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而非的重生者
柯林此刻正躺在机械教会的新手宿舍中，翻来覆去地查看手上的书本——或者说，手上的妖精武装。
这间新手宿舍在教堂边缘，紧挨着穿城而过的切莫什河。柯林仍然记得三年前自己新手期间同样是入住这间宿舍，只不过当时这间宿舍还塞着四张床位。
不过在柯林进入游戏的时间点，机械师就已经式微，他在整个新手期间都独霸了一整间宿舍。而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教会甚至已经把这间屋子改造成了拥有会客区和厨房的单人居所，并承诺柯林可以永久使用。
毕竟他是在降临时点亮了十二盏灯的真正圣眷者。
而此时这位机魂的圣眷者对于自己的使命完全是一头雾水。
毫无疑问，现在是大陆历273年，对应现实时间《风之旅人》开服六个月之后，他从好友、游戏论坛与官方新闻上都确认了这一点，不太可能造假。
那么，按照一些三流小说网站上的说法，他重生了。
但柯林总觉得自己跟网文上写的重生还不太一样：他上一世可没有这莫名其妙的圣眷者身份，也没有这送上门来的妖精武装。
“柯林哥哥，你睡了吗？”屋外传来爱丽丝的声音。打开门，果然是抱着一叠书的小修女。
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再加上圣眷者的身份，重新跟爱丽丝交上朋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柯林哥哥，这是你要的书。”爱丽丝将手中的书籍递给柯林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微微低下头，踮起左脚脚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柯林只好微笑着送客。他心知这个好奇的小女孩肯定是想问他关于圣眷者的种种，但他一是自己都不知道，二是还有急着查证的事情，实在没心思应付一个小女孩的天真好奇，哪怕这个小女孩此时足够打一千个他也不行。
而且我也不是萝莉控，嗯，一定不是的。
而他并不知道，离开的小女孩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先是在夜色中迟疑了一会，接着跺跺脚，跑向了瓦伦丁主教的住所。
柯林坐到了餐桌前，手中都是关于妖精武装的资料。这个时间点的玩家往往将需要“灵魂网络”技能才能操控的所有非龙魂武装类自行式魔导机械都统称为妖精武装，但柯林知道这与NPC口中的妖精武装有着巨大的差别，而身为机械教会主教的瓦伦丁主教想必不会在这种用词上出错。
NPC所说的妖精武装特指一类完全由自身供能、思考与行动的魔导机械；也因为这个原因，妖精武装往往具有某种“活着”的特性，使得它内部往往具有大量非机械的组成结构。
某种意义上，它更加接近于召唤师的召唤兽或者施法者的契约生物，这让修理妖精武装的难度成倍增长。
是的，柯林需要修理这个妖精武装。
当自己的便宜导师把这个妖精武装交到自己手上时，就直言不讳地表示该机械已经完全损坏了。柯林当时也借用了公用魔导炉尝试，确认了用各种办法都无法激活该魔导机械或在上面留下精神烙印。
尝试完的柯林现场表示想要借阅教堂内保管的妖精武装相关的书籍，而瓦伦丁大主教自然从善如流。然而柯林内心知道这不过是尽人事安天命，修理妖精武装的难度不亚于创造生命。
实际上，瓦伦丁主教已经告诉了他唯一的修复方法：
献祭一台龙魂武装。
“修理的本质，是用完好的零件替换掉不好的零件。妖精武装的修复说起来困难，是因为它需要的零件并非是机械零件，而是驱动它运行的法则与支撑它运行的庞大生命力。而且对于不同的妖精武装而言，这两者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除非找到同型的妖精武装，否则几乎无法修理。
“但是，用更高级的零件来替换是可行的，就像修理低级魔导机械时，所有的零件几乎都可以用秘银制的同类型零件进行替换一样，用更高级的自行式魔导机械——龙魂武装来修复它是可行的。”
这简直就像在用法拉利交换摩托车一样，但是柯林还不得不做，因为这关系到他自身异变的源头，他没法抗拒找到答案的诱惑。
“啧，可在我印象里，几乎所有龙魂武装的获取方式都没被公开过，简直像是在刻意提防重生者一样。”柯林自言自语地说完之后自己都笑了出来，被自己不靠谱的猜想逗笑了。
不过龙魂武装难拿，伪龙魂武装却好找。
这同样是大师级职业者才能使用的装备，玩家通称为“武神”。诞生的原因是各国需要一型战略级魔导器保证充足且稳定的战略级力量，但制造龙魂武装的法则级力量本源过于稀少，所以退而求其次，制造出了阉割法则力量的伪龙魂武装。
虽然这东西被玩家戏称龙魂武装mini青春SE版，但想必用来修理足够了，而下一台玩家能获取的武神是……
“四个月之后举办的机魂祭上的奖品，一台武械大师使用的支援炮击型武神。”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转变成如何在四个月之内练到60级，达到机魂祭的最低参与门槛了。
想通了这些关节，柯林直接安心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练级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很难，但对于重生者来说，难度？不存在的好吧。
……
“我擦，我怎么给忘了，这可是机械教会啊”。”
当柯林来到课堂，见到十多名导师（听说圣眷者降临，几乎所有导师都赶来了）和仅有的三名新人机械师玩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新人期间遭受的虐待，想起这帮“盛情款待”了自己一个月的新人导师。
更可怕的是，柯林从他们的眼中读出了浓厚的渴望。那是渴望教导圣眷者的眼神，那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名传奇学生，从而青史留名的眼神。
“完了，这帮人肯定要一个月以上才放人，这下完犊子了，剩三个月我练吐血也练不到60级啊。”柯林从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步步向讲台走去，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而讲台上挤满的导师们此刻当真是
“不对，还有办法！”
柯林在离讲台还有三四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一个极其特殊的游戏机制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个从来没有机械师使用过的游戏机制。
不管了，拼了！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讲台上的新人导师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申请自主测试。”
在他面前，十多名导师简直惊掉了下巴。
而他身后的三名新人玩家也没好到哪去。过了许久，才有一个玩家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卧槽，牛逼。”
申请自主测试，也就是申请跳过新手教程。
这个机制主要是为有一定基础的战士系玩家设计的。有些玩家现实中可能有兵击基础，甚至自己就从事过武术教练之类的职业，再经历一次新手教程太消磨玩家的热情了。
而通过的方法很简单：在同等条件下击败新人导师就行了。
而机械师？就算是机械系的教授也闹不明白魔法世界的法则，新人选择自主测试不过是送给新人导师打脸罢了。
此刻，讲台上的新人导师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近乎疯狂了。
“你等着，我马上回去取我的步行者七式过来。”
“你那破烂有个屁用，还好意思在圣眷者面前丢人现眼。这自主测试还得看我的钢铁猎鹰。”
“哼，你们那俩玩意捆一块都打不过老夫的构装飞龙，还想当圣眷者的考官，做你的美梦！”
柯林在一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赶忙出声制止：“停停停，谁说我要进行单人决斗了。”
“啊？你不是要用教会赠予的魔导机械进行单人决斗吗？”
“谁说要单人决斗了，”柯林两手一摊：“何况我的机械根本用不了，想用也没法用。我要申请的是机械师入门测试内容，独自制作一台‘球’型魔导机械并进行测试。
“测试项目则是400米复杂地形通行竞速，自由攻击模式，仅禁止攻击操纵者。”
柯林说完，新人导师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从看待宰的肥羊变成了看满汉全席，而教室里的其他新人更是捧腹大笑：“我还以为是高手重开，想不到是个雏。”
原因无他，跟新人导师比赛新人教程的内容，就好比跟小学老师比赛小学奥数题一样：可测试的内容一共就那么多，任你有千般智巧皆是无用，而对方的熟练度却远在你之上。
新人导师们在反复确认柯林选择了这项测试内容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直到最后才确认所有人一起担任测试教官。
没办法，机械教会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七名圣眷者，每一名都是天命所归、常胜不败的传奇，以至于连曾经战胜过他们的人也青史留名。现在有机会在其弱小的时候暴打对方一顿，没有一名导师会轻言放弃。
柯林看到他们的表现简直汗颜。就算对方真的侥幸获胜，史书上大概也只会提到“被新人导师打败”，而非记下一连串的名字吧。
当然，前提是现在这位一级的机械师未来真能青史留名。
计划已定，柯林、一大群喜气洋洋的新人导师们以及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新人们就开始想魔导工坊前进：那是测试的第一站，也是制造魔导机械的地方。
第二章 姜还是老的辣
圣眷者申请自主测试的消息在教堂里迅速传开了。虽然机械教会最近事务繁忙，但是也有一部分成员自发前来观看，加上参与的导师与四名新人，总人数已经超过了50人，双方协商后不得不选择在露天场地里进行制作。
在露天场地进行制作时，外界的天气、湿度与灰尘都可能对魔导机械产生不好的影响，不过柯林明白自己不可能在熟练度与完成度上赢过浸淫这行十多年的新人导师们，索性拉他们一起摆烂，力求让对方掉落到自己的水平上。
微微摆了对方一道之后，心情大好的机械师环顾四周，看到爱丽丝也过来凑热闹了。他想了想，招手示意对方前来。
“喂，自主测试只准单人完成。”
这帮老不修的，那你们怎么还并肩子上了。柯林不禁在心里笑骂着，脸上却仍然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说明自己只是想让爱丽丝帮忙取一下通用零件而已，然后刷刷列出了一张清单，拜托小修女帮自己去仓库取来。
毕竟就算是全面考核新人的各项能力，也不会要求对方在考场上现车一个齿轮出来，使用通用零件并不算违规。
爱丽丝扯正了头上的修女帽，刚往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走回来小声问道：“柯林哥哥，要不我跟主教大人说一声，去找好一点的零件。”
柯林哭笑不得，只能安慰对方肯定能赢，不需要在乎这一点，哄得对方开开心心去拿零件后，也开始锻造起机械的外壳来。
毕竟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新人自主测试，倒也不至于申请使用军品零件……卧槽，那帮人在干什么。
柯林眼角的余光中，十几名新人导师将锻造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状似在围绕着锻造台在讨论着什么，实际上却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而在人群的中间，除了负责锻造的人以外，还包裹着另外两三名导师。他们时不时看看周围，然后从宽大的外套中掏出什么，趁没什么人注意到的时候一把倾倒在仍处于锻造中的胚子上。
你们这么玩的吗？！柯林不用看清就知道那“加料”肯定是昂贵的附魔材料——也只有附魔材料不需要太注意配比就能直接加入仍在锻炼的铁胚中。
但是附魔材料一般不是只会用在35级以上的魔导机械制作中吗？！
这一刻，柯林无比想自己扇自己的嘴：让你嘴欠，让你嘴欠，就应该让爱丽丝去找找看有没有军用品零件的。
现在，柯林也只能祈祷最先找到那个方法的玩家并没有吹牛，按照他的说法，哪怕是新人，用了这个方法之后也能轻松赢过导师NPC。自己好歹还有三年游戏经历，想必还是弥补材料所造成的性能差距的。
大概……能吧？
“柯林哥哥，你让我找到的零件都在这啦~不过瓦伦丁主教说有几个零件是多余的，你没有拿错吗？”柯林已经把手头的工作做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爱丽丝才捧着个小木箱姗姗来迟。
木箱的底层垫着一层棉绒，中间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柯林所要求的零件，每一种零件的数量都是柯林要求的两倍。
“每一样都准备了备件呢，干得很好。”柯林接过小木箱，习惯性地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准备夸奖一下她。结果小修女如弹簧一样跳起，三两步之间就逃到围观的人群里隐藏了起来。
情知自己犯了错事的重生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爱丽丝上一世消失前与自己早已熟捻，这一手摸头不过是无意识的举动，但现在沧海桑田，一切又变回去了。
在现在的爱丽丝心中，自己跟她才认识一天而已。
制作环节很快结束，毕竟这一步只要求玩家自己打造一个球形外壳和内部的分隔。球作为一型通用程度很高的基础魔导机械，内部绝大多数部分都可以用通用零件填充。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喂，你们这个太夸张了吧。”柯林看到对方的魔导机械之后直接给气笑了。
不同于柯林手中的纯黑色铁球，导师队的魔导机械通体布满了银色的光斑，在太阳下转动时，周身银色的锋芒缓慢地移动着，仿佛流淌着的星河。
“哎呀，实在献丑了，手滑把旁边润滑油给泼了，这就是一层油膜、一层油膜。”
你哄吸血鬼呢！这明显是掺了秘银吧！而且两侧的扑翼还闪烁着青色的光辉，你们肯定用了风系魔兽出产的材料吧！
不过柯林最终并没有争论太多，而是爽快地跟对方一起向测试场地走去，准备迎接真正的测试。做到这个程度，教会提供的报销额度已经完全无法覆盖花费，导师们实际上已经是亏大钱在跟他比试了。
他在三年前跟这些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系统设定的导师NPC大多都一心关爱学生，此时的做法，除了争一口气，大概也存了敲打一下自己、让自己不要过于自傲的心思。而就算用这种方式赢了自己，只要自己展现出正常的初级机械师的能力，对方也不会卡自己太久了。
可惜，自己也有必须通过测试的理由：历史上下一台可获得的机械师系伪龙魂武装太过遥远了。
在双方制作魔导机械的时候，已经有专人准备好了测试场地：
整个测试场地不过100米见方，操纵者会被关在测试场地中部一间封闭无窗的屋子内，而魔导机械会被安置在场地的一角的铁笼内。
在整个比赛过程中，在机械师都无法看到测试场地，只能用魔导机械观察周围。比赛的规则很简单，机械师只需要顺时针绕测试场地一周后回到原地就行，全程不过400米，主要困难点则在于路上需要完成的挑战。
赛程最开始的100米上设置有10个位置随机的气球靶，其中红蓝对半开，两名选手需要分别击破自己负责的气球靶后才能前进；中间200米长的区域内则充满了无序的气流；最后100米则是随机摆放的障碍物。
柯林与负责操纵的导师分别在魔导机械上留下精神烙印后就被关进了中间的屋子内。最终被选出承担打败柯林的重任的导师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副金丝眼镜，稀疏的头发被一根根梳向脑后。
柯林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他同样兼任机械教会武装机构“奏鸣者”的战斗教官。而他也感觉到了柯林的视线，向着柯林轻轻点了点头。
是个不能小觑的敌人。柯林想着，深深吸了口气。
两台球式魔导机械已经被搬到了出发处的铁笼中，双方并没有等待多久，发令枪直冲云霄的声音就宣告了测试正式开始。
柯林随即激活魔导机械，双翅一振飞向空中，开始按部就班地一边前进一边寻找空中的气球靶击破。但是……
“这也太慢了，”在测试场地四周的看台上，一名瘦高的玩家忍不住出声。他本就是有话直说的性子，此时见到柯林落后如此之多，此时更是直接抱怨：“还以为是个高手。”
爱丽丝坐在附近，悄悄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柯林的确落后太多了。对手已经要进去乱风区了，他才完成第一段一半赛程。
“速度有点慢，有点奇怪。”此时，在导师们坐着的看台上，也有人说着差不多的话，但是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透出一丝好奇的味道。
“嗯，飞行动作并没有出错，哪怕是品质只有标准级的球，正常飞行时的速度也绝不会这么慢。”相比于只能看个热闹的玩家，NPC导师们明显嗅出了一丝不合理的气息。
“说不定品质是稍差呢？”
“光锻造那个外壳的手艺，我觉得他就不可能达不到标准。”
“或许他额外安装了什么？”
“那不过是自降速度吧。”
“哼，反正有什么不对的终归还是要用出来的，接着看比赛就行。”
不一会，柯林也操纵着机械来到了乱风区。导师队的铁球在进入乱风区之后不可避免地减速了，现在领先它不过三十米出头。
柯林操纵着自己的铁球毫不减速地冲进了乱风区。
“什么，他疯了……”瘦高玩家的话还未说完就卡在喉咙中，发出一串破风箱般的呜咽声。
那个铁球近乎一直线地向前跑去，似乎在它四周变幻莫测的狂风并不存在。
但导师队的杰作此刻仍然像是风筝一般在空中不停变换着飞行的轨迹，以应付无处不在的乱流。
柯林悄悄舒了口气，看来前世那名玩家并没有骗自己。
这项测试有一个严重的内生缺陷，受限于初级机械师的操纵范围，测试场地很难进一步增大，但是如果进一步缩短乱风区的长度的话，机械师大可以操纵着机械完全收回扑翼，让魔导机械依靠惯性直接沿抛物线飞出，最终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测试区域。
所以乱风区占了一半的赛程属实是无奈之举，但这也让田忌赛马式的策略有了施展的空间：只要稍微改造一下魔导机械，保证它能在乱风区积累足够的优势就能获胜。
在这一前提下，前世有一名玩家想到了一个方法：在魔导机械上安装一个简易动量轮，用于保证魔导机械飞行稳定，以期快速通过乱风区。
球式魔导机械作为一型无尾翼的扑翼飞行机械，在保持自身稳定方面是有天生劣势的。当然，玩家在后期会逐渐习得各种增强稳定性的技能，但是新人测试中，双方的等级与技能一定会被限制到15级。
柯林对动量轮具体的原理与设计方法一概不知，但是他至少知道这个结构能大幅提高魔导机械的稳定性，而且那个结构本身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在球式魔导机械中心再安装一个稍重的齿轮即可。
依赖前世的记忆，柯林与对方的差距在逐渐减小，但是年轻的机械师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对方的速度太快了……不，是那台堆料的魔导机械性能太强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的话，我在乱风区积累的优势并不足以让我锁定胜局，只能再拼一枪了！
柯林心意已决，铁球振动着双翼如流星一般向对方冲去，准备利用乱风区的地利狠狠撞击对手的魔导机械，迫使它失去平衡，从而追回机体性能的差别所造成的差距。
至于攻击？开玩笑，秘银外壳是自己那门小炮打得动的吗。
但是，就在他快要撞击到对方的同时，他从观察单元中看到，那个闪烁着银光的铁球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姿势在空中向上拉起，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自己的攻击，甚至轻轻磕碰了一下自己操纵机械的顶部，借着反作用力与气流飘向了高处。
明明如此笨重，其姿态却仿佛随风飘荡的树叶一般轻盈。
而在柯林身侧，那名中年绅士也取下了自己眼镜笑道：“有点意思。”
第三章 辣椒还是小的辣
柯林操纵着铁球在空中猪突猛进，几次撞向对方，却都被对方轻飘飘地躲开化解。在柯林的感觉中，那个闪着银光铁球已经变成一名优雅的斗牛士，肆意挑逗摆弄着自己的对手。
而自己就是那头可怜的牛。
不知不觉间，在双方缠斗的时候，乱风区的赛程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柯林咬咬牙，一跺脚，指挥着自己的机械越过对方向前疾驰而去：事不可为，不如在乱风区最后的赛程里多积累一些优势。
但就在这时，视觉宝石传回的图像陡然一晃，而系统提供的信息里，代表机械结构值的长条也往回缩了一小截。
被攻击了？！对方要认真起来了吗。
柯林握紧了拳头，指挥着魔导机械继续向前掠去。
“柯林哥哥……会赢吗？”爱丽丝睁着大眼睛，看着两台魔导机械一前一后相继飞出乱风区，间隔不过三四十米。
“可能……吧？”瘦高的玩家此刻也迟疑起来。虽然他已经接受了全套初级机械师训练，理论上应该对场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此刻仍然云里雾里。另外两名玩家和大多数来看热闹的教会成员也是同样的表情。
但是与他们，导师区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氛围。
“斯托克赢了。”负责锻造的中年大叔长出一口气。刚刚那种情况下，他自问没法躲过柯林的撞击，幸好操纵者是那位。
“嗯，速度更快，且占据有利攻击位置，斯托克不可能输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圣眷者真不错啊。”周围的导师们听到这话后都含笑点头，为教区后继有人感到由衷的喜悦。
“嘿，你别说，我觉得这小子搞不好能冲击十……等等，他在干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中，柯林操纵的铁球并没有继续前进，反而直直向上拉起，放弃了他仅有的一点距离优势。
他难道要放弃了吗？看台上的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而此时的柯林心中却一片平静。没有人比他更直观地感觉到失败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所以有任何机会，自己都会去赌上一赌。
他要吊大锤。
《风之旅人》中的NPC机械师们虽然已经发展出了一套空战理论的雏形，但是离现实世界中完善的空战理论仍然很远，更勿论各种战术动作了。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高级的飞行机械一般都自带各种位移技能，速度与身位的优势再大，对方交一个冲刺或者闪现就破解了。
但是此刻双方都被限制在了15级，根本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说法。（准确来说，柯林是临时被提升到了15级）
而吊大锤，就是一种现实世界中的空战战术动作。
当然，柯林此时在做的更接近于钟形机动，不过他本身也只是玩过类似游戏的二把刀，对这些根本没有概念，何况固定翼飞机的战术动作名称对于扑翼机也没有多大意义。
占据高空之后，柯林小心地调整魔导机械的方向，以让铁球前方的观察口对准斜下方。借助观察宝石提供的视野，他看到对方直接越过了自己向终点线飞去。
明智的判断。柯林内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对方贪图攻击，咬着自己的尾巴向上抬升的话，自己就能从容地由上而下将对方撞落了。
现在只能去赌一线生机了。
这是柯林精心选择的位置：前方的障碍物完全填塞掉了左右的空间，双方暂时都只能沿直线飞行。柯林
控制着左右的扑翼停止维持高度，而此时的铁球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急剧加速，并被柯林控制着冲向斜下方。
借由重力的帮助，柯林操纵的机械第一次在速度上超过对方。这也是他此时唯一的机会了。
一往无前！
铁球两侧的扑翼此时已经停止了振动，而是如大雁的双翼一般伸展，以期能帮助机体滑翔并控制方向。但在远超设计时速的条件下，哪怕并没有振翅，它们此刻也已经开始变形，其关节处甚至擦出了火花。火花在天空中拉出一道明亮的尾光，直直刺向另一架铁球。
柯林的对手，那位中年绅士在看到这个地形时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好。待他隐约听到周围的尖叫时，直接下定决心，超载机体向上拉升。
但是那已经晚了。
兔起鹘落之间，众人只看到做工较为粗糙的铁球直直撞到了另一具铁球的左下方，并将对方撞向了旁边的障碍墙上。
但是年轻的机械师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在最后的加速阶段，由于观察宝石的等级太低，高速之下他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带着厚重的残影，彼此叠加，仿若一副印象派的油画。他仅仅是凭着记忆与直觉向前撞去。
而在撞击之后，正好位于撞击处的观察宝石也濒临破碎，传回的画面变成了不连续的碎片，他甚至只能蒙着方向往前走。
做了这么多，总不能功亏一篑吧，柯林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努力飞行着。他甚至觉得此时的场景有些荒诞，说不定自己正操纵着铁球往回飞去。
这时，一只伸到胸前的手将柯林从疑神疑鬼中解脱了出来。他此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对手此时正微笑着等待与自己握手。
难道对方已经抵达了终点，我已经输了吗……比赛中最后憋的一股劲此时完全泻空，柯林感觉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委屈。
毕竟对方的机体性能太好了。
似乎是从柯林表情中读出了什么，对方完全笑了出来，说道：“你做得很好，我输了。”
“……谢谢您的指导！”柯林赶忙双手握上去，激动地说道。直到看到对方脸上稍微有些为难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与对方并没有师生之谊，自己的话反而有几分像是反讽了。
走出选手室，柯林才看到自己的魔导机械一直就停留在撞击发生的地方，头顶已经凹下去了一大块。看来之后自己的努力不过也就是让它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已。
而就在他旁边，闪着银光的铁球则安安静静躺在不远处，除了外壳上几道划痕之外并没有什么破损。
年轻的机械师不禁咂咂嘴，有想过机体性能差距大，但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自己的球内部毕竟多装了动量轮，自重上有优势，想不到撞击之后还是自己吃亏。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导师们也是不好意思将测试继续下去了，毕竟这赢得太不光彩了。
此刻，大多数看热闹的人已经互相结伴离开了。那个战斗教官斯托克竟然输给了一个毛头小伙，这必然是接下来几日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没来的人分享——然后欣赏对方追悔莫及的表情了。
不过也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瓦伦丁主教此刻身穿绣有金纹的白色主教服等候在场边，身旁的修女手中捧着一件黑色的修士服。
比赛的胜利者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快步上前。
“恭喜你通过了测试，正式成为了教会中的一员，”瓦伦丁主教将修士服递给柯林：“就算相比历史上的其他圣眷者，你的天赋也堪称优秀。”
而心思已经飞往教堂外的新晋“齿轮”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说完，直接抢着说道：“主教大人，我希望前往边境的教堂磨砺自己。”
但想不到面前的御姐只是眼角含笑看着自己，好一会之后才说道：“圣眷者您天赋出众，如能在此地继续学习，相比于机械之道上能够更加精进。”
这是要强制把我留在教会里了？柯林急了，直接出声道：“可是……”
“不过教会内绝大多数导师恐怕都无力指导您，你大多数时候都可以自由游历，教会也会一直预留好您的住所。”
“诶……”诶等等。
正准备据理力争的柯林突然一愣，发现好像似乎大概也许……自己已经自由了？还附赠免费住所，能省一大笔旅馆费用呢。
不过这好像不合规矩啊，会不会是她诓骗于我。
“可是这样会不会违反教会的规矩？”
“如果圣眷者您也同意的话，自然无所不可。”
好耶！柯林虽然直觉上觉得瓦伦丁主教的态度未免太过和善，但是怎么想对自己都是一件好事，于是很快敲定了相关细节，一周只需要在教堂学习两天即可。
而在两人不远处，输了一阵的导师们此刻正准备领着仅有小猫两三只的新人继续上课，边走还边说着“你们要向圣眷者学习！”之类的话。
柯林甚至还能看到一名瘦高个的玩家嘴里嘟哝着，似乎在说：“我不也是圣眷者吗？”
而当他们走过正在交流的师徒时，瓦伦丁主教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叫住了众人：“依照规定，教会应无偿帮助‘齿轮’配备魔导炉与球式魔导机械。既然圣眷者本人制作的魔导机械已经损坏，就让他用另一台吧。”
她指的自然是经过导师们疯狂加料的那一台。
导师们愣住了，柯林也愣住了。
他们丧心病狂地堆料倒不是真的想做个完美的15级魔导机械收藏——机体设计的上限摆在那里，再堆也不过媲美25级的魔导机械而已。
测试结束之后，他们肯定要拆解回收相关材料，用于未来制作高级魔导机械。但形式比人强，他们也实在没脸皮说要回收材料，只好灰溜溜留下那个闪烁着银光的铁球，然后匆匆离开了。
而此刻的柯林也算是终于走完了自主测试的流程，升到15级并获取了相关的技能。他熟练地打开个人列表检查了起来，几乎所有信息都跟上一世一致，唯独有一个技能不同：
机械之神的眷者LV12（固有技能，不可提升）：全知即全能。
又是全知……年轻的机械师咂了咂嘴，想到了手头号称“全知”的妖精武装，又想到了上一世被黑骑士宣称拥有“全知”的天蓝，感觉这一切的源头恐怕有部分还是在她身上。
第四章 催债
机械教会的教堂位于塔林城的东北角，紧挨着穿城而过的切莫什河。
切莫什河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将塔林城分为了南北两个部分。自古以来，塔林城北城便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区，只不过其分界一直不明显。
然而玩家的降临所彻底改变了艾欧大陆的治安环境。上议院的议员们惊恐地发现，如果不在物理上将自己与所谓的“圣眷者”分隔开的话，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将会日以继夜而又夜以继日地前来拜访自己的宅邸，并且刮走一切目之所及的财物——包括墙皮上的金粉。
所以，在柯林进入游戏的这个时间点，切莫什河已经成为了塔林城内的一道分界线，就连历史上一直居于南岸的机械教会也将主体迁往了北岸，仅在南岸保留了供所有教徒礼拜的大教堂与一个面向玩家的办事处。
再度成为“齿轮”的新人此时正穿着黑色修士服，缓缓走过教会内横跨切莫什河的帕修斯桥。这座低矮的石桥一度是教堂去的北入口，此刻却已经是教堂南北区的分隔了。
“游戏太真实，有时候也不是好事。”柯林远远看到两架绣有贵族家纹的马车驶入教堂北区，停在了小教堂的门口，不由摇摇头，哑然一笑。
“哟，小哥生面孔啊，新人？”石桥旁的哨所外，一名有着金色卷发的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制的栏杆上。军绿色的城防军制服被他随意地披在肩头，露出内里干净的白衬衫。
年轻的机械师微笑地点头示意，却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这人多半是贵族家里排名靠后的孩子，家族运作一番后来这边混个眼熟，自己现在没什么兴趣结交。
“诶诶，小哥，别走，我向你打听个事。”那人见状急忙跳下栏杆，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柯林身边拉着他黑色的修士服不放。他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丝毫不见恼怒或者不忿的神情，仿佛在与自己的好友聊天：“听说教会里新降临了一位圣眷者，你认识他吗？”
问完之后，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开口补充：“我说的不是那些像是冒险者一样的乡巴佬啊，我是说真正的圣眷者。”他在念圣眷者这个词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可真实打着灯笼找灯笼……不对，照着这个说法我岂不就是那个灯笼了。柯林回身，示意对方放开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才说道：“我想，我就是你说的乡巴佬，同时也是那位圣眷者。”
“……诶？”
“所以，小少爷，没事的话我先走啦。”被称之为乡巴佬的圣眷者挥挥手继续前进，只剩下对方站在路边不停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他倒没有多恼怒：过去三年他见到的飞扬跋扈的贵族太多太多了，相比起来，这位小哥已经算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了，而且他身上也没有贵族特有的那股子阴沉的味道，反而更像一个自由不羁的冒险者。
不过柯林倒是没想到，这个圣眷者的身份对于贵族似乎也有一定的影响。
为了防止玩家肆意进出破坏，贵族区已经建立了森严的进出审查，所以他虽然知道贵族区内有几个不错的任务和宝藏点，但还是决定到南城找机会练级。
“看来有机会去北城洗劫一番啊。”历史上几个月以后塔林公国就爆发了内战，塔林城一度易手，而当时浑水摸鱼的玩家们把整个贵族区都犁了个干干净净。其中不少玩家事后把宅邸的设计图挂到了网上，。
当然，今天柯林的目标还是在南城踩一下点，祸害一下未来会在平民区里的暴富升级的玩家们。
穿过大教堂外侧的林荫小路，就可以见到一片宽阔的广场。这片广场上并没有太多装饰物与树木，只有供人休息的躺椅与中心处的一座喷泉。
身着修士服的机械师走到了喷泉旁，正在喷泉里捡硬币的流浪汉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柯林只好先微笑着示意对方不要在意自己，然后才坐到了喷泉的宽围栏上。在他的面前，大教堂白色的外墙在清晨的阳光中更显圣洁。
各大教会在特殊的日子里举办盛大的礼拜活动，此时教堂内部往往无法容纳全部信徒，就只能使用广场作为场地。爱凑热闹的玩家大多也会参加这些活动（剩下的则是趁着主人外出前去偷鸡摸狗）。
当时还是一名普通机械师的柯林也经常陪同冒险团的伙伴们一同参加，还要利用职业便利帮同伴们准备水饮。不过仔细想想，他好像还没在塔林城参与过类似的活动。
机械师的屁股并没有离开喷泉的围栏，只是沿着顺时针往右挪了挪。
正对着教堂右手侧是教会对外的“冒险者办事处”，其主体是一栋三层高的木质小楼，正门口立着一个简易的告示栏，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机械马厩。教会内部有常驻的“圣眷者”，对于向野生冒险者发布任务兴致缺缺，连带着这里也非常简陋。
接着向右。
冒险者办事处旁、临着广场一面是一条小型的商业街，绝大多数店铺只有一层，大多是餐厅与服装店，其中夹杂了两三家魔导机械修理店。这条街原本在教会区内，最近才逐渐开放，大多都是新店。柯林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里面有什么奖励丰厚的隐藏任务或者宝藏密室。
柯林继续向右，转到背对大教堂的位置。
面前原本是教会人员的住宅区，现在仍然居住着教会里几乎所有的杂务人员与大多数成家后的教会成员。
又转过小半圈。
此时，柯林面对的才是一般意义上的平民区。通向教会广场的道路两侧全是三层高的商铺，此时虽然仍是清晨，街道上已经充斥着不少忙碌的店员与虔诚的信徒了。
根据论坛里的公开信息，这条街上至少有三条隐藏任务链的起始线索与五个藏有丰厚奖励的地下密室，更别谈数不尽的突发任务了。在重生后的机械师心里，这就是独属于自己的“经验大礼包”。
不过，在打开这个礼包之前，先让我开一个小礼包吧。
柯林继续维持着屁股坐在围栏上的姿势，转回了最初坐下的地方。他脸上的表情由迷茫转变为困惑，再由困惑转变为恼怒。表演完一通川剧变脸之后，年轻的机械师霍然站起身。
……然后又坐了下去，再转了一圈。
此时，就连旁边专心寻找硬币的流浪汉都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年轻的重生者只得掩面而走，边跑还边用谁都听不到的语气嘟哝着：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攻略上不是说围栏下方有暗格的吗，我手都快抠破了，这哪有啥暗格啊，难道真要从头打任务才能拿奖励吗，那你甜蜜早说啊，这谁丢得起这人啊。”
他不知道的是，在大教堂顶端尖塔上的一个秘密房间里，有一个人靠在窗户边，用望远镜全程见证了他的所作所为。不过，这个看了半小时笑话的人脸上并没有幸灾乐祸的笑容，反而一脸难色。
他咽了咽口水，似乎心中激烈斗争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头儿……”
“怎么了？”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了低沉的问句，一同传来的还有细碎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有人在取紧急补给室的钥匙……”
“说重点。”
“他取错了，他去的是喷泉，但今天钥匙应当保管在三号……”
“把那人抓回来就行，难道你没记下长相吗？”
“记下是记下了，那人是那位圣眷者……”
翻书声戛然而止。
房间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木屑与灰尘在窗口投下的阳光中轻轻飞舞。
“……机魂在上。”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才传来了新的声音，翻书声也同时重新响起。
“机魂在上、机魂在上。”木窗边那人忙不迭应和着。
“以我们的智慧去揣测机魂的意志不过是狂妄，随他去吧。”
“可……如果他再来呢？”
“……”
“……”
“你去找两个‘调率者’，如果圣眷者大人仍然有需要，就让‘调率者’偷偷把钥匙送到他手上。”
……
柯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让教会里的某人焦头烂额。出入了几家服装店之后，此时的他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冒险者，而所有跟教会相关的东西都被他藏到了背包中。
他此刻站在一间还没开门的酒馆门口。按照论坛上的攻略，这间酒馆的主人涉及到一条漫长任务线的最后几步，而开启这一步的方法……
将信将疑地重生者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朝窗户扔了过去，玻璃破裂落地的声音随之扩散，热闹的大街为之一滞。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哪来的野种，大白天就来这撒野，看我今天不把你送到城防军的老爷那去。”
“我是来催债的！”柯林梗着脖子，一边回忆着那个玩家发的全流程帖：“格里斯是你们老板吧，都欠了十七年了，我还带了欠条，闹到城防军那我也不怕！”
“哼，格里斯老爷最是公正守信，怎么可能欠债不还，谁知道你手上欠条哪里来的。”那个酒馆伙计打扮的人高声说着话，挥手把柯林引到酒馆内，四处告罪了一下后关上了门：“我先去叫醒老爷，要是你敢撒谎，老爷非把你扔进河里喂鱼不可。”
左右邻居眼见没了热闹可看，踮着脚张望了几眼也就散了，只有几个流氓无赖还在附近转悠，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那位伙计才下来请柯林上楼。他最终在三楼最里侧的房间里见到了此行的目标——肥头大耳的格里斯。
“看来那么多年，我的老兄弟终于想通了。不过他怎么没亲自前来，而是派了你过来，你是他儿子？”
“瓦纳是我的师父，他已经去世了，留下遗嘱委托我处理他的后事。”第一次当演员的柯林有些紧张地背完了预先准备好的台词，两眼巴巴地望向对面，却对上了一张狐疑的面庞：
“不对啊，瓦纳前天才写了封信给我啊。”
冷汗瞬间爬满了机械师的后背：难道我来早了？
第五章 螳螂
难道那个NPC这个节点还没死？不至于吧，我就是因为这个任务快被完成了才来的。柯林愣在原地，心情激荡之下脱口而出：“不可能……”
年轻的机械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闭口不言。
“哦，这样，看来是我记错了。”出乎意料的是，格里斯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示意自己身边的保镖拿来了一式两份魔法契约。
特殊制作的魔法契约由契约之神见证，违反者会直接受到惩罚。这份契约上约定两人组成冒险小队，由柯林找到藏宝地，而格里斯则负责破解机关，最终收获由小队中两人平分。除此之外，契约上还规定了两人在寻宝过程中不准互相攻击，且今后不能向他人透露彼此的身份。
柯林确认了契约内容跟当初那名玩家分享的流程一样后，才面色古怪地签订了契约，约定好今晚前去藏宝地后就在对方保镖的引导下从后门离开了酒馆。
那名保镖在回返之后，颇有些奇怪地询问自己的保护对象：“老板，真的不需要我……”
“一个雏罢了，试探一下就慌成那样。看来我亲爱的兄弟真的落魄了，最后居然找了这么个人来。”格里斯抚摸着右手上的红色戒指说道：“你先去把手尾解决一下，毕竟今晚之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是！”
……
而他口中的雏此时已经传上修士服，辗转回到了大教堂门口。
年轻的机械师坐在喷泉边，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来龙去脉。
这个任务线叫“格里斯的宝藏”，等级不过二十级出头，但当时在论坛上却非常著名，因为接到任务的玩家竟然被NPC阴了一把。
帮助名为瓦纳的NPC完成遗愿之后，玩家就能从他口中知道一处藏宝地的位置与格里斯的身份：他与瓦纳早年都是一名大强盗的心腹，这名强盗将自己的财宝藏在塔林城的地下，分别将地点与打开宝藏的方式告诉了两人。
这名强盗死后，格里斯联系上对方，留下联系方式约定一同取宝，谁想瓦纳却想要独占宝藏。他之后远走他乡，研究魔术阵法，期待自己能破开宝藏的封印，没曾想却因为意外客死他乡。
之后的任务流程就跟柯林经历的一样了。但是柯林知道，对方在魔法契约上留了一手：契约上只规定了寻宝过程中两人不能互相攻击，却没禁止其他人对这两人发动攻击。
而玩家挂掉去神殿等待复活的过程中，自然就已经不属于那个小队了，所以并不会获得契约中规定的“最终收获由小队中两人平分”这一条所产生的收益。
简而言之，玩家被NPC卡bug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名晒出自己经历的玩家也因此被挂在论坛上嘲笑了好久。
而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再反推回去，对方突然说刚和瓦纳通过信大概纯粹只是试探，看看自己反应如何。只要自己表现得不像成熟的冒险者，他就会拿出那份有问题的合约。
自己因为不知道瓦纳此时有没有死而大惊失色，却因此歪打正着了。
想通所有关节的柯林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向着教会区走去。他准备回到自己的住所先睡一觉，应对晚上的战斗。
在他离开之后，在喷泉中忙碌的两个身影此刻才站起身来，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拿着一把精巧的黄铜钥匙。
“这圣眷者……到底要不要拿钥匙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
“想不到你还是名机械师啊。”格里斯看着柯林背包里露出的铁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机械教会里免费发放的破烂，用这玩意的人连25级都没有吧。
机械师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引着众人在平民区的小巷里穿梭。来的人除了格里斯之外，还有他的两名手下，其中一名就是白天递给柯林魔法契约的那一位，应该是他的贴身保镖。
目的地在塔林城西南区一栋已然废弃的房子中。本来格里斯还十分担忧，这种被流民们搜刮过一遍又一遍的地方怎么可能留下宝藏。这种担忧直到柯林撬开了一块地板之后才消失无踪。
那是一个直上直下的深洞。
柯林早就为此准备好了攀登用的绳索，格里斯的保镖先降下，示意安全之后众人才依次进入。
据那名倒霉的玩家说，虽然他全程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能感觉到下方的空间极其宽阔。柯林读这段话的时候嗤之以鼻，但轮到自己亲身经历时却深切体验了这一点。
虽然先下来的格里斯主仆并没有使用任何照明工具，但自己却能感觉到周围的活动空间骤然增大。机械师甚至能感觉到有轻微的空气流动，这意味着此处甚至有配套的通风系统。
这肯定不是一个强盗能弄出来的，他八成也是占据了别人的墓室。
而当他落地不久，就听到格里斯欣喜若狂的声音：“是了！就是这里！”
这句话就是动手的信号。
年轻的机械师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点起火把，但他知道，在自己身后的格里斯的另一名手下此时已经举起木棒，向着自己的脑袋用力挥下。
希望他别太用力。这是柯林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
机械师并没有昏迷太久。
柯林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能听到不远处翻弄包裹的声音，这才常舒一口气，吐出了含在嘴里的一片苦树叶。
这是一种法系职业生产的消耗品，能够缩短被晕眩的时长。因为效果鸡肋导致价格非常便宜，哪怕新手玩家也能负担。
新手机械师微微转头，看到了格里斯的手下正在翻动自己的背包。自己事先塞进去的几枚照明水晶混在各种杂物里散落一地，照亮了这方空间。
“攻击！”借由照明水晶提供的视角，刚被偷袭的机械师含恨出手。
原本躺在一旁的铁球一骨碌飞腾起来，直直冲向那名打晕了主人的恶棍。掺有秘银的金属外壳与对方脑袋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阴险的机械师还在这个时间点火上浇油，指挥着自己的魔导机械同时打出一个小连射。
做完这一切，铁球才扑腾着两只青色的翅膀飞回了主人身边。它周身吞吐着灼热的气流，在潮湿的地下带起一阵阵水雾。刚刚的连射已经让它自带的魔导炮过热，此刻必须慢慢冷却。
而刚刚报了一棍之仇的柯林脸上并没有太多轻松的神情。他心知自己不过15级，哪怕手上的魔导机械隐隐接近25级了，要干掉二十级出头的对方也需要再来几轮。
果不其然，对方只是调整了一下就站稳了身子。他右手握着匕首，左手胡乱抓着几块布捂住口鼻，但鲜血依然从它指缝间滴落，连成几条血线。
“你不怕老爷回来杀了你吗！”
事到如今居然还说这个，而且那也要你的老爷有命回来。那个密室通关后会出现一条通往下城市下水道的暗门，对面早就有我叫的城防军等着了。虽然你老爷没罪，但那帮**怎么可能让你老爷有命带着宝藏离开。
柯林听到这话简直要笑出声，也不搭话，反而把右手伸进裤袋，握住了一把粉末。
“给我死！”对方眼见劝说无效，提着匕首直接扑上前来。
环绕在机械师身旁的铁球此时直接迎面冲了上去，撞进对方怀里，生生抵住了他的攻势。而机械师抓住机会，将右手握着的粉末向前用力掷出：
“吃我正义的致盲粉！”
说罢也不顾形象，就地向右一滚，回身一腿扫到了对方左小腿上。
吃了一撞一致盲的歹徒却只是晃悠了一下，却并没有摔倒，反倒是柯林自己被疼得龇牙咧嘴。
没办法，等级压制太明显了，何况机械师根本没有任何近战加成。
不过已经挣脱开对方怀抱的铁球此时也完成了冷却。它对着右腿的膝盖一阵连打带撞，成功把持刀的歹徒击倒在地。
趁此机会，柯林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自己的背包旁，从那种掏出了种类繁多的道具与药剂：致盲粉、胡椒粉、火药、四角钉……
重新获得了如此多的正义的道具，柯林不由站起身，意气风发地注视着还跪倒在地上的身影。
在这个时间点，大多数职业的玩家都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切实可用的玩法，但是机械师玩家的数量实在太少了，许多战法此时还没被开发出来。
游戏之后的大版本更新中，玩家获取45级以上职业的难度被大大降低，机械师作为一种中低级玩家能有效辅助高级玩家的职业才拥有了一丝人气，相关玩法被大量开发。
也是在这个时间点，机械师玩家间歇性控制本体与魔导机械，分别使用道具进行骚扰控制和伤害输出的玩法才被开发出来。柯林相信，此刻别说是NPC，连玩家都会被这一套打法弄蒙。
机械师扬手，在面前抛洒了一片四角钉：“进行下一个回合吧，你个倒霉蛋。”
第六章 黄雀
“你、你不能杀我，你跟格里斯老爷有契约的，你杀了我大家都不会好做！”十多分钟前，还想着杀人灭口歹徒此刻倒在地上，双腿乱蹬间不住往后退。
他身上布满了烧灼与爆炸的痕迹，全身都是细碎的伤口与紫黑的淤青，脚底上甚至还嵌入了几枚四角钉。
柯林面无表情地指挥着铁球攻击。按照前世那一名玩家的说法，这名NPC会趁玩家昏厥时搜刮掉玩家所有的装备和物品，然后恶趣味地强迫赤身裸体的玩家跟他单挑。虽然他的确是机械师破局的关键，但也是该杀之人。
求饶与威胁皆是无用，对方眼睛里滑过一丝狠厉。他突然站起身，向着入口处跑去。
不好！他要破坏绳索！
柯林刚要上前阻止，眼睛中对方的倒影却越来越大。
对方的身体正在膨胀。
不，不是膨胀，而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衣服撕裂的声音中，细长的尾巴、狰狞的羊角、反曲的羊蹄一一显现。它在最后甚至回过头来，向着机械师微微一笑。那是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那是低等恶魔的笑容。
紧接着是一阵爆炸，硫磺与火焰从它身体中崩裂而出，别说攀登的绳索了，连出入的洞口都崩落了一大块。
重生者感觉自己的牙都要被咬酸了。
利用契约的漏洞诓骗玩家、大优势还要单挑折磨玩家至死……上一世的玩家们光顾着幸灾乐祸，居然连这一点都没看出来。
除了恶魔，还有什么种族有这样的恶趣味。
而除非到了恶魔领主这个级别，其他的恶魔一定有召唤者，柯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召唤者是格里斯，而对方一定在迅速赶回。
毕竟如果格里斯先取了宝藏，自己根据契约就能直接获得其中的一半。这个过程由契约女神负责，对于玩家来说不过是确认任务完成罢了。
而现在入口被炸，自己不过是蜜罐里的老鼠。
柯林绝望地举着照明水晶在地下查看。这是一个庞大的地底洞穴，但是并没有其他出口，四周除了泥土之外只有一面有着石制的墙壁，上面雕刻着晦涩难懂的花纹，不少区域已经斑驳脱落。
正中的大门已经打开，通往隐隐绰绰、难以看清的房间。而在大门的旁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洞。
额，这个小洞怎么来的？
柯林举着照明水晶往里面照了照，意料之中的蝙蝠与蛇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条较为干净清爽的石制甬道。
拼了！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柯林指挥着铁球先钻了进去，随后自己举着照明水晶也钻了进去。
爬了大概几十米，甬道下方竟然出现了一点光亮。好奇之下，机械师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下方是一个二十米见方的房间，四角上点着长燃不灭的魔法灯。房间的中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魔法土偶的残骸，从断面上看，其被破坏的时间点很新。
柯林突然了然，这条甬道应该跟格里斯的路程相重合。那是谁留下的这条甬道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瓦纳了。根据那名玩家的说法，瓦纳终其一生都在想方设法越过这里的魔法封禁，他有充足的动机避开正道挖出一条通路。
重生者感觉自己似乎在接近真相，接近这个任务线真正的解法。系统不可能设计无法通过的任务，可那名玩家被骗以后遇到的就几乎是绝境，因此才被大家嘲笑了许久。
现在看来，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太菜了，没打过最开始那名NPC罢了。
柯林继续向前爬，又看到了一个类似的房间，只不过这次房间里还有一名怒气冲冲的格里斯。
他怒气冲冲地向来路走去，脸上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但是在经过这个房间的时候，痛失手下的恶魔术士却突然停了下来，向周围望了望。
机械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几拍，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声。
格里斯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确认了一遍没有异常之后才继续向入口走去。他似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的气味，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回去制住那个可恶的小子。
躲在屋顶上的柯林此时已经亲切地问候了一遍游戏设计师的十八代同旁血缘亲属，这个场景绝对是他们设计出来惊吓玩家用的。
不过他根本没有时间继续停留，只能抓紧时间向前。
甬道在最后一个房间处结束了，这里甚至预留好了一块可打开的石板，以提示玩家这就是最后了。
梁上君子照例向下观望着。
格里斯的保镖并不在这——或者说，不是以那个身份在这。巨大的石室内，一只恶魔犬正在跟一只庞大的幽魂厮杀着。
石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棺盖已经偏向一边，露出了满溢而出的金币，以及……
柯林的瞳孔都缩小了。
那是一具魔导动力手臂外骨骼装甲。
如果要问什么魔导机械能让非大师职业的机械师疯狂，那一定是外骨骼装甲。外置的魔导战具只不过能让机械师模仿战士，而只操纵独立魔导机械的机械师跟召唤师也没啥两样，只有外骨骼装甲才是专属于机械师的浪漫。
上一世“神话”里的战团级玩家彩飞燕就拥有一具大师级的手臂外骨骼装甲，同时拥有单体攻击、范围炮击、瞬间加速、短时滞空等功能，被玩家戏称为麒麟臂。他挥手间引擎轰鸣、巨大的光束犁开地面的场景是无数机械师的梦想。
这其中也包括柯林。
但是他知道此刻自己并不能着急。哪怕自己拿到了那具魔导机械，也不能保证契约女神一定会把这份收获划归到自己的那一半里，反而可能因为错失逃跑的时间被击杀，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在等逃跑的机会。
幽魂明显是此地最后的BOSS，《风之旅人》中绝大多数BOSS被击杀后都会留下一个快速离开通道，那应该就是通往下水道的暗门。
自己已经预先向城防军举报说此处有恶魔信仰者聚会，本意是引兵油子来干掉那个NPC，此刻反倒成了自己保命的倚仗。
城防军作为游戏中的正规军，其等级基本上都达到了35级。而根据自己的观察，下面那头地狱犬虽然超过了30级，但是33级顶天了。
只要逃出去，自己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而眼见追击不成，柯林相信那位格里斯老爷一定会当机立断卷了所有收获跑路，哪怕根据契约必须分给自己一半也一样。
此时，房间内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幽魂作为一种天然克制物理系的怪物，在面对堪称法师克星的恶魔犬时却只能白给，一身魔力与灵魂都在被对方缓慢地蚕食着。
是真正的蚕食，一道绿色的细线链接着双方，源源不断地将魔力输送给恶魔犬。
幽魂在生命的最后对着恶魔犬一声长啸，魔力激荡之下直接选择了自爆。然而它折损已久，自爆并没有带来太多伤害，只是制造出了气流与魔力的涡旋。
在屋顶围观了全程的机械师当机立断，掀开石板抱着铁球就直接跳入室内。
恶魔犬就在爆炸中心不远处，剧烈的气流与魔力的乱流阻止了它第一时间扑向迫降的冒险者。它略微思索，便扑到棺材上守护着此行的收获。
但是机械师根本意不在此。
铁球并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借此滑翔，他几乎是以摔倒的姿态撞开了石室后侧的暗门，然后如球般咕噜咕噜滚下了一段不长的台阶，然后又撞开一个暗门，最终摔到了塔林城的下水道里。
机魂在上，幸好没让我直接摔进下水道中央的污水沟里。
晕头转向地柯林挣扎着起身，而早已等候在旁的两名城防军早已跨步上前，将他扶将起来。
“圣眷者大人！”其中一人认出了柯林，有些惊喜地笑出了声。他口中的圣眷者此刻艰难转头，望向出声人，认出他正是白天碰到过的那名贵族。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另外一人。同样的油面小生，同样的军容不整，明显跟第一个人是一路人。
机械师此刻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淋落。
城防军一般有35级，可不代表这帮来混功绩的纨绔子弟能有35级：他们中大部分有个28级就算年少有为的了。
“……快跑！”反应过来的圣眷者直接挣脱二人，没命般的向前跑去。
二人此刻还有些疑惑，将信将疑地跟着跑了一阵，眼见后面窜出一条恶魔犬也开始玩了命地逃，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欠奉，只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
“你不是说来赚外快的吗！”
“这一般都是举报仇家，谁曾想真有恶魔啊啊啊啊！”
然而夺路狂奔的三人根本不知道，那条恶魔犬并没有追多远。实际上，当它刚进入下水道不久就突然分解，化为了无数整齐的肉块，随后又在空气中消散了。
与此同时，空气如水面般一阵抖动后，一道穿着黑袍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他右手一抖，空气中无数细丝随之被收拢。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沿着暗门缓步走回了柯林来时的石室内，而此刻石室内还有另一名跟他同样装束的黑袍人。
“另一个呢？”
“早处理完了，现在就剩这堆东西了。”回答的人一脚踢开了棺材盖，闪烁着金光的钱币如水一般泻下：“你带通讯水晶了吗，问问怎么处理吧。”
过了好一会，另一个人才缓缓开口，语调说不出的怪异：“队长说，除了那具外动力骨骼，其他都给圣眷者还回去，但别让他看出端倪……你有点子吗？”
“……”
第七章 构装生物
柯林坐在一间咖啡厅里，正在与面前的牛排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前几日的探险仿佛一场迷梦，它的收获更是如此。机械师第二天返回现场时，只看到了空无一物的石室，而那位可敬的契约女神也没有从虚空中向他赐予任何收获。
看来哪位黄雀在自己逃跑掉的前后脚就击杀掉了格里斯，以至于格里斯连一点可供分享的探险收获都没有得到。要不是这个隐藏任务还提供一笔可观的经验，柯林就要为他人打白工，成为重生届的耻辱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大教堂面前的喷泉围栏里的确藏着一把密室的钥匙，看来只不过是自己第一次搜索时太过粗心大意遗漏了过去。而那个密室里的财物也远远超过上一世那名玩家的预计。
照他说的，里面应当有五千金币、一套简易的机械师制服、三小支制式次级圣水、一把30级左右的魔导长枪与一台30级左右的背包魔导炉。
然而除此之外，柯林还找到了差不多十五万金币。它们被装在一个小箱子里，放在房间的角落，画风跟其他东西格格不入。里面配套的魔导机械也不是魔导长枪，而是一台30级左右的构装生物。
不过自己也没空去纠结这些细节，那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而多亏了这笔额外的进项，自己也终于有钱到咖啡厅里消费，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混在充满酒味和汗臭味的酒馆里。
问题是谁推荐的这家的牛排，跟橡胶似的，切都切不动。
而罪魁祸首此刻终于到来。不正经的城防军走到了机械师的对面坐下，随手把配套的帽子扔在了沙发上。
机魂在上，我第一次知道城防军制服里居然配了帽子。
贵族纨绔斜眼瞟见了柯林盘子里已经被锯得面目全非的牛排，熟稔地招呼服务生把食物端下去切块。他解开制服上的纽扣，正准备嘲讽几句，话到嘴边却被对方不善的眼神生生吓了回去，只得岔开话题：
“这是你的新玩具？”
“什么玩具，这是正经的魔导机械。”谈到喜欢的东西，机械师的表情也柔和起来。他招招手，放置在他身旁的一个魔导机械便跳上了桌子。
那是一个大概60厘米高的人偶。
它全身都覆盖着黑色的甲片，但甲片之间并未彼此勾连形成一具包覆全身盔甲，而更像是被单独安装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上。从甲片的空隙中可以看到白色橡木打造的仿生躯干和球形关节，表面上还往往勾勒着法阵的纹路。
但是它的头颅却并非由橡木所打造。透过小巧的头盔的观察孔可以看到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恍惚间还可以从中看出类似人类的面孔。
这个小巧的无头骑士左手握着一面袖珍盾牌，右手拿着一根比汤勺大不了多少的骑枪，背后还背着一个小书包。要不是造型有些狰狞，说不定会被当做某种玩具。
虽然在柯林的印象里，自己有些朋友就喜欢类似的玩具，叫矮达什么的。
“额，这东西真的能战斗？”
“绝大多数中阶职业者都打不过这玩意儿了。”机械师想到了自己的花费，不由肉疼起来。他拿到手的不过是个裸人偶，手上的装备和飞行背包都是自己央求教会里的导师帮忙制作的，为此不但花了一万多金币，连那个材料不菲的铁球都送出去了。
不过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何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打了一个响指，人偶背后的背包中便伸展出一对青色的风之翼，只轻轻一挥，小巧的人偶就从桌面上飞到了机械师的肩头。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构装生物怨灵骑士mini。”配合着柯林的话，人偶将魔导炉传入的魔力输入手中的骑枪，上面瞬间燃烧起了幽蓝色的灵魂之火。
“厉害，”对面的贵族子弟举起了大拇指：“不过既然是骑士，为什么我没看到马呢？”
“额……”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有钱买马，至于让它裸奔吗！
……
“圣眷者大人，您今天又要去祸害谁家？”
“嗯，城南有一伙绑匪……等等，什么叫祸害？”机械师转过身来，坐在他左肩上的小骑士也一同转了过来，挥舞着手上的汤勺……不是，是骑枪抗议。
衣衫不整的纨绔子弟只好摊手认栽，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城防军老油子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柯林摇摇头，继续在前面带路：“对了，你那个狐朋狗友呢，你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嘿嘿，”城防军里的害群之马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家不让他继续跟我们鬼混了。”
他的话语中藏着深深的无奈，但作为玩家的圣眷者显然听不出来。事实上，如果对塔林公国里大大小小的贵族家族有一丁点了解的话，就会知道这位罗贝尔·斯坦利在机械教会区里站岗摸鱼也是斯坦利家族的一种态度，后者世世代代都是教会的铁杆。
而那天一起夜探下水道的贵族则站在另一个方向，跟圣眷者交往过密总归不好。
但是这些离玩家太远太远了，实际上此刻柯林脑子里想的只有接下来能拿到多少赏金与经验。
完成“格里斯的宝藏”任务时碰到了罗贝尔纯粹是意外之喜，他意识到凭借着这一世的身份，自己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类似于城防军这样的NPC。
那我还找个poi的隐藏任务和奖励，我直接带NPC踹BOSS的门不就完了。毕竟许多任务线的前置任务都只是在调查罪魁祸首是谁，或者收集证据证明某个NPC有罪，知道答案完全可以速通。
所以在接下来几天里，塔林城的反派们可算倒了血霉。
“开门！查恶魔信徒！什么，还敢嘴硬？现在就去你家地下室。”
“有人举报这里收留逃犯……还想跑，别白费力气了，后门早就被封锁了！”
“乖乖把戴拿男爵的传家宝物交出来，这样城防军的老爷们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少关你们几年！”
如此这般，不一而足。
也是靠着这些反派NPC的付出，柯林用几天时间就升到了30级。
25-34级这一阶段的玩家被NPC称为中阶冒险者，已经能解决冒险者工会中七成的委托、独自在艾欧大陆上冒险探索了。要不是自己急着练级参加机魂祭，现在大概已经去别的城镇里探索了吧。
机械师正想着，面前已经是今天的目的地了。这是一栋临街的二层小楼，坐落在一条铺着石砖的小巷深处，左右皆是相同构造的房屋。
柯林上去敲了敲门，关节叩击在木板上的声音在巷子中回荡着，过了好一会才消失。
不对，太安静了。
两名跟在后方的城防军立刻扑身向前，踹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客厅与餐厅。客厅中的摆设与杂物被随意摆放着，餐桌上还有残存的餐具与食物。
“人刚走不久，罗贝尔少爷，我们一起去追。”其中一名城防军检查了食物的温度后就示意小少爷穿过厨房，与自己一道从后门出去追击。
另一人则一马当先，领着柯林前往二楼搜查。
二楼的结构非常简单，两个房间都在走廊的同一侧。领头的那名城防军从腰侧抽出短剑，一脚踹开了第一间房间的门。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机械师与士兵都稍微松了一口气，后者依葫芦画瓢，走到第二个房间前，此时异变陡生：一支羽箭从房间中激射而出，摧毁了整个木门后继续前进，将士兵的左臂钉死在了身后的木墙中。
柯林亡魂皆冒，赶忙向后想退到一楼。结果他刚刚退回一层，一支弩箭就直直射向他的后背。疼痛伴随着麻痹感在背上蔓延，机械师直接向后摔倒在楼梯的转角上。
“麻痹的，居然下毒。”正义感爆棚的圣眷者并没有反思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对方阴险至极：“开盾！”
骑士人偶落在自己的操纵者面前，小巧的菱盾往胸前一立，一个半人高的魔力盾牌直接从空中浮现，挡落了后续的攻击。
袭击者眼见攻击不成，直接抛下手弩掏出了匕首冲上前来，而小巧的构装生物也展开双翼，直接从扶手的缝隙中穿过，在主人的命令下迎了上去。
躺在转角的机械师下令后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敌人。来者有两个人，都是从屋子的正门进来的，身上穿着的俱是便于活动的布衣或者皮甲，再加上他们使用的武器是匕首和手弩，大概率都是NPC盗贼。这类职业在狭小空间内的缠斗能力很弱，哪怕构装生物迎着本能应战，短期内也不会输。
啥？你问我为什么不是玩家？玩家没有那么光明磊落。
柯林稍微安下心来，哆嗦着手去摸背后的毒箭。麻痹状态还没完全消去，他拔了几次才把那小巧的弩箭拔下。
正当柯林吃下解毒药、坐起身子准备反打一波的时候，餐厅联通着厨房的门被从另一侧踹开，从中钻出一个手持长剑的身影。
什么，还有一个？
第八章 外出
柯林第一反应是退回二楼。他探出头朝二楼望去，跟自己一起的士兵此刻正在跟一名蒙面歹徒激情振刀。双方激战之下整个木制的二楼都已经要被一扫而空。
哦哦，那你们先打，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骑士人偶此刻已经被打得连连败退，而从另一侧过来的敌人也在快速地接近自己。机械师果断闭上眼睛，将意识投射到自己的人偶身上。
构装生物是一种介于纯机械与妖精武装之间的魔导机械，一般通过仿造某种已有的生物结构制成，甚至有部分直接就是活物。柯林手上这具怨灵人偶即通过仿造黑骑士制成。
类似人体的结构让它能够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却也让机械师们远程操纵它变成一种奢望。操纵者要么给它下达一些简单的指令，要么就要像柯林此时一样，意识与构装生物完全合一。
怨灵人偶缓缓睁开双眼，它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机械师的分身，而机械师本人的身体则在惯性的影响下很干脆地躺倒在地。
世界在柯林眼中骤然变成黑白——亡者眼中的世界总是这么枯燥乏味。面前的歹徒骤然变得巨大，自己的视线刚好与他的胸部平齐，且仍在不可避免地下坠。
交换控制权的瞬间，构装生物会骤然停下一切动作，这也包括正在提供升力的飞行背包。
柯林努力抬起头，看到已经成为巨人的盗贼正举着匕首挥下。他举起手中的骑枪往上一挡，架住了对方的武器，但是下坠速度进一步提升。
在旁边的另一名盗贼稍一迟疑，随即扑了上来，竟是要用身体将人偶完全压制住。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人偶最开始的动作破绽百出，只不过是因为柯林在熟悉这具身体。机械师与绝大多数施法职业一样，并没有太高的身体素质补正；而这具人偶则相当于一名30级的骑士玩家，本身就相当于一台原始的坦克，切换意识的瞬间就会产生一种类似醉酒般的微醺感，需要机械师慢慢适应调整。
不过在上一世，柯林已经调整过太多次，不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青色的双翼重新从背后伸展而出，挥舞间生生止住了下落的趋势。怨灵人偶用脚跟轻轻磕了一下地面，便维持着向后躺倒的姿势倒飞而去，将将飞出如泰山压顶般落下的人体笼罩的范围。
随后小骑士一个后空翻稳住姿势，随即收敛翅膀，屈腿蹬地高高跃起。它重重一脚将正要起身的歹徒再次踩落在地，随即张开双翼，端平骑枪，如流星般冲向仍然站着的盗贼。
对方急忙将匕首横在胸前阻挡。
但柯林此举不过是虚晃一枪，早在开始冲刺前他就已经收起骑枪，操纵着人偶蜷缩起身体，然后一脚踹在了匕首上，将对方踹到在地的同时借着反作用力飞向从厨房进来的另一名敌人。
在室内这种无法腾转挪移的环境里，拿着长剑的战士的威胁度明显要比盗贼们高得多。
那名男子正准备绕过机械，先去结果了机械师，此时也并不慌张。他转身盯着正向自己飞来的构装生物，微微俯下身子。
冲锋！
这一战士系的招牌技能能让使用者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提高三倍以上，反映到机械师的眼中，就仿佛对方突然消失，而又立刻刷新在人偶的面前。
猝不及防之下，对方装备着臂铠的左手直接挥击锤中了人偶的肚子，巨大的惯性生生止住了小骑士前进的步伐，而右手也在同时控制着短剑直直向构装生物的头颅刺去。
机械师只得勉强举起左手的菱、拉起魔导盾应敌。浅蓝色的魔力盾牌还未成型就被凌厉的剑光搅碎，柯林一声长叹，直接引爆了手中的小型盾牌，并借着爆炸的气浪升向空中，以再度拉开两人的距离。
3000金没了。
机械师来不及心痛，对方已经调整好姿势，完全包覆在盔甲中的左手用手掌架着长剑就要继续刺击，而仅靠一对魔力翅膀在空中变向的构装生物很难躲过立足大地的同等级对手的攻击。
事实上柯林也并没有试图躲避，而是指挥着小无头骑士迎面冲了上去。
对面的剑士手眼腰足近乎连成一条直线，剑身上的闪光如同一道闪电斩向前方，直指构装生物的腰部，力图一击制敌。
在他的眼中，长剑的剑尖毫无阻碍地穿过对方的腰间，将小巧的构装生物截为两段，甚至不比切开一张白纸困难。
不对，太轻了！
一直全神贯注的剑士立刻从手感中发觉了异常，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点燃了周身的斗气。小骑士的上半身此时在飞行背包的帮助下端着骑枪继续前进，刺向他的眼睛，却被斗气的屏障生生挡下。
但是剑士已经来不及收回武器再次攻击了。
青色的魔力双翼再次挥动，带着灵活的构装生物越过对方肩头，而小骑士也在此时用骑枪狠狠扎向了对方的后心。
这一次不会再有斗气屏障了。
随着后登场的战士的倒下，两名盗贼也立刻逃走了。实际上柯林在之前的交手中已经大概感觉出来，最开始进来的两名盗贼应该在27级上下，而后进场的这位战士则大概有32、33级，如果战士死了另两人的确也没有什么停留的必要了。
机械师指挥小骑士找到了被自己扯开的下半身——分体战术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只在少数机械师之间流传，毕竟哪怕是魔导机械，分体之后也需要修缮一番才能达到最佳状态。
这种有几百上千金币换取一个进攻机会的战术必然要到后期才会得到开发。
柯林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厅坐下，示意人偶去餐厅里弄一瓶酒来。他先是想自行用酒水给后背消毒清理，试了试觉得太麻烦了，干脆坐在客厅里自饮自酌起来。
二楼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了。
那名左肩受伤的城防军士兵缓缓走下楼梯，整个过程中气息平稳，看不出已在二楼激战了好一会。经过楼梯的转角时他才看到了柯林，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太久，而是面色如常地继续走向机械师，边走边说道：“让他跑……”
说时迟那时快，话还没有说完，他身侧的空气一阵涟漪，一个黑袍男子就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猛然出现。这名男子从黑袍中伸出右手，按到了士兵的头上。
下一秒，这颗头颅便嵌在了房屋的内墙上。
而这名城防军中的老油子很干脆地就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他带着一名大活人高速运动所产生的气流才肆虐到柯林的面前，而刚刚安回下半身的骑士人偶也被这股风吹得七倒八歪。
柯林已经被吓傻了。
这时，这名黑袍男子才转过身来面对着柯林，取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头墨绿色的微卷短发。他双腿上穿着金属长靴，此刻靴子周围如开花一般撑开了数量繁多的金属片，白色的蒸汽从金属片与长靴间的空隙喷薄而出，吹得黑色的长袍上下翻飞，露出其中白色的修士服。
“圣眷者，我们又见面了。”
被打招呼的机械师连忙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示意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墨绿色的头发是人类与海妖或者林间精灵混血的特征，这个特征太难认错了，自己绝没有这样的朋友。
虽然他覆盖着臂铠的右手的确给自己一种谜样的熟悉感。
“也对，”对方倒也不恼怒，反而指了指脑袋还嵌在墙壁上的城防军说道：“这人是通风报信的内奸。”
机械师仍然一脸傻相地看着对方。虽然他的确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连前置任务都没做过，被自己找上门来的NPC绝对不知道有人要带着条子来抄家，这个陷阱实在充满了太多的巧合和意外，但要直接相信一个路人的话也太奇怪了。
许是从柯林的脸上读出了对方的疑惑，墨绿色头发的男子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地说道：“你去找瓦伦丁主教就知道了。”说罢他的身影又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
“嗯，圣眷者大人最近表现得太突出，被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盯上了。”在教会区的小花园中，神色恬静的大主教瓦伦丁告诉了他同样的事实。
而在她的对面，表面上恭恭敬敬的柯林实际上正使用游戏内置拍照功能疯狂拍着自己的导师。当初自己就是被对方的美貌哄骗选了机械师，看我这波上论坛去骗新人去。
不过他这么做也是知道机械师之后触底反弹，并不算是完全的坑货职业了，否则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至于被人盯上？触发了游戏的防刷机制呗。许多玩家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某种人傻钱多的怪物在玩家刷了一阵后就绝种或者变聪明了，使得刷它的收益大幅度降低。不过没想到连速刷隐藏任务都会遇到类似的限制。
“说起来，如果圣眷者大人真心想参加机魂祭的话，我恰巧知道有人还缺一名队友，他们此刻应该在瓦格纳湖附近游历。塔林城最近风雨飘摇，您不如外出游历一番如何？”
第九章 再一次
《风之旅人》中的机魂其实是一位自主性相对较弱的神明，这最终导致了广义上的机械教会实际上是由分布在不同公国与王国中的多个自主教会组成的，而机魂祭就是每隔三个游戏年举行的一次宗教性集会。
当然，在这样一个奇幻的世界中，除了口头与文字上对于教义进行讨论与争论外，自然也有玩家喜闻乐见的竞技场上分胜负。由于机械教会以三为贵，所以对决也以3V3的形式进行，而柯林心心念念的那台伪龙魂武装就是这次机魂祭冠军的奖品。
不过柯林本来已经快放弃直接参加机魂祭赢取这台伪龙魂的打算了，因为自从“格里斯的宝藏”任务后，他发现自己或许去赚钱也能达到目的。
他印象中这台伪龙魂武装历史上多次转手，且并没有留下什么耀眼的战斗记录，自己大概率能找机会用数百万金币的价格买下。
这个数字大概相当于一个中小型玩家工会的所有现金储备，对于个人玩家更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重生者来说倒并不困难。
不过，现在既然有可能直接拿到，自己也不介意争取一下。
实际上瓦伦丁主教介绍的这位玩家他还有印象，上一世他跟他的队友两个人缺员参加机魂祭并且挺过了第一轮，被视为冠军强有力的竞争者，不过后来因为不明原因直接退赛了。
这的确是最适合自己的队友。
实际上这个时间点的机械师人丁凋零，许多前世炙手可热的高端玩家这个时间点甚至还没删号重开，连带着高端的魔导机械工匠也寥寥可数，否则说不定自己砸钱都能砸一个伪龙魂出来。对了，说道机械师人很少……
柯林打开了游戏论坛。他昨天在水区发了一篇《我看谁还不选机械师》的帖子，顺带po了一波自己导师的近照，这会应该也有不少回复了吧。
“就这？”
“你玩你推荐，我玩我不玩。”
“风之旅人有九个职业，其中有奶，十分平衡。”
“一般货色，不如精灵弓手导师。”
“嘿嘿，这还不如我们黑旗的小公主[图片][图片][图片]，欢迎大家加入‘黑旗’所属工会或冒险团”
“楼上‘黑旗’余孽吃我一剑，是银白誓约提不动刀了还是‘未来星见’不香了[图片][图片][图片]”
……
本来带着点好心的机械师摇摇头关掉帖子，前半还只是沙雕网友互损和迫害机械师，后面就变成斗图帖了，而且还有银白誓约、神话与黑旗三个玩家联盟的成员在其中煽风点火，楼已经彻底歪掉了。
自己还是安心等马车吧。
昨天跟瓦伦丁主教交流完毕之后，自己就去马车行预订了今早出发的人驾马车。这次出行并不会有爱丽丝搭伴，柯林思索再三还是没有选择机械马车。
至少有个人说话不是。
而机械师心心念念地最佳旅伴此刻正举着一个半米见方的木箱子走向柯林：“柯林哥哥，这是导师们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她走到一旁，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箱，动作之轻柔仿佛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片羽毛，而哪怕已经知道面前的小女孩至少有45级，柯林还是禁不住眼皮一跳。
身为力量成长近乎为零的机械师，他自己都没把握搬起这个箱子：里面塞满了自己的构装人偶的替换部件，短时间内自己根本没法将部分受损又经过暴力拆卸的人偶完全复原，只能多带零件坏一个换一个。
而看到替换零件的怨灵人偶也在柯林的指挥下向小女孩鞠躬表示感谢，逗得对方咯咯笑了起来。
而在这时，伴随着马蹄踏落的声音，一架马车也缓缓停在了教会北门。这是一辆略显简陋的圆顶四轮马车，只能从车厢后部上下。
坐在前室的中年车夫跳下车来：“老爷。”
而斯坦利家的纨绔也从车厢后部跳了下来：“早上好，圣眷者。”说着就要俯下身帮车夫一起把柯林的行李搬上马车。
“等等等等，”机械师赶忙把这个熟人拦了下来：“你怎么也在这？”
“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
“说重点。”
“我被父亲赶出来了，”他耸耸肩：“况且按照父亲的说法，与其待在教会消磨时日，不如在圣眷者身边效命。”
看来后半句才是真的：“那要不你让你父亲换个女儿来。”
“我的三位姐姐均已婚配，最大的妹妹则刚刚十岁，不过……”
“停停停。”
柯林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眼见对方越说越离谱，只得在爱丽丝疑惑的眼神中赶紧打断对方，并且双手一摊，给了对方一个“我投降”的眼神。
这就算是同意了。
几个人不一会就把柯林仅有的一点行李搬上了马车——就算加上那一箱替换零件，他的行李也不过只有罗贝尔的一半，让圣眷者非常怀疑接下来的旅途中到底是谁照顾谁。接着，三人就在爱丽丝的道别中启程了。
马车破开清晨的雾气一路向前，清脆的哒哒声在沉睡的街道上回荡。柯林从布棚上简易的窗户向外望去，道路两旁的庭院中偶然有一两个仆人正在劳作。他们往往会被马蹄声惊起，抬头简短地凝望一下后接着工作。
这种城市还在宁静地沉睡。
守城的卫兵并没有多做纠结，马车很快通过了塔林城的北门。刚出城不久，柯林福至心灵地往回望去，只见一个黑袍人在城楼上向自己挥手致意。
柯林也回身招了招手，对方很快带着一头墨绿色的头发消失在清晨的霞光中。
“没想到你已经当上牧师了啊，”罗贝尔保持着吊儿郎当的姿势靠在马车上部的布棚上：“不愧是圣眷者。”
“见习牧师。”他口中的圣眷者没好气地纠正对方的错误。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想到过能获得这样一个身份。
《风之旅人》中的玩法千奇百怪，不过基本上都可以被归为两类，玩家称之为“扮演玩法”与“自由玩法”。
柯林现在选择的就是“扮演玩法”，在某个NPC组织中有着明面上的身份，享受着某些资源，但同时也会收到一些制约，例如需要定期完成任务、只能在规定地区活动等。
“自由玩法”就是随意游玩，缺点就是一切都要自理。
哪怕在上一世，玩家们也没争论出个谁好谁坏，只能说超过九成的玩家都选择了自由玩法，但是公认的最爽玩法就是自由的“扮演玩法”。
柯林不禁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白色的修士服，这件服装代表着教会中的管理者，也意味着大多数地方教会上的人员无权管辖他。事实上，重生的圣眷者已经很接近玩家梦想中的“自由扮演玩法”了。
虽然他心中清楚，自己基本上是靠着瓦伦丁主教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难道圣眷者的身份真的那么厉害，还是那位御姐主教别有所图呢？
他盯着面前的NPC，这个小哥也是被NPC强塞给自己的，或许他知道什么？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你不是什么斯坦丁家的贵族吗，怎么不去继承家业，还被塞到我这里来了。”
“是斯坦利，请至少记住对方的家族名称。而且我算什么贵族啊，”罗贝尔翘起二郎腿：“我父亲八个儿子，伯爵的头衔轮不到我的，所谓贵族身份不过是一笔稳定的年金罢了。”
“那你待在塔林摸鱼不也挺好。”
“那样的生活太没意思了。圣眷者大人，你知道高塔之国吗，我小时候曾去那里接受巫师的训练。我现在仍然能想起塔楼飞翔于天空的场景，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办法安心定居下来了。”
柯林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高塔之国，那是巫师们建立起来的庞大国度，巫师们的魔法塔笼罩之处便是高塔之国的疆域。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巫师们在云端之上有一座巨大的浮空岛屿——达拉然。
传说中高阶巫师们在岛屿上日夜不停地监视覆盖世界的魔网，他们相信一切施法者的力量都来自于这个系统。事实也近乎如此，“十王”中法师系的龙魂武装就是魔网的核心，一切无龙魂的施法者面对她时都无法吟唱哪怕一个小节。
“那你怎么没成为一名巫师？”
“没有天赋呗，还能怎样。”纨绔子弟从身旁的背囊中抽出一把细剑，其剑刃不过一指粗细。比起武器，那更像是一把仪式用品：“我在魔法上的天赋最多只有这样。”
那把细剑的剑刃微微一亮，周身环绕起青色的风刃。
魔剑士，柯林内心禁不住为他默哀。那是一个在烧钱方面仅次于机械师的职业，如果他是名真正的贵族还好，可惜看样子他只不过是家族里的米虫。
“老、老爷，”车夫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周围好像有点动静。”
哦豁，难道又有人来打劫，送上门的经验啊。当年还是新手的自己要靠爱丽丝才能度过难关，这回靠自己就能大杀四方了。
柯林直接走到马车的前室，站在车夫身旁。道路左侧的树林冲出了一伙农夫，此情此景真与自己15级别无二致。
“你们……”试图洗刷另一个时空中的耻辱的机械师深吸一口气，刚说了两个字，就看到冲出的歹人们惊坐在地，随即手脚并用地逃回了森林，并且越逃越远，消失不见。
柯林：“……”
第十章 败北
从塔林城出发之后，沿着切莫什河向着东南方向走两天的路程，就能到达瓦格纳湖。
柯林最开始还坐在车厢里，后来他跟同行者的话题越来越少，直到比路上的行人更显稀疏，无聊的机械师干脆坐到了车夫的旁边，遥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
一艘巨大的铁甲船恰好在此时与马车错身而过，船体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轮盘，带动着黝黑的船体缓缓逆流而上。
“啐，洛塞尔家族的走狗。”从车厢里探出头的贵族子弟认出了船上的旗帜，不由骂了一句。
“那不是你兄弟家吗？”柯林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天晚上在地道里的另一名纨绔子弟就出自这个洛塞尔家族。
“我没这样的兄弟，对机魂毫无敬畏之心，年金还是我的三倍。”罗贝尔悻悻坐回了车厢，不过语气中倒也听不出多少怨恨。机械师只能在心底憋笑，旁观者清，这俩人虽然出自敌对的家族，但是那叫一个狼狈为奸，臭味相投，得亏是同性，否则怕不是罗密欧跟朱丽叶。
“不愧是机魂的国度，这一路上看到的魔导船倒是不比马车少多少。”
“老爷，去年的时候车多，今年不好走了，”听到这话，车夫忍不住开了口：“老爷您是教会的，这一路才安稳。”
柯林沉默不语。历史上四个月之后，塔林大公的私生子将正式发动叛乱，而为了打击大公的教会盟友，那位私生子的同党早已在各地煽风点火。
当时的玩家只感叹塔林境内的悬赏任务又多又好，现在再看一次却又是另一番感觉。
“哼，照你这么说，瓦格纳湖里还有水怪，也没见船夫们不敢出航。”坐在车厢里的青年冷不丁还了一句。
“老爷，我家的婆娘还说她八岁就见过龙，喝高了的酒鬼见到水怪有什么稀奇。”
“你……”
“那湖里倒是的确有水怪。”柯林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而且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瓦伦丁主教给他的任务是寻找历史上那两位奇怪的机械师组队，但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解决瓦格纳湖里的水怪。他印象中那个副本要到半年之后才会被“神话”下属的某个工会首通，而“神话”此时应该还在帮助那位私生子谋取大公的位置。
首通奖励里有柯林难以割舍的存在：一台可升级的35级魔导机械：白银行者基础型。
35级是游戏当前的一道分水岭。在这个时间点，35级意味着各个国家正规军的标准等级，也是当前制式装备的最高级别，高于这个级别的装备的获取难度会骤然增大，更别提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款了。
白银行者基础型最高可以升级到45级，且可以根据需要改装成功能不同的特化型号，上一世自己35级的时候也为这个机械刷了三个月副本。
……结果最终还是没刷出来，耻辱认输，借钱买了钢铁隼鹰。
幸好这一世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接下来一路无事，两日的路程一晃而过，马车就到达了瓦格纳湖畔的北海镇。车夫将两人送到了镇外的机械教堂之后，千恩万谢地拿着报酬离开了。
柯林的年轻震惊了本地的牧师，但身份证明做不了假，那名白发苍苍的神父草草安置下俩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各种情况，就又马上离开了。
时间来到了下午，简单收拾了一下住处的两人——主要是罗贝尔——抬着备用零件前往教堂附属的魔导工坊。
“他也太没有礼貌了，”罗贝尔抱着木箱边走边抱怨着，腰带上挂着的细剑不安分地摆动着：“圣眷者您现在就已经成为了见习牧师，未来必定有一顶冠冕。”
柯林倒是无所谓，NPC眼中的权势对于玩家来说甚至比不过一件高级装备，而且对方神色匆匆，看得出来的确俗务缠身。
而且两人在教堂里走了那么久，一路上连修士也没有碰见几位，也就是魔导工坊这里有点人气，有一名男子正在旁边的靶场里练习。
他身上只穿着白衬衣与亚麻裤，拿着一把枪刃在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动作。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对着他的方向，闭眼坐在靶场旁的长凳上，身边堆放着两个皮质的背包。
“你好！”注意了来人，那名男子停下练习转向了二人。他一头黑色碎发，眉宇间透露着少年的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而那名少女也是类似的年纪。
“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们，是刚到这附近吗？”男子用朋友间的语气继续攀谈着：“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是吗，那能跟我一起组队参加机魂祭吗？”柯林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份信封：“瓦伦丁主教告诉我，你们还差一名队友，这是她的介绍信。”
“不行，你太弱了。”对方并没有接过柯林手中的书信。他扫视了一下柯林之后便给出了答复，语气温和而友好，仿佛是在邀请对方与自己共进晚餐。
罗贝尔皱着眉头准备上前一步，被早有预感的机械师用力按住了肩头。在并没有多少冒险经验的纨绔子弟眼中，对方不过是没有力量的少年，而柯林却在看到脸后想起来了对方的身份。
臭鼬头子，香菜闹钟，两人是游戏中后期“银白誓约”阵营里小有名气的战士系玩家，也是瓦伦丁主教推荐的人。怪不得机魂祭上大放异彩的两名机械师之后销声匿迹了，想不到后来跳到战士系了，就是不知道是删号重练还是极其稀有的转职任务。
而既然对方在这个节点就能参加机魂祭……在贵族子弟疑惑的眼神中，柯林叹了口气，用不小的声音说道：“那是一位圣贤。”
实际上是两位，柯林在心底嘀咕着。与这位仁兄成双入对的只会是他那位同样到达了60级的小女友香菜闹钟。
罗贝尔此时已经快要跪倒在地了。
《风之旅人》的玩家总数一说是三千万，从游戏第四年一直到官方降低大师职业的难度为止，满级玩家的数量基本在300人左右浮动，加上同级别的NPC之后，满打满算也没有超过一千人。
这一千人撒到游戏中二三十个国家中，每一个都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不，虽然我坚信自己未来必然能成为圣贤，但现在我不过55级而已。”对方罕见地露出了羞涩的表情，让柯林都愣住了。
其实不怪他，这一届机魂祭发生的时候他还对高端玩家的等级两眼一抹黑，而机械师又是出了名的人少，此时机械师玩家满级的不过一掌之数，机魂祭里遍地50级出头的玩家。
但这反而给了柯林一点信心：“的确，等级不过是数字而已，四个月之后说不定我就大师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我至少有资格成为你的替补。”
反正你历史上就是缺了一人上场，能当替补就是胜利。
“嗯？”
“你把数据压到同等级，我俩打一场。”柯林压抑着躁动的内心，双眼直面着对方。说实话，他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历史上他最高不过48级，对方一个人就能把他连带所属的红枫叶佣兵团一块炖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未来的天灾这会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自己说不定能靠经验偷掉对方。
“好啊。”少年爽快地答应了，仍然懒散地站在原地，右手手里提溜着那把枪刃。那是一种外形接近双筒手枪的魔导器具，枪管上部还额外安装了用于近身格斗的剑刃。
他不用去场边取魔导炉吗？一丝疑惑闪过柯林心头，但并没有影响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机械师的意识很快附着到了小骑士身上，并指挥着这个小巧的人偶挺着骑枪向前掠去。
名叫臭鼬头子的少年站在原地，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人偶，他的表情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只是轻轻一格，然后略一发力，将小巧的魔导机械推向远方。
接下来柯林又从不同角度、不同高度发动了几次攻击，却被对方以相同的方式一一化解。
人偶的操纵者开始急躁起来。小型化的人形机械在侦查、潜入、室内作战等场景都有优势，然而在开阔场地上正面对决就容易被对方欺负攻击范围小，必须贴近了才有机会。而臭鼬头子的表现说明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把动作速度压到一个非常慢的档次上，自己明明能看清每一个动作，却根本躲不开对方的攻击。
仿佛每次都是自己撞上去的一样。
看来只能再试一次那个了！
在下一次攻击中，人偶面对横格而来的枪刃故技重施，从腰部分成两个部分，上下分过，越过了对方的武器。
对方终于动了。
少年并没有向后退避，反而突然向前冲去，在这个过程中微微侧身，避开了小骑士的攻击，并且完全越过了魔导人偶，走到了人偶的背后。
柯林急忙操纵着魔导机械转身，但他最后看到的只有一道月牙般的剑光。
“打得不错。”少年仍然带着充满阳光的笑容，招呼着自己的同伴离开了靶场。只留下柯林与罗贝尔呆呆站在原地。
他最后一剑将小骑士上下两截都磕飞到了远处，却只在人偶的外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原来顶端玩家这时候就这么强的吗。”柯林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键盘侠打世界赛，我上我不行了。
第十一章 再遇
“圣眷者大人，不需要太过在意，那人毕竟已经接近圣贤的领域，输给对方不亏。”
柯林闻言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很尽力在遗忘这件事了好不好，你可真是个小机灵，哪壶不开提哪壶。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从来都觉得自己会站到玩家之巅，但是他现在有点怀疑了。对方并非是依赖等级或者装备，而是依靠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战胜了他。
这时候就庆幸自己选的是机械师，等未来我招那么三四五六七八个龙魂武装一起围殴对方，不信对方打得过。
“没事，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我现在反而更关心早餐该吃什么。”这话半真半假。瓦格纳湖虽然名字里带着湖，却跨越塔林、波尔塔与弗仑萨三国，位于其东北端的北海镇同时也兼做内湖航运港口，吃的东西相当丰富。
柯林思索再三之后，带着罗贝尔钻进了记忆中的一家小酒馆。他记得这家的炸鱼都是用不到手掌长的小鱼制作，完全炸透之后连骨头都可以直接吞下，现在去吃还能赶得上清早刚买回来的第一波鱼。
“这炸鱼酥脆可口，的确不错。”罗贝尔用薯条蘸着番茄酱，口是心非地说道：“圣眷者大人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呢？”
啧，想不到我第一个追随者就是个不会吃的。正在对着炸鱼大快朵颐的柯林经不住腹诽着，回答道：“接下来就去找水怪咯。”
“……您不是玩笑的？”
“这开玩笑干什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您刚刚说这家的炸鱼很好吃来着。”
“……”
……
柯林最后还是带着罗贝尔开始了水怪探险之旅，不过却在渡口见到了一位意外的人。
“早，你也去白银遗迹吗？”臭鼬头子仍旧带着明亮的笑容跟两人打招呼——这笑容的含义在柯林心中已经从最开始的阳光外向、变成了待人和善、最后定格成了傻乎乎的。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仍旧穿着朴素的白衬衣，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皮质的马甲。
香菜闹钟在一旁向两人点头示意。她倒是换了一身装束，珍珠白的露肩上衣搭配着短裙裤，手上拎着一个小提包。
“嗯，要不组个队？”对于这个阳光傻大个，柯林也没了脾气，顺口说了一句。
“好啊，一起。”对方直接递过来了组队申请。
……
“所以，你是有任务来这边？”白银遗迹最高只产出35级的装备，柯林可不会认为这两个50级往上的人是来这里练级刷宝的。
与大多数人选择隐藏信息不同，臭鼬头子和香菜闹钟都大大方方地公布出了自己的信息，柯林也得以确认两人都是55级的机械师（大师职业隐藏）。
“不是任务，是承诺，我答应帮加诺先生寻找祖先的遗物。”臭鼬头子说着不自觉地把右手举向胸前，似乎非常坚决。
哦，没任务自愿帮忙的冤大头啊。柯林虽然知道有部分玩家非常醉心于角色扮演本身，也非常钦佩能坚持这种玩法的玩家，但是换成自己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做。
不过他印象中白银遗迹完美通关之后的确会开启一个简短的任务线，可惜自己当时全去关注通关奖励去了。
“老爷！”船夫突然轻声急呼了一声。他此时已经停下了划船的动作，载着四人的小木舟只靠着惯性划开湖面前行，带起一阵哗哗的水声。
周围开始起雾了。
明明已经要接近中午，周围的雾却越来越浓，到了最后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仅余下孤舟在湖心处摇晃着。
最开始只是轻轻地晃动，到了后来甚至已经让人难以安坐，必须死死抓住船沿才能保持平衡。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波浪声，一块巨大的黑影在雾气中缓慢地移动着。它缓缓越过木船，身体一度遮蔽了仅有的一点亮光，投下如同高楼大厦般的影子。
许久之后，雾气方才消散。
“嘶……呼、呼——”罗贝尔快速地喘着粗气。刚刚的环境下他太过紧张，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到了现在才如梦方醒。
船夫的反应跟他别无二致。
剩下三人则比较淡然：这段副本开场动画柯林少说也看了二十次，而另外两人则自忖实力，根本没有害怕之情。
不过过了一会，臭鼬头子反而皱起了眉头：“有点奇怪，不太像生物，反而像是什么很多东西搅和在了一起。”
要是这个副本只需要杀怪，随便来个高等级玩家就单刷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没被完美通关。想到关键处，柯林灵机一动，对着臭鼬头子说道：“要不我教你通关，你带我去机魂祭，如何？”
“好……”
“我们已经有第三名成员的人选了。”旁边坐着的少女及时出声打断了少年的回答，一边说着，还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啧，想不到还有这一层阻碍。经过这几回你来我往，柯林感觉自己也渐渐摸清了对方的脾气：说得好听叫豁达洒脱，难听点就是个二愣子。现在想来，这样的人现在还没被人卖了，恐怕是那名少女作为外置大脑的功劳。
当前的位置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船夫很快将四人送到了目的地。在确认过四人不需要自己接回去之后，船夫一边说着“我再也不出来了”，一边径直离开了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柯林不禁笑出声来。他心知肚明，对方是这个副本的引路NPC，之后不仅要来，而且是早中晚全年无修，有玩家想打本就要再来一次。更惨的是，作为副本NPC，他并不会有相关的记忆，永远初见，永远吓尿。
不过他还是很快收敛了笑容，因为自己的NPC追随者也忍不住递给他一个埋怨的眼神。
目的地是瓦格纳湖中的一个小岛。从岸边向岛屿中心望去，能远远看到森林掩映中有一座废弃的别墅，那就是副本白银遗迹的主体所在。
不过，还有些小小的麻烦需要先行解决。
近处的树林中一阵晃动，突然窜出了三个瘦小的身影。他们的体型只相当于十二三岁的人类，全身覆盖着青色或者绿色的鱼皮，顶着一个硕大的鱼头，两只巨大的眼睛外凸出来，盯着面前的四名人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鱼人，一种人形怪物，也算是玩家的老朋友了。
贵族小哥从腰间抽出魔法剑迎了上去。昨晚他经过一番交流之后，正式成为了主角的追随者。这一身份在他的认知中接近学徒或者侍从，此刻也是责无旁贷。
围绕着狂风的细剑轻而易举地撕碎了其中的两名鱼人，而第三名鱼人也在逃跑中被魔法戒指激发的火球术打倒在地。不得不说，哪怕是被冷落的儿子，他在这个等级的玩家中也算得上装备豪华。
众人缓步向城堡走去，路上又出现了几波鱼人，每波数量变多的同时，等级也从最开始的25级逐渐提升。罗贝尔很快就支撑不住，带着求助的意义望向柯林。
然而上前帮助的并非柯林，而是臭鼬头子。
他从身后大得惊人的背包中扯出一把双手宽剑。那把剑长度只有一米四左右，宽度却极其惊人，与一名成年男子无异。剑身的中间有一处开口，露出半个时钟表盘。
时钟剑，玩家一般叫CD剑，除了主动技能外近乎白板的大师级武器，该技能每五分钟可以使用一次，会将全身装备的主动技能冷却时间减少一个小时。
不过柯林明显不需要在这个地方使用技能。他只是简单地挥了挥剑，银白色的剑气就清扫了路上所有的敌人。
累死累活的纨绔子弟绝望地盯着自己未来的主人，眼神好像在问：你居然让这样的人清杂？
柯林只得耸耸肩。他总不能向自己的NPC追随者说玩家组队时默认就是高等级玩家清怪吧，由于带着这两人，组队惩罚已经让他获得的经验值变成了个位数了。
55级的机械师带路，众人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很快来到了岛中心的三层别墅前。副本剧情中，玩家来到此地是为了寻找已逝的魔导机械工匠的遗物，却未曾想此地已经被鱼人们占领。
当众人推开大门的时候，鱼人的大部队也随之出现。打通一二层所建造的豪华客厅已经成为了鱼人潮湿阴暗的巢穴，古旧华丽的地毯已经被粘稠潮湿的水草所覆盖。
客厅中心靠后的位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贝壳，贝壳中心有一枚人头大的珍珠，珍珠如同在呼吸一般，间歇性地散发出微弱的亮光，照亮出客厅中心处一名巨大的鱼人。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浑身都包裹在充满力量与爆炸感的鸡肉之中，以至于在别的鱼人头上显得巨大的头颅，在他身上反而相得益彰，甚至带着一丝流畅与修长的意味。他缓缓站起身，手上拿着一柄与身高同样长的鱼叉，身后的背鳍顺次立起。
两侧楼梯上挤满了鱼人，此刻一起鼓噪起来。
然后，他起了，被一剑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秒掉了鱼人部落大将军的少年站在BOSS的尸体上，周围的鱼人早已作鸟兽散。他缓缓转了一圈，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后，笑着说了句差点让柯林跌倒在地的话。
“所以，接下来往哪走？”
第十二章 水怪
柯林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人会不查攻略就直接来打本。
白银遗迹的普通流程已经被打通，击杀前三个BOSS的流程网上满天飞，就算臭鼬头子那个二愣子不查，他女朋友……
正在带路的低级机械师微微侧目，看到少女稍微鼓起脸颊，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一下子理解了什么。
四人正在沿着旋转的石质楼梯向下走着。这栋房子的原主人将魔导工坊建到了地下，那也是剩下两个BOSS的所在。不过这房子本来就在湖中岛屿上，加上已经被喜湿的鱼人们占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早已经遍布青苔，连绵的水滴声让人感觉仿佛置身溶洞。
两位大师级机械师早早撑起了护盾，轻轻弹开了溅落的水滴，更低级的两人则只能用脸接水，穿行其中如同涉雨渡河。
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宽阔的地下室，安装在天花板上的魔法灯尚未失效，映照出一半已经泡在水里的魔导工坊。在这里盘踞有十多名鱼人，其中一些甚至手拿法杖，似乎是鱼人一族的术士。
当然，面对大师级的机械师，他们不过是一点点经验罢了。
击杀掉这些小怪之后，两名高级玩家开始在周围搜索起来。《风之旅人》中的副本往往有普通通关与完美通关两种完成形式，而完美通关往往需要玩家们收集情报、合理分析，找出副本中隐藏的信息。他们之前搜索别墅地上部分时近乎一无所获，此刻也是尽心尽力。
而罗贝尔与柯林此时则老僧在在地待在一边。罗贝尔作为一名NPC，根本不知道玩家们此时在发什么疯，而柯林则是提前偷看了答案，根本不需要再进行一遍解谜了。
至于收集掉落？副本中的怪物只有首通时才会百分百掉落持有物，之后刷副本的人就要面对令人近乎绝望的概率，重生者根本不想在一片狼藉中去寻找一点可能存在的低价值装备。
过了一阵，小情侣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皆是无奈的神色。
众人只能继续向前，方向也很明确：在魔导工坊的最深处，矗立着一道巨大的铁门。
臭鼬头子将两只手按在铁门上，稍一用力，对开的两扇门便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条湖底隧道。
隧道由半圆形的玻璃管道构成，大概能容五人同时通行。隧道的玻璃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破损与缺口，但是都已经被人用叫不上名字的材料填补修缮，隧道两侧每隔一段，地上就放置着一枚照明水晶，清幽的灯光一直延伸到幽暗的深处。
照明水晶的灯光同样也向深幽的湖底延伸，照射出隧道外几米范围内的景物。借着这一点灯光，众人能够看到叫不上名字的游鱼在隧道外游弋，它们时而接近隧道，时而又向外一偏，隐没在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中。
柯林听到身边的罗贝尔轻轻屏住了呼吸。
可惜，这里并不是景点，反而已经进入了副本二王的战斗场景。他拍了拍自己追随者的肩头：“准备好，接下来紧紧跟在我后面跑，别掉队了。”
“啊？”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的追随者虽然仍然处于将信将疑之中，良好的家教与城防军的训练还是让他习惯性遵守着命令，跟在柯林身后跑了出去。
臭鼬头子与香菜闹钟手牵着手紧随其后。他们并不像是在打本，更像是情侣在海洋馆中游览，然而在巨大的数值差距下，他们两人仅仅是散步就能追上柯林的步伐。
奔跑中，领头的机械师突然停了下来，并且一把揽住跟在自己身后的贵族子弟。就在这时，他面前一个已经堵上的破洞突然被破开，一根巨大的触手从中激射而出。
那根触手形状上跟章鱼的触手别无二致，但是大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光直径就超过一人高。它从隧道外直刺进来，与机械师主仆不过失之毫厘。如果当时柯林继续前进，此刻怕是已经成为被拍在隧道壁上的肉泥了。
罗贝尔被吓得瘫倒在地，却被柯林一把拉起来：“继续跑！不要停！”
触手此刻已经抽离隧道中，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入的冰冷的湖水。如果在此处停下脚步，那么只有葬身湖底一个结局。
二人涉水继续向前。触手的攻击频率越来越快，但都被早有准备的柯林一一避开。
至于后面的两人？毕竟是35级的副本，对于他俩很难产生威胁。
不久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隧道的前方不再是一片幽暗，反而渐渐变得明亮。罗贝尔脸上一片喜色，这似乎意味着这段亡命奔逃已经快要结束。
但是柯林反而脸色愈发凝重，并第一次启动藏在背包里的怨灵人偶。
当他再一次躲过分别从两侧交叉攻击的触手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前进，反而待在原地喊了出来：
“小心攻击！”
而就在这时，四枚小火箭几乎不分先后地从前方袭来，分别指向了小队中的四人。
小骑士在空中一个回旋，骑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分别击中了两枚来袭的火箭，在空中引发了几乎同时的两次爆炸：柯林主仆的站位本就接近，两枚火箭在飞信末端几乎已经肩并着肩。
而另外两枚火箭则一头扎在另两人周身的护盾上，除了激发起一丝涟漪之外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护盾中的少年微笑着对着少女指了指在前方奋战的机械师，而少女只会以一个简单的点头。
“继续前进！”
湖水进一步上涌，此时已经接近众人膝盖的位置上，仿佛在催促着众人顶着周边的触手与前方的火箭继续前进。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显眼。到了近处，众人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水下建筑，玻璃穹顶如同倒扣的巨碗一样立于平坦的湖底，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魔导机械制作工坊。
当然，那都是曾经了。无数柯林叫得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材料去设备被随意丢弃在工坊的地面上，形态各异的魔导机械半成品如同垃圾一般堆积在角落中。
而在正中间，一名娇小的鱼人正驾驶着一台巨大的机甲。此刻，那台机甲肩膀上两个方形的直筒突然对着众人打开，露出了黑黝黝的弹坑。
又一轮火箭攻击！
柯林指挥着魔导人偶撑开魔导盾硬生生顶了上去，掩护着众人冲出了玻璃隧道。落在队伍后方的臭鼬头子翻身直接关上了通往隧道的大门，并顺手带上了门闩。下一刻，三四根触手激射而来，重重顶在了大门上，留下了几个滑腻的水印之后又悄然退去。
巨大的阴影在玻璃穹顶上游移了一会，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大家此刻的注意力已经被工坊中间的机甲所吸引。
那台机甲大概有三人高，一半都由一整块方形的金属机械体构成，而驾驶舱也正位于那块机械体的顶端。驾驶舱并未封闭，甚至可以说有一半都裸露在外，而驾驶着这台机甲的鱼人此刻就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
机械体的两侧和下方分别安装着两只机械臂和反弓的机械足，同样均由金属制成，在关节处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巨大的齿轮和液压杆。其中居于右侧的机械臂前端、理应安装机械手的位置已经被替换成了一个巨大的铁锤。
除此之外，在机甲的肩头、头顶、手臂等各种各样的位置上都布满了小型的火箭发射筒。
一台简陋、原始、陈旧却又带着点粗犷的美感的战争机器。
臭鼬头子把手中的大剑插在了地上，喊着“把它让给我！”便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柯林转头看了看对方的女友，发现对方同样露出了稍有尴尬的微笑。二人都心知少年是希望通过战斗获取这类机械的数据，从而提升自己的魔导制作技能。
但不论如何，这画风实在过于肌肉笨蛋了。
趁着臭鼬头子在激情肉搏的间隙，香菜闹钟开始在周围搜查起来，而柯林则跑到堆积着魔导机械半成品的角落。机械师的机械获取技能能够通过分解破损的机械回收部分素材，这里如果爆出点35级的素材还是不错的。
可惜，他的运气并没有战胜非首通时的副本掉率。
此时，场中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
在之前的战斗中近乎耗尽所有弹药的机甲此刻只能挥舞着右手上的铁锤发泄自己的愤怒。它又一次伸手砸向一身布衣的少年，势要将对方砸进铺着石板的地面上。
少年轻轻跃起，站到了铁锤上，随之沿着手臂跑向了驾驶舱：他已经玩够了，是时候击杀驾驶员了。
而在这时，驾驶舱周围突然发出一阵猛烈的爆炸，烟雾掩护下，驾驶员已经被弹射出去。
臭鼬头子都被这一阵爆炸震退了几步。照理说以他的等级，这台机甲几乎没有办法击退他，只能说这台机甲内的逃生装置有点东西。
或者换一个说法，这是游戏副本的强制剧情了。被击退的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十三章 回头
操纵机甲的鱼人在弹射出去以后迅速激活了地面上的一个暗门，随即钻了进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是要追击还是先搜查一下这个地方，但是柯林的话很快让他做出了决定。
“快进去！他要炸通道了！”
而仿佛在配合他的话一般，地上的暗门中接连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
臭鼬头子不再犹豫，也没有搜掉落，直接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几个人紧随其后。
这是一个仅供一人穿梭的土洞，洞中不断发生的小型爆炸震得泥土砂石簌簌下落，许多地方还有湖水开始灌入。
土洞尽头连接着一个天然的溶洞。根据行进中的高低差，众人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此处仍处于湖面之下，但是溶洞中却非常干爽清凉，只在边缘处有着一小片水面，水面上有一艘小木船。
先一步逃走的鱼人正在与一个萨满打扮的鱼人唧唧歪歪，见到众人前后脚从洞里钻出来，它一溜烟跑到了后面的炸药堆里，并举起了炸药向众人扔来。
小情侣对视一眼，仍旧由臭鼬头子迎了上去，不过这次香菜闹钟却意外地没有动，反而主动找上了柯林。
“我相信你已经清楚白银遗迹的普通通关流程，打掉这个BOSS之后就会直接开始追逐战，我跟臭鼬将尝试直接击杀那只水怪。”
她说的就是白银遗迹副本普通流程的最后一步，鱼人大祭司引动禁制，直接炸开这个溶洞，玩家则需要乘着船逃离这里。在这个过程中，那只水怪会现出本体——一只巨型章鱼怪，并且操纵着触手直接攻击玩家。
柯林摇摇头，说道：“之前不是没有高级玩家尝试直接击杀那只水怪，但是白银遗迹始终没有被完美通关。何况作为一个副本，它的所有流程肯定都可以由目标等级的玩家完成。”
说完之后，他连忙闭紧了嘴巴，再说下去他怕通关方法直接被对方套走。与两人组队通关只不过是柯林存了结交之心，但是比起虚无缥缈的友谊，柯林宁愿下周CD刷新了再自己独吞全部首通奖励。
香菜闹钟见状也没有多恼怒，反而从背包中拿出一份魔法契约：“那么，如果你能提供完美通关的方法的话，首通奖励中除了我们需要的一件任务品都给你如何？”
柯林有点犹豫了。根据完成攻略的人说法，里面倒是真有一份任务品，不过只是一个很简短的遗物归还任务。在这里合作的话自己很快就可以拿到心心念念的魔导机械白银行者了。
而这番犹豫落到香菜闹钟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她暗暗咬了咬牙，说：“实不相瞒，我跟臭鼬的魔导机械制作技能都不高，所以需要找一名至少有高级制作技能的机械师负责团队整备。如果你能在塔林预赛前把魔导机械制作冲到高级，我们就把你也加进队伍。”
“成交！”柯林不假思索地直接拍板，并且非常迅速地与对方签订了契约。
一切都完成之后，少女连忙给臭鼬头子打了个手势。少年不再留手，迅速击杀了两名BOSS。接着，如同一般流程中一样，溶洞的顶端被引爆，汹涌的湖水直接从头顶倒灌而下。
“你先去拿个炸药，就刚刚那个鱼人扔的！”柯林先是把自己的人偶塞进背包，然后又从中拿出了几瓶药剂。他一边把其中一瓶递给了罗贝尔，一边快速地说着：“这是水下呼吸药剂，我们先喝下这个……”
正准备把另外两瓶递给小情侣的柯林一愣，发现不论是臭鼬头子还是香菜闹钟都撑着一个球形的护盾，把不断上涨的湖水隔绝在外，仿佛两个大玻璃球。
护盾，又TM是护盾，等我出去我一定也给自己装一个。唯一一个泡在水里的机械师正腹诽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了臭鼬头子，把自己的背包扔了过去。
虽然早就确认过包里的东西都不怕泡水，但是那个损坏的妖精武装也在背包里，柯林实在有点吃不准那玩意泡水会不会有事。
“我们现在游回二王那！”柯林说完当先扎进了水里：通往二王的土洞早已完全泡水。
三人紧随其后。其中唯独臭鼬头子遇到了一点困难。这个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土洞早已破损，而臭鼬头子一手拎着炸弹，一手拿着柯林的背包，背上还背着自己的大背包，行进颇为不易，中途是不是还得停下来拔出巨剑给这洞来一个手动加宽。
于是柯林颇为喜感的发现，虽然顶着护盾，臭鼬头子从洞中钻出来的时候仍旧是灰头土脸，与自己的狼狈相比也不逞多让。
这里仍然保持着四人离开时的样子，巨大的玻璃穹顶内仍然保存着大量的空气，以至于湖水根本无法涌入。
虽然这也到此为止了。
“臭鼬，等会还是麻烦你把炸药安到顶端，引爆之后隐藏BOSS就会登场了。”柯林顺口也用起了臭鼬的简称。
香菜闹钟直接拦住跃跃欲试的少年：“我能听一下你的理由吗，你是如何找到线索的？”
这我哪编得出来啊！柯林差点说漏嘴，幸好及时憋住了，开始回忆前世看过的那一篇攻略的内容：
“……这个副本最大的坑，是让我们误以为水怪与鱼人是一伙的，二王前那段路尤其如此。
“实际上，如果水怪跟鱼人是一伙的，它有非常多机会可以攻击我们，特别是在整个三王战中。
“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水怪跟鱼人并不是一路人，它想要干什么呢？
“在进入副本的时候吓阻玩家，前往二王的路上攻击玩家，三王战斗之后追逐玩家，它明显只是在保护什么。结合这个流程看，我觉得它就是在保护这个水下工坊！”
柯林最开始还磕磕巴巴的，到了最后越来越流畅，以至于结束时的口气甚至有些斩钉截铁的味道。而听完他的解释后，香菜闹钟向臭鼬头子点了点头。
“你早说是干这个的，我也不至于拎着这些没用的东西钻地道了。”少年把炸弹踢到一边，反而拔出了双手剑。他双手掂了掂剑的重量，随即双手握着剑柄原地转了一整圈，而宽剑也在这一圈的加速之后如流星一般射向了玻璃穹顶，并直接破开了后者嵌入其中。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哪怕一滴水从穹顶留下。
然而，以缺口处为中心，玻璃穹顶上很快出现了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伴随着细密的崩裂声，裂纹越来越密、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大半个玻璃穹顶直接崩塌，无数的碎片与碧绿的湖水在重力的作用下以山崩之势落下。
臭鼬头子直接跃起，在空中就接住了自己的剑，全力施为之下剑气编织成一道巨网，直接卷回了第一波下落的湖水与碎片。
而第二波湖水已经不会来了。
一只巨大的章鱼此刻就趴在已经破损的玻璃穹顶之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堵住了漏洞。它的口器正对着穹顶内的众人一开一合，露出其中密密麻麻的尖齿。
“看来柯林先生赌对了呢，恭喜你获得白银遗迹的首通奖励。”香菜闹钟笑语盈盈地望向柯林，头顶那巨大而恐怖的怪物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不，还得先打过这BOSS才算通关，接下来需要不停击杀地上的小触……”
“已经结束了。柯林先生说的是正常流程吧，不过它只有49级，臭鼬完全可以强杀它了。”
而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话一样，少年一落地就再度向那巨大的章鱼冲了过去，而他的背包中瞬间飞出了五件装备，分别附着在他的双脚、左右手与后背上。
获得装备的臭鼬头子直接凌空而起，仿佛空中有看不见的台阶，一步一登高，直到与章鱼那巨大的口器平齐，便一剑砍将过去。
四五只触手组成了一道织网挡下了攻击，而更多的触手此刻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少年扑来，意图将他在空中绞杀。
他见状在空中将身体完全舒展开，右手握着双手剑，左手装甲的掌心处竟然射出一道红雷，而他的身体也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开始在空中旋转。
剑气纵横，惊雷纵横，少年的旋转甚至带起了一阵旋风，将所有靠近他的触手卷入其中，并且搅碎成了最细碎的肉沫。
解决了威胁，他又开始了下一轮攻击。在地面上的柯林看得清清楚楚，少年从始至终只使用了脚上靴子的加速功能与左手装甲上的掌心雷，却能在空中腾转挪移，灵活得如同飞鸟。
在数轮攻防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将手中的巨剑插到了章鱼口器旁。而他整个人则挂在剑上，伸出左手对着章鱼如同山洞一般的口器开始蓄力。
水怪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然而它所有能调动的触手都早已被少年斩断，此刻只能坐视对方蓄力完毕，然后把毁灭一切的雷光送入自己的体内。
“轰！”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玻璃穹顶剩下的部分也开始开裂，而硬生生吃下这一击的水怪更是不好受，柯林已经看到它身上开始不停地出现细密的伤口，从中流出蓝色的汁液。
它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崩解了。
但它毕竟还没有死！血肉蠕动之中，又有新的触手正在成型，那是怪物最后的挣扎，而挂在它身上的少年全身装备都已过载，此刻因为过热吞吐着白色的蒸汽。
但是臭鼬头子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时间啊，倒流吧！”
“当——”
一阵悠扬的钟声中，他手中巨剑上的时钟开始倒转。
弥漫在空气中的蒸汽倒卷而回，他左手掌心处的魔导炮口又一次闪烁起了红光。
第十四章 亏了
死后的章鱼终于瘫软下来，它庞大的身躯急剧萎缩，仿佛先前与臭鼬头子对战的只是一个吹胀了的气球。
而失去了它的保护，湖水终于开始肆无忌惮地涌入这方空间。不过它的尸体仍然盖住了绝大多数破损的地方，极大延缓了湖水的步伐。
这也给了亲手击杀它的人时间，得以安心等待掉落物的出现。
过了好一会，一艘形如飞梭的铁船终于从它的口器中被吐出。这艘的上半部也完全笼罩在银白色的外壳中，让人看不清内容物。
香菜闹钟走上前去，打开了船只上部的铁罩。随着拱形的外壳一点点被打开，一具精致的魔导机械也出现在四人面前。
那是一头银白色的人马。
它的上半身形如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此刻双手合十，闭着眼微微低头，仿佛正在祈祷，而下半的马身则四肢蜷起，跪坐在地。
臭鼬头子此时已经翻身跃上了船。他在旁边扫了几眼，拿起一个腕带端详了片刻，就露出灿烂的微笑，并把手中的东西抛向了柯林：
“便宜你了。”
柯林只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几拍。这个等级、能让55级玩家都觉得不错的东西，难道是那个……
而随着他手接触到腕带，相关的物品信息也自动流过他的脑海：
魔导机械储存腕带（白银行者基础型）：可以收起或放出绑定的魔导机械——白银行者基础型。
窝草真是这个！
机械师一大为人所诟病的缺点就是魔导机械收纳困难。法系职业的玩家们虽然能够制造各种储物道具，但是其成本随着收纳物体大小的增加而成几何级数上涨，使得大多数机械师望而却步。
有了这个就方便多了。虽然不是通用型，但是可升级的白银行者本身就能供我使用很久了。
柯林装备上腕带之后试着激活了一下，跪坐在船舱中的魔导机械瞬间化作流光投入自己的手腕上。
船舱内剩下的东西则只有一些首饰与一本笔记本，其中笔记本便是香菜闹钟约定要取走的物品。而当得知这些首饰并非魔法装备、而仅仅是装饰品时，柯林直接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罗贝尔，并招呼众人进了船舱。
重新关上船体上部的护罩之后，整艘船重新成为了一个密闭的胶囊。它最初设计出来便是作为紧急状态下的逃生船使用，此刻它终于能够行使一次自己本来的职责。
众人待在密闭的船体内，先是感觉到船体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在缓慢的上浮，后来便如同被塞入枪膛里的子弹一般向上疾升。等到众人反映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泛舟在黄昏下的瓦格纳湖上了。
……
“塔林公国的预赛在一个多月之后就要开始了，你记得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回到塔林城哦。对了，这是我俩在塔林城的住址。”臭鼬头子坐在刚从机械教会薅来的机械马上，在便签上写下了一串地名。
柯林面色复杂地收下了写有地址的便签。可以看出这位少年是真的很有仪式感，一般玩家都加上好友了，肯定是从好友频道发信息的，这样一旦忘了还能翻翻聊天记录想起来。
“记得提升魔导机械制作技能啊，之后我们的装备就靠你了。”少年依旧挂着那爽朗的笑容，驱动着机械马向着塔林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与女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高级玩家真是勤奋啊，要是换成我，怎么着都得吃了明天的早饭再走。”眼见两人走远，一心摸鱼的机械师终于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毕竟是加洛大师的委托嘛，殷勤点也是应该的。”侍立在一旁的罗贝尔条件反射般回答道。与玩家不同，NPC面对大师职业者时天然会感受到一种压力，现在终于稍微放松下来，语气中也多了几丝轻松与畅快。
“……等等，什么加洛大师？”一阵寒意慢慢爬上柯林的脊背，他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你不记得了吗，他们是受加洛大师之托来的，前往小岛时就说了。”
“不不不，重点是你说的加洛是谁，他很有名吗？”
罗贝尔露出了惊恐又混合着有些鄙夷的神情：“还能是谁。北海镇一直是洛蒂托家族的封地，会来这里寻找遗物的肯定是那位加洛·洛蒂托大师啊。”
……加洛·洛蒂托。
加洛·洛蒂托？
加洛·洛蒂托！
“纳海姆工坊的主人，最杰出的魔导机械制造大师，加洛·洛蒂托？！”柯林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纳海姆工坊虽然已经是大陆首屈一指的魔导机械制造工坊，但是与它齐名的不还有……”
“不，我并没有一丝一毫地夸大。”柯林遥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只感到一阵阵牙疼。
贵族小跟班当然不知道那位加洛的分量——毕竟在这个时间点，纳海姆工坊的确只是顶尖工坊之一。但是在一个游戏年之后，转职大师职业的难度会大幅度降低，游戏中可直接购买的制式装备的最高等级也相应地从35级升到了45级。
而唯一能够批量生产45级魔导机械的NPC组织就是纳海姆工坊，基础款式就是同一款简易人形的三个强化分支：防卫型战士、攻击型战士与弓箭手。
现在想想，这TM不就是白银行者的改进型。
而这种影响世界局势的任务，奖励必然非常惊人。现在想想当初写攻略的那人怕是也在藏着掖着，说是只有一个移交遗物的小任务。
“那个小子，看起来傻愣愣的，想不到居然跟我玩阴的！”
……
“阿嚏！”正在策马狂泵的臭鼬头子擦了擦自己的鼻尖。升为大师职业者之后，等闲的瘟疫debuff都不能挂给自己，更别说生病了，会这样的原因，大概还是心绪不宁吧。
“唉，闹钟，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他去交的话就只有一点经验，还不如让给我们，”在他身侧的少女顿了顿：“大不了我们帮他拿了机魂祭的奖品。”
“你还真想拿冠军啊。”
“嗯，”刚刚放下豪言壮语的少女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我们一直只缺一名分析师，他的确有这方面的才能。”
而她嘴里拥有分析师才能的机械师已经注定要在悔恨中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
“大人，您不要太过忧心……”
“停停停，你别叫我大人了，跟损我似的，”柯林坐在教会提供的房子里，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他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快一天一夜了：“要不你还是叫我团长吧，团长蠢一点没问题的。”
“额……好吧，”贵族子弟很明显无法了解为啥团长在自家大人嘴里似乎是一个贬义词，但他早已经学会无视这些有的没的了：“团长，要不我们今天去新房子里看看？”
“新房子？”
“对，您不是嫌教会里规矩太多，想要组个魔导工坊练技能吗？正巧有人出售带魔导工坊的房子，我就买下了……”
“嗯？哦，行，去看看吧，正好转换一下心情。”柯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决定起来动弹一下。
……
“这都出村了，那房子有那么偏远吗？”走了快半个小时之后，机械师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罗贝尔之前告诉他，自己买下的房子在北海镇的另一侧，他还以为是小镇南侧某个魔导工坊。但是此时两人越走越远，已经走出了小镇的范围，道路两旁的景色也从民宅变成了农田。
“还有一会。”在前面领路的罗贝尔笑着回答。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眼睛都因为笑容眯了起来。
你买的怕不是荒郊野外的鬼宅吧。柯林好不容易压住已经到嘴边的吐槽，决定看看自己的随从到底准备了什么把戏。
周边的农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生成的树林。透过树木间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瓦格纳湖，宽阔的湖面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由石板铺成的道路渐渐开始抬升，导向一座湖边的山丘。而随着两人登高而上，视野中的湖面反而挣脱了树林的束缚，开始完整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柯林情不自禁回头望去，湖边的北海镇也完整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仿佛一个小巧的模型。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的房价说不定并没有很低。
更别提刚刚在路上就遇到了两名穿着黑白色女仆装的少女了，这简直就是富人区的标配。
“额……那房子你花了多少钱？”
“嘿嘿，只花了三十万，”罗贝尔笑着说出了一个让柯林心肺骤停的数字：“北海镇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也算是消遣与度假的胜地，要不是对方出售得急也不会那么便宜。”
柯林此刻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你这就花了三十万，那我用什么钱练技能！”在他身后，小个子的怨灵人偶已经拿起了骑枪。
“你不是让我变卖了之前的收获，钱还有很多啊？”
“那些首饰不就几千金吗？”这下轮到柯林疑惑了。他前世在白银遗迹是没刷出过白银行者，但是这些工艺品多多少少还是出了一些的，扔杂货店最多也就一两千。
“怎么可能就一两千，那些首饰中大多数都来源于第一次亡灵战争……”
“说重点，直接告诉我多少钱。”柯林又一次无情地打断了对方，并且直接对幽怨的表情视而不见。
“额……总共卖了一百二十多万金币。”
机械师不由停下了步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这一刻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幸福还是难受，脑海里全是前世那名杂货店老板的臭脸：
“这都是你从哪里弄来的破烂，算你一千金币吧。”
第十五章 腐败
雇佣一名女仆一个月就要1000金币，四名女仆则需要花费4000金币，管家的费用则更高，短期合同动辄上万起跳，这还不包括配套的生活开销。据罗贝尔所说，这还是因为大量冒险者的出现催生了短期雇佣的需求，这才将相关价格打了下来，否则有经验的管家几乎不会愿意接受一份短期雇佣合同。
不过你要问我爽不爽，那是真的爽。
柯林坐在自家的庭院里，托着酒杯俯瞰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湖面，而身旁的兽耳女仆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在清理餐桌，并准备将刚出炉的蛋糕与新鲜的水果从餐车上摆上来。
“这就是贵族的生活吗。”
“额，团长，实际上如果对于贵族来说，庄园可能是更好的选择，特别是附带有酒庄的……”
“停停停，感谢你的介绍。，”不解风情的玩家直接打断了NPC的贵族知识小课堂：“不过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
作为贵族之后，罗贝尔理所当然拥有“贵族知识”这项被玩家吐槽无用七神技之一的技能，不过实际享受到之后柯林还是真香了，并且开始认真考虑让这位NPC成为自己的长期追随者，而非像之前一样当做一个过度用的打本工具人。
出手战利品、雇佣仆人、联系物资供应、管理财务……这些繁杂而又琐碎的工作都可以拜托给这位纨绔子弟，而且对方基本上都能完美完成。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他太过追求完美了，采购时常常选择较贵的商品。
哦，对了，还有一点，他说不定是轻度福瑞控，雇的女仆都是兽人与人类的混血。柯林想着，顺带回头瞟了一眼正推着餐车离开的女仆一眼，只见到一根蓬松的大尾巴随着对方的步伐左右摇摆着。
而完全不知道顶头上司正在心理诽谤自己的贵族子弟此时也有自己的忧虑：“团长好像对这些女仆不太满意，难道他喜欢更兽化一点的吗？”
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对方远离繁华而又便利的塔林城，来到了这种乡下小地方拼死拼活，最后只弄了个35级的半成品半人马魔导机械，很难让人不猜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这只能说赶巧了。
机械师经过再三确认，才终于发现当初自己在街边就能买到的升级件这会还是个不存在的东西。管理当地教堂的牧师听完了柯林需求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智障，仿佛在说着：
“你的意思是有装备能让35级的魔导机械升级到45级？你脑袋没问题吧，要不要我帮忙锤两下。”
得，看来这前世烂大街的装备最后还得自己造，反正自己也要练练技能。就是苦了刚到手的白银行者基础款，现在只能闲置在这栋小别墅的客厅里，仿佛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唉，该练技能了。”柯林站起身，随手把酒杯递给了一旁的等候着的女仆：“你记得把上午做的那些卖出去，仓库要放不下了。”
仍然陷在座椅里的贵族点点头，手上正抓着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只有这种时候，身为玩家的柯林才能切实感觉到，对方的确跟自己是一类人，而非纸醉金迷的贵族那一边。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脸上此时浮现出了笑容。
……
“辛苦了喵，这是罗贝尔大人让我准备的饮料喵。”机械师放下手中铁锤的同时，在一旁等候的猫耳女仆就看准时机递上了准备好的玻璃杯，里面装着由葡萄酒和酸甜的水果果汁混合而成的一种饮品，经过冰镇之后更显香醇与清爽。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这只是一杯用于解渴的冰饮罢了。柯林直接将递来的饮料一饮而尽，随后走出宅子附带的魔导工坊，坐在庭院中的扶椅上静静享受起了午后的清风。
他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宁静下来，但是反而愈发抑郁烦乱起来。
柯林上一世并没有冲过魔导机械制作技能，只是提升到了中级，确保自己能够对简单的故障与损坏进行维修。毕竟如果不是大公会里的专职制造者的话，学这类技能是很难回本的。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倒也看过一些冲级的帖子，估摸着一个月时间怎么都够自己把魔导机械制作冲到高级了。
但是，实际开始制作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自己制造的速度慢得太多了。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问题所在。大公会的魔导工坊可以配置大量的辅助职业，用以调节工坊内的温湿度、缩短特定流程工时、搬运物资与恢复机械师的体力与精神。自己虽然已经让罗贝尔雇人解决了所有杂事，但是一个人的效率再怎么高也就这样了。
事到如今，也来不及去找别的大公会借用他们的工坊冲级了——况且也真不一定能借到。
不过柯林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说不定能把手上两个麻烦一并解决掉。他不由站起身，看到罗贝尔正用板车将白银行者基础型运送过来。
这一世，就由我来发明出白银行者的升级方案吧。
发明一种被系统认可的魔导机械的奖励，也足以让自己的魔导机械制作技能冲到高级。
……
自己追随的圣眷者正在痴迷地观赏着洛蒂托家族先祖精心制造的魔导机械，并忍不住对其上下其手。
这就是罗贝尔将白银行者送到以后看到的场景，而一旁的猫耳女仆更是满脸通红地将脸撇向一边。
但实际上，柯林只是在寻找拆卸机关而已。何况这具白银行者虽然外表上形如一名豆蔻少女，入手处尽皆是冰冷冷的金属，很难谈得上心有杂念。
经过一段时间的搜寻，他终于找到了预留的检修口。随着机械师一阵操作，机械少女自肋骨一直到肚脐的位置如一扇对开窗般打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金属结构。
他又如法炮制，打开了位于马身背后的检修口。
“额，我想起来下午还约了一位商会的负责人见面，”罗贝尔说着，看到身旁女仆求肯的眼神，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对、对了，爱莎也过来帮下忙，我忘记做一些准备了。”
渐入佳境的柯林并没有在意罗贝尔语气中的不自然，只是挥挥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了。主仆二人如蒙大赦，飞也似地逃开了。
毕竟这个冲击对于他们来说太强烈了。
外形娇俏可爱的人形机械，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雕细琢，如同雕塑一般，现在却被自己的主人开膛破肚，露出满是齿轮、支架与润滑剂的内在，对于思想传统的NPC来说，这艺术委实有点过于超前了。
然而柯林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于意识到之后只会嘲笑对方的执拗。游戏后期水晶价格被打下来以后，甚至有玩家会使用高防护的水晶制造全透侧板以充当魔导机械的外壳，为的就是时时刻刻欣赏内部精妙的机械结构。
当然，白银行者此时的内部结构还远远称不上精密。某种意义上，它的机械结构甚至充满了冗余与浪费。
柯林正在一一切断各个主要部件之间的连接，为下一步的拆解与精简做准备。
不同于他手上名为魔导机械、实际上算半个亡灵生物的怨灵人偶，白银行者堪称是划时代的产品：它是由纯机械结构组成并驱动的魔导机械。
这让它具有极强的改装性与拓展性，但在另一方面又带来了过于繁杂的结构。当柯林看到穿过整个手臂、并最终分别连接到手指上的五根细长伸缩管时，他毫不犹豫地把这部分拆掉了。
开玩笑，让我分别操纵不同的手指做出动作，还不如让我自杀。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柯林也基于同样的理由将白银行者的内部结构拆了个七七八八。到了傍晚时分，数量众多、种类繁杂的零件已经铺满了小作坊的地面，机械师站在其中，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他的笑容也顺势吓退了前来通知他晚饭的小女仆。在接下来的时光里，“老爷说不定是喜欢分尸的变态”的谣言在这间小别墅里疯狂滋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