第二卷中部分魔导机械设定
品质划分等级为：残缺-破旧-稍差-普通-优秀-精良-大师-传奇-圣贤
名称：球
（曾）从属者：柯林
类型：魔导机械
品质：普通
最低等级/推荐等级：1级/15级
启动功率/输入功率/最大功率：20/100/200
攻击/最高攻击：100/200
防御/最高防御：100/1000
结构/最高结构：200/400
速度：正常
超载加成：12%
额外插槽：无
技能：
普通品质：输入魔力利用率为100%
飞行（普通）：该机械能以正常速度飞行
视野共享：该机械能与操纵者分享视野（色彩等级：2；范围：100）
装备：
无
名称：球（强化）
（曾）从属者：斯托克
类型：魔导机械
品质：精良
最低等级/推荐等级：1级/15级
启动功率/输入功率/最大功率：20/132/264
攻击/最高攻击：132/264
防御/最高防御：198/1980
结构/最高结构：270/540
速度：稍快
超载加成：12%
额外插槽：无
技能：
精良品质：输入魔力利用率为120%
飞行（普通）：该机械能以稍快速度飞行
视野共享：该机械能与操纵者分享视野（色彩等级：2；范围：112）
装备：
无
名称：怨灵人偶（小型）
（曾）从属者：柯林
类型：魔导机械-构装生物
品质：普通
最低等级/推荐等级：15级/30级
启动功率/输入功率/最大功率：200/1000/2000
攻击/最高攻击：1000/2000
防御/最高防御：1000/10000
结构/最高结构：4000/8000
速度：稍快
超载加成：12%
额外插槽：一
技能：
普通品质：输入魔力利用率为100%
人形生物（小型）：该机械能装备人形装备（小型）
意识共享：操纵者能直接操纵该机械
亡灵构装：在计算克制/增益时可同样被视为亡灵，克制/增益幅度只有正常幅度的一半
往昔幻影（战士系-初级）：拥有战士系基础技能，能够理解基础命令
装备
飞行背包（插槽-魔导装备）：该生物能以正常速度飞行
骑枪（魔法装备-小型）：攻击力提升15%
棱盾（魔法装备-小型）：防御力提升5%，可激活一面魔法护盾（防御：2000；容量：500；持续：5秒；冷却：5分钟），魔法护盾最多可储存三个。
第一章 建立角色
“欢迎来到《风之旅人》的游戏世界。”
“在您进入奇幻的艾欧大陆，开启您的冒险之旅前，请先建造您的游戏角色。您可以选择自由创建角色或由引导妖精帮助您建造一个适合您的角色。请注意，您需要出示特定的医学诊断证明才能选择创建跨性别角色。”
“我选择引导妖精。”本体躺在游戏舱中、精神完全浸入游戏世界的张高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网络上关于《风之旅人》引导妖精的讨论甚嚣尘上，绝大多数玩家都表示这应该是一名绝美的NPC，但是对方的面容隐藏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看不真切，甚至连发色都难以确定。
创建人物时游戏内置的录像功能尚未开放，且至今为止都没有听说过谁能再次进入该场景，所以这也是已知的唯一一次见到该NPC的方式。对于见识这样一名传奇NPC的机会，张高峰肯定不会放过。
“确认玩家选择接受引导妖精的指引。请注意，引导妖精可能会询问您几个问题，以帮助您建造适合自己的游戏角色，您的回答可能被记录，但会被严格保密。”伴随着系统无感情的语音，张高峰感觉自己以现实的形象出现在了一块洁白的圆形平台之上。
这块平台仿佛置身天空之上，阳光璀璨，星辰罗列。张高峰面前摆着一张白色的欧式圆桌，在玩家这一侧有一张背部镂空的座椅。
在桌子对面、同样的椅子上坐着一名面容模糊的女性NPC，玲珑的身段隐藏在端庄的无袖黑色连衣裙中。她左手拄着下巴，右手握着一只羽毛笔，似乎正在望着张高峰，又似乎正在望着面前的白纸，闪着微光的长发铺洒在洁白的桌面上。
张高峰突然有一点紧张。他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坐到了桌前。
“姓名。”引导妖精的声音如同屋檐上的积水落下，清亮简洁。张高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应该是问自己的ID。他想了想自己的常用ID：氪教兴国、非洲小酋长、花卷二哈……他摇了摇头，感觉都不适合在这个场景下说出，又想了一会，回答道：“柯林。”
如葱般的手指引导着羽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了“柯林”两个字。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常规问题，例如“你更希望在前线保护同伴还是在后方支援同伴”、“你喜欢安静的城市还是热闹的城市”、“你是否认为生活中应该多一些刺激，哪怕会因此失去什么”。
这些问题最终会帮助玩家确定阵营、种族、职业与出生点，论坛上已经有大神总结出了相应规律。
张高峰——现在已经是柯林了——是被自己的死党拉来玩这款游戏的，所以已经跟死党讨论好了该选择何种职业与出生地，此时按照标准答案小鸡啄米般一一应对。
“最后一个问题，”此时羽毛笔被放在一边，洁白的双手五指交叉，横在已写满了的白纸上方。虽然仍旧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但柯林感觉引导妖精双眼正直视着自己，缓缓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在游戏中的愿望是什么？”
根据网上的攻略，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不论玩家回答什么，最终都有可能被推荐一个人数较少的出生点、种族或者职业，属于游戏平衡机制的一部分，所以也不存在标准答案，直接拒绝就好。
这样的问题，柯林反而不急着回答了。他靠着椅背想了一下，自己的愿望会是什么呢。赚很多很多游戏币？在游戏里叱咤风云？认识很多很多的美少女？自己只是因为最近无聊，加上朋友盛情邀请才来玩这款游戏的，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多。而且说到底，在游戏中追求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柯林想了一下，想到了游戏的名字《风之旅人》，开玩笑地说着：“是为了见识更多的风景。”
“哪怕需要付出一切？”NPC罕见地稍有停顿，接着问道。
游戏中需要付出什么吗？柯林在内心嘟哝着，回答道：“当然。”
话音未落，柯林迎面突然刮起了大风，风中无数信纸飞扬。他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一张，勉强辨认出纸上画着自己的简笔形象，右上角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两个字：“柯林”。
在辨认出的下一秒，身下的平台与椅子都消失不见，失重感瞬间蔓延至年轻的玩家全身。柯林在坠落之中勉力抬起头，看着那身穿黑色连衣裙的身影在眼睛内的投影急剧缩小，耳朵里传来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
“已完成角色创建，确认选择男性人族机械师，使用基于现实形象的人物外观，出生地为：塔林城——机械教会——主教区大教堂。”
尼塔玛坑爹啊。柯林在内心怒吼，不是说可以拒绝的吗，把老子的半精灵骑士还回来，而且不出生到神圣公国我怎么去找我死党啊。然而，失重感很快夺走了他的意识，在猎猎风声中柯林闭上了眼睛。
引导妖精站起了身，此刻她手上有着一张跟柯林所见同样的信纸。她走到了身后平台的边缘，将这张纸往平台外轻轻一贴，随着她的动作，半空中有一面巨大的墙壁浮现，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同样的信纸，但信纸上描绘的形象与姓名各不相同。在墙壁的中心，有一道悬空的楼梯依次浮现，直直伸向天空，又很快淹没在霞光与星光之中。
……
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12盏灯排成一个圆圈，恰似时钟的12个刻度。其中从柯林视界的12点钟方向开始，有五盏灯沿顺时针方向依次亮着。
柯林猛然弹起身，坠落的感觉仍然残留在体内，但身下已然是坚硬的石床。环顾四周，自己躺着的石床位于一个小巧的圆形石室内，床的尾部正对着石室唯一的出入口。
而此时，那扇木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从之后探出一个戴着修女帽的小脑袋：“圣眷者大人，您醒了吗？”
“啊？什么圣眷者？”有了新的称号的柯林茫然回答。见到他这番表现，那个小脑袋似乎轻轻小了几声：“看来圣眷者大人还没收到圣谕呢，我之后会再过来的。”
圣谕？那是什么东西，还有圣眷者是啥？年轻的圣眷者从床上站起身，就在此刻，周身的石壁上浮现出了模糊的画面，那画面逐渐变得清晰，甚至开始拥有实体。回过神来的时候，柯林已然置身荒野，而身边开始出现如同希腊雕塑一般俊美的男性。
“上古之时，龙族统治着天空……”柯林心下了然，这个大概就是游戏的背景设定了。看得出来游戏设定还是老套的西式奇幻题材：以人类为核心的诸族打败了象征各种自然力量的龙族，发展了自身的文明，甚至孕育了象征文明的神祇。为了向世界外探索，获取新的力量与资源，诸族开始建造旨在打破世界障壁、稳固不同世界间通道的通天塔。但是，在通天塔完工之前，各族乃至于人类诸国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掩盖，最终诸族决裂，通天塔不存。
而现在，新的威胁正在来临，你作为机械之神的眷者由她的神国中降临凡世，努力探索世界，寻找消除威胁的方法。
“原来这就是圣眷者……”柯林嘟哝着，推开了石室的木门，刚刚出现的小修女正等在门外。柯林没有在意，继续自言自语道：“那这么说来，身为圣眷者的老子岂不是很强。”
他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脸上有雀斑的小修女正睁大眼睛抬头望着自己，明亮的眼睛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嗯……圣眷者大人的确是圣眷者啦，曾经在教会历史上，每一名圣眷者都会做成了不起的大事。不过在最近几年，圣眷者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最多的时候，甚至会有十来个圣眷者一起在‘降临室’内聆听圣谕，”说到这里，小修女似乎再也忍不住，掩嘴吃吃笑了几声：“主教大人让我们一定要叫圣眷者，不过教堂外的大家都叫你们‘冒险者’。对了，圣眷者大人苏醒的时候，头顶的灯亮了几盏呢？”
我去，玩家太多身份不值钱了。冒险者一边在心中抱怨，一边努力回想着：“……五盏？”
“那你就是冒险者了。灯的数量代表你的……天赋？，历史上的圣眷者都是九盏以上的。”小修女突然轻轻惊呼了一声：“啊，你别告诉主教大人我叫了你冒险者。”
柯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他正专心致志在网页上查询塔林机械教会相关信息，出生此地的玩家基本会走上机械师的道路，绝大多数反馈都说明这是一个相当弱势的职业，只能说不愧是会被调剂的地方。他此刻已经打定主意要删号重练，不过重新创建账号有着一周的冷却期，先适应适应游戏也不错。
“我带你去见主教大人吧，她此刻应该在花园里。”小修女引着已经是死人（一周后）的圣眷者七拐八拐，很快走到了花园。这是教堂后部一小片被围起来的露天土地，花坛中生长着茂密的蒲公英和紫罗兰，花坛中央的雕像前，一名身穿白色灯笼袖连衣裙的修长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银紫色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轻轻摇晃，午后的阳光在她精致的五官后延伸出轮廓分明的阴影。
“你愿意跟我学习机械之道吗？”
啪的一声中，小修女慌忙转身，却看见身后的圣眷者已然单膝跪地，沉声说道：“我愿意追随您，为机械之道奉献终身。”
第二章 我真傻
我真傻，真的。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打铁声中，柯林缓慢地举起手中的锤子，重重砸向眼前的铁皮，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我光知道机械师的导师漂亮，从没想过她就是个记名的。
“还是缺练啊，要不这几天继续打铁吧。”旁边一名赤裸着上身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发光。
而且谁知道机械师还要学习制作流程，甚至还要打铁。
柯林放下锤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汗流如雨，在火炉的热气中很快变得雾气蒸腾。而他敲打成型的铁皮此刻已经被旁边的机械臂推入水中冷却，带起一大片水汽。
“好歹有个形状了，进步很大，哈哈哈哈。”赤膊壮汉走到柯林旁边，欣慰地拍了一下冒险者的肩膀，以至于后者差点站立不稳，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不过，壮汉的下一句话很快让他露出欣喜的表情：
“算你及格吧。你小子，锤子都举不稳，要不是主教大人催得急，肯定再练你三个月。行了行了，去找主教吧。”
你再练我三年我都举不稳，不转职我卡一辈子15级，哪来的力量成长。柯林内心吐槽不停，脸上却满是欣喜之色，不停鞠躬感谢着对方。
系统提示也在此时姗姗来迟：“完成魔导机械制作学习，获得技能：魔导机械制作（初级）。”
魔导机械制作（初级）：能够制造普通品质的魔导机械，有一定概率产出精良品质以上的魔导机械。注：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才能制造机械妖精、炼金棋子、构装生物、灵魂核心、龙魂武装等特殊魔导机械。
与它并列着还挂着几个技能：
机械之神的眷者LV5（固有技能，不可提升）：你是机械之神的圣眷者。
天然炉心（中级）：装备魔导炉后，输出功率最高提升至标定功率的1000%。装备30级以下个人用魔导炉时能达到最大加成，装备更高等级或大型魔导炉时加成下降。
机械精通（中级）：你可以使用30级以下的魔导机械；在你装备魔导机械武装时，可以自动获得30级以下的匹配技能。
灵魂网络（中级）：你可以指挥30级以下的机械妖精、炼金棋子、构装生物、灵魂核心、龙魂武装等特殊魔导机械。可以与机械种族对话。
机械修理（中级）：你可以缓慢修理机械。
机械契约（初级）：你可以存储一台个人用魔导机械。
机械理论（初级）：你可以绘制或逆向得到普通品质的魔导机械设计图。
机械获取（初级）：你可以完整采集普通品质的魔导机械材料，或者以一定损耗率采集精良品质以上的魔导机械材料。
机械感应（初级）：你可以感应周围机械的存在，成功率受等级、环境等因素影响。
在《风之旅人》中，1-15级被称为新手阶段，玩家将在这个阶段学习基础技能并且熟悉游戏世界。这也是虚拟网游必备的“准备阶段”，只有通过长时间的调整玩家才能以正常的心态进入游戏世界。
根据创建角色时的选择，玩家的“新手教程”有着不同的形式。如果玩家直接出生在机械教会内，则需要在封闭的教堂内完成一系列学习，之后才能转为机械教会最低级的见习成员，“齿轮”。在这之后，才是玩家自由行动的阶段。
在这之中，塔林城的机械教会大教堂是塔林公国大主教所在地，设计之初可以同时容纳上百名新手玩家，同时提供大师职业“妖精使”的前置任务。
然而此时游戏已经超过6个月，换算成游戏内时间更是来到了第六个年头，机械师在网上的风评一落千丈，导致该地门可罗雀。本应教导几十名学生的十多名导师抓着柯林在内的几个新手猛练，基本是在一个游戏周内就练到了15级，然后又多练了他们三周才给技能。
而今天，我们的主人公终于完成了新手教程。柯林无声挥了挥拳，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虽然得益于几位导师的谆谆教诲，自己的机械师技能可以说一日千里，基础固若金汤，但是系统不听自己的，最后还是只给了基础技能，平白多练了几周时间。
而且996学习的日子的确不适合自己这样的宅男。
一旦成为“齿轮”，自己就要申请去乡下的小教堂游历，然后在赴任的路上一去不归！未来的“齿轮”心情大好，跟着最开始见过的小修女去见自己的便宜导师：瓦伦丁·帕修斯主教。
……
“所以说，你决定不留在教堂继续学习，而是前去雪林城任职？”瓦伦丁主教此刻正在整理衣物，白色主教袍衣裙摆动，上面金色的纹饰粼粼发光。
“是的，我希望前往与亡灵作战的边界磨炼自己。”柯林甚至不敢直视对方，心虚地错开了目光。
“也好，三个月之后就是机魂祭了，我也要先一步前往冬泉堡参加机魂祭的准备了。”便宜导师此刻已经整理好着装，在随从的簇拥下准备出发：“说不定我们还能在机魂祭上再见。”
机魂祭起码要60级才能参加，我从现在开始007练级都赶不上。柯林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仍然忙不迭感谢着导师的教导，一直目送着主教离开。
“好耶！”确认独处之后，柯林终于叫出了声，接着一路小跑前往大教堂附属的马厩。机械教会日常的物资输运与人员流转都由机械马车负责，而运输对象包含武职人员时是不会配备运输人员的。这意味着，柯林在路上随时可以脱离系统安排的教会身份。
……
“爱丽丝，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值盛夏，机械教会的马车中已经有几分热意，然而柯林心底一片冰冷，因为他在马车中发现了意外的人——爱丽丝。这名创建角色时就引导自己、平日里也兢兢业业充当着引路NPC的小修女此刻同样坐在前往雪林城的马车中，仿佛要继续自己的职责，引导我们的主角前往雪林城一样。
一丝冷汗从柯林背后流下。《风之旅人》中玩家的初始身份实际上可以看做变相的“主线任务”，同时也包含着玩家转职大师职业的前置。以柯林为例，成为“齿轮”后积攒贡献，然后成为教会核心成员就是他的身份的“主线”，同样也是塔林机械教会对应大师职业“妖精使”的前置。
而在调任途中自主失踪实际上是玩家总结出来的一种“卡主线”的方法。通过这种方式，玩家可以早早开始自由活动，并且保证自己之后仍然可以继续主线。
当然，脱离系统给予的主线路径后也可以寻找别的方法转职大师职业，强力的特殊职业甚至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就职，但是无疑辛苦太多了，柯林还是想尽量保存下自己的教会身份。
但是，要如何在同行者眼皮底下失踪呢？
在马车车厢另一侧的小修女全然不知道给同行者带来了多么大的困扰。没有了宽大修女帽的束缚，柯林第一次得见她金色的齐肩短发，略显凌乱的金色刘海刘海后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圣眷者大人也是去雪林城的吗，太好了！我第一次离开教堂，本来还担心得睡不着觉，但是主教大人说不会有危险的。原来如此，是安排了圣眷者大人一起吗！”
原来是那个老狐狸吗！可恶，明明那么漂亮。柯林内心恶狠狠诅咒了几句，但是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法对面前这位长着雀斑的小女孩发火，只得摇了摇头，将诸般杂念抛出脑外：“嗯，我想去雪林城磨炼自己。爱丽丝去雪林城是准备干什么的呢？”
“嗯……我不知道。”
“主教大人说，爱丽丝在机魂祭后就要真的当修女啦。因为大家都在准备机魂祭，所以我可以……‘出差’一次，”小修女努力想了想，才想起来主教大人告诉她的那个词：“主教大人说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我就选了最远的地方啦。雪林城这个名字还是我选定了地方才知道的呢。”
所以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吗！柯林在内心怒吼。他在选择目标时还特意研究了一番，雪林城位于机械教会塔林教省下的另一教区，因为位于塔林公国与亡灵国家玛达拉的前线，人员损耗较多才会频繁请求人员补充，以至于接受跨教区人员。因为同样的原因，由塔林城前往雪林城的人员则非常稀少，是柯林“卡主线”的不二选择。
想不到撞到了出差公休人员。话又说回来，临近机魂祭人手不是越多越好吗，怎么还会放人出差的。
不过有爱丽丝同行，这趟旅途说不定会很有趣。柯林看了看兴奋的小修女一眼，此刻的她比冒险者柯林更像冒险者，此刻的她穿着便于远行的冒险者服装，皮质背心下是白色的短袖衬衣，下身则搭配着略显宽大的亚麻短裤。
她甚至还准备了一把匕首，小心地被收纳在略微磨损的带挂带的皮质刀鞘内，此刻就放在略显臃肿的行李旁，看得柯林一阵好笑：真遇到危险，没有战斗职业的修女拿什么都不好使。
逗逗这小家伙说不定也挺有意思的。柯林挥挥左手，吸引到此刻正好奇着左顾右盼、时不时还望向窗外的爱丽丝的注意力，故作神秘地说道：“你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是谁吗？”
“想听想听！”
而就在柯林右手边，一个NPC看不到的界面上，一篇署名为《玩家的顶点——“十王”介绍》的烂俗论坛水文正加载而出。
第三章 遇袭
“所以只有开是走上大师之路的人才称得上高手，那圣眷者大人，你现在算得上高手吗？”小修女两眼放着光，兴高采烈地拉着口中的圣眷者大人问道。
柯林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自己才刚刚15级，练级最快的玩家都至少需要一个游戏年（对应现实时间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练到45级领取大师职业前置任务，开启大师之路，只能勉力回答道：“还、还差一点。还有，我们已经不在教堂了，要不你就叫我柯林吧，或者冒险者。”
自从知道圣眷者头衔烂大街之后，他实在没法面对这个称呼。
不知道柯林内心尴尬的爱丽丝“哦”了一声，连忙又接着发问：“那柯林哥哥，到底什么叫‘准旅团级’。”
柯林立刻感觉到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玩家的顶点无疑是十王等龙魂武装持有者，他们不但都达到了满级60级，且都能借由龙魂武装发挥天灾级别的力量，是让众多玩家怀疑游戏策划脑子瓦特了的bug级战力。
但由于龙魂武装持有者会在阵亡后丢失持有武装并跌落至45级，龙魂持有者之间的战斗都较为克制，缺乏对比的意义。
而且这部分玩家实在过于缥缈，大多数玩家所能接触到的所谓高玩也仅是45级以上的玩家。为了在这一层级也能分出个一二三来，有好事之徒则总结了队长级与战团级两个分类，也称战术级与战役级。
前者代表能够单独战胜一支45级以上的标准5人小队，后者则代表能够单独战胜一个战团——满额时由八个小队组成。
按理说这种分类较为明晰，但总有例外——例如‘雪狼’斯坦利。这是一名机械师玩家，在剧本“白银遗迹”的首通奖励中获取到了传奇品质特殊机械：灵魂核心雪狼之心。他的职业与技能也均围绕该机械进行搭配。
依靠雪狼之心本身的强大，他不乏覆灭玩家战团的战绩，但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太过依赖雪狼之心，他个人却实力平平，单挑战绩惨不忍睹，不但面对“战团级”玩家无一胜绩，面对“队长级”玩家中的好手也常常落荒而逃。
战力党讨论他的战绩时也常常打出狗脑子，“准战团级”、“队长级”、“准队长级”不一而足。机械师玩家的特点可见一斑：玩家的实力常常由机械决定。
可惜的是，受限于高级魔导机械的造价与稀有度，大多数机械师玩家只能拥有普通的魔导机械，然后努力研究，接着挣扎许久，最终删号重练。
然而这都不是柯林该解决的问题，急于转移话题的柯林随手往窗外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根羽箭插在了车窗上，在柯林手指旁边，尾羽兀自摇晃不已。
啥玩意，我只是乱指……不对，卧草，敌袭！
柯林下意识把爱丽丝扑倒压在身下，从窗口探出头观察，并且连忙启动自身的魔导炉。柯林胸前机械教会制式的初级魔导炉发出了青濛濛的亮光，并开始将动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马车前的机械马。
黝黑的铁马咆哮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得益于加班学习，柯林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小技巧，例如“超载”机械。
而在陡然颠簸的马车中，柯林也看清了周围的情景：在甬道旁一百多米外就是一片森林，其中影影绰绰有着许多道身影。而就在柯林观察之中，森林中羽箭仍然接踵而来，其中一支甚至擦着柯林的头皮飞过，带起一道血箭。
柯林吃痛，翻落到马车座位间的地面。不同于传统游戏中的HP削减，《风之旅人》中的伤害会以更加现实的方式呈现，不过痛感会相应削弱，以防止玩家神经反应过于剧烈带来严重后果。
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柯林躺在地面上还失神了一下。过了一会，擦伤的痛感渐渐消退，自己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一种害怕混合着兴奋的感情直冲脑门。
张高峰自觉是个无趣的人，而生活本身也不比自己有趣到哪里去。自己一次次进入游戏世界的原因，就是因为能够得到现实中无法得到的体验。
柯林称这种感觉为玩家的快感，而现在，这股快感为自己的大脑和心脏供应着源源不断的血液，不断提升着柯林的反应力与思考能力，这让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更何况自己理论上还在过“新手剧情”，想来怪物不会强到哪里去。
已然有些自负的冒险者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一个直径约小臂长短的圆球从中滚了出来，一路滚到马车后部，从开窗中被抛了出去。而就在此时，球体两侧的开口伸出一队翅膀，扑腾着带着球体飞上天空。
那个球体便是机械教会配备的机械师初始制式魔导机械——铁球。作为系统免费派发的装备，它拥有一切白嫖产品的特点：材料简易、做工粗糙、功能单一，但至少配备了一门小口径魔导炮，且拥有飞行与侦查功能。
柯林闭上了眼睛，作为代替，此时已经飞到上方的铁球正上方打开了一个小窗口，伸出了一颗玻璃珠——经过附魔，当与机械师距离不远时，这个玻璃珠便能充当“机械师”的眼睛。
马车右侧森林中冲出了三名匪徒，身上只凌乱地穿着简陋的布衣或者皮甲，手上拎着的斧头或砍刀也非常普通，而森林中似乎还隐藏着同等数量的弓箭手。
看来只是一般的剪径蟊贼，柯林内心稍定的同时却又禁不住苦笑。现在仍在塔林公国的核心区域，一般情况下这种匪徒肯定不敢袭击教会的马车，结果自己加速逃离反而漏了怯。幸好对方看起来也不专业，只要甩开就没有问题。
心中算定，铁球直直飞出，迎向了冲出的三人。耳边似乎响起了呼呼风声，借由感官共享，柯林感觉自己似乎就在天空中飞翔，而冲出树林的三个人顷刻间就出现在面前。
借由铁球的视野，柯林看得真切，三个人体格精壮，面色黝黑，满是胡茬的脸上有几分慌乱与焦急，似乎是被逼转行的农夫或者矿工。铁球腹下舱门打开，小口径魔导炮一串急促的连射，掀起一片片草皮，却也吓得三人中跑得最快的人应声摔倒。
铁球呼啸向前，越过三人头顶，在空中划了个巨大的弧线，卡着柯林操作范围的边界飞回。三人中落在后面的人此刻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握紧手中砍刀戒备着，铁球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重重撞在唯一还在追赶马车的人身上，将对方撞了个狗啃泥。
成功了！躺在马车中的柯林甚至不敢相信竟然如此顺利。自己魔导炉此刻全力超载着运输马匹，只能依靠铁球魔导核心残留的少量动力迎敌，最多不过做出一两次连射而已。他支起上半身，从马车后部的敞口中望去，对方的人影逐渐缩小，已经不可能追上自己了。
内心的喜悦还未化成庆祝的动作，伴随着马车一阵摇晃，隔绝车厢门帘被扯开，本该空无一人的车夫座位上，此时却站着一名满身皮甲的、面有刀疤的男性。在柯林反应之前，他手中的短斧就已然如练般挥下，砍向似乎呆若木鸡的爱丽丝。
……
“您的帮助非常及时，圣眷者。随着治安状况的恶化，我们早已焦头烂额，贵族们也在袖手旁观。补充的装备、相应的赏金与新的马车都会在今天内安排完毕，圣眷者不必操心。”身穿黑色牧师袍的神父一边安排人处理着强盗的尸首，一边夸奖着柯林，而他口中年轻有为的圣眷者此刻仿佛仍在神游天外。
等相关事件告一段落，他才呆呆地看向身旁的爱丽丝，这名未来的修女背着与她体型不符的巨大背包，腰间还挎着那把精致的匕首，一脸阳光地说道：“嘿嘿，神父大人夸奖了我们呢。咦，为什么哥哥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柯林的右手忍不住揉了揉爱丽丝长着雀斑的小脸庞，露出了意义复杂的笑容。
时间退回半个小时前，当那名声名狼藉的大盗登上柯林所在的马车时，柯林实际上已经束手无策了——他能做的也委实不多，对方的悬赏任务直接让柯林连升三级到了18级，等级肯定在35以上，哪怕站着让柯林轰怕是也无法破防。
而让这名诡计多端、哪怕拦路抢劫都会驱使流民试探的大盗俯首的，便是眼前状似软弱无力的少女。
面对着对方劈下的斧头，爱丽丝只是抽出了放在身侧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月牙般的银练，后发先至地击中了对方的喉咙。
在柯林的目光中，那银白色的剑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继续前进，击碎了车厢的前半部分，周围强盗的同伙见状一哄而散。
剑气离体，身入大师之门。
说人话就是保底45级。
找死党？找什么死党，有45级起步的NPC大腿，我还不先抱着升一个月级？柯林现在总算回过味来了，只觉得内心一边光明。
“对了，柯林哥哥，你为什么没有把那个人身上的东西交给神父，主教大人教过我们，罪人的财产应当奉献给教会，用以……”
“爱丽丝，你听我说，这些是‘掉落’。”
“掉落？”
“是的，我拿到的并不是他的财产，而是他死后‘掉落’在地上的物品。这已经是无主之物了，我只不过‘恰好’捡到了它们。”
“可是柯林哥哥，主教大人还教过我，如果捡到了财物，也应该上交……”
“爱丽丝！要吃蛋糕吗？”
“柯林哥哥要请我吃蛋糕吗，好耶！要要要~”
第四章 突发任务
在森林中，一支亡灵小队正在仓皇逃命。
小队中唯一的尸巫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右手。他左手拖着一截短杖，指挥着小队中最高大的两具骷髅在前面开路。不一会，他又随手从剩下的三个骷髅中选出了一具，将它抛在了原地。
毫无疑问，这是断后的诱饵。
然而，那噩梦一般的呼啸声仍然出现在他的耳畔，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飞翔在空中的铁球。它一直抵近到五米处才开火，魔法形成的飞弹衔尾而出，击碎了一具骷髅的头颅和上半身，它胸腔内脆弱的灵魂之火应声而灭。
就在此时，尸巫将手中的短杖向上一抛，顶端的黑色宝石猛的炸开，汹涌的黑色从中蔓延而出，淹没了铁球和剩下的亡灵。
不多时，两名负责开路的骷髅从中扑出，指挥它们的尸巫此刻正跟剩下的两具骷髅一起死死压住铁球。尸巫颅骨内苍蓝色的灵魂之火剧烈燃烧着，透出痛恨与快意的色彩，催促着手下尽快杀掉那个可恨的机械师。
受限于魔导机械操纵距离，那名可恨的机械师离得并不远，况且他身上黑色的修士服在森林中也格外显眼。两具骷髅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杀气腾腾地扑了上去。使用的魔导机械已然被控制，机械师不过是软弱的羔羊，尸巫正暗自得意，却发现那个人类叽里呱啦说了什么，自己立刻失去了对手下骷髅的控制。
如果他懂人类语的话，他就会知道他说的是：“上吧，爱丽丝。”
……
柯林蹲下身子翻捡着这支亡灵小队的掉落。他身上黑色的修士服略不合身，本身就带着一丝局促的感觉，配合着此刻的搜刮动作，更显出一股流氓气。
“唉，最贵的尸巫短杖没了，白忙活。”柯林把一堆七零八落的战利品装进自己的腰包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听到了他的话，旁边正无聊踢着地上石子的爱丽丝一下绷紧了身体。
“好啦好啦，这次的‘掉落’还是很充足的，”不正经的修士见状不禁露出了笑容，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揉了揉爱丽丝的小脑袋：“回去就去尝尝‘芬香’她们家的糕点吧。”
一身轻便冒险者装束的小修女这才展露笑颜。
……
葱白的手指指引着银质的刀叉切开小巧的蛋糕，展示出奶油、芝士与面皮层层叠起的结构。少女用餐叉将切出的小块糕点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小型餐桌对面的柯林此刻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普通的烘焙面包，脑海中则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在半个月前，他如约到达了塔林公国的最东面，南北走向的斜白山脉上的山口：雪林城。雪林城东面的森林就是城名的由来：在第三次亡灵天灾中，亡灵方的巫妖团为了掩护亡灵军队的突击，布置了大规模的暗影天幕，甚至带来了千年不遇的暴雪，掩埋了苍松森林的北端，造就了这个地区难得一见的雪林。
不过亡灵们的进攻也到此为止，雪林城如同海边的悬崖般扼住了那黑色的海潮，时至今日仍然是人类抵挡亡灵的前线。也正因为如此，只要在苍松森林中往东前进约两百里，就会到达亡灵王国玛达拉的边缘——无返者旷野。
这些背景设定转化为游戏内容即是：雪林城及周边方圆五十里内为安全区域，苍松森林为15-25级的怪区，而广袤的无返者旷野则包含了25级以上一直到45级的怪物。
在过去半个月中，柯林在苍松森林里如鱼得水：爱丽丝突袭削去尸巫的施法手后，小股亡灵就会失去远程能力，被自己用铁球从空中一个个点掉，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突破45级以上的爱丽丝的防线。
但是在升到20级之后，苍松森林里怪物提供的经验已经微乎其微了，而现在23级的自己击杀怪物后已经基本看不到经验条的变动了：自己应该切换练级地点了。
但是作为一名机械师，切换练级地点也就意味着更换魔导机械，否则自己可能连新怪的防御都破不开。
过去半个月，自己赚取了1500金币，勉强可以买下最便宜的25级魔导机械——一般是品质普通的铁人，只拥有最基础的攻击与移动功能，唯一的好处是基础出力就能轻松超过400个能级——作为对比，没有冒险等级的普通成年男性全力一击为10个能级，初始魔导炉搭配铁球的基础出力为100个能级，在自己等级加持下勉强达到200个能级。
但是由于NPC势力成批量地装备35级的魔导机械，相关的制造工艺非常成熟，商品竞争也趋于激烈，这个等级的制式魔导机械价格只需要大概5000金币，低级机械师操纵时仅会降低出力并封印部分自有技能。机械师论坛上几乎都推荐越级购买30级以上魔导机械以节省一部分花销。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过度。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一台二十来级的魔导机械啊~”
……
“圣眷者，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您来完成，任务奖励包括教会所有制式中高级物品，魔导机械，甚至包括成为教会核心成员的机会。”
柯林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逗得一旁的爱丽丝咯咯笑出了声，而说出此话的中年男子只是微微一笑，在咳嗽声中示意失态的圣眷者整理好仪容。
此地是雪林城的机械教会教堂，设置在XC区的平民区内，主要处理世俗事务，柯林外派试炼后就居住于此，在托马斯神父名下接受指导——而此刻与柯林对话的正是托马斯神父。
“您刚到雪林城，可能对邪恶亡灵的行动规律不太了解，”眼见柯林恢复了平静，托马斯神父继续以平稳的声音说道：“亡灵大多是归来的逝去之人，是违背自然、扭曲生命的产物，自然畏惧象征生命的烈阳。”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柯林心下了然，放下了疑惑。现在是大陆历273年的盛夏，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少说要被削弱两成，一般这个时间点会倾向于收缩，但是苍松森林里的骷髅还是满地爬，这的确不合常理，也与论坛上玩家总结的规律不符。
“亡灵的活动现在仍然保持活跃太过异常，教会因此展开了调查，并发现近期至少有一位巫妖带领着直属法师团来到了无返者旷野附近，本杰明主教已经带领‘奏鸣者’前往调查并试图阻击对方了。”
为了协助守城，雪林城DC区的兵营内还有一座面向军方的机械教会教堂，本杰明主教与机械教会的武力机关“奏鸣者”就驻扎于此。不过这让柯林更疑惑了，NPC势力的军队少说35级起步，巫妖更是55级以上的超高级怪物，我掺和这个是送死呢还是送死呢。
“教会希望下级成员可以协助打击玛达拉，帮助查明玛达拉的运输路线、兵力分布乃至于战略意图。只要小心避开玛达拉的主力部队，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应该不会太过危险，而参与该任务后将会根据贡献获得奖励，包括教会的高级以下魔导机械与转为正式成员的机会。”托马斯神父终于说完，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也不说话，只是带着笑容看向柯林。
搞半天只是侦查任务，这我带着爱丽丝不是乱杀。柯林站起身，义正词严地说道：“身为机械教会的一份子，我自然责无旁贷。”说罢就要拉着爱丽丝动身。
“对了，收到汇报的总部给见习修女爱丽丝下达了另一道指示，指示她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暂时加入本地‘奏鸣者’并协助本杰明主教。”托马斯神父看着突然失措的柯林，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而柯林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您的外挂已到期。”
……
在人声鼎沸的小酒馆中，柯林只是坐在角落的餐桌旁默默喝着果汁，面前的餐盘上还残留着大半食物。
不忍放弃任务的他只能联系拉自己入坑的死党，想不到之前还只是嘱托自己好好练级的死党这次却一反常态立刻决定过来带自己，几天之后就到达了雪林城，就是这见面的地点……
柯林环顾四周，酒馆里坐满了精壮的男子，有些甚至赤裸着上身，露出发达的肌肉。他们举着自己小腿粗细的酒杯在喧嚣打闹，时不时碰撞酒杯，溅起金黄色的酒液，又随即一饮而尽。
这让有些社恐的柯林感觉自己是混进狼群的哈士奇。
“兄弟，拼个桌。”
没等柯林反应过来，一个背着巨斧、赤裸上身、仅穿着一条皮质短裤的健硕男子就“砰”地一声坐到了他的对面，招呼着服务员点了两份例餐与啤酒。
柯林心惊肉跳地看着他胸膛上和脸上的刀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等到服务员很快将两份例餐与两小桶啤酒摆在桌上时，刀疤男将其中一桶推到柯林面前：“整点？”
柯林正待拒绝，对方已经一拳砸开了另一桶的顶盖，砂锅般的拳头举着就往嘴里倒了小半桶。刀疤男看着柯林还在犹豫，手中的酒桶又放回桌上：“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我请了，整点呗。”
“喝！喝！喝！”周围注意到这里的好事之徒也开始了起哄，柯林心一横，拔开了木桶塞也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在渐渐模糊的视线中，面前的精壮汉子的面容渐渐模糊，转而出现了一名面色略显白净的魔法师，正是记忆中自己死党的模样。
果然是你小子。柯林在心里笑骂道，意识逐渐模糊涣散。
第五章 教会败类
“柯林先生，您起床了吗，柯林先生。”
柯林再次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风之旅人》游戏中所有的行为都是通过刺激大脑皮层模拟完成的，喝酒并不会伤身，更谈不上宿醉，但是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脑内。柯林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打开了房门：“谁啊？”
短暂的寂静。
然后木质的房门又以惊人的速度再度被关上，门框上的粉尘甚至被震得簌簌落下。
这一震也让柯林彻底清醒过来，从昨晚开始停滞的思维再度开始运转。嗯，这里就是自己的房间，刚刚的声音应该是爱丽丝来找我，不过她为什么不进来呢。柯林打量着周围，自己房内并没有什么特别，除非……
他的视线来到了自己身体上：此处空无一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雪林城机械教会的清晨，就在一阵惨叫声中拉开了序幕。
……
“这么说来，开心小箭先生是圣眷者在神界中的朋友？”托马斯神父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事态紧急，教会欢迎任何朋友的帮助。”
“神界”就是现实世界。在NPC眼中，“圣眷者”——也就是玩家——是由神灵直接投入下界的英灵，他们原本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是神界。
自从“大陆会议”后，各个教派达成了协议，宣布不同的神灵乃是同一位神灵的不同化身，而祂们的神界也彼此相连：这解释了不同信仰的玩家如何能在神界中相识。
“大陆会议”也是游戏内历法大陆历的起始，奠定了大路上各个宗教与国家间的关系。
“人们常说高塔之国的魔法师任性洒脱，如今开来果然如此。不过圣职者毕竟是神的牧者，个人的举止还是要节制一二。”说话间，神父已经把目光转向与开心小箭并排坐着的柯林，而后者已然低下头开始cos鸵鸟。
按照爱丽丝的说法，昨天她赶到酒馆的时候，只看到穿着一条内裤的柯林先生跟小酒馆的猫咪跳舞，至于挥舞着修士服裸奔、把柜台当马车、抱着路灯嚎了半小时的事情都只是道听途说、当不了真，她相信作为圣眷者的柯林先生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转头瞟了眼开心小箭，对方穿着得体的蓝色长袍，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此刻正在与神父谈笑风生，袖口绣着的三道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正经、大方、认真，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昨天还用易容术假扮大汉，然后把自己灌到神志不清。
接着寒暄了几句，确保开心小箭成功分享任务，二人才起身告辞，离开了教堂内部的会客室。刚走出教堂大门，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就从魔法师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坏笑：“昨天玩得开心吧？”
“我开心你大爷！”说着柯林就来气，出丑不说，连爱丽丝都不理自己了：“不行，越想越气，你过来我给你头上加个buff。”
恢复不正经的魔法师往旁边一躲：“不过这游戏好玩吧，当初开服的时候就叫你一起来玩，你还不来，这下落后了六年的进度，难受了吧。”
柯林气极反笑：“这落了六年也就差了你八级，菜还是你菜啊。”现在他已经弄明白了，死党这波千里迢迢来帮忙并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因为死亡掉落到31级了，刚好来蹭个任务。
“八级怎么样，八级你照样追不上。”开心小箭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过也无怪乎他如此得意，与10级打小龙虾、100级打九天十地霹雳无敌七彩炫光大龙虾的游戏不同，《风之旅人》中高级别的怪物与副本的生成都异常缓慢。而与之相对的，《风之旅人》中的死亡惩罚却相当严苛：如果玩家死亡却没有得到同伴复活，那么便会固定掉落四分之一等级并且丢失身上全部物品。
如果不是《风之旅人》中NPC的智能水平令人惊艳，这样的粪游早就没人玩了。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才罢手，这时候开心小箭想起了什么，感慨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想不到那个孩子真的是大师职业者。”
“你看得到她的等级？”柯林有些好奇，毕竟他遇到的绝大多数圣职者都只把爱丽丝当做见习修女，自己还因此冒名领了悬赏奖励。
“看不到，正因为看不到我猜确认她是大师，”开心小箭挺直腰板，伸了伸懒腰：“鉴定术算辅助技能，不会随着掉级被封印。我之前有42级，鉴定不出来的只可能是大师职业者。十多岁的NPC大师啊，要不想个办法拐跑？”
“要去你去，死萝莉控。”柯林不禁抛给他一对白眼，但内心不得不承认死党的说法很有诱惑力。根据玩家论坛上的统计，只有千分之一的玩家完成了大师职业转职任务，成功升到45级，八成玩家甚至没有达到35级，可见大师职业者的稀少。
在游戏中与NPC搞好关系，进而邀请对方与自己旅行的玩家并不少见。按照之前的经验，爱丽丝心智完全如同白纸，靠着蛋糕就能收买，说不定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咦，你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想拐回家吧，噫~死萝莉控~”
魔法师与机械师的王八拳较量马上开始了第二回合。
不过两个法系职业明显没有战士持久，两个人不一会就又分开来，坐在机械教会门口大口喘着粗气。
“说起来张……柯林，你是、是不是还没有、没有接过大型任务。”
“是、是啊，怎么了？”
“那行，哥带你买补给去。”小箭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根本不见刚刚疲惫的模样。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想了想又给自己放了个清洁术。仍然上气不接下气的柯林现在才想起来，这人等级摆在那，体质肯定比自己高得多，刚刚脱力只不过是陪自己演了一波。
然而还没等柯林反应过来，魔法师右手一扬，一只魔力所形成的虚幻巨手便凭空显现，每个关节处都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如同一颗缩小的星辰。
巨手从地面上抬起柯林，如同捧着一只鸡仔，跟着魔法师的步伐朝雪林城中部走去。
……
冒险者工会位于雪林城北部，从冒险者工会正大门出来，眼前出现的便是分隔雪林城平民区与军事区的中央大道。
几年前雪林城只在城北冒险者工会附近有几家商店与酒馆，那时候的中央大道还只是平民区与军事区间的荒地。随着玩家的涌入，冒险者相关的生意突然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到了今天，这条纵贯雪林城南北的大道上已经开满了面向玩家的商店、餐厅与办事处。
此时柯林正摆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被魔力巨手握着在这条大道上漂浮向前。见到这样的场景，摩肩接踵的冒险者们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继而又以一副略感微妙的表情打量着悬浮前进的机械师、以及他身后穿着法师长袍的男子。
“让开！让开！”一小队士兵挤开人群走到两人面前，为首的光头军官声如洪钟：“接到举报，有法师在城内禁魔区使用魔法……”
没等光头男说完，开心小箭一个箭步上前，躬下身子谄媚地说道：“行个方便、行个方便，我朋友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我这才出此下策。”缺德的法师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转身，向柯林打着眼色。
柯林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队长，这个人好像就是昨晚在温泉里洗澡的人，说不定精神真的有点问题。”光头男旁边的一名女性军官打量了一下两人，皱着眉头说道。见此情景，光头男也只得挥挥手，表示下不为例，两人得以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一家面向冒险者的杂货商店中。
“你看，这样很快吧。如果真要从人群中挤过来，就我们两个法系职业，说不得要走一上午呢。”
“是啊，真是多亏你了啊。”刚被放下的柯林直接抓住了开心小箭的双肩，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脑内警铃大作的法师正待反应，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牢牢固定住了，而在这之后，下体传来的一阵剧痛就夺走了他的意识。
大仇得报的柯林拍拍双手，指挥着自己的魔导机械从损友的胯下飞出，开始打量起这间商店。他与损友此刻正站在商店的的中央，左右皆摆放有整齐的橱柜，展示着各类药水、法术卷轴与施法材料，而面前的长柜台中则摆放着各种附魔道具，虽然隔着玻璃，但仍能看到它们散发出的魔导光辉。
店内唯一的店员——一名娇小可爱的猫女此刻就站在柜台后，右手指着柯林，脑袋上的猫耳朵微微颤抖。
难道误会了？柯林正准备解释俩人只是开玩笑，店员吐出的话语却让他如五雷轰地般立在原地。
“是昨晚那个变态喵！”
这道理没法讲了！
第六章 野外准备
“我确认一下喵，睡袋、绷带、驱虫剂、压缩口粮、水上行走卷轴、气味消除卷轴，这些足够吗喵？”红发的猫女将点到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在柜台上，有些不甘心地追问：“净水剂、引火石这些还需要吗喵？”
不着调的法师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倚着柜台打量着店员——这是一名兽族血统较为稀薄的猫女，身体基本与人类无异，只能从猫耳朵、尾巴与那柔软蓬松的头发中看出猫的影子。
这也是玩家最喜欢的类型。自从玩家涌入这个世界后，本来一直遭受排挤的半兽人立刻变成了香饽饽，许多主要做玩家生意的店主都会雇佣半兽人作为看板娘，这家商店也不例外。
开心小箭又盯了一会，直到对方白皙的脸上复现出绯色，这才悠悠开口道：“我还需要一台基础款的‘旅行家’魔导机械。”
听到这句话，店员脸上的绯色立马转变为一片潮红，瞬间握着开心小箭的手，激动地说道：“先生，如果是‘旅行家’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最新款的吧，不但拥有更大的存储空间，甚至自带预警功能……”
没等她说完，开心小箭就抽出了手，咧开嘴灿烂一笑：“可是我们真的没钱了。”
……
两人采购完其他物品的时候，赶到雪林城东北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店家将不方便携带的物品统一送到了城门旁的冒险者工会办事处，所以柯林直到现在才看到了那台“旅行家”魔导机械的真容。
“一只……羊？”
眼前的魔导机械的外形明显想要模仿绵羊，但是过于简单的结构让它更像是孩童般的玩具：身体部分直接由一整块圆木雕刻而成，通过裸露在外的球形关节与四肢和头颈相连；头颈部分只有口部有可动机关，眼睛与耳朵都是纯粹雕刻出来的外形；四肢也仅仅分为大腿、小腿与足部三截。
如果不是面前的魔导机械比真正的山羊大得多，站立时的高度已经与自己无异，柯林绝对会把这当做儿童的摇摇车。
想想系统免费无限赠送的“球”都是全金属制作而成，柯林脱口而出：“这东西就敢要价一千金？奸商，他们赚得也太多了。”
开心小箭此时正在把一对背包捆在绵羊的背上，他在确认背包已经固定在羊身两侧之后才回头打趣道：“你还不知趣了，要没这玩意儿机械师都没队伍要了，要不怎么说‘纯阳’呢。”
“‘纯阳’？”
“纯靠羊呗，‘纯阳’。”开心小箭一边说着一边清点了一下物品，确认无误后就示意柯林跟着自己出发。尚不熟练的机械师此刻也激活了胸前的魔导炉，操纵着魔导绵羊颤颤巍巍跟着损友向城门走去。幸好中午往来的冒险者很少，一步三晃悠的魔导羊才没撞到人。
“我靠，差点忘了，怎么机械师就纯阳了，这么个木质婴儿车有啥用啊。我检视过了，里面自带的功能也就生火净水保鲜啥的。”柯林操纵着绵羊在城外的大道上缓步走着，道路两旁是宽阔的田野，机械师的心情也不由随之舒缓，找损友攀谈起来。
柯林蹲在魔力之手上，跟着柯林的步伐慢悠悠飘着，闻言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要不你扛所有东西？”
柯林不说话了。魔导羊身体部分是中空的，除了前胸处的魔导核心和一个小的净水槽之外几乎都是储物空间，大概有半个立方米那么大，此刻已经塞满了野营所需要食物和工具，怕有个一两百斤。
“《风之旅人》这款游戏主打的就是真实，虽然在奇幻游戏里谈真实的确蛮奇怪的。大多数大型任务都需要玩家独自在野外生活很久，有个‘旅行家’这样的辅助机械不知道方便多少。”开心小箭说着，挺直身子，从魔力之手上纵深一跃，跳到了魔导羊身后：“更何况这东西还能代步，不知道有多方便。”
本来缓慢前行的魔导机械顿时停了下来，木头雕刻的四肢在地上刨了几下就停止了挣扎。
“……”开心小箭。
“……”柯林。
“等等，柯林，你现在用的什么魔导炉，出力多少？”
“啊？系统配发的魔导炉啊，现在出力有200能级了吧。”
“……等于说你还没换魔导炉。”开心小箭翻身下羊，重新召唤出了魔力之手：“怪不得你一直没加速，我还以为你没熟练掌握呢。那今天怕是来不及进入无返者旷野深处了，怕是要在哨所的马厩对付一晚了。”
“要住你住，我去睡旅店。”
闻言，开心小箭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要不我俩打个赌，你连马厩都睡不到。赌输了你得来‘红枫叶’免费打工一个月。”红枫叶就是开心小箭所在佣兵团的名字，主要在神圣公国活动。
“靠，赌赌赌，你当我没查过攻略，怎么可能连旅店都没有。输了你得帮我洗一个月的袜子。”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呢。”
“那马……”
“马厩也已经有人了呢。要不您去军营看看吧，他们那边应该有提供给冒险者歇息的营房。”小镇上唯一一家旅店的店员直接打断了柯林的话。她的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却透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被请出店门的柯林此时还有点没转过弯来，站在小镇的大街上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说是街，其实也不过十来个店铺。这里是雪林城最东侧的哨所，已经嵌入了无返者旷野的边缘地带，往来的也只有军人和冒险者。
“……你个瘪三算计我！你肯定提前知道这边没房了才这么诈我的！”柯林思索片刻，抓着开心小箭双肩疯狂摇晃起来。
“谁——叫——你——没点常识，玛达拉的亡灵行动异常的情报好几天了，用脚想都知道没房了。”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开心小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答道，不时还白了柯林几眼，优越感满溢而出。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可能真去那个营地吧。”两人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到过那个营地了。军方提供给往来冒险者的免费木屋早已破旧不堪，有些甚至泡在小水坑里，木墙倒塌了一小半了。
还在贱笑的法师举起食指晃了晃：“不是说了吗，哥带你去睡马厩。”
然后，柯林就全程呆滞地看着开心小箭找到了镇上的卫兵，跟对方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了一番，又塞了几枚金币给对方。那卫兵一边说着：“你们明天得早点走啊，否则长官看到了不好交代”，一边把两人领到了军营旁的马厩里。
与柯林想象中不同，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动物的味道，反倒有一股草木的清香，虽然是泥地，但也平整干净。借着月光，柯林还看到角落里堆着厚实的稻草，似乎干燥而清爽。
“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柯林喃喃自语道。而一旁的开心小箭正忙着从魔导羊背上的背包里翻出睡袋，闻言笑着说：“难道你觉得这马厩真是给马住的？”
“那……不然呢？”
开心小箭把两人的睡袋铺在稻草堆上，大咧咧坐了上去，然后又把油灯放在面前的地面上点燃：“这本来就是租借给冒险者赚外快的地方，不弄得干净点，说不定大家就宁愿睡野外了。”
“啊？”柯林坐在了损友旁边，内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感。开心小箭并不知道好友此刻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你想想那个营地，非常破是吧。”
“嗯。”
“本来军方是有修缮维护的责任的，不过这样的话镇上的人就都赚不到钱了。现在，营地损坏了，镇上的旅店生意就好多了，就连卫兵偶尔也能赚点钱。”
柯林沉默了。开心小箭继续说着：
“不过为了赚钱，NPC们也会尽力收拾一下这里。几个金币就能住干净的屋子，这样也挺赚的。”
柯林继续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太真实也不好啊，NPC都会骗玩家了。”
“《风之旅人》本来就主打真实性，要是NPC都呆愣愣的，我还不拉你入坑呢。”
“但怎么连NPC都算计到我头上了。而且我打小就不喜欢这些了，玩游戏不就是图个随意所欲、打怪砍人看剧情就好了。”
“那除非你是十王。我们团长快满级了，时不时还得刷NPC好感呢。”
“那我未来必成十王”
开心小箭都被柯林逗笑了：“那你知道成为十王的条件是啥吗？”
“是啥？”
“击杀现任十王。”
柯林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那十王能用龙魂武装吗？”
“当然。就算十王因为其他挂了，新的十王也要战胜龙魂武装才能就任。”
龙魂武装，通过封印龙魂或者升华法则制造的最强武器。《风之旅人》中的龙并非指的西方奇幻小说里常见的飞天大蜥蜴，而是代指所有高阶幻想生物：每一条龙，都代表着某种概念。
而十王的龙魂，则位于每个职业系的顶点。对抗这样龙魂，就相当于对抗法则。
“草！”
第七章 伏击与被伏击
柯林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旅行家”背后的储物格中刻有一个简单的食物保鲜法阵，拜其所赐，两人可以尽情携带新鲜的蔬菜与肉类，而不是像其他冒险者一样，只能背着肉干之类的干粮出行。柯林睁开眼的时候，开心小箭已经煮好了一锅羊肉汤，就着面包吃起了早餐。
柯林一骨碌爬起来，也没有洗漱，就翻出了自己的食盒，把剩下的汤倒进了自己碗里。炖得发烂的萝卜与鲜亮的羊肉随着汤汁的流动翻滚着，柯林觉得自己的食欲也随之翻涌。
“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上大学那会净泡面了。”
“基础技能，冒险者都会，”柯林口中的泡面终结者此时正把面包撕碎泡进汤里：“找个冒险者教官，刷刷好感就能学，厨艺、急救、追踪、易容，虽然都只能学到初级，但是基本够用了。”
“不过我还是想吃面条。”
“这是西幻游戏，你好歹注意一下画风。”
“说到画风，也没见你起个正经ID。”柯林止不住翻白眼。
“嘿，你别说，我最喜欢看那些NPC念不准这个ID的样子。”开心小箭得意地笑了笑，把最后一点食物收尾，起身收拾了起来。柯林见状急急忙忙把面包都泡进了汤里，开始加快速度。
不一会，吃饱喝足的两人就告别了看守的卫兵，继续向东前进。这座小镇已经深入无返者旷野，两人走出小镇的大门后不久，脚下的土地就已经全然变成了黑色。
除了来时的方向还有点人烟，目之所及就只有漆黑色的土地，中间点缀着惨白色的骸骨，与灰蒙蒙的天空遥相呼应。在这片死寂的天地中，偶然出现的树木也满是焦黑的色彩，枝条狰狞如溺死之人。
柯林情不自禁俯下身，摸起一把土。黑色的土块登时在手中破碎，化为砂砾流回大地，仿佛连泥土都被夺去了生命。
就在此时，一支灰白色的骨手从土地里激射而出，扼住了柯林的手腕。
卧草！柯林吓得直接要站起身来，结果重心不稳，反而一个屁股墩摔坐在地——不，那不是地，而是一片白骨构成的“树丛”。十多只灰白色的骨手从黑色的土壤中伸出，抓住了柯林的后背、腰肢和手臂，并努力把它按下地面。
而随着这些骨手的向下拉动，几个骨头架子也从泥土中挣出，沾满了泥土的骷髅中燃烧着微弱的灵魂之火。
“大哥，救……”柯林刚想呼救，却发现直立着的开心小箭身上也已经挂上了骷髅架子，爬得最快的已经摸到了他的腰部。
哦，那没事了。柯林见状干脆放弃了挣扎，哪怕现在都死了掉级，最吃亏的也不是他。
在柯林已经给自己和死党判了死刑时，开心小箭却不慌不忙地从右手袖子中枓出一截短杖，然后急促地吐出一个音节。
“are（白日，精灵语，下同）”
短杖顶端释放出耀眼的光爆，汹涌的气流甚至把柯林掀飞起来，在地上滚了一个跟头，从地下爬出的骷髅们也被吹得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然而，相比于夺目的特效，这个法术的实际效果却有些不尽人意。两人周围的十多个骷髅很快又生龙活虎地准备跟二人进行一些露骨而亲密的接触。
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法师将身后的长杖取下，握在右手中，轻轻点了一下地面。
“caitamor（展现黑暗）”
柯林感觉到一股视线以自己的死党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如同潮水般越过自己，去寻找掩藏着的敌人。几乎与此同时，距离二人约五十米的地方，原本的景物如同玻璃般破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名穿着黑色短袍的尸巫。
“暗影……”
“telya（结束）”
黑暗的魔力刚在骨杖上凝聚就猛然炸开，震得尸巫猛然后退了几步，而它指挥下的骷髅们也随之一滞，像是短暂地失去了目标。
开心小箭将长杖插在面前的土地上，不慌不忙地开始了吟唱。
“luvamanaolba（弓、受祝福的枝条）”
他的双手中仿佛有细小的星辰闪烁着，彼此勾连，形成了一副幽蓝色的光之弓箭。法师引弦上箭，吐出了最后一个音节：
“Calaciryan（光之谷）”
在他与尸巫之间，一道山谷的虚影开始显现，光明璀璨，土地鲜美，而巨大的光之矢也随之迸射而出。在超过1000个能级的魔力加持下，这道箭矢的速度却并不快，仿佛一只深蓝色的飞鸟扇动翅膀飞翔着，沿途落下点点星辉。
而在箭矢的尽头，那名尸巫如同太阳下的残雪一般消融了。随着尸巫死亡，二人身边的骷髅也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行动突然变得颠三倒四的，失去了对二人的威胁。
……
两人在原地静止了一会儿。
突然，柯林扑上前去，狠狠掐住了死党的脖子并用力摇晃起来：“wdnmd，法师这么屌，你居然建议我选骑士？让兄弟们在前面抗线送死你装杯是吧，当法爷看兄弟当孙子是吧。”
31级的法师如破麻袋一般上下翻飞着，晃悠悠地呼出游戏论坛界面，一番操作，选出了一个视频，划到暴怒的机械师面前。
游戏内置的浏览器可以在队友间共享，通过悬浮在空中的窗口，柯林看到一名银白色的骑士在亡灵大军中任意驰骋，他全身包裹在盔甲之中，只有从头盔前方的开口才能看到一张英气又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庞。他微微下蹲，接着猛地发力冲出，背后张开一对纯白色的羽翼，轻轻扇动起来，就越过了数十米的距离。而在他的身前，双手大剑闪耀着纯白的圣光，蒸发掉了面前所有的亡灵，硬生生在如海浪一般的亡灵中制造出银白色的真空区。
开心小箭：“……所以说，存不存在一种可能，不是其他职业不行，纯粹是机械师太菜了。”
柯林：“……”
开心小箭：“要不……你现在换个职业？”
柯林沉默不语，事到如今他又踌躇起来。职业的强弱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仍然像是夜空中高悬的月亮，虽然无时无刻不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却难以说得上有什么实际影响。
但是在另一方面，与爱丽丝的相处倒是算得上融洽有爱，自己那位师父也算得上难得的美人。他在游戏论坛中也看到许多热门职业人满为患，甚至挤爆了官方的新手培育机构——例如一部分选择了光明教会的玩家不会获得教会身份，而只能先充当信徒。
与此相比，机械师的扮演体验可以算得上过于良好，而且机械师也有办法咸鱼翻身——只要你获得缥缈无踪的强力魔导机械。
柯林摆摆头，把无谓的杂想抛诸脑后，也不为难自己不靠谱的死党，而是开始指挥着魔导机械球，准备将剩下的骷髅一一剿灭。然而，他很快就悲哀地发现，自己一顿攻击之后，自己面前在地上乱爬的骷髅只当无事发生，甚至骷髅头还显得层光瓦亮了些：
被消灭的尸巫约为29级，他召唤出的骷髅们也有25级。而他的球是系统白送的新手装备，只有15级。10个等级的差距之下，他连防都破不开。
到最后，内心苦涩的机械师只能指挥着魔导机械羊上前，将剩下的骷髅一个个撞倒在地，并依靠着体重踩碎——机械羊虽然是生活用机械，但是本身的等级已经达到了30级，装满了两人生活用品之后也足够沉重。
而正当柯林兢兢业业的收割这些经验的时候，余光却扫到自己的死党两只手正拋着一个骷髅头左右翻飞，旁边一具缺了头的骷髅也随之团团乱转。玩了一会儿，大抵是觉得没啥意思了，开心小箭将这个骷髅头狠狠扔了出去，那具无头骷髅也顺着抛出的方向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
柯林：“……”
柯林：“你要真的很闲的话就来帮忙。”
听到这话，刚刚还坐在地上的法师干脆直接躺倒在了地面上，也不管自己的法袍沾了一大片黑色的泥土：“我没法术位了。”
“啊？”
“我是说，我现在就是条死鱼了，”消极怠工的法师干脆把两手两脚张开，呈现出一个“大”字：“我现在的等级，不等待法术位冷却的话，一次最多只能吟唱8个音节。我刚刚已经把这点额度全花光了，这会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了。”
合着你拼尽全力也就装一回杯，那好像法师也没啥好的，不开超载的机械师能全力刮痧……不是，全力开火一整天呢。柯林翻了翻白眼，只能继续一个人努力，又花了十来分钟才把剩下的十多具骷髅解决。不过回报也是丰厚的，柯林眼见自己的经验条涨了十分之一——这抵得上在苍松森林中一两天的劳动了。
而此刻在躺尸的法师也终于坐了起来。他拍了拍背上的灰，却并不急着站起，反而开始吟唱了起来。不一会，四支如同星辰凝聚成的箭矢出现在他的手中。
开心小箭这才站起身，伸手招呼着一脸懵逼的柯林：“那么现在，相信那支亡灵军团已经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了，我们该开始逃命了。”
第八章 亡灵侦查小队
“所以说，亡灵已经知道我们在哪了？”柯林此刻坐在“旅行家”身上，胸前的魔导炉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全力催动着小羊前进。而在澎湃的魔力支持下，机械羊的时速提升一倍有余，终于从成年人散步的水平提升到成年人跑步的水平。
而在他的身旁，正坐在魔导巨手上的开心小箭并没有马上回答柯林的疑问。法师把法杖横在胸前，双手间正光芒闪现。不一会，一支星光闪烁的魔力箭矢出现其中，加上他身旁已有的箭，总数已经达到了十二支。
他此时才开口道：“不知道准确位置，但至少已经察觉到有探子在接近了。我们之前击杀的应该是在外围充当哨兵的尸巫，亡灵军团中有专门的侦测法阵定时确认对方是否存活。”
柯林下意识挠了挠头。在今天之前，他对亡灵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苍松森林里的骨头架子。它们就像是路边的野草，一茬茬割完之后又会一茬茬冒头，前赴后继地为玩家提供经验与财富。
而自己死党所说的亡灵已经超出自己理解范围外了。
“不过就是只尸巫而已，也可能是随机刷新的野怪啊？”
“你在苍松森林也杀了那么多尸巫了，它们有会设伏的吗？”
柯林想了想，那些亡灵要是看到活人了，一个个都跟脱缰的野狗一样扑出，真被伏击了只能说明自己眼神不好。
“亡灵虽多，有心智的却少，但凡有点理智的基本上都是玛达拉正规军团的士兵。说起来，玛达拉在无返者旷野和苍松森林里不断唤起亡灵又不是给你杀着玩的，本来就是为了寻找能够寻回心智的游魂。”
这游戏设定说到底不就是刷亡灵给我们杀着玩的。柯林内心嘟哝着，继续问道：“那我们不是死定了？亡灵正规军可是35级打底。”
看着一脸懵逼的柯林，开心小箭叹了口气：
“雪林城南面是赤河，这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即是无返者旷野与苍松森林的分界线，”心累的法师打开游戏地图，并放大到两人都能看见：“赤水河在雪林城东部约一百公里处折向东南方向，形成了一个突出部，亡灵唯一的前沿据点就在这个位置上。”
开心小箭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出了赤河的弯折处。柯林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45级副本“暗影城堡”的所在地，关底BOSS是一只50级的死灵法师，掉落中虽然只有几件法师装备还算不错，但在穷得当裤子的亡灵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附近的几个玩家工会卡着CD去farm对方。
……当然有时也会被它farm。
“与暗影城堡遥遥相对的则是军方的前沿据点苍松营地，它身兼预警、骚扰等职责，很难想象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们会不先拔掉这个据点。”
苍松营地在暗影城堡西南处约20公里处，除了充当玩家的补给城镇外，它本身还提供一个面向亡灵玩家的45级副本，与暗影城堡相对应。
“只要不靠近苍松森林，基本不会碰到正规军。刚刚杀掉的尸巫也只有29级，相当于亡灵的民兵。这种情况下，来驱赶我们的斥候最多就是一个小队（满额五人）的三十级亡灵，小心一点完全没问题。”
……
而与此同时，无返者旷野深处，一名死灵法师双手握着一根立在地面上的惨白色骨杖，正在吟唱一段繁复的咒语。而在他身下，绘有五芒星图案的庞大法阵也在明暗不定地闪烁着。过了一会，随着法师的吟唱声渐渐减弱，法阵的光芒也随之慢慢稳定下来。
四十根白骨做成的蜡烛围绕着法阵排列成一个圆圈，在一个角落上有三只连着的蜡烛已经熄灭了。而在仪式的最后，平地忽然刮起一阵微风，又吹灭了分属不同方位的三只蜡烛。
死灵法师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在惨白的脸上挤出几道刀削般的黑痕。他正待说话，旁边一名黑气缭绕的重甲骑士已经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一旦没有冒险者的帮助，巫师们连探子都当不好吗，通灵学院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伴随着空间的剧烈抖动，一匹浑身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骷髅马在他身边显现出身形。重甲男子抓住缰绳翻身而上，直接驱使着这梦魇马加速前进。
而周围被暗影天幕掩盖的黑暗之中，又走出了十数个同样装束的重甲骑士。他们很快分为三队加速离开，只留下地面上凌乱的马蹄印还燃烧着梦魇之火，延伸向三个不同的地方。
而他们的目标之一、我们的主角小队尚不知道来的并不是由尸巫领导的普通小队，而是一小队黑骑士。前者一般由一名尸巫、两名骷髅弓手与两名食尸鬼组成，不算后者35级打底的等级，光是骑兵对步兵的压制就足以让后者轻松团灭前者。
他们似乎还在兴高采烈地准备着自己的狙击阵地。
“一个典型的初级亡灵侦查小队会围绕尸巫展开战术。在确认了敌人后，尸巫会暂时召唤两到三个小队的骷髅发动进攻，而骷髅弓手与食尸鬼则主要承担反制施法单位与护卫尸巫的职责。
“大多数情况下，两名成员会组成一个机动小组，以应付突发情况或作为幸存者突围……”
“等等等等……”柯林伸手出来抓住了开心小箭，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你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所以直接告诉我结论。”
“结论？”
“对，你到底要我干啥。”
法师罕见地露出了有些局促的表情。他状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只要当诱饵吸引对方主力，一旦我解决了机动小组……”
“……所以我是诱饵？”
“是的！”开心小箭的回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斩钉截铁，说完长舒一口气，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包袱。
柯林甚至称得上有些忍俊不禁。死党虽然为人脱线，但是自己相信他肯定不会刻意坑自己，就算是当诱饵怕是也没多危险。何况游戏而已，就算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死党这番表现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这也是柯林刚玩这个游戏，哪里能体会老玩家对于死亡的恐惧。开心小箭从31级升到42级差不多也花了一个游戏年（游戏时间：现实时间=10:1），一着不慎，一年辛苦付诸东流，对于游戏的生死倒也格外看重。
计划已定，柯林开始原地搭建营地——他要扮演的是单独出行练级、此时正在修整的机械师。按照开心小箭的说法，他只需要在对方出现之后拼命逃命就行了，自己那已经隐藏在附近的死党自有办法料理对方。
虽然怎么都觉得不对，柯林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相信对方的话。他命令“旅行家”用羊嘴处的点火器生起营火后，又操纵着木羊原地跪坐，充当起自己的靠垫。
“旅行家”背盖打开之后，露出两人储备的粮食与蔬菜。柯林立刻犯了难，按照小箭的说法，原地做饭仅仅只是伪装，自己绝无可能在斥候到达前做完饭，那么选择食材也就变成了选择要浪费的食材，甚至顺带还要赔上碗筷。
不如直接焖饭吧，至少只赔一个锅。
计划已定，柯林加油烧热，依次下锅并炒热了猪肉、洋葱、胡萝卜与土豆，最后下生米，就着余油炒热之后加水焖煮起来。
等待饭熟的时候，柯林甚至有些恍惚。他记起大学时自己也喜欢在宿舍里这么做饭吃。学校里最多只能使用游戏头盔，打一天游戏错过了食堂饭点就只能偷偷做饭凑活一下，要是遇到查寝只能塞衣柜里，把衬衫都熏上猪油味。
那会自己梦想着整天打游戏打一辈子，但想不到梦想自己的梦想居然真的会实现。
随着自动化的发展，需求人工的岗位急剧减少，最终甚至形成了完全由自动生产系统供养人类的局面。而借由虚拟现实与人体维护技术的发展，绝大多数人也选择长久的躺在游戏舱中驰骋于虚拟世界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最终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参与第三产业——即靠在互联网中扮演某一角色为生。一部分人选择了依靠富豪供养的游戏——例如在战略游戏中充当马前卒。但绝大多数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政府提供的社会学仿真模拟游戏：在这样的游戏中，玩家可以自由的行动，而政府可以通过玩家构成的虚拟社会去验证各种理论的正缪。
《风之旅人》就是这样一款社会学仿真模拟游戏，虽然柯林一直觉得其实就是以这样的形式发放低保——模拟一个中世纪奇幻世界有什么意义吗？
话虽如此，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实现梦想，似乎也算是一种幸运。
就在铁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的时候，亡灵侦查小队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而这时候，柯林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额，小箭，好像出了点问题，来的不是尸巫啊，怎么看起来像是骷髅骑手？”
“不是骷髅骑手，这种兵种不会以小队形式在野外出现，只可能是黑骑士。”
“黑骑士？”
“对，35级以上才能转职的黑骑士，”本来匍匐在远处小山坡上观察局势的法师已经躺倒在地上，全身脱力，如同一条缺氧的咸鱼一般：“你还是按原计划逃命吧，记得朝我反方向跑，死远点不会带上我。”
“草！”
第九章 精英
虽然已经理解到自己大限已至，但是挣扎还是要挣扎的。
柯林翻身上马……啊不是，上羊。此刻他已经达到“未习得”等级的骑术技能超常发挥，慌乱中他抱稳了旅行家的羊脖子，才没有让自己原地摔落。
旅行家四只木腿在地上刨动了一会，挣扎着站起了身，向着开心小箭埋伏的方向逃去。得亏猫娘小姐没卖给他残次品，否则这一下起不了身，柯林只能原地引颈就戮。
不同生共死还叫兄弟？柯林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决定引火烧友。然而，多拖一个人下水并不改变此时的处境，必须要想一个办法，一个逃生的办法。
侦查小队、分组、诱饵……死党的话如流水般略过脑海，柯林脑海中忽然一亮。
“喂，小箭，为啥侦查小队一定会分兵啊，小队的规模已经很小了吧？”
“……”
“……我猜中了？既然是‘纯羊’，机械师八成是后勤角色，单独一人在野外出现，侦察兵肯定担心是诱饵，才会分兵试探。”
“……你居然反应过来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柯林在小队语音里放肆大笑，甚至一下呛了声：“那就算我挂了，亡灵也会清扫一下周围，你躲不掉的，跟我一起挣扎吧。”
“我要躲肯定躲得掉，我这波掉级前都到42级了，身上好装备多得是，”开心小箭此刻也直起上半身，伏在山坡另一面一边观察战场，一边嘴硬着：“不过就一小队35级的黑骑士，我没掉级可以拉一起A了，根本不怕好吧。”
借助系统辅助施法功能，说话间一把魔力凝结的长弓已经在他手上凝聚成型。他又摸了摸右手上戴着的一枚红宝石戒指，激发出戒指内自带的引导魔法。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拈弓搭箭，瞄准了远处自己好友的方向。
而此刻的柯林慌乱中回头看去，黑骑士小队果然如他所料，分出两骑向自己策马袭来——如果自己只是诱饵的话，剩下的三骑还有机会突围而出，将情报带回后方的统帅处。
我此刻倒真希望自己是诱饵，柯林在内心自嘲道。
……
“无锁定的魔法箭是我现在伤害最高的技能，也是唯一有可能伤到35级黑骑士的技能。但是黑骑士作为战士系的怪物，依靠自己极高的敏捷值，本身就有极高的闪避加成，而我只有31级，就算加上引导技能，攻击高速移动着的黑骑士也有很大可能miss，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
柯林在羊背上又回头看了一眼，不久前还是天边小黑点的两骑黑骑士现在已经靠近自己一公里内了。就算自己全力超载初始魔导炉，其动力也只能让旅行家的速度与成年男子跑步时持平。而在黑骑士的驱策下，骷髅马真可谓势如奔雷。
“黑骑士在骑乘状态下的攻击模式非常固定，会按照低速接近——加速——冲锋的顺序展开，最后在高速下用骑枪清扫面前的敌人。但是，过高的速度也意味着攻击窗口大幅缩短，你的机会就是黑骑士攻击的一瞬间靠近它，迎着它的攻击方向向右，从它的左手侧避开它的攻击并接近它。
“黑骑士的敏捷与攻击距离都非常高，你就算看准了它的攻击时机也不可能躲开。你只能突然掉头，用旅行家硬扛一次攻击，同时利用旅行家的身体撞击它的坐骑，这样黑骑士必然会产生破绽，给我一个狙击的机会。如果秒掉了第一名黑骑士，第二名黑骑士就好办多了。”
这是玩家面对骑兵型怪物的常用方法之一。柯林默默听完，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才开口在小队频道说道：“好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心跳渐渐加速。羊背上的机械师再次回头确认，两名黑骑士与自己的距离不过两百米。他转正身体，闭上眼睛，耳边马蹄声如雷鸣。现在黑骑士仍在加速，用肉眼去确认之间的距离反而会迷惑自己，不如听声音瞎蒙一把。
一、二、三……
旅行家的前蹄深深插入了黑色的土壤中，木制的前肢努力扭动着，想要带动着机械羊向黑骑士的行进方向内切而去。然而两根木制羊腿在起身时已经有所破损，此时关节竟然崩解开来，机械羊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向前扑去。
我搞砸了，柯林一时间心乱如麻。与此同时，在惯性的作用下，旅行家背部高高扬起，将柯林抛了起来。而在之后，一股恐怖的力量横扫过柯林下方，其风压甚至卷起柯林飞向天空，正是黑骑士的骑枪冲锋。
可惜，它没有料到自己的敌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避开自己的攻击。
柯林此刻如秋风中的落叶，俯身看到第一名黑骑士攻击后轻轻一跃，越过了已经四分五裂的旅行家，而第二名黑骑士已经抬起了骑枪正在减速，柯林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它幽蓝的双眸。
“抓住你了！”柯林甚至能从它的目光中读出这句话，感受到它此刻的欣喜与对杀戮的渴望。
但是，等等！你抓住了我，也就意味着……
“攻击！”柯林在小队频道里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甚至连黑骑士都听到了他的呼喊。而与此同时，一道银白色的光之洪流从黑骑士前方奔涌而来。开心小箭用掉了全部法术位来加强这一箭，力求一击毙敌。
光芒迸裂，其亮度甚至一度超越了人体对于颜色识别的上限，让柯林闪过大片的黑影。机械师赶忙闭起自己的眼睛。
而在这光芒的中央，黑骑士的身体开始雾化，柯林甚至能听到盔甲融化消失发出的“滋滋”声。就当它要如同初雪般融化的时候，它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骑枪，随之挥下。
日夜倒转，江河回流。
黑色的骑枪仿佛热刀切入黄油之中分开了那道光之洪流，光芒的前端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如同海浪在狂风中倒卷。
已经摔到地上的柯林一睁开眼，就看到黑骑士提着长枪，驱使着骷髅马用小碎步走向自己的画面。它身上的盔甲略有破损，骷髅马的头部也消失了一小半，但明眼人都知道，它受伤很轻。
“伤害减免，精英模板……”小队频道中回荡着开心小箭失神的声音。
机械师本能地想站起来逃跑，但是稍一动脚，就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他的脚早就已经摔骨折了。
也好，不用挣扎了。柯林甚至感觉到有些解脱，目视着对方提起骑枪准备给自己最后一击，黑色的枪尖对准自己的胸膛……
最终却软绵绵地垂落了下来。
柯林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黑骑士——或者说，看着曾经是黑骑士的那具残骸。它的下半身还安然端坐在马背之上，上半身却在刚刚碎裂开来，骨骼与铠甲的碎片呈射线状分布在自己左手边的扇形区域内。
而到了这时，低沉的轰鸣声才从远方传来，带起的狂风甚至吹翻了黑骑士的尸骸。骷髅马受惊之下扬起前蹄，正准备了结了面前的敌人再逃走，却马上步了自己主人的后尘：
上半身在一片宁静中受击解体，随后雷暴般的轰鸣才会姗姗来迟。
柯林勉力支起上半身，另一名黑骑士本来正准备前往开心小箭的位置，此刻一拉缰绳，正在试图离开战场。但是，那种神秘的远程攻击并没有放过它，它很快跟自己的同伴一样变成了黑土地上随处可见的碎骨。
而更远的地方，黑骑士小队剩下的三人已经看不到身影，大概是见机不妙直接撤退了。
柯林顺着神秘的远程攻击飞来的方向望去，黑色的旷野中只有枯木和零星的乌鸦，更远处的景物在视野中已经变成了或黑或灰的小点。又过了一会，其中几个黑点渐渐变成了几个骑马靠近的身影。
开心小箭也从埋伏的地方爬了出来。他径直跑到了柯林旁边，从随身的腰包中掏出了绷带包扎了起来。
几乎所有战斗职业的玩家都会学习战场急救。
放松下来以后，柯林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火辣辣地疼。哪怕游戏已经将痛觉反馈设置到10%，这种全身伤势仍然让柯林觉得有些生不如死。
何况开心小箭还在随意挪动着他的身体以打上绷带。
只能说游戏就是游戏，柯林寻思换现实世界里，自己早就因为二次伤害一命呜呼了，现在反而能靠绷带一点点好转。
这绷带甚至能治骨折。
远处的来客此时终于来到近前。来人是一个四人小队，柯林注意到他们胯下骑着的同样是炼金造物，魔导机械马，不过似乎并不是战斗型号，而是单纯的运输工具。
领头的是一名胡子拉碴的青年，眉宇间的朝气显示出对方不过三十岁上下，但是久疏打扮的面容毫无疑问把他的外在年龄加了一二十岁，配合上那鸡窝一样的卷发，反倒像是个大叔。
他带着队员停在不远处，也不说话，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两人。
过了一会，在柯林的不解中，开心小箭叹了口气，开口道：“感谢您的援助，根据冒险者守则第十七条，我以小队队长的权限，申请以紧急援助的形式加入您的团队，”
就在开心小箭说话的同时，系统提示也同时响起：“您已通过紧急援助的方式加入玩家‘elite’的小队。在离开该区域或离开该小队前，您的任务贡献度-50%。”
这是啥啊？！
第十章 紧急援助
紧急援助，是冒险者工会颁发的冒险者守则所规定的一种特殊机制，其后被艾欧大陆上各个机构所广泛承认。
它规定了执行同一任务的两个团队之间有责任互相援助，而作为回报，得到援助的团队需要支付自己报酬中的一部分给给予援助的团队。
当然，这只不过是游戏的背景设定，玩家群体中有另一个更确切的词语描述这一机制：
组队惩罚。
当然，称之为惩罚也不全对。在这一机制下，高等级的玩家完全可以通过携带更多低级玩家通关的方式获取更多奖励，所以被带的低等级玩家也常常被戏称为“经验宝宝”。
而柯林此刻就是一名经验宝宝。
虽然他给的也不是经验，而是机械教会的贡献度。
“哎呀，别哭丧着脸嘛。这个区域任务级别明显非常高。以你的等级，当经验宝宝不也赚大了，”elite拍了拍柯林的肩：“要不是你们接的机械教会的任务，我还不带你呢。”
这话倒是实话，自己下午见到的另外三个人中已经有两位被送走了，现在围坐在篝火旁的只有自己、elite和一位少女机械师。
而在周围不远处，总数在三十左右的冒险者们正以小队为单位分别聚集在篝火旁，或是互相交谈着，或是靠着背包闭目休息，自己死党的身影也在其中若隐若现。他们身上都披着蓝底白纹的斗篷，斗篷中央印有苍松树的图案。
这是本地三大顶级冒险者团队之一，松枝骑士团的标志。蓝底的斗篷是两大玩家联盟之一、银白誓约下属组织成员的标配，而苍松毫无疑问是团长的私人喜好——大概也表明了该团队在苍松森林附近活动。
而柯林加入的还不是松枝骑士团的后备团队，而是他们的二团，入团的最低标准也是35级。至于他们出现在低级怪区的原因……
“没想到亡灵在夏天也会进攻，”elite将身后的背包拉到胸前，哗啦啦倒出了一堆零碎物品，大多数是各种亡灵的掉落物品，暗黑系晶核和亡灵系材料占了压倒性多数。Elite把它们瘫在地上，低头扫视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边挑选一边说道：“幸好有任务到附近，否则就要错过了。”
柯林无意识地点点头，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在自己前来这个临时营地的路上，elite已经把当下的情况介绍得七七八八，真要说的话，自己还在这其中帮了大忙：
机械教会给予的任务简报中，说明亡灵的增援由一名巫妖带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一名巫妖只会携带不超过一个小队的直属死亡大法师与不超过四个战团的尸巫。
其中只有巫妖与死亡大法师是大师职业NPC，也就代表着不超过6名战斗类型的大师职业者。
在《风之旅人》中，不论是NPC还是玩家，一旦到达45级之后就不会以任何方式继续获得经验，必须要转职大师职业才能进一步提升。
有些玩家也戏称之为“二转”。
而一旦转职为大师职业者之后，不论是数据还是技能都会迎来一个跨越式的提升，因此大师职业者面对45级以下的职业者时，几乎都会拥有近乎碾压的优势。
所以大师职业者的数量常常也被直接用于衡量战力的多寡。
雪林城中常驻的战斗大师总数在20名左右，其中NPC与玩家对半分。而迎面的玛达拉也拥有约10名战斗大师，只不过玛达拉的玩家数量一向较少，活跃的玩家战斗大师大概只有四五人。
6名大师职业者是无法改变前线的力量配比的，最多形成局部优势。所以雪林城中的机械教会与公国边境军团第一反应就是抽调人手支援前突的苍松营地，并且动员玩家进行骚扰侦查，试图找到玛达拉此举的目的。
然而来的还有一名死亡骑士领主。
根据elite的说法，这名死亡骑士领主差点直接突袭击杀了机械教会战斗组织“奏鸣者”的领袖本杰明主教，幸亏有一名之前并不在雪林城活动的战士大师挡住了对方，塔林公国的NPC势力才没有一触即溃。
这名大师明显就是跟自己一起偷跑出来的爱丽丝了。
想到那个小女孩，柯林的表情不由得舒缓起来。他往后压了压地上的背包，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后慢慢躺倒，半个身子已经耷拉在了地面上。
死亡骑士领主是一种55级以上的战士系亡灵怪物，今天追着年轻机械师抱头鼠窜的黑骑士只能算是前者孙子辈的存在。
想起爱丽丝，自己仍然只会想到一个贪吃脱线的雀斑小女孩，很难把对方与今天遭遇的以力破巧、猪突猛进的黑骑士放在一起比较。
何况黑骑士只是中杯，而她挡住的是超大杯的奶茶……啊呸，死亡骑士领主。
柯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躺姿，正盘算着之后要不要多投喂一下爱丽丝，眼角余光看到elite已经挑选完了材料，开始在地上捣鼓了起来。
好几根尸巫的尺骨与桡骨被简单地扎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圆柱，而圆柱上方则安放着一颗拳头大的暗黑系的晶核，大概是某个死亡法师的掉落。
一个简单而低效的魔力传输结构，柯林一边观察着，一边回忆机械理论导师教授的内容，对于elite的举动十分不解。
这简直在违背魔导机械的核心理论
机械师这一职业的出现是跟魔导机械的简化过程息息相关的。
古代魔导机械大多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现在仍然在部分地区使用的自供能魔导炮：内部魔力源（一般为魔物的晶核或天然魔力水晶）产生的魔力被直接用于产生魔法攻击。
在这个过程中，不论是魔力源、输运管道、调节系统还是攻击魔法阵，所有相关部件都被集成在同一个机械中。
一旦魔导机械的功能增加，内部系统的复杂度也会随之几何级数暴增，这使得早期的魔导机械往往功能单一，不堪大用。
但是由于不依赖高贵而稀少的法师就能获得施法能力，魔导机械仍然被广泛应用（特别是在传统信仰势力较为空白的势力），并形成了机魂的泛信仰。在机械教会形成的早期时间中，机械教会最初的信徒们围绕着机魂的本质争论不休，这个话题直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一个大多数信徒较为信服的说法是，机魂是万物的模具。
这一观点的副产品便是魔导机械模块化设计。
该思想发展至今，广义上的魔导机械实际上有两部分组成：提供魔力的魔导炉与发挥具体功能的魔导机械。
当机械师分别在两部分留下机械烙印之后，就能抽取前者的魔力分别投入后者的不同魔力通道中。以“球”为例，它一共有五个魔力通道：两只翅膀、翅膀方向齿轮、侦查之眼与一门微缩魔导炮。
通过实时控制给每个通道的魔力输入量，机械师们就能操纵“球”完成基础的飞行、侦查与攻击动作。
塔林大牧首亚历克斯·安东尼曾有句名言：“机械师操纵魔导机械，正如音乐家演奏他们的乐器。”机械教会的武力机关“奏鸣者”也因此得名。
也正是在这种思想与魔导机械小型化需求的共同作用下，魔导机械与魔导炉的结构被大幅度简化。
单纯的魔力传输结构已经很少使用了。
然而elite的下一步举动更加出乎柯林的意料。他将几枚尸巫的指骨固定在这个简易的圆柱体周围，并在每一个指骨末端都连接上一枚暗黑系的晶核碎片。
柯林皱起了眉头。
几乎所有施法者都认为手指是人体魔力旋涡所在，魔力饰品大多做成戒指的原因也正在于此。相比于被广泛使用的指骨，尸巫小臂上的尺骨与桡骨虽然也被认为是魔法材料，但这只是因为后者是手指与心脏的连接罢了。
两种材料等阶上的差别会导致大量魔力倾向于流向指骨，最终充能晶核碎片。但后者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储能装置，这只会让魔力源提供的魔力白白耗散。
“科班生，”elite完成手上工作的同时，也察觉到了柯林的目光。他大笑几声，并不十分在意柯林目光中的不解与鄙夷，把手头的作品抛给了柯林：“将这玩意连接到你的魔导炉上，设为外置动力源。”
柯林将信将疑地把自己胸前的魔导炉取了下来。论坛上有些喜欢近古电影的网友很喜欢初始魔导炉的设计，经常会发帖表示这很像一个老电影角色的动力源，叫钢铁啥啥的。但在柯林看来，这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后圆盘而已。
他接在晶核的另一头，设定好外部魔力输入模式，然后试着启动自己的魔导炉。幽蓝色的光芒大盛，柯林感觉到一股澎湃而狂躁的力量在自己的魔导炉中涌动，比原本的魔力输出高三倍左右。
“这不……”
“这不合理，对吧，”elite掏出野外用酒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魔导炉必须使用天然的纯净魔力水晶或至少三种属性的魔力源，才能保证输出魔力稳定纯净’，我猜你导师一定是这么说的。”
“属性晶核产生的魔力相当于掺有杂质，不能直接使用，多属性配合就是为了互相中和。但是换一种思路，只是提纯的话也可以把大多数杂质都扔了。尸巫指骨的暗黑魔力亲和力更高，它吸收完之后的魔力就比较纯净了。”
啊，我还以为你是垃圾佬，想不到你是石油人。柯林掩面，心中elite的形象已经从收购老旧电子零件瓶装的技术宅变成了喝酸奶只舔盖的迪拜佬。
第十一章 摸鱼
柯林被开心小箭叫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
柯林坐在睡袋里，借着清晨的微光环顾四周，绝大多数松枝骑士团的成员已经整理完毕，分成几个队伍在互相讨论着什么，而剩下的少数几名成员正在帮助elite把营具与餐具收纳到马车上。
年轻的机械师一个激灵，从睡袋里爬了出来。虽然绝大多数人此刻都在专心听着各自队长布置任务，并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关注团队里的经验宝宝，柯林还是尴尬得要用脚趾抠出一套两房一厅。
“你居然没叫我起床。”他决定倒打一耙，把过错推到死党身上。
开心小箭倒是没怎么生气，递过来俩包子：“喏，给你留的早餐。”
柯林是这样就会被感动的人吗？嗯，真香，甚至还是热的。
死党笑了笑，帮忙折叠起柯林的睡袋。就在此时，松枝骑士团的成员们已经讨论完毕，各自翻身上马。一名看起来像是团长的角色举起旗帜越众而出，引导着众人开始向东方进发，连elite都包含其中。
柯林又急又羞，两三下把包子都塞进嘴里，结果呛到了自己，锤了好几下胸口才咽了下去。
苍松骑士团的众人此时在视野里都变成天边的小蓝块了。
“别看啦，吃完了就来开车。”开心小箭此时已经收拾完物品，坐到了马车前室的边缘处，两只腿吊在马车外侧晃荡。而前室的更里侧，坐着另一名来当经验宝宝的少女机械师。
柯林赶忙爬去前室中间的地方。这个前室明显只留了两个人的位置，柯林在腾转挪移之间虽然多加小心，还是与另一名机械师多加磕碰，弄得柯林满脸通红，止不住道歉。
对方苍蓝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感情，盯着柯林看了一下，又看向前方。柯林一时间更觉尴尬，一时愣在原地。开心小箭见状笑嘻嘻吹了声口哨，催促着柯林出发。
柯林半是恼怒半是感激地看了死党一眼，开始驱使着四匹魔导机械马前进。
马车搅动着清晨白蒙蒙的雾气，凉寒的微风吹过脸颊，柯林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天的工作。
Elite昨晚浪费了一个足以当成35级以上魔导炉核心的晶核，帮他搓了一个不到25级的简易魔导炉，最后也只是希望柯林能帮忙驾驶马车，好让自己能从后勤岗位上解放出来。
那个细长的魔导炉此刻就背在柯林身后，炉中产生的大多数魔力都耗散掉了，工作久了亮得如同一个微型的蓝太阳，柯林不得已只能用黑布将他罩了起来，在背后时活脱脱一个羽毛球筒。
柯林倒是听说过有些辅助职业发了疯一般想直接战斗，甚至因此催生出“骗暗影牧师进团后只准对方当治疗”的毛人毛事，但亲身感受之后仍然觉得疯狂。
就以机械师为例，要是让柯林选，柯林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吊在团队后运补给。
不过现在松枝骑士团一个战团的补给都在自己背后的车厢里啊……柯林想着，往后望了望。附魔后的木材比现实中更加兼顾耐用，连带着马车也能做得更大。
自己身后的车厢少说有四米长，里面被卷轴、弹药、晶核等补给塞得满满当当，全卖掉怕不是有几万金币。
“小箭，松枝骑士团的人就不怕我卷款跑路吗？”
“好家伙，你比我胆子大多了，”开心小箭坐在柯林右边，斜靠着后面的木板，把右脚伸出马车外一晃一晃着说：“但是你看看天上就知道了，有人盯着呢。”
柯林抬起头，睁大眼睛在灰暗的天空中搜寻了好一会，压根没发现阴云意外的东西，倒是因为没看路没避开几处凹坑，让马车颠簸了几下，差点扭到脖子。
“看不到吧，我也看不到。”过了好一会，开心小箭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妈的，我现在就让你再也看不到。”柯林正准备回身痛殴死党一顿，结果机械马一下踩空，马车又是一阵颠簸。他只好重新收拢精神，安心开车。
“你们这真奇怪，其他地方的机械师都直接用卡车拉货了，就塔林这还在追求仿生生物，”见到自己一下没有了危险，开心小箭又习惯性地嘴碎了一下：“最后弄出来一个独有大师职业妖精使，结果妖精还经常掉链子，导致打架不厉害。”
柯林正待反驳，仓促之间却想不到啥好理由：塔林机械教会的妖精使是公认的弱角，否则自己也不会被系统调剂到这来。自己对职业强度的担忧在心中早已扎根发芽，这下被引动起来，柯林甚至有些沮丧。
“妖精就不能发脾气吗？”出乎意料的是，坐在柯林左边的少女开口了。
她之前一直藏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中，安静地待在小队的边缘，也从来不参与几人间的交流，以至于柯林和开心小箭已经开始下意识忽略有这么个人。
然而此刻她已经转过头来，斗篷的头罩已经脱下，露出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她直勾勾地盯着开心小箭，语气平淡，却让人感到有些凛然：“在你心目中，机械是什么呢？”
“我又不关心这些，我只希望队友至少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不是在别人浴血奋战时去给妖精喂苹果。”开心小箭耸耸肩，言语中甚至有一丝不满，似乎是想起了悲惨的过往。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啊……啊？”
柯林余光扫到对方凑近了自己，瓷娃娃般的脸庞近在眼前，声调都不自觉高了几度：“啊、嗯，我觉得都行啦，能给我一个妖精武装都谢天谢地了，她爱干啥都行吧。”
静静听完柯林的回答，她又缩回了前室排座的右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柯林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却发现自己私信响了。打开一看，开心小箭发来三个大字：
“萝莉控。”
我这暴脾气！柯林立刻打开一个虚拟窗口，挪到身体右侧，打开静音输入就开始跟死党互喷。
这算什么萝莉控，这叫礼貌，礼貌懂不懂礼貌。
“啊，之前那个NPC好像也是个萝莉啊。”
机械马的速度慢慢减缓，柯林已经放弃了操纵，跟死党扭打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灰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白点，那个白点极速扩大，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头顶有一撮嫩黄色冠羽的鹦鹉。它停在连接马匹的右侧的辕杆上，侧着头看了一下二人，嘎嘎叫了起来，然后用尖锐的嗓音喊了一声：
“鲨臂！”
柯林跟开心小箭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肆意妄为的鹦鹉。
它似乎很享受两人的目光，沿着辕杆一蹦一蹦地走了好几步，然后才转过头去，左脸正对着两人说道：“鲨臂，打架，禁止，窝窝，走路，快点。”
“你说的监工就是……它？”虽然被一只鸟催着干活还蛮奇怪的，但是柯林还是再次启动了魔导炉，开始驱使着马车前进。
“是啊，肯定有监工的。不过用鹦鹉还蛮新奇的，一般不都是选老鹰吗。”开心小箭说着，伸出右手状似要摸。小鹦鹉则左右旋转着，始终面朝开心小箭右手的方向，张开双翼鸟喙微张，似乎下一刻就要攻击。
一人一鸟就这么互相逗弄了许久，直到鹦鹉嫩黄色的头冠突然完全伸张开来，仿佛一顶凤冠。鹦鹉一愣，随即蹦蹦跳跳远离了开心小箭，用它略显高昂的声调说着：“窝窝，快走。”
那个头冠好像蒜黄……柯林摇摇头，把杂念抛出脑后，全神贯注操纵着这庞大而又笨重的马车。
鹦鹉则飞在马车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指引着几人前进。出发之前，elite只告诉几人往东走，更具体的方向修正只能交给小鸟监工了。
柯林发现自己在往南偏。
而就在此时系统通知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如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柯林赶忙关掉了通知音，并打开了纯文字界面。
密密麻麻的信息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团队击杀骷髅战士（召唤物），获得经验值3点。”
“团队击杀骷髅战士（召唤物），获得经验值3点。”
“团队击杀尸巫，获得经验值29点。”
“团队击杀骷髅战士（召唤物），获得经验值3点。”
……
相比于柯林两万多点的升级需求而言，每一条击杀信息所给的经验值不过杯水车薪。然而，这些击杀信息实在太多太多了，柯林停留在中点的经验条也开始慢慢蠕动，最终被填满清空，然后又开始蠕动。
柯林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升到25级。
“机械师其实也挺不错吧，只要有团队愿意要你，你就可以躺在后方摸鱼等升级。”开心小箭突然出声，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笑意：他也升了一级，现在32级了。
柯林深以为然，然后反问到：“那我可以加你们团吗？”
“额，一般一个战团只需要一个机械师，我们团有了……要不我帮你问问红枫叶其他几个团需不需要？”
“那你说个鬼啦！”
第十二章 诱敌深入
鹦鹉并没有带很久的路，柯林就已经知道了目的地的所在。
随着众人的前进，本来只是零星点缀在灰黑色大地上的尸骨开始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会出现一片一片的白地。柯林只需要朝着白骨增加的方向前进就可以了。
柯林原本还担心这些白骨会阻碍前进，但马车在行进中丝毫不见颠簸。他好奇地微微俯身观察，那些骨头早已被碾成了细小的碎块，马蹄经过时，扬起的骨粉甚至会形成一层浅浅的烟尘。
这就是配合周密的玩家的力量：松枝骑士团在这里歼灭了一支亡灵军队了。虽然柯林从自己得到的经验数值就猜到此处覆灭的亡灵数以千计，但实际看到的时候仍然觉得震撼。
随着几名经验宝宝接近战场的中心，地上开始出现扭曲的盔甲碎片与破碎的旗帜。亡灵的尸骸也不仅仅由骨头的组成，部分残肢上开始出现肉块：这是高等级亡灵的特征。
而在这层层叠叠的尸骸中心，矗立着一面绣着苍松的旗帜，那面旗帜周围不但没有白骨，甚至连土地都变成了健康的黄褐色。
早先出发的松枝骑士团众人就坐分布在那面旗帜周围，其中大部分人围坐成一圈，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剩下几个人则正在照顾一旁的马匹。
嘴臭鹦鹉嘎嘎叫着，飞向剩余几人中一位高个子的女性，降落在后者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那位女性一边享受着自己爱宠的亲近，一边笑着对柯林等人点了点头。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elite从人群中站起身来，又点了几个人朝马车走来。他们熟练地进入车厢，拿取出各类消耗品，然后回去分发给其他的团员。
看起来经过一场恶战，松枝骑士团的众人身上的补给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Elite则走到柯林等人身边：“嘿，来得挺快嘛。对了，辛苦你帮忙看车，我好久没打得这么爽了。”
Elite边说还边转动着脖子和手腕关节，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
柯林有些不好意思——elite送他的魔导炉都值个几百金——赶忙转移话题：“没有没有……对了，你们这是在干嘛？”
“分掉落啊，你没见过？”elite这话明显是对着柯林说的，开心小箭一看就是刚死到三十多级的老油子了。
柯林正待说话，一个人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还领着全团的视线一起投向此处。他一脸谄媚的笑容，微微弯下腰，仰视着elite说道：“E哥，跟您打个商量，我这一共就差了二十分……”
“行行行，借你了。”elite扬扬手，跟远处分装备的团长示意了一下，来借分那人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屁颠屁颠跑了回去。
“见是见过，不过我印象里都是拍卖，按钱来的。”
“团里都是稳定的老人，所以干脆按DKP（DragenKillPoints，屠龙积分）分，多参加活动的总归要多分一点。”
“可惜，如果用钱说话的话我也要拍一下，”开心小箭冷不丁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你们爆了许多四十多级的法师装备吧。”
Elite咧开嘴，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全灭了一支尸巫团，BOSS刚好是一队不到45级的死亡法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死党非常羡慕，但柯林好歹也明白了这是件大好事，嘻嘻哈哈地装作讨要红包。结果elite还真从马车上掏出来一支单管步枪递到柯林的手里。
这支步枪与其说是武器，反而更像是一件应该放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细长的枪管通过鎏金的铁圈固定在护木之上，枪托上则雕刻着藤蔓状的图案，枪托与护木的连接处安装着稍显细长的扳机护圈，里面安装着老式的双扳机。
“没卖出去的玩意儿，便宜你了，现实中打过枪吗？”
“没、没有……”柯林只觉得额头冒汗，现实中打枪对于死宅来说未免太缥缈了。
“那倒是好事，”elite似乎还有些高兴：“游戏里的双扳机用法不太一样，后扳机开始充能，前扳机发射。要是你啪啪连按两下，这就是个滋水枪了。”
说罢，elite还让柯林自己试了一下。柯林在枪上留下精神烙印之后快速地连续按下双扳机，而枪口只冒出来一点蓝色的火星子，仿佛他手上握着的不是一支老式步枪，而是一个打火机。
“魔导机械基本没啥等级限制，也就是在你32级之前，这枪的攻击没法达到最高。除此之外就是需要自行瞄准了，有系统辅助也不算多难。”
柯林点点头。机械师里有一个分支被戏称“武械”，战斗方式跟物理职业无异，只是能量供给并不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魔导炉。相比正规机械师，武械无论是操作难度还是花费都小得多，在玩家群体中反而成了主流。
机械师的“十王”玩家死神就是一名武械大师。
但是柯林隐隐觉得武械这职业有些脱裤子放屁：如果当机械师最后就是舞刀弄枪，那还不如直接去当战士。
在柯林熟悉武器的间隙，elite接着说道：“这次任务怪的掉落很不错，团员们都想多farm几次，你们也辛苦一下。”
刚拿人好处的柯林连带着死党本就拿人手短，而且经验也非常可观，忙不迭同意。而小队里最后一名成员，那名少女机械师仍然缩在马车前室的角落里不发一言——就当她默认好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松枝骑士团的玩家们一直在荒野里追踪并歼灭亡灵，只有补给快用尽时才修整一下、吃些干粮，并且适当分配一下能够马上使用的装备。
拜其所赐，柯林也几乎一直在驾车前行。虽然四匹机械马有同步器联通，只需要操作其中一匹就能完成操纵，柯林仍然感觉到精力在快速流逝。不过回报也同样丰厚，到了下午，柯林已经升到了27级，连开心小箭也升级有望。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柯林又一次与松枝骑士团众人汇合时，疲惫却兴奋的elite示意三人可以下车休息了。
柯林看了看时间，此时不过下午四点，时间足够松枝骑士团再给亡灵找几次麻烦，在这个时间点就开始修整略显奇怪。
“亡灵在夜间的优势太大，玩家一般要早点扎营并做好准备，以备晚上发生不测。”开心小箭看出了好友的疑惑，出声解释到。
松枝骑士团所选的扎营地是一条小河旁的小山丘。看腻了一成不变的荒野，柯林还对这条河流颇有兴趣，只可惜走到近前就被冲天的臭气所熏退了：
在无返者旷野这样死气缭绕的地方，河流里流淌的也是腐败的臭水。
不过有几名松枝骑士团的成员却戴着口罩、顶着臭气开掘河流，引出一部分河水到一旁的深坑中。柯林凑到前面，水坑里有几株睡莲一样的植物在极速生长壮大，紧接着开花结果，然后在留下黑色与红色的果实之后便自行枯败萎缩。
旁边的玩家赶忙收集果实并且播下种子，于是柯林再一次看到了睡莲的一生。几轮以后，水坑里的河水竟变得清可见底。
就着滤清后的河水，几人围绕着营地催生了三四层桉树林，一人多高的树木连接起来，仿佛翠绿的矮木墙。
“德鲁伊就需要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换了我们法师，直接给它起个土城。”在柯林如同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几名玩家忙碌时，开心小箭走到了他身边说道。
“那你怎么还不去帮忙。”
“我又不是元素法师，造的魔法墙一个小时就消失了。”法师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道。
“那你说个吉尔。”柯林忍不住翻白眼。
等级太低、帮不上忙的两人又在营地里转了两圈，实在没啥可干的了才回到松枝骑士团分配给他们的露营地上：紧挨着营地靠河侧的马车边上。
在营地的中央，玩家们分成几堆，大声地笑闹着。兴许是今天的收获实在太过丰厚，玩家们的兴致明显比昨天晚上高得太多了，靠近马群的那一堆玩家甚至召唤出了形形色色的动物伙伴一起庆祝，柯林远远看见白天见到的那只鹦鹉在人群上空盘旋。
“你们团也这么闹腾吗？”
“啊？我们团那帮小兔崽子更闹腾。”开心小箭枕着自己的背包，裹着睡袋躺在篝火边说道：“你很羡慕？”
“嗯……啊，不是，”柯林失神地望着篝火，心不在焉地回答，随即又很快改口：“不过的确想找个团了。”
“团队一大就没什么好事，”开心小箭啐了一口，接着说道：“你个机械师，弄一艘浮空艇，就我俩加几个亲友组队乱跑说不定更开心。”
“那倒也不错。”柯林笑着起身，去迎接一路小跑过来的elite，没发现坐在篝火另一侧的少女突然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转向自己的正前方。
Elite脸上带着与众人不同的凝重神色，有些急促地说道：“你们今天晚上别睡太死，好像有点不对。”
柯林陡然一肃。
“我们护送低级玩家返回雪林城的成员都撞怪挂了，之前还以为是意外，后来接了相同任务的冒险团也相继遇上了同样的事情，才发现不太对劲。”
同样的说辞在营地里蔓延，原本喧闹的营地也渐渐安静下来。
“现在没法确定是不是陷阱，但我们之前一路向东追击亡灵，已经太过深入无返者旷野了，多注意一下总没错。你们要不也安排一下守夜，真发生了啥也方便。”
柯林哭笑不得地坐下来，之前人声鼎沸的营地里现在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跟夜风的呜咽。他看了看死党，又看向了不发一言的少女：“要不……他第一班，我第二班，你第三班？说起来，你的ID是啥，我跟他的ID分别是柯林和开……”
“天蓝，”少女睁着苍蓝色的眼眸望向柯林，嘴角翘起一个细不可闻的弧度：“我的ID是天蓝。”
第十三章 诱饵
凌晨四点，正是约定换班的时间。
柯林还在烦恼怎么摇一位女士起床，天蓝已经睁开了眼睛，从睡袋中站起身子。
柯林甚至怀疑这人一直没睡。
她走到了柯林身边，挨着柯林坐了下来，目光仍然直视着前方，仿佛在凝视空无一物的虚空。
“嗨，你醒得真早啊。”
“……”
“……要不你再睡一会？”
仍然沉默无言。
柯林挠挠头。他最开始还想过跟对方搞好关系，毕竟同行者中如果有一位萌妹子倒也称得上赏心悦目——但如果对方是位谜语人的话就只剩下折磨。对方沉默寡言，行事古怪，少数的几次沟通中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实在算不上很好的旅伴。
要不是elite确认她是以玩家的身份加入了自己的小队，柯林怕是早就把对方当做触发特殊剧情的NPC了。但既然是玩家，看起来只是个怪人或者电波系而已。
无论哪个都很麻烦。
“我们逃不掉的，他们到处都是。”柯林站起身，正思考怎么安然交班回去睡觉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
这没头没脑的算什么事啊，而且就算逃不掉不就降级吗。柯林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松枝骑士团不是挺厉害的。”
“……你好像觉得有点为难？”
合着你都没感觉到自己话题变得太快了吗？！
事已至此，柯林干脆一屁股坐回去，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我就是个臭玩游戏的，能逃逃能走走呗，真挂了掉几级的事。反正玩游戏就是图个开心，我原本在苍松森林里练级，每天不是树就是草，然后我在草和树里打亡灵，真的打吐了，换换口味挺好的。就是可惜了E哥，他人挺好的，级别也高，挂了可惜。”
柯林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后来才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天蓝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听着他说完，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真有意思。”
“……”
“你先睡吧，接下来是我守夜。”
一拳打到棉花上，柯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好钻进自己的睡袋里，任由疲惫很快接管了他的身体。
然而他并没有睡很久，天还没有蒙蒙亮，开心小箭就摇醒了自己的死党。没睡醒的柯林只得机械地起床、整理物品。
天蓝则在不远处跟elite谈论着什么。他们两个谈论了许久，似乎终于达成了共识，elite去团队的马群中牵出一匹马，向着开心小箭走来，直接问道：
“你会骑马的吧？”
松枝骑士团里只有拉动马车的是机械马，其余的都是真实马匹，需要骑术才能驾驭。
“额，我有初级的骑术……等等，我跟柯林不一起吗？”
“嗯？他不是跟天蓝商量好了吗，”elite说完转向柯林：“谢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欠你个人情。”
柯林只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开心小箭听到天蓝的名字，脸上竟然挂上了有些淫荡的笑容，忙不迭骑马跟着elite去找松枝骑士团的远程组汇合了。
“准备出发吧，这次我也会帮忙提供魔导力的。”而天蓝则已经爬上的马车的前室，端正地坐着准备出发了。
柯林只好灰溜溜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说好了啥？”
“嗯，我说我们会用马车引开一部分敌人，帮助他们突围。”
“不是，道理我都冻，怎么就要突围了。”
“你可以观察一下周围。”
柯林极力四眺，太阳尚未从地平线上升起，借由清晨的微光，他只能看到看到单调的灰黑色的旷野，一直延伸到鱼肚白般的天边。
……等等，为什么天边有白色的色块在向这个方向扩张。
柯林只感觉一股寒意，极力分辨之后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天光，明明是一层层的骨浪。
“四个尸巫团，160名尸巫，配合上玛达拉的战术级便携魔法阵可以召唤超过一万具骷髅。而它们并不是主攻。”
不需要进一步解释了，柯林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不过这么大的阵仗，我们两个能引开多少呢？”
“我有把握，不过你竟然不生气，当诱饵的事。”
“都是挂回去，能帮朋友保级肯定更好。倒是你，明明是被elite救回来的低级玩家，却好像什么都知道，还有把握……让我都怀疑这些怪是你引的了。”
“嗯。”
“……啊？不是，我跟你开玩笑呢，”柯林冷汗都流下来了，对方委实有点捉摸不透，刚刚看似能够正常交流了，这会又开始说胡话了。
至于玩家操控NPC的可能性，有，但绝对跟当经验宝宝的低级玩家无关。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远处的骨头架子也慢慢朝着营地前进，并最终在约一两公里外停下了脚步。从松枝骑士团的营地上望去，如同涨潮时的白浪连天而来，涌到近前拍打在沙滩之上。
“还蛮……壮观的。”
柯林对于人数的认识来自于高中周一的晨会：两千多人会把学校的操场塞得满满当当。但他并没有什么机会从高处俯瞰长千上万的人，此刻看到超过一万具骷髅在平原上列阵，反倒觉得几分新奇。
整装待发的松枝骑士团众人分成了三部分，占多数的骑士玩家已经在前方列成了锥形阵，掩护着后方的德鲁伊以及猎人，里面还混着一个没有蓝色斗篷的开心小箭。而在所有人之后，才是两个机械师驾驶的马车。
受制于补给难度、势力声望等各种原因，大多数战团都由少数几种职业玩家组成，松枝骑士团的二团就主要由骑士、德鲁伊与猎人组成。
当然，里面至少还有一个当后勤的机械师。
松枝骑士团的众人已经摆好了突围阵型，elite也通过好友频道通知柯林随时准备出发。年轻的机械师看着下面仿佛无穷无尽的白骨，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将要冲击敌阵。
最前方的人动了。他一手擎着松枝骑士团的旗帜吗，一手提着骑枪，缓缓开始了加速。在他的两侧，相交已久的同伴们也跟随着他策马开始加速，步伐甚至分毫不差，
而在这时，太阳也完全摆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升上了天空。这意味着没有黑暗视觉的玩家将不再承受攻击与闪避的减值。
大地在震颤。
前锋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插入了骷髅架子的海洋之中，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最前列的骷髅高高掀起。骑士们身上闪耀着不同颜色的斗气，在行进间隐隐连成一片，任何接触到这一片光幕的骷髅都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柯林这才明白，当初自己看到的如同压路机碾过的战场是如何形成的。
但是白色的浪潮仿佛无穷无尽，骑士们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减慢了下来。
“爆破矢，前方五十码，覆盖射击，放！”在柯林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队伍中牵鹰带犬的猎人们已经完成了弯弓射箭的动作。掉落的箭矢仿佛一枚枚炸弹，连绵的爆炸在前方形成了一道烟雾与火焰的墙壁，如潮水般的亡灵也为之一滞。
“德鲁伊，给我来堵墙！”
短暂退却的白色潮水又一次涌上前来，却被转瞬之间出现的荆棘丛挡住。而趁着这个空隙，已经脱离了近身战的骑士们却在后退，带动着整个冒险团倒卷回到柯林周围。
“爆破矢，徐行弹幕设计！”
猎人们再次开始输出，爆炸覆盖了荆棘和困于其中的亡灵，并且缓缓想前蔓延而去。在火光清洗之后，战场上短暂出现了一片真空区域。
而又一次列队完成的骑士们将沿着这片区域再次冲锋。
柯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一次、两次、三次……前面的景色突然一亮，黑色的旷野迅速取代了仿佛无穷无尽的白骨。柯林随着马车往前走了十多米之后才意识到前方已经没有亡灵的身影了。
他回过头，白骨构成的大军已经吞掉了众人造成的缺口，并缓缓向自己压来，但那些骨头架子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他甚至没有突围成功的实感，好一会才想要欢呼，却发现目之所及，人人都带着忧愁的神色。
“继续前进！还不能减速！坚持住！”松枝骑士团的指挥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而仿佛为了解答柯林的疑惑一般，一大队黑色的骑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松枝骑士团右后方。他们举着骑枪与旗杆开始加速，仿佛一片黑色的森林。
“马匹已经脱力，败局已定，况且……”天蓝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在这些黑骑士身后，出现了打着另一面旗帜的黑骑士们。
两个黑骑士战团。
原来之前那漫无止境的亡灵海不过是消耗体力的工具罢了。
Elite略带苦涩的声音从好友频道传来：“我们在此分开吧。”
马车载着天蓝与柯林转向南方前进，松枝骑士团分出了两个小队的玩家跟随其后，向着苍松森林中的几个人类营地前进。而剩下的大部分玩家则依然向西疾驰而去——那是雪林城的方向。
两个黑骑士战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同样分为两部分追击而去。
第十四章 我们终将重逢
“那些物资都送你了，加油逃吧，小弟弟。”一名有些帅气的女骑士玩家向柯林招了招手，然后策马慢慢停了下来。
——她的坐骑早已脱力。
马车旁仅剩的几名玩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渐渐停下了逃亡的步伐。
这几名松枝骑士团的玩家甚至简单结阵试图负隅顽抗，然而如林般的黑骑士扫过战场，他们便马上回各自的复活神殿报道了。
的确如天蓝所说，松枝骑士团在突围的时候就耗光了马力，而黑骑士们只需要不疾不徐地驱赶玩家就能将对方全灭。
柯林倒是在小说里看到过所谓骑兵衔尾追击，只是到今天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NPC也太智能了，不知道小箭他们那一路能不能逃掉啊。”
“现在还担心别人吗？”
“毕竟我肯定逃不掉了，多逃一个是一个，”没了开心小箭分享空间，柯林得以舒展四肢躺倒在前室的后壁上。
与充电三小时，用电五分钟的宝贝马匹不同，魔导机械突出一个超长待机，他们两人的逃亡之旅还能持续一会儿。
“而且，开心小箭和elite挺看重等级的，我还是希望他们能逃掉的。”柯林想到当初自己抓死党一起死的行动，不由笑了笑。那会他还没意识到这些老油子对于等级的看重。
“那你呢？你不在意自己的等级吗？”
“我玩游戏就这样，只要能玩到新的东西我都无所谓，练级也是为了开新副本新内容。”柯林说着，心虚地往后看了看似乎渐渐接近的黑骑士：“不过能不掉级最好。”
“……勉强达到标准。”
天蓝停止了魔导力供给，马车的速度骤然一降。柯林手忙脚乱地开始超载魔导炉，但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黑骑士们很快追赶上来。
“你搞什么……”柯林骂到一半却愣住了，黑骑士们追上之后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只是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天蓝在马车上站起身来，平视着端坐马背上的黑骑士。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柯林脑海中重演。
他本该发现的，他早该发现的，这次紧急任务太不寻常了。
亡者的国度玛达拉为什么会选在夏天进攻，甚至都没有动员本阵营的玩家。
为什么他们会截杀回城的低级玩家，又为什么要引诱高级玩家团队深入敌境后全歼。
为什么黑骑士们会分出一个战团的黑骑士追击他们，明明他们只有两个小队。
一幕幕场景如水般流过，最终定格成上午的玩笑：
“我都怀疑这些怪是你引的了。”
“嗯。”
相同之后，柯林反而平静下来了：“玛达拉是为你而来的？”
“嗯，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在找我。”
“可我不明白，你是能跟我们组队的玩家，NPC就算找到你也没有意义。”
“并不是只有圣眷者才拥有神眷系统。”
神眷系统，这是NPC才会使用的词语。在玩家中，这个单词对应的称呼是——玩家系统。
“……你是妖精武装，对吗？”
玩家的召唤物、魔法傀儡、自行式魔导机械等从属单位同样会被系统判定为非NPC单位，拥有远程通讯等部分玩家功能。而其中像是机械师的只有妖精武装。
总不可能是自行式龙魂武装吧。
在两人交流的时候，一名黑骑士越众而出。他策马缓步走到近前，右手脱下头盔，左手扶胸向天蓝行礼：“遗书走廊的明珠，冰冠城堡的主人嘱咐我向您问好。”
“问候已经送到，你们可以离开了。”
“抱歉，我的主人不允许全知的威能旁落，黑暗中的贵族也并不需要与傲慢的人类同行。”
“无聊，”天蓝转向柯林，俯视着他说道：“便宜你了。”
说罢，她眼睛微微闭起，压低声音嘟哝道：“希望这一次……能找到答案。”
柯林探身上前，试图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却被对方突然指向自己的手指下了一跳。
天蓝再度睁开眼睛，淡漠的眼眸已经染上了淡金色。此刻的她表情庄重而威严，配合上她略显青涩的面容，反而显出一种错位的滑稽感。
但是对面的黑骑士却立刻大惊失色。他头盔都未戴上，立刻打马回身，撞开了自己的部下们开始逃窜。
“喂，柯林，亡灵退兵了诶，难道你们做了什么……卧槽你看看天上！”好友频道中开心小箭在大呼小叫，而柯林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高塔中的巫师记载了这次攻击，塔林公国、芬多岚王国全境与波尔塔王国、玛达拉合苍松森林大部分区域都能用肉眼观测到天空的异象，而其引发的魔法波动甚至影响了远在海外的白帆之城的法师。
天空裂开了。
天空中的云朵仿佛被猛烈的暴风推开，形成了环绕的云墙。而在这巨大空洞中心的并不是猛烈的阳光，而是笼罩在黑暗中的巨大虚影。它身负漆黑双翼，全身笼罩在斗篷中，从无穷高处缓缓降落。
“我的父亲许诺我选择的自由，今日我以此誓言请求遗书走廊的攻击，请求您埋葬今日发生的一切。”
“批准。然，生者必灭，而知识长存。”
“‘全知’就交给你了，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我能够找到答案。”
等等，全知是啥啊，答案是啥啊，你到底在说啊，为啥现在又开始谜语人了啊。柯林下意识想要追问，但是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柯林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无法做到了。
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在无线拔高，甚至能俯视整个无返者旷野。在这个范围内的一切生灵与死物都被定格，连风都无法吹拂。而他们身上的色彩也在渐渐流逝，到最后仿佛一张张简笔画。
不，不是仿佛，一切真的变成了一张画！
这副画卷印在一本巨大的书籍之中，而现在，这本书籍正在慢慢合上。
伴随着书籍的完全合拢，柯林面前的最后一点光源也随之消失了。他悬浮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
这里似乎是玩家死亡后的黑域？但是有必要做得这么玄乎吗。柯林正思索着，眼前却突然闪现出一点亮光。他奋力向前，视野中的光亮逐渐变大，却不是通往复活神殿的大门，而是一条闪烁着光辉的溪流。
溪流中映出无数人影。
这似乎跟论坛上讲的不太一致。柯林思索着，朝着溪流伸出了手。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在塔林公国对抗无边无际的亡灵。
他看到了自己在雪山之中遭遇鬼魅般的白狼。
他看到了自己在海面之上迎战巨大的角鲸。
不，柯林并不是在看，他自己就在奋战。
大陆历276年，已经在游戏中度过三年的柯林站在城墙之上，身旁有无数玩家与NPC，天空中布满了精灵的飞马与人类的浮空战舰，地面上是亡灵的黑骑士与兽人的比蒙。
而在他们身后的，是那早已被摧毁的通天塔的遗骸。
人类的战舰正在用炮火掩护亡灵。
精灵用弓箭为比蒙开路。
他甚至能听到高空中悠远的长吟，那是龙族在准备释放魔法。
游戏中所有种族都汇聚于此，对抗着唯一的敌人。柯林看不清它们的样子，但内心中时时刻刻有一个声音，告诉着他对面的强大与残酷。
柯林的身体也在其中努力攻击着，但此刻他的意识却仿佛游走在众人间，见证着他们最后的战斗。
巨大的比蒙逐一倒下。
如海般的亡灵一次次冲锋，却仿佛海浪徒劳地拍打礁石。
天空中的天马如雨点般落下，一同坠落的还有巨大的浮空战舰。它们在空中解体、爆炸，发出夺目的白光。
而在敌人下一轮攻击中，柯林所在的城墙顷刻间化为齑粉，他随之坠落。
必败的战斗，柯林冷静地评判着。游戏策划要是暴露了身份，少不得被愤怒的玩家堵门口。
随后，他重重跌落在地，失去了意识。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在柯林面前的并不是战场的天空，也不是复活神殿的石像，而是嵌入石制天花板的十二盏灯。十二盏灯围成一个圆圈，全部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身下则是冰冷的石床。
柯林起身环顾四周，自己在一个略微眼熟的石室内，而石室唯一的木门此时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戴着修女帽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圣眷者大人，您醒了吗……啊，是真正的圣眷者大人……等等，这这这这，啊啊啊，主教大人！”
她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不见。
柯林已经认出了那个人影正是爱丽丝。虽然自己跟她已经有两个游戏年没有联系了，但之前也算相处融洽，这个反应未免有些打击人了。
柯林摇摇头，熟练地起身打开好友频道。记忆逐渐涌上心头，自己之前正在参加游戏中保卫通天塔的活动，但是中途阵亡不知道结果，正好问问其他人最后怎么样了。
然而好友频道一片空白。
柯林一愣，继而熟练地添加“开心小箭”为好友。
“诶，一个一级机械师，这谁的小号……等等，你不会是张高峰那小子吧。草了，不是说好来神圣公国的吗，你小子怎么跑到塔林去了，还练了个机械师。”
柯林一时间心乱如麻，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想渐渐浮上心头。
“圣眷者大人，主教大人请您去保管库。”大叫着跑走的小修女此刻又跑了回来。她撞开了石门，愣了一下之后赶忙立正站好，缓了口气之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柯林不禁露出了苦笑，伸手请她带路——虽然这条路，他自己也认得。
教堂果然是三年之前的布置，柯林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刚进入游戏不久，塔林公国就爆发了内乱，塔林城内也一度爆发战斗，而主教堂也未能幸免。
“爱丽丝，现在是哪一年？”
“嗯，诶？啊，现、现在是大陆历273年。”在前面带路的爱丽丝突然站定，僵硬地转身后回答。
“嗯，你继续带路吧。”
爱丽丝长舒一口气，转头吐了吐舌头，继续前进，甚至没有计较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熟悉的身影，然而是在不熟悉的位置。
柯林还记得对方第一次出现的场景，那是在午后的小花园之中，对方在花丛簇拥下仿佛一朵盛放的紫罗兰。自己正是被那道身影迷惑，最终选择了坑爹的机械师。
而此刻对方选择了在保管库中见面。此刻她站立在一排排的展示架之间，身姿与面容都隐藏在阴影之中，但同样拥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不过是区别于上一次的美，如同一朵月下幽兰。
柯林摇摇头，脑海中闪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点子。不等对方说话，他直接大踏步上前，右手扶胸，微微躬下身说道：“我愿意追随您，为机械之道奉献终身。”
印象中从没管过自己几次的便宜师父愣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微笑着说道：“您是机魂真正的眷者，在机械之道上终将比我走得更远。”
她走到柯林近前，向柯林递出了一本书。而她接下来的话，在柯林的脑海中如炸雷一般回响：
“根据圣谕，这件妖精武装接下来由您保管。她的名字叫‘全知’，而中枢的妖精名则是天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