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孝之罪
苏老四请了大夫到村里，同样得负责把人送回镇子上。
等他最终回到家里，家里已经炖上了肉。
这肉，不是他分到的那头野猪的肉，而是苏耀明分的那头大个儿的野猪身上割下来的。因为苏老四这边还没来得及分割野猪，想要吃肉肯定是来不及，苏耀明自然没任何犹豫地提了肉过来。
“这小子！”
苏老四知道是苏耀明送来的肉，也就笑了笑。
当然，即便是苏耀明不来送肉，苏老四也不会因此就觉得苏耀明不好。毕竟，野猪如何分配是他们早在山上就商量好了的。
苏耀明送肉来，这是情分。
去厨房瞅了瞅锅里炖着的肉，看了看锅底的柴火，苏老四就回了正屋。
“二哥咋样了？”
宋氏望见苏老四回来，便问起了苏老二的情况。
“不算太严重，就是破相了！”
破相！
如果是没成亲的小伙儿，那可是太严重的问题了。
但现在，苏老二已经成亲，这倒也不算是太大的麻烦。
“到底是咋个回事啊？娘她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谁知道呢？”
苏老四叹了口气，“老宅那边的事情，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别想太多。”
事实上，老宅发生的事情，苏老二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也跟苏老四讲了。主要是说了苏老头儿中风瘫在炕上，可能一天都没吃喝，屎尿都拉在了炕上的事情。
不过苏老四听了也就听了。
苏老头儿如何，苏老太太如何，如今都跟他没有关系。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不得不心狠。
他若是这个时候表现出一点不忍心，必然又要被他那无情无义的爹娘拿捏，还得牵连自己的媳妇儿和闺女。
既然跳出来了，那么，傻子才会再自己跳回去。
“小五今天没闹吧？”
“没，五丫儿乖巧得很。”
宋氏宠溺地望了眼旁边睡得香甜的苏舞。
苏老四嘿嘿笑着，望向那个睡在旁边的小人儿，眼里同样是满满的宠溺。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四个女儿，可苏老四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啥事儿都听爹娘的。一直到这弟五个闺女生下来，他仿佛忽然间就清醒了，人变得开窍了。
若不是这小丫头的出生，怕是他现在还在老宅那边任劳任怨当牛做马呢！
“当家的，咱娘这样待咱爹，你说，咱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传到县太爷的耳朵里，咱们怕不是要被扣个不孝的罪名吧！”
在苏老四望着苏舞傻笑的时候，宋氏忽然小声开口。
“啊……？”
“啊！”
苏老四先是发愣，继而瞪大眼睛望向宋氏。
宋氏同样望着苏老四，眨了眨眼。
苏老四深吸一口气，道：“不，不至于吧？”
“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我，可能想多了吧！”
宋氏只是福至心灵地想到了这么个情况，她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怕个万一。
虽然他们有了断亲书，可若是事情闹开了，这断亲书能有啥用？
以前他们隔壁县就出了这么一家子的不孝子，饿死了老娘，被告到了县太爷那里，最后是一家子男丁都被斩立决。
第四十七章 跟族长告状
“应该不会吧，娘可是最疼老五的！”
苏老四这会儿也是心里一阵的不安。但是想到苏老太太最偏宠的苏老五，他又觉得苏老太太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算计。
“当家的，我还是有些不踏实！”
宋氏摇摇头，从冒出那个念头的瞬间，她这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别急，让我想想！”
苏老四握住宋氏的手，开始在心里盘算这事儿。
不孝之罪，他背不起，也不该他背。
可若是他爹真的出了啥事儿，县太爷可不会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会一棒子敲下来，把他们兄弟全都给处置了，杀一儆百。
想要破局，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我去找正平叔！”
苏老四想了下，也就有了主意。
老宅二次分家，这种事情与他无关。
断亲文书写了后，他也跟老宅那边再没关系。
所以，他去找苏氏一族的族长，于情于理，都是占了大义。
“若是我娘她还是不改，那么，便只能上公堂了！”
当然，状告苏老太太这个亲娘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从苏老五这边下手了。
苏老四从脱离了老苏家后，这脑袋是一天天的清明，看问题，想事情，都不再是从前的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当家的，你早点儿回来！”
“我晓得！”
苏老四匆匆出门，直奔族长苏正平的家。
这事儿并没什么太难说的。
苏老四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是苏老二试图去看看他爹苏老头儿，结果被他娘给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人都给打破相了。
苏正平作为一族的族长，听到这消息，哪还能不管不问？
苏老头儿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他的族兄弟，如今病了，躺在炕上动弹不了，就被媳妇儿这般磋磨，这是对苏氏一族的族规的践踏啊！
苏正平当即召集了几个族老，又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奔向苏家老宅那边。
老宅这边，苏老大和苏老三两家子都在家里炖肉。
苏老二跟王氏屋里则是静悄悄的。
“正平叔，您咋来了？”
苏老大瞧见苏正平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也是吓了一跳。
苏正平闻着空气里的猪肉香味，笑了笑，道：“炖肉呢！”
“是啊！”
苏老大是个很有心眼儿的。
瞧见苏正平带着这么多人来，当即接了一句，“俺爹这不是病了吗，我就寻思着，把这肉炖烂了，让俺爹喝点肉汤！”
“正平叔，您来，是有啥事儿吗？”
苏老大说完，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望着苏正平。
苏正平哼了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然后，苏正平就带着一群人闯进了堂屋。
堂屋里，刚一进门的众人就被屋里那呛人的屎尿味给熏到了。
“滚，滚出去——”
一行人刚进门，还没开口，苏老太太的吼声就从里屋传了出来。
苏正平当即开口：“潘氏，你个毒妇，给我滚出来！”
“你们，去把她拖出来！”
苏正平冲着里屋说完后，便望向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妇人，冷声开口。
第四十八章 杀夫
得了苏正平的指示，几个妇人也不管什么往日的情分，迈步就朝着里屋走去。
不多时，屋里就传出了苏老太太的哀嚎声。
可不管苏老太太怎么哀嚎哭求，还是被几个妇人给拖了出来。
“老大，你去看看你爹！”
苏正平没有立刻进里屋，而是让苏老大先行一步。
苏老大哪儿敢跟苏正平这个族长顶嘴，很听话地进了里屋。
然后，仅仅片刻时间，里屋就传出了苏老大凄厉的一声叫喊。
“爹啊——”
听到苏老大的喊声，一群人急急冲进了里屋。
苏老大跪在炕上，身子都在发抖。
炕上的苏老头儿已经是闭上了眼睛，身体都已经僵了不知道多少时间。
本来在屋里待着的苏老二，在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后，也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苏老大的那一声喊，他也就冲进了堂屋。
看到自家大哥跪在炕上的样子，苏老二也是愣住了，身体仿佛僵住了一样，一点点往前挪。
“爹，爹！”
苏老二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他爹固然也是偏心的。
可是，这到底是他爹，也曾对他很好。
“报官吧！”
苏正平望着苏老头儿脖子上的卡脖子痕迹，淡淡地开口。
“族长！”
苏老大和苏老二几乎是同时开口，抬头望向苏正平。
苏正平却是一本正经，道：“你们的爹脖子上的痕迹，你们看不到吗？你们难道要他死不瞑目吗？”
“……”
苏老大和苏老二沉默了。
一边是爹，一边是娘。
他们这做儿子的，能做什么？
“潘氏，你，真是个毒妇！”
苏正平出了里屋，望向被几个妇人按着的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抬头，望向苏正平，表情阴森恐怖。
“我没错！”
“都是他，他该死！”
“嘿嘿，死了，我把他掐死了！”
“嘿嘿，哈哈……”
这一刻的苏老太太仿若疯癫。
“咋了？咋了？”
“正平叔，你们这是干啥？抓我娘干啥？”
姗姗来迟的苏老三看到堂屋这边的情况，立刻开口了，“正平叔，有啥事儿，您跟我说啊！”
“我跟你说不着！”
苏正平嫌恶地望着苏老三。
“正平叔，不用这样吧！”
“滚，自己到里屋去看，不孝的东西！”
苏正平这会儿是说不出的愤怒。
“正平叔，不关我婆婆的事情啊！”
就在苏正平准备喊人把苏老太太押走关起来的时候，苏老大的媳妇儿李氏冲了出来。
“正平叔，这都是老四家五丫头造的孽啊！”
李氏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了下。这谋杀亲夫的事情，跟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有什么关系？
“老大家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正平叔，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氏急声开口，“您知道的，以前，我们家以前多和睦啊。可是，就从老四家生了五丫头，我家就各种的不顺。”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小丫头是个灾星啊！”
李氏言之凿凿地开口。
“滚！”
苏正平听了李氏的话，直接送了她一个字。
“看你是个无知妇人，这次我不跟你计较！”
“若是再敢妖言惑众，族规饶你不得！”
第四十九章 颠倒黑白的苏老太太
“娘，你到底想干啥啊？”
在苏正平喝斥了李氏后，堂屋里冲出了苏老三，恨恨地望着被几个妇人押着的苏老太太，你咋就这么狠心呐！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
苏老太太死死地瞪着苏老三，“那个杀千刀的打我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
“他瘫在炕上，拉屎拉尿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这会儿跑出来跟我装孝子贤孙，我呸！”
“我没好日子过，你们也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等见了县太爷，我一定要告你们不孝！”
“不孝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孝顺啊！”
“就我的老五孝顺，可是，老五呢，老五啊，你快回来啊，你娘活不成了啊！”
……
苏老太太嗷嗷地哭。
旁边苏老三傻眼了，他娘居然是这么想的？
“潘氏，你个毒妇，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
苏正平冷哼一声，“你家那个老五，才是最不孝的。”
“等见了县太爷，我自会跟县太爷说个清楚明白！”
“你想害我苏氏的好儿郎，你做梦！”
“把她押到族祠，捆结实了，明儿送去县衙！”
苏正平作为一族之长，他的话，在县太爷那里，也是很有几分影响力的。
有苏正平出面作证，苏老太太想要颠倒黑白，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苏老太太很快被夫人们押走，五花大绑，破布塞嘴。
而随着苏老太太被押出苏家老宅，围观的百姓也都知道了苏家老宅发生了什么事情。
任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前还红红火火的苏正财一家，这就成了这个样子。苏正财更是直接一命呜呼，命丧黄泉。
村里人都是唏嘘不已。
而苏老大的媳妇儿李氏则趁机开始宣扬苏舞是灾星的事儿，把这一切的黑锅都扣在了苏舞的头上。
别说，村里还真的有人信了李氏的鬼话。
当然，信了李氏鬼话的到底是少数人。
那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所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任劳任怨的苏老四一家子破门而出，打破了苏正财一家子的虚假和睦。
后面的一系列变化，纯粹是报应不爽。
……
苏老四家。
苏老四也知道了他爹被他娘掐死的消息，半晌没有吭声。
他虽然痛恨他爹和他娘的不公，可他也不想他们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现在，他真的是没了爹，可能不久后，也会没了娘。
“当家的，你要难受，就哭吧！”
相比苏老四内心的难受，宋氏则没有多少的感受。她对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这一对公公、婆婆，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我，没事儿！”
苏老四摆了摆手，“是他们先不要我的，我难受什么啊？”
“当家的！”
“媳妇儿，我爹，没了，我，没爹了……”
说不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
虽然怨恨，但到底是苏老头儿和苏老太太生养了他。
苏老四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宋氏正要去安慰苏老四一番，苏舞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谁在哭？”
醒来的苏舞很快听到了有人压抑的抽泣、吸鼻子的声音，不由好奇地转着眼珠子，寻找起来。
第五十章 知悉
新生儿的眼睛其实看不清什么，即便苏舞是个成人的灵魂穿越投胎，此刻也是无法超脱这种先天身体上的限制。
不过，虽然看不清，但还是能朦朦胧胧看到点儿。
就像现在，苏舞就看到了她这一世的老爹在哭。
当然，这种看到，更多的是一种感觉层面上的看到，而不是真实的视野可见。
“出啥事了吗？”
苏舞很懵，之前几天，她这个爹的表现可没有这么脆弱啊。
慢慢的，听着她这爹娘的对话，苏舞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梗概。
她那个歹毒的祖父死了！
还是被她那个黑了心肠的祖母掐死的！
咋会这样呢？
苏舞有些闹不懂。
她只是希望两人倒霉，从来没想过要两人的命啊。
这期间出了什么变故吗？
苏舞没有从苏老四的嘴里听到更多的讯息，自然无法判断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没等苏舞想出个所以然，她醒来的情况就被宋氏发现了。
在知道她醒来后，苏老四很快止了抽泣，起身出了房间。
咋走了呢？
难不成是面上挂不住？
苏舞眯着眼。
苏老四的确是面上挂不住，毕竟他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当着小娃儿的面哭了。
虽然苏舞还小，可苏舞醒来的事情，让苏老四想起了他还有四个已经能记事的闺女。他这个当爹的在这里哭鼻子，很丢人的。
当苏舞被宋氏抱起来喂奶时，苏老四已经拿着鱼篓子出门了。
苏家老宅在治丧，但苏老四没过去。
在苏老头儿写下断亲文书后，苏老头儿跟苏老四之间的父子情分就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寻常的同族。
苏老头儿送殡的时候，他去或者不去，全随他的心意。
只是，思考了后，苏老四决定不去。
有些事情，完全没有挽回的必要。
况且，若是他这个时候过去，指不定又要被针对。
老宅那边的种种变化，都是源自他们一家子从老宅出来。
苏老四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更不想给自家媳妇儿和闺女们惹麻烦。
……
这个时候，雨虽然停了，可大河里的水还是有些湍急。
苏老四找了一处水流缓和的河段，很快将鱼篓子放下水。
能不能捉到鱼是次要的，主要是苏老四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宁，待在家里，怕影响到了媳妇儿和闺女们。
“耀顺哥！”
苏耀明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苏老四站起身，应了一嗓子。
没多会儿，苏耀明就匆匆到了近前。
“耀顺哥，你咋还有心情在这里捕鱼呢？出事了！”
“出啥事了？”
苏老四不紧不慢地将鱼篓子拉起来，看里面的鱼获。
可惜，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听咱村有人说，你家五丫儿是灾星，就是她克死了正财叔！”
“啥？！”
一听苏耀明的话，苏老四直接把鱼篓子丢在了地上，“你从哪儿听来的？是谁在传瞎话？”
“我听村东头的贾婆子她们在说！”
“这话，好像是你大嫂最先说的，还说要请高人来除了你家五丫儿！”
第五十一章 再找族长
听完苏耀明说的话，苏老四已经是怒不可遏，也不管他带来的鱼篓子和水桶了，大步就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
“耀顺哥，你干啥啊？”
“你可别冲动！”
苏耀明一看苏老四这架势，也是有些慌了，生怕苏老四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只是，没等他追上去，就又转了回来，将苏老四丢下的鱼篓子和水桶都给提上了。
“耀顺哥，你等等我啊！”
“你的东西啊！”
苏耀明提着鱼篓子和水桶，迈开步子开始追赶。
苏老四这会儿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去找李氏问个清楚明白。
对于李氏这个大嫂，他一直都是敬着的。
若说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就是在当初他闹着要分家的时候，呛了对方一句。
苏老四不明白，李氏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他家五丫头？
苏耀明带着鱼篓子和水桶，一阵猛跑，总算是在村口拦住了苏老四。
“耀顺哥，你可别冲动。你要是有个啥不好，嫂子和小侄女们，可咋办？”
苏耀明拦住苏老四，担心地开口。
“放心，我就是去问个明白！”
苏老四看向被苏耀明提回来的鱼篓子和水桶，伸手从对方手里接过来。“这事儿，我自己就能搞定，你就别去掺和了！”
“那不成！”
苏耀明坚定地开口，“这事儿是我告诉耀顺哥你的，我得看着你！”
“要不，咱们去找族长吧？”
苏耀明跟着苏老四走了没两步，忽然试探着开口，“我记得，族长最讨厌的就是村里的人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苏老四之前急匆匆地要去找李氏，还是被气到昏了头。
此刻一阵疾走，再有苏耀明的建议，苏老四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这种事情，他自己去找李氏，的确是效果不大。可若是把事情告到了族长那里，那么，意义就不同了。
“你说的对，我去找族长！”
苏老四直接提着鱼篓子和水桶往族长苏正平家走去。
这个时候，村里人好些都已经躺下睡了。
只是，苏正平一家子却还没睡下。
苏老头儿被苏老太太掐死这事儿，影响不是一般的大。
苏正平这会儿正跟苏氏一族的族老们商量这事儿呢。
等苏老四和苏耀明过来，把李氏造谣的言语说了一遍，苏正平也是被气得不行。之前的时候，他已经警告过李氏了。
“无知蠢妇，不可原谅！”
苏正平当即让他媳妇儿去喊了村里的几个强壮妇人，二次往苏家老宅那边过去。
苏家老宅这边，苏老头儿的灵堂已经摆好。
苏老大等人正在守着。
当苏正平带着人过来，苏老大只道苏正平是来看看他爹的。可看到跟着苏正平前来的妇人们，苏老大就知道这事儿跟他想的不一样。
“李氏！”
苏正平看向跪在火盆边，正给苏老头儿烧纸的李氏，当即一声厉喝。
“族，族长……”
李氏看到苏正平，吓得就是一哆嗦。
“之前，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妖言惑众，否则，族规饶不得你！”
“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第五十二章 不算完
“正平叔，这，是出啥事了吗？”
苏老大一见苏正平叱责李氏，便知道事情跟他媳妇儿有关。
“您消消气！”
“有啥事儿，您跟我说，我一定狠狠收拾这个蠢婆娘！”
虽然心里也埋怨李氏惹是生非，可现在这情况，苏老大还是站了出来。毕竟，李氏是他的媳妇儿，就算是要打要骂，也该他来。
若是被族长让人用了族规，李氏如何且不说，他苏老大这个脸上也是没有光的。
“李氏，你自己说！”
苏正平目光嫌恶地望着李氏，若这是他的儿媳妇，一早就让他给休回了娘家。
“族长，我，我错了！”
“我不该胡说八道！”
“可，可我们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它，它真的太巧了！”
李氏跪在地上，开始忏悔认错。
“我也是一时糊涂！”
“我再也不敢了！”
看到苏正平带来的那些个妇人，李氏就想起了她婆婆苏老太太被带走的情景，当时就慌了神，哪儿还敢再跟苏正平狡辩什么。
“你个蠢婆娘，你又胡咧咧啥了？”
“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你要不想在这个家待了，你就说，我送你回娘家！”
“当家的，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听到苏老大的言语，李氏又是痛哭流涕地哀求。
苏正平带着人来，本是要对李氏行族规的。可现在这样子，他忽然有些厌烦了。
“行了！”
一声厉喝，苏正平打断了苏老大和李氏的纠缠。
“李氏，事不过三！”
“这是第二次了。再有下一次，你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吧。”
别看苏正平只是族长，管不到苏老大是不是休妻。可一旦苏正平这么说了，那么，到时候苏老大是不可能违逆族长苏正平的。
毕竟，一族之中，族长可是掌握着老大的权力。
苏正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他来这一趟的影响却是相当的深远。
李氏造谣的话，之后再也没人敢回应了。
毕竟，这事儿惊动了族长，已经上纲上线。这个时候，谁要是还不知死活的乱说话，指不定就被族长给抓了典型，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村里虽然有些长舌妇，但却没有谁是傻子。
至于李氏这个传瞎话的人，虽然没有被苏正平用族规处置，却也是遭了报应，被苏老大给打了一顿狠的。
苏老四在家里，都能听到李氏的惨叫。
“该！”
苏老四一点不同情李氏的遭遇。
若是这事儿出在那不明事理，不分是非的村子，就凭李氏造谣的这些话，就能把人给逼死。
这是生死大仇。
李氏只是挨了一顿打，就想把这事儿给过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苏老四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这事儿在他这里是不算完的。
“真没想到，大嫂居然是这样的人！”
苏老二回到屋里，把外面的事情跟媳妇儿王氏说了，一脸的唏嘘。
王氏则是微微一笑，道：“自己知道就行了，等咱们搬出去，少接触就好了！”
第五十三章 捡了个便宜
第二天一早，苏老四早早起床，把放在柴房里的木柴全都搬出来，准备送去镇上何举人府上。
下雨后的大河，水流湍急，捕鱼是没希望的。
这一趟去送柴火，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但，该送还是要送。
吃过了早饭，苏老四嘱咐了大丫儿、二丫儿她们割猪草要注意安全后，便喊了苏耀明，两人一起拉着满满一车的干柴就出发了。
山路坎坷难行，两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一直花了一个时辰之多，才算是推着干柴到了镇子上。
结果两人才到镇子上，板车刚进镇子，就被人给拦了下来，要买他们的干柴。
前天夜里忽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昨儿又下了一天，让镇子上一些没有存储干柴的店家和住户家里的干柴都有些不够用了。
虽然这雨昨儿夜里就停了，可问题是，山里的柴草要晒干，需要时间。
“老四兄弟，这里，这里！”
就在苏老四和苏耀明被人围着进退不得时，何奎带着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何举人府上的干柴，这会儿也是要用完了。
若是今儿不能补充，府上的人就不能开火了。
何奎此番带着人过来，其实是准备往崖上村跑一趟，看看能不能通过苏老四在崖上村收些村民家里存储的柴火。
哪曾想，不用他出镇子，苏老四就送来了他最需要的干柴。
“老四兄弟，你真，真是我的福星啊！”
何奎对苏老四的感激之情，真的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
这一次次的，都是苏老四救他于紧要时刻。
“今儿这柴，一担三十文钱，啥也不说了！”
一板车的干柴，合计三十担，卖了九百个大钱。
虽然比不得卖鱼的价钱，但这活儿却不需要碰运气，只要有把子力气都能做。
……
从镇子回村里的时候，苏耀明可是欢喜坏了。
虽然钱不多，但这钱赚得快啊。
“耀顺哥，你说，咱们这买卖能天天做么？”
“你觉得呢？”
苏老四瞄了眼苏耀明，抬手抽了他一巴掌，“别整天想美事了。今儿就是撞上了，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你说这也真有意思啊，这镇上的人家，平日里家里都不存柴火吗？”
苏耀明嘿嘿笑着。
苏老四白了他一眼，道：“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
“啥时候？”
苏耀明不解地望了眼苏老四。
苏老四呵呵一笑，道：“秋天了啊，快到冬天了。咱们也该存过冬的柴火了，你说现在有多少人会去镇上卖柴火？”
“对啊，好像是这样啊！”
苏耀明挠了挠头，“以前我都是把过冬的干柴存够了，闲着没事儿才会弄些柴火送去镇上卖。”
“耀顺哥，那是不是说，咱们现在去卖柴火，会很赚钱？”
“别傻了！”
苏老四又给了他一巴掌，“一场雨一场凉。这天儿会越来越冷，这要是忽然间连续下几天的雨，再阴上个几天，你冬天不过了啊？”
“以后，咱们每天给自家留下五担柴，剩下的，再送去镇子上。”
第五十四章 不念不想
九百大钱，苏老四拿了五百，苏耀明得了四百。
本来按照原本定下的价钱，这三十担柴只能卖七百五十大钱，结果现在卖了九百。按照苏耀明的本意，他只拿原价二十五文钱一担，属于他的十四担柴的钱。
苏老四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算让他多拿了五十文。
回到家，苏老四一如之前，将钱交给宋氏收着。然后，又给大丫儿四姐妹一人一个大钱买糖吃。
四姐妹欢喜地冲出了家门。
“你就纵着她们吧！”
宋氏虽然言语似在怪责，但那语气明显是欢喜的。
苏老四对闺女们的疼爱，让她感觉以后的日子真的是有了盼头。
“闺女们，可不能像臭小子一样。”
“再说了，一文钱，当的了啥？”
苏老四说得轻松，但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轻松。
一文钱啊！
想当初在老宅的时候，他身上几时有过一文钱？
那时候的他，不管赚多少钱，都是会老老实实地交给他爹、他娘。结果就是，他的侄子们，个个都能分到零嘴钱，过年的时候，还会有压岁钱。唯有他的闺女，从小到大，莫说零嘴钱，压岁钱都没有一个。
想起这些，苏老四心里对他爹的那点念想，也就彻底散了。
这样的爹，活着和死了，其实没什么两样。
至于他娘，犯下了谋杀亲夫的重罪，怕也是难逃一死。
牵挂吗？
之前可能有点儿，但现在，没了。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去想，因为那不是美好的回忆，只是一道道的伤疤。
诚然，他爹和他娘对他有养育之恩。
但他从六岁多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等到他成亲了，媳妇儿也跟着他受苦受累的任劳任怨，后来有了闺女们，也都在帮家里干活。
养育之恩，他不欠他们的了。
“当家的，你，没事儿吧？”
宋氏发现苏老四的异常，轻轻扯了扯苏老四的衣襟。
苏老四回过神，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就是在想啥时候能攒够盖房子的钱。”
“莽子叔这老宅子，我瞧着冬天的时候，怕是不怎么暖和啊。”
“当家的，你也别着急。咱们多存些柴火。冬天要是冷的话，就多烧点柴火。赚钱的事情，可不能着急！”
宋氏急忙开口，生怕苏老四铤而走险去深山里碰运气。
崖上村后面连着的这片山，很大。
有人曾在山里见过大虫，也有人见过熊瞎子。
不管是大虫，还是熊瞎子，随便猎一头，都是老大一笔钱。
也曾有人往山里去走过，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有去无回的。
“我不会冒险的！”
苏老四笑笑。
他知道自家媳妇儿想歪了，但也没打算解释。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了大丫儿四姐妹的欢声笑语，没多会儿，四个人就进了屋里，把她们买回来的糖块放在炕上。
“爹，娘，你们也吃！”
“可甜了！”
“对啊，对啊，我的牙都甜掉了一颗呢！”
说这话的是二丫儿，已经开始换牙的她，本来就有几颗牙齿松动了，这会儿倒是省事了。
第五十五章 兄弟决裂
苏老四吃了一块糖，笑呵呵地摸了摸掉了一颗牙的二丫儿的头，笑道：“那你可要少吃点儿糖了，不然，就没牙吃饭了！”
“嘻嘻，我才不怕呢，反正牙掉了还能长！”
二丫儿可不是啥也不懂的三岁娃娃，换牙这事儿，她早就被宋氏告知过了。
苏老四呵呵笑。
没再跟宋氏和闺女们说啥，而是出门去收拾昨儿弄回来的野猪。
按照苏老四的设想，这一头野猪的肉，足够他们一家子吃上一段时间。
只是，苏老大却是拉着苏老二找上了门。
苏老头儿出殡，老宅那边是要宴客的。
既然要宴客，少不得要准备酒肉。若是去买家养的猪肉，少不得要多花不少的银钱。于是，苏老大就找到了苏老四。
“这野猪肉，我没打算卖！”
苏老四听明了苏老大的来意，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老四，你说的啥话？”
“咱爹之前就算是有千万的不是，人死为大，让他走得风光点儿，不成么？”
苏老大一听苏老四的话，立刻冷了脸。
“那是你爹！”
苏老四冷眼望向苏老大。
一家子兄弟五人，苏老四第一瞧不上的就是苏老五这个弟弟，第二则是苏老大这个所谓的大哥。
“老四，我知道你怨咱爹。可是，咱爹早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同意分家，更后悔不该写断亲书。”
“老四，你就不能让咱爹走得安心点儿吗？”
苏老大一副诚挚肯肯的样子，却不知他越是如此，苏老四越是觉得恶心。
“大哥，你还是别说了吧！”
同来的苏老二之前一直沉默着，这会儿终于开口了，可惜不是帮苏老大说话，而是拆台的那种，“我先回了！”
苏老二此刻是真的挺后悔，咋就一时昏了头，居然相信他大哥的鬼话，认为他大哥会真心想要求得苏老四的谅解。
“老二，你啥意思啊？”
苏老大见苏老二要走，立刻大声叫了起来，抬手指着苏老二，“是，你们都是好人，你们是兄弟，就我是坏人，不配当你们的大哥！”
“咱爹出殡，要办酒宴，合着这钱不用你出是吧！”
“我出……”
苏老二听了苏老大这话，刚要说“我出就我出”，结果在话出口的瞬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家大哥，抬手指了指对方。
到这一刻，苏老二终于明白了自家大哥打的什么主意。
“大哥，你真的是……好，真好！”
苏老二也没跟苏老大吵架，而是直接甩手走人。
当初分家的时候，苏老大是拿了大头的。尤其是他爹和他娘的养老银子，都在苏老大的手里捏着。
结果，现在却摆出这样的一副嘴脸，甚至还想把事情推给他。
这，可真的是他们的好大哥！
苏老二不再理会苏老大，说走就走。
而随着苏老二的离开，苏老四对苏老大就更是爱搭不理了。
“老四，你这是真的不认咱爹了？”
“我没爹！”
苏老四如今可是一点儿不傻，哪儿会这么容易就掉进苏老大的算计里？
别说他现在是真的想开了，就算是心里对他爹还真的有什么念想，苏老四也不会跟苏老大有什么牵扯。
断了，那就不要再纠缠不清。
第五十六章 孝顺，还是不孝？
“好，好！”
“苏耀顺，你行！”
“你不要后悔啊！”
眼见苏老四这里打不开缺口，再加上苏老二的离去，苏老大的火气也是压不住，直接爆发了出来。
他来找苏老四，可不是为了买野猪肉，根本就是想着让苏老四无偿地把这一整头野猪贡献出来。
有了这一头野猪，他可就省大钱了。
然而，苏老四根本不上当。
苏老大愤愤离去，嘴里不忘痛骂苏老四的忘恩负义和不孝顺。
如果是之前，村里人都不会对苏老大的话有什么认同和共鸣，可现在苏老头儿死了。按照老辈人的看法，人死灯灭，不管活着的时候咋样，那些个恩恩怨怨都该随着人死消散。苏老四作为苏老头儿的儿子，哪怕是写了断亲书，这血脉上的关系始终是斩不断的。
苏老四并不知道苏老大在败坏他的名声，也不知道村里人也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一直到苏老四把野猪分拆完，给族长苏正平送了一坨肉和一条猪腿过去，他才从苏正平的嘴里知道了村里人的议论。
“老四啊，你爹确实是有错。”
“可是，这人死灯灭，死者为大。他，到底是生养了你一场！”
苏正平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苏老四去苏老头儿的跟前做一回孝子。
“正平叔，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也都是为了我好！”
“只是，这些话是从哪儿传出来，您肯定知道的，对吧？”
苏老四望着苏正平，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正平叔，我大哥是个啥样人，您肯定也知道。您说，我今儿要去做了这个孝子，我大哥那边，会咋样？”
“所以，还是算了吧！”
苏老四也没多说。
这些事情，能体谅他的人，不需要他多说。
不能体谅他的人，他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是白费力气。
再说了，这些人喜欢碎嘴就使劲儿说吧，就算是他们说破了大天，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从苏正平家离开，苏老四回了趟家，又提了一份肉和骨头，去了苏耀明那边。
这一路上，苏老四没少被人拦着说两句。
而他全程都是呵呵笑着，别人说什么，他都听着，但要不要往心里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度回到家里，瞅着还剩下的半片猪肉，苏老四跟宋氏招呼了一声，便提着这半片猪肉出门了。
他大哥不是想要肉吗？
他偏偏不给！
苏老四提着这半片野猪肉，从村里走出去，着实是让好些人看着眼红。
面对别人询问他是不是要把这肉送去镇子上卖掉的话语，苏老四呵呵一笑，道：“不卖，这是给我老丈人家的！”
听到苏老四的回答，崖上村的人可都傻眼了。
亲爹死了不去做孝子，反倒是给人老宋家送肉，这是啥人啊！
“都别碎嘴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为苏老四说话了。
赫然是借给苏老四一家子院子暂住的莽子叔。
“这才是孝顺！”
“耀顺这娃儿分家出来，只得了几两银子，他苏正财攒了五六百两银子的家底，这都是谁赚的，你们别说不知道！”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当爹娘的不是东西，就别指望儿女们把他们当天供着！”
“耀顺住我那老院子，可是他老丈人一家来帮忙修缮的。”
“他要是不记着他老丈人，老子就能把他从院子里赶出去！”
第五十七章 宋家沟
莽子叔！
这可是他们崖上村的一号传奇人物。
他的本名叫作苏正发。
小的时候，苏正发的爹娘和大哥进山砍柴，遇到了大虫，都没了。
等到他长大，愣是一个人进山，弄死了三头大虫，算是给家里人报了仇。
从那之后，苏正发就得了个莽子的名号。
这也是为什么苏老四会喊他莽子叔的原因。
有了苏正发的这番话，周围那些嚼舌头的人都闭了嘴，不敢再瞎咧咧。当然，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就没人知道了。
苏老四根本就没把村里人怎么想的当回事，从苏家老宅出来的时候，苏老四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别人说什么，跟他真的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
宋家沟，是宋氏的娘家村子。
距离崖上村也就四十多里的路程，以苏老四的脚程，也是走了一个时辰，才算是到了宋家沟。
这会儿，已经是临近午饭的时间。
苏老四提着半片野猪肉进村，着实是吸引了不少在自家门口玩耍的小孩儿的注意。
“小姑父！”
当苏老四到达自家老丈人的家门外，立刻听到了招呼声。
“三娃，咋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苏老四循声望去，就看到了坐在老丈人家门外核桃树下的小娃娃，正是他大舅哥的第三个儿子。
“喏！”
三娃抬手指了指东边，“都去抓鱼了！我看家！”
“抓鱼？”
苏老四愣了下，这个时候，抓的哪门子鱼？
“对啊，大河那边的河堤破了个口子，有水冲出来，在地里积了好些水，水里有鱼！”
“二狗子他爹就抓了这么大的一条鱼！”
三娃一边比划，一边形容鱼很大。
苏老四笑笑，道：“三娃，去把你爹和你爷喊回来，就说你小姑父我来了！”
“小姑父，你提着的是肉么？”
“对，给三娃吃的肉！”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喊人！”
三娃立刻跳起来，撒腿就往东边跑。
“爹！爹——”
三娃嗷嗷叫着，跑得飞快。
苏老四在老丈人家的门槛上坐下，顺手将半片野猪肉给挂在了门栓上。
……
等三娃把人喊回来，已经是一刻钟后。
宋老大兄弟俩，还有苏老四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全都回来了。
“妹夫，你这是干啥？”
宋老大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提了一条十多斤重的大草鱼，看到苏老四挂在门栓上的半片猪肉，不由眯起了眼。
“昨儿跟人进山，弄了两头野猪，我们一家也吃不完！”
苏老四嘿嘿一笑。
“吃不完，就卖了啊！”
宋老汉望着苏老四，“我这里不差这口肉，倒是你们一家子，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
“岳父，您千万别这样说！”
苏老四挠挠头，“不瞒您老，我现在也有正经营生了。每天多少都能挣个几百文钱，真不差这点肉钱！”
要盖房子，银子差的还多。
至于别的地方，也不差这半片猪肉的几百文。
“爹，这是妹夫和小妹的一番孝心，您就别推辞了！”
宋老二适时地插了一句，就把这事儿给落槌定性了。
“那成，这肉，我就收了！”
宋老汉也不再推脱，但却将手里提着的一串鲫鱼递给了苏老四，“这个带回去，炖汤！”
第五十八章 大孝苏老大
“谢岳父，我正缺这个呢！”
对于自家老丈人递过来的一串鲫鱼，苏老四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了过来。
宋氏正在坐月子，还得喂奶，正是需要鲫鱼的时候。
若是没有这一场雨，苏老四每天去大河下鱼篓子，也不愁没有鲫鱼。可这一场雨，让大河的水涨了，水流也变得急了，鱼篓子捕鱼就变得很有难度了。
“那成，岳父，大舅哥、二舅哥，我这就回了！”
得了一串鲫鱼，苏老四就准备告辞了。毕竟，他回家还有事情做呢。
“急啥啊，吃了饭再走！”
宋老汉拉住苏老四的手，“你这要是空着肚子回去，你媳妇儿知道了，还不得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招待好你？”
“岳父，您可千万别这样说。”
苏老四抬手挠挠头，“我这是家里真的有事。我这不在家，家里就娟儿和几个丫头，要有什么事情，她们可不成。”
“那行吧！”
宋老汉寻思了下，也就没有强留人。
只是在苏老四准备走人的时候，他把宋老大手里的大草鱼接了过来，往苏老四的手里塞去。
“岳父，这就不用了！”
“我这每天都去大河里下鱼篓子，真的不差鱼吃！”
“就是这两天下了雨，鲫鱼这东西不好捉。不然的话，这鲫鱼，我也不能要！”
苏老四是真的感激老丈人。
本来，他没打算送这么多的野猪肉。可想到他大哥的那个嘴脸，苏老四这才把半片子的野猪肉都送了过来，一则是感谢老丈人的关照，二则就是为了气苏老大。
……
“对了，岳父，我听三娃儿说，大河的河堤破了个口子，不会溃堤吧？”
宋老汉送苏老四出村的时候，苏老四忽然想起了之前三娃说的事情。
大河，可不是什么小河湾，这些年，可是没少闹水灾。
“没啥，那破了的口子，村里的人已将堵上了！”
宋老汉笑着挥挥手，“再说了，咱村的地势还是有些高，就算是溃堤，水也淹不到村里！”
“岳父，这事儿，可是大意不得！”
苏老四想了下，还是郑重地提醒了自家老丈人一句。
“我懂！”
宋老汉摆摆手，“再说了，村正已经派了人去县衙报信了。”
“那成，岳父，您回吧！”
“好，路上慢点儿！”
宋老汉站在村口，冲着苏老四挥挥手，也就没再送。
苏老四离了宋家沟，提着一串鲫鱼，脚步飞快。
虽然天儿已经入秋了，但这大中午的，阳光还是很毒。
苏老四给自己编了个草帽，这才快步往崖上村赶回去。
……
此刻的崖上村，很是热闹。
苏老大没有能从苏老四这里弄到野猪肉，便只能花大价钱去镇子上买了肉回来，顺便请了回龙观的道士来做法事。
请回龙观的道士做法事，这银子可是不少。
苏老大如此舍得，立时在村里人的心里赚了个大孝子的好名声。
至于一同出钱的苏老二、苏老三，直接被人给无视了。
这样的结果，苏老二和苏老三都是心里憋屈得很。凭什么三家一起出钱，最终就苏老大赚了好名声？
更可恶的是，还有村民在看他们的时候，眼神带着鄙夷。
第五十九章 苏老三：太欺负人了！
“大哥，你过分了啊！”
苏老三可是个暴脾气，直接就找到了苏老大，“凭什么咱们兄弟都出钱了，最后是你赚了好名声啊？”
别看苏老三有些好吃懒做，但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老三，你这是说的啥话？”
苏老大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出去说什么，别人要怎么想，这我可是管不了的！”
“老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老大一本正经地望着苏老三，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
苏老三闷了半晌，冷哼一声，道：“什么这个理儿不这个理儿的？我只知道，大哥你赚了名声，还是用的我跟老二的银子，天底下没有这回事！”
“那你想咋样？”
苏老大闷闷地望着苏老三，“别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你要是现在这个时候闹，你可想好了！”
“把银子还我们！”
苏老三可不是好糊弄的。
虽然好吃懒做，平日里也被他媳妇儿江氏给压得死死的，可苏老三并不是一个傻子。别的事情，苏老三其实都不怎么当回事，但是这牵扯到了银子的事情，苏老三是最上心的。
“你说什么疯话？”
“这银子，是请回龙观的道长给咱爹做法事的。银子都已经花出去了，你要我还银子，你没睡醒吗？”
“还有，咱家的银子，都给老五还了欠账，我现在没有钱！”
苏老大也不是好相与的。
银子花了且不说，就算是没花，这银子既然到了他的手里，那就是他的。
苏老三想要把银子要回去，想都不要想。
“二哥，你怎么说？”
苏老三见苏老大准备耍赖，当即看向苏老二。
“我没什么说的！”
苏老二撇撇嘴，“随便你们吧！”
“对了，等咱爹出殡后，我会搬出去！”
苏老二看了看俩兄弟，不想跟他们说话。
苏老大用他们三兄弟的银子赚了大孝子的名声，苏老二并不嫉妒。
他出的银子，是给他爹做法事的。
至于别的，他不想去想，也不想去争，没任何的意思。
“二哥！”
苏老三有些无语，完全没想到他二哥对这事儿居然没有任何的情绪。
苏老大在苏老二回屋后，冷冷地扫了苏老三一眼，冷哼一声，没再搭理苏老三。
苏老三一瞧这架势，也是有些冒火。
这事儿明明是他大哥的错，咋现在好像成了他是个不懂事的。
“太欺负人了！”
苏老三气鼓鼓地回了自个儿屋里。
江氏瞧见苏老三回来，放下手里的零嘴，抬眼望了过去，瓮声瓮气地开口，道：“出啥事儿了？”
“太欺负人了！”
苏老三望了眼江氏那肥硕的大饼脸，强忍着心里的厌恶，把事情给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江氏听了苏老三的话，立刻就炸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找他们去！”
曾经在这家里，江氏连苏老太太这个婆婆都不当回事，也就是对苏老头儿还有几分的忌惮，可现在，苏老头儿已经没了，她自然也就不再怕任何人。
第六十章 老宅闹翻天了！
苏老四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看到了崖上村的影子。毕竟那升腾的烟气，就是最好的坐标。等他刚到村口，就看到了在那里焦急走来走去的苏耀明。
“咋滴了这是？”
苏老四走到近前，一巴掌拍在苏耀明的背上。
“耀顺哥？！”
“你可回来了！”
苏耀明在村口转悠，就是在等苏老四。奈何苏老四为了挡太阳，弄了大草帽，把自己的脑袋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结果就是，苏老四都到了近前，苏耀明都没认出他来。
“咋了？又出啥事了？”
苏老四笑了笑，“看你这样子，搞得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耀顺哥，可不是天要塌了！”
苏耀明赶紧把苏家老宅那边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如今的苏家老宅，可真的成了崖上村的大笑话，连带着族长苏正平都气得想要打人。
从苏耀明的嘴里，苏老四终于知道了老宅发生了什么。
因为苏老大得了大孝子的名声，苏老三觉得受了委屈，然后江氏就出来跟苏老大理论，结果这一理论就动上了手。
就在苏老头儿的灵堂上动的手，打翻了烛火。
苏老头儿的灵堂被付之一炬。
老宅那边的房子，也被烧了半拉子。
听完了苏耀明的话，苏老四不由想起了先前在路上看到的升腾的烟柱子。亏他还以为那是谁家在做饭的炊烟，闹了半天，竟是老宅那边失火了。
“正财叔的棺材都烧了！”
“耀顺哥，你说，这算不算是天塌了？”
苏耀明瞪眼看着苏老四。
苏老四没言语。
他拍了拍苏耀明的肩膀，道：“谢啦！走了，回家吧！”
对于老宅发生的这些事情，苏老四是没想到的。这种事情，换了谁，也是无法想象。
只是，这种事情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这件事情上，他跟村里其他人是出于一样的位置，那就是一个看客。
丢人，也只是丢的老宅那些人的脸。
当然，如果有村里人想要把他跟老宅的人联系到一起，那也是他们的自由。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
“耀顺哥，你不管啊？”
苏耀明扯住苏老四，“正平叔可说了，要狠狠收拾你大哥他们呢？”
“那就收拾吧，反正是跟我没关系！”
关于老宅的事情，苏老四早就跟族长苏正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断亲文书在这里放着呢，就算是到了县衙公堂，他也是这样的态度。
“哦！”
苏耀明有些小懵，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苏老四的这份果断。血脉亲情，真的能这么容易割舍吗？
苏老四回到家，就看到大丫儿她们姐妹四个正在院子里剁猪草。
就连最小的四丫儿，也在旁边帮忙，不断将剁好的猪草送到旁边去堆着。
“爹，你回来了，饭在锅里！”
大丫儿瞧见苏老四回来，欢喜地挥了挥手。
“你们都吃了么？”
“吃了，吃了！”
“吃的可饱了！”
“肉好好吃！”
“好吃！”
苏老四问了一句，四个闺女一人回一句，那叫一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