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团伙
“不麻烦，不麻烦！”
周一听到苏舞道谢，连忙回应。
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是感觉苏舞有些麻烦，毕竟这事儿纯粹就是苏舞多管闲事惹出来的。但现在，周一发现，这事情很不简单，自然不会觉得苏舞哪儿麻烦他。
本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重男轻女，哪曾想这其中牵扯如此之深？
“二狗子，你也跟着去，去认人！”
在苏舞和周一等人准备离开王家村时，王彦明又给了王奎胜一拐杖。
这个时候的王奎胜，哪儿还敢叫唤？
在见识了周一从滚烫的油锅里取出铜钱后，王奎胜也对那位清明道长起了疑心。如今，眼见苏舞准备去找清明道长，王奎胜就想跟着去看。如今又有王彦明这位七叔公的要求，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一脸谦卑地表示自己可以带路。
周老爷子归隐后，一直隐居在平远县，周一这些人自然也都住在县城，对于县城熟悉得很。即便是没有王奎胜带路，他也能很快找到王奎胜说的那个地址。
但问题在于，除了王奎胜，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清明道长长什么样子。
“那，你就带路吧！”
周一稍稍一想，也就同意了王奎胜带路。
苏舞则是啥也没说。
虽然王奎胜也是被骗的，但是，苏舞还是没办法谅解对方。
当然，是否谅解王奎胜，真正需要在意这个的是王巧姐儿，苏舞只是个局外人，她谅解对方与否，关系不大。
从王家村离开，苏舞一行人没有回转崖上村，而是直接奔县城而去。
经历了一场天灾的平远县，可谓百废待兴。
许多受灾村落的百姓暂时性地逃难到了县城，靠着打零工和乞讨度日。朝廷的赈济不是没有，但单靠赈济度日，只能勉强保证饿不死。
可事实上，人都是想吃饱肚子的。
苏舞并非是第一次到县城，比起她上一次来县城，如今的县城明显是要混乱得多。
饥民为了吃饱肚子，时不时地会闹出些事情。
县衙里的衙差都在街上巡逻，但这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因为衙差的数量始终是少数，所能巡逻的范围很有限。
王奎胜跟着周一和苏舞他们抵达县城后，周一先是安排了人去跟周老爷子报讯，而他则领着苏舞，随着王奎胜去找清明道长。
街道上，不少人靠这墙壁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根棍子，面前放着一个破碗，这都是在乞讨的。
除了乞讨的这些人，还有一些人拖家带口，正在向大街上的人兜售他们儿女。
看到这一幕，苏舞的表情就有些难看了。
“周一伯伯，朝廷就不管管？”
苏舞望向周一，小声发问。
“管不过来！”
周一叹了口气，“镇南王南征黎南国，大军被水淹了，随军的粮草物资也都没大水冲走了。镇南王紧急征兵，也征调了附近诸多县城的存粮。”
“相比处理这些事情，确保南征黎南国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看到这卖儿卖女的人间惨剧，也是心有不忍，可他就这么点能力，谁也帮不了。
“难道县令就没有跟朝廷求援么？”
“求了！”
“这一场大雨，受灾的不单单是咱们平远县。整个町照府，至少八成的疆域都遭了灾。说起来，咱们平远县这边还算好些。”
作为周老爷子身边的人，周一得到的讯息，明显超越苏舞太多。
苏舞沉默下来。
她其实也明白，在这等级别的天灾面前，人力是很渺小的。
而这里，不是她曾经生活的地球，这里是大夏，是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土地，这里的生产力低下，交通也不发达。
莫说大夏朝未必有全面赈灾的物资，即便是有足够的物资，想要将这些东西都运送到灾区，也不是段时间能办到的事情。
“公主殿下，那就是清明道长！”
在苏舞跟周一说着话的时候，王奎胜忽然插了一句。
听到王奎胜的话，周一和苏舞同时望过去，就看到了街面上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正缓缓走来，沿街的百姓看到对方，都是礼敬有加。
“拿下！”
周一抬手一挥，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护卫便快步冲上前，直接将那骗子清明道长给抓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可知道本座是谁？”
“瞎了你们的狗眼，立刻放了贫道！”
被护卫逮住的清明道长丝毫不慌，底气十足地冲着抓住他的两名护卫喊出声来。
“你一个骗子，口气倒是不小！”
周一上前，直接一巴掌抽在清明道长的脸上，将对方的嚣张气焰给打没了大半。当然，也有可能是周一对他的称呼，让他感觉很不妙。
作为一个骗子，最怕的事情，自然是被人给看穿身份。
而现在，周一带着的人直接抓了他，而周一更是没有任何迟疑地抽了对方一巴掌，这让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被人给识破了。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清明道长！”
没等清明道长弄明白怎么回事，周围街上的行人却是一下蹦了起来，冲着周一叫喊起来。
之一会儿的时间，这条街上，就很快聚起了近百人，全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是被清明道长这个片子给忽悠了的。
“这就是个骗子，大家别被他给骗了！”
“他根本就不是回龙观清悠道长的师兄。”
“你撒谎！”
“本座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如此丧良心地污蔑贫道？”
清明道长听到周一说他是骗子，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在为他声张，他自然跟着跳了起来，觉得自己有了依仗，可以跟周一刚一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周一可不是一般的性子。
在清明道长反咬一口的时候，周一竟是直接拔刀，一刀就从清明道长的左边脸颊上划过，切了清明道长的左耳。
“你是什么狗东西，值得老子污蔑你？”
周一干脆淋漓地一刀，瞬间震慑了周围那些想要为清明道长声张的街坊。
这些人被清明道长忽悠，群情激愤下，出来帮清明道长说两句好话倒是没问题，可若是要为清明道长玩儿命，可没有一个人有这心思。
“骗子，你为什么害我闺女？”
王奎胜在清明道长捂着耳朵哀嚎的时候，冲到了近前，一拳就砸在了清明道长的鼻子上。
这一拳，真个是把清明道长给砸了个五味杂陈，眼泪都跟着流了出来。
苏舞看着现场这乱糟糟的情况，干脆啥也不说，只是看着。
清月、寒月守在苏舞身边，一副时刻准备干仗的模样。
“你，谁啊？”
清明道长好半天才从那种酸爽的状态恢复过来，茫然地望着王奎胜，他的确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问题是，他在平远县骗了不少人，实在是记不住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我，王奎胜，长平镇，王家村的！”
王奎胜恶狠狠地望着清明道长，“你为什么害我闺女？说她跟她小弟相克？说，为什么？”
“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害我们一家？”
王奎胜心里是真的悔不当初，更是痛恨自己怎么就没看清这个死骗子的真面目呢？若没有这个骗子，他们一家四口，还是好好的。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我就是看你闺女长得好……”
“你个畜生，我闺女才十岁！”
不等清明道长的话说完，王奎胜又是一拳砸过去。
这一拳，打在了清明道长的眼眶上，直接将的右眼变成了乌鸡眼。
而随着清明道长的这一番话，刚才那些出来帮他声张的街坊，也明白这人真的是骗子了。
“你个畜生，我闺女呢？你把我闺女弄哪儿去了？”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一个妇人冲出来，向着清明道长抓扯过来。
而这妇人冒出来，周围的人就是一阵叹息。
苏舞偷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妇人的女儿，被清明道长算出了一个克夫克母克兄弟的命格，然后，又跟这家人，他有办法能帮他们一家子避开这场灾劫。
结果，这妇人的闺女就被清明道长带走了，如今是下落不明。
“别打，别打了！”
“饶命，饶命啊！”
一个发狂的妇人，冲着清明道长又是抓扯又是厮打，只一会儿的时间，就把这清明道长打了个狼狈不堪。
“我闺女呢！”
“我闺女呢！”
这妇人并没有停手，而是一个劲儿地追问。
“卖了，卖了，我把你闺女卖去了西城！”
“周一伯伯，您还是赶紧把这人带回去，仔细审一审他都干了那些缺德事儿吧！”
听到这名为清明道长的片子说出这个话，苏舞就冲着周一开口了。
他算计王巧姐儿不是唯一，卖了这妇人的女儿，估计也不是唯一。既然如此，与其等着苦主一个个冒出来，倒不如直接刑讯来得迅速些。
“放心，我这就把人带回去！”
周一点头，立刻让人押着这片子往县衙的方向赶去。
虽然周一可以不经县衙就把这片子审了，但想要解救被这片子卖掉的小女孩儿，还得县衙出面。
在确定清明道长真的是骗子后，许多的人就跟在周一他们的身后，直奔县衙。
县令林廉可是个清官，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直接升堂审案。
有鉴于这人干的坏事不少，林廉都没有跟他好言好语说话，升堂之后，直接就让人上了夹棍，不带一点的仁慈。
这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在当下的环境下。
不然的话，这刑讯得出的真相，九成九会被认为是屈打成招。
面对林廉这干脆利索的审案手段，骗子连挣扎的心思都不敢有，毕竟林廉表现出来的霸道手段，一般人哪里扛得住？
骗子交待了！
然后，不管是公堂上的林廉，还是旁边的苏舞、周一，以及那些街坊，全都愣住了。
县太爷林廉只是稍稍一愣，便让衙差将所有旁听的人员暂时留在了衙门里。
这片子并非是一个人作案，而是团伙作案。
在整个町照府，如清明道长一般的冒牌道门高人，一共有十多个。他们不但骗钱，还干着拐卖人口的勾当。
町照府这些年来的小孩儿被拐案子，九成九都是他们做下的。
“周一将军，还请您跟周老将军禀告一声，借些人手来用！”
要在同一时间捉拿这犯罪团伙的所有成员，单靠平远县的衙差明显是差了些数量。这个时候，林廉就又想起了讲武学堂那些学员的护卫。
“自当从命！”
周一没有任何的迟疑，这可是救人除恶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拒绝。
当下，周一带着苏舞离开，去见周老爷子。
然后便把人借了出来。
在周一带人汇合平远县的衙差出动，满町照府抓人的时候，苏舞正在被周老爷子教训。
对于苏舞这次做的事情，老爷子可是很有意见的。
“你说说你，你查那几两银子吗？”
“你要救王家那闺女，你就顺便把银子给了那苏曜宝，不就成了吗？”
老爷子委实是有些气愤。
当然，他的气愤，更多的是因为关心。
苏舞眨眨眼，道：“祖父，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她为什么没给苏曜宝银子，这个说起来，纯粹是因为苏舞想要苏曜宝尝尝人财两失的滋味。
因为苏舞觉得，苏曜宝不是好人，是故意给折腾一下对方的。
但是呢，她没想到的是，苏曜宝居然因为被王家村的人给打了，居然就动了杀心。
这事儿闹的，苏舞也是挺后怕的。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祖父知道，你是想教训一下那苏曜宝，但你得记住了，这个世上，总有些人啊，他被逼急了，是可以不要命的！”
“祖父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苏舞赶忙应下。
老爷子说的道理，苏舞很懂。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人，若被逼狠了，那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王巧姐儿
“有些人啊，平时啊，胆儿小得很。”
“看着懦弱无比，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觉得这日子没了奔头，冲动之下，他就会觉得自己再没什么好失去的，也就再没有什么能让他怕了！”
“当然，等这些人冷静下来，九成九会后悔。”
“可若是他们在冲动下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后悔无用，他们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
被周老爷子说教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苏舞全程很乖巧地认错反省。
错了要认，挨打站稳！
苏舞认错的态度十分端正。
老爷子看苏舞这么乖巧，这才放过了她。不然的话，他能把苏舞训到怀疑人生。
从县城回转崖上村的路上，苏舞还在反思这个事情。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是真的太有道理了。
在苏曜宝持刀行凶之后，苏舞就一直在反省这个事情，但是呢，苏舞想的并不怎么深刻，至少没有周老爷子这么深入浅出，一针见血。
或者说，苏舞其实一直没有触及这件事情的根本核心。
“还是飘了啊！”
苏舞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绝对不再做这种蠢事。
救人的法子千千万，自己这次是选了最蠢的法子。
清月、寒月一直守在苏舞的身边，看着苏舞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两人对视一眼又一眼，着实是好奇得很，不知道苏舞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两人都不是多嘴的人，虽然好奇，却也不会随便发问。
等苏舞回到家里，把事情跟宋氏和自家三个姐姐讲了一遍，宋氏和二丫儿等人都是骇然地张大了嘴巴。
在真相没有揭穿之前，她们都觉得这就是一个单纯的重男轻女的事情。
毕竟，这种重男轻女的事儿，各个村里都有。
当初他们一家子还在老宅那边的时候，那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可不就是重男轻女，就因为宋氏没有生儿子，对他们一家的态度，那叫一个过分。
“小妹，那，那些坏人都抓到了吗？”
二丫儿小声发问。
“应该会抓到吧！”
苏舞想了想，觉得有周一他们参与其中，那骗子团伙的人除非是撞了天运，否则，基本是不可能逃得脱。
“小妹，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些告诉巧姐儿啊？”
二丫沉思片刻，又望向苏舞。
这个问题，苏舞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事情的表面来看，王奎胜和曲氏都是被骗了才会把巧姐儿卖给苏曜宝做童养媳。可若是深究下去，就会发现，这一切的的根源还是重男轻女。
在王奎胜和曲氏的心里，儿子比女儿重要多了。
所以当骗子说巧姐儿克弟，王奎胜和曲氏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闺女。
就算是王巧姐儿知道了真相，就会原谅王奎胜和曲氏吗？
又或者，她们现在让王巧姐儿回去家里？
“二姐，我不知道！”
苏舞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干脆不发表意见。
“娘，您觉得呢？”
从苏舞这里没得到答案，二丫儿干脆跟亲娘宋氏这里寻找答案。
宋氏叹了口气，道：“告诉吧！”
“就算你不告诉她，这事儿，她早晚也会知道的。”
“至于她知道了真相后是不是要回去，她自己拿主意，你别多嘴多舌！”
宋氏只要想起苏曜宝那天拿着刀冲上门来的事情，这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后怕。要不是清月和寒月两个，她们娘儿几个，怕是不会有个好。
这事情的起因，就是王巧姐儿。
虽然在这整件事情的处置上，有二丫儿和苏舞的不是，但宋氏就是个普通的村妇，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护着自己的闺女。
帮理还是帮亲，或许有些人会义正言辞地说帮理不帮亲。
但对于宋氏而言，她只会帮亲。
大义灭亲这种事情，那是官老爷们才有资格去做的，如宋氏这样的小老百姓，自己能活明白就不错了，还求什么道德公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了宋氏的话，二丫儿顿时豁然开朗。
同样的，苏舞也是笑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刚才怎么也没想到呢。
“娘，我去找巧姐儿了！”
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后，二丫儿跑得飞快。
……
“娘，晚上吃什么啊？我饿了！”
在自家二姐跑去隔壁跟巧姐儿说事儿的时候，苏舞凑到了宋氏的跟前。
“五丫儿想吃什么？”
“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宋氏的厨艺，是真的很好。
哪怕是苏舞这样的穿越者，都得承认宋氏的厨艺不错。在这个没有后世那种丰富调味料的时代，宋氏能靠着简单的一点调料，将简单的饭菜整治的美味可口，着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要不，咱们去塘子里捉两条鱼来吃？”
宋氏寻思了下，笑呵呵地开口。
“好啊，吃鱼，吃鱼！”
苏舞连声回应。
虽然他们家鱼塘子里的鱼是养殖的，但这种纯天然养殖出来的鱼，比起后世那所谓的野生鱼都要鲜嫩美味。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网络，没有各种娱乐，但在饮食上，只要有钱，那真的是后世最顶级的富豪都不能比的。
巧的是，苏舞如今就是不差钱的。
当然，她的不差钱，主要是表现在吃食上。
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只要她想吃，都是能吃到。
稍有欠缺的是，町照府乃是内陆城市，像吃海鲜是个麻烦的事情。不过，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等苏舞年龄再大点儿，她想吃海鲜的时候，完全可以直接到海边去吃。
当然，这也是有些麻烦的，毕竟这个时代的水陆交通速度都不快。
去海边的时候，还好说，只要上了船，顺着大河顺流而下，也就三两天的时间就能抵达大河的入海口。
但是从海边回来，就需要耗费些时间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苏舞也没打算做点什么。
像蒸汽机、火车什么的，别说苏舞脑袋里没多少相关的知识留存，就便是有，她也不打算搞出来。
造蒸汽机，就意味着烧煤，意味着环境污染。
她目前正享受着这个世界的无污染大环境，又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添堵？
至于大夏朝的科技发展？
作为穿越者，她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鱼塘子里养的鱼很容易捕捞，将鱼篓子丢进塘子里，撒上些鱼饵，不用一刻钟，鱼篓子里就已经装了好几条鱼。
宋氏下了几次鱼篓子，挑了最大的五条鱼，这才带着苏舞回家。
回到村里，宋氏让三丫儿给王氏那边送了一条，然后就开始捣鼓自家的鱼。
四条鱼，宋氏做了三条。
两条自家吃，一条炖汤，是给坐月子的何大姐儿准备的。
一直等鱼下锅，二丫儿才从隔壁回来，情绪并不是很高，甚至瞧着有些黯然神伤的感觉。
“二姐，你咋了？”
苏舞本来在院子里乘凉，瞧见自家二姐表情郁郁地回来，不由来了兴趣。
“小妹，你说，咱们是不是真的有些多管闲事了啊？”
二丫儿扭头望向苏舞，有些气不顺。
“我去跟巧姐儿说了事情的经过，她非但没有感谢我，反倒是有些埋怨我的意思。”
“呃……？！”
苏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苏舞才缓缓开口，道：“二姐，当初你帮巧姐儿的时候，是想她感激你吗？”
“没有！”
“怎么可能呢？”
“我就是知道苏曜宝不是个东西，不想她掉进火坑里，这才找你去帮她的！”
二丫儿猛摇头。
苏舞笑笑，道：“既然当初您没想着她感激你，现在又有什么不平衡的？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至于结果，你也看到了！”
“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若是觉得不舒服，那么，以后就当陌路人就好了！”
苏舞很淡定地说着。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真的是看开了。
听了苏舞的一番话，二丫儿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少的改善，但至少心里已经想明白了。
“小妹，你说得对！”
“我不该想这么多的。”
“二姐，其实，你站在巧姐儿的立场去想想这个事情，也就不会想这么多了。不管巧姐儿的爹娘怎样，到底是她的爹娘！”
“对对，是我想太多了！”
二丫儿猛点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不管了，随便巧姐儿自己怎么选。我又不是她什么人，管得太多惹人嫌！”
就算是亲人之间，管得太宽都要招人恨，何况她跟王巧姐儿之间仅仅是女子学院的同窗，而且也不是多年的同窗，交情不过是认识的点头之交。
苏舞看自家二姐想清楚了，也就不吱声了。
晚饭是红烧鱼配白米饭，苏舞吃了满满一碗饭，还加半条鱼。
……
在苏舞她们吃饭的时候，隔壁院子里，何大姐儿跟王巧姐儿也在吃饭。
相比苏舞她们一家子欢快的吃饭氛围，隔壁这边就有些凝重。
之前二丫儿跟王巧姐儿说王家那些事情的时候，何家大姐儿也是听到了的。此刻，何大姐儿就在跟王巧姐儿说这个事情。
“巧姐儿，我是过来人，有些事情，看的比你通透！”
何大姐儿一脸关切地望着王巧姐儿，“当初，我在娘家的时候，我爹娘也是重男轻女。等我出嫁的时候，先是收了大笔的聘礼银子。”
“可是，我出嫁的时候，没有嫁妆的！”
“为了装样子，我爹让人打了好些个大箱子，但是箱子里装满了石头和枯草！”
“你知道当时我什么感觉吗？”
“在知道嫁妆箱子里装着的那些东西时，我死的心都有！”
“若不是我遇到了好男人，你能想象我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头一次，何大姐儿将自己嫁人时的嫁妆说出来。而她之所以跟王巧姐儿说这些，纯粹是出于同病相怜。
她是运气好，才会遇到了苏耀明。
可王巧姐儿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呢？若是没有这样的运气，一个没有嫁妆傍身的女人，在婆家是不会有任何的地位的。
“婶子，这，都是真的？”
王巧姐儿听到何大姐儿说的这些事情，别提多惊讶。她被宋氏安排来照顾何大姐儿，她心里其实是超级羡慕何大姐儿的，觉得何大姐儿真的是嫁了好人家。可现在，王巧姐儿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被颠覆了。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何大姐儿苦涩一笑。
“你呢，其实也算运气不错了！”
“你爹娘把你卖到了崖上村，那苏曜宝是个不成器的，但是你呢，遇到了二丫儿和五丫儿她们，这是你的福气，你得惜福！”
“当然，你若是舍不得你爹和你娘，你也可以回去王家村。”
“我想，不管是二丫儿，还是五丫儿，都不会不同意！”
“只是，你回去后，再出了什么事情，可未必就再有这样的好运气！”
何大姐儿为什么想要劝王巧姐儿一把，不单单是因为跟对方同病相怜，还因为她的妹妹，也是跟王巧姐儿一样的遭遇。
同是可怜人，能帮则帮。
“婶子，我之前对二丫儿的态度不是很好，她，会不会……”
“不会！”
何大姐儿微微一笑，“二丫儿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她不会刻意针对你！”
“当然，以后啊，二丫儿应该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那样对你。毕竟，人心都是有冷热的，你之前的那些话，肯定让二丫儿伤心了！”
“婶子，那，我去跟二丫儿赔不是！”
“别去！”
何大姐儿拦下王巧姐儿，“你知道，之前把你从苏曜宝家带出来，苏曜宝可是拿着刀冲到了二丫儿她们家里的。”
“你欠了二丫儿老大的人情，可逆之前的说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何大姐儿叹了口气，“想要缓和跟二丫儿的的关系，不是看你说什么，而是看你怎么做。”
“当然，具体要怎么做，这得你自己拿主意！”
何大姐儿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可以指点王巧姐儿一二，但不可能手把手教王巧姐儿怎么去做，这不现实。
第三百三十九章 汇合
霖安城，七月流火！
在那一场大雨之后，霖安城就没有再落一场雨，只要太阳升起，便是烈日灼烧，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下，天地之间仿佛一座烘炉。
苏老四等人已经能基本肩负起守城的重任。
只是，镇南王始终没有派兵南下。
最初的时候，镇南王是准备亲自带兵南下，跟占了康首城的苏正发等人里应外合，彻底扫平黎南国。
可计划不如变化。
不等镇南王带兵南下，黎南国的大军已经兵临霖安城，一番偷袭，差点儿就夺下了霖安城的南门。
然后，双方就陷入了对峙状态。
黎南国的大军连续攻城数日，却都被镇南王带人给打退。但经过这数日鏖战，镇南王这边准备南下的兵马也被彻底打残。
如果不是被强硬征调入伍的苏老四他们赶来，这霖安城可能已经被攻下了。
秦时雨作为镇南王账下第一谋士，再次站在了镇南王的面前，面色不是一般的严肃。
“王爷，如果不能尽早派人南下跟苏校尉他们接触，我们将彻底失去获胜的希望。”
“本王知道！”
镇南王面色严肃的很。
他不是未经战阵的菜鸟，他也是沙场老将。这一次，如果不是这一场暴雨，他早已经凯旋而归，哪像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给逼到这种地步。
“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王爷，如今，黎南国的大军就在城外，我们想要取胜，便必须另辟蹊径。”
“苏校尉乃是平远县长平镇崖上村出身，此番征兵，就有长平镇的人，崖上村的人也有近百人。”
“属下以为，可以让这些人组建一支偏师，绕过霖安城，潜入黎南国，与苏校尉的人汇合。”
秦时雨想不到别的破敌之法，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既然他们不可能调派大军南下，那就派小股人马南下，只要汇合了苏正发那些人，将黎南国的国主和臣属尽数带来霖安城外，到那是，仍然是一个里应外合的局面。
“王爷，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再过些时日，这边的军情必然会传到京中，一旦圣上动怒，旨意下来，就再没有反败为胜的任何机会了”
“能成么？”
镇南王面带犹豫之色。
“如今的霖安城，被黎南国的大军围困，想要派人南下，着实不容易。新征调而来的那些人，只经过短短几天的操练，不过是一群拿着刀枪的农夫！”
“王爷，即便是不成，至少我们尝试了！”
“到了圣上面前，您也能少担一些责任啊！”
秦时雨还真的是为镇南王着想的好谋士，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是尽心尽责的为镇南王谋划。
“再说了，不过是一群农夫，死就死了！”
“王爷，事到如今，不能再犹豫了。”
秦时雨郑重其事地望向镇南王，“万一他们运气好，能安然无恙地抵达康首城，那么，咱们也就能反败为胜！”
“虽然折损了大军，可拿下了黎南国，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劳。届时，就算是功过相抵，依旧是功大于过！”
“你说得对！”
“倒是本王迂腐了！”
镇南王沉吟片刻，终于认可了秦时雨的建言。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不能反败为胜，他将失去一切。可若是能反败为胜，他虽然依旧会收到朝廷的叱责，但至少能保住现在的一切。
“此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镇南王意味深长地望向秦时雨，“若是成了，有本王一日富贵，便有你一日荣华！”
……
连日守城，苏老四的天生巨力让他始终保持着充沛的精力。
苏耀明和苏老二、苏耀成等崖上村的人，这会儿都是以苏老四为首，甚至于整个长平镇的青壮，都是以苏老四为尊，毕竟苏老四不单单是力气巨大，还是苏舞的亲爹。
不过，苏老四并没有刻意宣扬自己的身份。
来到霖安城的这些天，守城几日，苏老四已经累积了不少的军功。
等到战事结束，苏老四觉得自己搞不好能弄到一个爵位。
“耀顺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又是一日的守城结束，苏耀明双臂都在颤抖，快要彻底脱力了。
“不知道！”
苏老四叹了口气，“不过，不管什么时候回家，咱们都得努力活下去。”
“对，活下去！”
苏耀明嘿嘿笑着，“我媳妇儿应该已经生了，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真想早点儿回家看看！”
“放心，会很快的！”
苏老四笑了笑，“咱们大夏可是很厉害的。再说了，镇南王这么厉害，肯定能打赢，说不定不用几天，援兵到了，咱们就能回家了！”
作为被强制征兵的人，只要援军来到，他们就可以回家，而不用等到战事结束。
只是苏老四他们并不知道，镇南王并没有发出求援的折子。
……
当天夜里，秦时雨带着镇南王的亲卫找到了苏老四等人，给他们下达了一个秘密命令，让他们趁夜出城，绕过霖安城，绕过黎南国的大军，潜伏进入黎南国，向南直达康首城，汇合夺下了康首城的苏正发等人。
人在军营，就得遵守军令。
苏老四等人纵然是心中不满，却也得遵令行事。
最终，由镇南王身边的亲卫做向导，共计三千平远县的青壮，悄然出了霖安城，进入城外的密林，向南潜行，进入黎南国境内。
一直等苏老四等人出发了大半天时间，被留在霖安城内的苏耀田等伤患才把苏老四的身份说了出来，并且很快传到了镇南王的耳中。
“你说什么？”
等镇南王从亲卫的嘴里听到苏舞的亲爹也在潜伏进入黎南国的队伍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折损了十万大军的他，必然会遭到很多人的攻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迫切地需要有人能帮他说话。
可现在，若是苏耀顺有什么好歹，哪怕是此战最终反败为胜，他也绝对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秦时雨，你从平远县带人回来，就不知道长平公主的父亲也在其中吗？”
镇南王找来秦时雨，弄死对方的心都有。
昨儿才表示要跟秦时雨共富贵的镇南王，在这一刻，真的是想弄死秦时雨。
别看镇南王一直待在霖安城，但京城发生的事情，他都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收到消息。皇后收了个义女，太后册封为公主，宣武帝也认可这位公主，这说明，这位长平公主，圣眷加身啊。
当然，事情可不单单是如此。
长平公主，就是曾经的长平县主，而长平县主的封号是怎么来的？那可是周老爷子跟皇帝求来的！
周老爷子在大夏军中的威望，哪怕是他爹老镇南王都没法比的。
他此番南征黎南国，折损十万大军的事情，若是有周老爷子出面帮忙说情，他的罪责肯定会少很多。
可现在，镇南王只能祈祷苏老四此去无恙。
秦时雨在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也是懵的，心里不敢怨恨镇南王，却是把苏老四给记恨上了。
堂堂公主的亲爹，你跑战场上来凑什么热闹？
好吧，你要来就来，你好歹说一声啊。
你这一声不吭的，把自己跟普通的农夫放一起，你这是想坑死谁呢？
秦时雨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冤枉了。
然而，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祈祷，祈祷苏老四能平安归来。
……
苏老四可不知道自己给镇南王和秦时雨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此刻正跟着带路的镇南王亲卫，在密林之中快速前行。
黎南国的气候一向是潮湿燥热，但那一场大暴雨后，已经是半月多不曾落雨，这密林中的湿气倒是降低了不少。
不然的话，他们这些人在林子里穿行，单单是湿气就能让他们损兵折将。
而随着众人一路前行，这些亲卫也知道了苏老四的身份，全都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路上有什么好歹。
在林子里走了六天，一行人终于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而在他们的前方，赫然是黎南国的第一大河，龙游河。
也正是这条大河，葬送了大夏的十万大军。
“沿着龙游河向上，顶多半天，就能看到康首城了！”
曾经跟着镇南王抵达过康首城外的亲卫，很容易就辨别出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那就加快速度！”
苏老四作为统领三千人的头儿，被临时提拔的校尉，此刻自然是果断下令。
他们不知道康首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得加快速度。
如果苏正发他们已经被识破，那么，肯定是处境不妙，亟需他们前去支援。若是苏正发他们还没有暴露，他们的到来，正好里应外合。
“校尉，要不要我们先进城打探一下消息？”
“不用，我们直接进城！”
为了赶路方便，也为了不暴露身份，苏正发他们并没有穿着盔甲，而是穿着简单的麻布短衣，这种衣服，在黎南国是很常见的。
所以，他们即便是白天出现在黎南国，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
此刻的康首城内，苏正发等人都快绝望了。
他们的确没有暴露，但镇南王的援军始终不到，让苏正发等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若不是苏正发实在是能忽悠，怕是留在康首城内的大夏残军已经分崩离析。可即便是如此，城内大夏残军的军心和士气都在急速下降。
甚至有人提议直接灭了黎南国主和他的臣属，在康首城来一场屠杀，就算是要死在黎南国，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人，让后世人永远铭记他们曾经来过。
“校尉，弟兄们就要压制不住了！”
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如何不让人感到绝望？
苏正发也绝望，可是只要想到他媳妇儿和儿女还在京城等他回去，他就告诉自己，要坚持，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能放弃。
“我去瞧瞧！”
苏正发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外走去。
此时此刻，濒临绝望的士兵已经将刀架在了黎南国主和他手下诸多大臣的脖子上。
“都住手！”
苏正发出现在士兵们的面前，“杀了他们，能改变什么吗？”
“就算是屠了整个康首城，又能改变什么？”
“你们就真的不想回家了吗？”
“相信我，再等两天，若是还没有援兵过来，我就带大家出城，咱们回家！”
“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在回家的路上！”
苏正发如此一说，这些濒临疯狂的士兵终于放下了刀。
“校尉，有情况！”
在苏正发劝服了疯狂的士兵没多久，就有人匆匆而来。
知晓有三千士兵朝着康首城而来，苏正发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去。然后，等他看到为首的苏老四、苏耀明等人，苏正发当场落泪。
仅仅是片刻时间，苏正发就猜到了为什么是苏老四等人在这里。这一定是镇南王无人可用，强制就近征召青壮入伍。
“老四！”
苏正发一声招呼，立刻吸引了苏老四等人的注意。
于是，两帮人顺利会师。
虽然苏老四他们只来了三千人，但是汇合了苏正发他们的三千人，这就是六千大军。
在黎南国大军还在霖安城外的情况下，六千人的军队足以横扫黎南国。
“兄弟们，回家！”
苏正发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人，高声呼喊。
然后，黎南国主和他的臣属以及家眷都被押上，绳索捆绑成串，浩浩荡荡地出了康首城。而直到此时，黎南国的的百姓才知道他们的国主和大臣都成了大夏的俘虏，而且是很早之前就被大夏给俘虏了。
恐慌，开始在黎南国蔓延。
许多小家族开始想办法派人给霖安城外的黎南国大军送信，可惜，他们的信使在半途都被苏正发安排的人给截获。
六千大军一路向北，在黎南国面向大夏的北定关停下。
北定关，是黎南国面向大夏的第一雄关。
镇南王南征黎南国，若不是以闪电一击拿下了北定关，十万大军可未必能迅速兵临康首城城下。
而现在，北定关成了大夏的地盘。
第三百四十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入夜，霖安城。
镇南王面色焦虑地望着齐聚一堂的麾下谋臣武将，他已经收到消息，宣武帝已经收到大军在黎南国覆灭的奏报，朝廷派来的钦差正在南来的路上。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镇南王就会被打入囚车，押送入京。
大夏，对于败军之将，并非是一杆子敲死的处置。
但这一次，镇南王所面临的的一切并不同于别的败军之将。
当黎南国水淹十万大军的时候，作为主帅的镇南王并没有在大军之中，这是他最大的罪过。
十万大军进入兵临敌国都城下，可一军统帅居然不在军中。
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扣下来，就能让镇南王万劫不复。
“怎么都不说话？”
“朝廷的钦差正在南来的路上，本王若是被定罪，你们谁又能置身事外？”
作为镇南王麾下所属，若是镇南王被定罪，这些人没有尽到劝谏之责，同样会被处以或轻或重的刑罚。
“王爷，为今之计，想要脱罪，必需击败黎南国大军。”
“属下以为，黎南国大军已经攻城数日，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些时日，天气炎热难耐，黎南国的军心士气，必然大打折扣。”
“不如，王爷今夜派兵偷营！”
“若是能一战破敌，王爷也能将功补过！”
依旧是秦时雨。
作为镇南王麾下第一谋士，秦时雨最近可是大出风头，给镇南王提了好几个妙计。
“偷营，是个不错的主意！”
镇南王稍一沉吟，便点头认同，然后他的目光扫过坐在一侧的几位武将，“今夜偷营，有谁愿意自荐吗？”
“末将愿往！”
在镇南王开口的瞬间，他身边亲卫统领祁彪第一个开口回应。
“好，那么，偷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镇南王并没有再问其他人是不是也想去，偷营之事，只要一名武将带头便可。至于偷营的人能不能成功，镇南王并不关心。
“王爷就等末将的好消息吧！”
祁彪信心十足。
作为镇南王的亲卫统领，祁彪的武力值着实不低。而他之所以这般信心十足，主要还是信了秦时雨的分析。
当然，祁彪自己也有他的观察。
黎南国大军连续攻城数日，士兵的士气的确是越来越差。
这个时候偷营，成功的可能是真的很高。
在祁彪出去挑选偷营的人手后，镇南王的目光扫向还留在这里的武将，沉声开口，道：“今夜，祁彪带人偷营后，所有人，随本王杀出霖安城！”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钦差不用多久就要到了，若是不能迅速改变战场局势，他这个镇南王真的就做到头了。这个时候，决战或者可能败，但也可能赢。
虽然双方的兵力对比悬殊，但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数不胜数。
他，未必就不能败中求胜。
至于此战若败的后果，已经不在镇南王的考量之中。
他若战败，那么，纵然是洪水滔天，也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若战败，必然是死在了战场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
平远县衙门。
县令林廉正一脸凝重地望着前来到访的周老爷子，同样的，周老爷子也是面色严肃，足见两人正在谈论的事情很严重。
“周老将军，镇南王真的会孤注一掷吗？”
林廉深吸一口气，再度发问。
周老爷子重重点头，道：“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现在的镇南王，就是一个赌徒，赌赢了，他能保住现在的一切。”
“赌输了，他死在战场上！”
“届时，即便是圣上心中恨极了他，又能如何？”
是啊，能如何呢？
人都死了，甚至还得嘉奖其名，毕竟他镇南王是死在了战场上，是为了大夏战死沙场。
“一旦镇南王孤注一掷，若是他胜了，霖安城、町照府都能保全。若是他败了，霖安城不存，黎南国大军虽然未必能趁机席卷整个町照府，但是平远县，却是逃不脱。”
“老将军，您说要怎么做吧！”
林廉此刻也确定，镇南王很可能孤注一掷。不管这孤注一掷胜负如何，镇南王都能利益最大化，但镇南王的得利，注定是以无数人的鲜血铸就。
“虎跳峡！”
“带人去虎跳峡，这里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了虎跳峡，黎南国的大军就不能侵入平远县。”
作为沙场老将，周老爷子的战略眼光无疑是绝佳的。
虎跳峡，是霖安城进入平远县的必经之地。
一如老爷子所言，只要控制了虎跳峡，黎南国的大军就不可能侵入平原县。只是，想要守住虎跳峡，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虎跳峡易守难攻，因为这是一处十分狭窄的峡谷，纵然是你有千军万马，在这狭长的峡谷地带，每次交战的兵马数量也不过是十数人。
除此之外，若是有一方能先一步爬到虎跳峡上面，居高临下，以弓箭据守，那就更得难以攻破了。
只是，想要爬到虎跳峡上面，非矫健迅敏之人做不到。
周一等人倒是有这个能力，但人手太少，即便是上了虎跳峡上面，也不足以构成绝对的压制效果。
这也是周老爷子为什么来找林廉这个县令的原因。
他的计划是让周一等人先攀上虎跳峡上面，然后放绳梯下来，平远县的衙差则靠着绳梯爬上去。
届时，只要堵住虎跳峡的中端，就能将黎南国的大军堵在虎跳峡。
林廉对于周老爷子的安排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异议，毕竟他就是个文官，对于打仗的事情，纯粹就是纸上谈兵的那种。
……
北定关，苏正发和苏老四等人全面掌控了这一座曾经属于黎南国的雄关。
“老四，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拿下了北定关，苏正发没有立刻带人向霖安城进发。他们这边只有六千多人，想要跟霖安城里应外合拿下黎南国大军，哪怕是有黎南国主等人质在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黎南国的大军人数实在是很多。
兵力对比太悬殊，想要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太难。
“莽子叔，你这就是为难我了！”
苏老四听到苏正发的问话，直接翻了个白眼，“我懂什么打仗啊？我就是有把子力气，要怎么打，还得听你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意外，苏老四这会儿还在家里捣鼓土地，琢磨着怎么种田换爵位。打仗，真不是苏老四会的，他可不敢瞎说。
“你就随便说说！”
苏正发也是回应了一个白眼。
“我真不知道！”
苏老四不懂打仗，作为一个实诚人，他从来都不会不懂装懂地瞎说。
“要不，问问别人？”
苏老四没法子，只能给苏正发提建议。
苏正发很无语，道：“要是能问别人，我早就问了！”
“莽子叔，要不，咱们把黎南国的那些人找来？让他们的国主下一道旨意，让他们的将军前来这里汇报军情？”
苏老四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提了一个主意。
苏正发听到苏老四的这个主意，先是半晌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不由大笑出生，道：“老四，有你的，哈哈，真的有你的，这是个好主意啊！”
“擒贼先擒王！”
“若是能将黎南国大军的将军一锅端了，那么，黎南国那边，就算是兵马再多又如何？”
“哈哈，老四，有你，真有你的！”
“走，去见黎南国主，让那老小子赶紧下命令！”
苏正发此刻是心情大好。
原本还在发愁怎么建功立业，现在，有了苏老四的主意，黎南国的大军，注定要倒霉了。
……
当夜色降临，霖安城内，所有的士兵都吃得饱饱的。除了少量士兵还在城墙上巡逻，其他人都在城内酣睡。
子时刚过，霖安城的城墙上，一个个绳筐从城墙上顺下，一个个士兵跳出绳筐，就在城墙根下列队。
两千人的偷营队伍，在祁彪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向着黎南国大军的营地潜行过去。
偷营，重在一个偷字。
若是他们能在完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冲入黎南国的大营，那么，这一夜的偷营，也就是基本成了。
祁彪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队，不敢弄出一点点的动静。
一路小心地避开了黎南国的岗哨，祁彪等人还真的是成功进入了黎南国的大营。
“去，放火，先烧粮草！”
祁彪没有立刻闹出动静，而是让人先去制造混乱。
然而，没等祁彪带领的人散开，周围忽然射来密密麻麻的箭矢。
仅仅是片刻时间，祁彪率领的两千偷营士兵就被箭雨射成了筛子，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黎南国大军主帅站在一处偏暗的营帐旁边，面露冷笑。
“夏人，不过如此！”
“告诉下面的人，按照计划行事，将镇南王的大军都引来。今夜，本帅要全歼夏军，拿下霖安城，明日兵进町照府！”
“大帅英明！”
黎南国大军主帅身边的幕僚连连拍马屁。
至于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认为他们的大帅英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霖安城内，镇南王看着黎南国大军的营地爆发混战和喊杀声，立刻让人开启了城门，亲自带领城内几乎是全部的兵马冲出，决定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镇南王并不知道，他所有的谋算，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从霖安城出来的大夏兵马，直接落入了黎南国大军的陷阱之中，面对如雨般的箭矢，镇南王没有后退，而是一往无前地冲锋，直至身中数箭，连人带马，战死当场。
这一战，从子时开始，一直到天亮才落下帷幕。
霖安城外，真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夏在霖安城的守军，尽数战死。
当太阳升起，厮杀声消散，霖安城上的大夏旗帜倒下，城门大开。
黎南国的大军浩浩荡荡进了霖安城，而在大军进城的同时，城内最后的守军点燃了城内的粮仓和军械库。
而霖安城的百姓，早在大夏十万大军覆灭的时候，便已经逃离了霖安城。
黎南国大军进入霖安城，只得到了一座空城。
“参见大帅！”
在霖安城的镇南王临时府邸中，黎南国大军主帅正在待客，而他的客人，赫然是曾经镇南王身边的第一谋士秦时雨。
“秦先生，此战，辛苦你了！”
“这都是在下该做的！”
秦时雨微微一笑，“大帅，如今镇南王已死，霖安城也落入掌控，不知道大帅何时进兵町照府？”
“先生也看到了，我黎南大军连战数日，已然是疲惫不堪。本帅计划在这霖安城修整一日，明日便发兵町照府！”
“大帅，在下倒是觉得，兵贵神速！”
秦时雨嘴角微扬，“霖安城破，虽然没有败兵逃出城外，但是呢，昨夜大战，声势震天，这霖安城外还是有一些散户居住，万一让这些人将消息传出去，町照府那边有了准备，大帅您再想在町照府大发一笔，可就有些难度了！”
“当然，如果大帅执意要修整一日，不妨下令让那些精力还充沛的士兵结队出发，先行进入町照府！”
“先生言之有理啊！”
黎南国大军主帅只是稍稍想了想，便认同了秦时雨的主张。
然后，他便下了一道命令，让黎南国的人马随便行动，以百人为队，只要结成百人一队，便可杀入町照府，所得一半上交，一半归自己。
这道命令，分明就是让士兵放开杀戮劫掠。
而随着这一道命令的下达，前一刻还疲软无力的黎南国士兵，顿时个个变得生龙活虎，嗷嗷叫着冲出了霖安城。
……
霖安城陷落的消息并没有传开，北定关这边，苏正发还没派出人手去召唤黎南国大军的主帅前来北定关述职，就已经见到了前来报信的士兵。
“霖安城破了！”
收到黎南国大军主帅让人送来的捷报，苏正发整个人都不好了。
霖安城陷落，意味着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底牌都没了应有的价值。而他们这些人的前途，看不清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决死
“都说说吧！”
收到黎南国主帅传回来的捷报，苏正发第一时间将手下的骨干聚集了起来，把事情给众人讲了一遍。
黎南国主帅不可能谎报军情，况且跟捷报一起送来的，还有镇南王的王印。
王印，其他人可能不认识，没见过。
但苏正发见过，确认不假。
王印，代表着镇南王。是镇南王从不离身的东西。
“校尉，我们都听你的！”
“就是，你说咋办就咋办，要不是你，咱们这些人早在康首城外就没命了。”
“校尉，你就说怎么弄吧，上刀山下火海，一句话的事情！”
作为被苏正发从黎南国康首城外带回来的人，他们都对苏正发佩服得紧。而苏老四他们这些人，只要苏老四对苏正发的决定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异议，毕竟苏老四的身份摆在那里。
苏正发一脸的苦相，他要知道咋办，何至于把人都喊过来？
但心里发苦归发苦，苏正发很清楚，他必须稳起。若是连他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没了活路。
“霖安城破了，咱们之前的计划就只能推翻了！”
黎南国大军攻下霖安城，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黎南国主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对方召到北定关……
等等，等等！
苏正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乱，主要是霖安城陷落的消息来得太突然，打乱了他既定的安排，让他一时间失了智。
“莽子叔，我觉得，咱们之前的计划可以继续！”
苏老四忽然开口。
“说说！”
苏正发脑袋里正一团乱，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但这一时半刻间，还真的是没办法闹明白。脑袋一片乱，越想要迅速理清头绪，越是一团乱麻。
“霖安城破了，意味着我们大夏跟黎南国的攻守转变，这个时候，黎南国主恰恰赶到了北定关，想要对黎南国主帅面授机宜，很合理啊！”
苏老四这一番话说说的稍稍有些结巴，毕竟他虽然也挂了个校尉的名头，可他本性不是多话的人，若不是之前做买卖的锻炼，他这会儿哪儿说得出来？甚至于，他可能连想到这些都做不到。
“对啊，就是这个！”
苏正发猛一拍大腿，“先前我就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黎南国主在康首城久等无消息，心急之下，便赶到了北定关。而他一到北定关，捷报就到了，这可是好兆头，正该做点什么。”
“校尉，那，黎南国主去霖安城犒军岂不是更合适？”
有老杀才跟着开口，“咱们这些人正好跟着一起，进入黎南国大军的营地，将他们的将领全都砍了！”
“然后呢？”
苏正发听完这人的提议，冷冷地瞅了对方一眼，“然后咱们这些人，就被黎南国的大军给剁成肉酱？”
“呃……”
这兄弟瞬间不言语了。
“告诉兄弟们，这些天都养足了精神，大战在即，能不能让黎南国大败臣服，就看咱们这些人了！”
“老四，走，咱们再去看看黎南国主，让他重新下一道命令！”
苏正发被苏老四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思路一下就明了了。
黎南国比之大夏，地盘小，兵力少。
若不是那一场大暴雨，让他们趁机掘开了龙游河，水淹三军，黎南国现在已经被大夏彻底扫平。
别看黎南国大军攻破了霖安城，占据了一时的优势，但只要大夏回过神来，重新调集大军，等待黎南国的就是灭国。
苏正发跟黎南国主一番掰扯，让对方重新下了一道命令，这才安排了人送往霖安城。
“诸位兄弟，此战若胜，我们这些人，都少不了一个爵位！”
“但若不死战，我们都得死！”
“在这里，我定个章程吧！”
在黎南国主的命令被送出去后，苏正发几乎将所有的大夏士兵都聚集了起来。
“今时今日，在这北定关的兄弟，若是战死，他的家人，由我等共同看护，若违此誓，天诛之！”
“若违此誓，天诛之！”
“若违此誓，天诛之！”
一群人齐声回应苏正发的言语，声震云霄。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命运已经绑在一起，要么成功，封妻荫子，要么战死在这里，骨灰还乡。
北定关的气氛，忽然多了一股壮烈的味道。
“老四，你带着耀明他们守好南门，除非我传令让你带人支援北门，不然，你的人就不能动，听到没有？”
“莽子叔，让耀成和明子他们守南门吧，我跟在你身边，我这一身的力气，就该用在刀刃上！”
苏老四如何不明白苏正发这么安排是在为他好，但他并不想要这种好。一旦北门那边打起来，黎南国的人绝对是要发疯的。而他的天生巨力，正该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老四，你若有个闪失，你想过你媳妇儿和五丫儿她们吗？”
苏正发明白苏老四的心思，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莽子叔，谁不是娘生爹养？谁没有媳妇儿女？别人死得，我苏老四难道就死不得？”
“莽子叔，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去守南门的！”
苏老四是个实诚的性子，他觉得该做的事情，那真的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苏正发在崖上村为什么特别照顾苏老四？就是因为苏老四的这份实诚，而今，苏正发还能说啥？他是真的没看错人。
“那，你小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莽子叔，你就放心吧，我运气还是挺好的，嘿嘿……”
苏老四倒不是在胡扯，而是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确切的说，从苏舞出生，苏老四这运气是真的让人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曾经的苏老四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但是在苏舞出生后，他仿佛一下顿悟了，思路清晰，人也变得拎得清了。
再然后，捞鱼、做小买卖，可以说是干啥，啥顺。
就算是这一次的被强征入伍，也是好运不断。
在苏老四看来，若不是运气的被安排了九死一生的南下黎南国接应苏正发他们的差事，他们这些人绝对是已经跟霖安城共存亡了。
想到霖安城，苏老四的拳头也握紧了，他们村也有人留在城里，如今，怕是都没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虎跳峡
霖安城，是大夏与黎南国交界区域的一座关城，按理应该是属于町照府管辖。但因为霖安城是一座关城，军镇，由于其存在的特殊性，霖安城并不受町照府管辖，而是有霖安城驻军将军直辖。
而虎跳峡，则是霖安城通往町照府的必经之路。
最初在打造霖安城的时候，大夏朝堂上曾有人建议在虎跳峡筑城，如此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易守难攻。
但在虎跳峡筑城，难度太大，最终这一提议被放弃，转而在如今霖安城的位置筑城，也就是现在的霖安城。
按照大夏军方的演算，即便是霖安城被攻破，只要驻军退守虎跳峡，一样可以将来犯之敌挡住。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镇南王居然会玩了一出孤注一掷。
最惨的是，他这孤注一掷的决战，还被人给出卖，成了肉包子打狗。
霖安城陷落，甚至没有一人能退守虎跳峡。
在秦时雨这个背叛者的建议下，黎南国大军主帅一道军令，让疲惫的黎南国士兵全都发狂地向着町照府的方向冲去。
……
日出时分，虎跳峡的两侧崖壁上，周老爷子已经带着人等在上面。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即便是猜对了，也在祈祷镇南王的孤注一掷能成功。
虽然不待见镇南王，也恨镇南王在康首城外折损了十万大夏老卒，可若是霖安城陷落，这虎跳峡就成了町照府的最后一道防线。
“将军，黎南人来了！”
负责在虎跳峡外守望观察的周一很快赶了回来，给周老爷子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黎南人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霖安城已经陷落，镇南王已经战死。
“备战吧！”
周老爷子没有多少伤感。
他在这里，就意味着他想到了这种最坏的情况。
万幸的是，在他决定带人前来虎跳峡的时候，已经给宣武帝上了折子，同时也给町照府的知府去了书信，调集町照府各大城池的战兵和军械，前来虎跳峡备战。
而在这个时候，虎跳峡中段已经被堵死。
黎南国的大军想要通过虎跳峡，除非是周老爷子等人全都战死在这里。
等待本是煎熬的。
但为了抢夺战利品的黎南国士兵却是跑得飞快，他们抵达虎跳峡，甚至都没担心在这里会遭遇伏击，没有任何的警惕地冲进了虎跳峡那狭长的通道。
周老爷子没有下令攻击，而是放这些黎南国的士兵进入虎跳峡。
等到黎南国士兵前头的人到达被堵住去路的峡谷中段，周老爷子才一声令下。
没有箭雨，而是泼下一桶桶的灯油。
火攻！
非是周老爷子残忍，而是他不得不如此作为。
他们的确是占据了虎跳峡的地形之利，但是他们身边可以使用的箭矢却是有限的，必需得省着点儿用。
在援军和军械补给到来之前，他只能用尽一切的办法将黎南国的大军挡在虎跳峡。
所以，一个下马威是必需的。
灯油泼下，一根根的火把也跟着丢下。
汹汹大火很快燃起。
为了尽早进入大夏町照府掠夺金银钱财，黎南国的士兵赶路的速度很快很快，一个个百人队你追我赶，彼此间的距离很短很短。
此刻的峡谷中，密密麻麻的都是黎南国的士兵，尤其是前路被堵，后面的士兵却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被堵死，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赶路。
这样的情况下，火攻的杀伤力，几何级数的增加。
哀嚎声震耳欲聋。
周老爷子背负双手，抬头望天，表情肃然。
对于火攻，周老爷子并没有多少的于心不忍。
他这一把火，顶多烧死烧伤几千黎南士兵。而黎南国掘开龙游河，在康首城外，覆灭了大夏十万儿郎。
这个仇，他可记在心里的。
作为军中老将，周老爷子素来有爱兵如子的美名，这也是老爷子为何哪怕是退隐归田，依旧被宣武帝看重，被军中诸多将领敬仰的原因。
战争，无所谓对错。
你杀我的人，我杀你的人。
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有资格来判定对错。
况且，周老爷子也没想去判定对错。
国战嘛，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作为大夏的人，那么，周老爷子就必然站在大夏的立场去思考问题。
峡谷中的黎南国士兵惨叫了很久，最终在绝望中死去。
……
霖安城内，黎南国大军主帅收到前锋部队传回来的消息，直接让人把秦时雨找到了跟前。
“秦先生，你不解释一下吗？”
都没看到敌人是谁，他的麾下就折损了三千多猛士。
要知道，在覆灭霖安城守军后，还有精力，且有能力跑在最前面的黎南国士兵，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现在，三千多的猛士，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出什么事情了？”
秦时雨有点儿发懵，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虎跳峡，有大夏官兵驻守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南国大军主帅宰了秦时雨的心思都有。
只是，考虑到秦时雨的身份来头，他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愤怒，决定先跟秦时雨把情况仔细分说一番。
“不可能！”
听到黎南国大军主帅的话，秦时雨也是被惊到了。
“镇南王的人马都被诛绝了，霖安城不曾有逃出一兵一卒，虎跳峡那边，不可能有人驻守！”
“秦先生，本帅麾下三千猛士，已经折损在虎跳峡，难道本帅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黎南国大军主帅看秦时雨那一副无辜而疑惑的样子，脸色沉下来。
“报——”
没等秦时雨回应，就有传令兵匆匆而来。
“大帅，国主有命令到！”
传令兵近前，将黎南国主按照苏正发的要求写来的书信呈上。
“嗯？国主居然到了北定关？”
黎南国大军主帅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看完了书信，不由讶然。
“将军不可！”
秦时雨急忙开口，“将军，贵国的国主已经被大夏的人俘虏，您若是现在赶往北定关，便是自投罗网！”
“秦先生这是什么话？”
黎南国大军主帅听到秦时雨的话，瞬间眯起眼睛，冷冷地扫向对方。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识破
“贵国掘开龙游河，水淹大夏十万大军，但终究是有些人活了下来。活下来的这些人没有逃离康首城，而是反其道而行，潜入了康首城！”
“在将军覆灭镇南王和霖安城守军之前，镇南王才派了人绕道南下，汇合了潜伏在康首城的大夏残兵。”
“将军若是不信在下所言，可以派人潜入北定关查一查，那里，绝对是已经落入了大夏人的掌控。”
秦时雨作为镇南王身边的第一谋士，这些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详。
镇南王为何会在苏正发等人的消息没有传回来之前贸然出兵，乍一看是因为朝廷收到了十万大军覆灭的消息，派了钦差过来。
可事实上，如果不是秦时雨在旁边游说，说服镇南王孤注一掷，镇南王绝不至于这么愚蠢。
毕竟，就算是钦差到了，但作为统军大将，镇南王如何不清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的用意？
只要拖延时间，等到苏正发他们有消息传来，他就有更大的把握反败为胜。
可惜，在秦时雨这个屡屡建功的谋士的游说下，镇南王昏了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秦先生，前方虎跳峡有夏军阻路，后面北定关又被夏军占据，你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教我？”
黎南国大军主帅想了想，已然是确定，秦时雨不会在这个事情上骗他。
但现在这情况，对他来讲，可不是什么好局面。
北定关被夏军掌控，他这边大军的补给势必被切断。而没有了粮草补给，军心早晚要乱。
“将军不妨将计就计！”
秦时雨思考良久，最终有了答案。
“夏军苏正发那边既然想将军您前往北定关，那么，将军不妨带兵回转北定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据我所知，北定关夏军中有两个重要人物，若是能生擒两人，那么，将军大可以跟夏国提条件。”
“秦先生，那两人是谁？”
“其一名为苏正发，乃是大夏顶级世家谢家的女婿；其二苏耀顺，乃是大夏长平公主之父，这人尤为重要！”
“苏耀顺，长女嫁了谢家长房嫡孙。”
“而苏耀顺的小女儿，也就是这位长平公主，深得夏国太后和皇后的看重，更是夏国军中宿老周茂德的看重孙女儿！”
“苏正发若是不能生擒，这苏耀顺却是必须生擒活捉的！”
“多谢秦先生指教！”
黎南国大军主帅当即向秦时雨郑重道谢，然后将军中的将领召集起来，商议这将计就计之策。
因为苏正发等人都不认识这位黎南国大军主帅，所以，这将计就计的计策，甚至都不需要这位主帅亲自出马，只要他的亲兵假装他出现都是可以的。
……
黎南国，北定关。
苏老四本来正在跟着苏正发练习棍术，冷不丁地眼皮开始跳。
右眼皮跳个不停，而且还是一阵阵的心悸，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似乎要落到自己的脑壳上。
“莽子叔，我感觉不对劲！”
苏老四没有继续练棍术，而是靠在一边，将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心悸，这不是好兆头啊！”
听了苏老四的言语，苏正发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很凝重。
这左眼跳、右眼跳代表什么，有些人不当回事，但有些人却很看重。
巧的是，在军中，大家都对这种玄乎的事情看重的很。毕竟当了兵，上了战场，那就是把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
“老四，你说，灾从何来？”
“咱们的计策！”
苏老四望向苏正发，“莽子说，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的计策被看穿了？这要是真的被看穿了，对方只要将计就计，就能把咱们这点儿人给灭了！”
“有可能！”
苏正发点了点头，道，“走，召集兄弟们，咱们商量下！”
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战场上，一点点的变局，都可能导致一场大败，而大败，就意味着会死很多人。
苏正发和苏老四很快将军中的大小头目聚集了起来，一群人商量起来。
商量到最后，众人一致决定，五千人暂时离开北定关，出城，潜伏在北定关外的林子里。
毕竟，即便是黎南国的人发现了这事儿有诈，他们也不会大军压境，毕竟他们可是抓了黎南国的国主。
所以，对方只可能将计就计，然后带领数千精锐埋伏在后。
这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
当然，是不是还有猎人在后面盯着黄雀，这就得看双方的后手安排了。
……
时间匆匆，在苏正发他们分兵的第二天，城外斥候就传来了消息。
有一百多黎南国骑兵从霖安城的方向向着北定关而来。
苏正发收到消息，知道计划已经展开，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后面的一系列变局。
林子里，苏老四跟苏老二等人趴在一起，他们的身上都覆盖着落叶和枯草。在他们的周围，是潜伏在此的五千夏军。
他们看着那一百多黎南国骑兵飞驰而过，依旧是静静地潜伏着，毕竟，这种事情有备无患。
“老四，你说，黎南国的人，真的会发现咱们算计他们吗？”
“不知道！”
苏老四瞅了眼自家二哥，“反正，咱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这一等，就又是一整天。
一直到天黑，苏正发放出的斥候都没有回来。
本来，按照约定，等到天黑之后，斥候就会回转北定关。可现在，斥候没有回来，这也就意味着，斥候出事了。
“还真的是被识破了啊！”
天黑不见斥候归来，苏正发第一时间带人围住了回转北定关的那一百黎南国骑兵。
当然，少不了黎南国主。
而当屠刀架在黎南国主的脖子上，这位没骨气的黎南国主立刻就招了，道明了那回来的并不是他们黎南国大军的主帅。
“杀！”
在知道这一百多骑兵只是诱饵后，苏正发第一时间下令。
一百多骑兵，没有了战马，面对手持强弩的夏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便被如雨般的弩矢覆盖。
第三百四十四章 火牛马阵
“别，别杀我！”
看着一百多骑兵被如雨般的弩矢灭杀，黎南国主当场就吓尿了，人跌坐在地上，哀嚎求饶。
这就是一国之主？
瞅着烂泥一样的的黎南国主，苏正发直接让人将他拖了下去。
既然确定了黎南国大军主帅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那么，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必然是黎南国的大军。
或许之前只有数千兵马，但随后而来的，绝对是黎南国的主力大军。
这将是一场恶战！
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只靠他们六千兵马，根本就没有任何打赢的机会。
“不能坐以待毙，必需得另想法子！”
苏正发坐在椅子上，手里倒提着他的环首刀，眉头皱得紧紧。
而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黎南国大军主帅率领一万精锐试图偷袭北定关，但却被潜伏在城外林中的苏老四等人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黑暗的夜里，浓密的林间，先是箭矢如雨，继而无数的士兵呼喊着杀出。
哪怕是黎南国大军的主帅亲临，在遭遇这突然袭击的刹那，也是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指挥。
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在身边的亲卫与他分散后，他就撒丫子跑路了。
一万大军，被苏老四他们五千人杀了个落花流水。
等到天亮清扫战场，一万黎南国精锐，战死八千有余，伤残数百，其余则是逃了。
对于伤残的黎南国士兵，苏正发并没有下令斩杀，而是放了他们回去。
在北定关被苏正发他们占了后，黎南国大军的粮草供给就被切断了。没有了后勤粮草供应，黎南国的士兵每多一个人吃饭，这粮草就少一份。
至于这些伤兵会不会泄露了苏正发他们这边的兵力底细？
苏正发还真的是怕他们不泄露。
昨儿想了一宿的苏正发，还真的是想到了破敌之策。
火牛阵！论兵力，北定关的夏军差了黎南国大军几十倍。对方偷袭不成，必然会强攻北定关。
北定关虽然是一座雄关，可守城的兵力只有六千，经不起消耗。
所以，此战想要取胜，就得以攻代守。
北定关内，有不少的牛马，都是苏正发他们截留下来的运送粮草的牲口。而今，苏正发就准备利用这些牛马，给黎南国大军以覆灭性的一击。
……
黎南国大军主帅狼狈讨回霖安城，第一时间将秦时雨喊到了跟前，跟对方询问破敌之法。
秦时雨在听闻苏正发在北定关外设伏，将黎南国的一万精锐近乎全歼后，实实在在地被震惊了。
他大概能推算出苏正发手里有多少人，即便是有些差别，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现在，苏正发居然来了一次相当出彩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将军，为今之计，您还是带大军回转，先把北定关拿下。”
“不然的话，一旦夏军的援兵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黎南国对大夏的战略从来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不跑。
为什么之前镇南王统领十万大军南征黎南国的时候能那么容易达到康首城外？就是因为黎南国知道打不赢，所以就一直在退，寻找机会。
然后，一场暴雨，给了他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秦先生言之有理！”
听了秦时雨的建议，黎南国大军的主帅立刻下令，大军转向，回转北定关。
而在这个时候，黎南国的士兵已经知道他们的老窝被夏军抄了，国主都被夏军给俘虏了，这军心士气，真的是一落千丈的那种。
若不是黎南国大军主帅玩了一出哀兵必胜的手段，黎南国的这些士兵，怕是连回攻北定关的勇气都没有。
北定关扼住了大夏南入黎南国的咽喉，但这并不代表想要进入黎南国只有走北定关。若是不怕上中的毒虫猛兽，依旧是可以从深山老林穿越，饶过这北定关。
尽管黎南国大军主帅玩了一回哀兵必胜的手段，但依旧是有很多的黎南国士兵从军中遁逃，走深山老林，打算逃回黎南国。
如果是换一个情况，黎南国大军主帅肯定会大开杀戒，制止这逃兵泛滥的情况。
可现在这个情形下，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给留下的士兵许下承诺，等到拿下北定关，人人都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黎南国大军主帅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现在北定关下，根本就没有一点的耽搁，直接下令大军攻城。
至于被苏正发他们挟持的黎南国主，没有任何人当回事。
当自己的小命都不保的时候，国主又如何？
黎南国的大军很快列阵，虽然有些阵型混乱，但还是在半个时辰内摆好了阵势，最前方的士兵抬着云梯，奔向城墙。
面对急速奔来的黎南国士兵，城墙上的苏正发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看着对方将云梯搭在城墙上。
源源不断的黎南国是并开始向前冲，准备攀爬云梯。
直到此时，城墙上才有箭雨飞出。
非但如此，北定关的城门也在这个时候开启，吊桥随之放下。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攻城中的黎南国士兵都有些懵，但他们还是很快调转方向，冲向那城门口的方向。
秦时雨站在黎南国大军主帅的身边，也被眼前的一幕给闹了个一头雾水，心道，难不成是黎南国主找到了机会，已经摆脱了控制？
就在所有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北定关的城门洞里终于传出了动静，一头头尾巴着火的黄牛，牛角上绑着尖刀，从城门内冲了出来。
火牛阵！
尾巴燃火的黄牛疯狂向前奔跑，将一个个的黎南国士兵撞翻，掀飞。
战场上，一片鸡飞狗跳。
然而，这并没有完！
火牛之后，又是一匹匹的战马，拖着燃烧的车子，冲上了战场。
苏正发改良的火牛阵，火牛马阵。
火牛冲阵，马拉燃烧的火车扩大战果。
黎南国大军虽然人多势众，可面对疯狂的畜牲，他们的人力如何能抗？
在火牛马阵建功后，苏正发和苏老四等人策马冲出了北定关，继续扩大战果，要做摧毁黎南国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百四十五章 好运
骑兵作战，首在冲击，其次为规模。
苏正发和苏老四这边，满打满算能凑出两千骑兵，至于其他人，都不会骑马，只能跟在骑兵后面，挥着刀枪嘶吼奔跑。
一面是气势如虹，一面是兵败如山倒。
胜败之势，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六千人，大败几十倍于己方的敌人，这绝对是足以史书留名的一战。
至于黎南国那位大军主帅，运气可以说是超级不好，被一头火牛给直接挑了起来，绑在牛角上的尖刀划开了他的肚子，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数不清的黎南国士兵逃入山林之间，没有了斗志的他们，只想逃回家乡。
他们的国主都已经被抓了，将军也死了，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而没有逃入山林的士兵，只能跪地投降。虽然他们的人数远远多于苏正发他们，但已经被彻底丧胆丢魂的他们，莫说已经弃刀卸甲，就算是依旧手持刀枪，也是没有了向苏正发他们挥刀的胆魄。
这一战，从日上三竿，一直到日落西山。
北定关外，尸横遍野，烟火升腾。
火牛马阵冲破了黎南国大军的阵营，那四散的火焰也点燃了黎南国大军的营地辎重。
当太阳落下去，天地之间忽然就起了风，然后乌云滚滚而来，不多时就落下了倾盆大雨。
大雨熄灭了北定关外的火焰，洗刷了城外弥漫的血腥气息。
虽然天降大雨，但投降的黎南国士兵依旧在北定关外忙碌着。他们得负责将死去的士兵收殓入葬。
如今这天气，若是尸体长时间暴露在外，极大的可能引发瘟疫。
北定关内，苏正发和苏老四等人都有些如在云里雾里的感觉。
赢了！
他们居然赢了！
兵力对比悬殊的一战，他们居然打赢了！
“老四，你打我一巴掌！”
哪怕是亲自策划了火牛马阵的苏正发，也是有些不能相信，他们居然真的赢了。
啪！
听到苏正发的请求，苏老四真的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个臭小子，你真打啊！”
被苏老四一巴掌打得生疼的苏正发气鼓鼓地瞪向苏老四。
苏老四嘿嘿笑，道：“莽子叔，这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我让你打，你就打啊？”
“你好歹小点儿力气啊！”
苏正发白白挨了一巴掌，着实是有些气不过，可谁让他自己发傻呢？
……
北定关内，苏正发、苏老四等人正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中，而在虎跳峡的上方，周老爷子一帮人却是遭了大罪。
暴雨倾盆泼下，他们完全找不到任何的遮挡。
“将军，这样的天气，黎南人不可能来的，要不您还是先下去歇一歇吧！”
周一看周老爷子被暴雨淋着，很是不忍心。
“是啊，将军，这里有我们守着，您就先下去歇着吧！”
周二等人在周一开口后，纷纷出声。
“都别吵！”
周老爷子望向众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等斥候的消息！”
之前的时候，他们是用火攻拦下了黎南人的第一波进攻。如今暴雨，火攻自然也就没用了，黎南人说不定就会觉得这是突破虎跳峡的大好机会。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既然如今出现在战场上，他就是一个兵，岂能对自己特殊？
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而当黎明到来，这半夜而来的瓢泼大雨也终于停下。
斥候回来时，满身的泥泞，当然也带来了绝对的好消息——黎南国大军从霖安城撤退，在北定关外大败。
“将军，北定关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属下还没打探到，但黎南国大败，却是事实，北定关外，黎南国的人死伤数万。”
“这倒是有意思了！”
周老爷子可是打了半辈子的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但这一刻，周老爷子还真的是糊涂了。
“将军，甭管现在啥情况，黎南国的威胁已经没了，您是不是该去歇歇了？”
周一也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个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虎跳峡短时间内是不会遭遇黎南国的人进攻了。
“这样，周一，你带人去北定关，一定要想办法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令！”
周一当即带人顺着绳梯下去虎跳峡，跑步赶往北定关。
虽然周一等人的骑术了得，但为了在虎跳峡构筑防线，他们堵塞了虎跳峡中段，战马根本不可能越过中间的阻隔。
接下来的一切，真的是只能靠两条腿。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周一等人才堪堪看到霖安城，就看到了一支百多人的骑兵呼啸而来，带队的人，赫然是苏老四。
“老四兄弟！”
看到苏老师，周一直接跳出来，挥手招呼。
苏老四见到周一，也是欢喜无比，赶紧勒停战马，带人到了周一等人的面前。
两人碰面，苏老四忙不迭地将北定关的情况讲了一遍。
在苏老四看来，周一在这里，那么，周老爷子肯定也就在不远处了。而周老爷子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朝廷的援兵应该到了。
换言之，这一仗到这里也就打完了，他们这些被强制征调入伍的人，也就可以回家了。
军功，固然让人欢喜，可战场上是会死人的。
当初一同前来参军的人，单单是崖上村的人，就已经死了好几十。
苏老四不是那种铁血汉子，他见不得这个。
所以，他在这一战中虽然战果辉煌，立下大功。但他不会继续在军中厮混，他还是决定继续种地。
最重要的是，待在家里，才能天天看到媳妇儿和闺女们。
他，苏老四，真的只适合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周一听苏老四说完事情的经过，直接傻眼了。
黎南国的大军居然是被苏正发他们给打败的，火牛、燃烧的马车，乖乖，这苏正发还真的是个人才啊，这样的点子都想得出来。
不过，这黎南国的主帅也是个蠢的，就算是要夺回北定关，你好歹让大军先把营地扎下。这盲目地进攻，这下把自己给坑死了吧！
……
“你，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等周老爷子见到苏老四，知道了这一站的前后始末，老爷子除了这样的一个评价，真的是不知道说啥好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论封爵
苏老四听了老爷子的评价，只是嘿嘿傻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好。
若不是运气好，他们的算计被黎南国大军识破，他们这些人，就都得死。
“周一，你先带人去北定关，协助苏正发守住了北定关，在我大夏援兵抵达之前，北定关绝不容有失。”
“得令！”
周一一脸欢喜地应下老爷子的差遣。
谁能想到，这对黎南国的征伐，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十万大军覆灭，镇南王孤注一掷，战死沙场，局势对大夏很不利，却因为苏正发等人的灵犀一笔，局势直接逆转。
“老四，你就暂时跟在我身边吧！”
周老爷子望了眼旁边站着傻乐的苏老四，没有让他再回去北定关。
事实上，事情到了这一步，黎南国大局已定。
国主、臣属、军中将领被一网打尽，虽然黎南国还有一些地方上的豪族存在，但这些豪族就算是想要摇旗呐喊，也得想想他们能不能赢。
能赢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
……
周老爷子带着苏老四等人，回转平远县，途中自然是不忘给宣武帝写一道折子，讲述一下黎南国之战的始末。
至于宣武帝派来霖安城调查的钦差，刚到平远县，就被周老爷子请了过去。
等钦差知道黎南国大局落定，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来，是调查镇南王玩忽职守，致使十万大军亡于黎南国的真相的。
可现在，镇南王战死在霖安城，以身殉国，这是大夏的英雄，还咋查？
不过，让钦差兄欢喜的是，黎南国的事情总算是落下了帷幕，他也能带个好消息回去。
“老爷子，关于镇南王，不知您老有什么交代的？”
“下官回去，还得跟圣上回禀呢！”
钦差可怜巴巴地望着周老爷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镇南王虽战死，但其玩忽职守，致使十万大军亡于黎南，也是事实！”
“功是功，过是过，赏罚当分明！”
对周老爷子来讲，虽然镇南王战死，但他在征讨黎南国的一战中，犯下了两次大错。其一，十万大军列阵康首城外，作为主帅，居然回了霖安城；其二，明明兵力不足，该当固守霖安城，却为了脱罪，孤注一掷，以致霖安城失陷，守军全数战死。
老爷子跟镇南王府颇有渊源，但他却不会因此包庇镇南王。
非但如此，他在给宣武帝的折子上特别写了自己对镇南王的看法，一语命之曰，大夏罪人。
“下官懂了，多谢老爷子指点！”
钦差跟周老爷子行礼，然后便快马加鞭，带着人匆匆回转京城。
真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世人常言，人死债消。
但在周老爷子看来，镇南王干的就不是人事儿。
十万大军覆灭，他已经是罪不可赦。
最可恨，他为了脱罪，又孤注一掷，害死了霖安城数万守军。
这罪过，足以将他钉在大夏的耻辱柱上。
苏老四跟在老爷子的身边，全程旁听了老爷子跟钦差的对话。
听了老爷子的说法，苏老四对老爷子的敬佩之情，真的是发自肺腑。
“耀顺啊，想不想以后就留在军中？你这运气，就是福将的命啊！”
“不，不想！”
苏老四听到老爷子的问话，想也不想，直接给出了回答。
“义父，运气太玄乎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的好运。”
“我这把年纪，还是不折腾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周老爷子斜了苏老四一眼，“不错，在立下这般功劳后，还能保持清醒，挺好，不枉费我对你的看重！”
坦白讲，周老爷子还挺怕苏老四脑袋一热，打算马上取功名。
对黎南国的一战，乃至后来苏正发的火牛马阵，都是运气大于实力。
而战场上，运气这东西固然需要，但更多的还是靠着真刀真枪的厮杀。
“嘿嘿，义父，我有几把刷子，我还是知道的。”
“对了，义父，我莽子叔，就是正发叔，他这次能封爵么？”
“能，至少是一个侯爵，若是运气好点儿，公爵都有可能！”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起来，苏正发这臭小子的运气才是真的好。当初从你们村里跑出来，居然能跟谢家大小姐遇上，这会儿，又立下如此大功，开疆扩土，灭国之功啊！”
想到苏正发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周老爷子都不得不说一声厉害。
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里娃儿，爹娘都没了，居然有这般的造化。
那谢家大小姐，可是谢家老太君的心头宝，在京城素有美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居然跟苏老四这个莽货看对了眼。
这人生的事情，真正是充满了各种的意想不到。
“嘿嘿，这就好，这就好！”
听苏正发能封爵，苏老四打心底为他高兴。
因为，只有苏正发封爵了，他们一家子才能团圆。
“你就不想知道你能不能封爵？”
周老爷子笑眯眯地望向苏老四。
苏老四猛摇头，道：“我也没干啥啊，咋还敢贪功？”
“你咋没立功？从霖安城带着三千人赶去康首城，不是你吗？”
“察觉黎南国阴谋的人，不也是你吗？”
“义父，那啥，去康首城是镇南王的亲卫带的路，我就是领着大家伙跟着赶路，后面那事儿，我纯粹就是靠的运气！”
“憨货，这就是功劳！”
“你啊，果然不适合待在军中！”
周老爷子嫌弃地瞪了苏老四一眼，“在军中，你得去争，去抢。功劳，你若不争，那么，肯定没你的份儿！”
“那，我能封爵？”
“看情况吧，运气好，一个伯爵或者侯爵，运气差点儿，子爵是没跑的。”
周老爷子挥挥手，“行了，我身边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你帮忙，赶紧滚吧，回家看看！”
“谢义父！”
听老爷子如此说，苏老四忙不迭地给老爷子行了个礼，然后就撒腿往外跑。
在他还没有正式从军中退出来前，没有军令，他就算是从家门口走过，也只能看看，而不能回家。
但现在，可以回家了！
【清明】
清明，有所思，心怅然，无心码字，告假一日！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崖上村。
自苏曜宝买童养媳的事情落下帷幕，村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期。
只是，因为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青壮被强征入伍，也不知道这战况如何，少有人家能真的开怀。
相比村里人的忧心，苏舞倒是要好很多，毕竟她能观人气运。
虽然不敢说未卜先知，但看个祸福吉凶，还是能办到的。
这些日子里，苏舞每天都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跑到前小山的半山腰处开天眼瞅瞅村里的气运。
人有气运，村子也有。
而村子的气运源自村里的人。
崖上村的气运暴涨，肯定不是因为留在村里的人，只能是离开村子的人，比如苏正发，再比如被强征入伍的百多人。
“小妹，你这每天都往山上爬，到底在折腾个啥啊？”
跟着苏舞往这边半山腰爬的二丫儿老大怨念了，这几天，每天跟着自家小妹爬半山，然后就在这里往村子这边瞅两眼，到底在搞个啥，她是满头的雾水。
“二姐，我在望气！”
苏舞一本正经地望向自家二姐，给出明确答案。
“望气是个啥玩意儿？算命么？”
“呃，跟算命差不多。”
苏舞也不好解释望气是个啥东西，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你看出个啥？”
“嗯，咱们村要发了！”
苏舞还是一本正经地给出回答。
可惜，二丫儿一点都不信。
就崖上村的这些人，发什么发啊？
“小妹，你说，咱爹啥时候回来啊？”
“应该，快了吧！”
苏舞想了想，斟酌着给出回答。
毕竟村里的气运这么旺，九成九代表外面的战事落下了帷幕，大夏打赢了。而既然打赢了，那么，作为被强征入伍的一群人，肯定也就快回来了。
姐妹俩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村口。
原本的石桥在暴雨中塌了，如今只是临时搭了一座木桥。
“小妹，你看，那是不是咱爹？”
走上木桥的时候，二丫儿习惯性地望向往村里来的山路那边，入眼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着这边飞快走来。
“是！”
“爹，爹！”
在苏舞给出回应的瞬间，二丫儿已经连蹦带跳地喊了出来。
正兴匆匆往家里走得苏老四听到二丫儿的喊话声，不由抬头望过来，待看到木桥上连蹦带跳的二丫儿，苏老四连忙应了一声，拔腿就跑了起来。
……
没多久，苏老四回来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崖上村。
然后，苏老四家就热闹了。
不断有人来拜访，询问自家人的情况。
苏老四自然是知无不言。
可惜，当初苏老四他们前往黎南国康首城的时候，有一部分人留在了霖安城。霖安城被黎南国大军攻破，留在城内的人究竟如何了，苏老四也不好断言。
按理说，留在城内的人可能都死了。
可在没有找到这些人的尸体之前，也不好直接说人都已经没了。
所以，苏老四只能说他不清楚。
倒是确定还活着的那些人家，都是欢欣不已。
仗，打赢了，立了功啊。
功劳如果不足封爵，是可以折现的。
按照大夏的军功制度，崖上村凡是活下来的这些青壮，绝对是一朝暴富。即便是战死之人，按照大夏的抚恤制度，同样能到手一大笔的银子。
等苏老四应付完了村里的人，天色都快黑了。
宋氏做了丰盛的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都是喜笑颜开。
吃过了饭，苏老四这才跟宋氏和闺女们说起外面的事情，尤其是他可能封爵的事情。
“衣服说，我这功劳，一个子爵是肯定的。若是运气好，可能会得个伯爵。”
“莽子叔才叫厉害，最少是个侯爵，要是圣上看重，说不定还能封国公呢！”
“这一下，莽子叔就能一家团圆了！”
“只是，莽子叔以后可能就很少回村里了！”
苏老四虽然盼着苏正发封爵，但想要苏正发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村里，他们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这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爹，正发叔爷不回村里，他去哪儿啊？”
四丫儿眨眨眼，不懂苏正发为什么封爵了就不能回村里，“小妹还是公主呢，不一样在村里？”
“这个嘛，你们正发叔爷要是封了爵，就得留在京城，或者，被圣上赋予重任，镇守一方！”
“嗯，就跟当官一样，每天都很忙，怎么可能回村里呢！”
不得不说，苏老四还真的是给猜对了。
……
当周老爷子的折子送到京城，宣武帝看到战报，真的是怒喜交加。
怒的是镇南王的玩忽职守葬送十万大军还不够，又为了脱罪，孤注一掷害死霖安城数万守军。
喜的是，苏正发力挽狂澜，最终以少胜多，反败为胜。
“传朕旨意，镇南王祁峰枉顾圣恩，肆意妄为，削镇南王爵，家产充公，以为抚恤。”
“苏正发，力挽狂澜，为我大夏开疆扩土，封镇南公，世袭罔替！”
“其余人等的功赏名录，军部速度拟定，报与朕知！”
朝堂上，宣武帝当场下旨，让满朝文武随之一惊。
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什么。哪怕是镇南王府的姻亲故旧，此刻也都是很冷静地保持了克制。
事实上，在知道镇南王做的那些事情后，所有人都知道，镇南王完了，镇南王府也完了。
至于苏正发封国公，这事儿就更没有人跳出来反对了。
一则，苏正发力挽狂澜，这是事实。
二则，苏正发的媳妇儿乃是谢家老太君的宝贝疙瘩，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宣武帝的两道旨意，依旧是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镇南王府倒下，镇南公府崛起。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大夏的南疆，从此换了主事人。
而在后宫，太后和皇后知道了朝堂的消息，两人都是一脸的唏嘘。
在左右人都认为镇南王府这是罪有应得的时候，只有太后和皇后知晓，镇南王府之所以这么容易败落，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镇南王曾经的荒唐。
须知，镇南王的元配乃是公主，是宣武帝同父异母的姐姐，但这位公主殿下却是郁郁而终。
巧的是，这位公主对宣武帝一直都很好。
这事儿，宣武帝一直没忘。如今，不过是将多年的旧怨借机发泄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落定
朝堂上的动乱纷争，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影响到市井百姓。
毕竟，大人物们高高在上，距离小老百姓真的是太远了。就算是有所波及，也都是跟这些大人物们七拐八绕能沾上边儿的。
比如，镇南王府的垮塌，跟镇南王府沾边的势力，都是要受些影响。
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上面的大人物们表态，下面的人就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镇南王府一系，一朝遭难，家产被充公，所有人都流落街头，不可谓不凄凉。
镇南王府昔日高高在上，着实是得罪了不少人。而今镇南王府落败，那些曾经被镇南王府欺负了的人，少不得要报复一番。
当然，镇南王府传承数代，底蕴也是很深。
在镇南王府败落的消息传开没多久，镇南王祁峰的儿子们，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都在短短数日内不见了踪影。
而如此一来，就让某些想要读镇南王府赶尽杀绝的势力不得不稍稍收敛。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上位者就没有不懂的。
“时也命也！”
平原县城，坐镇讲武学堂的周老爷子在知道镇南王府的情况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如此一句，便再没有任何的评价了。
原本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习的祁铭，也在镇南王府的消息传来之前不见了踪影。
“将军，不用去查一查吗？”
随在周老爷子身边的周六小声开口。
“不用，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
镇南王府的事情，周老爷子没多少兴趣去管，也管不到。
毕竟，这个时候管这种事情，纯粹是自找麻烦。而且，弄不好还会被镇南王府的隐势力认为自己有什么歹意。
所以，周老爷子很明智地选择冷眼旁观。
至于镇南王府的子孙将来能不能重树祖宗荣光，那是以后的事情。
……
崖上村，苏老四家。
苏舞的日子日渐忙碌起来。
道藏得看，别的书也得看。
便宜师父清悠道长在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又冒了出来，除了给苏舞带来了一堆的书，还给苏舞又找了两个师父。
这两个师父也都是出自道门，但是呢，苏舞并不知道两人的道号，甚至于苏舞要称呼两人师父，两人都很推脱。
这诡异离奇的一幕，任谁见了都难免心生疑惑。
不过，苏舞倒是不疑惑。既然别人不肯说，那么，不管你是不是疑惑，是不是好奇，都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苏舞的想法就是爱谁谁。
反正她只要努力读书学本领就好。
苏正发从被周老爷子打发回来，实则就等于已经被从军中除名了。
至于他的功劳最终是否能被封爵，能封个什么爵位，只能等大军凯旋归来。
事实上，苏老四并没有等多久。
也就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当初一通被镇南王强制征兵的村里人都回来了，连在苏老四感觉中应该死去的苏耀田等人，也都活着回来了。
等苏老四汇合了苏耀明和苏老二等人，从他们的嘴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时雨这个镇南王身边的第一谋臣居然是勾结黎南国的奸人，也是苏耀田等人捅出来的。
当时，镇南王被秦时雨怂恿，孤注一掷，带兵突袭黎南国大军的营地。而在镇南王带兵出城前，临时让身边的亲卫去伤兵营打了个招呼，让伤兵营的伤兵暂且藏起来。
若是他孤注一掷得胜归来，一切好说。
可若是他没有打赢，那么，伤兵藏起来，还可能保全一命。
也正是因为镇南王良心发现的一道命令，才让苏耀田等人保住了性命。在黎南国的大军进入霖安城后，苏耀田等人就躲在一处处民房的地窖里。
若不是黎南国大军反攻北定关败得太快，躲在霖安城内的苏耀田等伤兵怕是早晚都得落入黎南国大军的手上。
“老天保佑啊！”
知晓了原委，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感叹。
战事落定，论功行赏。
一如周老爷子的猜测，苏正发封爵了，可惜是最低等的子爵，不世袭。除非苏正发能再立功劳，爵位提升，不然的话，他这爵位一代而终。
可不管咋说，能得一个爵位，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苏老二、苏耀明等人没有封爵，但军功折现，每人都得了两百两银子，还有二十年的税赋减半。
在大夏，军功是真的很了不得的东西。
为什么很多人要去当兵，争着抢着去当兵，就是因为一旦立功，就算是不能封爵，这也是赚钱的买卖。
当然，大夏当兵的粮饷也是很高的。
比起一般的吏，当兵的粮饷还要高上一倍有余，这还不算战场的缴获。
而苏正发被封镇南公，则是更加轰动的事情。
苏耀玮作为崖上村苏氏一族的族长，第一时间召集全族老少，将这一桩大喜事记在了族谱上，同时，有请了人来，在宗祠前刻碑。
相应的，苏老四这个子爵，也被记在族谱上，同样刻碑，传告子孙后代。
崖上村这边喜气洋洋，别的村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一场战争，崖上村除了有几个伤残的，一个人都没死。可其他的村子死了人，有的村子被强征的青壮，只回来了几个。
战争，有人顺势而起，有人则永远沉睡。
苏舞作为长平公主，封地长平镇，在大概了解了各个村子的情况后，就让亲爹苏老四去传了话，免去了长平镇这一年的田赋。
一场天灾、一场兵祸，对长平镇而言，着实是一场空前的打击。
在苏老四把苏舞免赋的决定传开后，长平镇下的各个村子倒是很平静，百姓也没觉得有多欢喜。
早在苏舞做决定之前，宣武帝就有旨意到了町照府，免去整个町照府三年的钱粮税赋。
这无疑是皇恩浩荡！
相比之下，苏舞对长平镇的这个决定，自然也就不会太让人欣喜。
而在一切落定没几天，崖上村忽然来了一行人，一行穿着甚是富贵的人。
这一行人到了崖上村，在村口桥边问了村里人后，便直奔苏老四家而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二丫儿的亲事
“苏耀顺这是真的不得了了啊！”
看到这一行人奔着苏老四家走去，桥边的崖上村百姓都是眼红得紧。别看他们村此番被强征入伍的青壮都回来了，而且或多或少地得了银子，但这人吧，都是贪婪的，没有几个人会嫌弃自己的银子太多。
苏正发封镇南公，村里人隔得远，羡慕嫉妒也没用。
而苏老四，封了子爵，免了税赋，还有额外的赏赐，以后年年都有俸禄，这可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可不是吗？”
“人家命好呗！”
“你们说这事儿怪不怪啊？”
“咋个怪咧？”
“以前苏老四是啥样儿的人，大家都没忘吧？这正财叔当家那会儿，那一家子的日子过的啥样子，现在又过的啥样子？”
“当初苏耀福他媳妇儿还说耀顺家五丫头是个灾星来着，现在想想，这五丫儿分明就是个福星！”
“有些人啊，福气来了都守不住！”
村口的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东家长西家短，说的不亦乐乎。
……
苏老四家这里，那一行明显贵气的来人拍响了苏老四家的院门。
巧的是，苏老四这会儿正好在家。
镇子上新家那边的工程前几日才重新开工，苏老二和苏耀明今儿在那边盯着，而苏老四则是打算去一趟宋家沟，毕竟宋氏跟四个闺女，这几日可都在宋家沟。
暴雨成灾的那天，宋家沟的人侥幸躲过了一劫，如今满村的人都是打定主意要搬家，搬到地势更高的地方。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
若不是他们的运气好些，宋家沟可能就跟下面的几个村子一样，全都被大水给冲了。
宋家沟的人都要搬迁，肯定得盖新房子。
宋老大和宋老二兄弟也不例外，都是打算另外改房子。
银子呢，倒是先跟苏老四这边借了。
这一次，镇南王强征平原县百姓参军，宋家沟却是成了漏网之鱼，因为水灾的影响，衙差看到沿途几个村子都被水冲了，又远远看到宋家沟也泡在水里，就把宋家沟给略过了。
宋家沟的人没有去参军，自然少了一笔意外之财。
但这事儿，又不能单纯地用银钱衡量。
毕竟，此番被镇南王强征去霖安城的青壮，战死者超八成。像崖上村这种全都活着回来的，真的是仅此一家。
“谁啊？”
听到敲门声，苏老四张嘴问了一嗓子，同时迈步朝着院门走去。
“定远卢氏，奉家主之名，前来拜见苏耀顺子爵，长平公主！”
门外的人朗声回应。
苏老四懵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这定远卢氏是个什么鬼。
不过，人家既然是前来拜访的，总不能避而不见。
苏老四很快开了院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一行人，表情有些迷茫，
而站在门外的一行人看到苏老四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见过苏子爵！”
“呃，几位，怎么称呼？”
苏老四回了礼，旋即发问。
他百分百肯定，自己就不认识什么定远卢氏。
定远，他倒是知道，应该是指的平远县旁边的定远县。可问题是，他从来没去过定远县，更别提知道什么定远卢氏。
“在下卢昱，此番前来，是听了周老将军之言，为我那大侄子前来求娶贵府二小姐！”
一行人中为首的中年男人谦恭有礼地上前，道明身份和来意。
“啊……？！”
听到卢昱之言，苏老四更懵了。
按照他的认知，这婚姻之事，不该是媒婆登门说的吗？这定远卢氏，咋派了自家人过来？
“苏子爵莫要多想，在下在定远县，乃是官媒冰人！”
“呃……”
苏老四又是一愣，男人做冰人？他活了这把年纪，还从来不知道男人也能做冰人。
“那啥，要不，咱们屋里说吧！”
半晌后，苏老四总算彻底回过神来。这可是谈的二丫儿的亲事，哪儿能在这家门口说？当下，苏老四请了卢昱等人进门。
“苏子爵，请！”
卢昱微微欠身，礼仪十分周到。
苏老四引着一行人进了自家院子，带他们进了堂屋待客室落座。
“家中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包涵！”
苏老四待众人落座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不管是他这个子爵，还是苏舞的公主身份，并没有让他们的生活立刻变得跟一般的封爵人家相同。
按理说，苏舞封了公主，他们家早就该雇些佣人、丫鬟什么的。
最初的时候，苏老四也和宋氏商量过这事儿，可两人的计划还没付诸行动，就遭遇了一场水灾，然后就是苏老四被强征入伍。
再然后，因为王巧姐儿那事儿，苏舞干脆禁止了长平镇的人口买卖。而这么一闹腾，苏老四家里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干活儿。
“苏子爵言重了！”
卢昱笑笑，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
来崖上村之前，他可是调查过苏老四家的情况，毕竟这次说亲的可是他大侄子，而他大侄子将来是要做定远卢氏的家主的。
换言之，二丫儿若真的嫁到了定远卢氏，将来就是宗妇。
任何一个家族的宗妇，出身不能太差，最关键是必需能难得出手，不能小家子气。
本来呢，周老爷子说起这门亲事的时候，卢昱的大哥和大嫂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虽然苏舞被封公主，但苏老四就是个普通的农夫。
可随着苏老四被封子爵，哪怕是最低等的爵位，情况也是不一样了。
现在对卢家的人来讲，只要二丫儿没什么毛病，这门亲事，就是顶好的。
只是，卢昱和卢家人心里满意，并不意味着这门亲事就一定能成。
自古有言，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
卢氏在挑媳妇儿的同时，苏耀顺也得看看卢家的小郎君是不是够资格做他的女婿。
结果，没等苏老四跟卢昱说上几句话，他家的院门又被敲响了。
苏老四跟卢昱等人稍稍告罪，便出去开门。
不巧的是，前来苏老四家的又是陌生人，但却是在一个熟人带领下到来，而这熟人，赫然是长平镇上的余冰人。
第三百五十章 卢氏、颜家
“余冰人……？！”
看到站在门口的余冰人，苏老四是真有些不知道咋说话了。
屋里的卢昱，是定远县的官媒冰人，是来给二丫儿说亲的。而余冰人是平远县的官媒冰人，常驻长平镇，她来，自然也是为了二丫儿的亲事。
这下，两帮人凑到了一处，这叫啥？
一家有女百家求，但这求娶的人凑一堆，就比较罕见了。
本就是嘴笨的人，苏老四这会儿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先给苏子爵道喜了！”
余冰人倒是没注意到苏老四的尴尬，先给他行了一礼。
苏老四被封子爵，在平远县可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一次对黎南国的战事，平远县就苏正发和苏老四被封爵。
虽然苏老四这个子爵比起苏正发那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差了老远，但封爵就是封爵，这是从此变了阶层的改变。
再有，苏老四有苏舞这个被封公主的闺女，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芝麻绿豆大，也会让很多有心人特别关注。
“余冰人，那啥，我这家里，不大方便！”
寒暄之后，苏老四就跟余冰人道明了家里现在的情况。
“这个无妨的！”
余冰人听了苏老四的话，笑得很淡定，“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来的人越多，越是说明您二闺女的出众不是？”
“咱不客气地说一句，这嫁娶之事，跟那做买卖还是差不多的，都是要货比三家，择优而选，对吧？”
“我这边，是替咱们町照府知府大人家的三少爷提亲的。”
“咱们町照府的颜知府官声清廉，且是书香世家，家中家教甚严，凡颜氏子弟，虽不分家，但兄弟相处和睦，妯娌关系更是连太后娘娘都称赞的。”
听着余冰人的夸夸其谈，苏老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余冰人的这张嘴，那可是利索得很。
苏老四跟她也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大丫儿的亲事，苏耀明的亲事，都是余冰人来做的媒。就连二丫儿之前，余冰人爷给推荐了几个人选的。
但现在，苏老四是真不想听余冰人说话。
“余冰人，关于这事儿，不如改天再说吧！”
苏老四面色有些严肃。
他只是觉得家里已经有了一方求娶的人家，在同时又跟另一家谈这事儿很不地道。虽然余冰人那嫁娶之事跟做买卖差不多的言语，有点儿话糙理不糙的意思，可两者之间，到底是有着不同的。
余冰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冰人，看人待物，着实是有些眼力劲的。
苏老四的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乍一听是商量的语气，但配上苏老四的表情，这就不再是商量，而是肯定的决定。
“那，成吧！”
余冰人见事情已经不可挽回，自然不会胡搅蛮缠。这种事情，讲求的是水到渠成，强拧的瓜不甜。
“恕罪，劳烦白跑一趟！”
“没关系，这事儿，还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对！”
余冰人当即去跟那些随着她一起来的人说了几句，然后，一行人就很快告辞离开。
等余冰人一行人离开，苏老四就回了屋里。
卢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只是，他到底是没想到会有人跟他们在同一天到苏老四家求娶二丫儿。
“卢冰人，关于这事儿，我得问问家里人的看法，这一时半刻间，还真不能给您答复！”
“应该的，应该的！”
卢昱不可能对苏老四的表态有什么不满。
定远卢氏，在定远县是一方大族，族内子弟有出息者也是不少，多数都是在军中发展。而这，也是周老爷子跟卢家提了一嘴二丫儿的亲事的原因。
只是，卢家先前并不怎么瞧得上苏老四，连带着对周老爷子说的这门亲事，也是不怎么瞧得上，这才会等到现在才来求娶。
当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苏老四眼下并不知晓。
不过因为卢昱说了周老爷子，实诚的苏老四心里就打定主意，等抽个时间，去问问老爷子是不是真的说过这事儿。
若是老爷子真的说了，那么，他就得找人去好好摸摸卢家的底儿。
卢家，肯定是比不过谢家的。
但是，卢家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既然敢自称定远卢氏，说明在定远县，卢氏一族是相当有来头的。说句难听点儿，卢氏应该是定远县的地头蛇。
这种地头蛇家族，在苏老四的认知中，难免做事跋扈，少不得要得罪很多人。
卢昱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而在卢昱一行人离开后，苏老四稍稍收拾了下，便出门向宋家沟赶去。
这事儿，在去跟周老爷子打听消息之前，总得先跟他媳妇儿和二丫儿说说。毕竟嫁人的是二丫儿，他们夫妻俩不会不问二丫儿的主意就把这事儿定下来。
苏老四匆匆赶往宋家沟的时候，卢昱一行人却是在长平镇被人给拦了下来。
“卢昱！”
拦住卢昱一行人的，赫然是跟着余冰人一起出现在苏老四家门外的那些人，是町照府知府颜克微府上的管事。
卢昱看到拦路的一行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福管事！”
卢昱作为平远县的官媒冰人，又是卢氏子弟，一眼就认出了喊他的人。
颜福，町照府知府颜克微府上的大管事，曾经是颜克微的伴读书童。随着颜克微成家，颜福就做了颜克微身边的管事，等到颜克微做了知府，颜克微自然就成了知府府上的大管事，在知府府上的权势，仅次于正经主子。
何谓正经主子？
就是男主人、女主人，嫡出的少爷、小姐！
除此之外的人，不管是颜克微的妾室，还是颜克微庶出的儿女，在颜福面前，都得陪着小心，因为他们在府上的一切用度，都是掌握在颜福这位大管事的手上。
若是得罪了颜福，只要颜福随便使点儿小手段，就能让得罪他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卢昱，你这冰人做的，差事都到了平原县，厉害了啊！”
颜福嘴上呵呵笑着，但脸上却不见半点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