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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帝国全文阅读

作者:王册哈     第五个帝国txt下载     第五个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个帝国全文阅读

第一章 拯救

    乌龟山巍然屹立在苏国和陈国的交界处。顾名思义,因状似乌龟而得名,甚至有人说,这或许就是只万年老龟变化而成。

    山上,一老一小盘坐于崖边。

    老的头发连带着比脑袋都大的胡须全是雪白的一片,身着一身长白袍,此刻正闭目养神,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

    至于小的,从样貌上看,不过二十岁,身着一身黑,稀奇的是,他的耳垂像寺里的佛像一样,垂到了和嘴巴平行的位置,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里有两个眸子,还重叠了一部分,实在是一副令人悚然的双目。

    此刻他一手托着腮帮,另一只手有节奏的用手指敲打着地面,似乎很是无聊。

    严格来说,这个世界分为四部分。三大帝国各自和谐地占据着东、西、南三面。至于北面,则是从数千年前的荒古时代至今都未曾有任何文明的尘芜,那里居住着无数远古魔兽,除了曾经被驱赶到那里的亚坦人一族,从没有人敢去那里。

    而位于世界的中央的,是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几百年来,这些国家的混战从未停止过,却从来没有过一统。

    往往某个国家强大了,便会遭到其他国家的群起而攻之,因此,这些年来,各国一直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某种平衡。

    或许会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仿照那三位一样,把这些国家变成一个帝国,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这大大小小的国家中,苏国的国力虽然不算强大,但怎么也能往前二十排,这一切都离不开上一任苏王的南征北战。

    在五十年前,苏国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自从上一任的苏王上任后,政治上,他弘扬变法,主张法治;军事上,他大力开疆扩土,还颁布一个让诸国难以理解的法令:凡参军者,无贵贱之分,以军功论赏,福利之厚,可谓一人当兵,全家享福,惹起当年好一阵的参军热潮。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苏国国力在诸多小国中可以排到前五,足以在这片土地傲视群雄。

    可惜上任苏王折腾了数十年,堪称国王里的劳模,最后身心憔悴,还没等到大臣们为其准备的六十大寿庆典结束就驾崩在龙椅上了。

    而他的继承者新苏王志大才疏,十五年前刚上任的现任苏王,在处理好先王后事之后,他亲信佞臣,想着效仿先王御驾亲征,若不是大将军拼死救驾,他难以生还,还因此导致苏国国力一落千丈。

    若不是先王打下的基础足够雄厚,恐怕地图上就要少一个国家了。

    而正是十五年前那场大战,无畏失去了双亲。

    屠城,向来是和惨绝人寰划等于号的,

    那天天色昏暗,似乎老天都不忍心看到那样的场面。

    手无寸铁的百姓在穿铁甲握长矛的士兵眼里和牲口无两样,他们甚至不会给任何开口求饶的机会。尤其是肤色不错的女子,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名节即丧,身命亦亡。

    彼时,刚亲眼目睹双亲死在眼前的无畏还没来得及痛哭,一名士兵就要把他劈成两半。

    关键时刻,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不见他如何动作,但仿佛有只无形的拳头一般,把所有接近他的人打倒在地,令众人哀嚎不断。

    更多的士兵们惊慌失措,一个个瞪大眼睛望着他,皆不敢再出手。

    老头也没有做独战一军的举动,只是在众目睽睽下把无畏给带走了。

    无畏便是此时托腮帮的这个重瞳少年,十五年来,无畏见过的唯一的活物,除了山下那条小溪里的鱼,便是身旁的师傅了。

    一开始他眼里想的只是刻苦的修炼,顾不得其他,而最近几年,修炼似乎到了瓶颈期,他一度怀疑是没有实战的原因,越发想下山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总不能在这山上待一辈子。

    无畏想了想,轻声道:“师父,弟子想下山了。”

    好一会儿,那一双和年龄不符、炯炯有神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张开被白胡子掩盖的嘴巴,缓缓道:“那便下。”

    声音不大,却无比浑厚。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无畏听到后放下枕着脑袋的手,转头看向师父,高兴的说道:“真的吗?”

    “嗯,你也是该下山了。”老者轻声道。

    “那弟子即刻下山?”无畏试探地问道。

    “即刻下山。”

    无畏走到老者身后,跪下行了一礼,朗声道:“弟子拜谢师父。”

    老者没有回头,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无畏刚想走,又转过身来问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无畏弯曲食指,用食指的指背轻轻蹭了蹭下巴,问道:“我还是想问,为何当时您不直接解决了那些士兵?”

    在山上修炼的十几年里,无畏不止一次地感到疑惑,那些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犯下诸多滔天罪行,为什么不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尤其在无畏十四岁那年,他见识到师傅有一掌碎山的本领后,他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了。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把那些士兵解决掉?一开始他也问过几次,只是每次师傅要么好似没听到要么笑而不语,无畏只好打消了提问的念头。

    无畏向来求知欲强,以往每当他师傅给他讲某段历史时,他总要把每个重要人物的生平问个遍,直到他师傅给出一个“你再问会挨打”的眼神他才肯罢休。

    不过这会儿他想着都要下山了,再不问就不知道几时才有机会了了。

    他师父也破天荒的回应了,他问道:“你知道'救'和'拯救'的区别吗?”

    无畏摇摇头:“弟子不知。”

    “那你可知道为师为何只救了你一人?”

    无畏摇摇头,心里想道,难道他老人家还是特意奔着救他去的?

    “若我当时杀掉那些士兵,对于在那之后遭殃的其他城的百姓来说,是'救',而我把你带回来,随我修行,对于苏国,不,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是'拯救'。”

    无畏眉头皱成一团,感到十分错愕,不明所以。他轻声问道:“师傅的意思是,我能拯救世界?”

    他师父捋了捋胡须,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下山去吧。”

第二章 卫珊

    对于临行前师父的那句话,无畏是一头雾水,在一番绞尽脑汁后,无畏决定先不去想,当下首要的先得找个住的地方。

    已经走了小半日了,无畏依旧还在连绵的山峰中行走着。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方数十米处。

    他看到前方有四个大汉,个个膀大腰圆,他们人手一把大刀,此刻围成了个圈,中间是个身着红衫的女子。

    无畏一看便明了,轻笑道:“看来是要我上演英雄救美的戏了。”说罢,无畏伸出右手,幻化出一把蓝色透明的刀。

    人有十觉,分别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心觉、灵觉、梦觉、意觉、天觉。前七觉人人都有,各由一器官担任,分别是眼、耳、鼻、舌、身、心、灵元,至于后三觉,修炼不来,出生时没有就不会有了,拥有者极少,拥有其一者,必定是雄霸一方。

    当然,不包括还没成长起来的,例如无畏便觉醒了意觉。

    而灵元的作用便是用以储存修行者吸收的天地灵气,在运用的时候由灵元向各部位输送。用灵力幻化出死物,要点基本功,但也不是难事,至少,无畏修炼的第三年,也就是他八岁那年,便幻化出他人生中的第一把武器,一根竹子。

    当时好不容易幻化出来的他把那竹子宝贝的不行,当他知道最多保存不过一天时眼泪当即就在眼珠里打转,那模样,连他那总是面无表情的师傅看到也忍俊不禁。

    无畏正欲出手,只见红衣女子展现出惊人的脚力,她一脚将一大汉踹飞好几米远,然后徒手按住另一名大汉伸过来的刀,轻轻一掐,大刀碎成两半,她拿着一半的刀片将另两名大汉手里的刀劈断,紧接着她凌空一跃一脚踢在大汉腹部,再一旋,又是两脚,转瞬之间,三名大汉都被踹飞几米远。

    然后女子拍拍手:“今天本姑娘心情好,饶了你们几条狗命,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拦路抢劫,有你们好果子吃!滚吧。”

    几个大汉艰难起身,两两成对,一边互相搀扶一边捂着肚子落荒而逃。

    这一出看的无畏拍手叫好,来到女子身边,看到女子面貌不禁在心里叹道,真漂亮。

    女子有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前面是整齐的刘海,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鼻子细巧挺秀,再配上淡红的嘴唇,勾勒成这一副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算是如花似玉、秀色可餐的容貌。

    无畏对女子竖起大拇指,微笑道:“女侠,好本事啊!”

    女子看了看无畏,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又揉了揉眼睛,诧异道:“你的眼睛怎么有两个眼珠?”

    其实早在六岁以前,那些邻家小孩也会这样问,有的甚至会把他当怪物,一见到他就拿石子扔他。

    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他不觉得他和寻常人有什么不同,于是他轻声说道:“娘胎里带的。”

    女子注视着无畏,有说道:“你的耳朵也好奇怪。”

    无畏没有回应,而是问道:“女侠要去哪里?能不能把我也捎上?”

    女子不假思索道:“我要去镇上参军。”

    无畏用手指蹭了蹭下巴,心想道,参军?好像也不错。对于侠客,无畏心里充满了好感,他笑意盈盈:“太好了!我也要去参军。”

    女子蹙眉看了看这个除了眼睛耳朵奇怪以外,容貌也算尚可的男子,微笑道:“走吧!”

    “女侠,你叫什么名字?”

    “卫珊,叫我珊珊就好。”

    “珊……珊珊,我叫无畏,英勇无畏的无畏。”

    “那我就叫你阿畏吧!”虽然刚认识,但卫珊总觉得无畏身上有种奇妙的感觉,莫名对他生出好感。

    “行,叫什么都行。”

    “你是哪里来的?”

    “乌龟山。”

    “那儿有人住吗?”

    “有的,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死在战场上,后来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修炼,今天刚下山。”

    “喔,我父母也是死在战场上的。”卫珊意识到这话题没什么可聊的,便转移话题,问道:“你师父是谁?”

    ……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着,很快,天就黑了。

    修行时无畏和师父住的一个小木屋,吃的则是木屋附近种的一些蔬菜,偶尔也会去小溪抓几条鱼,除了刚开始的两年,之后基本上都是无畏做的菜。

    可惜无畏下山匆忙,什么也没带,卫珊空有一些盘缠,可这荒郊野岭的,什么都没有。到了现在,两个人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按照卫珊说的,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下山了,看样子,他们得饿一晚上了。

    无畏突然停下步伐,好像听到了什么,轻声道:“有人过来了,在我们身后大概三里左右。”然后又补充道:“有五十个。”

    卫珊倒没有这么好的听觉,只是听到无畏这么说,莞尔一笑:“如果是那些盗匪的话,那我们就有饭吃了。”

    四目对视,俩人会心一笑。

    如无畏所言,距离他们身后三里的地方,有个队伍,大刀阔斧地走来,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个人。

    前面最中间的穿着一身铁甲,手握一把金丝大环刀,眼神犀利,面目凶悍。在他的右边的大汉高大魁梧,脸上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右眼到左脸颊,肩上扛个狼牙棒。

    左边的便是被卫珊打倒的大汉之一,他一边张望,一边对持刀男子说道:“老大,应该就在前面,他们肯定还没下山。”

    被称作老大的持刀男子目不斜视,没有回应。

    扛狼牙棒的魁梧大汉咧嘴轻笑道:“老五啊,你可要保佑他们身上有值钱玩意儿啊,要是让大家白跑一趟,哥哥这狼牙棒可不长眼啊。”

    老五脸色变得难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另一边,无畏和卫珊也向他们走去。

    两边终于相遇,两人发现如他们所料,果真是那群山贼时,笑了笑,径直向他们走去。

    老五见到卫珊激动地说道:“老大,是她,就是她把我们兄弟给打成那样的!!”

    持刀男子眯了眯眼,淡淡道:“怎么还有个男的?”说着,他目光落在无畏身上,没等旁人回应,他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把女的剁碎了,男的给我带回去。”

    山贼们围成一个圈,一把把弯刀对着圈内的无畏和卫珊。

    卫珊伸了个懒腰,幻化出一把红色透明的剑,无畏扭了扭脖子,幻化出一把蓝色透明的刀,也摆好作战架势。

第三章 喝酒

    “他们……他们会用灵力!”人群中一个矮个子望着两人手上的武器惊讶道。

    老五喝道:“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

    老五望着卫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举起刀用力劈下,发起号令:“给我上!”

    一窝子山贼随着这声号令群拥而上。

    卫珊一剑斩断迎面而来的两把大刀,再斜着一划,大刀的主人腹部剧痛,然后哀嚎倒下。

    无畏反握大刀,刀背贴着手肘,他先横刀挡下劈过来的斧头,稍一用力,退开斧头,再一横拉,在来者肚子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痕。

    其实无畏和卫珊还是留情了,像这些不会灵气的人,如果他们稍稍认真的话就能让他们身体分裂,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罢了。

    不多时,山贼们一个个应声倒地,只剩下那个身着铁甲,手握金丝大环刀的老大和那个扛着狼牙棒的魁梧大汉。

    山贼老大咧开镶了几颗金牙的牙齿,发出一阵怪笑:“小相公生的这么好看,不知道有没有行过鱼水之欢啊?”

    无畏紧锁眉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山贼老大,悠悠道:“好家伙!口味还挺重!”

    魁梧大汉招呼着卫珊,山贼老大提刀向无畏劈过去,无畏把刀一拉,两柄武器碰撞在一起,对峙了几秒,用力把他退了回去。

    山贼老大又是一笑:“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无畏一阵恶心,两人劈砍几刀,无畏发现他比其他人强不少,看样子至少会用灵气,只不过在无畏面前还是完全不够看。

    魁梧大汉被卫珊劈断武器,试图用仅剩的半根狼牙棒刺向卫珊,刺到一半手臂突然顿在空中,无畏拉开卫珊,山贼老大朝魁梧大汉劈了过去,他侧身闪过,然后一阵错愕,连忙喊道:“老大?!”

    山贼老大吃力的说道:“不是我…”他一手紧紧抓住持刀那个手,持刀的手颤颤巍巍,“我控制不住。”

    卫珊看了看无畏,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畏笑了笑:“意觉,我意觉发达,可以用意念控物。”

    卫珊蹙了蹙眉:“还有这种事?”

    无畏操控山贼老大和那个大汉噼里啪啦打了好一会儿,想起还没吃饭,就让他们斗了个两败俱伤。之后,无畏化出一条绳子,把所有山贼绑起来,还特意把他们所有人绑成一个圈,看起来十分滑稽。

    因为绑在一起的缘故,一开始他们走的十分慢,直到饿坏了的卫珊当他们面一脚踹断一根近半米粗的大树,他们的速度突然提升好几倍,快赶上兔子了。

    虽说只有五十个人,不过山寨的规模还是比无畏想象的小,简陋的木门,几间窄小的屋子,还有地上一些零散的摆设。最大的屋子还不过百平,无畏实在想不通,这么点地方,是怎么够五十个人活的?

    他们的粮食不多,根本也不会有多少人会走这这连绵不绝的山峰,好在,这些食物供两个人是绰绰有余了。两人把那群山贼放到大院,然后安心地在主房里吃着野肉。

    几根蜡烛发出的微弱火光把两人的面庞映成暗红色。

    卫珊拿起一坛酒,问道:“要吗?”

    无畏把碗伸过去,卫珊给他倒满。他刚喝一口又立即把酒全给吐出来了,他皱着眉:“这是什么?”

    “酒啊。”

    “酒?”

    “你该不会连酒也没喝过吧?”

    “没喝过。”

    卫珊听到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无畏,笑道:“那你更该喝了,保管你会喜欢上这个。”

    卫珊本就长的一副好容颜,笑的时候脸上还会出现两个梨窝,落到十多年不曾见过女子的无畏眼里,比之灿烂星辰还要好看,不禁跟着傻笑:“是吗!那我可得尝尝!”

    无畏一口喝掉半碗,实在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玩意儿,真苦。

    卫珊看到他皱成一团的眉头,不禁哈哈大笑:“你可别勉强自己,慢慢来。”

    ……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在和卫珊的对话中,无畏得知,卫珊五岁时父亲便去参军,之后再无音讯,而母亲在把她托付给一个表亲后便独自寻找他父亲了,后来听表亲说他父母都死在战场上,于是她缠着她那身手不错的表亲让其教她灵术。卫珊天赋很好,没过几年便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她从小就崇拜母亲给她讲的故事里的侠客,因此儿时她便立志要当个侠客,她的那位表亲,也就是她的师父与她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半年前在相国高桧的怂恿下,苏王构又一次下令攻打旁边的徐国,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不再御驾亲征,派了大将军吴腾前去征战,因为前几次的落败,士兵们士气低沉,最终大败而归。这才不到半年,又开始张贴告示征兵。

    征兵倒是合卫珊的意,倒不是因为她师父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为民,这个概念太遥远,也太模糊。卫珊以为,和侠冲突了,所谓“侠”,当是见义勇为,扶弱抑强,打抱不平,主持公道。

    而国家之间的战争,皆为利益驱使,向来没有对错可言,谈何公道?她只是觉得学了一身本事,该找个可以实战的地方,好好练练,毕竟没有那么多山贼来给她练。至于再往后的事,她倒没想那么多。

    相较之下,无畏对自己的人生目标,倒是有个大致方向。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说他能拯救世界,但他确实不止一次在听到师父讲到那些在他看来荒诞至极的制度时,他会愤怒的彻夜难眠。

    听起来好像很可笑,可他就是想不明白,明明都是爹妈生的,为什么会被分为三六九等?为什么会有高低贵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听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自然之理。可他实在是不愿去承认这样的“自然之理”,如果这真是自然之理的话,如果足够强大的强者做任何事都可以被理解、被允许的话,那他就要做这个“足够”强大的强者。

    如此说来,山下的修行,似乎远比山上的修行难太多太多。

    所以,不管做什么也好,他这趟下山之旅,要在途中也去“知”,也去“行”,去了心中疑惑,去随人生目标。

第四章 算命

    当卫珊起来后看到那一圈睡姿千秋百态的山贼们时,不禁笑出了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放了他们。当然只是一瞬间而已,放了的话可对不起他们刀下的亡魂啊。

    当两人到清坡镇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在将那窝子山贼交给官府后,俩人找了个地方简单吃了个饭。

    这次的征兵告示和往常不一样,往常是十四至四十的青壮男子。这次却是八岁到六十岁的所有男子,甚至还要征招五百名女子,看样子,苏王是打算拿出全民皆兵的架势和徐国拼死一战。

    最让百姓愤愤不平的是,这次是强制征兵,没有任何奖赏,最好的结果是能活着回家。按照以往征兵,大批人会因为不想上战场而耍点手段,例如用重物把手脚砸伤,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有的长的稚嫩的少年趁着自己还没长喉结会不惜把自己装扮成女人来躲过征兵。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告示上写的“所有”二字让百姓们纷纷心凉,据说隔壁镇上那些真正的残疾也被拉了去,哪怕挖个坑躲里面也能给你掘出来。

    离征兵还有三天,吃过饭,两人打算逛一逛来打发时间。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还是无畏第一次来到街上,嘈杂的吆喝声和车水马龙的街道,还有摊上那些小玩意儿都让无畏充满新鲜感。一路上他左窜右窜,好像跟卫珊互换了性别一般。

    不过,无畏还看到不少看向他的古怪眼神,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好比多个指头的、少条胳膊的、脸上有斑的,等等等等,世界上的异类比比皆是,更何况这还是个战争时期,但人嘛,就是这样,新奇的事物,总会不禁多看两眼。

    当他看到无人光顾的算命摊位,激动地拉着卫珊走过去。

    无畏曾听他师父说过,梦觉发达的人是可以用梦去预见未来的,但也不是说,你想预见什么,躺下睡个觉就能预见的,梦觉的梦和寻常人没有区别,只有在要发生某件大事时老天会给他们透露先机。而说到算命,他师父只道是江湖骗子,从不多言。

    话虽如此,不过无畏还是对这职业充满了好奇。

    摊位上,是一个看上去年过五旬的老者,他翻阅着书,眼眸子不断飞快移动着。

    “老先生,你会算什么?”无畏的目光神采奕奕。

    卫珊叉着腰,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无畏。

    “命运、财运、桃花运、风水。”老者头也不抬。

    无畏想了想,瞥了一眼卫珊,轻笑道:“帮我算算桃花运吧!”

    “生辰八字。”老者的目光依旧没离开书。

    无畏眨眨眼,疑惑地看向卫珊,“生辰八字?那是什么?”

    卫珊解释道:“就是你的出生年月日。”

    “一定要吗?我不记得。”

    “没有算不了。”

    “诶~看来算不了了。”

    说完正想离去。

    老者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在目光扫过无畏脸颊时,怔了一下,随即神情变得古怪,喊道:“慢着!”

    刚转过头的无畏又转回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老者,问道:“怎么了?”

    “把手给我。”

    无畏犹豫了下,把手伸了过去。

    老者像大夫一样给他把脉,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不多时,他收回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拱了拱手,缓缓道:“目生重瞳,本就是这天地间最为罕见的王者之相,未来一路多灾多难,艰辛劳苦,脚下必定尸骸成堆。熬过去了,便是无与伦比的王,熬不过就只有……”说到这算命先生看了无畏一眼,继续说道,“虽然你生有一双福耳,但因为是王者之道,你的福分消减了不少,因此你在意的人或者在意你的人或多或少会因你而受到牵累。至于你问的桃花运,多半也是如此。”

    一番说辞下来,有条有理的,无畏听得一阵错愕,他缓了缓,然后神色自若地问道:“那,先生可有解难之法?”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这要是别人问,我肯定会胡诌个什么破解之法,再多收点钱币一类的。不过说实话,重瞳之相的命,莫说我,就是我们这行的老祖宗也改不了,非要说能改的话,那大概就是你马上引颈自戮,如若不然,便多攒善因吧!”

    无畏愣了一下,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他看了眼卫珊,全程旁观的卫珊轻声问道:“多少钱?”

    算命先生拱了拱手:“相逢即是缘,能给重瞳之相指点一二,是老朽的荣幸,钱就免了,不过我得再劝告小哥一句,这算式之法,终归只是旁门左道,一切定数,皆握在你自己手上。”

    离开后,无畏久久不能平静。吃晚饭时,卫珊看着目光游离的无畏,不禁调侃道:“你被那个算命的话给唬住了?”

    无畏似乎没听到,从一而终的发着呆。

    卫珊把脸凑到他目光之处,用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他这才清醒过来。

    “怎么……喔!没有,我师父倒没和我这重瞳的事,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觉得有意思,就…入神了。”

    卫珊白了他一眼。

    无畏又轻声道:“话说早上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又吃饭?”

    卫珊夹着牛肉的筷子空中顿住,卫珊眉头蹙成一团,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无畏:“该不会,你一直一天一餐吧?”

    “是啊。”

    震惊!

    卫珊实在不知该怎么说面前这位刚认识一天的少年了,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没喝过酒,没带盘缠,饮食习惯也和常人不符,一天一餐,饭量还不比常人一餐多多少!

    想了想,卫珊说道:“你师父真够狠的。我们都是一天两餐,起的早便吃三餐。”说完把牛肉送进嘴里。

    无畏没回应这话茬,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说上面招五百女人干嘛?”

    卫珊想也没想,淡淡道:“可能是做火头军吧,摆出这阵仗,看来是要有场恶战了。”看了眼无畏,她又补充道:“火头军,就是做饭的。军队里向来都是男的担任的,这次他招女人,我猜应该是打算把原来火头军那些人也一起派去前线打仗。”

    无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第五章 吴腾

    连城是苏国的京都,同时也是苏国最大的一座城,除去王宫外,这里共有四万余户。

    三十年前,这里还是座不到千人的小城。自从上任苏王离把这里定作京都后,数不胜数的百姓纷纷携妻带子奔赴而来,可见上任苏王影响力非同一般。

    将军府在连城的西北角,不大不小,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家贫如洗,正如它的主人一样,端端正正,光明磊落。

    它的主人便是当年随着前任苏王四处征战的吴腾将军。

    起初,即便是在另一个有才干的部下的倾力举荐下,苏王离内心里也是看不上这个当时还是满脸稚嫩的狂妄小子的。当时他请求五百卒去攻战四千人的城池,苏王听到便笑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攻城是要比守城难的。同等兵力下,守城方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占据视野和距离的优势,可以很好的把握局势,因此攻城一方占劣势。理论上,攻城方至少需得守城方三倍兵力以上,还得根据地形、敌方实力依情而定。

    他这倒好!不说比敌方多,还敢大言不惭以不过敌方八分之一的兵力去攻城,这点兵力,怕是对面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没。只不过那位也曾立过不小战功的部下极力推荐,虽然不报太大希望,苏王还是许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年轻的小子不可能以五百胜四千,开什么玩笑!哪怕人家伸直脖子给他砍,也得一人挥个八刀不是?何况还得攻城!

    事实上,正面打的话,他确实做不到。

    他第一战就引出一千人对其进攻,他佯败撤退后,敌军紧随其后,在拉开一定距离后,他让人解下马鞍,就地扎营。

    敌军看到以为他有埋伏便停滞不前。

    不多时,他带着几十个人冲向敌军斩掉一名敌军将领又快马撤回,敌方更加认定他是故意想引他们落入埋伏,于是率军撤退,吴腾便率军反追他们,斩落数百人。

    此一计,攻心。

    再之后,他和十几个精兵从敌军尸体扒下衣服装扮成敌军模样,然后让偏将带领队伍挑衅,引起他们马虎应战便撤退,吴腾等人也顺利混进敌军队伍,最后拿下对方主将,敌军军心大乱,然后溃散,不得已投降。

    此一计,擒贼先擒王。

    就这样吴腾以不过百的损失得一城和数千兵,甚得苏王离赏识,官职也一跃跨了好几级。后来他跟着苏王离一路南征北战,将苏国政权延伸数千里。

    然而现任苏王昏庸,急功近利,宠信佞臣,数次发动大规模征战不仅无功而返,还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丢了数十座城,导致劳动力严重不足,直至现在,民不聊生,军力薄弱,国力空虚。一开始的五天一假到如今的至少五天一朝,可见是昏庸到何种地步。

    前几天上朝说了下颁布征兵的事后,这不,又有几天没上朝了。

    将军府

    屋外,万里无云,烈日当空,清风夹杂着些许温暖,徐徐飘过。

    屋内,吴腾在他的书房里看书,许久未翻一页。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妇女提着一壶酒推门而入。

    女子把酒放在吴腾面前的桌案上,然后自己找了张凳子坐在吴腾对面。

    女子两鬓稍白,脸上有些许皱纹,容颜却也不差,算得上半老徐娘。此刻她一脸疲态,面带愁容,轻声道:“大王执意如此,我也劝不得。”

    吴腾把书扣在桌案,声色俱厉:“哼!全都拜你这个好弟弟所赐,倘若先王在世,怎会有如此局面!真是有够憋屈的!”说完一拳锤在桌案上。

    子不言父过,臣不论君非。作为现任苏王姐姐的长公主听到吴腾那样说也没有任何不满。她也不打算拦住他这一番诛心言论。苏王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不尽如人意的事件,苏国上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人,也配是君吗?

    吴腾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声音提高了几分:“还有那个高桧,原本一张嘴脸就够难看了,还不干人事!当年我看他有点才华便举荐他,谁能想到,这个宵小之辈,做人没人样倒也罢了,做个牲口也没牲口样!除了靠那张生娃之器掇臀捧屁,别无他长,算什么狗屁百官之首!”

    长公主静静的注视着吴腾,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了。

    “那个石伟奇,空坐谏官长之位,当年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还敢以死劝谏,换取百姓的减免赋税。现在竟也学会巧言令色,曲意逢迎那一套了!”

    吴腾又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酒。

    “王贾……当年先王和我加上他,三人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无所不破,'三矛'之名,敌人无不为之闻风丧胆。那时,是何等的威风啊!现如今,先王去了,这个混账竟敢投敌去了,他对不起先王,对不起他世受国恩的列祖列宗,对不起我啊!先王啊!你看到了吗!若是看到了就把他带走吧,让他到地府里赎罪吧!”他摸了摸胸口,语气愈发激动,声音愈发高了起来,“陈金帜这个混球也是,辞官作什么?他拍屁股走人了,倒是彻底随了那些奸佞的意……”说着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吕亨、风绮山、肖丕、刘梦炎、杜兆……”他一字一顿地念了十几个名字,“这些都该死,都该死!最该死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公主,声音不大,力量十足:“是他!”

    长公主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从始至终都是平淡如水。好一会儿,她轻声说道:“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呢?我认识的吴将军,可不是个只有借酒才敢说心里话的无为之辈啊。”

    寂静,长时间的寂静。

    吴腾把酒一口气全倒进嘴里,脸上却不见丝毫醉色,眨了眨呆滞的眼神,道:“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长公主走到吴腾身边将他拥入怀里,凝视着前方,若有所思地柔声道:“能做的,能做的,你,可是'三矛'啊!”

第六章 征兵

    “女人在那边。”负责征兵的阿龙竖起拇指指了指旁边十米处的另一个军官慵懒的说道。

    一片宽广的平地上,一支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如长蛇般排列着,队伍都是男子。而旁边的一支队伍都是女子,一眼望到尽头,看样子不过数百,不同的是,女子队伍前面有个帐篷,而男子队伍前面只有一片空地。

    卫珊轻拍了下桌面,“我要上战场,不做火头军。”

    阿龙愣了一下,随即面露不悦,喊道:“没听懂吗?我说,女人在那边。”

    ”我要在这边!”卫珊坚持道。

    阿龙不耐烦了,虽然眼前这娘们长的真不赖,但被迫早醒的他实在没有任何兴致。正想发作,只见一名男子从后面拦住了那名女子,对她说道:“诶诶诶,没听到军官说吗?女人,在那边。”那名女子看了看男子,然后就离开了。

    阿龙看到那名男子眼睛里有两个眼珠,不禁怔了一下,简单问过名字年龄就让他去身后等着了。

    这次的征兵没有之前的那般强拉硬扯,镇上很多青壮早在几年前就被拉去了,新长成的青年不多,更多的是老叟和幼子。一些官兵在镇上方圆十里内进行大搜捕,有过先前多次的经验,没人反抗,只是,这次的哭嚎声漫天遍野,走的也好,留的也好,几乎都是一脸的鼻涕泪水,哭嚎声怕是之前所有征兵时加起来也不如,整个镇一下离开大半的人,几乎被掏空。

    这样一折腾,估计留在家的人也不能好活了吧!

    天空中,太阳往下坠了几分。

    那支排列女人的队伍刚刚征招完毕,此刻她们摆成一个方阵,而那支排列男子的队伍也见了底。

    最后一个人束着发鬓,一袭白衫,肤白嫩肉,一张没有一点瑕疵的脸蛋看上去比绝大多数女子还要漂亮,只是男人的齐刘海略显不协调。

    阿龙看的眼睛冒光,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淡淡道:“你……的喉结呢?”

    女扮男装的卫珊一脸娇羞道:“还…还没长出来。”

    阿龙也没多问,直接让“他”去后面。

    后面,几百个士兵围成个数百米见方的阵列,里面便是清坡镇被招的士兵。整个队伍参差不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小的老的、鱼龙混杂,好不协调。

    另一边女子阵列看上去也不过百多人。

    阿龙让他们排列好,点好数便叫他们出发,去广城与其他征兵队伍汇合。

    “大军”缓缓出发,懒懒散散,杂乱无章,好似沙子做的城堡一般,只要谁轻轻一推,就会彻底散架。

    正常情况下,这里去广城要走三天三夜,不过,按照当前这个速度,恐怕得多走个两天。军官们似乎也没有要催促的意思,仿佛他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度假旅游一般。

    怪不得,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不败!

    太阳消失在天际,夜幕降临。

    行至一片山林,阿龙发布了第一条军令,原地休息,明早再出发。

    众人拿出准备好的粮食吃了起来。

    无畏和卫珊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两人随便找了几根树枝堆在一起做成一个火堆。火光映在两人脸上,把两人照成了橘红色。

    无畏扫视了四周,看见一个个神情恍惚,眼神迷离的面孔,无畏不禁摇摇头,招兵不说求个宁缺毋滥就算了,他这老小通吃就让人难以理解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送死嘛!

    他折断一根树枝扔进火堆,冷笑道:“你说龙椅上那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这样的仗,赢了也没几个能回去吧!”

    卫珊也不拦住他这番忤逆之言,目光呆呆地望着火堆淡淡回道:“总不能,要这么多火头军吧?难道是为了壮大声势?”

    “怎么个意思?他想靠这样来吓死对面?”无畏挑了挑眉,戏虐道,“从古至今,这种打法可是闻所未闻啊!”

    卫珊也不得其解,轻声说道:“我听说,这里就有六千人了。”

    无畏冷哼一声,注视着火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许久,他沉声说道:“会不会……拿我们当炮灰?”

    “炮灰?”卫珊一脸疑惑地看着无畏。

    无畏转过头正视着卫珊的目光,缓缓地说道:“炮灰,他们,正规军队的,炮灰。”

    卫珊瞳孔骤然瞪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好像只有这种可能了。”

    无畏再折断根树枝,把其中一半扔进火堆,拿着另一边在地上画着圈,笑了笑,道:“不过,不管他本意是什么,从那张写着征招八岁至六十岁男子的告示贴在告示墙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咳咳~他们是炮灰。”

    卫珊沉默了,以她俩的实力在这样的战争中自保是绰绰有余了,但这一大帮子人就不一定了……

    明明这才刚开始,但那不久后的未来似乎已经了然于目……

    无畏把剩下那半树枝也扔进火堆,面无表情地问道:“珊珊……你还想继续吗?”

    “什么?”

    “很失望吧,为这样的人浴血奋战。如果你不想继续的话我护送你离开,这里的希望不大了。”

    “你呢?”

    “我,继续。”

    “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总之,我想……试着挽救,能救多少是多少,我……不能离开。”

    卫珊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望着语无伦次的无畏,她精致的脸上笑意盈盈,轻声说道:“我也一样。”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好一阵子,两人莞尔一笑。

    圆月挂在正空,不明也不暗。

    整个晚上,山林里不断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和抽泣声,唯独没人想要逃跑,且不说如何能在这么多士兵眼前逃跑,就算成功跑了也回不去已经被士兵把守着的家乡了,就算回去了,也不见得下场能比征战好多少。

    绝望,从内心最深处迸发出的绝望。

    前任苏王离用三十五年打造而成的泱泱大国,被现任苏王构短短十五年就败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无畏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他仰望着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一夜未眠。

第七章 柳凯歌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在军官阿龙身上时,意味着队伍该出发了。

    队伍缓缓行进,一夜的休眠也没能缓和众人紧绷的神情。

    无畏和卫珊反倒轻松多了,路已至此,没理由不走完。

    “兄台。”一个声音从无畏后面传来。

    无畏转头看去,看到一名看着身高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子。

    见到无畏的一刹那他愣了一下,再是拱拱手,微笑道:“兄台,可否,借点水喝?”

    无畏把水壶递给了他。

    “多谢。”男子接过水壶便仰头把水壶拿在离嘴唇上方三寸左右的地方倒水。

    无畏和卫珊也趁机打量着这个说话文绉绉的男人。男子身着一身白衣,手拿一面褐色羽扇,面容俊秀,气质儒雅。

    他喝完水,轻轻用手背擦去流到下巴的水,把水壶递还给无畏。只见他轻扇了两下扇子,缓缓道:“小生柳凯歌,家乡在宁国,几年前从家里出来游历,昨日刚到这里就被官兵强行拉着入这队伍了。”

    望了眼行走着的队伍,无畏抬手让他与自己并排着,好边走边聊。

    无畏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你是书生?书生不都以考取功名和做官为目标吗?你还游历?”

    柳凯歌轻摇羽扇,轻声道:“功名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读书之道在于追求立德、立功、立言,做到此三者,当可为'不朽'。当然了,若是考取个好功名当了个官,倒也可以立德、立功、立言,只是那样做的话最多不过受益一国,所以我特意来游历天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向众生传播一些儒家思想。”

    这一番话听的无畏一愣一愣的,他怔怔道:“这,是不是就跟佛陀游世弘扬佛法一样?”

    柳凯歌淡淡一笑,道:“佛,讲究脱八苦,净六根,斩断七情六欲,虽然也是引人向善,但这和儒家理念相左,儒学重'生',更重'德',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入世之道,佛法则是以入世的方式引人出世。”

    无畏眉头挤作一团,“怎么个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佛修'心',儒修'德'。佛劝人脱离苦海,早登极乐;儒劝人修道立德,以仁处世。”

    无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又想起什么,微微皱眉,悠悠道:“那你可真够倒霉的,被卷进这里,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柳凯歌笑了笑,道:“卷进这里,反倒是个传播儒学的好机会。”

    无畏不明所以,眉头皱成八字,疑惑地问道:“怎么个意思?”

    “游行的时候,为了传播儒学,小生卖过水果,做过医生,也做过些许苦力活,这期间,也看到些效果。现如今,这里上万人,该是能传播一二的。”

    “儒学?我开始有点感兴趣了,这是怎样个学问?值得你这样传播?跟那佛陀一样。”

    关于那些个思想,无畏只对佛学算是略有耳闻,听他师父讲过几次。

    柳凯歌笑而不语。

    卫珊也笑了,她看着无畏悠悠道:“这人比你还有意思。”

    无畏淡淡一笑。

    不一会儿,柳凯歌又说道:“兄台这双重瞳……世间少见啊!”

    “你也知道重瞳?”

    “传说中的圣人之相,比之凤毛麟角也该是更罕见。”

    “圣人之相?之前一个算命先生说是王者之相。”

    “儒家的说法是圣人之相,不过,也许这两者不冲突。”

    “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给我讲讲?”

    “小生了解的不多,总之,所有传说里,异相总是和命格有关,或多福多禄,或多灾多难。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兄台不必因那传说里的几个字给拘束了,兄台的命运,在兄台自己手里。”

    无畏用食指摸了摸下巴,心想:这番话,倒是和算命先生的如出一辙啊。

    见无畏许久没回话,柳凯歌又问道:“小生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为何这队伍有如此多的老者和幼童?”

    无畏冷笑道:“哼!这就得问招兵的了!”

    柳凯歌紧锁眉头,怔怔道:“他们,也上战场?”

    “连你这个别国的儒生都给拉来了,你说呢?”无畏转头打量了下柳凯歌,问道:“话说你能打仗吗?”

    “手无缚鸡之力。”

    “那你怎么在这里传播儒学?”

    “如果死在这里,那……应该就是天意如此。”

    无畏哈哈一笑:“你这,刚刚还和我说命运在自己手里,这又相信天意了?”

    柳凯歌讪讪一笑,然后正色道:“只会趋利避害,不符合儒家理念,即使会命丧于此,也不该退缩。更何况……”说到这他瞥了眼无畏,低下头,声音低了八度,“咳咳~已经被拉过来了…”

    这话一出,无畏哈哈大笑,就连卫珊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时间,引得周围一双双眼睛茫然的朝他们看过去。

    好一会儿,柳凯歌轻声问道:“还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我叫无畏,英勇无畏的无畏。我旁边的这位,你就叫她卫兄吧!”

    “卫兄,无畏?好名字,小生记住了。无兄台,小生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这趟出行虽然带了点盘缠,但水只能在山泉或者村庄里才能打,这里来的匆忙,没有备水,所以……”

    无畏笑了笑,摆摆手:“嗨~多大点事,渴了你随便喝,修行之人弄点水还不是轻而易举,途中山林也应该不少。”

    柳凯歌拱了拱手道:“谢了。”

    人的第六觉,心觉,也叫直觉。这一觉无法修炼,一般女子天生就稍强于男子,有的天生心觉发达的,能不靠眼见、耳听、手摸,仅仅靠直觉感受到别人的善意或恶意。卫珊和这位柳凯歌便是天生心觉发达的人,当然了,虽然直觉一般,但无畏心里也觉得他们很亲切。

    有了柳凯歌的加入,这趟征途多了几分乐趣。

    酒逢知己千杯少,活不投机半句多,有的友情,发展的特别快。

    无畏似乎对他的儒学很感兴趣,俩人要么不聊,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甚至有几次,逼得附近的军官都要忍不住训斥他们了。知道无畏略懂历史后,柳凯歌也会主动和他探讨,偶尔也会聊聊世界的奇闻异事。

    当然,卫珊倒是不怎么懂这些,往往在他们侃侃而谈时,卫珊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第八章 花轿

    足足花了五天半的时间,众人才到达目的地。

    在广城,他们看到了比他们的队伍还要庞大许多的队伍,看上去有数万,那个队伍的女人也多了不少。

    引人注目的是那个队伍最前面的华贵轿子。

    轿子是朱红色的,顶盖上有一些金色装饰,四面绣着金色的花朵,窗间用白藤编饰,栏杆也雕镂了一些金色瑞兽的图案。值得一提的是,这副轿子,一共有十二个人抬着。

    正当众人都在心里揣测着轿子里的人物时,阿龙和那边队伍的头领说了什么,不多时阿龙就离开了。

    那个军官看上去身材矮小,体格却十分强壮,他命人站好,然后叫了几个士兵点数。

    好一会儿,他朗声道:“各位同胞,徐国屡次进犯我国,占我城池,屠我百姓,天理难容!原本大王欲征集所有兵力,再御驾亲征,一举剿灭贼国。然,大王乃仁义之主,不忍见生灵涂炭、不忍使百姓饱受战争之苦,为树立天恩,现大王派人前去徐国与敌寇议和,为展现我泱泱大国之气势,大王派了我国有大智慧的安华公主前去议和,各位同胞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公主。若是议和一事成功,待列位护送公主平安归来,大王即大赦天下,许各位返乡,许全国三年免税。”

    此话一出,整个队伍先是寂静,霎时,又沸腾了起来!

    “不是去打仗的?”

    “议和是什么意思?”

    “就是去谈判。”

    “不用打仗了?不用死了?”

    “护送好公主就行了?”

    “哈哈哈哈!免三年税!免三年税啊!”

    ……

    不断有声音从队伍里传出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王圣明!大王圣明!”于是整个队伍都跟着喊:“大王圣明!大王圣明!”

    “大王圣明!大王圣明!”

    “大王圣明!大王圣明!”

    ……

    一时之间,整齐又洪亮的声音如雷鸣战鼓般,响彻整座广城,就像真正的军队一样。

    相较之下无畏几人显得冷静多了,他们只觉得诧异,这可不像他们脑海里的苏王,不忍见生灵涂炭?不忍使百姓饱受战争之苦?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讽刺,他不忍的话,这十多年的战争还是有人逼他去打的?

    人群中,无畏扬起嘴角,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说是我们之前错看他了,还是他转性了?又或者,这是什么阴谋?”

    卫珊转头看着无畏,问道:“什么意思?”

    “拉几万人去议和,还特意招几百的女人做饭,你们说他这又是卖什么葫芦?”

    卫珊蹙了蹙眉,说道:“可能是一旦对方不答应就直接开打?”

    “这……那如果不同意的话,岂不是又绕回来了。”无畏疑惑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有点纳闷,当时招兵的时候,征招女人那个队伍招的特别慢,几百人的队伍只比我们几千人快一点,而且……还没有全招。总不可能……招兵的时候让她们做道菜来展示厨艺吧?”

    卫珊也觉得费解,研究这类事从来都不是她强项,听无畏这么一说,这件事看起来,可能性最小的就是苏王突然转性了。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道:“这事确实有蹊跷。”

    柳凯歌正想说什么,那个矮小的首领喊道:“安静!安静!”

    声音戛然而止。

    他穿行在那个队伍里,好一会儿,他从队伍里挑出几百人,他又在清坡镇挑出了几十人,挑的都是些十岁上下的孩子。

    接着,他对众人说道:“这些孩子另有别的任务,不参与这次行动。”再是把这几百个孩子命人带走。随后,他把两个队伍并成一队,就这样,队伍再次出发,目的地还是在苏国境内的塔康城。

    比起之前,这次的速度显然快了不少,队伍里不说热热闹闹,起码也是活跃了不少,还不断的有笑声从队伍里传出来。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基本得走到深夜,走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时才休息。

    深夜,天地被一片黑色完全笼罩。

    众人早已入睡,无畏三人一个靠在相邻的树上,卫珊已经入睡,其余两人空坐着冥想。

    柳凯歌摸索着来到无畏身旁,他轻声细语:“无兄台,无兄台。”

    无畏视觉不错,这样的黑夜于他而言不说当白天一样,但保持百米内的正常视野他还是能做到的。他搭着柳凯歌肩膀上,同样轻声说道:“怎么了?”

    “有件事,小生一直觉得奇怪。”

    “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公主那副轿子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公主那副轿子,好像是花轿。”

    “什么是花轿?”

    “也就是喜轿,似乎,是女子结亲时用的。”

    “什么?!”

    虽然此刻柳凯歌看不太清无畏的脸,但从这句话的语气他感觉到了无畏明显的惊讶,他习惯性摇了摇羽扇:“和普通轿子相比,花轿装饰华丽,以红色显示喜庆,寻常女子结亲一般为八抬大轿,公主身份特殊,于是十二人抬。不过,这都是小生的猜测,或许可能是这里习俗不一样。”

    “那,为什么他们没看出来?”

    柳凯歌低头想了想,轻声道:“小生不明白,或许这确实不是花轿,也或许是他们不愿意看出来。”

    “不愿意看出来?”

    “毕竟那个军官说的只要安全护送好公主就能归还家乡,这,更让人愿意相信。”

    无畏纳闷了,如此说来倒是可以解释那几百女人兴许是陪嫁的,但如果是和亲的话要这么多人护送吗?

    好一会儿,无畏才缓缓问道:“你有几成把握那是花轿?”

    想了想,柳凯歌说道:“八成。”

    “行,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柳凯歌离开,无畏原地托着腮帮思考着什么。

    他想了其他各种可能,但似乎只有公主结亲能够解释这一系列的疑点,至于派这么多人护送的理由,无畏倒是想到一种可能,但他也不敢深想。

    许久,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得找个时间会会这个所谓“有大智慧”的安华公主了。

第九章 真相(上)

    王宫在连城的中央,占地约七万平方米,大大小小的宫殿有四十多个。

    乾雄殿便是苏王的宫殿了,龙椅上的几条盘龙,四面墙壁的精美浮雕,地面上的金砖,用金丝楠木制成的用以支撑的数十根大柱,门窗的镂空图案,无不彰显着整座宫殿的金碧辉煌。

    距离上次上朝,已经有八天了。

    龙椅上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体态略显臃肿,脸上挂着一副好似没睡醒的面容,一双眼睛眯的快成一条缝了,眉骨也凸起来了,嘴巴却微微上扬。

    这便是那位“不忍见生灵涂炭”的苏王了。

    在龙椅的下面,文武百官站立两侧,一个头上几乎布满白发的老者站在中央欠着身,如若不开口的话,这老者看上去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只是他一开口,脸上尽显谄媚之相,尤其配上他鼻子下的那两撇胡子,就差脸上没写着“我是奸臣”四个字了。

    他便是百官之首的丞相高桧。

    高桧声音尖锐:“启禀大王,老臣接到消息,公主已出发,不日便可到达塔康城。”

    苏王微微点头,轻声道:“寡人知道了。平身吧,丞相。”

    高桧闻言仍然欠着身,缓缓道:“依老臣愚见,建议大王择良辰吉日亲自前往几个小镇慰扶百姓,以此彰显天恩。”

    苏王眼睛睁大了些许,轻声问道:“你们以为呢?”

    一个人附议:“我认为丞相说的极是。”

    紧接着好几个人附议:“臣等也赞成丞相!”

    文官那一列大半数都表示附议,声音充斥着整座殿堂。

    此一幕,落到另一列站立的武官眼里,脸上尽是鄙夷的目光。

    虽然下决策的终归是苏王,但离不开这些文官们的阿谀奉承,尤其是丞相高桧,十五年前那场大战正是他怂恿的新上任的苏王御驾亲征,结果落得惨败,最后,他还把所有罪责推脱给武将。

    再之后,他更是没少在苏王面前明嘲暗讽武将们,还一次次怂恿苏王派兵征战,半年前那场惨败,也拜他所赐。慢慢地,就形成了今日这般武将没话语权的局面。

    苏王点点头:“既然大家都认同,那时间就由丞相来定吧,定好通报一声,丞相随寡人一同前去。”说罢,又看了看殿下群臣,缓缓道:“众爱卿可还有其它事要上报?”

    高桧退回原位。

    殿内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一中年男子走到中央,欠身拱手,朗声道:“大王,末将身体有恙,想告假一个月,望大王批准。”

    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脸上神情淡漠,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是苏国首屈一指的将军吴腾,在军中和百姓面前可谓威望极高,就连近几年明显重文轻武的苏王也不会轻易怠慢他,听到他这么说,苏王微微皱眉:“爱卿得了什么病啊?可否需要寡人把太医派去为你医治?”

    吴腾慢悠悠地说道:“回大王,末将身体并无大恙,只不过昨日下床时脚崴了一下,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百天太久,我怕大王挂念,所以末将恳请一个月的假。”

    此话一出,大臣们纷纷窃窃私语,高桧瞪大眼睛,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一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因为崴了脚要请一个月的假,这其中之意,不言而喻。这是摆明了不想上朝啊!

    苏王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怔怔地看着低着头的吴腾,眼睛瞪的像铜铃,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扶着龙椅的手也微微颤抖。

    好一会儿,他咬着牙说道:“既然将军想请,寡人便准了。”不等吴腾回应,他又问道:“众爱卿可还有事情要上奏?”

    霎时,殿内恢复寂静,无人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

    ……

    另一边

    虽然速度可观,但毕竟塔康城相隔太远,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

    女子队伍在最前面,轿子则在女子队伍的最当中,除去抬轿的十二人,外面包围的几圈士兵粗略统计也有一百左右,这次的官兵总共不过三四百,光是这里就用了一百,可见其重要程度非同小可。

    只是这样一来可让无畏犯了难,晚上他们轮流把守,白天守得又这么严实,要见公主可就不简单了。

    一连几日,无畏只觉得百无聊赖。

    第四天,无畏心里那个猜想越来越浓烈,他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他决定,今晚就要找公主问明白。

    午饭时,他轻轻捏了捏卫珊的衣角,凑到卫珊的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珊珊,我想去轿子里问个清楚,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进去?”

    卫珊想了想,说道:“简单,放个老鼠过去,前面就乱了,然后就好进去了。只不过这地方好像没老鼠。”

    “好主意。还有什么是可以替代老鼠,女人怕的,这里又有的?”

    下一刻,俩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蛇!”

    无畏一拍大脑,得找个机会抓条蛇来。可惜蛇也不会往人群里扎,无畏想用灵力幻化,不过转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幻化条蛇不难,只是以他的灵力暂时只能幻化成透明物体,就算灵力充沛,幻化的也不过是纯粹且充实的某种颜色,跟真正有皮有肉的真蛇比不了,也吓不了人。

    这时柳凯歌凑到两人身边,一脸神秘地悄悄说道:“小生可以帮忙。”

    夜晚,队伍走到一片树林。一个声音让前面的官兵冒出冷汗。

    “吼吼~吼吼~”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问道。

    “好像……是狼?”

    “不对!是老虎。”

    “听声音,好像就在附近!”

    “吼吼~吼吼~”

    首领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官兵们警惕地看向两边树林。

    “在……在……在动!”一个士兵指着右边的某片草丛,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片草丛晃动的厉害。几个人对视一眼,抽出腰间的刀缓缓地向草丛走过去,正当其中一人想用刀拨开草丛时,队伍的左边一根半米粗的树飞到了众人身边,众人朝身后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紧接着,传来两声惨叫,众人再转过头,发现有两人倒在地上,草丛已经空无一物,却有个身影不断在右边树林飞快跳跃着。

    “砰~砰~砰~”

    三根大树应声倒下。

    经验丰富的首领显得十分冷静,他使眼色示意士兵们先不动,轻声说道:“应该是兽人,可能还不止一个,等一下,留下三十人保护公主,其余的都跟我一起过去。”然后他注视着树林,等待它再一次发出动静。

    众人精神高度紧张,眼睛瞪的大大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谁也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说不准,谁就是下个目标。

    “砰~”

    一根大树又被连根拔起朝首领飞去,首领抽出双刀稳稳地把刀插在横飞过来的树上,没有半点犹豫,他发出指令:“上!”

    众士兵纷纷抽刀冲进树林,剩下三十个人穿过人群守在十二个抬轿人身旁。

    可惜他们来晚了。

    轿子内,公主一脸惊恐着看向来人,没等她呼救,来人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十章 真相(下)

    树林里,两个士兵一边紧紧盯着前方,一边缓缓地后退,两人背靠着背时,互相把对方吓一大跳。

    “啊——”

    两人听到一声惨叫,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神里看出惊恐。

    “救命啊——”

    他们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慢慢朝声音来源走过去,待接近草丛,两人已经把刀抬了起来,其中一人翻开草丛,另一人连忙就伸刀过去。

    “啊!”

    两人看到草丛里是一个青年男子,一副书生打扮,此刻刀离他只有两寸,他吓得瘫坐在树上,瞳孔瞪的极大,两人也吓一跳,缓了缓神,那人收起刀,冷冷道:“来这边干什么!”

    男子浑身发颤,说话都结巴了:“小……小生刚刚在这解手,看到一个黑色的大身影。”说着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左边,“往……往那边过去了。”

    “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两个官兵又慢慢朝男子指着的方向走去。

    书生回到队伍,然后他不经意地走到左边,躲在树后,他一会儿掩着嘴发出“吼吼”的喊声,一会儿发出“嗷呜”的喊声。守护公主的三十人面露惧色,又派了二十个进入左边树林,原来在后面的一大批士兵跑到女子队伍四周。

    轿子内。趁乱混进轿子的无畏捂住了公主的嘴巴,在听到外面不停的吼声后,无畏在公主耳边轻声说道:“公主别怕,你别喊,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听懂了吗?”

    公主点点头。

    “那我现在把手放开。”

    公主点了点头。

    无畏放开手,只见公主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公主又紧蹙眉头。

    有柳凯歌的声音掩盖,至少不用凑着耳朵说话了。无畏再次解释道:“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停顿了一下,无畏缓缓道:“我想问您,这一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议和吗?”

    公主听见后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哼!议和?连求和都算不上。”

    无畏眉头皱成一团:“怎么个意思?”

    公主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什么目的?”

    无畏应道:“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公主又是冷笑:“帮我们?哼!凭什么?”

    “凭我出现在这里,还不够吗?”

    公主蹙了蹙眉,接着目光失神,语气又冷淡了几分:“那我告诉你,从一开始苏构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全部送给徐国换取短暂和平。”

    追出去的首领带着几十人来到了一片不大的空地。

    众人围成个圈各自警惕地望向一面,手中的刀紧了又紧。

    “啊!”

    两根树木横飞,七个士兵被撞飞几米。可顺着树木方向看去,分明又空无一人。

    首领捡起一根树木,在听到又一根树木横飞来时,他闪到树木前方,一只手拿着树木的一边,另一只手一掌推出,把飞过来的树木砸成两段。

    然后他脚尖踩在脚下的树木上,一滑,将树木顶在脚背,再用脚背将树木顶在半空中,用力一踹,树木没入树林。

    “噼啪!”

    树林里传来声音,首领继续把脚下那些被扔过来的树木一一踹向树林,试图逼对手出来。

    轿子里,早做好心理准备的无畏神色自若:“送给徐国?”

    “早在半年前那场战争之后,徐国想一举消灭苏国,在吴腾将军的坚守下,虽然败退,却也让对方损失惨重。之后徐国提出条件,只要苏国交出十五座城池,徐国便停战。苏构派使者几次的往返交涉后,徐国改变主意,同意了苏构的方案以献出城池,五万奴隶,还有作为公主的我连同五百个女子嫁过去的代价,换取徐国的停战。”

    无畏感到惊讶,虽然基本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但亲耳听到公主说出来他还是有点震撼,而且他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居然还要献十座城池,说起来这样也就解释了下个目的地是塔康城的原因了。

    还有她说的奴隶,合着这几万人连炮灰都算不上,直接成弃子了,怪不得这一行没有器械,也没有军粮,原来根本就不是军队。

    公主眼角泛起泪光,哽咽道:“说起来能用我们这群人换五座城还是很值得的嘛!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说到这公主抽泣了起来,声音不大,正好能被柳凯歌的声音掩盖。“最可笑的是,苏构还满嘴的仁义道德,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敢承认,明明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昏庸,他还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明君,不知道到时候这五万人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被欺骗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无畏还注意到公主直接称呼苏王名讳,看来她心里也是十分怨恨苏王了。看到她抽泣着说这番话,一时之间,无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她擦掉泪水,看着低头不说话的无畏,冷冷道:“现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帮我们啊?”说到“我们”时她故意念重了声音。

    无畏低头沉思着,现在该怎样?告诉所有人这是个阴谋,然后让大家逃跑?这似乎是最不可取的,先不说逃跑后的去处,就算所有人逃了,也还会有另一批人被骗去徐国的。或许,这个国家早该散了?让他们回去煽动人们起义,推翻苏国?这样也不行,这样充满了许多的不确定因素,不说推不推的翻,退一万步说就算成功推翻了,苏国王朝没了,可单单靠农民起义的部队也很难会是徐国正规军的对手啊!这么说的话,只有“走下去”这一条路了。

    无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公主放心,不会有人嫁去徐国的,不会的。”正说着他努力地摆出笑脸,“虽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帮,但,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不会的!”

    说罢,无畏拱了拱手,正想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回到了原位,轻笑道:“公主见谅,我还得在这待到深夜休息时才能回去。”

    公主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轿子外,负责引开士兵的卫珊和柳凯歌两人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队伍,没有任何收获的士兵们也在不久后归还队伍中。

第十一章 到达

    深夜,三人相邻而坐。

    在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两人惊讶程度更甚于无畏。

    黑暗中,柳凯歌轻摇羽扇:“所以,这一切都是阴谋?”

    卫珊深吸一口气,道:“从来,就不存在活路?”

    无畏淡淡一笑:“说起来这样比一开始我们以为的全部当炮灰强一点,可他偏偏又给了人们可以活下去的希望……”说到这无畏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就为了维护他那不值一提的帝王形象……”

    卫珊沉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告诉他们?还是任由事情发展?”

    无畏低吟一声,然后用食指摸了摸下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了,就像,我们一开始打算的一样。”然后他轻轻笑了笑,“凯哥,你呢?若是不想留的话我马上就能送你离开。”

    柳凯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兄台好意,小生心领了,只是,之前没来还则罢了,既然来了,岂有临阵脱逃之理啊?”

    无畏哈哈一笑:“这接下来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柳凯歌镇定自若,缓缓说道:“见死不救,非圣人之道,小生愿竭尽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无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个文弱书生,还挺对我胃口的。”

    这一夜,直到快天亮时三人才缓缓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都和往常一般无二。只是那活跃的气氛和队伍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落到无畏等人的耳朵里,总会让他们觉得心酸。

    也是在这段时间,三人才注意到,士兵们一直面无表情。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十五天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抵达塔康城了。

    这天夜里,夜幕没降临多久,首领便下令休息。

    首领和一个小兵坐在一起,他望了眼难得布满繁星的夜空,对小兵说道:“小六,你来军队多久了?”

    被叫做小六的男子是一个身体瘦弱、脸色发白的少年,他挠了挠头:“回大人,有四年了。”

    首领笑了笑,轻声道:“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这么点。”首领边说着边用手比划着,“比我还要矮半个脑袋,现在一下长成帅小伙了。”

    少年挠了挠头,憨笑着。

    首领目光注视着前方,淡淡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对我们来说也是解脱啊!”说到这他停顿了下,转过头看着小六,“小六啊,这件事有没有让你心生不满啊?”

    小六轻声应道:“军人天职是服从命令,小六不敢有任何不满。”

    首领干脆躺在地上,两手枕着胳膊,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可别怪大王啊,这件事他也很难做啊,这是他唯一能挽回的了,其实大王啊,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昏庸……无能,他只是一时受馋臣蒙蔽了,今日之事,他也不想,可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尽可能的避免最坏的局面发生。当年啊,我还和你一样是个小兵的时候,可是亲眼所见,战场上的大王,也是英勇善战,视死如归的啊!”

    小六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你说,一个能'视死如归'的领袖,能坏到哪里去呢?”

    小六努了努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首领又叹一口气,轻声问道:“小六,你家乡在哪里?”

    “平观镇。”

    “家里几口人啊?”

    “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

    “你母亲一个人在家?”

    “对,当年征兵……我没办法。”

    好一会儿,首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次回去就好好尽孝道吧!”

    最后一天了,队伍里人声鼎沸。有人喜,有人忧,有人忐忑,有人愁。

    “你们说那个徐国能同意议和吗?”

    “那谁知道?同不同意的还用你操心?反正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

    “我可希望他们同意,这仗打的没完没了,回家也不快活!”

    “不管打不打,只要别打到我怎么样都好。”

    “我家里我和娃娃都出来了,家里就剩老太婆了,再不回去我怕她都要想不开了。”

    “我也是我也是。”

    “我听说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才女,肯定能成功的。”

    “哟~你们还操那心,能回去就是最好的事了!”

    ……

    不断有声音从人群里冒出来,热闹程度,菜市场也不及十分之一。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酒。

    那些军官也不拦着,只是在一旁观望。

    自从知道真相后一直沉默的无畏三人也难得靠着树坐在地上聊了起来。

    “哎~这可真是其乐融融哈。”无畏注视着前方,缓缓说道。

    柳凯歌摇了摇羽扇,轻笑道:“无兄台,你可别叹气,按小生老家的话,叹一口气,倒霉三年。”

    “你这儒家人还信这个?”

    “小生愿意相信,人生短暂,还是得少叹气。”

    无畏摊了摊手,嘴角轻扬,不置可否。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两人凝视着他。

    “从前,有一个地方遭遇旱灾,为了防止粮食不够,那个地方的主公就下令禁止酿酒,若是有人私自酿酒会遭到刑罚。某天,有几个士卒搜查到一户人家家里有酿酒的工具,于是他们抓了那户人家和酿酒师,随后他们询问主公是否将那户人家和酿酒师一同处罚,主公让他们暂时关押。再一个某天,一个大臣和这位主公一同游览,一对男女从他们面前经过,那位大臣就对主公说道'他们马上就要行淫,主公怎么不抓他们'?主公顿时就觉得奇怪,便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大臣笑道,他们都有行淫的工具,这不就和私藏酿酒工具的人一样吗?主公听完当场大笑,立马下令把那户人家给放了。”说罢,柳凯歌笑了笑。

    无畏卫珊相视一眼,然后同时笑出了声。

    “对嘛!叹什么气嘛!开心点!”柳凯歌摇了摇羽扇。

    随着繁星的消减,夜色愈来愈浓,队伍里的声音也渐渐变少,最后终于万籁俱寂。

    这一夜,所有百姓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正午,他们终于来到了塔康城。

第十二章 叶达

    塔康城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林林总总的房屋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挤成椭圆状。

    “议和”队伍到的地方是在离城三里的空地上。

    首领手掌微拱放在额头上做观望状,远远地就看到了浩浩荡荡走来的徐国军队,没等他们过来,首领下令了:“所有士兵,撤退!”

    首领当头,所有的士兵们面无表情地排列好阵型,用着极其标准的军姿一步一步,整整齐齐地向后面行进。

    队伍里人们只觉得莫名其妙,眼看士兵们已经和队伍拉开一段距离。

    “喂!你们去哪里!”有人喊道

    “什么情况?!”

    “说话呀!混蛋!”

    “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站住!”

    ……

    声音嘈杂不停,然而士兵们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有的,只是冷漠。

    很快,徐国的军队来到了队伍面前,最前面的一人身着一身华服,一身大膘肉,约莫一米七的身高,腰阔一米,手比寻常人两条腿都粗,肚子跟怀胎七八月的女人那么大,整个身体看上去跟个圆球一样。

    只见他撑着肚子,嘴巴弯成弧线,一脸笑意地看着众人,然后伸出两指,凭空弯了弯,他身后的军队立马围住了众人。

    他身旁的一人长的贼眉鼠眼,头上带儒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只见他凑到“圆球”男子身边,一脸谄媚地说道:“世子殿下,是否先清点人数?”

    被称作世子殿下的圆球男人是徐国权势滔天的梁国公叶思远的儿子叶达。叶思远在朝中可是绝无仅有的大权臣,从叶达出生起,他就把这儿子视为掌上明珠,也因此徐国的豪绅子弟见到被他宠溺至极的儿子,要么点头哈腰,要么避之不及。

    以至于哪怕是面对王家子弟,叶达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卑亢。

    在得知塔康城没有城墙后,当即就有大臣上谏徐王,正好让苏国那五万奴隶去修建城墙。一贯养尊处优的叶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立马跟他爹说想去监工,起初叶思远一口回绝,要不是他这宝贝儿子用绝食来威胁,叶思远是怎么也不会让他去受这趟累的。

    当然了,除了徐王钦点的五千生产队,叶思远还特意派了他的一千亲兵去护卫他的宝贝儿子。

    听到旁边的师爷询问,叶达伸手做了个“去吧”的手势,师爷立马吩咐人去清点人数。

    整个队伍除了无畏三人脸上皆是愕然。人一多起来,大家就敢畅所欲言了,哪怕对面是一群有武器的士兵。

    “喂!干什么!”

    “他们是谁?这是要干嘛?”

    “不是议和吗?那些军官怎么走了?公主呢?”

    “怎么又要点数?!”

    “说话呀,混蛋!”

    ……

    一时间队伍里七嘴八舌,各说各词。

    叶达面露怒色,他瞪大眼睛咬牙说道:“再吵我可要杀人了!”

    顿时,鸦雀无声。

    见到安静下来的队伍,叶达咳了两下,扯开嗓子喊道:“喂喂喂!我说,你们还没明白吗!从这一刻起,你们全部是我徐国的奴隶了!真不明白你们大王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再不老实点,我可不会跟你们开玩笑啊!”

    此言一出,队伍又是一片哗然。

    “徐国……奴隶?!”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来议和的吗?!”

    “他们是徐国的人?”

    “我们被骗了?!”

    “这不是我们国家的地盘吗?”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这是梦对吧!哈哈哈哈……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

    人们脸上呈现惊恐之色,有人掩着嘴巴,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有人拥着孩子潸然泪下,有人直接晕倒,有人瘫坐在地上,还有人疯狂的往后面狂奔……

    无畏三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无畏负手站立,一只手用力地抓住另一只手。

    卫珊眼神空洞,两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柳凯歌瞪大眼睛,手中的羽扇微微颤抖。

    看到这个场景,叶达知道,再不做点什么是镇不住这群贱民的!

    逃跑的人纷纷被押到叶达面前。

    叶达眼睛睁大了几分,冷冷道:“砍了!”

    十多个士兵一人一刀,鲜血四溅,逃跑的人们纷纷身首异处。

    柳凯歌的眼里泛起泪花,羽扇颤的更厉害了。

    卫珊化出灵剑,就要上前,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无畏咬着牙说道:“珊珊!现在出手的话会死更多人!”

    两只手相持了一会儿,最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卫珊卸了力气。

    相当一部分人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但还有一部分人受到了惊吓,更是疯狂地逃跑。可,他们怎么可能跑的过专业的士兵?手起刀落,又是近百个人头落地,血水流淌一地。

    人命和人命,是不同的。

    若说先前那一幕是杀鸡儆猴,这一幕,则可以说是在他们脑袋上悬了把无形大刀,虽然队伍里还是有不少抽泣声,但已经逐渐稳定了。

    叶达提着大肚子迈着笨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向公主的花轿,在他身后,师爷和五个护卫紧紧跟随。

    走到轿子前,没等叶达发话,师爷冲抬轿的人嚷嚷:“还不放下轿子!”

    众人乖乖放下轿子,叶达轻轻掀开轿帘,里面的人和他对视一眼,他看到她的脸上有明显泪痕,鼻子和眼睛也十分红肿。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面露惊恐,而他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公主生有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肤白貌美,配上一身凤冠霞帔,称得上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不过这公主说到底是苏王呈给徐王的,再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动脑筋动到这上面来。

    当然了,前提是……有人见过公主。

    不多时,叶达放下轿帘。然后他叫来一个军官,对他说道:“女人体力不比男人,走了这么久,应该休息几天,你把她们安顿好。那些男人直接安排好他们的位置,马上开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叶达对着身旁的师爷淡淡地说道:“师爷啊,三天内把公主带到我房间里来。”

    师爷脸色变得难看,他当然知道这个世子殿下某方面的需求异于常人,不说国公府的丫鬟,光是梁州内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又有几个没被他临幸?可这公主是苏国进贡给大王的,苏国再不济曾经也雄霸诸国,何况现在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国家。

    这样一个国家的公主若是被世子明目张胆地抢去,就算大王碍于梁国公的实力不好发作,那朝堂上的百官又怎么忍得了?

    于是师爷恐慌道:“殿下,这……这……这公主是大王……是大王……”

    叶达冷色道:“谁说她是公主?”

    师爷愣了一下,然后拍了下脑门,谄笑道:“殿下高明,小的遵命。”

第十三章 干活

    名义上,叶达是监工,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懂,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来到这里做监工,真正监工的另有其人,正是被叶达使唤的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全身古铜色,身体壮硕,眼睛犀利,是生产队的副监工。

    在叶达离开后,他带领众人来到离塔康城两里左右的空地上。

    他派了二百人带领公主和那五百女子去前方并为她们搭建好帐篷。

    然后把这边的男子一群一群分工好。

    这里堆了好几座粘土山和砖山,有好几十个巨大的砖窑,几百个装着糯米汤和石灰的大缸。

    烧的砖块还不小,一块砖长约一米,宽和高约半米。

    徐国的五千生产队,三百人制作糯米砂浆,两千七百人烧青砖,一千八百人负责修建城墙。

    在他们到了之后,副监工给制作砂浆的多派去了七百人,其余两边人手都加到一万,材料队和修建队齐了,剩下的人则是负责往返搬运青砖和砂浆一类的苦力活。

    很不巧,无畏三人被打散了,无畏搬运,卫珊制砂浆,而柳凯歌则负责烧砖。

    这烧砖的学问,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首先从粘土山取下几车粘土,加之以水反复和练,这一步需要不小的力气,需得懂得运用灵力的人来和练方能保证砖石的质量。接着把和练好的粘泥放进制有一百格的巨大模具,当然,还得洒一层细沙在模具下面,以防粘泥和地面粘连,再用工具刮去多余的粘泥。

    要是在苏国,这里还得加上一步,把制造小队的队伍名称写在上面。这是当年前任苏王为了避免出现豆腐渣工程而特意加的一道工序,这样一来,如果哪块砖出了问题验查官只需直接按队伍名字依律斩首就行了,也因此前任苏王在位期间,苏国的城墙向来都是坚固无比,从来没有敢存侥幸心理而消极怠工的人。

    不过这里倒没要求这样做,待砖坯成型后,还得要几十个人合力把巨大的模具搬开,然后立起砖块放至背阳处阴干,以防因阳光暴晒使得砖块破裂或变形。

    这一步之后,需等上十几二十天方可进窑烧制,烧砖的材料还有讲究,要是普通的砖用煤炭做燃料,像这种大砖块需得麦草、松枝等慢慢地烧。

    在砖窑顶上用泥土封住窑顶,接着烧火,还得控制好火候,温度过低烧不成,温度过高会引发爆炸。

    大火烧制十多天,开始冷却,从窑顶开个口,倒一定的水量水进去冷却,浇个几天,这都是技术活,需要烧窑者准确把握,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最后由士兵们敲击,确认完好无损方可使用。

    相较于搬砖,这里刚好适合柳凯歌。

    搬砖就不一样了,城墙建在离最边缘的房屋一里处,意味着他们得搬着砖反复往返一里左右的路程。

    倒是有百来辆推车,不过拉的也不多,两人合作,一躺能拉个十来块就算极限了,若是能拉个一百块便算是神力了。

    关键是,推车,是要抢的。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现实,有没有被骗又怎样呢?没有人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也从来没有选择的资格,他们能做的只有听命号令了,再说了,至少做奴隶还能活命不是?

    时代的悲哀,莫过于此。

    于是,在副监工刚说出只有一百多辆推车,先到先得的话后,当即就有眼疾手快的人朝推车狂奔,为此,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争吵打斗。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副监工扬嘴轻笑。

    烧一窑砖石需要不少时间,因此早在他们没来前徐国的五千生产队便烧制一个多月,加之别处运来的数万块,完全不影响生产。

    无畏自然没兴趣和他们抢推车,他拿起一块砖块掂了掂,好家伙!起码得有七八十斤重!

    灵力的作用基本用于提升人的五觉还有淬炼肉身力量,也有部分人会直接把体内的灵力提出化作能量的形式以此来攻击,但那是建立在灵元足够大的情况下,能储存足够大的灵力。否则,这样做很容易灵力枯竭而亡。因为淬炼肉身的原因,修行之人的力量普遍是强于正常人的,以无畏的实力,这种砖搬个十几二十块是不在话下的,只是扛在肩上不好堆放,而且这不是力气活,而是体力活,因此,无畏没有托大,像寻常人一样搬个四五块一趟。

    至于卫珊所处的工位则比其他俩人轻松不少。制作糯米砂浆倒不难,无非就是加水把石灰变成熟石灰,再把糯米汤和石灰岩与之混合,如此一来,便成了有着极强粘合度的糯米砂浆,每两层砖块之间涂上糯米砂浆,这样建立起的城墙,牢固程度,可谓神仙难破!

    既然是奴隶,可别指望他们会给灵币,能管饭吃就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了,何况就连饭都是要抢到来吃的。

    好不容易到了吃饭时间,无畏三人聚在一起,看了眼两手空空的其他两人,再望着乱成一团,争先恐后抢着奔向几桶饭菜的人们,无畏无奈笑了笑:“看来我们担心过头了,比起当奴隶,好像他们更在意吃饭的问题。”

    无畏刚说完,身旁便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

    柳凯歌摸了摸肚子讪讪一笑:“不……不光他们,小生,也在意吃饭的问题。”

    无畏哈哈一笑,可不嘛,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不干活也就算了,干这累活还吃不着饭那谁受得了啊?倒不是抢不过他们,只是初次碰到这样的场面三人不太适应,大家都明白,要是在这儿客气的话挨饿也是活该。

    卫珊面无表情,沉声道:“这样下去免不了要被烙上奴隶印记,这才刚开始,一辈子的奴隶生涯可不是那么好受的。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

    无畏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听见他们管那个胖子叫世子殿下,地位肯定不低,这倒是不错的突破口,他的出现,让我想到了个办法。”

    两人同时转头望向无畏。

    士兵为女人们搭建了一百零三个帐篷,除了公主一人一个帐篷,抬轿的十二人六人一个帐篷,其他人五人一个帐篷,略显拥挤,不过至少比起只能席地而睡的工人们要好多了。

    公主走出帐篷,一双美艳的丹凤眼紧紧注视着远处的无畏,表情沉重,眼睛里尽是茫然。

    这天夜里,离他们几十里外的一处,本该一片绿的草地此刻染上了一层红,遍地的尸骸躺在地上,他们无一不是嘴巴张开,瞳孔瞪大,仿佛遭受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持着双刀一步一步走向缓缓爬行着的一个瘦弱青年。

    中年男人的身后,九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瘦弱青年全身衣衫沾满了刺目的红色,他重重的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球盯着前方,似乎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抓着小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艰难爬行着,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矮小男人咬紧了牙,沉声道:“小六,我会把你的母亲当作我母亲一样照顾好的。”

    话落,利刃从瘦弱男子背后插入穿过心脏,男子再没了任何动静。

第十四章 女人

    其实女人们的处境没比成为奴隶的人们好多少,虽然不用干活,一旦被勒令出发后,她们要面对的,可不轻松。

    公主自然是嫁给徐王成为三千佳丽之一。

    后宫一向处处都是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其凶险程度,怕是更甚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以公主那国色天香的容貌,去到后宫,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其他女子就更不用说了,要是有姿色不错的入了后宫,也逃不过被蛇蝎们算计的命运,而且不比公主,她们这些民间女子还得花一段时间去学习众多繁杂的礼仪。

    再次一点的,多半就是赏给某个贵族或大臣做奴隶了,那可就更惨了,贵族的女奴隶,失去自由就不说了,她们会被烙上奴隶印记,要么伺候着主人的衣食住行,要么成为主人泄欲的工具,不外乎,就是个会说话的行尸走肉罢了,而且说话还不敢随意说。

    也难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乔华年,会有那个奉行女权主义的凡慕内森帝国。

    圆月当空,满天星斗。

    没有了鸟啼蝉鸣的夜晚显得十分寂静,寂静得让人难以入睡。

    女人们纷纷站在帐篷外,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望着远方。包括公主在内,此时此刻的女人们,越是看着干活的人们心里越是不安,一刀刺心痛苦,等待刀子刺来,更痛苦!

    这种感觉,就好像即将被宰的猪看着砧板上已经宰成无数块的猪肉一样。

    两手张开,能环抱整个世界,两拳攥紧,却是握不住那小小的命运。

    这样的人生常态,最是无奈。

    不同于男人,在当日招兵之时,男人们是自觉去的,女人们则是由一些官兵挨家挨户找寻,觉得姿色尚可的便被遣去招兵。帐篷内的军官让她们表演才艺后便将真相告知她们了,他们还以她们家人的生命安全威胁她们不准说出去,因此她们还多受了这二十多天的煎熬。

    妍钰和妍曼是两姐妹,母亲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父亲没有子嗣,从小就把她们俩捧在手心里当宝,不说她们的生活多富裕,但至少他父亲把能给的都给了。可怜她们家里的老父亲,大概再也难见到两个宝贝女儿了。

    妍钰妍曼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去,两人在帐篷内并肩坐着。

    妍曼轻轻地问道:“姐,我们还能回去吗?”

    妍钰努力摆出个笑脸:“当然能了,等回去了姐姐就给你找个俊美男子当你夫君。”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问了,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回答了。这些天妍曼总是在问问题,都是些“宫里是怎么样的啊”,“宫里的规矩啊”,“宫女穿什么衣服啊”,诸如此类的一系列充满好奇的问题,而妍钰凭借着以前收到的在苏国参军的丈夫寄回的信里写的一些浅薄内容一一应答着。

    妍曼掩嘴轻笑,柔声道:“姐,你说要是我们回不去了,那老爹得多难过啊!”

    妍钰愣了一下,脸上又挂上笑容,她弯着食指勾了勾妍曼的鼻子,笑道:“傻瓜,你的小脑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宫女每年都有一个月假的,你再跟他告一个月假不就够回去了吗!”

    妍曼沉声道:“其实,宫女没有假的,对吧?宫女怎么可能会有假呢?”

    妍钰又愣了一下,道:“怎么会呢?你听谁说的?姐姐还会骗你不成?”

    “没人跟我说,连大王都没有那么多假呢,宫女一个月假,可能吗?”

    “那是因为……因为……”

    “好了,姐,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们这趟,多半是回不去了,对不对?”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怎样都行,只是,老爹……”最后两个字带着哽咽的腔调说的。

    妍钰当即便拥妍曼入怀,此时她再也说不出那些自欺欺人的话,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

    公主就不一样了,除了那满天星斗就只有惆怅会与她相拥了。一个月前,她还是被公子们众星捧月的小妹,现如今只怕是再不会被簇拥了。

    随着四周身影渐渐消失,公主也转身回到帐篷内。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面,她摇了摇头苦笑,心里感叹,我怎么会寄希望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呢?

    ……

    在无畏等人到塔康城的第二天夜里。

    连城王宫苏王的御书房内。

    苏王穿着睡衣,他正睡眼惺忪地看着一封书信。

    下面他的正前方高桧微微躬着身子,一双半眯着的眼睛注视着苏王。

    “这么说,他们快回来了?”看完信的苏王随手把信扔进炭火里,轻声说道。

    高桧拱了拱手,道:“启禀大王,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臣还让他们断了其他人的口舌,想必,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苏王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说,寡人应该什么时候出发看望百姓啊?”

    高桧眨了眨眼,道:“大王,依老臣之见,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即可出发。”

    苏王轻笑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一治吴腾,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寡人,寡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高桧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那吴腾曾多次跟先王作战,立下诸多战功,不管是于朝野,还是于军队,亦或者于百姓而言,他都享有极高的威望,这也是他如此狂妄的地步。”说到这高桧狡黠一笑,“但,天下是大王的天下,他吴腾再厉害,不过是大王手底下的一个小小臣子罢了,若大王不方便出手,臣以为,可以用通敌的罪名将其惩治。”

    苏王微微皱眉:“哦?”

    “大王可还记得王贾?”

    “是当年随先王和吴腾一同征战四方的将军?他不是早就投敌了吗?”

    “老臣得到消息,不久前他已经在徐国病亡了。只要大王赐一道圣旨给老臣,届时,老臣会在吴腾家里搜到一封他与王贾私通的书信,意欲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苏王拧着眉头,抿了抿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他虽然狂妄,但罪不至死,毕竟,是跟着先王打下江山的帅才,还是,再作打算吧。”

第十五章 冲突

    第一天第二天还好,第三天开始,问题就慢慢浮现出来了。

    苏国的大部分青壮男子要么在军中,要么死于沙场。哪怕是队伍里的中年人,一天到晚做这些苦力活,也是身疲力竭,更何况老人和孩子们。

    天上的大火球不断喷洒滚烫的热气。

    无畏看到一群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子用绳子绑住一块石砖,然后吃力的拉着绳子,脸色涨红,手掌也被绳子勒的通红,好半天才能走一趟,有的稍微慢点就会挨上一鞭子。

    老人就更是了,会被强制堆两三块的石砖,好像那些军官手里的鞭子正是为这些老人而佩戴的一般,一鞭鞭全落在老人身上,使得工地上哀嚎连连。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本来就没力气,再挨个几鞭,不是适得其反吗?

    纵有千万个理由无畏也管不了了,再一个鞭子要砸到一位老人身上时,无畏奔过去一手扛着砖块,一手握紧了抽过来的鞭子,那士兵一看鞭子被抓住,再看见无畏那双奇怪眼睛的怒视,瞳孔骤然瞪大,显然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他叫喊道:“干……干什么!想造反?”

    无畏厉声道:“别太过分!”

    看见周围好几个军官都聚了过来,那个士兵有恃无恐地喊道:“干活不力!就是浪费粮食!就该挨打!”

    说完,士兵握着鞭把用力地拉,可那被无畏握住的鞭尾好像被大山压住一样,任他如何吃力也动不了分毫。

    无畏握鞭子往回轻轻一拉,士兵摔了个狗吃屎,鞭把也脱落而出,紧接着,无畏把鞭子随手一扔,朗声道:“你惩训不力,浪费鞭子!是不是也该挨打啊?”

    不少人都放下砖块围成一团张望,周遭的军官也围成一个圈,其中一个手上系着黄色布条的军官喝道:“干什么!”

    无畏轻蔑一笑:“我们做好我们的事,你们也做好你们的事。可不要肆意妄为啊!”

    和所有人一样,在和无畏对视的一刹那,军官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弯了一下,咬牙切齿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们这是在工作么?你们是徭役懂么!徭役!不过是最最下等的奴隶!别说些不合身份的蠢话啊!”

    趴在地上的老人忍着痛,躬起身子,用他那无力的嗓音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兄弟啊,我本来就是没几天的人了,你,你可别为我招惹这些人啊!你快走吧!”

    无畏轻轻放下砖块,扭了扭头,对着黄条军官摆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缓缓道:“说了,如何?”

    黄条军官抬手动了动,几个士兵抽出腰间的刀奔向无畏,无畏轻轻闪过身子使得几人的攻击落了空。于是黄条军官也抽出刀冲了过去。

    再一个回合,众人同时朝无畏冲过,也不见无畏有任何闪避的意思,在数把尖刀离无畏不到两尺之时,一双手把好几把刀刃按在一起,再是握住这些刀刃用力转半圈把所有人甩了出去。

    那些个军官们被甩到无畏的右后方。

    如同几条爬虫,瘫软在地。

    站起身来的黄条军官第一个反应便是看向无畏,只见他身旁多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白衫男子。

    军官看见那个白衫男子皮肤白皙,面容俊朗,再扫了一眼他的全身,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轻轻挥了挥手臂,指了指远处的帐篷对着白衫男子咧嘴笑道:“姑娘的阵营在那边。”

    正是卫珊的白衫“男子”面无表情,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理会。

    其他军官也缓缓起身,连同被无畏摔了一跤的军官全部站到了黄条军官的后面。

    刚睡醒的叶达和师爷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团,于是他们缓缓地走了过去。

    又有十几个军官走到黄条军官身后,他用拇指和食指摸了摸弯成弧线的嘴角,咬牙道:“现在你们求饶也没用了。”

    说罢,几十把尖刀朝卫珊劈砍过去。

    无畏双手摊开护住身后的老人。

    军官们的攻势猛烈,眼花缭乱,卫珊只好一味的躲闪,不知不觉闪到黄条军官身前,黄条军官对着背向他的卫珊一刀刺去,卫珊脖子一歪躲了过去。

    只一刹那,几十把刀同时伸到离她脖子两寸处。

    “让开!让开!”叶达和师爷也来到了包围圈内。

    叶达眯了眯眼,轻声说道:“什么情况啊?”

    黄条军官躬了躬身:“世子殿下,这个老头办事不力,百夫长丁空教训了他一下。”说着指了指无畏,“紧接着他就多管闲事,出手伤人。”再指了指被数十把尖刀架着的卫珊,“我们教训他的时候他又跑过来妨碍我们执法。”

    叶达眯眼扫视了一眼三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副监工也在此时冲进了包围圈,满头大汗且重重地喘着粗气。

    黄条军官想到了什么,又指了指卫珊,补充道:“她是女扮男装的!”说罢走到卫珊面前打散了她的束发,长发飘落,“您看,没有喉结,这妆容分明也是女的!”

    柳凯歌也挤到了无畏身边,看到卫珊模样,不禁惊讶了一下。

    叶达打量了下这张容貌稍逊于公主,但英气十足的女子,露出猥琐的笑容。

    不一会儿,他用手指了指卫珊:“把她押到我房间来,我要亲自审问。”正说着他撇了眼副监工,淡淡地说道,“其他的你自己处理,我的建议是直接剁了。”说罢,他转身朝着女人们的帐篷走去。师爷和叶达的护卫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

    军官们押着卫珊紧随其后。

    黄条军官在副监工耳边低语了几句。

    了解了情况的副监工深吸一口气,走到无畏面前说道:“你要主持公道是吗?可以,你把他的那份扛了他就可以去休息了,你想主持谁的公道也行。要不然,你可没你伙伴那么好的运气。”

    黄条军官不乐意了,沉吟一声,说道:“副监工大人,这小子太嚣张了,不惩治一番,难以服众,刚刚世子殿下也建议……”

    副监工好像没听见一般,一双眼和无畏对视着。心里腹诽一句那个死胖子懂个屁。

    好一会儿,无畏移开视线,转身和柳凯歌擦肩而过,把老人的几块砖放在自己那堆上面,再扛了起来,也不言语,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直挺挺的向前方走去。

    副监工轻蔑一笑,挥了挥手,喊道:“散了散了!”

    众人一哄而散,副监工发话了,那黄条军官自然无话可说,咬了咬牙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那个趴着的老人眼神茫然,呆呆地看着无畏的背影,也不知如何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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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帝国介绍:
无畏说:“若是强者为尊是这世间的绝对法则,强者可以被允许做任何事的话,那倒好办了!做一个强者就好了嘛!”第五个帝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五个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五个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