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血的教训
在众目睽睽之下,何新央仰着头捂着鼻子冲进楼道尽头的厕所。
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接着凉水,拍打着自己的后颈,喉咙不时地吞咽着倒流的血。
好半天才止住血。
何新央终于可以平视镜子中的自己,鼻头红彤彤的,似乎有点破皮。就着凉水,另一只手上的血被冲淡,水流都变得粉粉的。
她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血的教训,让她顿悟——别劝架!
别劝架!何况是两个男生打架。
何新央长舒一口气,刚才的激烈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按照惯例同学们都在安静地自习。突然,“啪”的一声,书本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吓得人一激灵。
同学们自知有好戏看,纷纷转头看向后排事发地,捂着嘴两眼不住的转动,探寻着什么。
何新央好不情愿的转头查看情况,原来是前后桌两个男生在那里相互推搡骂骂咧咧。
同桌对何新央嘀咕:“他俩不是一个足球队的吗,怎么干起架了?好吓人。新央,你是班长,快去管管啊,要不然待会儿老师来了被抓个现行,那就尴尬了。”
“我……”何新央面露难色。
“快去快去,拿出你班长的威严。”同桌开着玩笑,推着何新央起身。
何新央看了下情况,后方两人正打的激烈,已经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了。班上其他男生也是真会审时度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不想管闲事的,还有几个足球队的男生估计是知道他俩积怨已久,打一架说不定更好。
起哄的倒是不少,反正就没人想劝架。
何新央真的是绝望,看来只有她亲自出马才行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后排,围着打架的两人踌躇了好久,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下手。
终于等到一个人完全占了上风,跨坐在另一个男生身上,把教材书卷起来,对着脑袋就是一顿敲。
何新央心想这是一个好时机,此时不劝架更待何时。
英雄气概顿起,她伸手就想去控制住拿书打人的那只“罪魁祸手”。
“啪!”
世界突然安静了。
打人的人也不打人了,起哄的也不起哄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何新央,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打人的那个男生一下子停住动作,站起身来,看看还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凶器”,又看看何新央。
下一秒,他赶紧找来纸巾塞给何新央。
“对不起对不起!”
何新央一下子被打蒙了,直到鼻血滴到衣服上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捂鼻子。她抬手制止那个男生,让他别说话,她要冷静一下。
估计缓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何新央才冲出教室,耳边还飘来其他人干瘪瘪的调侃。
“宋竞康,你完了你完了。你打架就算了嘛,还把班主任的学霸小公主给打了。”
何新央哪里知道,宋竞康也很愁啊。
他哪里想得到这女生这么野,竟然会来劝架。
“去你的!”宋竞康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一把扯开椅子坐下,“学习学习。”
其他人也识趣,都转过身去,再次投入知识的海洋。
魏扬被打得灰头土脸,在宋竞康前排坐下。
宋竞康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东瞅瞅西看看,突然发现自己同桌不见了。实在是一个人挺没趣,他扯扯右前方正埋头苦学女生的头发,压低音量问道:“温舍,赵今策跑哪去了?”
温舍转过头来,对着宋竞康假笑,“我哪里知道,你问我干嘛!”
“我不问你我问谁,你平时不是多关心他的嘛。”
“你要是这样说,那他还是你兄弟呢。”温舍白了宋竞康一眼,转过头去。
宋竞康讨了个没趣,尴尬地皱皱鼻子,瞟了两眼左右,假装若无其事地埋头苦读。
其实他的心不在这里。
这不,等到何新央回到教室,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不知道何新央是否感受到如此热切的注目礼。
魏扬似乎突然记起要抖净刚才在地上蹭的灰,开始自顾自地拍打起来。
被扬起的灰尘全都呼在宋竞康的桌子上,书本里。宋竞康不耐烦不高兴,在后排恨地咬牙切齿,也还是忍住了没找茬儿。
哪知道魏扬也是怪,才抖干净灰又开始整其他的幺蛾子,他居然在那里特别夸地抖腿。
宋竞康好不容易才把桌子收拾干净,准备写几道题,突然就觉得地动山摇的。
宋竞康实在忍不了了,抬手推了魏扬肩膀一把,想让他离自己桌子远远的。
结果魏扬反倒靠得更近了,板凳跟桌子碰得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你他妈的还想找打?”宋竞康噌地一下窜了起来,魏扬也毫不示弱,似乎又要打起来了。
这次何新央反应很快,赶忙抱着自己一大摞书杀到他俩跟前,“啪嗒”一声把书砸在魏扬桌子上。
俩男生被吓得一愣,都转脸看她。
“你,”何新央指了指魏扬,“跟我换个位置,你以后都坐那儿。”
那男生满脸地不可置信,指指自己又指指远在第二排的那个座位。
何新央点点头,不容置喙。
“我去!”魏扬气得扶额。
恐怕,这就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从倒数第二排到正数第二排。一眼望去,魏扬似乎都能看到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正襟危坐的自己,忙叫苦不迭。
何新央才不管他,自顾自地坐下学习。魏扬气只得鼓鼓地抄起几本书,在第二排落座。
这时,赵今策呼哧呼哧跑进教室,瘫在座位上,宋竞康捅他一手肘,“我在这忙着替你出气,你倒溜得挺快哈?”
赵今策白他一眼,把一口袋东西砸在宋竞康脸上,“给你买药备着,我可不得跑快点儿?再说,你是需要我帮你打架,还是需要我在旁边加油助威?”
“可闭嘴吧你!”宋竞康看不得赵今策一脸挪耶的笑,一巴掌把他脸撇到另一个方向,“就这水平,我会受伤?开什么玩笑。”
说完,宋竞康顺手把赵今策买的一口袋药,丢给前桌的何新央。
何新央忿忿地转头,瞪着宋竞康。
宋竞康被瞪得心慌,一只手在自己鼻子前面比划一番,解释道:“里面有酒精和创可贴,你自己处理下伤口。”
赵今策这才看到左前方坐着的何新央,“班长大人,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何新央极力克制自己,还是没忍住呼出一口气,吹得自己额头上的碎发轻颤。继而,她的眼神直接掠过宋竞康,看向赵今策,扯了一个巨大的微笑在脸上挂着,“谢谢你的药。”
“不、不谢不谢。”这皮笑肉不笑可把赵今策吓了好大一跳,大气也不敢出。
何新央也不客气,转头处理伤口。她看还剩下不少创可贴,想着留下也没什么用,就起身把药拿给魏扬,“那个,宋竞康让你处理下伤口。”
何新央十分淡定地说完这句令打架双方瞠目结舌的话,她还特意把刚才宋竞康给她做的动作生动地还原了一遍。
“我去!”宋竞康很尴尬,哪有刚打完架就给对方送创可贴的?
魏扬给宋竞康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宋竞康对着他撇撇嘴,无奈的耸耸肩。
宋竞康看着往回走的何新央,看着她贴着创可贴的鼻头,忍俊不禁。
这姑娘……真的好憨。
她竟然用红笔在创可贴上写字:“我不高兴!!!”
快放学,班主任张老师来教室走了一圈,他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突然他看到在第二排坐着的魏扬,愣了一下。
“魏扬,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班长安排的。”
张老师疑惑地看向何新央,何新央赶忙起身解释,“魏扬说他近视,在后排看不清黑板。”
“嗯?”魏扬实在没想到何新央会这样说,一脸懵逼地看向何新央。
“他近视吗?”张老师半信半疑。
“他近视。”
一听这话,魏扬自然是配合地点点头,眯着眼睛看黑板,似乎很痛苦。既然何新央都不打算把打架的事告诉老师,他顺水推个舟,何乐而不为呢。
“那行吧。”张老师不再多说什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宋竞康靠坐在椅子上,盯着何新央的背影看,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同班一年多时间了,以前他觉得何新央总是一本正经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
“喂,看傻了?放学了,走啦。”赵今策戳戳宋竞康,一脸嫌弃样。
第02章 交个朋友
赵今策刚放下书包就跟宋竞康打听关于昨天放学后比赛的赛况。
自然是得到一个白眼。
“你放学溜那么快,你还关心这个啊?”
“害,我那不是有事嘛。”
温舍转过头来给赵今策开脱,一脸坏笑,“他昨天陪我干大事去了。”
“你俩能有什么大事?”宋竞康挑眉看向他俩。
“我们……”温舍正要说话,就被赵今策的手捂住了嘴。
“不准说,说好的不说的!”
温舍还在挣扎,咿咿呀呀地说不清楚,一只手不住地撩开自己的耳发。
“什么情况?”宋竞康不明就里。
这时何新央正站在座位边收拾书本,那是与魏扬换位置过后的遗留工作。她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可是看他们仨玩得太欢,她实在是没忍住,就插了个嘴。
以她细致的观察能力,在看到温舍撩头发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今策昨天陪你去打耳洞了,对吧?”何新央虽说了反问的话,可语气中并没有半点犹疑。
温舍一听这话,立即对何新央竖起大拇指,又急忙向她摆摆手。
“不对吗?”何新央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事已至此,原本还想瞒天过海的赵今策放弃了挣扎,绝望地看了宋竞康一眼,而宋竞康此时正一只手撑着脑袋,准备看好戏。
逃过赵今策控制的温舍脸笑得通红,她酝酿了好半天情绪,才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班长,你猜中了,但是不全对。”温舍一边说,一边去摘赵今策戴在头上的卫衣帽子,“赵今策原本是陪我去打耳洞的,可是我一个人不敢,他就陪我一起打了。”
“哈?”何新央的下巴差点被惊到地上,任她思维缜密也难想到这一茬。
“今策,看不出来啊,够猛啊。”宋竞康一听这话,连忙上手拍拍赵今策的肩膀,以示钦佩。赵今策羞地满脸通红,连忙又带上帽子,趴在桌子上。
何新央也是忍俊不禁,但还是笑得很含蓄,她说:“你小心点戴帽子,不要碰到伤口了,会感染的。”
“没事儿,班长。我备了酒精的,随时给他消个毒。他都陪我去打耳洞了,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他的。”
何新央眼睁睁看着温舍在说完话过后,十分自然地顺顺赵今策的头发,有些错愕。
“你们关系可真好。”何新央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道。
“班长,以后你要是一直坐这里,以后我们的关系也会这么好的。”温舍转身对何新央说话,一本正经地。
“以后我都是坐这里的。”何新央笑笑,“那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你就别班长班长的叫了。”
“行!”温舍爽快地答应,准备快速增进下姐妹情谊,“走,上厕所去。”
“啊,我这会儿不去,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你先去着。”
温舍一听这话,正有点小失落,就听见赵今策抬头说他也要去厕所,被温舍一句话给堵回去。
“去什么去,我走了。”
“嘿,不就一起上个厕所嘛,你咋还搞性别歧视呢。等等我!”
看着俩人你追我赶着远去的背影,何新央觉得换位置这个决定似乎也不那么坏。
昨天她真的是被气得慌了阵脚,当时只想着怎么稳住事态,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过后将会面对什么。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说换位置这件事,昨天一晚上的补习班她都不在状态,还被老师批评。
何新央想着自己的心事,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直到宋竞康在她面前晃了几次手她才回过神来。
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不耐烦地瞪了宋竞康一眼,宋竞康假装没看见。
“既然你说要一直在我前桌坐着,那我们是不是该交个朋友?”宋竞康笑盈盈的,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来想握手。
哪知好半天没等来回握,他倒也不嫌尴尬,一直不收回手。
何新央看他没有那份自知之明,自然也就把话挑明了说。
“我已经有两个朋友了,不少你一个。”
“你都有两个朋友了,也不多我一个。”
何新央看向宋竞康,宋竞康顺势偏头示意她回握。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又不是每一对前后桌都得做朋友。”
“我觉得有必要。”
“那你还跟魏扬打架?”
他俩正说着话,针锋相对,气氛一度很尴尬。
就在这时,魏扬才背着书包吊儿郎当地从后门进来,他估计还以为自己的位置在后面。
一看这俩人气氛不对,玩心顿起。魏扬拍拍宋竞康的后背,顺势靠着他的板凳,嬉皮笑脸地对何新央说:“班长,是不是我儿打扰你学习了?你别生气,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嗯?”
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好到以父子相称了?
这会儿倒是轮到何新央摸不着头脑了,敢情昨天打架的不是他俩一样。
宋竞康不说话,手依旧伸在半空中,没有一点儿要收回的意思。
没办法,何新央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伸出手回握了宋竞康。
魏扬看何新央面露难色,假意责备宋竞康,“朋友,你咋尽的这待客之道安?”
转头又死乞白赖地跟何新央说想换回来坐。
“班长,你看你在这里也不太习惯,要不我俩换回来?”
“要不你去跟张老师承认打架的事?”
“告辞!”
看着兄弟铩羽而归,宋竞康竟有点幸灾乐祸,这小女生真像个小刺猬,谁惹谁吃瘪。
虽说那会儿他还抱怨赵今策没来看他踢球,但其实内心深处他是庆幸的。要不然,他和魏扬被教练罚着手牵手训练的事,现在恐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等到温舍和赵今策一路打闹着回来,何新央已经完全进入学习状态。
赵今策忍不住打趣温舍,“你看看新央,学习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再看看你,抓耳挠腮的。”
“总比你俩不学的好。”温舍恨铁不成钢地瞅后面俩人。
宋竞康就不太高兴了,“你说他就说他,怎么把我也给带上了。”
“等到你俩的分儿加起来赶得上新央的时候,我就不嫌弃你俩了。”
气得俩人暗自叹气。
***
当你认真投入去做一件事情时,时间就过的很快。无论是在学校学习,或是在学校玩乐。似乎前一秒才结束开学典礼,一下子就到了期中考试出成绩的时间。
温舍拿成绩打趣宋竞康和赵今策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在这个成绩决定地位的高中时代,他们都比不上何新央在老师们心中的宝贝程度。
每一次的考试,都如同一股激流,大家都在漩涡中挣扎着求生。
而救命稻草则是一张成绩单。
“相信大家已经拿到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了哈。大家考的怎么样,自己心里也有数,我心里也有数。过后各科老师会评奖试卷,大家认真查缺补漏。还是老规矩,成绩单拿回家给家长签字,再带到学校,班长收齐再交到我办公室。”张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完全不在意台下的窃窃私语。
何新央拿着成绩单后,看也不看就夹到数学书内页。反正回到家,妈妈会让她有的是机会看个够。
而此时的班级,正像是一个拥有众生百态的群像。
少年时代是藏不住情绪的,有人欢欣雀跃,有人暗自神伤。
全都写在脸上。
“温舍,赶快帮我把名儿签上。”宋竞康都快把成绩单塞到温舍,就差没手把手握着她的手写字了。
“你又来!我这都给你当几回妈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
温舍嫌弃地看他一眼,唰唰唰就在成绩单上落下几个大字,然后像丢有害垃圾一样,把这份倒数第二的成绩单丢了回去。
“你又要造假成绩单?”赵今策实在是不敢置信。
“老办法,屡试不爽。”宋竞康一脸得意。
“你就得瑟吧,要是你妈哪天发现了你干的这些撇事,不被你气死才怪。”温舍说话的口气还真像一个老母亲,恨铁不成钢。
“行了行了,没你事儿了。你快学习去吧。”
说谎就是这样,当你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开始一个谎言,你就被困住了。最终的结局莫过于四个字——作茧自缚。
宋竞康十分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他已经失足了,他回不去了。
“我才懒得管你呢。”温舍忿忿的转头,用手指戳戳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何新央,求她帮忙讲讲一道立体几何题。
讲完题,温舍似懂非懂,看何新央闷闷不乐地,也就不敢细问。
温舍还是很机灵的,转头就给赵今策使了个眼色,把赵今策当枪使。
赵今策也不推脱,张口就问:“新央,你考得不好吗?别不开心啊。成绩不如意,有的是机会让它如意。”
“没有。”何新央转过头来,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没有什么?没有考好,还是没有不开心?”赵今策问出口,宋竞康和温舍好奇的地凑过来。
“没有不开心。”
“你这表情可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宋竞康实话实说。
“不管你开不开心,反正放学后你跟我们走。待会儿去看宋竞康踢球,赵今策请你吃冰淇淋。”温舍大口一张,这饼画的可豪爽了。
“怎么是我请?”
“你不请?”
“我请。”
温舍一皱眉,赵今策就认怂了,委屈巴巴的瞅一眼何新央。
“温舍,谢谢你。不过我放学过后得去补课。”
第03章 暴力美学
“竞康,还没吃饭呢,你怎么又要出门了?”宋母看宋竞康斜挎着书包要出门,赶紧从厨房出来劝他。
宋竞康回头笑笑,对妈妈说,“妈,我去赵今策那里学习,今晚我就在他那里睡了。”
“你又不回来?”
“要不然,你以为我每次全班第二的名次是怎么考出来的?”
“你就得瑟吧。你这天天学得夜不归宿,我咋没看见你考个第一名回来?”
宋竞康啧啧两声,“妈,人要知足才能常乐哈。你儿子我都这么努力才考个第二名,要争第一名的话,我怕是不用回家睡觉了。”
宋母转念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儿子自从上高中以来,每周都有两天晚上不回家,说是在同学家学习。起先宋母还是不放心,不过后来看儿子的成绩一路高歌猛进,自己也就不好再追究什么。
“那你跟他好好学习,别整些有的没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知道了妈,我那不是跟朋友闹着玩嘛,没什么大问题。走了!”
宋竞康都走了,宋母还在嘟囔,“这孩子,风风火火的。走那么快顶什么用,还不是得回来。”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宋竞康又开门进来了。
他径直走向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姑娘,“星星,你没给哥说再见,哥哥走不动道了。”
说完,宋竞康挨着星星,靠着她往沙发上一摊。
“那你就别走了。”星星顺势一低头,抵上宋竞康的头,两手一环,把宋竞康的脖子给扣得死死的。
“嘿,你个小丫头还挺坏。”宋竞康也不客气,反手就去挠妹妹腰间的痒痒肉,惹得星星咳咳直笑。星星一笑,手上自然是控制不住力道,宋竞康挣扎着起身,两只手包着星星的小脸就是一通乱捏。
“你小丫头,还挺有跆拳道的天赋嘛。”宋竞康一刮星星的鼻子,转身对妈说:“妈,你说让星星去学跆拳道怎么样?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她就是电视看多了。”宋母也不探头,扯大嗓门说。
宋竞康惊觉自己一时兴起说错了话,家里哪还有闲钱报兴趣班,忙起身跟星星和妈道别出门去。
***
A市地处南方,虽说一年四季,但秋天不过也就几天时间,快得让人没有一点防备。宋竞康骑着自行车刚上街口,就被冷风吹得一个寒战。他拢拢身上的这件灰色的卫衣,顺带把帽子戴上,还是觉得不顶冷,反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件备着踢球用的短袖套在外面。
算了算了,今天衣服没穿对,不适合骑车。
于是他又灰溜溜地把车推回去锁上,坐公交车去赵今策家。
这时候刚好错过高峰期,车上没几个人。宋竞康简单扫了一眼,选坐到公交车后排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位置好啊,避风又清净,适合追忆往昔。
宋竞康盯着公交车后门一根立柱出神,初三的那个暑假,他每天下午都坐公交车去医院送饭。因为是晚高峰,他每天都只能倚着那根立柱站着。
后来,他不用送饭了,家里也少了一个人。
“熙春路到了,下车的乘客请走后门下车,上车的乘客坐稳扶好,下一站石岗路。”
宋竞康几步跳下车,又被风惊了几个寒战。
***
“你怎么才来,我装备都换好了。就等着你,我们就出发了!”赵今策见宋竞康一进屋,立马得瑟起来,展示着自己一身花里胡哨的朋克装束。
宋竞康一撇嘴,点点头,对着赵今策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今晚你就是迪吧最亮的仔。”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别别别,让我缓缓。”宋竞康径直走进赵今策的房间,坐在床边仰面一倒,指挥赵今策调高空调的温度。
好一会儿,宋竞康才从床上起身,两手一拉衣领把卫衣脱下。虽说他还不是职业足球运动员,但是这一身肌群,足以让赵今策看傻眼。他换上从衣柜底层拿出的黑T加皮外套,配着身上的工装裤,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你爸妈去哪了?”
“还能去哪,麻将馆潇洒去了呗。他们也真是,明明就是自己想去,非说是我成绩太差,气得他们得打几把麻将排解排解。”
宋竞康听这话,忍不住想笑,被赵今策给打住了。
“别笑别笑!忍住!”赵今策故意在他身边转圈,左右审视一番,“每次我一看见你这身行头,我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啧啧啧,只要你不笑,你就是黑社会大哥本哥!”
宋竞康掏出提前备好的黑色口罩戴上,整张脸顿时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只剩下一双眼睛忽明忽暗。
等到赵今策再次转到宋竞康面前,全副武装的宋竞康一掌就将瘦的跟竹竿似的赵今策推到在床,作势就要欺身上前。
“那我就让你亲身感受一下黑社会大哥的暴力美学。”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惊得赵今策在床上呆若木鸡,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倒是把宋竞康吓一大跳。
“你什么情况,傻了?”宋竞康尴尬起身,用手捋顺额角的碎发。
“啊?呵呵。”赵今策撑着床坐了起来,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干嘛呢?”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点东西。”突如其来的不自在让赵今策无所适从,他拉起被子把自己围在中间。
这把宋竞康看得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他不再多说什么,整个身体长长地趴在床上玩手机。
他东滑滑西翻翻,通过班群打开了与何新央的临时对话框,突然有些气恼。
“今策,何新央加你QQ了吗?我们好歹同学一年半了,我们居然还不是好友,你说气不气人。”
“这个,我好像加了她的,好像高一那会儿有什么事儿找她。”
宋竞康偏过头看着赵今策,忿忿地说:“你能有什么事找她!”
“不行,你都加了她,我也要加上她!”说完,宋竞康立马给何新央发送了好友申请,原本以为要等很久才能通过,哪知道何新央的消息马上就来了。
何新央:宋竞康,凭什么你每次考倒数,日子还过得那么潇洒,而我次次考第一都还要被骂!
宋竞康:我……
宋竞康:你哪里看出来我潇洒的,其实我也很惨的。
宋竞康:你怎么啦?
宋竞康盯着手机对话框很久,直到屏幕熄灭都没有新消息进来。
看这情况,估计也不会有回复了,他就起身准备去酒吧了。
“走,赵今策!大哥我带你这个‘花花’公子去见识下花花世界。”
“那个,我今天就不去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跟温舍约好了,要陪她去选耳钉的。”
“什么情况,你不是先跟我约好了的?几周前你就非要跟我去的。”
“你知道温舍的。”赵今策瘪瘪嘴。
“行吧行吧。”宋竞康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反手戴上黑色鸭舌帽,把来时的衣服收拾在书包里转身就走。
临出门他还不忘给赵今策打招呼,“要是我妈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我学习太累,睡着了。”
“我知道了,这都多少回了。”
宋竞康一走,赵今策似乎全身都放松下来。他瘫在床上,眼神木讷地望着天花板。
第04章 社会哥卒
等到何新央一觉睡醒,已是凌晨四点过二分。
跟妈妈一起分析完试卷后,何新央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她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即使在梦中都还有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声。
这会儿醒了,倒是平静了不少。
何新央突然记起,自己头脑发热时,宋竞康刚好撞枪口上,莫名其妙被自己骂一顿。
她顿时翻身坐起,摸出手机来看。
果然不是错觉!
消息中的质问让何新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洞口封死的那种,再也不出来。
这分明是自己的问题,怎么能迁怒他人。
为了表明自己痛定思痛的决心,何新央立马点出键盘,准备给宋竞康发消息。
可是发什么呢,何新央想了好久,终于决定整个表情包发发。
毕竟表情包嘛,包治百尬!
说干就干,何新央把自己收藏的表情包前前后后翻了三遍,发现这些表情包都是跟相熟的小女生发的,正愁眉苦脸地准备再翻找一遍时,突然怔住——尴尬了!
一个“你瞅啥!”的表情包被手滑发出去了。
啊!!!
恐怕就算宇宙爆炸,她都不会比这再慌乱了。
何新央被吓得手指都不太灵光了,还没来得及撤回,新消息就进来了。
“瞅你咋地?”
同样是一个表情包。
何新央看这回复,差点笑出声,之前的忐忑一扫而光。
这感觉就像一座雪山在眼前崩塌,当你跑得精疲力尽准备认命时,裂痕却堪堪在你面前停住。
在给一个不太熟的人发错消息后,没有被‘???’追问,真可谓是劫后余生。
何新央:你怎么还没睡?
宋竞康:就准你不睡?
何新央:我这是刚睡醒。
宋竞康:哦。
何新央:嗯。
宋竞康:怎么的,你这大半夜的睡不着,找我来解闷?
何新央:不是,我有正事对你说。
宋竞康:你说。
何新央:那个……我昨晚脑子不太清醒,我不应该也不配质问你那什么的,对不起了。
宋竞康:切!
何新央:好了,我睡了。晚安,再见!
宋竞康: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虽说你这个问题不至于进警察局吧,但也还是严重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宋竞康:这么着吧,你来看我踢球我就原谅你。
宋竞康:很划算的。
宋竞康:怎么样?
宋竞康:嗯?
宋竞康:人呢?
宋竞康:你又溜了!
宋竞康:行吧,告辞!
宋竞康:晚安。
何新央说完再见真的就放下手机了,这是宋竞康万万想不到的。
宋竞康郁闷地放下手机,心里恨的牙痒痒。他瘫在清洁工刚打扫干净的一方卡座,抬起手臂遮住那一道道刺目的光。
“小宋,我们就先走了哈,你等她们打扫完了,记得锁好店门。”酒吧内保的大哥老吴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老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听人说他是特种兵退下来的,不止军体拳打的出神入化,他会的自由搏击招式更是多种多样。
宋竞康还记得他当时初生牛犊不听劝,因为工资高点,非要来干这工作,结果值班的第一天就因为打架时不懂躲闪,被闹事的人打成国宝。
当时所有的内保都笑话他的新造型,老吴也笑得直不起腰,只不过笑过后,老吴还是把他拉到暗处指点他好些攻防的招式。
酒吧收拾停当,天已经蒙蒙亮。因为天太冷了,宋竞康被冻得缩头缩脚的,之前说好的社会哥气质荡然无存。
他跑进那家常去的24小时便利店,轻车熟路地拿出一桶泡面,跑到收银台嬉皮笑脸地叫姐姐,“姐姐,帮忙来点儿开水泡个面。”
收银台姐姐早就认识他,见他冻得直搓手,一脸嫌弃地把自己捂着的热水袋丢给他,“坐那儿等着。”
“好嘞,姐姐真好。”
“闭嘴。”
宋竞康坐在一边,等到手捂热和后,忙拿出手机给赵今策发消息,让多带件外套给他。
***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自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语文老师读着课文,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宋竞康,你给我站起来!”
估计老师怎么也想不到,后座的男生竟对这可震慑天地的怒吼没一点反应,最后还需要温舍把他摇醒。
“嗯?”宋竞康被叫醒后,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师。
“你给我出去站着!”
“别啊老师,外面多冷啊,我今天穿少了。”
“出去!”
宋竞康没办法,极不情愿地晃悠出教室。他恨呐,没想到赵今策这小子这么不靠谱,不来上学就算了,不能带衣服来也不提前告诉他一声,搞得他现在只能穿着一件卫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宋竞康就像是听到天使的呼唤一般窜进教室,还不忘甩手关上后门。
此刻的他,用一把鼻涕一把泪来形容怕是最合适不过,教室里的温度虽然高点儿,但远不至于能抚平他浑身鸡皮疙瘩的地步。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求生的欲望促使他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去拍何新央的肩膀。
他的手白皙修长,此刻更是被冻得血色全无,以至于给何新央一种看冰雕的幻觉,似乎一碰就会断掉。
“何新央,你去试一下班里的空调,看看有没有坏呗。”
“不行,还没冷到那种地步,不能开空调。”何新央把他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立马严词拒绝。
“那种地步是哪种地步?我真冷得不行了。快点快……阿嚏!”话还没说完,宋竞康就又打了个喷嚏,好不凄凉。
何新央抱歉地看他一眼,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拿着杯子转身出门去。
宋竞康看这个人油盐不进,只能换个人抱怨。
“温舍,你知道赵今策今天什么情况吗,不来上课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温舍一边回答一边取下自己的围巾给宋竞康,示意他披上。
宋竞康这时被冻得都快六亲不认了,也管不了形象什么的,直接就披上了,活像一个贵妇。
“你们昨天不是去选耳钉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选耳钉?选什么耳钉?”温舍不明就里地看着宋竞康,宋竞康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她。
突然宋竞康手里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物体。
一个温暖的玻璃杯。
宋竞康拿着热水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憨憨地看着何新央。
何新央一脸别扭地坐回位置上,背对着宋竞康说话。
“空调是铁定不会开的,热水倒是可以自己勤点换。”
宋竞康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又焕发了生机,笑意满盈,“那我能用杯子喝热水吗?”
何新央立马转头瞪他,“不行!”
“新央,你别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温舍在一旁火上焦油般使坏。
宋竞康满脸失落,瘪瘪嘴生无可恋。
“那……行吧,你不准挨瓶口。”
“好。”说不挨就不挨,宋竞康仰头给自己灌了几大口热水,瓶口都离得远远的。
讲真的,热水有点烫。
烫到他心窝窝里去了。
***
放学后,宋竞康和温舍同路去赵今策家,准备看看这小子怎么回事,不料被赵父给拦了下来。
没办法,他俩只能悻悻而归。
“你说他怎么能感冒发烧呢?我今天冻成狗了都没感冒,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哥,谁能跟你比?”
“那就算他发烧了,也不至于电话不接QQ不回吧?”
“估计……脑子被烧得不太清醒了?”
“哎,不太知道。那我回家去了,冷得遭不住了!”
跟温舍告别过后,宋竞康急不可耐地跳上一辆公交车,他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想回家。
人们都说,家永远都是温暖的避风港。
可是宋竞康刚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宋旌星,你说这题妈妈已经给你讲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宋母尖利的说话声被锁芯的嘀嗒声打断,宋母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赶忙过来拉住宋竞康的手臂,生怕一不留神救星就溜了。
“竞康,你快教教星星,我怎么都给她讲不明白。”宋母逃也似的溜进厨房,“你俩认真教认真学,我给你们做饭。”
宋竞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被妈妈硬塞进来的二年级语文教材,生无可恋。
看来今天他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没被冻死都要被气死。如果是这样,那么他选择一头在沙发上撞死。
他假装以头抢沙发,仰面躺下,还吐出半边舌头装死。
“妈妈,哥哥不教我,他自己睡着了。”宋旌星带着哭腔跟妈妈告状。
宋母闻言,抄了个锅铲就从厨房里冲出来了。
“妈,我错了,我教我教!”宋竞康看情形不太对,立马起身把星星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宋母这才放心回去炒菜,宋竞康还听到妈妈在厨房里嘟囔,“哎呀,菜都粘锅了。”
“你个小丫头,怎么还学会告状啦?”
“略略略。”
第05章 你们的球
以前宋竞康在学校插科打诨都有赵今策陪着一起,如今赵今策这一连缺席了几天,他很不习惯,就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演一台独角戏。
正因为如此,宋竞康再次见到赵今策的那份快热情就可想而知了。
“喂,站这儿干嘛?进去啊!”宋竞康一拍赵今策肩膀,从他身旁侧身而过,煞有介事地替赵今策拉开凳子请他入座,“大哥请吧,你不在的这几天可算是寂寞死我了。”
赵今策还是僵持着宋竞康见他时的姿势,倚在门框边,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一动也不动。
宋竞康一看这小子咋几天不见变二愣子了,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去把他拖进教室,在位置上坐下,还伸手去探赵今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这也没发烧了,脑子不会真烧坏了吧?不至于啊。”
温舍白了宋竞康一眼,宋竞康也就不说话了,忙着帮妹妹赶抄写汉字的作业。
温舍转过身来,下巴趴在赵今策桌子上,看着赵今策一本一本地把课本从书包里掏出来摆好。
不紧不慢,一点都不像他。
要是以前,他巴不得快点冲进教室,抓起温舍的作业就开始抄,美其名曰借鉴借鉴。
“温舍,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赵今策慢条斯理地打开物理练习册,拿着自己提前圈出来的一道题问温舍。
一听这话,温舍这脖子一下就挺起来了。她一脸戒备地伸手去试试赵今策额头的温度,确实没发烧了,那怎么还在说胡话呢?
要不是脑子烧坏了,赵今策怎么会一来教室就忙着问问题呢?况且这全班第一的何新央就在旁边坐着,要是他脑子没问题,他怎么会问她问题呢?
“我没病,我就是在问你问题。”赵今策斩钉截铁地对温舍说,声音有些大,似乎还带有一些孩子气的愠怒,就连一旁看书的何新央都转过头来看他。
“哦,哦好,我看一下。”温舍赶忙接过赵今策递过来的书,定眼一看是一道有关电磁场的题。温舍面露难色,小心试探着说,生怕刺激到这位大病初愈的大爷,“今策,我物理是个什么水平你是知道的,只有在运气好的时候,我才能考及格,你这突然让我给你讲电磁场,有点难为我了。要不让新央给你讲讲?”
“赵今策,我给你讲吧。”何新央赶忙替小姐妹打圆场,想主动承担这脑力活。
“对嘛,一个学霸就在这里坐着,不问白不问。”宋竞康自然是接过这话茬,顺水推舟。
“温舍,你不会你就问新央,听懂了过后再给我讲,我不着急。”赵今策也不管谁跟他说话,他就怔怔地看着温舍。
看得温舍莫名其妙的。
“怎么的,新央给你讲你还不想听?”
“我就想听你给我讲。”
“嘿,我说赵今策,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找我麻烦!你非要我给你讲,好玩儿是吧?”赵今策突如其来的固执,让温舍觉得他是在针对她,温舍也不露怯,抬眼对上赵今策看她的眼睛,争锋相对。
这俩人之间的火药味十足,宋竞康特别识趣地收回想看戏的眼神,拍拍何新央的肩膀,让她学习去。
“我不是这意思。”
本来温舍这暴脾气被点着了,一般不会这么快收回去,可是当她看到赵今策那眉头微蹙着急上火的样子,她就狠不下心再质问他。
温舍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也许他今天出门碰到鬼了,也许他今天出门碰到鬼了。
“行行行,你是大爷,我去问问再来教你!你等着。”温舍愤愤转身,把教材摆在桌上让新央看。
虽是说软话,但温舍的口气依旧不很友善,温舍都转过头去,赵今策才轻微点点头,讷讷地轻咬下唇,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
***
何新央那天回家看手机QQ,才发现宋竞康在自己说再见后,还发了那么多条消息给她,结果自己都没及时回。
她还挺内疚,一度盯着对话框发呆。
这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要忙着要带队训练,一般都不太管这些普通学生。老师带着他们集合做完热身运动过后,就让自由活动。
温舍见何新央准备回教室,她也就跟了上来,挽住何新央的手并排一起往教室走。
“温舍,我要回教室,你要跟我一起?”何新央怕温舍没搞清楚她的去处就跟来,到时候还得浪费时间回来,特意反问她。
“我能不知道你去哪儿?走吧走吧,我就是回教室。”
何新央倒是大吃一惊,假装一本正经的对温舍点点头夸赞一番。
“这觉悟可以的。”
“害,你就别笑话我了,这还不都为了赵今策。”温舍一想起这茬就生气,特意停下脚步对着何新央把赵今策好一番吐槽。
“你说他到底怎么了,非难为我这个渣渣,有意思嘛。这下好了,体育课我都没时间好好放松,就要回教室。”
“你也可以不回教室啊,题嘛,等以后领悟也不迟。”
何新央才说完这话,就看见赵今策迎面朝她们走来,不觉心里一紧,生怕温舍说出什么错话来,忙拉温舍袖子,示意她别说话了。
这温舍正生气上火,哪里注意得到何新央的眼色。
“那可不行,赵大爷好不容易主动学习一回,我得尽快搞明白这类知识点,给他灌输灌输。”
何新央用手捂脸,没脸见人。估计这话全被当事人听见了。
简直是造孽啊。
“温舍。”赵今策冷不丁地叫她一声,温舍下意识转头,一看是赵今策立马又转回去。
何新央对她耸耸肩,言外之意无非是,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别怪我,我先溜了。
何新央转头就走,还听见他俩在闹别扭。
“温舍,你等等我!”
“……”
“温舍,别生气了嘛。”
“……”
“我请你吃冰淇淋。”
“这还差不多,走!”
何新央隔老远都感受得到温舍语气里的欢欣雀跃,不觉会心一笑。有时候没心没肺的小女生也挺可爱的。
***
本来要回教室的路,被突然杀出的赵今策给拦住,何新央只得转向另一个方向。看到足球场上有人踢球,也不好直接横穿,她觉得绕塑胶跑道再走一圈没什么大不了。
足球队?
她反应过来,那宋竞康是不是也在场上比赛?
突然想起宋竞康让她看球的事,她散步的步伐不停,眼睛却是不停地在球员中搜寻。
哪知,她刚走到球门侧后方,一个球就带起风从她鼻尖擦过。
原来因为场上球员移动的太过迅速,她又找人心切,在不知不觉中就靠球场越来越近。
正因如此,一个被防守球员铲出底线的球才能差点误伤到她。
何新央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问她有没有事,也没有一个人忙着捡球,她有点生气,却还是小跑一阵准备把球踢回球场。
她的鞋子不给劲,本身力气也不够大,小段的距离她硬是踢了三四次。她踢球一脚,再跟球走一段。球场上围了一圈人,里里外外密不透风的,她连想找个缝隙看看什么情况都找不到。
越来越近了,何新央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老师,这伤严不严重啊?”
“你个怂玩意儿,你踩的你还不知道严不严重?”
“我真不是故意的,惯性让我刹不住车嘛。”
“固定好了,扶他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从只言片语中,何新央估计是出了什么踩踏事件,老师还挺严厉,一众的球员大气都不敢出,个个面色凝重。
为避免惹上什么事端,何新央头也不抬,顺手戳戳一个队员,准备还了球就溜。
“同学,你们的球。”
软软的女声对这一群糙汉子的吸引力是天生巨大的。
这不,球员和裁判还有老师,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刚才那颗球对她的惊吓跟现在这阵势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何新央被看得发怵,她万万没想到足球队原来这么吓人。
球也还了,还有什么事比开溜更理所当然呢?
话不投机,那就一个字都别说!
说溜她就溜!
哪里想得到,她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拽了回来。
“何新央,你是在看我踢球吗?”
第06章 第一中卫
何新央险些一个踉跄,手臂上的那股力量让她堪堪稳住。她回身一看,是宋竞康。
宋竞康身穿3号长袖球衣,头戴红蓝发带。他的脸近在咫尺,何新央能看清他的脸因剧烈运动而泛红,鬓角有汗顺着脸颊滑下。何新央别扭地移开双眼,低头只见足球正听话的停在他的脚边。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带有一丝玩味,看着何新央。
何新央不知所措,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干脆不说话。
这时,老师迎了上来,“竞康,你们认识啊?哎哟,同学刚才不好意思,因为有球员受伤,就没顾得上看你,你被吓着了吧?”
“我没事的老师。还是让伤员赶紧去包扎吧。”
“对对对,”老师觉得有理,转过身来就对肇事者吼,“还不快送去医务室,傻在这儿了?”
闻言两个人一左一右驾着伤员就走,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消失在视线中。
“老师,我朋友被吓得不轻,我把她送回教室再来。”宋竞康可不管何新央挣扎着解释自己没事,硬生生推着何新央的后背就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你回来!你朋友不是说没事吗?”老师在后面急得跳脚,缺这么多人那还比什么赛。
“她有事儿,她不好意思说!”宋竞康头也不回,高举手臂朝老师摆摆手。
***
一出操场的门,宋竞康就不再推着何新央走,他平静地穿上棉服外套,跟她并排走着。他的步子迈得大,因此迈步的频率就低很多,多余的时间他不是踢踢碎石就是踩踩落叶。
何新央跟他保持着一米多的横向距离,不时斜睨一眼身旁的人。原本冷冽的寒风,似乎有一瞬变得柔软。
不行不行,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她一定要说点什么。
何新央太久没说话,才一张嘴寒风就趁机窜入她的喉腔,她有点呛风。
“咳咳,刚才那个同学是怎么受伤的啊?”何新央很懊恼,不仅是因为寒风依旧冷冽侵入肺腑,更因为呛风导致的咳嗽让她说出去的话染上了些许刻意。
宋竞康不露痕迹地抿嘴笑笑,继而一本正经答道。
“他低身铲球,被前锋的球鞋鞋钉蹭到。”
“那他没什么大问题吧?一个球被进了就进了,再进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不顾自己的安危玩命踢?”何新央说到激动处,眉头紧蹙,侧身看着宋竞康,似乎迫切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宋竞康本来挺不认同这话的,可是只要一看到何新央那一副“大大的疑惑”的表情,就忍俊不禁,把头偏向另一边用手肘捂脸憋笑。
宋竞康知道她这样说,真的是因为疑惑,而不是因为不屑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你笑是个什么意思?”何新央有点气恼,觉得宋竞康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宋竞康看她认真了,他也就不笑了。
“他没什么大问题,就掉了块儿皮。不过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中后卫因为救球被撞断腿吗?我来跟你细数一下最近的。”
宋竞康有心使坏,也不顾何新央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在脑子里罗列了比较严重的几次事故,自顾自说下去。
“就拿我偶像皮克来说,他已经是巴萨功勋,还拼命救球,导致右膝十字韧带三级扭伤,伤缺四个月;又比如巴萨外租小将瓦格门线救险,拼了命把必进球给挡了出去,自己刹不住车撞在门框立柱上,受伤严重到可能危及到职业生涯,还有……”
宋竞康说得一个比一个惨,何新央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那你踢什么位置?”
“我?你刚才不是看过我踢球吗?”你还不知道我踢哪个位置?宋竞康有点郁闷。铺垫半天,结果她连这都不知道。
何新央不好意思讲自己根本就没看出来哪个是他,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当然是踢中卫,我这身高不去争顶那多可惜。”
“那你也有可能受伤?”
“球场上每一个位置都可能受伤。”
宋竞康言辞恳切,不由得让何新央到嘴边的犹疑都憋了回去。
“当球员置身球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位置又有不同的职责。前锋拼了命进球,后卫就得拼了命防守,进球和被进球绝不能混为一谈。比起每一次球的输赢,优秀的球员更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拼尽全力。”
何新央怔怔地看着宋竞康,听着他的慷慨陈词。
周围的事物都消失不见,何新央眼中只能看见他,看着他薄唇微启,述说着他的热爱与激情。那是她永远都不会对学习有的热爱与激情。
那一瞬间他是发着光的。
他不再是只会在后排跟队友打架的浑小子,也不是那个会因为睡觉被老师罚站的小怂包,那一刻,他就是世界第一中卫。
“到教室了,我走了。”宋竞康故意耍酷,右手两指挨紧额头,甩给何新央一个再见的手势。也不等回应,转身就走,留给何新央一个坚毅挺拔的背影。
何新央好长一段时间都还沉浸在宋竞康的那番豪言壮语之中,等她回过神来,宋竞康已经走出去好远。何新央尴尬地摸摸鼻头,左右望望,溜进教室。
还好过道上没人,要不然她这痴痴望着宋竞康远去的背影,岂不得给喜欢脑补的八卦爱好者提供多少素材。
***
接下来的课,何新央都心不在焉,好在那些老师都很放心何新央的自主学习能力,一般都不多难为她。
好不容易下课,何新央赶忙收拾东西溜之大吉,绝不给宋竞康一丝搭话的机会。
温舍从体育课回来就觉得怪怪的,抛开她和赵今策的纠缠不说,她总觉得何新央和宋竞康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以往他们虽算不上熟络,但是平常还是会相互搭话,没有像今天下午这样刻意避开的疏离。
嗯,肯定发生了什么。
温舍的八卦之魂在燃烧,激发了她跑步的基因,愣是来了个百米冲刺,追上了何新央。
“可算追上你了。”温舍一手拽住何新央手臂,生怕她跑了,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喘气缓缓。
“你追我干嘛?”何新央莫名心虚,又非要装作不明所以。
“嘿嘿,我就问问你,你和宋竞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今下午你俩不可能这么别扭。”温舍一脸坏笑,抓住机会就把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我俩能有什么事,你开什么玩笑呢。”何新央翻了个白眼,撇下温舍的手径直往前走。
“你别想糊弄我!体育课那会儿,我可是亲眼看见他跟你一起出的操场。”温舍摆着一副把何新央看看透透的表情,照这架势,不挖掘出什么猛料誓不罢休。
但何新央也不是个好唬的主,她哼哼两声,“你非要这样算的话,那你说好要跟我一起回教室的,还不是当着我的面被赵今策拐跑了呢。你俩的故事肯定精彩多了,你快给我说说呗。”
第07章 当条咸鱼
“可别说了,我郁闷着呢。”温舍一脸愁容,拉着何新央的手不放,话匣子一被打开就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我就悄悄告诉你啊。赵今策他跟我说,想让我以后经常去他家。我寻思着我和宋竞康以前也经常去他家玩啊,怎么这次来非要再跟我强调一遍?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只想让我去他家,我就急了,为什么不让宋竞康一起了,他居然说是想要好好学习,怕宋竞康影响我们。”
“我能不愁吗?他肯定跟宋竞康闹掰了,你说这怎么搞?以后这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我真是搞不懂。”
温舍一边说话一边叹息,完全没意识到她这个八卦之魂,倒先把自己的八卦抖落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也许赵今策真的想好好学习了呢?”
“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他。高中以来,每次他被他爸骂得狠了,都会热血上涌努力几天,那个劲儿一过去,还不是照样吃喝玩乐。”提起这茬,温舍就控制不住自己满脸的嫌弃,“他以前想努力的时候,可都没把宋竞康排除在外的。他们以前关系真的可好了!”
何新央点点头,从她第一次正式跟他俩有交集那次就看的出来。要是他俩关系不好,会一个忙着打架一个屁颠屁颠买药?
“可能赵今策顿悟了,以前他坚持不了几天,就是因为宋竞康总带着他玩儿。”
“那你是不知道,跟赵今策比起来,宋竞康就是一个苦行少年,他每天不是踢球就是打工。”
“哈,那还真看不出来呢。”何新央说得模棱两可的,也不知道是看不出来谁。
温舍回家的公交车先来一步,她跟何新央告完别就转身赶车去了。
何新央看温舍远去的背影,好像确实能感受到她的愁。以往的她走起路来,长发飘逸灵动,像一个个跳舞的精灵,而此刻却耷拉在她的肩头,了无生机。
***
何新央刚回到家,就看见妈妈端坐在沙发上整装待发,估计是在等着她回来。
“央央,针对你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不够理想,我专门请了实验中学的各科高级教师来家里给你辅导。这一周放学你早点回家,老师一天来一个,好好突破一下你的失分点。听到没?”
何新央嘟囔着答应,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波澜。
她早就习惯这样,每天放学过后都被各科家教轮番轰炸,就为了每门课的那么几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何母见她答应,忙起身出门,说是忙着赶一场应酬。
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匆忙到都没时间看何新央放下书包,匆忙到来不及挽回这个家的破裂。可是何新央还想让她再忙一点的好,忙到抽不出一点的时间来插手她的学业才好。
何新央知道这样的想法对妈妈不公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
何新央满脸堆笑,送走数学老师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是真的开心的,至少这满满长夜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反锁好门,放出热水准备泡个热水澡。泡澡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任何跟学习有关的事都被她关在浴室门外。
而此刻,她回味早上吃的小笼包溢出的汤汁在口中漫溢;她记得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大妈跟小学生相互谦让座位;宋竞康的意气风发也在她的脑子闪现,似乎一偏头,她就能看见他在她身侧踢石子。
她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记得再深刻一点,这样她就不至于那么快地向苍白无力的现实生活缴械投降。
一切收拾停当,何新央一溜烟爬上自己的床。
就像一条鱼投入一片柔软的海,她情愿在里面无尽的沉沦。
“呜!呜!呜!”
手机却突然开始震动,何新央心里一紧。
平时,一般没什么人会给自己打电话,况且是这个时间打来肯定有什么事。
她赶忙接通电话。
“喂,是何总的女儿吧。是这样的,何总在KTV喝醉了,我们几个都喝了酒不太方便送她回来,她现在头脑不太清醒,让她一个人打车回来也不太能够,我们现在在KTV等你,你来接一下你妈妈吧。”一个女声噼里啪啦大讲一通,也不等何新央作出回应就挂掉电话,估计都醉得不轻。
好在那个人还算是靠谱,不到两分钟就把KTV的位置和名字用短信发给何新央。
何新央没办法,赶忙起身收拾。她随手抓起一件长及膝盖的棉服套上,来不及扎头发,就找了顶毛线帽子戴上,风风火火出门去。
何新央打了一个滴滴去短信里提到的酒吧街,网约车师傅从车内镜子瞟她一眼,一看就知道她这装束也不像是去深夜蹦迪的小太妹,忙劝说她别去。
“小姑娘,你这大半夜的还是别去那条街吧,你不知道那条街挺乱的?”
“大叔,我得去把我妈妈接回来,她在那边KTV喝醉了。”
“害,这算什么事儿,你妈玩得可真嗨,半夜还要女儿去接。”
何新央听这话,也不太知道接什么话。她本来确实不太高兴妈妈这次的行事,可是她听到陌生人说她妈妈,她更不高兴了。
所以当车师傅主动提议说在酒吧街外面等她时,她不假思索一口回绝。
***
何新央刚下车,就有一阵冷风呼到她脸上,风中还夹带着酒气和串串香,她下意识把把脸往衣领里缩缩。
看着这些灯红酒绿的酒吧歌厅,她有些泄气,但是都到了这一步又没有其他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按照地图显示的路径,往酒吧街里面走。
她还没走多长距离,就被几家夜宵摊搭讪,她都急忙摆手拒绝。她就想快点找到妈妈然后赶紧离开,千万别碰上点儿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世事难料啊,有时候还真就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第08章 纯黑骑士
潜意识告诉自己快跑,可她像是被一颗钉子钉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开脚。
何新央怔怔地看着不远处,一群人骂骂咧咧地簇拥着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拖到酒吧外台阶上,随后是一阵拳打脚踢落在被拖的那个人身上。
她很确定自己看到被打那人吐了口血。
可她用余光去瞟街上其他人,发现他们像是都见怪不怪一样,还是一样的该喝酒喝酒,该招揽生意揽生意,丝毫没有要报警的意思。
被打的那个人还是有些倔强,被打成这样还不忘伸手去扯拖他出来那个人的口罩。
何新央看到这场景突然想到看过的黑帮电影都是这样演的,主角被打得很惨,但是还不忘记住仇人的脸,想着以后报仇,多少年都不晚。
多励志的一故事啊。
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都想得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这个时候该想的事情嘛,何新央差点被自己气哭。
气归气,她还是想让自己赶紧溜才好。
何新央在脑子里盘算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能露怯,可能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好欺负。
她要强硬起来。
她的强硬就表现为无所畏惧地看他们一眼再溜。
她还是太天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何新央被自己一番心理建设暗示得明明白白,抬眼就向案发地看去。
正好对上行凶者的眼神,他正因为被扯去口罩而极不耐烦地向后撩头发,似乎还要打人。
何新央明显看的出来那人撩头发的动作一顿。
她紧咬下唇,才不让自己喊出那个名字。宋竞康一身纯黑打扮,站在台阶上,也不移开对上何新央视线的眼。
何新央突然就能走动道儿了,估计是因为发现行凶者居然是熟人的缘故。
这可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她很烦躁,步子也就走得快。按照地图显示,顺着这条街再往前走两百米左右就能到妈妈唱歌的KTV。
等接到妈妈,这一切就结束了。
什么苦行少年,什么不踢中卫可惜了,全都是个P!
我看一点都不可惜,长得高拿来打架也是一顶一的优势呢!
何新央想起之前自己还被他对足球的热爱和激情而打动过,就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她气鼓鼓闷头往前走,在心里把宋竞康骂了上百遍。
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人非要混夜店!混夜店也就算了,竟然还带头打架!
宋竞康跟旁边人交代了一句什么,就跟在何新央身后走。他的兄弟们还以为这小伙子转性了,突然开始尾随小姑娘了,就都吹起口哨起哄声一片。
何新央觉得情况不对,忙警惕地转身,结果看见宋竞康跟着自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瞪着他,恶狠狠地。
不像那次他在教室打架时她瞪他的表情,宋竞康在她的眼中不仅看到了愤怒,还有惊恐,甚至还有点儿惋惜?他不确定。
“这条街不安全,我陪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何新央听他也不辩解,心想他可真是坏到无可救药,都没点羞耻心了。
“你才是不安全的因素。”何新央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说完转头就走,走的比之前更快了。
宋竞康跟着何新央进到那家KTV,里面有好些喝得醉醺醺的男的,本想上前跟何新央搭话,都碍于不远处跟着的不好惹的宋竞康而作罢。只不过,此时的何新央忙着进包厢找妈妈,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事。
何新央一米六三的小身板,肩上挎着包,扶着烂醉如泥的妈妈出包厢都已经是颤颤巍巍,难以坚持。
宋竞康连忙上前,一把抢过何母的手揽在自己脖子上,扶着人就走。
走了有几步宋竞康发现人没跟过来,连忙转头找何新央,才发现她还呆在原地。
“走啊!你不想回家了?”
何新央抬起手背,抹一把眼泪,吸吸鼻涕花儿,赶忙跟上宋竞康。
***
宋竞康非要跟车一道把何母送回家,一路上谁也不说话,连车师傅都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把音乐切了一首又一首,愣是没找到一首合适此情此景的歌,就到地方了。
宋竞康把人扶进客厅,让人在沙发上躺着,转身就要离开。
“宋竞康!”何新央冷不丁地叫他一声,是他万万没想到。
他回身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何新央把他从头审视了一番,她才发现他是真心是个一身黑,不似他穿球衣或是其他运动员的青春感,更多了一派冷冽肃杀的气质。
她才发现,他的嘴角淤青,还挂有丝丝血渍。
“你别回去行不行?”
宋竞康抿抿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门去。
关门声砰的一声,把何新央的心砸向深渊。
第09章 两副面孔
何新央守在妈妈身边,不是递水就是接吐,一晚上好一番折腾。
何母醒来时发现何新央在自己床边趴着睡着了,忙起身拿手机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她赶忙叫醒何新央,二话不说就责怪自己的女儿。
“你怎么还在睡觉,赶快收拾,上学要迟到了!”
“妈,我今天太困了,不想去上学了,你帮我请一天假吧。”
“你可以也,现在连学都不想上了吗?”何母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新央,不怒自威。
何新央觉得委屈,自己忙前忙后一晚上,结果妈妈倒好,一起来就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要是真想我去上学,就不该大晚上喝得烂醉,还需要我把你接回来!”
“何新央,你别没良心!我要是不出去拉生意挣钱,你天天哪有那么多名师来给你补课?”
“我根本就不想补课!”
何新央噌地一下站起来,不等妈妈做出反应,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她收拾好书本,带上所有的必需品,风风火火出门去。
何母被震惊到,一时间呆坐在床上,没什么过多的动作。她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估计是新央上学去了,她也就不想起身。
宿醉让她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她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怎么就喝得这么多,她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
何新央还真是上学去了。
她拿了块面包边跑边啃,好在及时赶上了平时搭的那趟公交车。
她承认她确实是怂了,跟妈妈拌嘴这件事搁以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这次的胆大包天已经是消耗了她八成功力,剩下的这点儿狗胆她准备留着翘家。
为了躲开妈妈请来的那些轮番上门的“名师”,她打算去外公外婆家住几天,也免得在家里跟妈妈两看相厌。
外公外婆家住在老城区里面,离学校也更远一些。小时候每次爸妈一吵架,何新央就在外婆家躲着。尽管是那种有些老旧略显年代感的小区,可那个家却一直是何新央的安全感所在。就好像,就算天塌下来,那个家也依然会有人顶着。
一旦心里藏着事儿,连时间都过得要快一点。
等何新央走到教室后门,她看到宋竞康已经趴在位置上睡觉。宋竞康还挺聪明,把棉服的帽子拢在脑袋上,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何新央冷哼一声,谁能想到他还有两副面孔,怪不得了。
怪不得半夜四点给他发消息,他都能秒回。
怪不得每周总有几天来得最早,却忙着睡觉,敢情是来学校补觉了。
想到这些,何新央像是看见什么辣眼睛的东西一样,忙不迭移开眼,尽可能地离他远点再远点。
***
宋竞康把桌子上的书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自己藏在书后面,结结实实睡了一早上。这次运气还好,没有老师逮他。
宋竞康一觉睡醒,教室里面已经没人。他赶忙拿出手机看时间,我去!
都到饭点了,怎么都没人叫他。
他很郁闷,拿着饭卡就往食堂冲,希望还有点儿剩菜让他混口饭吃。
说来也奇怪,以往他一下课就往食堂冲,就为了买俩鸡腿吃,一般还都买不到,只能憋屈地吃点其它不入他眼的饭菜饱肚子;结果今天来这么晚,这偌大的食堂里唯一的剩菜居然是,鸡腿!!!
这不是逗他玩儿吗?
宋竞康喜形于色二话不说,就让阿姨打了三个鸡腿。
宋竞康转身离开,食堂阿姨露出来邪魅一笑。这小伙子还是太单纯啊,不会还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吧。
俗话说,长得高看得远。宋竞康一眼就找到赵今策,他和温舍正坐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吃饭,旁边还坐着何新央。
宋竞康故作轻松,三两步走到他们桌前。
三人神同步地抬头看他一眼,赶忙埋下头吃饭。
温舍不知道其他俩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是因为心虚。那会儿刚下课,她本来想摇醒宋竞康的,却迫于赵今策的淫威迟迟不敢下手,最后硬是被何新央拉走。
宋竞康骑虎难下十分尴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空位置上坐下,坐在赵今策旁边正对着何新央。
赵今策不露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宋竞康是个憨憨,一点都没注意到。他还上赶着跟赵今策碰个肩,扑了个空。
“今策,你不够意思哈。都大中午了,怎么不叫我吃饭?”
没人说话,宋竞康感觉空气都要冷一点了。
“行行行,知道你内疚,我不怪你!”宋竞康自顾自地夹起一个鸡腿就要往赵今策餐盘里放,“来,吃个鸡腿。”
赵今策把餐盘往旁边移,这次的疏离已经明显到宋竞康就算再憨都会发现。
宋竞康夹着鸡腿的手一顿,有点尴尬,想把鸡腿给温舍,温舍赶忙推了他的好意。
“大哥,你是不知道这大冬天的,鸡腿早就冷透了,一点都不好吃。”温舍特别夸张地摆摆手,想打圆场。
一听这话,宋竞康眼眉低垂,略显僵硬地收回手,都没有再给何新央的勇气。
温舍实在是在这里坐不下去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完全不知道宋竞康跟他俩都发生过什么事。一问都说没什么没什么,结果现在又给宋竞康摔脸子。
“我吃饱了,我走了。”温舍端起餐盘,往回收桶那边走。赵今策和何新央听说温舍要走,他们连忙端起餐盘跟上。
他们收拾停当后就准备回教室,温舍找了个说辞跟他们分开,悄悄溜回食堂。
“啪!”温舍一把就把乘着热汤的碗拍在宋竞康餐盘边,汤被洒出来好多。
宋竞康闷头扒着已经透心凉的米饭,这动静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大哥,我说你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怎么是个人都不待见你?”
“你是说你不是人?”宋竞康挺庆幸温舍回来陪他,可是嘴上还是一点儿不饶人。
“你看你看,这就是你不受待见的原因。”温舍自知见解独到一脸傲娇,“我不是人,我是小仙女啊。”
宋竞康一听这话,就算心情再惨淡,还是忍不住笑笑。
第10章 家暴现场
外爷外婆家没有电梯,妈妈几次三番想说服他们搬家,他们都没答应,说是住习惯了舍不得了。
何新央蹦蹦跳跳爬楼梯,她想着可以见到外公外婆心里就一阵舒坦,一天的阴霾自然也就一扫而光。
“你好,速通快递,麻烦签收一下!”何新央按了几下门铃,捏着嗓子对着门缝大吼。
隔着门,她都听见里面人急匆匆来开门的脚步,边走还边喊来了来了。
外公打开门,往外一瞅啥也没见着,正气愤地想关门,估计是哪个傻小子闲得没事找抽。
何新央看时机差不多,急忙从门后跳出来,抱着外公不撒手。
“当当当当,你的小可爱到了。”
一听这咋乎劲儿,外公就知道是她。
外公故意吹胡子瞪眼,“你个小姑娘,每次都一惊一乍的,是想把我的心脏病吓出来还是咋的?”
何新央一点不客气,比主人家进门还快。麻溜地换完鞋,书包一丢,就往沙发上一摊,好不潇洒。
“外公,这俗话说得好,惊喜惊喜,要有惊才有喜嘛。”
外婆还在厨房做晚饭,看见何新央来了,赶忙从冰箱里拿出看家食材,准备给宝贝外孙女多炒几个菜。
“央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安?”外婆趁焖锅的机会出来客厅跟何新央唠嗑。
“还不是因为想你们了。”
“我看是你想来躲清静吧。”果不其然,何新央被外公看得透透的。
“哎呀,看破不说破嘛。”
“好好好,不说不说。你先跟外公玩着,我给你弄好吃的去。”
外公一向是有点耙耳朵,老婆子都发话了,他自然也就不提这茬。
“外公,你看这京剧咿咿呀呀,唱得我都感觉喘不上气了。能不能换个台,看个浪漫爱情片啥的?”何新央又开始使坏。
外公的胡子都抖了抖,“是吗,你想换台啊?”
何新央点头如捣蒜,一脸情真意切地看着外公。
哪知外公也有招,他胡乱摸两把,惊呼:“哎哟这遥控板哪去了?换不了台啰。”
何新央还能不知道外公,就好听京剧,都把那佘太君百岁挂帅亲征的唱段听了不下百遍,每次只要家里来人说要换台,他就开始磨磨叽叽,能不换绝对不换。
“外公你看,遥控板不是在我这里嘛。”何新央得意地拿起来晃晃,嘴里还一个劲儿嘟囔,你说是去看刘德华还是去看郭富城呢?愁啊!
她摆出一副就要换台的架势,弄得外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何新央看到外婆把菜往餐桌上端,忙啪地一声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哎呀外婆,晚饭这么快就好了呀!”
她强忍着笑,起身帮忙摆餐具,听见外公在身后长舒一口气。
一上餐桌,何新央把眼冒金星这四个字表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她一筷子就夹起两块红烧排骨,一般时候还真难得见她这么猴急。
不过再猴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平时跟妈妈住一起,妈妈工作忙,稍微有点空闲的时间都忙着掺和她的学习了。给的生活费倒挺多,但是外面的饭菜哪能比得上家里一星半点的好滋味呢。
“外婆,你可真是厨神在世,”何新央趁着嘴里空闲的当口,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说完还不忘酸一把外公,“外公,你都吃外婆做的菜一辈子了,真是太好命了。”
外婆呵呵笑忙摆手,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突然,“哐铛”一声好大的动静,让三人都停住筷子。
“是楼下吧?什么情况?”何新央下意识缩缩脖子,小声问道。
“应该是,楼下好像住着一小伙子,”外公停顿一会儿吃一口菜才继续说,“他跟你一般大,小时候你还跟他一起在小区里玩跷跷板,那时候你还老欺负他,你还记得不?”
“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央央别听你外公的,赶紧吃菜。冬天菜凉得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何新央点点头,可是她突然就觉得饭菜都不香了。
因为是旧楼的原因,房子的隔音效果简直是是灾难,楼下那家暴现场般的动静,真可谓是如雷贯耳。
这顿饭吃得简直憋屈,楼下的紧张局势搞得楼上的人都大气不敢出。
外公外婆随便吃两口就说饱了,何新央赶紧让二老出门遛弯儿去,免得真被这楼下一惊一乍的动静给吓出心脏病。
何新央也顾不上扰民不扰民了,拿起手机就把音乐放到最大声,她边听音乐边收拾餐桌,有时候感觉来了还会跟着吼一两嗓子。
反正也挺吓人的,似乎跟楼下杠上了。
第11章 摊上大事
这一天好憋屈,宋竞康可算是回到家。
宋竞康简单跟妈妈打过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空调,把厚重的棉服脱掉,感觉自己变得灵活好多,就着一件墨绿色短袖,蜷缩在床上看手机。他平时不怎么打游戏,闲下来的时间一般都是用来补觉,要不然就是逛逛懂球帝,看看谁家又赢了球。
宋竞康觉得没趣,因为赢球的球队又不是巴萨。
巴萨是他最喜欢的足球俱乐部,一直以来都是豪门。只不过最近几年由于优质球员青黄不接的原因,导致俱乐部成绩一直不太理想。
中午的时候,那三个鸡腿凉的透透的,似乎油都快凝住了,宋竞康没吃几口就扔了,此时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打鼓了。
他起身出房间,妈妈还在刚才的位置坐着一动也没动,他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发现妈妈手里还拿着什么文件在那里看地仔细。
“妈,我饿了。”宋竞康晃悠几步,准备打开冰箱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宋竞康在冰箱里翻了好久都没找到称心的吃食,他也是被饿得没办法,掰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放在冰箱里的饼子啃起来。
他忙着找吃的,一点都没注意到妈妈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暴风骤雨!
“竞康,你有什么话想对妈妈说的?”宋母头也不抬面无表情,握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
宋竞康不明就里,连嘴巴里的饼子都没咽下去,张口就回了句没有,没有丝毫犹豫。
哪里想得到,妈妈一个遥控板就给他砸了过去。
宋竞康凭着下意识的反应躲了过去,一脸懵逼地看着妈妈,看来被这突然袭击吓得不轻。
“妈?”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对上宋母满是愤恨的眼神,心知大事不妙。
怪只怪他做的错事太多,一时间竟不确定是哪一件东窗事发,整得自己连道歉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十分被动。
“宋竞康,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傻?”
“咳咳咳!”宋竞康听这话口不对,自己差点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饼子渣渣给抢到,连忙否认。
“那要是你老师不来找我,你还打算骗我多久!”宋母气急,实在是忍无可忍,她抄起自己刚才看的文件,对着宋竞康的脑袋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文件散落一地,白花花一片。
每一张纸的表头都印着三个红头大字——成绩单!
这些成绩单,宋母都是第一次见,可是上面却签着自己的名字。
今天,正当她准备出门上班,班主任张老师来登门家访。宋竞康读高中以来,她就只有高一报名见过一次张老师,还好及时认了出来。
一看是张老师亲自登门,还弄得她挺不好意思的,她赶忙让张老师进屋坐,还一个劲儿地对着张老师千恩万谢,说感谢老师这几年的教导,宋竞康才能有现在的成绩。
宋母那时正忙前忙后招待客人,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客人那被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色。
张老师觉得宋母简直是一只笑面虎,敢情是搁这儿嘲讽他呢。
其实学校一般不随便家访的,可是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家长会从来没见过宋竞康的家长,打家长的电话从来都是错打给别人,让宋竞康代为传话叫家长,更是被宋竞康以各种理由搪塞。
而张老师这次家访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着赶在升高三之前,说服家长让宋竞康去考体育特长生,专攻足球。为此他想了好一番说辞,为以防万一还带了宋竞康历次成绩单。
张老师哪里知道自己这一捅,捅个马蜂窝。
宋母看到真实的成绩单还不相信,一个劲儿地给老师讲自己儿子拿回家的成绩单的名次,弄得老师都难为情了。
看来是成绩单造假的事被发现,宋竞康自知无可辩驳,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思绪好像又飘回了爸爸刚去世那年,妈妈抱着他在殡仪馆哭,嘴里说着“你要争气,争口气让爸爸安心的走”。
那时候他刚考上高中,根本不知道怎样才算争气,或者说该争哪方面的气。
于是他开始造假成绩单,觉得只要成绩好,妈妈就会认为自己争气。
结果一发便不可收拾。
别看他每次造假成绩单多么得心应手,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每次拿着造假成绩单给妈妈看的时候都有些心虚,有很多次他都想着干脆就把真实成绩单给妈妈看得了,可是一到家看着妈妈忙忙碌碌的背影,又狠不下心让她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每次都想着再等等,等下次再摊牌,直到现在,纸包不住火。
无言的沉默,暗藏着波涛汹涌,被一记童声堪堪打破。
“哥哥?”
宋旌星睡眼惺忪,不停地抬起手揉眼睛。她今天太困,一回家就会自己屋里睡觉,结果被这好大的动静给吓醒。
任她年纪小,她也不至于看不清状况,摆明了就是哥哥摊上事儿了。
还不是什么小事!
平时她再调皮,妈妈都没有过这般动过怒。
可宋旌星还是小心翼翼地挪到宋竞康身边,抱着哥哥脖子闹困。
宋竞康不露痕迹地瞟了妈妈一眼,妈妈依旧面色铁青,怒气冲天,
他一看情势还这样严峻,赶紧回抱妹妹,豁然起身把妹妹送回房间。
妹妹也知道情况不对,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最后还是宋竞康承诺说过后给她买糖吃,她才犹豫着松手。不仅如此,还非要宋竞康跟她拉勾才算。
从妹妹房间出来,宋竞康就像是一只见了汤姆的杰瑞,垂头丧气的。
宋母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长叹一口气,问道:“你老实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宋竞康一听这话忙抬眼,对上妈妈质问的眼神。
一时间,酒吧里的灯红酒绿晃过他的眼睛,打过人的拳头也开始燥热难耐。
可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还是没有。
闻言,宋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扯出一抹冷笑挂在嘴边。她气急,从门厅立柜上面扯下鸡毛掸子,嗖的一声甩在宋竞康右肩上。
“你是真没有一点悔恨之心啊。”
第12章 冤家路窄
宋竞康不敢说话,咬着牙受着疼。
宋母见他不言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后面,抱出一个箱子,闷头直接倒在宋竞康身上。
宋竞康伸手把挂在自己头上的衣服裤子扒拉下来,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去夜店穿的衣服。他很无语,原本在赵今策家里好好放着的衣服,此刻出现在自己家里,这摆明了是赵今策想搞他啊!
哪能想得到,被出卖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他宋竞康的头上,真的是遇人不淑啊。他一个头两个大,愤愤不平的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右手不耐烦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见状,妈妈一棒就甩了过来,“怎么的?不爽是吧,你是不是也想打我了?”
宋竞康低着头,时不时从窗口吹进来一阵冷风,只穿着一个短袖的他忍不住打寒战,被打的地方却是像火一样滚烫,仿佛皮肤都能被那火给烧破。
“你不是豪横吗?那你就给我解释清楚!”宋母下手极重,要在一天里被迫认识并接受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撒谎成瘾、暴力成性的人,着实不容易。
宋母还是停下手来,愿意给儿子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没想到宋竞康还是一句话不说。
“好,好得很!给你机会你不说,那你就永远别说。”这次宋母是真的一点余力都没留,结结实实地又甩了一棒子。
因为常年不用的缘故,鸡毛掸子已经有些蛀洞,完全承受不住这等大力,直接从中间处断成两截。
由于用力过猛,力量又得不到及时的回收,鸡毛掸子不规则的断处硬生生扎进肉里,伤处开始往外面渗血珠。
宋母还没解气,啪的一声把手中拿着的那节断棒丢在地上,让宋竞康再去买个新的回来。
宋竞康侧着身,长舒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没忍住用手背摸了一把眼泪。
他捡起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准备一道拿出去扔了,免得吓到妹妹。
只是没想到,他一出门就碰见何新央!!!
尴尬!
贼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何新央恨不得时光倒流那么一小会儿,那样她就能早点出门丢垃圾了,或者晚点出门也不赖。
她就想出门丢个垃圾,都能卡点碰上这种事儿!
何新央刚一转楼梯角,正好看见宋竞康关门。楼道里的声控灯被点亮,宋竞康的脸被照得惨白,不过何新央觉得他是被冻成这样子的。
宋竞康不合时宜地穿着短袖就出门,何新央不能不被他的装束给吸引。她看的仔细,才发现有血已经顺着宋竞康的手臂流到了手腕。
她怎么也想不到住外公楼下的,竟然是宋竞康。
他就是外公口中那个小伙子,小时候总被自己欺负的小伙子。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何新央还在感慨命运对她的不公,宋竞康已经开口讲话了。
“要我帮你扔垃圾吗?”
“啊?”何新央一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用不用,我自己……”
去字还卡在何新央喉咙里,手中的两袋垃圾就已经被几步跨上来的宋竞康给抢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何新央都还没反应过来,宋竞康就已经又下了半阶楼梯。
何新央僵在原地,心一个劲儿的咚咚直跳。这一来一去的,太夸张了吧。要不是被一阵冷风吹醒,何新央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出现在言情偶像剧中呢。
幻觉,都是幻觉!
何新央赶忙摇摇头,想把自己的脑子晃清醒一点,转身回家去。
回家后,何新央强迫自己学习,可满脑子里都是宋竞康流了一手臂的血。
不行不行!
虽说她还在生宋竞康的闷气,觉得他铁不成钢,糟贱自己。
可是都这时候了,况且她都看见了,哪还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她扒着门缝听楼下的动静,就差把耳朵竖起来了。
等到她真的听到宋竞康进门的声音时,她却因还没想出办法,在楼上急得团团转。
突然,她看见自己刚才洗碗的水槽,心里灵机一动,赶紧穿着棉拖鞋吧唧吧唧地跑下楼去敲门。
“有人吗,不好了!帮帮忙啊!”何新央敲门硬是整出敲鼓的气势,听得人心里火烧火燎的。
是宋竞康来开的门。
还好还好。
何新央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要是大人来开门,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开黄腔了。
“宋竞康?原来住我家楼下的是你!那就好办了,快跟我走!”何新央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宋竞康没受伤的那只手就想溜。
结果反被宋竞康拽了回来,宋竞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才发现宋母正朝这边投来探寻的眼神。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何新央长舒一口气,豁出去了,谎话自然是张口就来。
“阿姨是这样的,我家住您楼上,我刚才正洗碗呢,突然水槽就开始漏水了,我止都止不住。我就怕待会儿这水漏到你们家来,这不赶紧下来搬救兵了。”
起先,她在家里编这套说辞的时候,生怕自己第一次没经验,临场发挥不好,还专门给自己弄了个被水浇头的造型,这会儿碎发全都耷拉在她的脸上。
可是等到自己讲完了这一大段,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水白淋了。
听听,听听,这完美的说辞再加上她超常的发挥,真可谓是搭配的天衣无缝,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果不其然,宋母没有丝毫怀疑,给宋竞康使个颜色,就让他上去看看。
不知怎的,何新央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如获大赦般的放松,反倒是宋竞康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谢谢阿姨。”何新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道完谢拉着宋竞康就往楼上跑。
刚进屋,才关门,何新央顾不上宋竞康,摊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可吓死我了!”
宋竞康一进屋就被抛下,很是懵逼,“你家水槽在哪儿,我去看看。”
一听这话,何新央震惊地直起脖子,看着宋竞康,“你傻不傻,还真以为我家水槽漏了!”
“我……”
何新央长叹一口气,看这小子还真挺傻,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看他还傻愣在原地,就穿了个短袖,再看看自己穿着那么厚的睡衣,光想想那滋味她就打了个冷战。
没办法,送佛送到西。
因为客厅没安空调,她就把宋竞康这尊大佛请到她的卧室。
第13章 社死瞬间
何新央开了空调,就又着急忙慌的出门了。
宋竞康一个人呆在别人的家里,坐立难安。他沉着脸,想立马找赵今策问个清楚,遂拿出手机给赵今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他一点都不意外。
宋竞康很烦躁,却碍于何新央出门前放的狠话,没有不告而别。
既然无法付诸实践的事,那么想再多也无益。
他试着放松下来,看见何新央把作业摆在书桌上,没写几道题,书包被随意地扔在床上,挂着的小熊维尼玩偶好不容易从书包下面探出个头来。
宋竞康玩心顿起,蹲在床边偏着头跟小熊对视了好久,后来似乎是怕小熊被压太久呼吸不畅,大发慈悲地把小熊解救出来。
何新央正好开门进屋,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帘,她假咳两嗓子,宋竞康赶忙起身,尴尬地直摸后脑勺。
宋竞康觉得这就是他的社会性死亡瞬间了。
何新央假装没看见。
这确实对双方都好。
何新央把药递给宋竞康,自己往床上一坐,看着他。
宋竞康看看药又看看何新央,再偏头看看左臂的伤口,无所适从。
“要不,你帮我一下?”
“你自己可以的。”何新央一本正经地说。
“哦。”
宋竞康好不容易鼓起的那一点求助的勇气,被何新央一盆冷水,浇得是一点心气都没有。
宋竞康还真就自己开始处理起来,他坐在书桌的板凳上,把左臂的短袖撩上肩头,用纱布蘸着酒精,把手臂上都快凝结的血擦干净。
除了有些不顺手之外,手法还挺娴熟。何新央看着就来气,看来这架打的还是有收获嘛,连怎么处理伤口都学会了。
只可惜他的眼睛看不到伤口,他也是个恨人,把酒精直接往纱布上倒,然后凭着感觉往伤处一敷,就算自己痛得直冒汗,也不撒手。
可把何新央吓了一跳,立马缴械投降,她怎么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真的是涨见识了。
她一把抢过纱布,让宋竞康坐的离床近一点,自己跪坐在床沿边,用棉签给他消毒,还一边给伤口吹吹风。
何新央满心满眼只看得见伤口,根本就没注意到宋竞康尤为痛苦的表情。
宋竞康紧咬下唇,强忍着疼痛。
何新央哪里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而她这样做,不仅无益于缓解疼痛,反倒还拉长了痛苦的时间。
只是宋竞康不说疼而已。
他偏着头看何新央,任凭她给自己涂抹些什么瓶瓶罐罐的药水。
何新央一旦认真做起事情来,都十分的投入,又一次对宋竞康炙热的眼神毫无察觉。
突然,何新央从口袋里扯出一张创可贴在宋竞康眼前晃晃,估计得有手掌心大小。
她笑出星星眼,一边贴一边讲她刚才买药时的滑稽经历。
她说她那会儿风风火火的冲去药店,给药剂师说要买好多好多的纱布,药剂师可吓了一跳,忙叫她形容下伤口,听完后就给她拿出一盒这个超大创可贴,弄得她很是没面子。
她不就是小时候武侠剧看多了嘛,那些大侠受个什么伤都是用纱布把自己缠个好多圈,再说自己又没受过什么大伤,她哪里知道现在已经有这种加大号的创可贴。
宋竞康听得很认真,连肚子都在替何新央叫好。
何新央和宋竞康同时看向对方,都没憋住笑。
何新央利索地贴好创可贴,做完收尾工作,就从床上下来,现在宋竞康面前,煞有介事地拍拍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
“煮点东西吃,这一番折腾搞得我也饿了!”
何新央赶紧到厨房,把外婆包的饺子从冰箱里翻出来煮了好多,宋竞康本来想跟着何新央出来的,被何新央一眼瞪了回去。
她把煮好的饺子分成两碗,端进空调房里吃起来。
他们俩默契地吃着饺子,谁都想说点什么,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时间相顾无言,真道是把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演绎的淋漓尽致。
好在,何新央的手机响地适,打破了这僵局。
何新央一看手机,是温舍。
她以为温舍还是跟往常一样扯些闲话,懒得避开宋竞康就接通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对面温舍的尖叫就传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把手机拿远点放着,开了免提。
“新央,我跟赵今策在一起了!”
温舍说这话时,语调稍微正常点,可论给他二人带来的冲击力,可一点也不比那声尖叫小。
何新央看向宋竞康,宋竞康用眼神示意她赶紧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温舍也很敞亮,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像倒墨水一般,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点都不吝惜口水,期间何新央好多次提醒温舍讲重点。
“那次体育课赵今策不是跟我说,让我一个人去他家玩嘛,最开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去才明白,他喜欢我!”
何新央听得啧啧称奇,可还是保持着理性,向小姐妹提出自己的疑惑。
“温舍,淡定!你为什么一去他家,就知道他喜欢你了?”
“他一会儿摸我手一会儿摸我背,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何新央一听这话,忙尴尬地看宋竞康一眼,此地无银般地关了免提。
她在心里愤然,赵今策是不是喜欢温舍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赵今策挺欠打的。得亏他摸的是温舍这个小恋爱脑,要是别人他铁定被打成熊猫!
可温舍一点没觉得赵今策的行为过分,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以前就觉得他对我挺好,又陪我逛街还陪我一起打耳洞什么的。可是他好像很害羞,估计是害怕捅破朋友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所以,我就主动向他告白了!”
何新央听温舍讲这话,不禁青筋直跳,要是温舍在身边,她非得把她拍醒不可。
“朋友,他都直接上手了,你还说他害羞?”何新央真的是气不打一出来。
“新央,你平时只忙着学习哪里知道这些。电视里不都说了嘛,你永远别在意一个男人说什么,重点要看他做什么。”
何新央长出一口气,觉得温舍这孩子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新央,我平时看你对宋竞康还挺在意的,要不你也跟他在一起得了,这样我们四个就可以组四人约会了!”
第14章 同学之爱
何新央被吓了好大一跳,不是在说温舍和赵今策的事吗,怎么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来。
她不自在地看一眼宋竞康,发现他在埋头吃饺子,吃得正香。
“温舍,你别乱说,我......”何新央话都没说完,就被温舍打断。
“我怎么乱说了,体育课那天我看到你们俩同路回教室,还有说有笑的,还有之前你给他热水杯暖手那次也是。”
“我那都是出于正常同学之间的相互帮助,你可真别想多了。”何新央一口否认,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宋竞康眼眸一沉,黯然失色。
“没意思,我不跟你说了!”温舍觉得没趣,“我要赶紧睡觉,赶着在梦里跟赵今策见面!”
何新央受不了了,忙不迭挂了电话,被气得连碗里的饺子都不想吃了。
她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赵今策竟然是这样的人。
看来,她得想想办法让小姐妹认清现实。
哎,愁啊!
见何新央挂了电话,宋竞康马上提说要回家。
何新央一看时间,确实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可是她害怕宋竞康回去他妈还凶他,犹犹豫豫说出挽留的话。
“那个,宋竞康,你要是不介意,你可以睡我家沙发的。”
“不用,我回家。”
何新央看着宋竞康出门去,背影略显落寞,忙起身追了出去。
她给他塞了一颗棒棒糖,是那会儿出去买药顺便买的。
吃点甜的,才会觉得人间值得。
宋竞康把棒棒糖捏在手心,一步一个台阶下楼。耳边响起何新央说的话,‘正常同学的互相帮助’,’你别想多’。
虽然何新央关了免提,可他还是听见了对面温舍说的每一句话。
那一刻,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感觉那样遥远。
行,那就这样吧。
***
宋竞康蹑手蹑脚进屋,发现妈妈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他也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折腾好一晚上,空调都没关。
屋里暖暖的。
宋竞康懒得开灯,大咧咧仰面躺在床上,黑暗笼罩着他,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突然,宋竞康像受惊的雄鹿,一下从床上弹起,跳得老远。
他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就在他床上。
宋竞康赶紧开灯,眯眼一看,何旌星一脸迷蒙的坐在床上看他。
“哥!”
宋竞康长出一口气,瘪瘪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怪吓人的。”
“我都等你等睡着了,我怎么吭声?”宋旌星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你等我干嘛,快回房睡觉。”
宋竞康抱起妹妹就想往外走,宋旌星可不能让他得逞。
她从宋竞康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坐在床边,抬头望着哥哥。
宋竞康没有心情,妹妹的无理取闹让他不自觉扶额,等着看她又唱哪出。
“哥,你没事吧?”
没事吧?
怎么能没事?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没事。”宋竞康顺势坐在妹妹身边,低头玩着手上的棒棒糖,塑料糖纸被捏地咔咔直响。
宋旌星一听这话,像是得到大赦一样,立马来劲。
她从床边蹦哒到地上,奇袭一般地抢过垂涎已久的棒棒糖,撒腿就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小腿虽然短,不过跑的还挺快,再加上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宋竞康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关在门外。
“宋旌星!”宋竞康敲了两下门就停下,他知道小姑娘肯定正靠在房门另一边偷听,“你是不早就打定主意要抢我糖?”
“宋竞康,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买吃的的,这颗糖就当是定金了。”
宋竞康一听这话,不禁暗自叹息。
哎,都怪自己平时惯着她,这不,自私恶果了吧!
他害怕再吵会闹醒妈妈,也不想上赶着,着了妹妹的道。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门边,等妹妹沉不住气。
他每次都是这样,把妹妹的脾性拿捏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宋旌星见门外没动静,好奇心起,开了个门缝想瞅瞅外面的情况。
就是现在!
宋竞康抓住机会,撑着门。
宋旌星力气小,哪里是宋竞康的对手,自然是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认输吧,星将军!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交出糖公主!”宋竞康粗着嗓子,学着古装剧的腔调说话,一步一步朝宋旌星逼近。
宋旌星节节败退,被逼到一边角落,嘴里还嚷嚷着誓死捍卫糖公主的鬼话。
真是两个戏精。
这幕戏的结局不用说都知道,宋竞康带着糖公主大摇大摆的离开,星将军在身后哭天抢地。
临关门时,宋竞康看宋旌星还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不禁摇头叹息。
“星将军,你的戏有点儿过了哈,我明天给你买一串糖公主好不好?”
“好。”宋旌星立马收起悲伤的做派,喜形于色。
宋竞康带着战利品回自己房间,他也不吃,就放在枕头下面。
洗漱完毕,他赶紧钻进被窝,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还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男孩,连在小区里玩都会受欺负。
***
这一觉睡得很沉,宋竞康醒来时都已经七点五十。他一点都不着急,拿起手机放歌,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时门铃开始不停地响,宋竞康顶着个鸡窝头去开门,不知道是谁一大早上就开始催命。
“谁啊?”宋竞康问道,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宋竞康!你给我开玩笑的吧?”何新央一巴掌拍在门上,吓得宋竞康耳膜一颤。
“什么情况?”宋竞康没太搞清楚状况。
“什么情况!我七点二十就在你家外面敲门,整整半个小时,连个鬼都没有,上学都快迟到了!”
此时的何新央就像是一个炸毛的小狮子,不仅脾气像,造型也像。
何新央本来头发就多,早上洗了头还吹了头发,现在整个头发都有点儿蓬松,显得头有点大。
宋竞康靠墙站着,没忍住笑出声。
“何新央,你知道一句话吗?”
何新央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有雨伞,你有大头。哈哈哈!”
“呵呵呵。”何新央皮笑肉不笑,催着宋竞康赶紧收拾去学校。
“不好笑吗?”宋竞康讨个没趣,小声嘟囔,“着急上学你快去啊,我又没叫你等我。”
“宋竞康你别没良心,我敲半天门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死家里了呢。”
何新央今早下楼梯,正好看见宋母带着女儿出门,脸色不快。就连何新央给她打招呼,宋母都没多余的表情。
要不是这样,她才懒得管他呢。
“那现在你看到我好好的,你可以放心地去上学了。”
“你!”何新央血气上涌,可转念一想,似乎也说的在理。
想到这里,何新央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宋竞康眼看着何新央真走了,觉得没趣,“喂!你还真走啊?等等我啊!”
第15章 换车飙你
何新央已经下楼,再没人催宋竞康,不过他还是手脚麻利,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收拾停当。
他斜挎着书包,临出门,又去妹妹的房间里扫荡了一番。
等宋竞康不慌不忙地推着自行车转向路边时,他碰到了何新央。
不出他所料。
“说好不用等我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宋竞康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可是语气中的挪掖一分不少。
何新央白他一眼,不想搭话,继续倔强地打出租车。
那会儿,何新央刚下楼,正好看见那辆能按时把她送到学校的公交车屁股冒烟,绝尘而去。
她还不死心,铆足一股劲,做了一次追风的少年。
不,是追灰的少女。
现在,打到出租车是她能够不迟到的唯一方法,可是正值早高峰,让这个办法的成功率变得微乎其微。
“何新央,你别把自行车不当车好不好。”宋竞康拍拍自行车后座,做了个请君上车的手势。
刚才怕迟到才抛弃别人,现在却要求得这个别人才能不迟到,这得有多尴尬。
何新央站在原地没动,不时地用手把蓬松的头发别在耳后。
只要我没看见别人在笑话我,我就不尴尬,何新央这样想着,脸看向另一边。
她已经在想象,妈妈要是知道自己迟到的消息,该会用怎样的词来说她。
得寸进尺还是恬不知耻?
何新央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不知不觉时,宋竞康已经站在她身边。
“再耗下去真要迟到了,到时候就算你打到火箭都白搭。”宋竞康边说话边去弄何新央的头发。他从两边撩起小束头发,用头绳扎到脑后,还顺便给何新央别了一个发卡。
宋竞康的动作十分娴熟,等何新央从震惊当中醒来时,她的新造型已经完成了。
宋竞康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仔细打量自己的手艺。
很不错,以前他总给宋旌星扎,技巧还是很到位的。
经宋竞康这么一鼓捣,何新央原本张牙舞爪的头发此刻已经被弄得服服帖帖,发卡上的维尼小熊抱着蜜罐正开心地在何新央头上跳舞。
那个发卡是他从宋旌星的宝贝盒子里面顺出来的,可千万别被发现。
何新央被宋竞康这一顿操作整得晕晕乎乎的,她扬起手想去感受自己的头发,刚到半空就被宋竞康拽住。
宋竞康拉着她的手踝就往自行车那边走。
何新央不情不愿地上了宋竞康的贼车,一路上车速狂飙,跟那些在主干道上被堵得只能龟速前行的小轿车相比,他们简直像是坐着火箭,从一个又一个机动车主耳边飞过,引得他们频频侧目。
就这样,平时连公交车都要开十多分钟的距离,宋竞康竟然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杀到学校。
宋竞康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校外停车场,而是直接骑进学校。好在临近上课,根本就没几个人还在外面闲逛,他们一路畅通地骑到教学楼前。
似乎一切都那么的顺利。
直到教导主任兼风纪委员李老师的一大嗓门把他俩吓得一嘚瑟,“你们两个干嘛呢?”
宋竞康没时间管车了,他把车丢在一边,跟何新央又开启了狂奔模式,终于在打上课铃的前一秒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俩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冬天的冷风可不是跟人开玩笑的。
就连张老师讲课的风头都被他们抢了,一脸嫌弃地等他们喘完。
这一路是真刺激,能按时赶到学校,何新央更开心,嘴角的笑都藏不住了。
这时,温舍转过头来,满含深意地看他们一眼。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没故事,有意义吗?
想到这里,温舍悲从中来,趁老师不注意,回头哀怨地看自己身后的空桌子。
赵今策这小子又不来上课,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说是她昨天的热情直白把他给吓到了?
温舍想到这里不觉后怕,忙摇摇头想摆脱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想法。
因为是班主任的课,宋竞康不好造次。
好不容易熬到这两节连堂课上完,终于有个半小时的大课间。宋竞康累得实在是直不起腰,像一摊烂泥趴在桌子上。
这回,他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累趴下,什么叫真正的极限运动了。
哎哟我的妈~
宋竞康在背后特别夸张地叫累,果然何新央回头。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幻想着会得到怎样的感谢。
何新央也确实想要好好感谢宋竞康,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坚果和一瓶牛奶,放在宋竞康眼前。
宋竞康皱皱眉头,心想我又不饿,干嘛给我吃的。
“宋竞康,谢谢你带我飙车。这些吃的给你,权当给你补身体了。”
宋竞康不可置信,十分抓狂,“补什么?我还需要补!”
何新央一抬眉,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回过身来与温舍相视一笑。
宋竞康被气的立马从座位上蹦起来,努力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何新央和温舍在座位上笑得前仰后合的,一个劲儿点头。
宋竞康觉得没劲,放弃这徒劳的挣扎,颓然地坐下,一脸无语。
不经意间,他的眼神从身边的空桌上飘过。
这小子真是个怂玩意儿,有胆子插兄弟两刀,却没胆子来看看兄弟有没有挂掉。
想躲我,这事没完!
宋竞康前一秒还在自己的世界逞英雄,下一秒就被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被骂成狗熊。
何新央拉着温舍,躲在门外偷听,都时不时被吓得一颤,心想这老师说话就说话,没事儿拍桌子干嘛。
“自行车是你的?”
一阵沉默。
“宋竞康,我知道你天天在学校里无法无天的,成绩臭得要死不说,你还在校园里玩起飙车了?你真当学校是你家赛道啊?”
又一阵沉默。
“说,那会儿做你车后座的女生是谁!你俩搁学校里玩速度与激情呢?你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罚你。”
“鬼才信呢。”
何新央都没来得及为自己紧张,就听到宋竞康说的鬼话,真的是要被气死了。都这时候了,宋竞康还改不了他这随时随地小声嘟囔的毛病,这不,又被抓个正着。
“你小子可以啊,够横!”教导主任李老师气急,推一推眼镜,用手指着宋竞康鼻子,接着说:“你喜欢飙车是吧,那你就在操场飙一上午吧。”
“好嘞,老师!”宋竞康如获大赦,立马转身想溜,还不忘对着门缝外偷听的两人来个wink。
“早上是你飙车,现在该轮到车飙你了。给我把车顶在肩膀上跑!”
宋竞康身形一顿,刚做的表情僵在脸上,这谁想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