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舞：老天爷，你莫不是在诓我？
长平镇，崖上村。
凉凉的秋日清晨，太阳未升，天色蒙蒙亮，忒冷。
苏家院子里，一早就有人在忙忙碌碌，喂鸡的喂鸡，喂猪的喂猪，挑水的挑水……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都是些女娃子。唯有那挑着一担水的是个瘦高的男人。
一早的忙碌结束，早饭送上了饭桌。
苏家一个个房间的房门才接连打开，就跟掐着点儿一样。
这次出现的，却都是些大人，男娃娃。
等到吃饭的时候，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再有女娃娃一桌。
苏家人分四等。
当家的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是一等，是苏家的话事人。
再就是苏家的男人们，这是第二等。
至于第三等，是苏家的媳妇儿们。
而第四等则是苏老四一家，也就是一早起来做活儿的一家人，包括苏老四本人。
因为，苏家兄弟五个，就只有苏老四的媳妇儿宋氏没生儿子，连生了四个闺女。
现如今宋氏又怀上了，已然是怀胎八月多，眼瞅着就该生了。
可即便是如此，宋氏在家里的地位依旧是第四等。
用苏老太太的话来讲，只要没生出儿子，宋氏就是苏家的罪人。而一直不肯休妻的苏老四，同样被苏老太太不喜。
要不是苏老四干活儿是把好手，苏老太太连这个儿子都不想要了。
……
中午，宋氏终于发动了。
稳婆来得快，毕竟是一个村里的。
而宋氏也生的快，到底是生第五胎。
等在外面做活儿的苏老四得到消息赶回来，屋子里已经传出了稳婆的喊声。
“生了，生了，恭喜是个千金！”
躺在炕上的宋氏听到稳婆的喊话声，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
“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宋氏忽然不想活了。
她不能再拖累她的好四哥，不能给四哥生儿子，让四哥死后断了香火供奉，她真的不想活了。
……
苏舞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小婴儿，还梦到老天爷说她是他最疼的崽儿。
然后，苏舞就醒了！
她，真的成了一个小婴儿，刚出生的！
“又是个赔钱货！”
“真是晦气，赶紧，丢出去吧，养不起！”
“娘，不能啊！”
“这是我闺女，不能丢啊！”
“老四，不是娘狠心。你媳妇儿都已经生了四个赔钱货了，这是第五个！”
“咱家是真的养不起了啊！”
“娘，我的闺女，我自己养！”
“好，好，你翅膀硬了，娘的话不管用了是吧？”
“行，你要自己养，那就自己养！”
“当家的，分家，把老四一家子分出去，现在就分！”
被胡乱包裹在一块破布里的苏舞听着外面嘈杂的话语声，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好吧，她只是想问问老天爷，这就是你最疼的崽儿的待遇？你莫不是在诓我？
“老嫂子，话不能这样说啊！”
给苏舞接生的稳婆听到苏老太太的话，倒是很仗义地开口了。
“这女娃娃将来嫁人，那可是有一大笔彩礼的！”
“这丫头您要是不要了，给我吧，我养！”
稳婆这话刚出口，就听到了苏老四的吼声，道：“我的闺女，我自己养！”
“分家，就分家！”
老实汉子的苏老四，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面对苏老太太无往而不利的威胁，就这么爆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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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苏老四：这脸，不要了！
“小兔崽子，你翻了天啊！”
“这么跟你娘说话，你给我跪下！”
苏老头儿的声音响起，目光幽冷地望着苏老四。
苏老四却是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反了，反了，我管不了你了啊！”
眼见儿子没有照自己的话去做，苏老头儿气得哆嗦。
“你管过我吗？”
苏老四同样冷冷地望向苏老头儿，“不是要分家吗？分啊！”
想到一大早自己的闺女们就得起来做活儿，这么凉的大清早，闺女那单薄的衣衫、蹒跚的步子，苏老四就心疼。
以前的时候，他老是想着天下没不是的父母。
可现在，苏老太太说要把他刚出生的闺女扔了，苏老四就彻底明白了。
只要他没有生儿子，他们一家人就得给老苏家当牛做马。
“当家的，你听到了吧？”
苏老太太听苏老四如此说话，当即吼道，“这么不孝顺的儿子，你留着他过年啊？”
“赶紧，把他们这一屋子的白眼狼、赔钱货赶出去！”
“让他们净身出户！”
“我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苏老太太如此喊着，苏老头儿动了心。
更重要的是，苏老头儿要让苏老四明白，在这个家里，他才是一家之主。任何敢忤逆他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爹，娘，是不是再想想啊？”
旁边，苏老大的媳妇儿李氏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四弟，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李氏出现，望了眼梗在院子里的苏老四，“老四，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
“赶紧的，给咱爹娘跪下啊！”
“我不跪！”
苏老四冷声回应，“大嫂，你也不用出来装好人。”
“你们要是真有谁还有心，就不会看着我媳妇儿和你们的侄女见天地起来侍候你们吃喝！”
“老四，你……？！”
李氏被苏老四的质问闹了个没脸，最终愤愤地来了一句，“算了，你爱咋地咋地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畜生，你就是这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好，你要分家是吧？”
“行啊，你们一家子现在搬出去，滚，都给我滚！”
苏老头儿挥手，赶人。
“那不成！”
苏老四想也没想，冷冷地望着苏老头儿，“这家里的活儿，我们一家子没少干。家里的鸡鸭牲口，都是我们一家子喂的！”
“整个崖上村，谁不知道？”
“想要赶我们一家净身出户？”
“你要不怕老苏家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你就试试！”
以前傻，以前蠢，但现在，苏老四却是彻底想通透了。
若是以前的他，铁定就答应了净身出户的条件。但现在，绝对不成。
他得为刚生了娃儿的媳妇儿想，也得为几个闺女想。
这些人能不要脸，那他，要什么脸？
这脸，不要了！
第三章 这个爹，挺不错的
“反了，反了，我是你爹，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再敢跟我顶嘴，我就去请族长，开祠堂！”
苏老头儿完全被苏老四现在的态度给惊到了，这哪里是他以前那个任劳任怨、十分听话的儿子？
“好啊，您去请族长，你要不去，我还要去呢！”
“我不但要去请族长，我还要去县衙！”
“我要问问县太爷，这父母不慈，是个什么罪过？”
以前的时候，苏老四是个本分老实的性子。
但这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达到了极限，便不会再忍。
无疑，苏老四就是达到了忍耐极限的人。
他爆发了！
而且这一爆发，便彻底颠覆了自己以前的样子。
苏老头儿不说话了。
苏老太太也不敢吱声了。
父母不慈，被当子女的告了，这事儿，他们平远县还真的发生过。
当时那位县太爷的判决是各打五十板子。
结果是那人的爹娘回家没多久就死了，反倒是那个状告了自己父母的儿子，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虽然一直被周围的人痛骂着，但那人活得好好的，却是事实。
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很气愤，但面对如今跟无赖一样的苏老四，他们竟是一点的法子都没有。
“好，好，你翅膀硬了！”
“我管不了你了！”
苏老头儿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等你大哥他们回来，咱们就分家！”
听了苏老头儿的话，苏老四没有回应，而是径直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去见媳妇儿宋氏，还有他刚出生的小闺女。
苏舞虽然刚出生，浑身皱皱巴巴，但听力却异常敏锐。
或许，她做的那个梦是真的也说不定。
这个投胎虽然糟了点儿，但有这么一个爹，还是挺不错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分家了啊！
像她以前看的好些个女频穿越文，都要女主去努力推动着分家，还得费力气地改造包子爹娘。
瞧她现在，这刚出生，就分家了。
而且，这个爹，不仅不是包子，似乎还是个有点儿混的。
“媳妇儿，你这咋还哭上了呢？”
进屋的苏老四瞧见宋氏眼角的泪珠子，连忙帮她擦了去，“不哭啊，咱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咱们分家！”
“以后，咱们自己当家作主！”
“就凭咱们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别哭，月子里可不能哭！”
“等回头，我就去找老莽子叔，借他家的老宅子暂时搬过去。”
“以后，咱家一定会越过越好！”
“你信我！”
苏老四握着宋氏的手，言语虽然笨拙，但很用心地安慰着对方。
宋氏听了苏老四的话，更不安心了。
“四哥，都是我不好，没能给你生个儿子！”
“说什么话呢？这生孩子的事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这没生儿子，说不定是我命里注定没儿子！”
“再说了，闺女不好吗？”
苏老四呵呵笑，“你忘了么，我就喜欢闺女。听话懂事不淘气，哪儿像那些个臭小子，糟心！”
第四章 分家，断亲
老苏家的分家，并没有在崖上村引发多大的轰动。
毕竟只是苏老四一家被分出来。
而且，这一场分家，也没闹起多大的纷争。
在苏老四的坚持下，他们一家被分出来，得到了该有的一切。
当然，他还同时得到了一份断亲文书。
文书上说，苏老四从此跟老苏家再无关联，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以后也不用苏老四一家孝敬，同样的，苏老四一家也别想得到老苏家的任何帮助。
虽然被请来做公证人的苏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们再三相劝，奈何不管是苏老头儿和苏老四都不肯退步，这断亲文书还是写了。
因此，族长苏正平只能回去修改族谱，给苏老四一家另立一支。
“老哥哥，你啊，就不怕将来后悔么？”
苏正平从苏老头儿家里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望了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一眼。
“我后悔啥？”
苏老头儿哼了一声，“他一个绝户的，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行吧，你自己喜欢就好！”
苏正平不再言语，摇摇头走人。
其他几个族老也都是唉声叹气，对于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的做法，是真的不认同。可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虽然是同族，也是族里的老人，却也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的家务事指手画脚。
“一群老糊涂！”
苏老头儿在苏正平和族老们走后，愤愤地开口。
“我会后悔？”
“我后悔当初没有把那个小畜生丢尿桶里溺死！”
……
分家后的苏老四，找了几个相熟的族人，帮着搬了家。
其实也没什么家当。
相比宋氏略带愁苦的表情，苏老四的四个女儿大丫儿、二丫儿、三丫儿和四丫儿都是笑盈盈的。
她们都知道分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们以后再也不用侍候苏家的那些人吃喝。
意味着，她们再去喂养的鸡鸭牲口，都是她们自家的。
“爹，我们以后一定使劲儿干活！”
大丫儿已经十四岁了，对所有的事情，早就明明白白。以前的她，一直觉得她爹是个窝囊废，不如村里谁谁的爹，都护不住自己的闺女。
但现在，大丫儿不这样想了。
因为她爹分家了。
“不用太累了，爹能养得活你们！”
苏老四笑了笑，揉了揉大女儿那枯黄的头发，“等过些天，爹挣了钱，给你们买头绳，咱们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爹，是真的吗？”
二丫儿和三丫儿一起凑到了苏老四的跟前。
“当然是真的！”
苏老四呵呵笑着，“不过呢，你们在家里，可得帮你们娘好好看着你们的小妹妹！”
“嗯嗯，我们会看好妹妹的！”
几个丫儿齐齐将目光投向被包裹着的睡着了的苏舞。
苏老四握着宋氏的手，沉声道：“媳妇儿，高兴点儿，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你难道还不信我？”
安慰人，说漂亮话，苏老四不在行。
可苏老四却知道说什么话能让自家媳妇儿听话。
就像现在，苏老四这么一说，宋氏就摇起头来，道：“我信四哥！”
“那就好好的，等着跟你四哥过好日子吧！”
第五章 五丫儿，你可真是个有福的！
苏舞是在叽叽喳喳地吵闹声中醒来的。
“娘，娘，小妹醒了！”
“三妹，你小点声，别吓到了小妹！”
“嗯，嗯，大姐我现在声音不大吧？”
“还行！”
苏舞虽然睁着眼，但刚出生的婴儿，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
她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谁是谁。
“娘，妹妹拉粑粑了！”
“好臭，好臭！”
“小四，别吵，赶紧的，让你二姐端温水来，给小妹洗屁屁！”
苏舞听着旁边人的话语声，贼尴尬。
她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还得让人洗屁屁……
不对，自己现在变成一个小娃娃了。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苏舞就想哭。
刚出生的小娃娃，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啊。
“娘，妹妹哭了，是不是饿了啊？”
“三妹别吵，赶紧，给小妹洗干净了，抱去给咱娘！”
依旧是大姐的声音。
……
苏舞还真的是饿了！
等她吃上奶，婴儿的本能就取代了她成年人的理智。
作为小婴儿，她的人生只需要吃喝拉撒睡。
吃饱了，便睡。
而在苏舞要睡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亲爹的声音，似乎是在说杀鸡！
对，是要杀鸡！
她要吃奶，她娘不吃好点儿，又怎么有奶呢？
怀着如此想法，苏舞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后，宋氏又眼泪汪汪了。
她之前连生了四个闺女，月子里别说吃鸡，就是鸡蛋都没吃到几个。若非如此，四个闺女又何至于一个比一个瘦小？
“五丫儿，你可真是个有福的！”
宋氏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苏舞，眼里满是柔情。
从苏家分出来，最初的时候，宋氏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是她生了闺女的错。可等苏舞吃了她的奶，在她的怀里天天睡去的这一刻，宋氏的想法变了。
离了苏家，他们一家子再也不用给人当牛做马。
这是好事儿！
而这好事儿能来，全靠她的小女儿。
宋氏微微侧头，亲了苏舞一口。
苏舞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娘这么快就转变了思想，依旧是甜甜地睡着。
……
苏老四杀鸡很利索。
旁边大丫儿四姐妹都是眼巴巴地看着，时不时地吸一吸嘴里淌出的口水。
四姐妹长这么大，是真的没吃过一块肉。
就算是家里做的肉菜的菜汤，也都没她们的份儿。
重男轻女在苏老太太掌控下的老苏家，被发挥到了极致。
“爹，我们可以吃吗？”
三丫儿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发出了问询。
苏老四望了眼三女儿，笑笑，道：“当然，这是咱家自己的鸡，当然咱们自己吃，都吃，管饱！”
“晚上啊，爹去河里下鱼篓子，明儿个，吃鱼！”
瞅着四个女儿可怜巴巴的小脸，苏老四差点儿落泪。
他这个当爹的，是真的不称职啊。
他种地、打猎、捕鱼都是一把好手，可这么些年，家里的好吃好喝的，都跟他的闺女们没关系。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做点什么。
现在想想，他真的是枉为人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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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牙，牙掉了！
苏老四在家杀鸡，这消息自然是瞒不过苏家老宅的一群人。
苏老太太听了后，直接啐了一口唾沫，诅咒道：“吃吧，吃吧，饿死鬼投胎的白眼狼，赔钱货！”
“早晚饿死你们这些个丧良心的！”
“好好的下蛋的老母鸡，就这么吃了！”
“也不怕遭了报应！”
苏老太太就在苏家老宅的门外，扯着嗓子叨叨着。
而苏老四一家的新家，距离苏家老宅只隔了几十步。
苏老太太这么大嗓门，风一吹就传到了苏老四和四个闺女的耳中。
“爹，俺奶在骂咱们呢！”
大丫儿望向苏老四，小声开口。
“别管她！”
苏老四很淡定。
从分家的那一刻，他就想开了。
这样的爹娘，摊上了，是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还有，咱家以后跟他们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签了断亲文书，他们一家子，跟老宅的人是真的没了关系。这一点，就算是闹到皇帝面前，他苏老四也是不虚的。
苏老太太骂了半天，嗓子眼儿冒火，可那边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她分外冒火。
“娘，咱们晚上做啥吃啊？”
就在苏老太太准备回家喝口水的时候，苏老五从巷子口冒了出来，瞧见苏老太太就直接问了出来。
“吃，吃，吃个屁！”
“一天天的不着家，回家就想着吃！”
“你娘今儿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也不说帮你娘出口气！”
看到小儿子，苏老太太就嚷了起来。
苏老五是个真正的混不吝，一听苏老太太如此说，当即梗起脖子，道：“娘，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儿子，儿子给你出气！”
“是你那个白眼狼的四哥！”
“不对，他再不是你四哥了，他也不再是咱们家的人了！”
苏老太太气吼吼地说着。
“啥？！”
苏老五愣住，呆呆地望着苏老太太，“娘，咋了？我这就一天没着家，出啥事了？”
“你四哥那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
“宋氏那个贼婆娘，又生了个赔钱货，你娘我只是说说让他把那赔钱货扔了，他就跟你娘我顶嘴！”
“活该没儿子摔盆送终！”
“白眼狼！”
“老娘真的是白养他了！”
苏老太依旧是气鼓鼓地连说带骂。
苏老五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娘啊，你们把四哥和四嫂赶出去了，那谁做饭？鸡鸭牲口，谁喂？”
苏老五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顿住，这才想起，晚上还没人煮饭，家里的鸡鸭还没准备吃的，还有猪草，也没人去割！
想到这里，苏老太太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跑去。她得赶紧安排儿媳妇们干活，要不然，等家里的男人们回来，饭菜都还没做好！
结果，跑的太急的苏老太太在迈过门槛时，很不小心地被绊了一下。
她一头摔倒在地上，脸先着地。
等苏老太太挣扎着抬起头来，已然是满嘴的血，门牙都给磕飞了。
“娘，您没事儿吧？”
苏老五看到苏老太太跌倒，也是吓了一跳，飞快冲到了近前，把苏老太太扶了起来。
“牙，牙掉了！”
苏老太太哭兮兮地望向小儿子，血糊糊的面容，吓得苏老五直接松了手，让苏老太太又仰面跌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
第七章 标题娘懒死了！
可怜苏老太太，全然没想到会被自己一直宠着的小儿子给来了一记暴击。
后脑勺着地的她，只觉眼前许多飞来飞去的金闪闪的小星星，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耳朵里也是嗡嗡，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动静。
苏老五这会儿也是回过神来，看到苏老太太躺在地上傻愣愣的，吓得他起身就跑。
“老五，你做啥呢？”
没等苏老五跑出门，苏老太太的大儿媳妇李氏就从屋里出来了，“咱娘咋躺在地上？”
李氏的话没说完，苏老五已经一溜烟儿跑走了。
“娘，娘！”
李氏快步上前，很小心地把苏老太太扶了起来。
苏老太太被扶起来，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神儿来。
“娘，您这是咋了？”
“老五怎么看您倒在地上也不管，转身就跑了呢？”
李氏一个个问题问出来。
苏老太太听到李氏的问话，当即破口大骂。
当然，骂的是她的小儿子。
继苏老四之后，苏老五也成了白眼狼。
然后，慢慢的，李氏从苏老太太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娘，小叔子他可能是去请大夫了！”
李氏作为苏老太太的大儿媳妇，最是了解这老太太的喜好。甭看老太太现在把苏老五骂的多么狠，等转过头来，苏老五依旧是他的心肝宝贝。
若是李氏这个时候附和老太太骂苏老五，那就等着日后被老太太秋后算账吧！
“他能有这个心？”
苏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但李氏却看得出来，老太太这会儿心情是很不错的。
显然，李氏刚才给苏老五开脱的那番话，入了苏老太太的心里。
对于小儿子，苏老太太是十分的偏宠。她可以随便骂，但别人不能骂，就算是苏老爷子，也不成。
久而久之，苏老五就被宠得不成样子。
是以，苏家五兄弟，一个个都成亲了，偏苏老五没有成亲。任何好人家，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姑娘嫁给这么一个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的主儿？
偏偏苏老太太还自我感觉良好，坚信她这个小儿子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苏老太太恢复了后，这才想起家里的事情还没安排。
“老大家的，你赶紧的。”
“喊上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上山割猪草！”
“啥？！”
听到苏老太太的话，李氏直接懵在当场。
“娘，我还得照顾小毛呢！”
“这孩子过会儿醒了，要是看不到我，可是能闹翻天的！”
小毛，是李氏和苏老大的小儿子，刚出生不到一年。
很多时候，小毛就是李氏不干活的挡箭牌。
确切的说，从李氏身子开始显怀，就已经不干活了。
这大一年没干活的日子过惯了，李氏已经不想干活了。
“娘帮你看着小毛！”
苏老太太一听李氏这话，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照看李氏的小儿子。
李氏笑了笑，道：“娘，小毛醒了要吃奶啊！”
“要是他爹回来知道我饿着了儿子，又该说我了！”
苏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道：“那行吧，你把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喊出来，我让她们去！”
第八章 造孽啊！
“好！”
只要不用自己去干活，李氏没什么不乐意的。
她很快去喊了苏老二的媳妇王氏和苏老三的媳妇江氏，然后，不等苏老太太说话，就以回去照看孩子为借口，溜回了屋里。
溜回屋里的李氏已经想好了，不管外面闹成啥样，她都装不知道。必要的时候，就把小儿子弄醒，用小儿子的哭闹声帮自己脱身。
王氏和江氏见了苏老太太，都是没什么好脸色。
“娘，啥事儿啊？”
“我还忙着呢！”
“答应人家的绣活儿，明儿就得交货了，我这还没完工呢！”
苏老二的媳妇王氏有一手不错的绣技，凭着这一手绣技，她时常会从镇子上解些绣活儿回来做，时不时地能赚些银钱回来。
也因此，王氏即便是在苏老太太的面前，也是腰杆挺得笔直。
更何况，她已经生了儿子。
虽然她跟苏老二目前指的一个儿子，可这儿子很争气，在书院读书的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今年就会下场，若是能一举考上秀才，她的腰杆儿就更加直了。
“哦，那你赶紧回去赶工，这边的事情不差你！”
比起绣活儿赚钱这事儿，割猪草完全不算事儿。
“娘，下次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您别喊我了，老耽搁时间了！”
王氏埋怨了苏老太太两句，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至于苏老三的媳妇儿江氏，在苏老太太望过来时，那肥胖的身子滚滚而动。
“娘，你有啥事儿就说！”
“说完了，俺还得回去睡觉呢！”
“……”
苏老太太看着这个身板儿有三个自己的儿媳妇，最终叹了口气，道：“老三家的，你这身子太胖了，你得干点活儿啊！”
“娘，不是俺不想干活，而是俺干不动啊！”
江氏呼哧呼哧喘着气。
“俺这走两步都喘气啊！”
苏老太太很想拿出当婆婆的威严来，可看到江氏这身板，苏老太太真不敢说得太过分。曾经被江氏不小心压在身下的一次经历，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行了，你回去吧！”
苏老太太奈何不得这些个儿媳妇，可猪圈里的猪能不管吗？这猪眼瞅着就快出栏了，这时候饿上一顿，那肉膘就得嗖嗖地往下掉。
当然，这掉肉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喂猪，等苏老爷子回来，少不得冲着她发火。
这一刻，苏老太太无比地怀念被她赶走的苏老四一家子。
若是以前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她开口，那几个赔钱货就能把猪草割回来。
“造孽啊！”
奈何不得儿媳妇们，苏老太太只能自己出马。
自打儿子娶了儿媳妇，多少年不曾亲自干活的苏老太太再次背上了竹篓子，抓着割猪草的镰刀，走出了家门。
这个时候，崖上村的百姓基本都是从山里回家的。
瞅见背着竹篓子往山里走的苏老太太，着实是让崖上村的村民目瞪口呆了良久。
“老婶子，您这是上山干啥啊？”
有相熟的妇人瞧见苏老太太，便好奇地出声发问。
苏老太太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个答案来。
第九章 两厢
“爹，我刚才看见俺奶背着篓子上山了！”
大丫儿出门搬柴火回来，看到在剁鸡块的苏老四，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讲了一遍。
“应该是去割猪草！”
“哦！”
苏老四应了一声，面上没有表情，但心里却是莫名想笑。
虽然那是他娘，但这一刻苏老四是真的想大笑。
若不是还得给闺女们做个表率，苏老四铁定要笑出声来。
他娘啊！
多少年没干过活儿？
甭说上山割猪草，就算是家里的家务活儿，也都没干过了。如今，没了他们一家子，守着三个儿媳妇的他娘，居然得自己上山割猪草。
还真的是人善被人欺啊！
“爹，奶为什么不让大伯娘、二伯娘和三伯娘去啊？”
“因为，你奶她啊，欺软怕硬！”
“好了，别说这些了！”
苏老四摆摆手，“咱们先把鸡汤炖上，等炖好鸡汤，咱们就吃饭！”
“爹，咱们晚上吃面条吧！”
大丫儿可怜巴巴地望着苏老四，“我听二堂哥说，鸡汤面条可香了！”
“好，就吃面条！”
不就是鸡汤面条么？
吃！
苏老四心里发狠。
他堂堂七尺男儿，以前过得稀里糊涂的。
以后，他可不会再犯糊涂。
家里分了两只鸡，媳妇儿坐月子肯定是不够吃的。他晚上去下鱼篓，捕了鱼，除了自家吃的，别的就拿去卖了，买鸡！
地里的活儿不多，抽空再去打个猎，他不信自己攒不下钱来。
五个闺女的嫁妆，他一准儿都能攒出来。
苏老四心里给未来做了个大致的规划，然后看着大丫儿和面、擀面条，时不时地往灶膛里添上一把火。
慢慢的，鸡汤的味道就出来了。
香喷喷的鸡汤香味，从灶房飘出去。
引得在院子里耍着的二丫儿、三丫儿和四丫儿纷纷凑到了灶房门口，可劲儿地吸着鸡汤的香味。
“二丫儿，带着妹妹去菜地里扯两把葱回来！”
葱花鸡汤面，味道真的是一绝。
苏老四曾经在镇上的饭馆子里吃过一小碗，回味了好久的。
如今自家的鸡汤，自家的面，他得多吃点儿。
……
当苏老四这边的鸡汤快熬好时，苏家老宅那边却是纷纷攘攘地闹了起来。
苏老头儿带着仨儿子山上干活回来了，可家里冷锅冷灶。
苏老太太一个人背着竹篓进山割猪草，这会儿还没回来，而李氏守着她的小儿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王氏倒是还在做绣活儿，一副真的很忙的样子。
至于苏老三的媳妇儿江氏，手里正抓着凉透了的饼子，就着凉水，大口吃着。
“都还愣着干嘛？”
“做饭去！”
苏老头儿直接冲着三个儿媳妇吼了出来。
“哇——”
本来安静地在李氏怀里睡着的苏老大的小儿子瞬间发出了响亮的嚎哭，吓得李氏赶忙开始哄。
至于苏老二的媳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爹，我的绣活儿明儿就得交了，这次能挣一两银子，要是错过了工钱，得赔人家二两银子！”
归而总之，她不做饭。
至于江氏，就她那身板儿，怕是饭没做好，就已经被她吃进了肚子里。
第十章 暴君
一边是冷锅冷灶，一边是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面。
两厢一对比，真正是高下立判。
“爹，我听说老四那边炖了鸡，要不，咱们去老四那儿凑活一顿？”
苏老大瞅了眼阴沉着脸的苏老头儿，小声开口。
“闭嘴！”
苏老头儿听到大儿子的提议，直接瞪眼望过去。
他这才跟苏老四写下断亲文书，晚上就跑过去吃饭，他不要脸的吗？
“老大家的，你把小毛给老大，你去做饭！”
苏老头儿沉默了片刻，开始分派任务。
“老三家的，你去烧火！”
“老二家的，你赶紧去做你的绣活儿。这次做完了，从下月开始，绣活儿少接点儿，多花点时间在家里！”
“爹，您说什么呢？”
王氏不冷不热地望了眼苏老头儿，“这绣活儿的买卖，你以为是咱家的，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吗？”
“你只要不经常去接活儿，就会有别的绣娘顶了你的位置！”
“你要是觉得我该多干点儿家务活儿，那成，我这次的绣活儿做完，就不接活了！”
王氏口舌伶俐地怼向了苏老头儿。
苏老头儿听了王氏的话，直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忒憋屈。
但真要让王氏舍了这绣活儿的买卖，苏老头儿还真的没这个魄力。
王氏这一年下来，能给家里带来少说十多两的收益。这要是运气好，就能买到两亩上号的田地。
最终，苏老头儿只能憋屈地接受自己奈何不了老二媳妇的事实。
李氏也想找借口，但瞅见苏老大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厨房做饭。
至于江氏，虽然敢跟苏老太太正面杠，但面对公爹苏老头儿，却没有这个胆量。
……
等李氏和江氏好不容易做好了晚饭，苏老太太也终于背着半篓子的猪草，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因为上山的时间太晚，苏老太太又老长时间没干活，这效率自然不高。一直等天黑透了，她才急三火四赶回来。
天黑路难走，苏老太太连着摔了好些个跟头，弄得十分狼狈。
“你干啥去了？”
看到苏老太太回来，苏老头儿没有一点儿好脸，直接就吼了出来。
“割猪草，眼瞎？没看到吗？”
苏老太太这会儿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想着自己这么惨了，苏老头儿不体谅她也就算了，居然还吼她。
于是，苏老太太忘了在这个家里，苏老头儿才是真正的话事人，是说一不二的暴君。
“你说啥？”
苏老头儿猛地起身，走到了苏老太太的跟前，“你个搅家精，要不是你，老四能跟我离了心？”
“我让你整天满嘴喷粪！”
“让你搅得家宅不宁！”
苏老头儿在气头上，被王氏怼得无处发放的怒火，彻底发泄到了苏老太太的身上。
又是耳光，又是脚踹。
只一会儿的时间，就把苏老太太打的蜷缩在地上，浑身直哆嗦，求饶。
“贱人！”
“再敢跟我大小声，看我不打死你！”
“还给我躺着干嘛？赶紧的，去摆饭，想饿死我吗？”
苏老头儿的咆哮雷鸣，这左邻右舍就没有听不到的。
隔了这边几十步的苏老四一家，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苏老四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一口一口喂着自家媳妇儿喝鸡汤，理都不理。
第十一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当家的，你不去看看？”
宋氏望了眼苏老四，小声开口。
“看什么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苏老四表情淡淡的，“媳妇儿，那边的事情，你就别想了，既然都断亲了，那咱们跟他们从此就是两家人。”
本质上，苏老四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孝顺爹娘，友爱兄弟。
但今儿的事情让他明白，他把别人当兄弟，别人视他如牛马；他把那两人当爹娘，他们却视他如奴仆。
不就是没生儿子吗？
闺女难道就不是他亲生的吗？
苏老四最怨的其实还是他娘苏老太太。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娘自己也是个女的，为什么就容不下他闺女呢？
如今，听到苏老头儿暴揍苏老太太的动静，苏老四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同情的。
他，就是这么铁石心肠。
曾经敬着爱着顺着的爹娘，如今对他而言，就是陌生人。
毕竟，他娘疼爱的儿子们都没出面，他这个被赶出家门，还被断了亲的儿子，又算个什么玩意儿呢？
宋氏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吃着鸡汤。
等到她吃完了，苏老四就收拾了碗勺出去，不一会儿又端了满满一碗鸡汤面回来。
“当家的，我这哪儿吃得下这么些？”
“没事儿，吃吧，丫头们都吃了，吃得饱饱的！”
“放心，你四哥我能养得活你们！”
“还能把你们都养的白白胖胖！”
苏老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
以前的时候，他弄回家的那些东西，若只是给自家媳妇儿和闺女们吃，哪儿会让媳妇儿和闺女们瘦得皮包骨头。
可笑他那会儿信他娘的！
想到自己的以前的愚蠢，苏老四就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万幸他今儿终于开窍了，想通了！
宋氏吃着苏老四喂得面条，第一次由心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幸福满足。
待到宋氏吃完，苏老四给她掖了掖被子，温柔道：“我去河边下鱼篓子，你有什么事情，就喊大丫儿！”
“爹，你放心吧，我们会照看好娘的！”
大丫儿领着三个妹妹很会选时间地出现在了屋里。
“对了，爹，剩下的面条和鸡汤，我们都放在锅里了！”
“碗筷都洗完了！”
“我跟二姐一起洗的！”
三丫儿在大丫儿开口后，飞快举起小手，跟苏老四邀功。
苏老四看着如此懂事的闺女们，越发心酸，悔不当初。
“好，好，都是爹的乖女儿，明儿个，爹给你们买头绳去！”
“好了，跟家里照看好你们娘和小妹！”
苏老四摆摆手，转身就走。
他真的怕自己再留下去，眼泪会流下来。
而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苏老四吸了吸鼻子，大步出了房间，找了丢在墙角的绳子和鱼篓子，很快出了家门，并且将院门给从外面给关上了门插。
晚上下鱼篓子，人是不能走的。
不然的话，不说鱼会不会吃了饵料跑掉，若是有人先一步来把你的鱼篓子起上来，收了你的鱼，你都不知道。
所以，苏老四今儿晚上，注定要晚归。
第十二章 一家哀一家喜
苏家老宅。
一家人吃了一顿夹生不熟的味道差到了极致的晚饭。
苏老头儿只吃了一口就摔了碗，狠狠地瞪了苏老太太一眼，却最终没有说一句话，气鼓鼓地离了饭桌。
而没了苏老头儿在场，苏老大兄弟三个，还有他们的儿子们倒是不嫌弃这饭菜难吃，争啊抢啊地吃着。
苏老太太完全吃不进去。
她被苏老头儿打惨了，之前又是磕掉了牙，又是摔了后脑勺，如今又被爆打一顿，这人早就有些快要撑不住了。
苏老头儿在的时候，苏老太太战战兢兢，强打精神，唯恐再惹了苏老头儿发火。
随着苏老头儿的离开，苏老太太终于撑不住了。
她身子一歪，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来，一家人又是一阵闹腾。
请大夫？
先不说黑灯瞎火的能不能把大夫请来，单单是请大夫要花的银钱，就让苏老头儿把这请大夫的心思给灭了。
“行了，都回吧，你们娘只是累到了！”
“睡一觉就好！”
苏老头儿假模假样地给苏老太太把了把脉，就把儿子和儿媳妇们打发了出去。
结果，苏老太太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苏老头儿是被热醒的。
待发现苏老太太浑身烫得吓人，他也终于慌了神。
别看他平日里对苏老太太没个好脸，今儿更是把苏老太太打了一顿，可若是苏老太太真个因此丢了性命，苏老头儿也是怕得要死。
毕竟他打苏老太太的动静可是闹得老大，若最后出了人命，他也是跑不脱的。
苏老头儿急三火四地把儿子们闹了起来，让他们去请大夫。
当苏家老宅一片闹腾时，苏老四则提着水桶，背着鱼篓子，步履如风地回到了家里。
这小半夜，苏老四可是运气超好。
起了三次鱼篓子，逮了十二条大鱼。四条大红鲤鱼，两条花鲢，余下的都是巴掌大的鲫鱼。
鲫鱼豆腐汤，可是最适合产妇吃的。
如此收获，让苏老四都要欢喜疯了。这是老天要让他苏老四抬头挺胸，从此扬眉吐气啊！
苏老四回到家里，却发现大闺女还没睡，正在帮着媳妇儿给他小闺女换尿布。
“大丫儿，快去睡吧，剩下的，爹来！”
这么懂事的闺女，说什么赔钱货？放你娘的狗屁！
苏老四换了衣服，清了清手上的鱼腥味，就要上前代替大丫儿干活。
“爹，你去睡吧！”
“你忙了一天，不睡觉怎么成？”
大丫儿却是坚决地拒绝了苏老四，“明儿，您还得早起去镇子上呢！”
“当家的，你听大丫儿的，去睡吧！”
“明儿个，二丫她们醒了，大丫儿还能去补个瞌睡。”
“倒是你，可不能累倒了，咱们这一家子，可都指望你呢！”
宋氏跟着开口。
苏老四想了想，道：“那成，我去睡会儿！”
等苏老四去了旁边的屋里，半睡半醒的苏舞忽然哼哼了起来，饿了！
吃奶这事儿吧，苏舞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身体很诚实。
最终，苏舞确定了一件事情，身体本能的意志，强过她的主观意识。
所以这事儿的最终结果是，嗯，好喝！真香！
第十三章 卖鱼喽！
人命关天！
唯恐苏老太太真的有啥不好的苏老头儿，硬逼着仨儿子去请大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请来。
最终，大夫被请了来，花了足足一两银子的出诊费。
而经过一番诊脉，最终确定苏老太太只是简单的风邪入体，简称风寒。
开了药，大夫又望向把他请来的苏家三兄弟。
三兄弟只能再把人大夫送回镇子上。
毕竟，这是他们承诺了的。
若是现在反悔，以后家里人再有个病啊痛啊的，可别想再把大夫请来了。
苏老头儿在知道苏老太太只是染了风寒后，那脸色就阴沉得吓人。
一两银子啊！
这还只是出诊费。
算上药钱，一个小小的风寒，足足花了一两银子又三百个大钱。
“贱人！”
苏老头儿望着还在烧着的苏老太太，气得牙根儿疼。
然而，他却也不敢再冲着苏老太太拳脚相加。
非但如此，他还得照料着。
等李氏烧好了药送来，喂苏老太天喝了药，苏老太太渐渐发了汗，这身上的烧才算是退了下去。
而折腾了半宿的苏老头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于是，苏家老宅这边，齐齐睡迟了。
……
苏老四倒是没睡太久，天色蒙蒙亮，他就爬了起来。
麻利地收拾了六条鲫鱼，然后又出门去了村前卖豆腐的人家买了两板豆腐回来。
鲫鱼豆腐汤！
大丫儿做菜还真的是有些手艺。
没多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浓浓的鱼香味。
苏老四简单吩咐了两句，便匆匆挑起水桶，带着还剩下的四条鲤鱼和两条花鲢，出了家门。
这鱼现在还活着，这时候送到镇子上，一准儿能卖个好价钱。
……
长平镇，距离崖上村其实不远。
就是这出村的路有些绕，也有些坑洼。
等苏老四挑着水桶里的鱼到了长平镇，已经是日上三竿。
“卖鱼喽！”
“卖鱼喽！”
“大河里的红鲤鱼，花鲢鱼！”
“活蹦乱跳啊！”
苏老四挑着桶，边走边吆喝。
今儿个并不是集市，要卖鱼，只能沿街吆喝。
若是有酒楼、客栈看上了，那就能卖了。
当然，如果是镇子上的有钱人家瞧上了，这价钱还能高一点儿。
但这种事情，通常是要碰运气的。
巧得很，今儿正是镇上唯一的举人何老爷办寿。
这何府的管事昨儿就把办寿的鱼给备上了，可谁能想到，夜里遭了猫。好好的鱼被猫吃得乱七八糟，根本就不能摆上席面。
当苏老四的吆喝声响起，何府的管事何奎激动地一跳老高。
六条鱼，愣是卖了三两银子！
这要是在平时，能卖一两银子，就已经是烧了高香。
可现在呢，这六条鱼被何奎一口价买了下来，让旁边过来的常来酒楼的掌柜气得够呛。
只因何府办酒宴的鱼糟了，不能用了，何奎就找上了常来酒楼的掌柜，谁曾想这掌柜的狮子大开口。
何奎此刻直接出三两银子，纯粹是为了打脸常来酒楼的掌柜。
这才让苏老四捡了个便宜。
但等苏老四挑着桶，将鱼送到何府后厨后，苏老四很干脆地拿出了二两银子要还给何奎。
“何管事，这鱼不值三两银子，我知道你是为了赌气！”
“这多出来的银子，我不能收！”
苏老四需要银子，但他明白，不该拿的银子，不能拿。
贪小便宜，终归是要吃大亏的。
第十四章 实诚的苏老四
苏老四的举动，无疑是让何奎内心大受震动。
事实上，在带着苏老四从常来酒楼旁边走过没多久，何奎就后悔了。
三两银子六条鱼，这是怎样的傻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他堂堂举人家的管事，不可能出尔反尔啊。
带着如此心痛，何奎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打算把这事儿就这样摁下去。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不但把常来酒楼的掌柜恨上了，还有卖他鱼、救他急的苏老四，也成了何奎怨恨的一员。
但在此刻，看着苏老四拿出来的二两银子，何奎感觉无比的羞愧。
“兄弟，你这是瞧不起我何奎啊！”
只是瞬间的愣神，何奎就把苏老四递过来的拿着银子的手，推了回去。
“今儿你这鱼，还真的就值这个价儿！”
“这鲜活的大红鲤鱼，足够兄弟我在举人老爷面前大大地露个脸。”
“说起来，我得谢谢你！”
这话，倒不是假的。
何举人办寿，连县太爷都会前来捧个场。
这酒宴的菜品如何，关系老大了。
苏老四不知道该咋接话，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老苏家受了这些年的委屈。
“老弟，怎么称呼？”
“苏耀顺，大家都喊我苏老四，何管事，您喊我老四就成！”
老实人的苏老四，很干脆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行，老四兄弟！”
何奎拍了拍苏老四的肩膀，“看得出来，你是个实诚人！”
“这年头，实诚人啊，都容易吃亏！”
“今儿你帮我兄弟我解了难，我欠你老大的人情！”
“以后啊，你要再网了鱼，先往这里送。”
“咱家举人老爷爱吃鱼，尤其是爱吃大河里的鱼。”
“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苏老四一听，那真的是忒感激了。
然后，又把银子递了过去，道：“何管事，你照顾我生意，我不能让你白忙活吧，这银子，你得收着，不然，我这心里不得劲！”
“老四兄弟，就说你是实诚人吧！”
何奎这次倒是没有推脱，但他没有把二两银子都拿回来，而是只取了一半回来，“老四兄弟，你要认我这个兄弟，咱们就这样！”
话说到这份上，苏老四还能说啥，自然是再三道谢。
……
等苏老四挑着水桶离开，何奎望了眼手里的一两散碎银子，脸上笑意满满。
“实诚人啊！”
“也不能总吃亏吧！”
收了银子的何奎，正要喊人来收拾一下这几条鱼，不曾想何举人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而看到放养在水盆里的大红鲤鱼，何举人瞬间两眼冒光。
“县尊，您快瞧，正宗的大河鲤，还是红鲤！”
“就这个鱼，一绝啊！”
何举人此刻是真的欢喜。
昨儿他只知道家里人弄到了大河里的鱼，为了保鲜，他甚至让人开了冰室取了冰镇着。就是为了今日跟县令展示一番。
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活生生的大河鲤，怎不让他惊喜？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跟县令展示。
何奎弓腰立在一旁，低垂着的头，此刻已经是满是惊喜。
他，真的在举人老爷面前长脸了，回头的赏赐，绝对少不了啊。
第十五章 买！买！买！
何举人家里发生的事情，苏老四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他，正心情愉悦地走在长平镇的街上。
二两银子啊！
他可以买老些东西回家去了！
媳妇儿要坐月子，鸡蛋得买，红糖得买，还有黍米也得买。
当然，得割两斤肉回家。
虽然鱼也是肉，但它不是一个味儿啊。
还得买点大骨头，闺女们都长得太瘦小了点，听说这大骨头汤养人，得买！
没多会儿，苏老四就把手上的银子花了个七七八八。
不但买了要吃的，还买了些布匹，当然少不了一个闺女一个头绳，虽然都只是便宜货，但到底也是花钱买的，一个要两文钱，抵得上一个鸡蛋了。
若是以前的时候，苏老四舍不得花这个钱。
可现在，他不带犹豫地买了。
因为这是他答应了闺女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瞅瞅身上还剩下的半吊子大钱，苏老四直接把钱塞怀里，挑起装的满满当当的两个水桶，顶着大太阳，大步地往家走去。
……
崖上村，苏老四的新家里。
这会儿也是挺热闹的。
宋氏的娘家人来了！
她的哥哥赶着借来的牛车，带着她爹娘一块儿来的。
当然，他们并不是听到老苏家分家的消息过来的。
而是估算着宋氏该生娃了，本是提前过来看看的。同时呢，带了些一只鸡和一些鸡蛋，这是给宋氏坐月子的。
知道苏老太太重男轻女，宋家人很担心宋氏又生了闺女，月子里没啥好吃的。
不曾想，到了崖上村才知道老苏家分家了，苏老四一家子被分了出来。
宋老汉知道后挺沉默的，但最终还是笑了。
分家好，分了家，闺女就不用再那么苦了，外孙女们也不用在老苏家当牛做马。
“分了好！”
“以后啊，好生过日子！”
宋母拍着宋氏的手，“女婿能为了你们母女做到这份上，你爹当初还算没看走眼！”
对于闺女嫁了苏老四，这些年在苏家受的这个苦，宋母是很不满的。
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门的水。
他们就算是来为闺女撑腰，又能怎么撑？
又不是苏老四这个女婿欺负宋氏，而是她的婆婆。难不成他们来把苏老太太打一顿？那宋氏还怎么在苏家待着？
虽然心疼女儿，但宋母和宋老汉也不想看到女儿落个被休的下场。
这嫁出去的闺女被休回家，日子只会更难熬。
他们心疼闺女，不代表他们的儿媳妇们也会跟他们一条心。闺女偶尔回娘家住些日子，这是娇客。
若是长久地待在娘家，可就成了恶客。
送宋老汉和宋母过来的宋老大，这会儿是一点没闲着，正在帮着修缮这院子的院墙和屋顶。
昨儿苏老四一家搬过来，只是简单弄了下，能睡人。
本来呢，苏老四就是打算今儿收拾的，如今倒是让他大舅哥先忙活上了。
等苏老四挑着担子到家，宋老大已经把院子的院墙都给收拾好了，院墙上也都插上了刺荆，这是防止有人夜里翻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