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苏老四的觉醒
请大夫给苏老太太看病？
如果是以前，而且苏老太太只是小灾小病，苏老头儿可能会同意。
但现在，他是断然不可能认同的。
中风！
可不是小病。
反正苏老头儿活了这么些年，就没听说谁得了中风还治好了的。
他现在已经上了年纪，身边就剩下一点点的棺材本。若是吧这点儿棺材本都花了，可人最后都没能治好，他这剩下的日子咋过？
苏老头儿，一直都很现实。
可惜，苏老四是个蠢的，完全看不明白这一切。
如苏老大、苏老二和苏老三就看得很清楚明白，在知道苏老太太只能成为他们的拖累后，对苏老太太的态度，自然是大变。
“爹，就不能先借钱给娘治一治吗？”
苏老四显然不明白苏老头儿的心思，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你说的倒是轻巧！”
苏老头儿见这个儿子完全没有眼力劲儿的样子，真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咱家现在这情况，你跟谁借钱去？”
“借了钱，谁来还？”
苏老头儿气吼吼地望着苏老四，“你爹我这一把年纪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能赚多少钱吗？”
“还是你来还这钱？”
“我还！”
被苏老头儿瞪着，苏老四热血冲头，直接就给出了一个这般的回答。
“你拿什么还？”
苏老头儿嘲讽地望着苏老四，“就凭你去码头上出大力能赚几个钱？”
“什么时候你能把你家那些个赔钱货给养活了，你再来跟你爹我面前充大头吧！”
“我……”
苏老四还想硬气两句，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继续硬气。
反倒是苏老头儿瞧着苏老四，嗤然一笑，道：“要么，你把你家那几个赔钱货卖了，都不用去借钱就能给你娘看病了！”
赔钱货！
卖了！
苏老头儿的话，让苏老四直接傻在了当场。
他愣愣地望着苏老头儿，说不出一句话来。卖闺女？这是苏老四从来没想过的，哪怕是家里之前揭不开锅，他都没想过要卖闺女。
“老四，你不是孝顺么？”
“把大丫儿她们姐妹卖了，你娘就有钱看病了！”
苏老头儿本来只是赌气地说一说，但是，等他说出这个，竟是觉得这的确是一个法子。
再加上之前宋氏忤逆他的吩咐，上山挖野菜，丢了他面子的事儿，苏老头儿越发觉的这事儿就得这么办，让那宋氏明白，忤逆他这个公公，是要付出代价的。
“咋了？舍不得吗？”
“老四，你不孝啊你！”
苏老头儿继续开口，刺激着苏老四。
苏老四没有回应，他在思考。
他想起了昨儿家里的事情，想到了宋氏和大丫儿她们说的话，也想到了自己的心思。
孝顺！
为人子女，的确是应该孝顺父母。
可是，他娘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啊！
他的闺女，怎么就是赔钱货？
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家里的事情，闺女们没少干。
相比之下，他的那些个侄子们却是基本不干活，就因为他们是带把的吗？当初，他小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干活儿的。
为什么会这样？
苏老四并非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没多少见识。就是偶尔去码头上出大力，跟人唠嗑，或者是听人说些事儿。
但他知道一点儿，他是个当爹的。
在码头上干活儿的时候，没少听人说起他们家的娃儿，跟人一对比，苏老四觉得自家闺女太懂事了。
这么懂事的孩子，在他爹的眼里，竟是赔钱货。
不对，不单单是他爹觉得自己的闺女们是赔钱货，他娘也是这么看的。
若非如此，为什么他的侄子们就不用干活儿？
“爹，你说得对，我不孝啊！”
苏老四抬头，望向苏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凄苦，“你是我爹，你说的都对，我这做儿子的，不能说你错了！”
“那，就这样吧！”
苏老四说完，直接走人。
“啥……？！”
这一下，倒是让苏老头儿懵逼了，不懂苏老四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
苏老四说走就走，即便是苏老头儿喊了他一嗓子，他都没有回头。
既然他爹说他不孝，那就不孝吧！
说起来，他真的是个蠢的。
分家的时候，他爹和他娘给他分了那么点儿东西，他快要吃不上饭的时候，他爹、他娘都无动于衷。
如今，自己居然犯蠢地要来做孝子。
蠢！
太蠢了！
自己简直就是这天底下第一号的蠢瓜！
家里没钱？
侄子们进学有钱，大侄子去考秀才，有钱。
不孝？
孝顺？
他三个哥哥都不在乎，他一个自家吃饭都有问题的人，在乎这个？
“不孝顺的东西，你滚，老子真的是瞎了眼，怎么就生养了你这这么个瘪犊子！”
苏老头儿气呼呼地吼着。
苏老四听到苏老头儿的吼声，并没有反驳。
他现在也是懂了。
他孝顺也好，他不孝顺也罢，反正嘴长在他爹的身上，他爹想怎么说，他管不了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孝，那就不孝吧！
苏老四从老宅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向着河滩那边赶去。
前儿个闹狼灾的夜里，他把鱼篓子丢在河里，这都两天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鱼。
趁着天儿还没黑透，他得赶紧去把鱼篓子捞出来。
苏老四走的贼快。
如今这天色已经不算早，苏老四也是挺怕再有狼群冒出来。
很快，苏老四到了河边，找到了被石头压住的草绳，速度将下到河里的鱼篓子给拉了上来。
鱼篓子出水，借着微弱的亮光，苏老四没看到一条鱼。
然而，等鱼篓子拉到岸上，苏老四就感觉到了异常，这鱼篓子的重量不是很对。
凑近一看，苏老四猛地攥紧了拳头。
鱼篓子里并非是没有收获。
相反，收获还不差。
一个鱼篓子是空的，但另一个鱼篓子里却有两只大老鳖。
大老鳖，这可是大补的东西。
把这东西送去城里，不管是卖给酒楼，还是卖给那些大户人家，这都是能值不少银子的。
苏老四提起鱼篓子，迈开两条腿，撒欢儿地往家里跑去，这么好的消息，自然得第一时间跟媳妇儿个闺女们分享。
第六百二十八章 心如刀绞
苏老四兴匆匆跑回家。
只是，跟往日不同的是，他回到家里，大丫儿姐妹并没有欢喜地迎上去，而是有些谨小慎微地站在一边。
很显然，昨儿苏老四的那一番言语，还有他当时的态度，已经破坏了她在闺女们心目中的地位。
发现这一点的苏老四，越发懊悔。
他恨不能回到昨天，给当时鬼迷了心窍的自己几耳光。
苏老四不聪明，但也不是多么的笨。
没有分家的时候，闺女们对他其实也算不上多么的亲近，因为他这个当爹的，就没有能为闺女争取哪怕一丁点儿的好处。
一直到分了家，大丫儿四姐妹对苏老四才亲近了不少。
可这一切，都因为他一时的犯蠢，成了过去式。
苏老四很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便是宋氏，见了归家的苏老四，也没了之前的那份体贴。
如此转变，让苏老四的心如刀绞。
“媳妇儿……”
苏老四望着面无表情的宋氏，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
“这是昨儿和今儿挣的钱！”
“今儿早上太饿了，我花了四个大钱吃饭……我……”
苏老四表情有些讪讪，想起自己早上吃的两个大肉包子，这话便说不下去了。家里媳妇儿和闺女们吃的是野菜面疙瘩，而他却吃的是大肉包子。
就算是这钱是他出大力挣来的，他依旧是心里不是滋味。
他做不到理直气壮。
宋氏望着苏老四递来的大钱，没有伸手，缓缓道：“你自己收着吧！”
非但如此，宋氏还将苏老四之前挣的钱，全都找了出来，摆在苏老四的面前。
“媳妇儿，这，这是干啥？”
看着宋氏把钱都摆在自己面前，苏老四忽然很慌。
“你得孝顺你娘，没钱怎么行？”
“至于我们娘儿几个，我们自己还是能养活自己的！”
宋氏说话的声音是轻轻柔柔的，但是这言语中表现出来的底气，却是很足。
“不，不是！”
“媳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娘那边，我……”
苏老四是真的很慌，本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这会儿更是一片浑浑噩噩。
“饭在锅里，你自己去吃吧！”
宋氏不管苏老四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她直接往外走去。
今儿进山，那一棵老山参给了她敢这么跟苏老四说话的底气。
事实上，如果有挣钱的路子，宋氏老早就想跟苏老四硬气起来了。没分家的时候，她委曲求全，说是苏家的媳妇儿，其实就是侍候这一大家子的老妈子。
每一次受了委屈，苏老四除了唉声叹气，还是唉声叹气。
久而久之，宋氏已经麻木，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命，谁让自己生不出儿子呢？
可如今都分家了啊！
宋氏觉得自己终于能够轻快点儿过日子了，苏老四居然还想把她那个恶毒的婆婆给弄到家里来。
若真的把苏老太太弄到家里来，宋氏觉得自己早晚得疯掉。
宋氏出了堂屋，径直招呼闺女们去睡觉。
明儿一早，她们还得去县城把那山参卖掉，得早起。
苏老四在宋氏离开后，懊恼地双手捶头，他真的后悔啊，好好的日子，咋就变成了这样呢？
想到几天前他跟自家媳妇儿还美滋滋地一起数着钱，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可如今，他媳妇儿这架势，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啊。
苏老四在屋里闷了半晌，才收起炕上的钱，往厨房走去。
他的饭在锅里，是现烙的饼子，菜是野菜炖鱼。
苏老四干了一天的活儿，是真的饿了，所以，虽然情绪不高，他依旧是吃的饱饱的。
等他将剩下的饼子和菜放进柜子里时，看到了柜子里放着的小半盆野菜疙瘩汤。
不过，苏老四也没多想，只道这是宋氏她们中午剩下的。
……
第二日一早，苏老四起来，家里依旧是悄无声息的。
苏老四穿了衣服，直奔厨房。
灶台是热的，他昨儿剩下的饼子和野菜炖鱼都在锅里温着，并没有减少分毫。
苏老四麻木地把菜端出来，慢慢吃起来，吃了几口后，苏老四才回过神来，几步到了柜子那边。
柜子里的半盆野菜疙瘩汤已经没了。
到这一刻，苏老四除非是傻子，否则什么都明白了。
“啊……啊……”
苏老四颓然地跪在地上，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几乎是爬着到了放米粮的土缸那边，掀开盖子，看到了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米面。
苏老四捶胸顿足，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他只想着自己要孝顺，就从来没想过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他凭什么孝顺？
就凭这两小缸的米面？
凭他那每天累死累活挣到的十几二十个大钱？
他家都已经要靠着吃野菜才能维持生活，他还在想着自己应该孝顺。
他，果然是个大孝子！
而他爹，更是说，让他卖了闺女给他娘看病，以此来尽孝。
媳妇儿和闺女吃野菜疙瘩汤，主要是野菜，面疙瘩少得可怜，所以他才昨儿才觉得没吃饱。
糊涂愚蠢的他，居然还自以为是地买了两个肉包子，甚至当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猪！”
“你就是一头猪！”
苏老四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他用力擦掉了眼泪，站起身来。
这一刻的苏老四，已经明白，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的话，这个家真的就散了。
可他到底该做什么呢？
……
宋氏并不知道苏老四的觉悟，也不知道苏老四的改变，她其实对苏老四已经不做指望。
一早带着闺女们出门，大丫儿姐妹一路上叽叽喳喳，全都是对县城的期待。
看着闺女们的样子，宋氏心里忽然有个异常大胆且疯狂的想法。
若是这山参卖的银子足够多，她或许能在县城找个住的地方，从此不再回去那崖上村，不用再面对那些让她恶心的人。
只是，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还得看这老山参到底能卖多少钱。
很快，当城门在望，宋氏也彻底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这次挣的钱不够，那就攒着，早晚她要离开崖上村，住到县城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媳妇儿，我错了！
宋氏心里打定了主意，想着住到县城去，可等她进了城门，看到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那街道两边的许多铺子，她莫名地有些慌。
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进城的她，说不心慌是假的。
“娘！”
不单单是宋氏心慌，大丫儿姐妹四个也是紧张心慌。
进城后的她们，很快手牵手，唯恐一个不留神就给走丢了。
“算了，还是不住县城吧！”
等宋氏看到有地痞掀翻了路边摆摊的货郎担的摊子，宋氏就再没了住到县城的心思。
看着繁华的县城，太不安全了。
这一刻，宋氏甚至想带着闺女们立刻出城，回家。
至于山参，她都不想卖了。
确切的说，是不敢卖。
她怕卖了钱却被这些地痞坏蛋给盯上，到时候，她们娘儿几个，可咋整？
“娘，不怕，我带了刀！”
在宋氏打起退堂鼓的时候，大丫儿忽然开口，并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长条的布包。
布包里放着的赫然是家里用来给野味剥皮的剥皮刀。
这刀足有半尺多长，十分锋利。
宋氏是真没想到大丫儿居然会带着刀出来。但神奇的是，看到这把刀，宋氏竟是多了几分的胆量。
娘儿几个旋即走进了一家门面颇大的医馆，将那一棵老山参摆在了医馆里老大夫的面前。
“大夫，这个，这里怎么收？”
宋氏开口，表现得跟老手一样。
而那老大夫看到被宋氏大大咧咧放在柜台上的老山参，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他，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看看！”
这么大个的老山参，这可是宝贝，是救命的好东西。
“大妹子，我给你这个数！”
老大夫直接冲着宋氏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百两！”
听到老大夫的这个报价，宋氏的腿有些发软，差点儿没有站不住。
两百两啊！
“太少了！”
“娘，咱们换一家吧！”
“这个老爷爷一点儿不实诚！”
宋氏还在愣神，但是大丫儿已经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这老山参值多少钱，但是大丫儿知道一个道理，这最初的报价，肯定不是最高价。
那些到他们村里收山货的人，刚开始都是把价钱往低了喊，你要是不跟他降价，那就只能吃亏。
她可是看过好多次，村里人跟那些收山货的人讲价成功的。
“别，别啊！”
老大夫一听大丫儿这般说话，顿时急了。
这棵老山参，绝对是个宝贝。
若是送去府城，随随便便卖个上千两银子都有可能。
“这样吧，我吃点儿亏，三百两！”
老大夫再次出价。
“老爷爷，你是真的不实诚。”
大丫儿不知道这个价格是不是合适，但她算看出来了，这老人家是个贪心的。就从他这急切的态度，就知道这东西值老钱了。
“丫头，你这话就过分了啊，这东西的确是宝贝，但是，你也得让我老头子有的赚啊！”
“我跟你讲，你这山参，还得炮制成药材，这其中的工序……”
“娘，咱们走吧！”
大丫儿并不会讲价，但她看过村里人和收山货的人讲价，讲到一定的时候，眼看谈不拢，总会有一方说走人，然后，价格就谈拢了。
如今，大丫儿就决定这么干。
再说了，就算是谈崩了，这县城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医馆。
“别，别，这样吧，一口价，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成就成，不成，你们去别家！”
说出这番话，老头儿心在滴血。本来能够多挣个几百两的买卖，这一下，少挣几百两。
“老爷爷，这样吧，六百两，就卖给您！”
眼见老大夫直接提价到五百两，鬼精灵的大丫儿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决定最后赌一把。
总不能对方说啥价钱就是啥价钱，村里人讲价，可都是这么干的。
“我，……”
老大夫听到大丫儿的话，真的是心如刀割。
他很想说不买了，可他知道，这东西是真的不愁卖。若是遇到了那需要的人，这东西……罢了，罢了，反正最后也能挣个几百两，做人，不能太贪心。
“小丫头，你可真的是个小机灵！”
“行吧，就六百两！”
老大夫当即拍板，“不过，咱们说好了啊，以后，你们要是还有什么好药材，还得卖给我！”
“这个，没问题！”
大丫儿直接提自家亲娘拿主意。
而宋氏，这会儿是完全懵了。
两百两，六百两！
她本来是两百两就准备成交的，不曾想自家大丫头这么会讲价。
六百两，自然不可能都是现钱，而是一沓子银票，加上两锭十两的银子。
从医馆出来，宋氏的腿都还有些发软。
这一下赚了六百两银子，她若是想住在县城，那自然是就能住了。
想到之前的地痞，宋氏就对住在县城没了想法。
可是，回去村子里，少不得又要面对愚孝的苏老四，还有让她恶心的那些人。
……
当宋氏带着闺女们踏上回转崖上村的路程时，苏老四则刚把他从大河里捞出来的两只大老鳖卖了出去。
合计得银二十两！
苏老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首饰铺子给宋氏买了一根簪子，然后又去布铺买了不少的布料。
至于米面之类的，苏老四则是准备回去镇子上再买。毕竟从县城买了这些东西，这一路扛着，太累。
醒悟了的苏老四已经想好了，孝不孝顺的事情且不说，他总得先把自家的生活拉起走。
他不单单是他娘的儿子，他还是他媳妇儿的男人，是他闺女们的爹。
他得做好这个一家之主！
当苏老四带着一堆东西回到家里时，宋氏她们也才回到家不过一刻多钟。
看到苏老四摆在自己面前的簪子，还有那些布料，以及十两一锭的银子，还有那些散碎的银块，零星的大钱，宋氏不知道怎么说。
“媳妇儿，对不起，我错了！”
苏老四望着宋氏，缓缓开口。
孝顺是没错，但他不该不自量力，更不该不考虑家里的情况。
苏老四有很多话想说，可开口后，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明明一肚子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第六百三十章 说开
苏老四有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说，宋氏则是很懵逼。
苏舞在旁边，瞧着这别扭的两人，果断开口喊人。
就这两人的性子，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实现夫妻和睦，反正苏舞是不看好的。
宋氏，吃了太多的苦，严重缺乏安全感。
苏老四，不会表达。
在苏舞看来，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两人相敬如宾。
苏老四努力赚钱养家，用自己的行动给宋氏安全感。毕竟，说的再好听，比不上实际上的行动。
事实上，这世上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千言不如一动！
但现实中，很多时候，甜言蜜语的杀伤力，更胜于实际行动。
后世的时候，多少女人都是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可惜，这里不是后世。
虽然这时候的女人也喜欢听甜言蜜语，但对于吃多了苦的宋氏而言，你就算是说出花儿来，啥啥不干，也是不得行。
随着苏舞的出声，宋氏飞快从懵逼状态回过神来。
“五丫儿，你是饿了么？”
“乖哦，娘去给弄吃的！”
宋氏很快奔厨房去。
苏老四则跟着开口，道：“媳妇儿，我帮你烧火！”
看到宋氏离开，苏老四没有冷着，而是两步追上去。
宋氏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苏老四，这一时半刻间，还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大丫儿姐妹四个看到苏老四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懵。
本来呢，烧火是她们姐妹的活儿，可如今苏老四抢了她们的活儿，姐妹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闹不懂她们这爹想要干什么？
“大姐，你说，爹这是咋了？”
二丫儿是四姐妹中最为古灵精怪、心眼儿多的，可这会儿也是一样看不懂。
大丫儿眨眨眼，道：“爹，该不会是在讨好娘吧？”
不得不说，大丫儿这判断还是相当的精准。
这个时候的苏老四，的的确确是在讨好宋氏。
苏老四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错，想要弥补，但他并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好的弥补之法。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多干活，让自家媳妇儿看到自己。
许是傻人有傻福，苏老四的所为，恰恰是最合适的法子。
只是，法子虽然合适，但到底能不能达到目的，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很多时候，也可能是功夫做足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吃饭的时候，苏老四看着依旧不怎么搭理自己的自家媳妇儿，还有依旧是对自己存着疏离的闺女们，心里好一阵的懊恼。
若他没有犯蠢，自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挣了钱又怎样？
这个家没了欢声笑语，苏老四的心里就跟猫抓一样。
“说个事儿！”
终于，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家里的气氛，苏老四放下了碗筷。
他不善言辞。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闭着嘴，啥都不说，那么，这个家啥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欢笑？
“昨儿个，是我的错！”
“以后，家里的事情，咱们商量着来，嗯，就这样！”
“吃饭！”
苏老四虽然努力开口了，但本身没两把刷子，只说了几句话，就不知道再说点什么的他，果断终止了这番一本正经地“说个事儿”。
宋氏的性子绵软，在说话这方面，跟苏老四其实是半斤八两。
到这一刻，宋氏已经明白，自家男人这是在跟他们赔不是。
可是要怎么回应呢？
宋氏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于是，气氛又变得古怪起来。
苏舞很想说，多大点儿事啊？这两口子吵架多正常啊，你认个错，我笑一笑，这事儿就算完了。
可遇到了这样别扭的两口子，简单的事情必然复杂化。
当然，有些时候，复杂的事情，也会变得简单。
但在当下，必须有个人站出来打哈哈。
就在苏舞为两人着急的时候，大丫儿忽然来了一句，道：“爹，你说话算话？”
“算话！”
苏老四听到大闺女的话，忙不迭地回应。
相比家里人对他的不搭理，苏老四对于大丫儿的的反问，自然是欣喜无比。
大丫儿听了苏老四的确认，笑了笑，道：“爹，那咱们说好了，俺爷、俺奶那边，你要孝顺，俺们都认。”
“但是，大伯他们做到什么程度，你也最多做到什么程度。”
大丫儿老早就想这样说了。
如果不是担心苏老四心里不舒服，大丫儿说的会比这个要难听得多。
分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就得了几亩薄田，连基本的口粮都没有能保证。这样的爷、奶，大丫儿是打心底不认的。
还有她那三个当伯伯的，占了老大的便宜，一点儿没想过照顾一下她爹这个做弟弟的。
这样的长辈，大丫儿也是不认的。
大道理，她也不懂。
但她知道一点，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凭什么我还要对你好？
甭说什么孝顺啊，长辈啊，那都是扯淡的。
“行，就这么办！”
苏老四如今也是想开了。
在他爹的心里，他这个儿子，大概率就是个绝户的命。
他这都还没死呢，他爹和哥哥们，就有了吃绝户的心思。若是他死了，他媳妇儿和闺女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他得好好活着。
熬，也得熬死他们。
他还得给闺女们准备多多的嫁妆，即便是将来没有娘家人撑腰，单凭手里握着的嫁妆，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当然，这女婿得好好挑一挑。
还有，闺女们也得好好教，不能脾气太软，得硬气。
苏老四其实想了很多。
但是，闷嘴葫芦的他，说不出来多少。
他只能心里想，然后努力去做。
“爹，吃肉！”
得了苏老四再次肯定的答复，大丫儿顿时变了一副脸色，笑眯眯地给苏老四夹了一大块肉。
而在大丫儿的带头下，二丫儿、三丫儿和四丫儿纷纷给苏老四和宋氏夹肉，孝顺的一塌糊涂。
如此一幕，让苏老四眼睛有些湿润。
闺女们越是懂事，他越是觉得昨儿的自己混账，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犯蠢，一定要做一个能给闺女们遮风挡雨的好爹。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一百两
“老天保佑！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着家里的气氛总算是恢复了祥和，苏舞也是松了口气。
老话说，家和万事兴。
若是这家里一直闹腾着，这日子就别想有个好。
果然，梦里的那种美好，跟现实是存在着老大的差别。
怪不得人们常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万幸，事情总算是说开。
自己这个爹，虽然本事差了点，为人笨了点，但到底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不是那种被孝道给完全洗脑了的蠢人。
……
一切说开，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笑。
宋氏也拿出了一百两银子，说是在山里挖了一棵山参卖到的银子，让苏老四不要再去码头出大力。
有了这一笔银子，苏老四想要养鸡、养鸭什么的，也就不用再为本钱发愁。
六百两银子的卖参钱，宋氏并没有都拿出来，留下的五百两银子，宋氏是准备给闺女们做嫁妆的。
五个闺女，每人一百两，不偏着谁，也不委屈了谁。
当然，如果他们家以后还能挣到钱，那么，嫁妆还可以再多些。
女人嫁人，必须得有嫁妆傍身。
若她嫁过来的时候，有一笔嫁妆傍身，也就不用一直被苏老太太这个恶婆婆磋磨，也不用在面对三个嫂子的时候，一直感觉低人一等。
一次性拿出一百两银子，宋氏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她想知道，苏老四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毕竟，一百两银子这么多，苏老四拿去帮他娘看病，也是足够的。
但这样一来，宋氏也就明白，她这后半辈子，真的就不能对苏老四抱有任何的指望了。
一百两银子，是一个考验。
或者说，这是一次钓鱼执法。
苏舞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绵软包子一样的亲娘，居然有这样的魄力。
对于宋氏的所为，苏舞也不好评价。
人们常说，人心经不起试探。
可有些挥手，该有的试探却又必不可少。
不然的话，谁知道自己面对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说不定那根本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宋氏拿出一百两银子很容易，但接过一百两银子的苏老四很难。
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可苏老四还是不淡定。因为在接过银票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他娘苏老太太的病。
这么多钱，足够给他娘治病了吧！
“媳妇儿，那个……”
苏老四捏着银票，望向宋氏，言语有些磕巴。
“咋了？”
宋氏望了苏老四一眼，“还不够么？”
“够了，够了！”
“多了！”
苏老四抬手挠挠头，“我是想说，银子多了，多的银子能不能用来帮咱娘看病？”
“当家的，咱家大丫儿已经十二了！”
“这要是在一般的人家，上门说亲的人就该来了！”
“可咱家是个啥情况？”
“房子，是借的！”
“你不能等大丫儿出嫁的时候，也从这里出门吧？”
宋氏虽然一早猜到苏老四可能会想要拿钱去给苏老太太看病，但苏老四真的把这想法说出来，她还是有些生气。
他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呢！
苏老四听了宋氏这一番话，直接愣在那里。
“媳妇儿，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
苏老四有些丧气。
他真的是没想过大丫儿快要说亲这事儿。
虽然苏老四认错了，但宋氏依旧是心里不舒服，不想搭理他。
苏老四苦着脸，道：“媳妇儿，你别生气了。这样，我这就去找族长，先弄块地，把房子盖起来。”
“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好，以后，有啥事儿，我没考虑到，你就跟我直说，千万别生我的气！”
“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
苏老四陪着笑脸。
宋氏见状，叹了口气，道：“当家的，不是我小气。而是，咱们真的耽搁不起了，大丫儿的事情完了，就是二丫儿！”
“三丫儿、四丫儿还小，可以让咱们慢慢挣钱，可是大丫儿、二丫儿等不了啊！”
“闺女嫁人，若是没有点儿嫁妆傍身，只会被婆家人欺负！”
“是，是，媳妇儿，你说得对！”
苏老四之前也想过要给闺女们准备嫁妆的事情，可他真的没想过时间的问题。如今被宋氏说了一通，他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现在的他，必需努力挣钱，而且挣到的钱还不能乱花。
“媳妇儿，不说了，我现在就去找族长，趁着现在不是农忙，找人帮着盖房子也方便，我先走了啊！”
找人帮忙盖房子，一般而言，只要管饭就好。
但是，盖房子的材料，砖瓦木料什么的，都是需要钱的。
盖房子的地，也是要花钱买的。
虽然村里的荒地都是无主的，可你要是不去衙门把地契什么的办下来，将来被人办了地契，你那房子，眨眼就成了人家的。
苏老四匆匆无照族长苏正平，表示了要买地盖房子的事情。
苏正平知道了苏老四的来意，自然是十分认同。
爷们嘛，挣了钱，就该置家置产。
苏正平当即跟着苏老四在村里转了一圈，选好了盖房子的地点。
跟梦里不同，苏老四选的盖房子地点不在村头的低洼地，而是在村子东头最后面，临着后山了。
因为手里有钱，苏老四一下圈了小十亩的地出来。
之所以弄这么大地盘，是因为苏老四要养鸡、养鸭，地盘小了，这买卖也就没法做了。
苏正平当即大包大揽，不但是包了帮苏老四去县衙办地契的事情，连盖房子所需要的材料，苏正平也表示可以帮忙去联系。
苏老四没有这方面的门路，自然是干脆交给了苏正平。
当然，不能让人白帮忙，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
在这一方面，苏老四还是懂的。
因为要盖房子，要养鸡、养鸭，苏老四是真的忙了起来。
他先是找了村里相熟的人，帮忙上山挖树苗，刺槐树苗。环绕他圈下的那片地，全都栽上了刺槐树的树苗。
然后，又在刺槐树苗的内里，竖起了一人半高的篱笆桩子，把这一大片地完全给圈住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老四在村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很快闹得人尽皆知。
事实上，从苏老四买地那会儿，苏老头儿这个当爹的就知道了，但他还是要脸的，没有立刻找上苏老四的跟前。
可随着苏老四找了村里人帮忙，甚至开了工钱，将那么大的一片地都给围了起来，还有一辆辆的马车驮着砖瓦送到村里来，苏老头儿就坐不住了。
苏老头儿也是盖过房子的，只是大概估算了下，苏老头儿就判断出了苏老四这到底是准备了该多少房子的材料。
这不是盖一间、两间的砖瓦房，这少说也是要要盖八大间的房子，甚至可能更多。
“老四，这是挣钱了啊！”
苏老头儿能猜到苏老四现在有钱了，可他怎么想不明白，苏老四是怎么挣到钱的。
他想不到，别的人也是想不到。
一时间，苏老四成了崖上村许多人家饭前饭后谈论的焦点，都在议论苏老四是怎么挣到的钱，想象着苏老四挣钱的路子，他们是不是也能掺一脚？
只是，很多人都只是想一想，甚至盘算着暗地里盯着苏老四，看看能不能找到苏老四挣钱的门路。
但苏老大和苏老二、苏老三不这样想，他们哥儿仨直接找到了苏老头儿。
“爹，老四现在挣钱了，娘的病，是不是能治了？”
直接找苏老四索要挣钱的门路，便是苏老大这等厚脸皮的人，也是没这个脸直接张嘴，只能拐弯抹角地来。
“就是，爹，娘的病，该治了！”
在苏老大开口后，苏老二跟着开口，“之前的时候，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老四家里。”
“那就治吧！”
苏老头儿怎么会看不明白三个儿子的操作？
不过，苏老头儿对此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哪怕是苏老四如今挣了钱，但在苏老头儿的心里，这个儿子还是白给。没有儿子的苏老四，再怎么折腾，挣再多的钱，到头来，还不是没人继承？
至于大丫儿姐妹五个，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这女娃儿一旦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
“爹，还有个事儿！”
在父子四人达成了给苏老太太治病的共识后，苏老大却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望着苏老头儿。
“啥事儿？”
一看大儿子这样子，苏老头儿就知道，这个大儿子又开始算计了。
这么多年的父子，不客气的说，苏老大屁股矩一扭，苏老头儿就能猜到浙大儿子要拉什么屎。
“爹，老四到现在也没个儿子，将来百年后，可没有人供奉香火！”
“我媳妇儿这不是刚生了吗？”
“我寻思着，要不，把我家那小子，过继给老四，至少，让老四将来百年后，还能有人给烧个香！”
这一番话，说的是相当的为苏老四考虑，这长兄的关怀，那叫一个深沉。
苏老大的小儿子，刚出生没多久，比苏舞也就大一点点。
这个时候，过继这个儿子给苏老四，乍一看，可是相当的兄弟和睦。
苏老大的算盘打得好，只要苏老四过继了他的小儿子，那么，他的家产，他的银子，将来也就都是他儿子的！
当然，他儿子的，也就是他的。
“你舍得？”
苏老头儿望向苏老大，脸色木然，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爹，老四是我兄弟，我是他大哥，我再不舍得，也得舍得！”
苏老大怎么可能不舍得？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成了，苏老四这辈子都要给他一家子当牛做马。
“你媳妇儿也舍得？”
苏老头儿没有直接回应苏老大的表态，继续发问。
“爹，瞧您说的，我家的事情，那肯定是我说了算。”
关于把自家小儿子过继出去的事情，苏老大早就跟他媳妇儿李氏商量过了。而李氏自然是赞同的。
毕竟，儿子还是他们的儿子，但是呢，现在却有了人帮他们养儿子。
这种好事，他媳妇儿怎么可能不赞同？
“难为你们两口子这么深明大义！”
苏老头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继续开口，道：“这事儿吧，我呢，基本是同意的。只是，老四那边，先不过继，先过继给老五吧！”
苏老五已经没了，这才是真的需要供奉香火的。
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宠了小儿子这么多年，虽然苏老五死了，可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就把苏老五给忘了？
如今，苏老大自己提出要过继，苏老头儿这心情真的是太激动了。
至于苏老大想要把儿子过继给苏老四，想得倒是美。
苏老四如今能挣钱了，就算是有谁该从中得利，也该是他这个当爹的，而不是苏老大这个当大哥的。
“啥？”
听到苏老头儿的话，苏老大真的是直接傻眼了。
这，事情咋变成这样了呢？
苏老二和苏老三见状，则是连忙开口，帮着苏老头儿把这事儿给办成了落子无悔。
苏老大是想反悔，可他拿什么理由反悔？
之前说的大义凛然，冠冕堂皇，这会儿又反悔，那么，他过继儿子的目的可就值得推敲了。
“等会儿，我就去找族长，把你家小三的族谱改一改。”
“当然了，老五如今不在了，你家小三过继给了老五，等他断了奶，再养在我跟你娘这里吧！”
为了小儿子，苏老头儿也是真的很拼了。
苏老大听了苏老头儿的这一番话，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叫啥？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而苏老二和苏老三则是在旁边偷着乐，对于自家大哥的这个不要脸，他们也是挺看不惯的。
这下倒是好了，遭报应了！
“对了，等晚上的时候，把老四喊过来，商量一下给你娘治病的事儿，还有，你娘如今这整天在炕上躺着，看看能不能买个小丫头回来照顾吧！”
苏老太太已经中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究竟是个废人。而苏老头儿是个会照顾人的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些日子来，苏老太太身上已经是臭不可闻。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苏老头儿可不想整天闻臭味。
第六百三十三章 管不住嘴的苏老头儿
买个小丫头！
苏老头儿这话一说出来，仨儿子集体将目光聚焦苏老头儿本人。
“爹，你说笑呢啊？”
苏老大本来就因为过继儿子这事儿不爽着，如今听到苏老头儿说要买个小丫头，这心里的不爽，一下就爆开了。
“咱家是个啥情况？”
“这小丫头虽然也就值几两银子，可咱家养得起么？”
“再说了，这买小丫头的银子，谁出？反正儿子我是没钱的！”
心气儿不顺的苏老大，到底还是没忘记眼前的苏老头儿是他亲爹，没有完全爆发出来。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惹了苏老头儿的不快。
“老大，你说这话，丧良心了！”
“我跟你娘这些年，对你咋样？”
“咱们分家的时候，你分了多少？”
“如今，你娘病了，你爹我也上了年纪，干不了活了，咋了？我们这就成了累赘了啊！”
“你这是想跟我们老两口撇清关系吗？”
“我告诉你，这小丫头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你要是敢不孝顺，我就去找族长，开宗祠！”
苏老头儿也是个硬气的。
他强硬了一辈子，临老，自然不可能就被儿子给压住了。之前的事情，他不计较，并不代表他不会计较，不能计较。
若是苏老四在这里，苏老头儿还没这么硬气，毕竟当初分家的时候，他偏心的太明显。
可现在是苏老大，这个得了大半家产的大儿子，苏老头儿不曾亏欠这儿子一点儿，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来跟苏老大硬碰硬。
“爹，你这是要冤枉死我吗？”
“景学要去赶考，景文也在进学，我家分的那点儿东西，这都有些不凑手。您还要买个小丫头，儿子真没钱！”
“放屁，分家的时候，你娘给了你小一百两吧！”
苏老头儿直接吼出声来。
分家的时候，到底分了苏老大多少银子，苏老头儿从来没有个明确的说法，但这一刻，他这暴怒的一嗓子，却是把真相说了出来。
“没有！”
“爹，你别胡说八道啊！”
苏老大先是愣住，继而开始否认。
他分了这些钱，而苏老二和苏老三，两人加起来，也就够他的三成吧！
苏老二、苏老三依旧没有开口，但从两人的眼神和脸色，能看出来两人心里的震惊，而在震惊之外，则是心寒。
“爹，给娘治病的事情，您跟大哥慢慢商量吧！”
“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苏老二首先开口，说完话后，也不管苏老头儿的回话，起身就走。
而在苏老二走后，苏老三也跟着走人。
这偏心的爹娘，爱谁谁吧，反正，他是不侍候了！
苏老头儿一直等苏老二和苏老三接连离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说了些什么。
“爹，这下，你满意了吧！”
苏老大没好气地坐下，恨恨地望着苏老头儿。
苏老头儿原本硬气无比的表情，此刻也是有些软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不单单是把大儿子给逼急了，也把二儿子和三儿子都给得罪了。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苏老头儿想了想自己也没多少年好活，干嘛还要委屈巴拉地看儿子的脸色？
想到这个，苏老头儿冷哼一声，道：“我不管这个，你去买个小丫头回来，我知道你手里有钱！”
“大不了，等这小丫头长大了，就给景文当媳妇儿！”
闹饥荒那些年，许多人家都是这么干的。
如今他这么干，也不算个啥。
“爹，你有病吧！”
苏老大听到苏老头儿的话，人都要气炸了！
“爹啊，景文也是要去赶考的，将来若是考中了，那是要光宗耀祖的，你给他弄个无根无底的童养媳，将来能帮到景文什么？”
“不行，反正，这事儿我是不同意的！”
“你不同意？那你说，你娘在炕上吃喝拉撒，谁来清理？你媳妇儿来吗？”
来吗？
肯定是不来的。
李氏可不是什么乖巧媳妇儿。
在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掌握家里大权的时候，李氏自然是规规矩矩地做她的小媳妇儿。
可如今，分了家啦！
最重要的是，苏老大手里有钱，其中大半的钱，还被苏老大送到了李氏的手里，让李氏负责管着。
老话说，钱是人的胆。
李氏手里有钱，自然是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做她的老实媳妇儿。
现如今的李氏，颇有些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的成就感。
“爹，我媳妇儿那么忙，得照着这个家，还得给你做饭，还得洗衣服、下地，哪儿有时间干这些？”
“你现在也不用下地干活儿，在家里把我娘给照顾一下，不是挺好的吗？”
苏老大知道他媳妇儿是个什么样子，自然不可能认同苏老头儿的话。
可苏老头儿在乎这个吗？
现在的苏老头儿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舒舒坦坦地过完这辈子剩下的日子，而不是还得吃苦受累。
“放你娘的狗臭屁！”
听了苏老大的狡辩，苏老头儿直接吼出声来，“老大，我可告诉你，今儿这事儿，你要么好好去办，要么，我就去找族长，权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爹，你闹啥呢？”
“景学过不多久就要去赶考，你这样闹，影响了景学赶考，你就不后悔吗？”
苏老大也是狠人，很清楚他爹在乎什么。
果然，随着他把苏景学要去赶考的事情说出来，苏老头儿就有些偃旗息鼓了。
毕竟，大孙子若是考出来了，他苏老头儿以后也就可以被人称为苏老太爷。这可是真正的，光宗耀祖的事情。
“爹，我娘这病，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
“我觉得吧，老四如今能挣钱了，四弟妹如今也是挺清闲。要不，把娘送去老四那边？”
苏老大这心是真的黑。
苏老头儿听了大儿子的话，半晌没回应。
养儿防老啊！
可他现在，这儿子是养了，但是防老这事儿，完全没戏啊！
亏他之前分家，还特别照顾了这个大儿子！
第六百三十四章 苏老太太没了！
“你觉得老四能答应？”
“还是老四媳妇儿能答应？”
“咋好事都被你占了，麻烦事儿都成了别个的？”
苏老头儿冷眼望着苏老大，这心拔凉的。
虽然苏老头儿没什么大见识、大学问，但是呢，活得久了，见的多了，人生的学问也是不浅的。
苏老大连亲娘苏老太太都不想孝顺，那么，他这个当爹的，又算了什么？
难道指望这儿子等他不能动了，还会良心发现？
五个儿子，除去已经没了的老五，剩下的四个儿子里，也就只有老四是个孝顺的。
只是，想到他之前跟苏老四说的那些话，苏老头儿觉得想要苏老四把他们老两口接到身边孝顺，明显是不可能的。
自作孽啊！
苏老头儿此刻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被他们两口子当成宝的儿子，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草。
而那一直不被他们重视的儿子，却还是孝心未泯。
“爹，你这是什么话？”
“儿子占了什么好事儿？”
“还有什么叫麻烦事儿成了别个的？”
“老四连个儿子都没有，几个闺女将来都是要嫁人的，那都是赔钱货。”
“倒是我们家景学和景文，都是读书种子，将来时要光宗耀祖的。”
“爹，景学和景文出息了，您也脸上有光不是？”
“爹，您不会是想要在这个时候，拖儿子的后腿吧？”
“还是说，您觉得儿子就是不孝顺的？”
“爹啊，若是儿子不孝顺，那么，景学、景文身上可就有了污点，将来就算是有机会去做官，也会被牵连的！”
苏老大开口，直接就是强词夺理。
这真的不愧是读书种子的亲爹，这说话的水平，真的是很有一手。
苏老头儿望着这般理直气壮的大儿子，心里很憋屈。从来都是他给儿子们讲大道理，而今成了他这儿子给他讲道理。
造孽啊，真的是造孽啊！
苏老头儿知道，自己是真的指望不上这个儿子了。
道理一套套的，他能干啥？
难道要把事情闹大，坏了家里的名声？
就像这个混账儿子说的，若是大孙子将来有机会做官，家里的名声是真的可能成为牵累的。
用那些人的说法，自己家都没有料理清楚，又凭什么能把朝廷给你的差事料理妥当？
苏老头儿沉默着，不言语。
他在想另一个事情，到底要不要像苏老大说的，干脆地巴上老四家的。
老四是个厚道人，老四媳妇儿也是个实在人。
若是真的能靠着老四家，至少他们的晚年是有了保证的。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苏老头儿明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奈何不得苏老大，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柿子捡软的捏。
而苏老四一家，在苏老头儿看来，就是可以被他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老大，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人在做，天在看！”
苏老头儿已经是奈何不得苏老大了，只能用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来做最后的挣扎。
“爹，我干了啥？”
“我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我娘这些天在炕上不能动，也是我媳妇儿侍候的吧！”
“爹啊，都是你跟娘的儿子，你可不能就逮着我们一家使唤！”
“老二、老三、老四，哪个不是你跟娘生的？”
“这生儿育女，养儿防老，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做了吧？”
“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仨兄弟都不孝顺？”
“爹，我不能这么自私的！”
苏老大根本就不在乎苏老头儿说的这些话，他现在就是个滚刀肉，占便宜可以，让他吃苦受累，想都别想。
分家，他的确是拿了大头。
但问题是，这样的分家，是他爹娘自己的主意，事前没跟他商量过。爹娘要偏心他，他有什么办法？
“行，行，你说的都对！”
“行了，你回去吧！”
苏老头儿已经不想再跟这个儿子说话了。
说老说去，说不赢啊。
而在苏老大走后，苏老头儿进了屋里，看向躺在炕上的苏老太太，道：“都听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咱们两个老东西，已经是累赘了！”
“老大想把怎们丢给老四两口子，你觉得能成么？”
“我寻思着是不得成啊！”
“你说说你，要强了一辈子，咋就为了两头猪变成这样了？”
“也不是我嫌弃你啊，要是你还能利索地干活儿，咱们俩用得着受这个气吗？”
苏老头儿看着躺在那里只能动眼珠子的苏老太太，这念叨一旦开始，那就是没个完。
从苏老大的不孝顺，说到苏老四的挣了大钱。
“老四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挣了钱了啊，买了那么大一块地，要盖的房子也是老大的。”
“你说，咱们当初要是对老四两口子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现在也不用这么为难。”
“你也是女子，咋就这么不待见孙女们呢？”
“赔钱货这说法，是你先提出来的吧！”
“你个死老婆子，你不修阴德，这是遭了报应了啊！”
“你啊，你，这是活该啊！”
“我也是活该，咋娶了你这么个糟心的娘们儿？”
苏老头儿说着说着，就开始了对苏老太太的声讨。
苏老太太很委屈，很冤枉。
这些事情，的确是有她的问题，但现在，想把所有的锅都扣在她的身上，这是欺负她说不了话啊。
“姓苏的老东西，你这么说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苏老太太心里在咆哮。
气得直哆嗦，恨不能爬起来挠苏老头儿两把。
她的确是做错了，但没有苏老头儿这个当家男人的支持，她能做啥？
女人的作，还不是靠着男人在背后撑腰？
如今出了问题，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愤怒的苏老太太很暴躁，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算是苏老头儿往她身上泼再多的脏水，她也得乖乖受着。
终于，在苏老头儿的念叨下，苏老太太的腿蹬直了，双目圆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断气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报应
苏老太太，去了！
消息一经传出，崖上村一片哗然。
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人传出老苏家这是招了灾星。
毕竟，不久之前苏老五才横死在外。
如今连苏老太太也出事了。
两件事情若是隔着段时间，那么，就算是有人想要往这方面扯，也是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可现在这情况却是，苏老五和苏老太太相隔不远都没了。
不过，对于村里传出来的这种瞎话，也是很多人不信的。毕竟苏正财这一家子是分了家的。
分了家，那就是各过各的。
只是这苏正财一家招了灾星入门的瞎话传不通后，又有新的说法冒出来，说是苏老五死得冤枉，心有不甘，这是回来拉人的。
相比前面一种说法，后面的这种说法倒是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同。
而且，在这后一种说法传开后，又有人说，苏老太太肯定也不甘心，指不定又会回来把水给带走。
当这补充说法冒出来，苏老头儿第一个坐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苏老太太是怎么没了的，他知道啊。
如果不是她一直在苏老太太的耳边念叨，苏老太太也不会死。毫不客气地说，苏老太太就是被苏老头儿给害死的。
苏老头儿可不想死，他还等着当苏老太爷呢！
于是，苏老头儿在苏老太太还在停灵的时候，就请了和尚道士来做法事，超度。
美其名曰，让苏老太太去的安心。
这一次，苏老头儿没有再找儿子们商量，而是自己出钱，请了人来。
因着苏老头儿的舍得花钱，苏老太太的丧事办得挺隆重，法事也做的很讲究。
苏老太太的离世，也就只有苏老四心里难过了一阵儿。
最不受待见的儿子，偏偏是个最孝顺的。
可惜，自己造了孽，那注定要承受作孽的恶果。
苏老太太不待见苏老四一家子，想要享受苏老四一家的福报，也就没这个机会。
诚然，苏舞在之前是受到了特别的优待。
然而，苏舞之所以能得到如此有待，不管是苏老头儿还是苏老太太都不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孙女，纯粹是因为有算命的人说了苏舞是个有福气的。
等苏老五出事儿，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就把这一切怪责到了苏舞的脑壳上，将这个有福气的孙女定性为灾星。
苏老四一家被那么刻薄的对待，未尝没有因为这个原因。
办完了苏老太太的丧事，苏老四就继续忙了起来。
村里的那些说法，苏老四只是听了一嘴，根本就没当回事。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对他娘，苏老四只认是已经做到了一个儿子该做的一切。只是，他这个孝顺儿子，在他娘的心里，啥都不是。
再有，苏老四现在是真的忙。
他家要盖房子，还得修建鸡舍、鸭圈。
这都是需要费脑筋和力气的。
而在这个修建的过程中，苏老四和宋氏商量了下，又准备多养几头猪。
想要靠着地里的那点出息过日子，过好日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既然决定养鸡养鸭，那就多养些东西吧。
要多养猪，那就得修猪圈。
多养两头猪，猪圈就得好好修一修，不能随随便便找些石头围个猪圈就完事，至少，清理猪粪得方便，不然的话，天气一热，猪圈里的气味，那是真的没法闻。
而养的东西多了，还得做好防盗工作，这就得养狗。
一只两只是不行的，怎么也得养他个七八条吧，或者再多点儿。
各种的事情算计一番，活儿是越来越多。
万幸的是，苏老四别的本事没有，但干活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勤快，不怕苦，不怕累。
这都是苏老四当初没分家的时候习惯里的事情。
如今干这些活儿，都是为了自己家，苏老四就更是干劲儿十足。毕竟把活儿干好了，赚到的都是自家的。
苏老四这边热火朝天地忙活着，而苏老头儿那边，却是出问题了。
担心苏老太太回来找自己算账的苏老头儿，整日里疑神疑鬼，吃不好睡不好，这精神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
终于，精神恍惚的苏老头儿在恍惚中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看到了苏老太太，吓得从台阶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摔的，反正是把腿给摔断了。
这消息一经传出，村里人越发坚信，这是苏老太太回来了。
苏老头儿吓得缩成一团，急吼吼地喊苏老大赶紧去请法师来做法。
别说苏老头儿吓坏了，苏老大和他媳妇儿李氏也是下坏了。
苏老太太中风躺在炕上不能动弹的时候，苏老大是个什么心态，还有他媳妇儿李氏想些什么，都是摆在那里的。
如果真的是苏老太太回来，那么，对他们这种不孝顺的儿子和儿媳妇，能饶过他们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走了亏心事，这心里肯定是有鬼的。
苏老头儿一说让要去请法师，苏老大就出发了。
银子，不怕花。
但是一定要把他娘苏老太太给送走。
这一番折腾后，苏老大也好，苏老头儿也罢，都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然后，不知道该说是祸害遗千年呢，还是说钱能通神，反正苏老头儿正在慢慢康复，精神头也好了。
这期间，苏老四来看了苏老头儿一次，带了一只鸡。
至于苏老头儿伸手要钱的行为，苏老四仿佛没看到，直接就把话题岔开了。
而苏老头儿看着这个孝顺的儿子正在不受控制，也是莫可奈何。谁让他现在成了一个半残人士呢？
这事儿，真的是说起来超古怪。
他只是从他家的三层台阶上摔下来，偏偏就把腿摔断了，你要说这事儿里面没有什么古怪，谁信？
苏老四看过了苏老头儿，回到家，宋氏见了，刚要开口询问苏老头儿是个什么情况。
苏老四就撇了撇嘴，道：“好着呢！”
“精神头儿十足，还跟我要钱呢！”
分家的时候，没有给他这个儿子分一两银子，转过头来，去跟自己这个儿子要银子，还真的是想得出来！
“那，咱们给吗？”
“给什么啊？咱们哪儿有银子？”
苏老四可不想给他爹花银子，至少是现在不想。
第六百三十六章 悔不当初
他苏老四又不是什么有钱人，而且自家的房子都还没建好，哪儿有多余的银子给他爹？
最重要的是，他爹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凭什么让他这个分家的时候，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儿子先往外拿钱？
这事儿，说破大天去，没这个道理。
当初，他娘还活着的时候，他说得请大夫回来给他娘看病，但他爹不乐意。甚至于说，让他苏老四卖闺女。
如今事情轮到了他爹的身上，凭啥就不一样了呢？
苏老四心里是有怨气的。
正是这份怨气，让他对苏老头儿充满了抗拒。
事实上，即便是苏老四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这份怨气，还是源自他内心的孝道。
因为，苏老四觉得他娘的死，都是因为他爹。
宋氏不知道苏老四的心思，她其实也不怎么关心苏老四的心思。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看着一切恢复如初，可宋氏的心里，到底是扎下了一根刺。
这一根刺不大，但也不小。
当然，这一根刺也并非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冒出来的。
它其实是宋氏这么多年嫁过来受到的委屈累积而成。
以前的时候，宋氏真的是没得选，所以只能隐忍。
但现在，宋氏有选择的自由。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有钱了。
苏老头儿从苏老四这里没能要到银子，这心气儿就很不顺。
他想找个人说说这心里的事儿，却悲催地发现，找不到人。曾经被他视为可有可无的苏老太太，不在了。
至于儿子？
苏老大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在他的屋里，而大儿媳妇李氏，对苏老头儿就更是敬而远之。
“唉……”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老苏家的堂屋里，时不时地会传出苏老头儿的叹息声。
此时此刻的苏老头儿，后悔了！
然而，后悔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于事无补的。
苏老四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拒绝，让苏老头儿心里产生了这么多的想法。
如果知道，苏老四大概率会给苏老头儿一点银子。
毕竟，苏老四骨子里是一个孝顺儿子。
他娘的事情，苏老四都后悔得不行。若是他爹也很快没了，苏老四只怕也得从此过上唉声叹气的日子。
……
苏老四家的新宅院建的挺快，毕竟请了不少人帮忙做活儿。
只是这新宅子做好了，还是需要晾干一下的。
苏老四干脆就在屋里点起了火堆，烧起了火坑，加快房屋晾干的速度。
也就是在苏老四家的房子落成的这天，苏老头儿拄着拐杖，出现在了村里的街道上。
在家里窝了将近两个月的苏老头儿，瞧着憔悴了很多。
曾经略显丰满的面颊，如今是彻底凹了下去。
“正财兄弟，你这是咋了？”
跟苏老头儿相熟的村里同辈老人，看到苏老头儿的样子，都是吓了一跳。
不过是摔断了腿，养养就好了，对于村里人来讲，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可看苏老头儿现在的架势，这是差点儿命都没了的感觉啊。
“正财兄弟，是不是你家老大两口子苛待你啊？”
“这还用问吗？”
“这要是苏耀福那个混账东西不孝顺，能这样吗？”
“前两年，我也摔了腿，养了三个月，当时，我可是胖了好些斤呢！”
……
一群上了年纪，无所事事的老人坐在树荫下，你一言我一句，从最开始对苏老头儿的同情，慢慢说到了各家的儿孙上。
自家儿孙孝不孝顺，都是有的说道的。
苏老头儿则是完全默然，无话可说。
他能说啥？
说大儿子不孝顺吗？
当初分家的时候，分了大儿子最多的家产，就是指着这大儿子一家子给养老。可现在，他没被饿死，能说大儿子不孝顺吗？
现在的他，不比以前，他现在得看着儿子的脸色活着了。
苏老头儿明白，自己这是遭了报应。
若是老伴儿当初病了的时候，自己能早点儿帮老伴儿治病，如今的他，也不至于势单力孤。
听着村里人说了会儿话，苏老头儿慢悠悠地拄着拐，往族长苏正平的家里走去。
苏老头儿不想坐以待毙，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
苏正平对于苏老头儿的到来，也是挺意外的。
“正财啊，你这，到底是出啥事了？”
看到消瘦成这样的苏老头儿，苏正平也是被吓了一跳。跟村里那些人的看法一样，苏正平也是觉得不过是摔断了腿，养一养就好的事儿，若是养得好，人指不定还会胖上几斤。
可现在来看苏老头儿，这就跟个骷髅一样了。
“正平哥，我，错了！”
苏老头儿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偏心，我该遭报应！”
“我，我后悔了啊！”
面对苏正平这个苏氏一族的大家长，苏老头儿哭得是稀里哗啦。
苏正平瞧着苏老头儿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干脆不说话，等苏老头儿慢慢哭。
苏老头儿哭了一会儿，没等来苏正平的回应，也就慢慢抹起眼泪水，悲惨地开口，道：“正平哥，我想重新分家！”
“啥？！”
听到苏老头儿的话，苏正平直接傻眼。
他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分家之后，还有重新分家的说法。
“正财啊，你这是胡闹！”
苏正平望着苏老头儿，“这都已经分家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哪儿是你想干啥就能干啥的？”
“县衙那边，人家可不认这个！”
“要是你觉得老大两口子对你不好，不孝顺，你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苏正平是族长，要训斥一个不孝顺的族中子弟，还是很有威力的。
然而，苏老头儿能说苏老大不孝顺吗？
苏老大若是背上不孝之名，那么，他那大孙子，岂不是就有了一个没给他做好榜样的爹？
那书里常说，自家的屋子都收拾不干净，又哪儿有资格去管外面的事情？
他，可是不能害了自己的大孙子。
“正平哥，不，不是你想的这样！”
苏老头儿连忙开口，道：“我就是觉得之前分家，老四分到的东西太少了，我想补偿他一点儿！”
第六百三十七章 都在算计
“啥？！”
听到苏老头儿说想要补偿苏老四，苏正平的表情真不是一般的古怪。
苏正平也是有儿子的人，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一碗水端平，但至少在大致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因着这个缘故，他仨儿子彼此间的关系很好。
还有，儿子们对他们两口子也是很孝顺，包括儿媳妇们，也都不会对他们老两口有太大的意见。
归结起来，就是一点，持身以正，不偏不倚。
可苏正财是怎么做的呢？
以前苏老五在的时候，他跟苏老太太把这个小儿子宠得要上天。如此偏宠，其他的儿子们，如何能不心生怨恨？
虽然说，百姓爱幺儿，可你也不能爱得太过分了吧？
就这幺儿是宝，别的儿都是草？
如此这般对待自己的儿子们，还指望儿子们孝顺？
反正苏正平是不信的。
更何况，苏正财做的蠢事还不知这一桩。
苏老五没了后，分家的时候，苏老大一家又成了宝，而苏老四一家成了烂泥巴，连最基本的口粮都没给够。
这是当爹娘的吗？
若不是知道苏老四的的确确是苏正财亲生的，苏正平都要怀疑苏老四其实是领养的。
如今，这寄予厚望的大儿子靠不住，就想起了苏老四。
苏正平这辈子也见过许多的无耻之人，相比之下，还真没有谁能跟苏正财比。
“正平哥，我想重新分家！”
“正财啊，你这是糊涂了吗？”
苏正平叹了口气，“都已经分完了家，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分？”
有吗？
没有了！
至于已经分出去的东西，那自然也就不再属于他苏正财。
就算苏正财是苏老大他们的爹，也不可能直接将儿子们的东西收到自己手里重新分配。
哪怕这些东西是他分给儿子们的！
“正平哥，我是想着，重新，重新分，我觉得，不应该厚此薄彼，四个儿子应该分一样的东西！”
“这不可能！”
“你都已经分了家，我们这些人也都做了见证，哪儿有你这种出尔反尔的？”
苏正平觉得苏正财纯粹就是脑袋有坑。
而为什么脑袋有坑，则是因为贪心。
而这份贪心，却又是因为苏老四如今挣了钱。
“正财啊，如今老四是有些银子，可他这银子纯粹是走运来的，买地、盖房子，可是花了不少。”
“再过些日子，大丫儿也该说亲了！”
“老四他肯定得准备一份嫁妆，总不能让闺女随随便便就嫁到别人家里去吧？”
“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我看你啊，还是别闹腾了！”
坦白讲，苏正平对苏正财是真的很无语。
若是按照他的性子，他真的是想直接把苏正财轰出去。
可惜，他作为族长，又是村正，不可能这么粗暴。毕竟，苏正财是他同辈的兄弟。
苏正财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不靠谱。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找到苏正平，而是直接把四个儿子聚集到一处，拿出当家人的威风重新分家。
如今的苏正财，没了对家里财产的支配权，本身又没有多少的银子傍身，凭什么让儿子们继续听他的话？
找上苏正平这个族长，就是想着借助苏正平族长的身份来压服必然会跳起来的大儿子。
可惜，苏正平并不认同他。
苏老头儿满怀渴望地找过来，最终无比失落地离开。
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半辈子会是怎样的凄惨。
大儿子不孝顺，而他偏偏选择了跟大儿子一起过日子。
回到家里的苏老头儿没有闹事，而是安安分分。他在等，等苏景学考上秀才。只要苏景学考上了秀才，那么，他才有施展的机会。
在这之前，一直都是他那个不孝的大儿子用大孙子威胁他不要搞事情，但是，等大孙子高中，就该是他放过威胁这个大儿子了。
不然的话，了不起就是坏了大孙子的名声，从此没了前程。
光宗耀祖什么的，听着好听，可对他个人来讲，没任何的好处。
苏老大可不知道苏老头儿心里的盘算，如今的他也是挺忙的，忙着怎么从苏老四那里捞些银钱。
看着苏老四新盖的砖瓦房，还有那老大一片的田地，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苏老大怎么可能不嫉妒？
当初分家的时候，他拿了家里田产、银钱的大头，可就是这样，依旧是只能住在老宅这边的旧房子里。
明明是老四最不受待见，可凭什么老四就能盖新房子？
“当家的，这能行吗？”
李氏听着苏老大的谋算，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苏老大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行？”
“景学是他侄子，景学要去赶考，银钱上不凑手，让他支持一下，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将来景学考中了，他这个做叔叔的，难道脸上无光？”
“若是老四不识抬举，那么，等景学考上了秀才，有他的好看！”
对如今的苏老大来讲，很能读书的俩儿子，是他最大的靠山。不管是面对他爹，还是面对他的兄弟们，这俩儿子都是他手里的王炸，底牌。
忙了一天的苏老四回到家，刚坐下歇会儿，就看到自家大哥推开他家的院门。
“老四，在呢！”
苏老大自来熟地进门，笑眯眯地望着苏老四。
苏老四瞧见这满脸堆笑的自家大哥，嘴角扯了扯，道：“有事儿？”
“是有点事情！”
苏老大虽然自觉此番过来拿钱是十拿九稳，但是，只要这银子还没有入手，不曾落袋为安，他这心就难免有些不淡定。
“啥事儿啊？”
苏老四如今对苏老大这个兄长，是真的不怎么待见。
当初他们家快要揭不开锅的时候，苏老大的态度，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老四，你知道，景学快要去赶考了，这孩子打小就有这个天分。这一次下场，按照先生的说法，九成九是能考中的。”
“只是，这出门在外，少不得用钱。所谓穷家富路，咱们能苦一点儿，累一点儿，哪怕是勒紧了裤腰带都成，可孩子去赶考，不能差了钱啊！”
第六百三十八章 你可千万别后悔
能说会道的人，那一张嘴，真的是黑的能给你说成白的。
苏老大面对苏老四的一番话，可谓情真意切，将一个为了儿子着想的老父亲的形象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若是以前，苏老四甚至都不需要苏老大多言语，直接就会把钱掏出来。
可现在的苏老四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苏老四。
听了自家大哥的这一番言语，苏老四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老四知道自家大哥是来借钱的。
可你这借钱的人，居然连明白话都没有一句，难不成还得他主动开口说自己可以给点钱？
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犯贱的苏老四了！
“老四，我的话，你听到了吧？”
苏老大愕然地望着苏老四，完全没想到苏老四居然是这么一个态度。
苏老四抬头望了自家大哥一眼，道：“我听到了，怎么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景学是你侄子，他要去赶考了，你就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大哥，你辛苦了！”
“等回头，我让景学他四婶给他准备点干粮好了！”
苏老四很淡定地有了表示。
出门赶考，是需要干粮的，这完全没错。
然而，苏老大过来，想要的是干粮吗？他缺的是这点干粮么？他缺的是钱，是银子！
“老四，你这是寒碜谁呢？”
苏老大一下就不乐意了。
“大哥，你这是啥意思？”
苏老四一副很疑惑的表情望着苏老大，道：“咋了？瞧不上我家的干粮？”
“既然这样，那算了！”
热脸贴人冷屁股，他苏老四还真的是没这个想法。
从意识到自己这大哥没把自己当兄弟的那一天，苏老四对这个大哥的态度就已经开始转变。
他已经变了，但苏老大却仿佛没感觉。
事实上，苏老大不是没感觉到苏老四的变化，他只是没把这种变化当回事。在他想来，自己的儿子将是光耀苏氏一族门楣的人，等苏景学中了秀才，甚至是中了举人，他在村里，在族里的地位，都将水涨船高。
到时候，便是他的亲兄弟又如何？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在苏老大看来，自己还能来苏老四的门，就是给苏老四面子。
可现在看起来，苏老四这个混账东西，居然给脸不要脸。
“好，好，老四，你很好！”
苏老大愤愤地望着苏老四，“等景学中了秀才，你可千万别后悔！”
“毛病！”
苏老四看着摔门而去的苏老大，撇了撇嘴。
若是苏景学这个大侄子考上了秀才也变这样子，他还真的不稀罕再跟这一家子有什么来往。
苏老大摔门而去，宋氏刚好从屋里出来。
“当家的，她大伯这是咋了？”
“没咋，就是心眼儿坏了！”苏老四摆摆手，并没有将苏老大的威胁当回事。
就算是他那大侄子真的中了秀才又如何？不管咋说，自己都是他四叔，是他的长辈。
若是这大侄子想要用他的身份说事儿，他这个做长辈的，也不是不会拿自己的辈分说事儿。
不得不说，现如今的苏老四是真的不一样了。
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而苏老四，则是摔了许多的跟头，虽然不至于一下就变成什么聪明人，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么呆。
……
苏老四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发家计划，一步步，不紧不慢，很稳。
而在另一边，苏景学终于踏上了他的赶考之路。
不放心大儿子出门的苏老大，很坚决地选择亲自护送。
原本呢，苏景学是要跟他的同窗一起走。因为苏老大的参与，他只能单独上路。
但也因为苏老大的同行，苏景学这一路上被照顾的很妥当。
童生试，连考三场，实行的是淘汰制。
第一场考试，就会刷下半数的考生。第二场则会只留下前一百名。第三场，取四十人通过，即为童生。
而成绩最出彩的前十人，成为廪生，朝廷每月都会给粮给银，虽然不多，但这份荣耀却是至高无上的。
再有，朝廷给的米粮都是上等货，若是转手一卖，换成次一些的米粮，足够一家人吃个七分饱。
所以，这廪生的待遇对普通大众而言，是真的很好。
苏老大也是期盼着大儿子能考上廪生，倒不是多在乎这份钱粮，而是在乎这份荣耀。
毕竟，廪生可是秀才中的佼佼者，在县太爷心里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别看苏老大没读多少书，但他对于科举的这些个门道，了解得还真的是不少。
在苏老大护送自己大儿子去赶考的时候，苏老四这边的养鸡场已经投入使用，他一次性养了两百多只鸡。
猪圈那边，也是从邻近的村子逮了八头小猪崽回来养起。
因为这个，苏老四干脆就暂时搬到了新宅子那边住着。
毕竟鸡仔和猪崽都在这边，如果没人照着，若是招了贼，可就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新房子还没完全干透，距离苏老四一家人搬过来，还需要些时间。
苏老头儿知道苏老四的房子块能入住了，这心里就越发的痒痒。
苏老四家的新房子，可是纯粹的砖瓦房，而且比村里所有人家的房子修得都要大气，这让苏老头儿眼馋的紧。
可他现在根本找不到理由住进去这儿子的新房子。
当初分家的时候，苏老四一家几乎是净身出户，这满村的人，可以说是人人皆知。他苏正财，虽然是脸皮厚，但他还是要脸的。
“爹，您又出去啊？”
当苏老头儿一次次出门，向着后面苏老四家的那高大敞亮的新宅子眺望时，苏老大媳妇李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出去溜达溜达！”
苏老头儿望了李氏一眼，没有多言。
李氏撇撇嘴，眼皮子翻了翻，道：“爹，您要是想去老四家看看，您就去呗，老四是您儿子，您要去，谁还能说您的不是么？”
“哦！”
苏老头儿淡淡地应了一声。
李氏见状，也不再说话。
对这个公爹，李氏看得可明白了，不就是碍着面子么？
第六百三十九章 老谋深算抵不过老天在看
李氏能看透苏老头儿的心思，而苏老头儿也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大儿媳看清楚了，但他还真的是没把这个当回事。
或者说，苏老头儿就是故意的。
自打确定这大儿子、大儿媳妇是靠不住的以后，苏老头儿就在琢磨自己后半生的养老问题。
想要重新分家的想法也被苏正平给否了，那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出路。
苏老头儿这一辈子，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大权在握。这忽然成了啥依靠都没有的人，他这心情是真的有些不好受。
虽然有四个儿子，但苏老头儿仔细想了又想，最终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苏老四的身上。
中所以不选择苏老二和苏老三，则是因为这俩儿子的媳妇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老二的媳妇王氏，惯是会算计的。虽然话不多，但轻易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苏老三的媳妇江氏，肥胖如猪，吃啥不挑，能吃就行。若是跟着老三一家子，苏老头儿能想象自己下半辈子会过成啥样。
思来想去，唯有这老四的媳妇儿，性子软，换言之，就是心善、脾气好，当然，做饭也是不错，至少苏老头儿是很满意的。
想起当初分家那会儿的想法，苏老头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当时，自己的确是想过均分家产的。
可都是那死老婆子在旁边念叨，说什么老五就是被老四家的五丫头给克死的，还说老四是个绝户，家产分给他，最后都不知道便宜了谁。
正是因为苏老太太的一通枕边风，苏老头儿改变了平分家产的主意。
当然，结果是惨烈的。
明明应该是没出息的苏老四，却忽然就把日子给过了起来。
新房子，比他这半辈子一点一点折腾起来的宅院都大气。而且，还养了那么多的鸡子，还有好些猪。
只要这鸡子长大，猪仔长大，这个儿子的家业也就基本稳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老头儿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重新把这个儿子的心给笼络回来。
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不过，老话说得好，只要肯用心，滴水能穿石。
苏老头儿暗搓搓地盘算了几天几宿，还真的被他想到了法子。
这个法子，被他命名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何置之死地？
自然是让大儿媳妇李氏闹起来，闹到不可开交。
如此一来，苏老头儿这个做公爹的，也就可以趁机展示自己的委屈，从而变身成为一个被同情的弱者，继而重新安排他的养老之事。
直接靠上苏老四，明显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样来的话，目的性太明显，很容易就被村里人看出他的心思。
别看苏老头儿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可是聪明着呢。
欲速则不达的言语，他不会说，但他知道的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氏虽然也是精明人，但她做梦也想不到，苏老头儿在算计她。这个有心算无心，本身又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对手，结果已然注定。
……
苏老四可不知道他爹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这会儿的他正找了人来自家围起来的这一片地这边挖水井。
养了这么多的鸡，后期还会养更多，若是一直靠着到村前的河里取水，他这一天里得有不少的时间花在取水上面。
而且，他还准备在周围多种些大叶子的蔬菜，就算是自家吃不完，也可以用来喂鸡、喂猪。
而种菜，更需要大量的用水。
“此地草木丰盈，下方应当是有水的！”
经验丰富的堪舆先生，很快就帮苏老四选好了打水井的位置。
位置确定了，苏老四立刻请了村里人来帮忙挖井。
这又是一桩费时费力的差事！
不过，为了以后少些麻烦，挖水井势在必行。
而在苏老四带着人开始挖水井的当天，苏老头儿又一次不断在外面观望苏老四那边的情况。
李氏瞧着苏老头儿的这个样子，甭提多么的不爽。
要知道，苏老头儿如今可是跟他们家住一起的，也都是她负责给苏老头儿做饭。对苏老头儿的照顾，不敢说是无微不至，但也绝对是做到了一个儿媳妇该做的，并不曾亏欠苏老头儿什么。
可苏老头儿这每天的表现，着实是让人寒心。
“爹，您要是不乐意跟我们一起住，您就直接去老四家里得了，这一天天的，你不烦，我都烦了！”
“老大家的，你这是什么话？”
眼见这大儿媳妇开始按着自己的算计行事，苏老头儿的心情别提多欢喜。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他就可以顺势发动，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人话！”
李氏哼了一声，没有在外面跟苏老头儿争辩。
她并非是笨蛋，自然明白，就算是要跟自己这公爹抄家，也是绝对不能在街上，在大庭广众之下。
苏老头儿眼见大儿媳妇没有继续跟自己吵起来，也是不着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老懂了！
李氏在苏老头儿这里吃了一肚子的气，想要找人说道说道，却发现根本就没人可以说道。
找她的妯娌们？
李氏除非是门板夹了，否则，绝对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这种事情说出去，她脸上能有光么？
苏老头儿算计的很好，只是这算计要达成，是需要些时间的。
如果不出岔子，那么，苏老头儿真的就能成事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李氏跟苏老头儿这边小闹一场后，李氏的娘家传来了消息，李氏的亲娘病了。
这亲娘病了，李氏肯定得回去看看。
刚好李氏不想看到苏老头儿，便干脆带着儿子回了娘家，打定主意，她娘的病没好之前，她就不回清水村了。
李氏这一走，苏老头儿的谋划落空了。
一出好戏，没了演他对手的李氏，苏老头儿自己是演不下去的。
苏老头儿只能临时改换剧本，重新制定计划。
李氏回娘家，苏老头儿也是能搞点事情的，比如，他在哪儿吃饭，这是个问题。
第六百四十章 净想美事儿呢！
作为一个腿脚还没好利索的老人，苏老头儿自然是不可能一个人过日子的。大儿媳妇回娘家照顾生病的亲娘，苏老头儿自然得跟着剩下的仨儿子中的某一个过日子。
按理来讲，这个儿子，应该是苏老二。
可苏老头儿会愿意跟着二儿子过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苏老头儿最想的就是跟着苏老四过日子，毕竟，苏老四家的日子现在可以说是最好的。
就算是在整个崖上村，苏老四都是能排在前面的。
这人吧，都是想过好日子的。
尤其是那些吃过苦，受过累的上了年纪的人，如果不是没有条件，谁还会愿意继续受苦受累？
可问题也来了，苏老头儿现在还有三个儿子在村里呢。
分家的时候，苏老二、苏老三分的都比苏老四多。而且，苏老二只有一个儿子，苏老三也只有两个儿子，至于苏老四，虽然没有儿子，但有五个闺女要养。
这一看，三个儿子的负担，就属苏老四最重。
于情于理，苏老头儿都不该是跟着苏老四过日子。
但凡是苏老头儿有一点的要脸，也是做不出这种的选择。
然而，苏老头儿不要脸啊！
在李氏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后，苏老头儿就找到了苏老四和宋氏的面前，说是以后要麻烦他们了。
“爹，瞧您说的，您是我爹，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苏老四虽然很不爽，但面上没有闹起来。
这种事情，不管他是不是占理，是不是被苏老头儿给欺负了，只要闹起来，他就没理。
孝道在这里摆着，苏老四顶不住这悠悠众口。
只是，面对这样不要脸的爹，苏老四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大嫂回娘家了，这样，在大嫂回来之前，我让大丫儿她娘每顿多做些饭菜，给您送过去就是了！”
不就是吃饭吗？
苏老四现在还真不差苏老头儿这一口吃的。
当然，想要吃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分家的时候，他就没分到多少东西，口粮都不够，现在，想要他拿出十二分的孝心来，开什么玩笑呢？
苏老四是孝顺的，但这份孝顺，在爹娘的偏心和无视下，已经慢慢被磨灭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别人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除非是傻子，否则，当事人都是能感觉到的。
若是他苏老四还是跟之前一样执迷不悟，那么，他就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家。
苏老头儿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以后，我就跟你们住吧！”
此时的苏老头儿已经是彻底豁出脸不要了。
苏老四闻言，却是愣了下，道：“爹，这哪儿行呢？”
“老四，咋了，你这是发达了，不认爹了？”
一听苏老四的话，苏老头儿立刻开始扣帽子。
苏老四呵呵一笑，道：“爹，不是儿子不认您啊。而是，您有四个儿子，按照村里的规矩，大哥、二哥、三哥都在，您不跟他们住，却跑来儿子这里，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哥他们不孝顺吗？”
“我大侄子他们还得赶考呢，且不管能不能考中，就是这不孝顺的名声一旦传开，他们就别再提什么功名啦！”
这些话，苏老四自己是想不到的，但是苏老大没少白扯这个。如今，苏老四灵机一动，自然是直接拿来用了。
这一下，苏老头儿坐蜡了。
他的确是想要跟着苏老四享清福，可大孙子苏景学又是他看好的读书种子，是他能不能成为苏老太爷的关键。
为了一点口舌之欲，就断了跟大儿子，大孙子之间的好关系，值得吗？
当然，仅仅是得个名声的事情，苏老头儿是不愿意干的。毕竟名声只是面子，做人还是需要里子的。
可事实上，一旦苏景学考上了秀才，那么，苏老头儿将会是面子、里子都有的。
所以，这个问题要如何选择，其实并不难。
至于苏景学没能考上秀才这事儿，苏老头儿没考虑过。
在他看来，他大孙子这一次下场，那是肯定能中的。
“行吧，就按你说的来！”
苏老头儿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不得不退一步。
只是，选择了退一步的他，稍一沉吟，又补充了一句，道：“只是，老四啊，你知道，你爹我这腿还没好，这饭菜可得弄好点儿！”
“什么鸡啊，鱼啊，得有！”
“爹，您在想什么呢？”
苏老四听到苏老头儿的话，直接笑了，“我家哪儿来的鸡啊、鱼啊的？”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分到了些什么东西，您不会这就忘了吧？”
分家的时候没我，想吃好东西的时候，想起了我，自己这不要脸的爹，还真的是，净想美事儿呢！
苏老头儿一听苏老四这么说，这脸上可就绷不住了。
“老四，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
“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家的确是分的东西少了，可是，我为啥少给你家分东西，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
苏老四干脆回应。
只是，他能不知道吗？
不就是觉得自己没儿子，分了自己东西，最后都便宜了外人吗？
对于这种原因，苏老四真的是不想说什么。
毕竟，争论无用。
当初分家的情况历历在目，哪儿需要费什么话。
“你家五丫儿，可是有大福气，大运道的！”
“虽然分你的东西少，但是你看现在，你们兄弟几个，有谁家的日子能比得过你家？”
“老四，爹当初那般分家，也是用心良苦，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
听到这番话，苏老四也是没了言语，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不要脸的爹，真的是已经不要脸到了这种程度。
这是黑的说成白的啊！
感情将人净身出户的分家，都是为了他们一家好。
“爹，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用心良苦？”
“您这是把儿子当傻子糊弄呢啊！”
苏老四眼见亲爹这么不要脸，也是没了耐性。
“爹，啥都别说了，大嫂没回来前，你吃饭，我让大丫儿她娘顺带做了，至于你想吃的那些东西，咱家没有，你要觉得儿子这是不孝顺，那也随你！”
第六百四十一章 苏老大回来了
不要脸的人，基本都有一个共性。
那就是任何事情，只要你没有彻底跟他撕破脸，不揭了他的面皮，他就能一直跟你装傻。
苏老头儿就是这么一个样子。
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要脸，但他还就是这样做了，这样说了，想法简单的跟，就是反正自己是老子，苏老四又是个嘴笨的，还抹不开面子。
在苏老头儿看来，只要他自己不觉得丢脸，那么，他就不算是丢脸。
可让苏老头儿没想到的是，一向都抹不开面子的苏老四，这会儿居然是直接把事情给点透了，揭了他的面皮。
“老四，你，你……”
苏老头儿抬手指着苏老四，手在颤抖，就跟抽风似的。
可苏老四根本视而不见。
事情到这一步，他跟他爹已经是撕破了脸，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苏老四并非是不想孝顺他爹，但他不想再做冤大头。
有好事儿的时候没有他，有麻烦的时候，少不了他。
他算个啥？
曾经蠢，并不代表他苏老四会蠢一辈子！
“那，行吧！”
苏老头儿虽然愤怒，但到底是没有发作出来。
人，都得向现实妥协。
苏老头儿来找苏老四之前，其实已经考虑过各种的可能。其中自然包括苏老四变了这种可能，当然，这是可能性最低的。
可惜，偏偏是这种可能性最低的情况，成了现实。
儿子变了，不孝了啊！
带着如此心思，苏老头儿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离开了苏老四家。
苏老四望着亲爹那明显沧桑落寞的背影，也是感觉很心酸。只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如今的他，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
家里的这些事情，花了大钱，若是没弄好，哪怕是出了一点岔子，都可能是他们家无法承受的灾难。
苏老四又去新宅子那边忙活。
宋氏则是准备去做饭，毕竟得多做苏老头儿的一份饭。
哪怕是对苏老头儿有不满，宋氏也没打算苛待对方，无非就是他们吃什么，苏老头儿吃什么。
而苏老四家的伙食，跟当初苏老头儿没分家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偶尔才会改善一下生活，打打牙祭。
苏舞全程旁听了苏老四跟苏老头儿的对话，对这个知道做出改变的亲爹，多多少少有了些认同。
可惜的是，她还是个小豆丁，啥也不能干。
梦里的那些功法什么的，已经被她用自身的实际行动证实了，都是假的。
这一度让苏舞特郁闷。
如果说，她的穿越人生真的是想梦里的那般，该有多好！
虽然最后，她已经被苏老四和宋氏给遗忘、边缘化，但至少日子过得精彩，最重要的是，很顺心。
看看现在，果然是现实很骨感。
如今的苏舞，多多少少已经是能走两步的人了。
可惜，也仅仅是走两步。
……
苏老大的媳妇李氏一直到苏老大和苏景学赶考归来，人都没有从娘家回来。
在这期间，苏老头儿都是跟着苏老四一家吃饭，在苏老大两爷子回来的时候，苏老头儿人都胖了不少。
“老大，景学考得咋样？”
看到大儿子和大孙子回来，苏老头儿可激动了，只要大孙子考中了秀才，他就是苏老太爷了。
“爹，这一趟，景学没发挥好，差了一点点……”
苏老大面对无比殷切的苏老头儿，很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苏景学去赶考前，苏老大可以说是信心十足。在周围人的眼里，似乎苏景学只要去考了，那就一定能中。
可还是那句话，现实很骨感。
苏景学落榜了！
当时，苏老大的绝望，没有人可以想象。
本来呢，落榜的苏景学应该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可真相却是，苏景学自己的心情还没缓和过来，却得去安慰绝望的苏老大。
然后，苏老大竟是病了。
以至于两人返乡的时间就被往后拖延了好几天，为此多付了好些天的店钱和饭钱。
要不是苏老大发现他们的银子都快用完了，怕是还得缠绵病榻。
“没中啊！”
听到苏老大的话，苏老头儿也是一下被打击的够呛。
“爹，你也别太伤心。这赶考，一次就中的，太少了。”
“景学的学问是有的，就是没经历过这个阵仗，这才出了点岔子。”
此时此刻，苏老大并没有将苏景学是初选就被刷下来的事情讲出来。
童生试共三场！
而苏景学，连第一场都没有能过关。
他所差的一点点，怕不是亿点点！
只是，苏老头儿不知道。
苏老大没敢跟亲爹实话实说。因为苏景学要去赶考，没有盘缠是不行的。除此之外，苏景学要继续进学，束脩银子，也是需要的。
可问题是，苏老大家里没银子了。
为了苏景学的这一次赶考，苏老大把银子花了个精光。
一般农家子弟去赶考，都是尽可能地节省。可苏老大却一副有钱人的做派，住店选的是上房，吃饭，必需下馆子。
就这样，银子流水般花出去。
若是苏景学中了秀才，这银子还有可能通过各种法子找补回来，可苏景学没考中，事情就得另当别论了。
不客气的说，苏老大这一家子，在之前还算是崖上村的小康之家，而今，苏老大一家，赤贫了。
“爹，景学他娘呢？”
“还有，景文、景泰都哪儿去了？”
跟苏老头儿说完了话，苏老大这才想起自家媳妇儿，想起了另外的两个儿子。
“你媳妇儿回娘家了，你丈母娘病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病，这一去，一个多月了呢！”
“啊？！”
听到苏老头儿说自己媳妇儿回了娘家一个多月，苏老大就不淡定了。
“爹，景学他娘不在，你这吃饭是怎么弄的？”
“我现在跟着老四一家子吃饭！”
苏老头儿瞅了苏老大一眼，心情相当的复杂。
苏老大回来了，那么，老大媳妇儿估计也快回来了。他自然也就不好再跟着老四一家子吃饭，又得开始吃那种难吃的饭菜。
想到这个，苏老头儿就心灰意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