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没有万一
两把剑的剑锋各自把叶达的脖子划出一抹血迹。
叶达面容失色，整张脸上写满了害怕和震惊！
就在刚刚白衣斗篷护卫走向无畏时，他看到无畏朝他冷笑，然后两把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色斗篷护卫怒斥道：“你们两个混蛋干什么？嫌命长了是吧。”
拿剑挟持叶达的两个士兵同样面露惊恐之色，大汗淋漓，其中一个说道：“不……不……不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只见他们俩个双手握住剑把，剑身微微颤动。
无畏沉吟一声，轻笑道：“建议你们不要动，动的越猛我的力也越猛，到时候可别把你们世子殿下弄坏了。”
两个士兵闻言不再挣扎，惊恐地看着他。
然后无畏淡淡地对着离他衣领不过一寸的手臂的主人说道：“你猜，是你杀我快，还是我杀他更快？”
叶达彻底慌了，这下可没有其他后手了，这要是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他已经淡定不了了：“退……开！快！”
白色斗篷护卫没有任何动作，他转瞬就想明白了缘由，真没想到这里能碰到意觉觉醒的人！太不走运了！他死死盯着无畏，似乎想做什么，又一直不动。
“快！快！快退开！”叶达几乎吼道，他脖子上已经有了两道浅浅的血槽，血水落在剑上缓缓滑到剑尖，最后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白色斗篷护卫悬着的手攥紧了拳头，愤愤地走到无畏右边十米开外。
下一刻，一个人被重重的砸在无畏身旁，随即越衡如流星坠落踩在那人身上，笑道：“拿下他们的团长了。”
把守塔康城的两千士兵外加叶达的几百护卫也刚好到达战场。
无畏的脸色有点苍白，声音也略显无力：“是不是说明，我们，有谈判的资格了？”
越衡扬了扬嘴角，踩着团长的力度重了几分：“快叫你的人住手！”
团长的脸上和衣服已经占满血渍，一脸的疲惫，然而即便如此，在他听到越衡的话后还是轻蔑一笑，咬紧了牙就是不开口。
“衡哥，别白费力气了，得让他叫才行！”无畏看着叶达轻声说道：“把解药给我，然后让他们住手！”
叶达没了半点之前说“要鱼死网破”的气态，生怕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他，他朝着白色斗篷护卫说道：“快！快给他！”
白色斗篷护卫脸色阴沉，把一个小瓶子扔给无畏，无畏打开盖子，把瓶子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皱了皱眉，然后直接把里面的药丸倒进嘴里。
塔康城过来的士兵加入了战斗，以白眉男子为首的几百个叶达护卫并未出手，他们选择绕开这个战场，来到了白衣斗篷护卫的身边。
了解情况后，白眉护卫一脸愕然。
叶达让打的正激烈的其余几个护卫退了下来，卫珊也来到无畏身边。
经过调整，无畏感觉好多了，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轻笑道：“殿下，让那些人住手吧！”
叶达没了底气，只能照做，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喊道：“住……手！住手！住手！！”最后一声响彻整个战场。
然而，没有一个士兵乖乖听命，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苦战着。
白眉护卫紧锁眉头，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费解。
这些奴隶居然敢造反？看这样子，他们还占了上风？还有，这些士兵是疯了吗？世子的命令也敢违抗？
叶达也害怕也恼火，害怕脖子上这两把划出血槽的剑轻轻一拉，他就会当场一命呜呼，他可不敢赌那个人敢不敢杀他。
同时他也实在恼火这些士兵的作为，他已经命悬一线，这帮废物还敢视若无睹，还敢装作充耳不闻！要不是脖子上这两把剑，他恨不得马上把他们全部大卸八块！
他紧紧咬着牙，对着被越衡踩着的团长一字一顿地说道：“姓廖的，快让他们住手！”
团长眼里布满了血丝，依旧咬紧牙齿，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着。
叶达顿时面目狰狞，咧了咧嘴角，咬着牙对他的护卫说道：“你们也去打！目标是那些士兵，格杀勿论，不用留余地。”
白眉护卫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头拧作一团，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快去！”叶达咆哮道。
无畏等人刚感到错愕，死咬着牙的团长终于张嘴说话了：“慢！我让他们住手！”
这要是往常，以叶达的脾气，他非说一句“晚了”，然后非要护卫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为止。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团长扫视了战场上极其不平衡的伤亡，脸上浮现起一抹惨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投降吧！我们输了！”
声音不大，却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边。
士兵们停下了动作，无数目光汇聚在团长身上，战场渐渐归于平静。
“我们，输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尖锥刺在所有士兵的心头上。
“哐啷”！
寂静的战场上响起一个金属掉地的声音。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响起，士兵们纷纷扔下长矛，一时之间震耳欲聋。
至此，战斗算是结束了。
士兵们有的闷哭、有的瘫倒在地、有的不停眨巴着眼睛、还有的直接趴倒在地上……
战场上一片狼藉，数不清的尸骸，一地的血水、被血沾染的衣衫盔甲……
尽管百姓这边占上风，却还是付出了浓重的代价，无数孩子和老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吴淼几个主要战力缓缓来到了越衡的身旁。
最靠近叶达的李三张四已经面无人色。两人悔的肠子都青了，看样子，赌错了！可他们怎么会输呢？他们，怎么，能输呢？！
叶达面露怒色，却无法发作。
最惊恐的除了叶达以外就是被迫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两个士兵了。
意觉觉醒可以用意念控制物体，知道这一点的人倒是不少，可此时此刻没人会将眼前这一幕和意觉联系起来，只当是被贼子混入军队，亦或者是士兵倒戈。
因为无畏穿着黑衫，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无畏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背后。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如释重负，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万一百姓没有如他意料的那样奋起反抗，万一团长依旧决定死磕，万一叶达真要鱼死网破，万一他们还有什么后手，万一……
幸好，他赌对了！幸好，没有万一！
第三十二章 刚刚开始
白色斗篷护卫冷冷道：“可以把殿下放了吧！”
无畏冷笑：“你们有资格谈条件吗？”
“你别太过分！”白色斗篷护卫攥紧拳头。
无畏别过头，轻声问道：“衡哥，这些士兵你打算怎么处理？”
越衡轻笑：“正好我们缺人手，要是有愿意跟我们的跟我们最好，没有的好正好让他们顶替我们之前的位置了！”
“跟我想的一样，那这些士兵就交给你了。不过……”顿了一下，无畏又说道，“团长得先押牢里，我带他们过去吧。”
越衡抬开脚，无畏揪住团长后背的衣服将他拎了起来，然后朝叶达方向走去，卫珊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的柳凯歌紧随其后。
等到接近叶达时，无畏用意念控制两个士兵转身向前行走。
“殿下，还得委屈您一阵子了。麻烦各位让一下。”无畏缓缓说道。
叶达瞪大了眼，却无可奈何。
叶达和押送他的两个士兵当头，后面无畏三人紧紧贴在后面。
经过李三张四身旁时，无畏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
队伍为三人让开条路。
“各位同胞们，我们赢了。那些帐篷是你们的了，要是不够尽管跟他们要。”无畏轻声说道。
队伍里欢声雀跃了起来。
几个穿斗篷的护卫全都皱紧了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似乎达成共识，带着那几百护卫，也跟在无畏后面。
快穿过队伍时，队伍里一个大汉捡起长矛跃起凌空一刺，长矛伸到一半又缓缓地缩了回去，最后直直地插在无畏身侧的地面上。
无畏瞥了他一眼说了句“要听团长的话啊”，也不对他做什么，径直朝着城内走去。
一路上，没有人试图从无畏几人的眼前救下叶达，他们已经完全处于被动，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世子出了事，他们谁也担不起责任。要是这时候谁敢耍心眼撂挑子逃跑的话，日后被梁州的那位大人知道，他们的家人都别想好活了。
于是，他们乖乖地被带上手铐，乖乖地走进了牢房……
至于叶达和团长，则被关在那个豪气的大宅子里，无畏还特意把两人分两个房间关押。
夜幕降临，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圆，但给人一种很惬意的感觉。
等无畏几人回到工地上时，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双方，人们纷纷去搭帐篷了。
士兵们也都卸下甲胄，扔掉武器，加入了搭帐篷的行列。
战争的事，本来就是各为其主。
他们本就不是正规军，现在又没了团长，使得他们俨然成了一团散沙，何况他们已然成了战俘，听话才有饭吃嘛！
大概这也是团长没让他们死战的原因，与其和自己人斗个两半俱伤，增添无辜的伤亡，还不如干脆点，战俘就战俘吧，大家命还在就好。
当然也不存在什么要为国捐躯，奋战到底。说到底，即使这些奴隶是苏国主动送过来的，也不能改变他们才是受害者的事实，在这之前，被欺压的，也是苏国来的奴隶。
终于不用靠睡觉或吃饭掩饰才能偷摸着聊天的众人站在月光下望着不远处忙碌的百姓们。
吴淼：“我们，就这么赢了？”
吴焱：“我们赢了，比想象的轻松一点。”
吴淼：“是不是，摆一桌，痛快地喝点？”
无畏：“虽然很扫兴，但我还是得说，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按衡哥的说法，那个梁国公应该会派人来这里，梁州离这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算了下时间，他们如果有援军的话应该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
佟霖：“我们应该怎么应战？他们的士兵能收编吗？我总觉得不可靠。”
越衡：“收编倒是可以收编，只是不能全收编，还得把他们打散。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征招人手了。无畏啊，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世子？”
无畏沉吟一声：“我们得好好利用这个世子，只能靠他来牵制那个梁国公了。至少短时间内，我们还不是那位徐国两百年'唯一'公爵的对手。那个团长，要是肯加入我们，倒是个好兵种，不肯的话，只能让他搬砖头了。”
越衡抿了抿嘴唇：“无畏，我们一致觉得你们比我们更适合做领袖多了，这次能这么顺利，有一半都归功于你的计划，显然，没人比你更适合带领军队了。”
无畏眨了眨眼睛，看着越衡，不知道该说什么。
越衡一脸庄重地说道：“虽然我们隶属于吴将军麾下，但这次行动，我们愿意做你的偏将，直到百姓们平安回国。”
无畏没有客气推搡，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就挂我的名为主帅，但毕竟我只会耍点小机灵，战场上，不过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接下来，可能会需要经常麻烦大家，各位多多包涵。”
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客套话。
好一会儿，越衡想起了什么，问道：“诶？你那位女同伴呢？”
“她去把之前的女子队伍给带回来，原本不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她是一个人过来的。”
“这么说，你的女同伴一个人打败了五百多人的队伍？！”
“约莫是吧！”
越衡当场震惊：“你们几个，当真让人惊讶！”
无畏淡淡一笑，转头对柳凯歌说道：“凯哥，这下你也可以专心传播儒学了。”
柳凯歌笑而不语。
无畏又轻声说道：“你们说，这城墙还有必要修吗？耗大量人力、财力、物力，我们总不能像他们一样天天给人吃野菜吧！说起来这么多百姓，一天就是多大的开销了？这难点啊，还真是全在后头了！”
越衡思索了一番：“就是让他们全去种田，也不是短时间内就会有收获的，如果徐国那边断了供给，我们就麻烦了。”
“不管了！先招兵，其他的，我再想办法，今晚还是得早点休息。
……
深夜，当几乎所有人进入温柔乡时，一个士兵偷偷地跑进城内的某个房屋。他进入书房，拿起笔墨纸砚写着什么。很快，他把写好的信卷起，塞进了在窗边的信鸽腿上的小圆筒，然后轻拍了下信鸽，信鸽飞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开会
在得知徐国军队被打败，塔康城重归苏国时，城内响起了不输给昨晚战场结束时人们的喝彩声。
无畏原本想着把如今不到四万的百姓们都暂时塞进城里面，然后再从徐国人的粮饷里拨出一部分给各户人家，然而他转了一圈后，发现城内户里基本也是妇人、老人、还有孩童，总得来说，还是会有诸多不便，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巡城一周后，无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粮官。
粮官倒是没表现出对徐国队伍的失败多么痛心疾首，只是在无畏询问他问题时，总琢磨着忽悠“外行”，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好在无畏把越衡等人一起带了过来，经过一上午的“交谈”，无畏了解到，他们的粮仓是一个月一供给。
士兵一人是算两升米一天，苏国人给算的是一人一升一天，意味着每个月徐国朝廷那边会送一万八千石大米。
至于叶思远派来护送叶达的军队，一切开销自然也由叶思远承担，他们按一人一天三升米，一千人一个月便是九百石，于是叶思远下令派发的是每月一千石。
这么些天，苏国人累死的、饿死的、被打死的、以及昨天战斗里牺牲的，已经过了万，加上之前徐国人从来没有按一人一天一升的量给的人们，这些粮饷勉强是可以支撑着两个月的。
可军饷却不多，本就只是来监察的，能指望有多少军饷？叶达家那一千护卫倒是有点可观的收入，但要是放到几万人的队伍里，那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现在的情况，苏王必然不会允许他们回去，就是允许了，保不准会加倍送回来，意味着，他必须去征兵对抗不久后会过来的徐军。
如此一来，粮饷和军饷的问题实在是让无畏愁的头疼。
“要不，把他们的人杀了吧？”
越衡这个建议倒是让无畏吓了一跳，虽然他知道历史上坑杀降卒的例子比比皆是，养这么一大帮人，且不说他们的危险性，光是所需要的巨额财力就是沉重的负担了。
按理说，留着他们，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那是几千条人命啊！
而且没了他们也不会有多富足，无非多供几天而已。
想来想去了，无畏觉得还得集思广益，于是，第一天当“主帅”的无畏召开了他们第一个会议。
会议地点是一个小屋子，屋子极其简陋，除了一张方桌子和几把椅子，再没有别的摆件。
卫珊去接公主了，柳凯歌在他房间捣鼓着什么，让无畏自己决定。
于是开会的人就是无畏和越衡以及那几个主干了。
无畏开门见山：“我先简单跟大家说明下情况，就是……嗯……现在的粮食顶多够两个月，如果说，两个月后没有粮食供给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再次面对成为奴隶的局面。”
说到这无畏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神色凝重地听着他说。
“这还是在不征兵的情况下可以支撑两个月，如果征兵的话，不可估量……衡哥的意思是，杀掉那几千徐兵，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我呢，也是头一次坐这位置，一下夺几千人性命，我总觉得……不妥。”
佟霖似乎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重点：“那……支撑过后呢？”
越衡发话了：“不出意料的话，徐国那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算他们整军五日，赶过来又需要半个月。也就是说，大概一个月以内，我们就得和他们开战，要是短时间内能赢的话，就有军粮了。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尽可能多支撑一段时间，若是这中间有半点延差，到时候容易措手不及。”
“那就杀了嘛！反正那是徐国人，战场杀敌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吴淼扯着嗓门地说道。
话唠陇立也耐不住寂寞了：“那可不是，这还用商量什么？那咱当年参军就是为了能多杀几个敌人！别说什么他们也是人，那咋的，他们害的不是人吗？还都是咱苏国人。”
无畏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战场上的是敌人，降卒，也算吗？况且……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只是奉命行事，”
陇立接着说道：“奉命行事那也终归是害了嘛！再说，大家会来这里，不也是他徐国先挑的事？你啊你，到底是个雏儿，太年轻了！只要他体内留的是徐国的血脉，那就是敌人！两军交战，怎么能对敌人抱有仁慈之心呢？那老话都说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是吧！咱们作为苏国人，就该为苏国人着想，他们徐国人怎么样，关咱们什么事？咱可千万不能做那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啊！”
和无畏年龄相仿的吴焱说话了：“我觉得，我们先不作决定，等过段时间，情况明朗一点，我们再作决定怎么样？”
陇立微微皱眉，然后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越衡说：“正是因为情势不明朗，可能会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发生。而现在刚开始，正是做决定的好时机，现在杀的话，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未来有时间让我们可以应变。”
无畏沉吟一声，抿着嘴唇说道：“嗯……我们先跳开这个问题，继续昨晚的问题。你们说，城墙有没有必要修了？”
越衡捋了捋胡子：“我认为没必要了，就是修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在别的地方花点心思。”
陇立附和道：“可不是嘛！那不是浪费时间吗？把那些材料卖了还能赚不少钱呢！”
无畏轻笑道：“对，把那些材料卖了，这么多的材料，还真能卖不少钱，说不定能支撑好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包括一直没说话的般南在内，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佟霖说道：“你是说，把那些材料都卖了？那，卖给谁？”
无畏摸了摸下巴：“我们派出一个清楚徐国地形的小队前去徐国境内售卖，不宜过多，五六百总是要的。我想，我们出一两百人，他们出四五百人，反正他们手无寸铁，耍不了花招。然后，我们现在这么多人，总不该还是抢着吃野菜，意味着火头军也需要增添人手。至于征兵，我觉得大部分还得从我们苏国那几万人里挑选，再打乱徐国队伍，把他们也收编进去。你们觉得如何？”
第三十四章 该怎么做？
短暂的沉默，越衡捏着胡子说道：“是个好主意，不过风险很大啊！到了徐国境内，哪怕他们手无寸铁我们也不一定能控制住他们。而且和徐国人交易，还是这么大的数量，很容易让人起疑心啊！”
无畏摸了摸下巴：“那我们就多派几个小队，分几路去交易，只是交易的话，人数我们有的是，不过还需要几个擅长应变的话事人带头。”
越衡点了点头：“是个办法，反正杀了那几千人也不能多支撑多久，用他们干这活正好，我没意见了。”
无畏轻扬嘴角，看着众人：“你们呢？”
陇立微微抬头，眨了眨眼睛，“支撑不了多久，支撑不了多久……对！那正好，这办法，比杀他们，更好！”
佟霖轻声说道：“那得找几个绝对可靠的，寻常士兵应该也找不到这桩买卖的门道。”
无畏笑了笑：“当然，不知道你们几位有没有兴趣去尝试一下？”
众人愣了愣，吴淼说道：“你让我们这帮子提枪骑马的糙汉子去做买卖，像话吗？”
“这不是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嘛！也不能让你们全去，但你们去几个做话事人，更让人放心。买卖的事，你们可以最好，不可以的话让别人做，只是要你们在一旁监督。”无畏回道。
越衡轻声道：“我去。”
吴焱说道：“我也去。”
陇立：“咱，就不去了，咱还是在这边打打下手吧。”
一直没说话的般南说话了：“我也去，只是监督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无畏说：“好，去三个就差不多了。事不宜迟，你们直接去挑吧，带部分我们苏国人，再带两到三倍数量的徐国人。我们这边，准备一下，下午开始征兵吧。”
会议结束后，众人兵分两路。
落住脚跟的苏国人们最挂念的还是回家。但实际上，哪怕到现在，他们也不怎么了解情况，只是之前人传人的流言和号召让他们选择作战，其他的事他们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看到昨晚徐国世子被无畏几人押走，众人也大概能猜到，他们不简单。
这不，刚吃过饭，就有几个人来到原来副监工的帐篷找无畏了。
几个人怯生生地看着无畏，半天也没一句话。
无畏看了看他们，微微皱眉，轻笑道：“你们，有事吗？”
一个相较矮小、五官紧凑的男人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无畏摇了摇头：“恐怕还不行。”
“为……为什么？”
“你们知道，大王为什么要把你们骗来这里吗？”
对于这个问题，大家还真没怎么往深处想，一开始说征兵打仗，然后又说是议和，接着直接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一切都是那么地莫名其妙，可寻常百姓怎么能揣测到龙椅者的心思呢？他们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无非就是苏国以一定的价格将他们卖给徐国了。
于是在听到无畏那么问之后，男人心里感到疑惑，摇了摇头。
无畏接着说道：“半年前的大战国家惨败，当时徐国意图一举歼灭我们国家，因为害怕被别的国家趁虚而入而取消了这个念头。之后他们派使者来信让大王割让十五座城池给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大王决定献出十座城池，外加公主出嫁、五百女子陪嫁、以及五万奴隶。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无畏说的轻描淡写，落到众人耳朵里却如平地惊雷。
无畏瞥了一眼脸上显露出震撼之色的众人，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回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你们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紧锁眉头，没有言语。
“我来告诉你们吧！你们现在回去，徐国会派人来攻打苏国，然后又是一场大战，苏国再次惨败。紧接着，徐国会要二十乃至三十座城池，大王会继续讨价还价，到那个时候，大王可能就不会还用征兵的幌子骗你们了，他会派士兵强令你们回到这来，不光你们，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带回这里，甚至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家人也会被带来。哪怕你说你不怕死，你大可把脖子伸在刀子面前，然后豪迈地喊一句'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你要让你的家人也说这种话吗？”
桌子前的几个人眉头拧作一团，面露苦色。
半晌，询问的男人轻声说道：“大……大人，您就说，我们该怎么做？”
“今日之事，说起来，不全是骗你们来这里的大王一人之过。虽说主要原因在他，但你们难道就没过错了吗？！那些老人孩童也就罢了，可你们正值壮年，一开始竟也和他们一样垂头丧气，征兵的第一天便胆怯心虚。总在心里盘算着'只要不叫我去，打仗这种事怎样都好'，这和那苏王把你们骗来的想法有何两样？反正不是他苏王去做奴隶，怎样也好！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怕死吗？还是'光是想想就知道肯定打不过徐国'？”
无畏的话咄咄逼人，几个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怕死不丢人，除了这天地，又有几人能不怕死？可当你成了一名军人，胆怯，就应该抛之于脑后。勇敢就是最强的武器，不管是为钱财、为功名、为家人、为自己也好，该拿起这把武器时就要拿起，然后，向前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明白吗？”
没人应话。
“吴腾将军一开始派了几百人混入我们的队伍，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带领大家逃脱徐国，可我们不应该永远靠着别人来拯救，我们得学会，自己拯救自己。所以说，昨天那一仗，你们打的漂亮！对，是'你们'打的漂亮，如果不是为了你们，吴将军的部下是不会来这里的。明白吗？”
半晌，最前面的男子开口道：“明……明白，可是您还是没有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我……”无畏被这句话噎住，片刻后笑了出来，笑骂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重点？先听我说完。”
第三十五章 王八羔子！
“仗，你们打赢了，城墙自然不用修了。但暂时是回不去家乡的，现在我们需要集结一支队伍用来对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徐国军队。吴将军没有圣旨，只是靠着自己的威望偷偷唤来了几百人，远远不够成为军队。重点来了，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助力，当然，我们不强求，有愿意加入的，来我这报名；不愿意的，也得帮城里的百姓们干活。从徐国手里接管你们，意味着我们会对你们负责，但你们这么多人的开销，毕竟不是小数目，所以，在还不能回家的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下你们了。”
众人闻言，脸色缓和了些许。
那名男子挠了挠头：“那我们回去告诉他们？”
“去吧！”
待他们走后，无畏赶忙去城内硬把柳凯歌拉了过来，他自己倒是认识几个字，不过写字的话，实在不是他强项。
他们来到昨天还是工地的空地，摆了个小桌子，桌子前面贴了张写着“征兵”的纸条，桌子上是笔墨纸砚，柳凯歌坐在桌前，无畏就站在一旁磨着墨。
渐渐地，桌前排列着长长的队伍，一如当时清坡镇的情景。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无畏按着清坡镇征兵时的那样，他负责询问应招士兵的名字年龄以及家乡一类的简单问题，柳凯歌负责记录在册。
过了一会儿，他把留下三人里唯一会写字的佟霖也叫了过来。
两张桌子前，两条“长龙”笔直着盖在大地上。
陇立被无畏安排着去城内张贴征兵告示，吴淼则被安排去帮越衡几人制作运输工具去了。
不知道那几个人回去怎么说的，对于无畏来说，他们能有这样的积极性，那是很难得的。
忙活到晚上，无畏扫了眼新招的士兵们，看上去，和当日清坡镇差不了多少，也算是很可观了。
……
梁州国公府上，一只飞鸽飞进了叶思远的书房。
叶思远取出信，看信时神色凝重，眼睛越皱越紧，最后皱的几乎都能拧出水来了。
看完信，他重重地锤了几下桌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出现血丝，重重地喘着粗气，愤怒之色形于脸上。
“来人！叫丘全过来！”他几乎咆哮道。
不多时，叶达的师爷被带到叶思远的书房。
叶思远闭着眼睛，左手手肘顶在桌案上，拇指和食指按在额头上。
好一会儿，他缓缓说道：“丘师爷，我儿让你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师爷把头伏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回主公的话，除了噬影蛊外，小人没查到能有什么事物能控制人的言语，除了……”
“嗯？”
“除了希维丘帝国的那位幻梦神王，他可以用他独创的灵术让人彻底陷入幻境，从而达到控制人的效果。”
叶思远不假思索道：“怎么可能？要是他的话，几个徐国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他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事？！”
师爷不再说话，这几天他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府上的藏书阁里了，翻到现在已经翻了一大半了，得出的结论就只有这个了。
不一会儿，叶思远睁开了眼，拿起桌案上的一封信说道：“不用查了，你现在去京城把这封信交给大王，去挑一匹最快的马，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发！”
师爷也不多嘴，答了一句“遵命”立马接过信，然后转身出去了。
刚出去的师爷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匆匆起身后瞥了眼来人，他躬身拱了拱手，绕过来人继续向前行走。
那人一身文士打扮，身着灰衣，他淡淡地看了眼师爷的背影，然后转身不紧不慢地走进书房。
一进门他就朝叶思远鞠了一躬，然后缓缓说道：“主公，可是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
叶思远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来人，轻声道：“子元啊，你来看看。”说罢他拿起一封信。
被称作子元的男人走向前接过信，张开信，随着目光在信上扫过，他的神色也滞住了。
许久，他才说道：“主公可是要亲自前往？”
叶思远沉声道：“嗯，我已经让丘全带着我写的信去京城了，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作为叶思远师爷的陈子元躬下身子，说道：“主公，小人多嘴一句，主公是非去不可吗？”
叶思远瞪了眼陈子元，嗓门高了几分：“这帮王八羔子！他们苏王尚且要乖乖听徐国的话，他们还敢违逆国王，还敢动我儿子！我岂能轻饶他们！！真当我叶思远好说话吗！！”
“主公息怒，依小人看，主公派去的五位高手都败下阵来，对方实力定然不俗。况且，他们先前敢打殿下，现在又敢扣留殿下，说不定，手里有相应的应对之策，如果主公贸然前去的话，恐怕会正中其下怀。”
叶思远打断了他的话，嗓门如同雷震：“什么应对之策！！就是他把整个苏国精锐叫来，我又岂会怕他一分！！”
“小人当然知道主公的实力，二十万铁骑可以踏破山峰，叫天地换色。恰恰是因为这二十万铁骑无比强悍，小人才担心啊，小人担心他们会和主公……玉石俱焚！”
叶思远瞪大了眼睛：“玉石俱焚？他们敢？！！”
“主公的威名，名扬诸国，他们又岂会不知？可，在知道主公厉害的情况下他们还敢这样做，说明他们不怕。为何不怕？因为他们有把握制住主公，有何把握？殿下！正是殿下！天下人皆知主公宠爱殿下，他们关押了殿下，就是笃定了这样做的话主公不敢轻举妄动，事实上主公也确实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像他们这样大胆的疯子，如果在发现不是主公对手后，必然会选择对殿下下手。主公！到那时，追悔莫及啊！”
叶思远干瞪着眼，片刻后猛地拍了下桌案，嗓门不减：“王八羔子！王八羔子！”
陈子元接着说道：“当然，他们唯一能制住主公的无非就是殿下了，如果正面打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因此，主公只能派高手去探入他们内部，然后悄悄把殿下带回来。大王那边也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叶思远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拳头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缓缓落下。
第三十六章 徐国王宫
无畏等人起事后的第四天，徐国王宫内接到了叶思远送来的信。
比起苏国的王宫，徐国的王宫显然逊色了不少。
徐国王宫面积不到三万平方米，宫殿也不多。象征着王权的白天江山万里，夜晚佳丽三千，徐王都没有。
江山倒是有数万里，不过佳丽还不足三百。
光是大殿的名字“纳天殿”听着就比苏国的“乾雄殿”逊色不少。
不过徐王年轻时能提枪上马、四处征战，如今虽然白发苍苍、皱纹累累，依旧能在大殿上专心勤政。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让朝堂大臣对其敬畏，这大概就是他和苏王最大的不同了吧。
纳天殿内，王座上的徐王看着摊在桌子上的一封信，王座下面的台阶前，跪着一个头顶着儒巾的文人，正是叶达的师爷丘全。
已经年过七旬的徐王虽然看上去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说话嗓音却仍有一股压迫感：“梁国公来信，说塔康城发生变故，苏国的奴隶们造反，几千生产队投降，他派去的一千护卫和他的儿子皆被那群奴隶俘虏。现如今他在信上向寡人要圣旨出战塔康城。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殿下议论纷纷。
“苏国的贼子竟然如此大胆！敢在我们徐国的地盘闹事！”
“那些守卫连手无寸铁的奴隶都看不住，还有脸投降，一群蛀虫！死不足惜！”
“梁国公那么宠溺儿子，以他的个性，还能忍住气先来征求圣旨？这里面，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这该不会是苏王的阴谋吧！假意献城，实则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直接让梁国公出兵就好了嘛！那些奴隶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
一位老者走出人群对着徐王躬身拱手道：“大王，依老臣之见，这不过是个平常的暴动而已。如果是苏国的阴谋，那这完全没意义，以那点战果换取徐国的报复，岂不是因小失大？因此，臣建议，准梁国公出兵。”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又一中年男子走出，是上任不久的丞相林蒙，他同样躬身拱手，嗓音洪亮：“大王，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那五万奴隶或许是苏国精心挑选的士卒，这可能也是苏王要用他们换五座城的缘故。如果说他们之前一直有意藏拙，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予我们迎头痛击！那贸然出兵定不是上上之策啊！”
老者冷笑道：“如果是藏拙的话那在此时出手不是得不偿失吗？光是收回其他几座城就要花多少兵力了？再然后依旧避免不了与我国正面开战，那苏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啊？”
林蒙微微皱眉，轻声道：“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得不如此？亦或者，他们想用梁州世子来要挟梁国公？诸位都知道，梁国公宠溺儿子到何种地步，若是对方真用他儿子来要挟的话，那他……”
“林蒙！你一个刚上任不到两个月的丞相也敢大言不惭对梁国公妄加揣测吗？！”老者叱喝道。
殿内再次沸腾起来，大多数是附和丞相的。
“梁国公手握二十万铁骑，一旦他企图不轨，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大王，不可不防啊！”
“大王，请三思啊！”
“丞相说的极是啊！”
“随他去好了，当日他非要让他儿子去监工，现在当让他自己去收拾残局。”
……
徐王朗声道：“梁国公的秉性寡人知道，他并非诸位爱卿所言是那等无脑之辈。即便是他儿子被囚，他也不会因此丧失理智，况且他身边还有个陈子元。那群贼寇断然不敢贸然行事，寡人欲亲笔修书一封，派人送去苏国王宫，质问一问那苏王意欲何为？至于梁国公，还是先让他按兵不动。众爱卿以为如何啊？”
下一刻，整齐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大殿：“大王圣明！”
……………
塔康城外，无畏在帐篷里提笔写着什么。
经过几天的征招，原来的苏国百姓一万三千多人自愿参军，城内也有四千多人加入，除去被打散前去售卖材料的徐国军队，无畏手上的军队也有将近一万八千人，称得上是不小的规模了。
随着规模的增大，无畏要处理的事也变多了，军队的整顿、日常用度，分队的组织，诸如此类的琐碎事务可让无畏绞尽了脑汁。
徐国军队的人他信不过，柳凯歌在忙着什么，又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于是他只好自己学着做了。
最关键的是，无畏忽略了一件事，军队的武器甲胄远远不够，意味着售卖材料的钱还得拿出一部分用以购买这些军械，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甲胄倒是可以暂时不买，但如果连长矛盾牌也没有的话，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无畏叹了一口气，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叹一口气，倒霉三年，无兄怎地又忘了？”身影还未出现，声音率先传来。
听见声音无畏扬了扬嘴角：“凯哥，你总算是出关了。”
下一刻，柳凯歌出现在帐篷门口，看到桌上杂乱的纸张，柳凯歌轻轻摇了摇扇子，笑道：“无兄，这些交给小生吧！刚刚小生看到卫姐回来了。”
无畏皱了皱眉，轻声道：“你做过吗？需不需要给你讲解一下？”
柳凯歌说道：“倒是没做过，是算账和分配对吧？我可以试一试。”
无畏顿时笑逐开颜：“那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去给她们接风洗尘。”说完起身跑了出去，走到柳凯歌身旁还不忘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笑道，“加油！”
柳凯歌轻扬嘴角，把扇子收在腰带上，坐在无畏的位置上看着铺满桌面的纸张，轻皱了下眉头，然后把它们一张一张叠起来。叠完后，一横，一竖，将它们在桌案上敲平整，最后一张张翻阅着。
当卫珊和她们说徐国人被打败时，女人们纷纷欢呼。当亲眼目睹到空荡荡的工地和数不清的帐篷时，喜悦彻底涌上她们心头，有的发出尖叫，有的心里大笑不形于表，有的相拥而泣……
远远地，无畏就看到穿着大红衣裳的卫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走进前，无畏简单和卫珊打了个招呼，扬了扬嘴角，微笑着对着卫珊身后的公主说道：“公主，还记得我说的吗？不会有人嫁去徐国的。”
公主鼻子一酸，泪水当即就在眼里打转。
第三十七章 李三张四（上）
热泪过后，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回乡希望的公主差点想冲过去拥抱无畏，碍于身边的众人只好作罢，于是她躬身拜谢，身后的人们也依葫芦画瓢行了个拜谢礼。
“走吧，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新住处。”无畏轻声道。
转过身和卫珊走在最当头，向城里走去，期间经过正在训练的军队，由吴淼当总教头，整个队伍声如雷震，动作整齐划一，倒是有几分正规军的模样。
再往前，经过帐篷堆时，无畏对卫珊轻声说了一句：“珊珊，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很快，无畏出现在了主帐篷门口，走到低头写着什么的柳凯歌面前望着他写的字，不一会儿，嬉笑道：“这活还得是你来！”
柳凯歌头也不抬，轻声道：“接到了？”
“接到了，不过……”无畏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你先借我点钱，从我下个月的俸禄里扣。”
柳凯歌顿住，扭头看了看无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兄台要多少啊？”
无畏略加思索，沉声道：“我的俸禄是多少？”
“现在还没有军饷来源，小生觉得前两个月先给主帅和一众管理颁发，这样的话无兄你的俸禄大概有五千灵币左右。”
无畏轻捏着下巴，眼珠转了转：“五千，应该差不多了，你身上有吗？”
不多时，无畏回到了卫珊身旁，继续带着女子进了城中。
无畏派人把五百个女人中的一大半分批安排在城内孤寡的百姓家中。因为都是百姓的缘故，女人们正好能做些寻常家务，然后余了一些就和公主一起安排到了叶达的宅子。
无畏倒是有心把卫珊也安排进去，无奈卫珊更愿意住帐篷里。
“走，买衣服去！”无畏对卫珊说道。
“你没衣服穿了？”卫珊淡淡地说道。
无畏顿了一下，“你这件衣服不好看，那个胖子品味太差，留给他自己穿吧！”
卫珊轻蹙玉眉，微笑道：“好！”
很快，到了饭点，除了小部分被城中百姓主动留在家中吃饭的，非本地的人们都来到了城外吃饭。
城里帮忙干活的李三张四也来到了城外。
尽管粮饷不多，但总不能让干活的人天天吃野菜，节约也不能约在吃饭的地方上，无畏倒无所谓，但不见得别人也无所谓不是？
根据无畏的指令，奉行一荤两素，饭菜各自放在了几个大桶，十来个人专门负责为人们打饭菜。
他们几乎个个面无表情，接过饭盆就熟练地把勺子挨个的伸进几个桶里打完再递给人们。
轮到李三张四递饭盆过去时，打饭的不经意瞥了眼他们俩，接过饭盆，然后使勺子在饭桶里轻轻捞了几捞，每勺捞的不过一口的量，饭也不到半勺。
望着盆里少的可怜的饭菜，两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起事的第二天，他们就享有了这份特殊待遇。
他们两个选了一个足够偏僻的角落坐下吃饭，然而还是能听到故意抬高嗓音的众人谈话：
“就是那俩个，偷偷告密，害死了不少人！”
“呸！真恶心，他们怎么还敢赖在这啊？仗着无大人心善吗？”
“哼！还有脸吃饭！我要是他们早就抹脖子了！呸！”
“当走狗也可以吃饭的吗？那下次咱们也要去当走狗！”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人还配活着？”
“火头军怎么给他们打那么多饭？给他们吃，那城里的鸡鸭鱼狗不就得饿着了吗？”
……
从始至终，俩人没有回应一句，这已经不是第一天听到这种话了。
“我们，今晚就回去吧！”张四低声耳语。
“好。”
深夜，萧五眯着眼去起夜，解决完后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他转头一看，看到两人背着个行囊离开帐篷往塔康城的反方向跑。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通过背影看出了是李三张四两人，连忙跑回帐篷叫醒众人：“快起来，快起来！那两个走狗想回去了！”
“什么！”
“那两个走狗！他们！背个包袱走了！”
“快！快！大家快帮他抓回来！”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别让他们跑了！”
“我们走这边，你们走那边！”
队伍发出两队各朝左右试图去包抄李三张四。
李三张四看到背后通明的火把和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不禁心慌意乱。两脚跑的越发着急，李三直接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张四回头望了眼张四，只犹豫一瞬，咬紧了牙，立马转头继续向前跑。
下一刻，李三已经落入众人的包围圈，十几个相较身强力壮的青年奋力狂奔前去追逐张四。
很快，张四也被众人抬了回来。
几个大汉见到他们第一面就招呼了他们好几个耳光，“混蛋玩意儿！还想害我们！”
把他们带回营地后，众人把他们带到了空地上，让他们跪倒在地，然后把无畏叫醒带他走到两人面前。
很多人被吵醒，帐篷紧挨着无畏帐篷的卫珊和柳凯歌也来到了无畏身边。
“大人，这两个人想跑回去害大家。”一人对无畏说道，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两个前几天还向那个徐国世子告密了！”
无畏也不言语，静静地看着李三张四。
“回去怎么了！想想就知道！根本就不可能赢徐国的！”张四涨红了脸，咆哮道。
“哼！你之前也是觉得赢不了，所以去告密的对吧！结果呢？！”
“狗就是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大人，杀了他们吧！留着也是祸害！”
“对！对！杀了！杀了！”
“这种人就该杀了！”
……
人群中不断有人叱喝道。
“别吵了。”无畏注视着两人，淡淡地说道，“他们都觉得你们该死，你们呢？”
李三神情淡漠，低头不语，张四一脸错愕地望着无畏。
无畏再说道：“你们觉得自己该不该死？”
“当然不该，就算我们不说，当时也还是该死多少死多少。快放我们回去！我们保证不说出这里的事！”张四咬牙切齿。
无畏轻轻一笑，看向李三，问道：“你觉得呢？”
李三不说话，无畏也不说，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好一会儿，李三抬头跟无畏对视，然后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死一个人，够交代吗？”
第三十八章 李三张四（下）
李三此话一出，刚刚还隐约有声音的人群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张四一脸惊恐地看着李三。
无畏问道：“你是怎么个意思？”
李三答道：“我愿意死，这么久了，说不定我娘早就没了，但他还有个女儿，我求您，求各位，放过他。”
无人说话。
张四沉声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该死的，你别说傻话了！”
无畏化出一把剑扔在李三面前。
张四想要去抢夺，结果被李三从侧面重重一推，倒在侧边。
下一刻，李三拿起剑，放在脖子前手掌剧烈颤抖，然后猛地一闭眼，剑锋划过咽喉，鲜血流淌，他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的张四瞳孔瞪大，他看着身旁脖子上鲜血不断流淌的李三，这个和他相处一个多月的患难兄弟，这个已然没了气的同伴，突然间面目变得极其扭曲，一瞬间似乎有把剑把他的心也刺穿了一般，痛苦感油然而生，顷刻之间泪水决堤！
他抱着他的尸体哭喊：“喂……说……说话！快……快说话！三儿！三儿！”
张四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人群里的部分人不禁动容，纷纷低下了头。
“满意了吗？满意了吗你们？！我们只想活命错了吗？！那个破王上把我骗来这里！他骗我！他骗我！我家里还有女儿！我得回去照顾她！我根本就不想跟你们造反！根本就不想！！我只想活着回去……回去照顾我女儿！”
虽然人们口口声声说着要他们死，可这会儿真死了一个，他们心里反倒莫名有种负罪感，大多人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你们凭什么要让我做圣人？！凭什么？！别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要是我跟着你们死了我女儿怎么办？！我只要我女儿好！我只要我女儿好……我错了吗？！我难道错了吗！！！”张四咆哮道。
火光映着没有表情波动的众人。
包括无畏三人在内，人群里有人想说什么，却看到他濒临崩溃的模样欲言又止。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哭喊，半晌，无畏看他逐渐平复心情，轻声说道：“大家都是提着脑袋起事的，你怕我们赢不了，你为了你的女儿，你们完全可以趁乱逃走啊！那你为何非要出卖我们呢？且不说如果我们死了你们能不能活着回去，当你活着回去时看到很多像你女儿一样的孩子没了父亲你也不会有半点惭愧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怪我们逼死你们呢？你为了你的女儿能好要让所有人的子女长亲不能好，如果说你不是圣人，所以你没错的话，那我们也不是圣人，凭什么我们要放过一个差点让我们都不能活着回去的人？”
没给他回答的时间，无畏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你可以逃！你完全是为了想谋私利而出卖我们！你以为只要用'为了女儿'这种理由丢掉良知就可以是理所当然了吗？你以为这样你就是'好父亲'了吗？！不！！你错了！这是多么大的愚蠢啊！！这样的'好父亲'对在场所有当时参与战斗的人们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真正的'好父亲'、'好儿子'该像他们一样，先做个不愧于心的人，再为重要的事物而战！绝不应该是像你这般，妄图牺牲所有人来换你的活命，明明是大错特错！却还没半点知错的意思！”
无畏语气愈发激动起来，人们渐渐抬起头，面露愤慨之色，从没见过无畏这样的卫珊和柳凯歌也不禁神色凝重。
“你这样，和苏王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你觉得别人卖你不行，你卖别人是为了你那高尚的'父爱'，所以没有任何不妥！本可以有更多家庭可以团圆！可是因为你们，他们回不去了！”无畏瞳孔瞪大，面目变得狰狞，伸手指了指李三，沉声道，“就连他的死！也是你害的！多么可笑啊！他还想以死来换你的活！事实上，你们死几次也偿还不了你们的债了，明白么？你感到委屈吗？不用委屈！我打算让你活，你就好好地活吧，你想回去是吗？那你就回去吧！你随时都可以回去，不会有人阻拦你！这里，已经容不得你了！”
张四只是自顾自地哭喊，没有任何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无畏摆了摆手：“散了吧！”
众人目光扫过仍在哭喊的张四，口中念念有词，逐渐散去。
无畏三人也缓缓回去，回帐篷的路上，三人都格外的沉默。
慢慢地，张四的哭喊变成呜咽声，再也吵不到任何人，可这一夜，仍旧很多人没睡好。
直到第二天醒来，张四依旧抱着李三的尸体。
无数人经过他身旁瞥见他那已经红肿的眼睛和鼻子，还有不少肉眼可见的泪痕，没有人上前理会。
这天的太阳出奇的炙热，让人不禁怀疑神话中的十个太阳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张四缓缓起身，背着李三的尸体走出好几里地，用无畏幻化的灵剑疯狂地刨坑，刨了许久终于成型，最后把李三安葬在这里。
接着他特意跑到已经不用干活的工地上，走到昨晚众人注视着的地方，然后神情冷漠地用剑抵着脖子，没有剧烈颤抖，没有任何犹豫，一剑划过，鲜血流淌……
“嘿！这有人自杀了！”
“快来人！”
“……”
柳凯歌得知消息后连忙跑去无畏帐篷里，神情复杂地对无畏说道：“他……死了。自杀的。”
无畏听到后没有表现出多惊讶，只是神色凝重，抿了抿嘴唇，轻声道：“解脱了，挺好的。关于这件事，我脑海里有两个想法，第一个告诉我，他间接害了那么多人，这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过错；第二个告诉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许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才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加以引导，说不定他能想明白。其实当日我是可以用意念控制他们来挟持叶达的，那样的话，他们两个能活下来，或许还能是英雄。但我没有，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让大家来定夺。昨晚，听到他的那些话，我……没能忍住，所以我有意说了那些话去激他，去，逼他。”
柳凯歌听了后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双目渐渐变得无神，嗓音变得无力：“王者之道。”
“什么？”
柳凯歌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圣人之道和王者之道，你选的，是王者之道。”
说罢，柳凯歌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无畏闻言怔住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三十九章 作戏
开阳镇，这是苏王和高桧这一趟来到的第四个镇子。
和之前去的其他镇一样，他们先是在镇上巡视一周，再派遣士兵去帮忙。
因为只带了四千多士兵，第一个岗镇就用去一千士兵，后来的每个镇他们只派了四百人。
如此一来，这一趟巡游要用去三千人，还能留个一千多人。
按高桧的说法就是，一国之君巡游，没点人护卫像什么话？
开阳镇镇长一听说是来送粮食的，连忙调动镇上所有的卫兵来到苏王和高桧面前，巡镇路上镇长一直挂着谄媚的笑容给苏王讲解他如何如何的管理，镇上如何如何地艰难……
在他们的后面，十个人狂奔而来，一路推开两边的士兵，当头的一个矮小强壮的男人在接近苏王时直接摔了个跟头，趴倒在苏王面前。
其他人也跪在身后。
他们个个身穿铁甲，腰配长剑。
只不过此时他们个个蓬头垢面，嘴唇发白，铁甲不仅破破烂烂，上面还有不少已经干了的血渍。
镇长只一眼就看出他们不简单，识趣地闭上嘴不敢多言。
趴倒在苏王面前的矮小男子似乎奄奄一息，他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大王，我们的军队遭到徐国人的埋伏，咳咳咳……一个多月前征招的五万将士们纷纷战死沙场，徐国人……咳咳咳……还抢占了我们……十座城池……他放我们这十个人回来向您汇报。”
镇长神情瞬间凝住，他是说，又，战败了？！还全军覆没？！
苏王怒目圆睁，大骂道：“你说什么！你是怎么带的兵？五万兵马！你一个月就给寡人输光了？你让寡人如何面对苏国百姓？！”
高桧也大骂道：“还不以死谢罪？！”
“铿锵”！
众人当即就抽出刀，紧接着个个手脚发颤，陆续昏倒了过去。
苏王面目狰狞，俯身捡起他们的剑就要砍下去，高桧赶忙扑通跪下，“大王！大王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啊！这几条贱命虽然死不足惜，可他们好歹是知道全部内情的啊，大王何不等他们上报完内情后，再施以酷刑严惩他们呢？”
苏王沉吟一声，扔掉了剑，沉声道：“马上将这几个废物去带去镇上医治！”
全程看的一愣一愣的镇长清醒过来，连忙派了几个守卫把趴倒在地的士兵带去镇上的医馆。
经过苏王刚刚的叱喝，不多时，五万兵马战死的消息在镇上传了开来。
恸哭声也随之席卷整个小镇。
许多人跪倒在苏王面前哭喊。
“大王，大王！是真的吗？我们镇上去的人也全都死了吗？”
“可怜我儿还没有娶妻生子啊！”
“要我这个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
“就是他！天天征兵打仗，天天输，害死了多少人啊！咱们跟他拼了！”一个老者拿着把扫帚向苏王打去。
半空中扫帚就被切成两半，一个护卫站在苏王身前，紧接着，两个士兵拿刀架住了那名老者。
下一刻，又是好几个人同时奔来，无一列外地，被士兵押着跪地。
“放开我！是你害死了他们！我要杀了你！”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把你的粮食拿回去！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谁要你的臭粮食啊！”
高桧率先开口：“放肆！你们以为大王不痛心吗！如果不去征兵打仗的话我们国家早就被外国侵占了！届时整个苏国就会是一片生灵涂炭！没有外敌的话谁愿意去打仗？大王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苏国好好的！你们只要顾好自己一家就行了，大王却要顾好整个苏国！如今反倒你们来指责大王！你们配吗？！你们还敢对大王不敬，其心可诛，其身当斩！”
苏王长叹一口气，轻声道：“百姓们啊，寡人也不愿发生今日之事啊，可如今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啊，等查明具体情况后，寡人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说完又是仰天长叹，“天不佑苏国！天不佑苏国啊！！”
……
在塔康城那一面之前由苏国百姓建起的小小的城墙之外，第一层是帐篷堆，第二层左边是吴淼带着军队操练，右边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佟霖和陇立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陇立翘着个二郎腿，他手掌微拱放在额头前做观望状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不多时，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道：“咱们都征四五天了，愿意加入的早就加入了。要我看，应该是招不到了吧？”
佟霖下意识看了眼前方，轻声说道：“主帅说了再征最后一天，就算没人来，坐也要坐完今天。”
“诶，这差事忒无聊了，坐的咱屁股都生根了。”
佟霖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一个上午了，一个身影都没看到，连他也觉得乏味了。
“诶？你说越老大那边怎么样了？按理说，也应该快到地方了吧？早知道跟他们一起去了。”陇立突然问道。
“带着那么多重物，应该还要点时间，他们还得花时间找合适的买家，还得掩人耳目的交易，应该不比我们这边这样轻松。”
“肯定也不比我们这样无聊！”陇立没好气地说道。
佟霖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半晌，一群人出现在俩人视野，走到离他们两个前不到五十步时又顿住脚步，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陇立竖起耳朵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是招兵的地方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那不是写着了吗？那两个人一看就是什么军官！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们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哪里像军官了……”
还没说完陇立一声断喝打断了他：“喂！是来征兵的吗？快点过来，就是这里！”
众人望了望他，然后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他们总算走了过去。
待他们走进，两人看到他们个个带着蓝色头巾，身穿着衣服破旧，不过身体看上去都是高挑壮硕，佟霖默默数了一下，二十七个人。
陇立问道：“你们是城里的人吗？”
人群里一个三角眼、鹰钩鼻的男人面带笑意说道：“对对对！之前我们在一户人家做家丁，前两天听说这里招兵，我们想着先采点什么草药去送给他老人家再来参军。附近的山离得太远了，这不，今天才回来。”说完还掀开旁边一人拿的篮子，里面确实放着草药。
陇立微微点了点头：“一个一个来，报上姓名，年龄，家乡。我先提醒你们一句，军饷可能得缓一两个月才会发，你们考虑清楚。”
听到军饷会晚发，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一脸为难，二十多个人围成圈私语了半天，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参军。
陇立和佟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记录好他们的名字后，人群里的几个人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四十章 灵力
随着最后二十七人的加入，这个隶属于无畏的军队算是成立了。
一万八的军队排列成方阵，最前方站着两人，一个是吴淼，一个是佟霖。
因为武器还没买回来的缘故，士兵们有的拿木棍，有的拿树枝，更多的，直接是赤手空拳。
“打仗，比的是什么？比的就是力量和体力，技巧只是锦上添花，真要上了战场，一人杀一个就是两万！一人杀两个就四万！一人十个就破了二十万大军！前几天我就跟你们说过，士兵什么都可以没有，首先就得有士气！上了战场，首先就得无畏无惧！有了士气之后，我们再来说实力！今天！我就教你们怎么提升实力，怎么多杀几个敌人！”吴淼每一句话都是扯开嗓子喊出来的。
“所有人的身体里，都有灵元，就在这里。”吴淼用手点了点胸膛和肚子之间中央的一点，“灵元大小是天生的，我们大部分人的灵元不过一个手掌这么大，只要你能运出指甲盖大小的灵力就可以以一当十了，运出小指般的灵力，那你就足以以一当百了！首先你们要沉下心来，感受到天地间灵气所在，把它吸进灵元里转化成灵力。嘿！你们几个在干嘛？！要是用鼻子能吸你们早就撑死了，用灵元吸！一定要静下心来！越是急躁越难感受到，你们今天先做到这一步，明天我再教你们如何把灵力运用到身体各部位。”
有人紧闭双眼，盘腿坐下；有人涨红了脸，放了个屁；有人卯足了气，用嘴巴猛吸空气；有人东张西望，不知所措；有人站着闭眼，没一会儿打起了呼噜……
吴淼看到又好气又好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种事情纯靠天赋，有的人就是一说他就感受到了，有的人坐个几年也就是徒增岁月。
想当年他还不是花了十天半个月才感受到，那时他父亲还以为他不是打仗的料，现在不也算是人群里的精英了吗？
算账的事务交给柳凯歌后，无畏一直在城内向百姓了解些苏国以前的历史，无非就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前任苏王在位期间的繁荣昌盛，一部分是现任苏王在位的期间的满目疮痍。
从一开始的人人踊跃报名参军，到后来的听到“征兵”两个字就面露苦色，百姓们已经彻底不敢再奢望着什么，只想着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说到底，战争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战争一旦开始，停下来又何其难？！至少对于弱势的国家来说，除非把整个国家拱手相让，要不然难于登天。
无畏心想，总之一定要打一场大胜仗，要让苏国有选择的权利，再不济，也要让百姓恢复信心嘛！
这几天他还数次去拜访了叶达和那个团长，可惜一个不卑不亢，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满嘴都是他父王如何如何，勒令无畏放了他；另一个，嘴都不张，饭菜都进不了他的口。
叶达那种人无畏还真是不喜欢和他打交道，至于这个团长倒是有点血性，可人家决心要以死证节，无畏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他手下那两千多士兵貌似没有任何的违逆。
公主一直缠着卫珊要去看士兵操演，卫珊想着正好今日士兵征招完，开始正式演练，卫珊就把她带去了，连带着无畏也跟着去了。
望着整齐的万人方阵，公主不自觉心里感到惊叹，她在宫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景象，两万人就这样了，那苏国四十万大军铺在地上时，那得是怎样威武雄壮的景象？
只是这些士兵千奇百怪的姿态让她不由得疑惑：“他们这是在干嘛？”
卫珊和公主并立行走，想了想，轻声道：“大概是在教他们运用灵力吧！”
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灵力吗？我曾见几个兄长用过，打仗一定要用灵力的吗？”
“不一定的，不用灵力单凭身法格斗技巧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样我们的整体实力就会大大下滑，灵力可以让我们的力量速度或者听力眼力都比平常人强很多，一般军队都会确保队伍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懂得运用，不然容易吃大亏的。”卫珊讲解道。
无畏站在卫珊的身旁静静地听着。
很快，他们到了佟霖身边，佟霖望了眼在军队里纠正士兵方法的吴淼，对无畏说道：“主帅，我们觉得可以单独培养一定数量的灵力组，让他们来做精锐。短时间把所有人培养好，不现实。”
无畏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很好啊，就按你们说的办！”无畏说完皱了皱眉，“话说等了几天，他们梁国公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带着大军他们也该是到了啊？也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越衡那边来信了吗？”
佟霖摇了摇头，“梁国公出了名的宠儿子，按理说收到消息应该立刻起身征讨我们的，现在还没动静要么是没得到消息，要么是他们大军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再要么就是和徐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依我看，没得到消息是肯定不可能的。我们起事的第二天我就按你的吩咐把消息传去了梁州那边，这两天探子也一直在那附近守着，一旦他们动兵的话，我们两日内定能收到消息，所以，很有可能是徐王和他说了什么。”
无畏摸了摸下巴：“还要么，他顾忌他儿子而不敢轻举妄动，梁国公要真像传闻那样那么宠儿子，反倒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只是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得严加防范。徐国那边就未必会顾忌他儿子了，那才是我们的麻烦！这不可知的未来，还真叫人不安啊！总之，不管来的对手是梁国公还是徐国军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可能地打造出强健军队！还要做好时刻应战的准备！”
军队里吴淼的叫骂声传来，两人相视一笑，佟霖说道：“这群人啊！可把少将军给气坏了！看来，第一天，还是不能太勉强，刚开始的话，越是有人在旁边说教，越难静下心，也就越难感受灵气嘛！”
第四十一章 那个时代
公主轻声问道：“我们………大概还要多久能回去？”
无畏轻笑道：“公主想家了？”
“你先回答我。”
无畏摸了摸下巴：“嗯……起码还要好几个月吧？”
听到这个答案公主没有表现出失落，反倒问道：“那我也可以学这个……灵力吗？”
无畏微微皱眉，笑道：“公主比士兵们幸运点，想学的话可以让珊珊单独教你，珊珊的本事，你见识过了吧？”
公主眨巴着那双丹凤眸子看着卫珊，那神情仿佛在说着“可以吗”。
卫珊轻扬嘴角，柔声道：“公主什么时候想学？”
“现在。”
“那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先静下心来感受灵气。”
“像他们一样？”
“对，关键是静下心来。”
公主闻言立马闭起了双眼。
“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卫珊说道。
无畏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卫珊，今天她穿的正是前几天他给她买的那件衣裳。
同样的红衣，衣衫上绣的是孔雀，虽然比不上叶达那一件，不过这也足足花了无畏四千灵元才买到的，按无畏的说法就是，给伙伴买件衣服，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诶？我好像感受到了！”公主说道，语气略微激动。
“试着将它移到手掌。”
公主伸出手掌，渐渐地，掌心泛起紫光，虽然转瞬即逝，不过可让在场几人怔住了。
天才啊！这是！
卫珊笑了笑：“公主是为了什么想学灵力？”
公主微微抬头，想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为了，下次遇见这种事，不再只能无动于衷。”
卫珊呵呵一笑：“那你应该可以如愿以偿了。”
公主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你很有天分，比这里所有人都有天赋，或许比我们几个，也不会更差！”
公主睁开眼睛，兴奋地说道：“真的吗？”
“嗯，不过会灵力只是第一步，还要会一定的体术，然后运灵力在原本的体术上加强威力。”卫珊看了看四周，“这里太吵了，不好修炼，我带你找个安静地地方修炼吧！”
说罢两人朝着后面的大块空地走去了。
望着两人的身影，无畏轻声感叹一句：“这公主还不错！”
佟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无畏，无畏仿佛看懂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是说她刚刚说的那句'学灵力是为了以防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会无动于衷'，不错。帝王家的人，有这种觉悟，挺不错的。”
会错意思的佟霖尴尬一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无畏突然问道：“佟霖，你参军，有多少年了？”
佟霖微微抬头：“十四岁那年参军，到现在，有二十一年了。”
“这么说，你也见过先王在的时代咯？”
“当然见过，先王在时，山高水长，花好月圆，天苍苍，野茫茫，百姓安居乐业，臣子恪尽职守，是个好时代啊。”
“这两天我问了很多人，听到的对他的评价都很高，真难想象，这是怎样一个人？”
“据我所知，先王自上任起，几乎没有闲着。在他上任前，苏国处境比现在还要糟糕很多。也在先王那个时代，有很多的臣子有大才，先王都能发现他们的才能，让他们在合适的位置上。他还采用大臣陈金帜提出法治，慢慢淡化当时猖獗的贵族的权利。再加上他多年举全国之力四处征战，让苏国有了一块可观的版图。不说治国，先王光是打仗也算是一流的！你知道'三矛'吗？”
“不知。”无畏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也不多，之前也是听越副将所说。所谓三矛，指的是三个人，分别是先王，吴将军，还有一个王贾将军。先王基本上没落下任何一个战争，每每都是御驾亲征，加上吴、王二位将军，打的周遭诸国闻风丧胆，因三人都使得一手好矛，诸国便给他们取了这个绰号。那段时间，只要是在周遭诸国的地盘上，'三矛'这两个字，可是会让他们谈之色变的！”
无畏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三矛……如果先王在比如今更恶劣的处境下打下那样的苏国，说明我们处境并非不可逆的，对吧！”
佟霖眼睛睁大几分，转头看着无畏，点了点头，说道：“对！”
“那个陈金帜和王贾现在在哪里？”
“陈老前两年辞官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前两年大王欲派吴将军去讨伐徐国。陈老极力劝谏，他觉得应当先休养生息，不宜连年作战。结果被驳回，满堂文官要么不作态，要么依附高桧。自那以后，他就辞官了。我想，大概是对朝堂很失望吧！”
无畏心想，朝堂的腐败，果然不是一人之过。
“至于王贾……”佟霖抿了抿嘴唇，吸了一口气，“我们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可能就会碰上他！”
“怎么个意思？他……在徐国？”
“对，他投敌了。在十年前，一场胜面很大的战争在大王的带领下惨败，于是他一气之下就投了敌国。我听说，当年吴将军还是他向先王举荐的呢！”
无畏一时之间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许久，无畏问道：“吴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佟霖微微抬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吴将军啊，为人亲和，治军严明。先王在时，他就立下赫赫战功，和王贾不分伯仲。不过其他方面，我觉得他比王贾是强很多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坚守着苏国，坚守着先王打下来的国土。十五年来，吴将军多次救驾，也多次守住不少城池。若是没有他，这一次，就算不被灭国怕是也要献出几十座城池。所以我们都敬仰他，非常敬仰！”说到这佟霖停顿了一下，“可惜这次，碍于没有兵符，他本人又不方便，难以扭转这个局面，只好顺势派我们来。其实说起来，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用最小的伤亡换来这次的胜利！我们已经派人写信回去了！等吴将军知道我们救下了这些百姓，应该会很高兴的。”
“哈哈，还没救下呢！这才刚开始啊！”
第四十二章 贩卖
徐国承平城内，两个人身披着斗篷鬼鬼祟祟地走进一个小巷子里，走了十几条弯道后来到一个大门前，其中一人先是扭头扫视了四周然后握拳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卖豆腐的！”
“豆腐怎么卖！”
“一块钱两，两块钱三，三块钱四。”
“哐当”
大门开出一条脑袋粗的缝，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朝两人身旁看了看，确认没别人后，把门完全打开放他们进去了。
敲门那人进去后摘下帽子，只见他皮肤略黑，脸上刻着些许皱纹，带着个儒巾，他朝给他们开门的人说道：“大人在不在家？”
“在的。”
“带我们去见他！”
很快，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大厅，门丁指了指靠着墙的桌子椅，说道：“师爷稍候，我马上去请大人。”
被称作师爷的中年男子也不坐，眼睛紧紧盯着外面。
另一人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面。
好一会儿，他摘下了斗篷帽，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面庞，鼻子上的一字胡和下巴的山羊胡特别浓厚，正是越衡。
他先队伍二十里出发，为的就是先行打探消息，辗转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合适的卖家。
直到今天上午来到这座城里，他刚好看到眼前这个师爷带着几个士卒在街上张贴告示。
告示上写着过段日子要修一座大桥，修桥费用由朝廷出七成，百姓出三成，近日开始缴费。
越衡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端倪，修大桥让百姓出这么多就算了，要他们出也该是收税的时候多收嘛！哪有这样明目张胆要百姓出钱的，如今的苏国地方官也不敢这样做啊！要么是这徐国国王脑袋有问题，要么就是这地方官员有问题！
以越衡的狠辣眼光来看，必然是后者。官员多半是想借修桥的名目趁机捞油水，正好，合了越衡的意了！
于是越衡连忙拐了几条路拦住了师爷，在他耳边说道有便宜材料贩卖。果不其然，师爷当即打发几个士兵，走到偏僻地方，大白天的和越衡两人换上夜行斗篷，掩人耳目地来到了城主后门。
许久，终于来人了。
来人便是城主了，身穿一身华服，头戴着黑色发冠，长的獐头鼠目，比苏国的高桧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爷一见到他便凑到他耳边私语了几句，他的眼睛缓缓睁大，嘴角弯成弧线。
城主走到桌子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说道：“市面上的八成价，嘶～好像还是贵了点。”
越衡同样笑意盈盈：“我们的材料品质都是上上的，比市面上的不知好了多少倍！也就是我家老爷不想要了，不然要搁外面，你花三倍价也未必买得到。而且，我们有不少成品，这些成品仅仅只按两倍的材料价卖，这样还不行的话，这笔生意，我们是坚决不做了！”
一个仆人端来茶水，城主端起一盏茶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品质还过的去就行了，我不管这些，我要是买的话求的就是少花钱。我也不多说，七成怎么样？”
越衡眉头紧锁，作出为难的神情：“价格是我家老爷定的，他交代了少不得一分一厘。如果不是卖给你们的话，我们还打算直接按市面价卖呢！”
城主促狭一笑：“除了我们，你们也很难找得到买家吧！”
越衡眉头拧作一团，抿了抿嘴唇，说道：“这样吧！我们有上万块成品，每块都是近百斤，之前我们花费不少财力精力制成，现在我们这些成品和材料卖一样的价钱，这是我们最后的妥协了。你们花低价，也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这样，您看怎么样？”
“上万块？”城主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问道：“方便告知你家老爷是？”
越衡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小人无可告知，小人奉命贩卖，多余的事小人不敢做。”
城主低下头，沉思许久，终于在茶快彻底凉之前说道：“好吧！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您需要的话，下午就能到。那，我们要的什么时候能……”
“那就下午吧！等到了我们验明无误后会给你们一笔定金的，你一批批地送，我一批批地给。”
越衡躬身拱手，带上斗篷帽，正想走出去，又回头问道：“可否借城主的纸笔一用？我想写信让人告诉我家老爷。”
城主伸出两指弯了弯，师爷立马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便拿来了纸笔。
越衡接过纸笔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上几十个字：事已办妥，盼老爷尽快派送材料至承平城，落笔，越衡。
城主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眼越衡手里的信，咧嘴笑道：“我府里有几匹快马，可需要我帮你送信出去？”
越衡哈哈一笑：“城主又拿小人说笑，小人是奉命贩卖，我家老爷身份高贵，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我做多余的事，小人这条命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好吧！那你请自便！等你们的材料送来了，我们再商量！”城主淡淡地说道。
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闪过，这番交谈让他下意识地觉得眼前之人的老爷不简单，上万块的成品石砖？还按材料价卖？
不过他也没细想，只要下午的材料一到，什么都不重要了，这次的钱，他要修建个更大的宅子，再把百花阁的那个新任花魁也给包回来。
事情谈妥了，越衡没有多言，把信揣进怀里，径直地从后门离开了。
越衡不禁心里暗喜，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这些钱买两万长矛应该是够了，不过对于贩卖商来说，制作这么大数量的重武器倒是要花点时间，正好让其余两路去弄武器，材料完全可以交给自己这边。
想着想着他走到一个隐蔽的巷子，从怀里拿出刚刚顺走的一支毛笔和一张纸，用舌头舔了舔，把这里的情况写的一清二楚。
做完这些，他出了城外找到栓在树林里的一匹马，然后策马奔腾，扬长而去……
第四十三章 真正的强大
距离军队正式演练，已经过去七天。
柔和的阳光照在人们身上，好不舒适。
越衡那边已经把第三笔钱送了回来，吴焱那边购买的三千弓箭和般南那边购买的八千盾牌也已经送了回来；军队这边也调出近两千的人专门修炼灵力，由佟霖训练；吴淼则带着大部队天天进行魔鬼训练，无畏也偶然会去教导；公主已然可以幻化出寻常武器，其他体能相较七天前也强了不少；城内的两批百姓也已经打成一片；一切，都渐入佳境。
一直沉浸在帐篷里整理那些繁琐事务的柳凯歌终于在昨天处理好事务，走出了帐篷。
今天一大早他就在城内的广场搭建了一个台子，然后昭告百姓要开始他一直想做的儒学讲学。
一是图新鲜感，再是闲着也是闲着，大家都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思去了广场。
于是，不断有人来到广场，很快，大半个广场已经铺满了人。
这种时候当然少不了一直对儒学好奇的无畏，一听到消息，无畏赶忙来到广场，选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广场边沿静静地看着。
自从李三张四的事情发生后，柳凯歌一直窝在帐篷里，无畏也天天徘徊在城内外，这些天，两个人好像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一直帮公主训练的卫珊也来到了广场，自然地站到了无畏身旁。
无畏瞥了眼卫珊，笑了笑，轻声道：“珊珊，你怎么有空来这了？”
卫珊往旁边点了点头，只见公主站在她身旁，她轻笑道：“公主拉着我要来的，不过，我也想看看儒学的奥妙。”
无畏哈哈一笑：“这个凯哥也是的，要办这个也不跟我说一声，以他的嗓门，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都听得到嘛？”
卫珊疑惑道：“你有办法把扩音术用在他身上？”
“用意念带着他的灵力做扩大嗓门这种事，还是可以的。”
“说不定他打算一句一句大声喊，也说不定，他知道你会帮他的。”
无畏笑道，“一句一句大声喊，那得多累啊？”
说完，无畏的声音在柳凯歌脑海里响起，“准备好了吗？凯哥。我来帮你扩音。”
“再等等。”
直到整个广场都塞满了人，柳凯歌才轻声说道：“好了。”
“古人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句话就是说人要有一个目标，确认目标后才能志向坚定，志向坚定了才能镇静，镇静了才能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思虑周详，思虑周详才能够有所收获。”
在无畏的帮助下，柳凯歌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只是内容听的广场的人们一头雾水。
“小生给各位讲个故事吧。想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龙王，掌管四方海域，非常了不起。附近的村庄有一个姑娘名叫女娃，活泼可爱，美丽非凡。某一天，女娃在村外看到龙王的儿子欺负另一个孩童，在斥责无果后女娃便出手教训了龙王的儿子，于是龙王儿子败逃而归。”
“过了一阵子，女娃在海边游泳，龙王的儿子见到便对她说'现在在海里，如果你认错我就放过你，否则我会掀起海浪淹死你'，女娃率直，说道'我没错，凭什么要认错'？龙王的儿子恼怒之下让海水起狂风巨浪将女娃淹死在了海里。女娃不甘心，魂魄化作一只名叫'精卫'的小鸟。由于被海涛淹没，她又想到或许别人也会被海涛夺走生命，因此她不断从附近的山上用嘴巴衔来树枝和石头扔进大海，想把大海填平，无休无止。大海嘲笑她'别白费力气了，就是如此反复花个百万年也休想将我填平'，精卫坚决地说道'就算花一千万年、一万万年，直到世界末日，我也要将你填平'！她的说法惹来大海无情的嘲笑，可她依旧不为所动，她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把大海填平，让这大海再也夺不走谁的性命！再后来，一只海燕无意中发现了精卫，他感到疑惑不解，在他了解事情起因后，被精卫深深打动，于是与其结为了夫妻，生出许多小鸟，雌的像精卫，雄的像海燕。接着，他们和精卫一起去衔石填海。据说直到今天，他们还在做这种事。”
“在座诸位可能有的未必见过大海，所谓大海，可与天空比辽阔，即便将这世间所有山峰投入海里，于大海不过九牛一毛，或许能溅起一时的水花，但不消半晌，便会销声匿迹。所以说，精卫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徒劳而已，便是万万年，也未必能填平大海，便是真在无数年之后，填平了大海，也已是天荒地老，那时候，即使填平了，还有丝毫意义吗？”
广场鸦雀无声。
“我们都知道精卫填海是一件很荒诞的事。但这个故事的重点，从来就不是精卫能否填平大海。重点是，她有一个信念，然后她为了那个信念付诸了行动并且坚定不移，始终无悔，这叫矢志不渝！这！就够了！这个时候，大海能否被填平，已经不重要了。”
“这便是有所收获！人生就是如此，就是有的事物值得你义无反顾。可以是钱财，可以是官位，可以是家人，为这些奋不顾身并不丢脸，但，有些东西是高于这些的，譬如，信念！譬如，气节！”
“你说你要为家人或为苏国万千百姓而战，这便是信念；你说生为苏国人，死作苏国魂，这就叫气节！说到这也许有人要说了，'国王那样对我们，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为他而战'？对！我们从来就不为他而战，正如古人那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我们做的是为天下百姓而战，为我们的仁心而战，为我们想守护的人而战！那句'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便是如此。”
听到这无畏不禁笑了：“这凯哥，说的不赖嘛！”
卫珊也扬了扬嘴角：“你上次说的也是这样，一套一套的。”
无畏转头看着卫珊，皱了皱眉头，努了努嘴，讪讪一笑。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石头可以破，丹砂可以磨，但石头的坚硬和丹砂的颜色，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暴力可以消灭肉体，但永远也无法征服信念！”
“这就是真正的强大，这意味着敌人永远无法真正打倒你！”
“说得好！”一个掌声响起。
随后掌声不断，如雷鸣战鼓，久久不息。
无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凯哥比我更适合当主帅啊！”
第四十四章 徐政徐裁
经过二十多天的奔波苏王一行于前两天回了王都连城。
一回来就把自称是逃回来的十个人押入了大牢。
苏王还没喘两口气就被徐国那边送来的信气的头晕目眩，连忙召开了紧急朝会。
半晌，朝堂之上才陆陆续续有人到来，一直到午饭时间也没有来齐。
最后一个来的是一路步行而来的吴腾将军，一个月的假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苏王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徐国来信说，寡人派去的五万人发起暴动，将他的四千人俘虏，还夺下了他们的塔康城，他还问寡人，意欲何为？你们说，寡人该如何是好啊？”
大殿上顿时跟菜市场一样热闹了起来。
“造了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可不得了！那群贱民只顾自己，全然不知给苏国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徐国强大，如今的我们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提议论大王派人去平了那些乱党，好向徐国交代！”
“这帮人真有血性！不愧是苏国的好男儿！我提议大王加派人手，一举夺回我们的领土！”
“完了，完了！又要有大祸了！”
……
苏王想起什么，有补充道：“信里还说，徐国梁国公的儿子作为监工也被一并俘虏了。”
“梁国公？那个徐国唯一的公爵？”
“据说他手下的二十万铁骑是徐国最强的军队，不弱于当年先王的白龙军！”
“有传闻他特别宠溺儿子，要是他发兵征讨苏国，那……”
“和苏国开战，要是徐王还会掂量掂量，要是这个武夫，可就难说了……”
………
人群中，高桧狡黠一笑，朗声道：“启禀大王，那徐王真是好生糊涂！”
一言传出，大殿安静下来，大臣们一脸错愕的看着高桧。
苏王眯了眯眼，缓缓道：“丞相此话何意啊？”
高桧走到中央，躬身拱手，轻声道：“这明明是他们自己的事，他却要来问大王，真是好生糊涂！”
苏王闻言瞳孔稍稍睁大，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丞相觉得，寡人该如何回信啊？”
“依老臣之见，大王只需写上'徐政徐裁'即可。”
苏王微微抬头，不一会儿，缓缓笑了笑。
他又问道：“吴将军以为丞相之见，如何？”
吴腾打了个哈欠，然后拱了拱手，漫不经心地说道：“高明，真的很高明。”
苏王又提高了嗓音：“那众爱卿以为呢？”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苏王沉声道：“很好！寡人这就修书一封。来人！笔墨伺候。”
不多时，他便着笔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抬头说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臣管理的通城今年只收到了六成的赋税。”
“翁城今年也才收到七成赋税。”
“玖城不到五成赋税。”
“臣今早得到消息，轩镇昨天突遭洪灾，伤亡人数不可估计，现已派人过去支援，物资的话……”
……
苏王一脸不耐烦，说道：“今年的赋税能收多少收多少吧，也不差这一两年。其他的事，一个个奏折子上来。”
高桧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睁大了几分：“大王打算怎么处理塔康城回来的那十个人？”
苏王问道：“他们谎报军情，寡人是不是该治他们欺君之罪？”
“大王，塔康城战况不明朗，那五万人必定是凶多吉少，但恐防那边再生事端，臣以为先收押着那十个人，等那边结果来了，再决定这十人是放是杀。”
………
朝会散去，吴腾步行回了将军府。
一进门他便对朝他躬身行礼的管家说道：“夫人呢？”
管家答道：“在老爷的书房。”
得到答案的吴腾径直向书房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奉茶！”
即是长公主，又是将军夫人的苏琼此刻端坐在桌案前看着书。
见到吴腾回来，她移开屁股坐在了侧面椅子上。
“是不是…塔康城那边出什么事了？”她轻声问道。
吴腾不紧不慢地走到桌案前，坐在尚有余温的椅子上，目光扫了扫苏琼方才看的兵书，轻声应道：“嗯。”
苏琼面露慌张：“淼儿和焱儿……怎么样了？”
吴腾平静地说道：“徐王来信，说，我们派去的百姓俘虏了他们的人，还把他们一个公爵的儿子也俘虏了。”
苏琼面露惊讶之色，缓缓说道：“是，越衡他们干的？”
“我当时是让他们去那边伺机做间谍，为日后的战争做准备。原本让他们在徐国落住脚跟就写信回来，现在看来，他们倒是做了件漂亮的事啊。”
“那，淼儿焱儿也没事吧？”
“放心吧，咱们的儿子，没那么脆弱。只是我有点好奇，他们几百个人怎么救得那么多人的？那个梁国公应该派了不少人去护卫他儿子才对……总之，这件事不简单。”
说话间，管家端茶放在桌案上便转身出去了。
苏琼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吴腾端起茶小啜了一口，说道：“你弟弟哪里敢让他们回来？现在让他们回来，徐王就会认为是他故意派人去偷袭徐国军队的，到时候两国再开战，再次落败。届时，徐王要的，就不止十五座城池了。”
“那要怎么办？”
“高桧提议把烂摊子撩开，反正原本也不是他让那五万人起事的，当初他把十座城和五万人拱手相让时，就意味着这些人已经不归他管了，高桧让他回信让徐王自己处理。”
“那淼儿焱儿他们岂不是会有危险？”
“他们要是现在逃回来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那几万百姓就不好说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写信给我，说明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惜我已经调不了兵了，只能希望他们能有应对之策吧！”
“他们只有几百个人，哪怕加上那几万百姓又怎么可能是整个徐国的对手？哪有这样的应对之策？腾，要不，你亲自去一趟？”
“他们不是鲁莽的人，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绝对不会这样做的，现在只能等他们的信了。我不能去，我得确保一旦这边出问题我能最快的出现。那边，是五万人，这边，是一个国。”
第四十五章 第一战
十天后，当徐王看到那封写着“徐国事务，请君自裁”几个大字的信，不禁在大殿上笑出了声。
徐王说道：“苏王让寡人自己下决断，你们说，寡人当如何？”
“他们以下犯上，有违天道，应该杀无赦！”
“他们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国的名誉，徐国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手下的军队被一群奴隶打败，要是传出去让我们情何以堪？”
“既然苏王都不打算要他的子民了，我们又有什么留下他们的理由？”
“一群下等人让徐国蒙受此等奇耻大辱，大王莫要轻饶他们！”
“苏国人居心叵测，使出这等歹毒诡计来害我国人，大王应派人去一举灭了苏国！”
……
大殿上的徐国臣子们说的话基本上透露着一个意思：若是让他们活着，往后徐国何以在这片土地上立足？！
徐王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看来众爱卿都容不得他们了！那你们说说吧！寡人该派何人前往啊？”
“梁州离那里近，让梁国公前往再合适不过了！”
“让梁国公率他的二十万铁骑踏平贼寇，不消半日，定可让贼寇灰飞烟灭！”
“贼寇是灰飞烟灭了，他儿子不也灰飞烟灭了？你觉得他会这样做吗？”
“比起我大徐的名誉，他丧失一个区区孺子又算得了什么损失？！这等国家大事，又岂是他想不做就能不做的？”
……
一个青年男子躬身拱手，朗声道：“以臣之见，他们不过是一群贼寇，因守卫军没有防备而导致兵败而已，依我看，随便派人率几万军队便足以剿灭他们了。”
这个青年是不久前被丞相林蒙提拔的桓隆将军。
军营里五人为伍，由伍长管理；二十五人为两，由两司马管理；一百人为卒，由卒长管理；五百人为旅，由旅帅管理；两千五百人为师，由师帅管理；军队一般分为上、中、下三军，每军一万人，由一偏将管理；最后再由将军来统帅三军。
如果从最底层的士卒一路摸爬滚打成为大将军可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须得经过无数战争锤炼，手里沾染无数人的血液，还需要不俗的军事头脑、过强的心理素质，一路踩着头颅往上爬。
除非是苏国“三矛”那样罕见的奇才，否则，这样的过程，哪怕实力异于常人，也要至少花费二十年！
历经岁月变迁，风霜雨雪，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几个字说出来何等容易？真正做到，又何等艰辛？！
因此，有谁能拒绝在这样一条路上伸过来的援手呢？
好比这桓隆，好不容易博得那位新上任不久的丞相的青睐，得以跳过二十年的辛苦奋战直接一屁股坐在将军的位置上，那可让他兴奋的对林蒙一拜再拜，每晚都要跟枕边人说自己祖上冒了青烟。
甚至会冒出，如果自己是个女儿身的话马上嫁给林蒙做妾这样的念头。
因为刚上任，朝堂之上大多臣子不服这个稚嫩的面孔，现在的他正好需要一场胜利来让自己扬名立万。
听到桓隆的一番话，徐王轻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想必是很有把握了？派你去，你可愿意啊？”
桓隆扬了扬嘴角，朗声道：“回大王，臣愿前往，臣，定能剿灭贼寇，不辱使命。”
“你要多少人马？五万，够吗？”
“何需五万？给臣两万便可歼灭贼寇。”虽然对方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过毕竟这是他的首战，又得歼灭，他也没有托大，说“五千人就够”这样的话。
他心想：两万人正规军对付他们，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寡人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理梁国公的儿子？”
“臣……”桓隆停顿片刻，“臣会派人潜入贼营去暗地施救，如若不成，臣便以武力威压，以他们性命为代价勒令他们放了世子，那群人能为了活命而暴动，想必自然会为了活命放了世子。再不成的话，臣就当不曾知晓叶世子的事，这样一来，他们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徐王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林蒙，你可有何话要说？”
林蒙躬身拱手，轻声道：“臣赞同桓隆将军的想法。”
接着徐王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梁国公是怎么想的？”
林蒙没有抬头，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么多天不见梁国公有任何动静，想来必定是因为他顾虑到儿子而不敢轻举妄动。因此，由朝堂的其他将军去征讨再合适不过了！”
徐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
在徐国派出军队的两天后，无畏从探子那边得到了消息，于是军队厉兵秣马，蓄势待发。
经过一个月的打磨，无畏的军队已经迈向正规军的门槛了。
所有的长矛已经购置回来，每天天刚亮城外都会响起撼天动地的声响。
经过和吴淼等人的商量，无畏把军队分成了四部分：主力是一万多的步兵，配备长矛铁甲以及护盾，不过铁甲只护住了前面一面，一是他们的军饷不允许购买太多的昂贵铁甲，二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容后退。
然后是负责火力压制的三千弓箭手，因为他们不是主要战力，所以在训练时佟霖主要训练他们的箭术、身法、刀法。也因此，无畏除了给他们配备弓箭以外，还给他们一人一把弯刀，待战机成熟时，他们出其不意进行一轮收割，确保能最大程度的给对方造成二次伤害。，让对方措手不及。
根据佟霖等人的建议，他们拨出两千人进行特别培训，组成一支灵力军。他们配备了长矛、弯刀和盾牌，开战时由他们来做对成败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先锋部队。
最后剩下三千多人便是骑兵了，他们配备了战马、长矛，然后他们披着徐军守卫军卸下的护着两面的铁甲，出战时他们会在胳膊上会系条白色棉条用来分辨敌我。在先锋队后，主力军前，就由他们骑着战马冲锋，利用马匹的优势对敌人造成极大的震慑和伤害。
装备的齐全，同时意味着军饷所剩不多了，也意味着，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那场令他们期待已久的战争，不得不开始了。
现如今，除了还在贩卖最后一点材料的越衡，其他人已经尽数回到了军营里。
那两千多的原徐国守卫军有一千五百被打散插进他们的军队里，剩下的一半用来负责看守塔康城，一半专门看守着叶达的宅子，为确保万无一失，无畏还特意留下卫珊镇守。
再一个十天，无畏带领军队向着下一座城——盘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