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的悲欢
行，本来这是张老师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两人都没有想要抓住的意思，那这就怪不了他了。
张老师下定决心，是时候让他们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那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张老师如此一说，台上两人以肉眼可见放松了一些，温舍紧张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些，“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你们要学会自己为自己负责，请家长这套我们就不提了，好不好？”
一听不用说请家长，杨淳立马点头如捣蒜。心虚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挑的事儿。
眼看两人都同意，张老师继续讲话。
“你们现在都还小，能有什么大的矛盾，打架这事估计也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老师这样说，温舍是有一些不乐意的，什么叫鸡毛蒜皮的小事，杨淳那人都嘴贱成这样，都爬到赵今策头上来恶心人了。
想归这样想，温舍还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说，要是事情闹大了，对赵今策反而很不利。
本身事情已经在学生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实在没必要让老师们也知道。
想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温舍别无他法，只有忍了。
“你看你俩打架整得满身都是灰，给对方抖抖吧。”
张老师自认很是仁慈，都快把自己感动到了。
他假装不知道其中的阴损，一派高风亮节菩萨心肠，你看哈既不打人也不骂人，相互抖抖灰，多么平和的处理方式。
要说这办法不仁慈吧，它确实不痛不痒；要说它仁慈吧，还真说不出口。基于他俩矛盾的原因，这无疑是把他们两个人架在火上烤，实在是太煎熬了，不知道是想恶心谁。
赵杨二人面露难色，半天都没有动静。
张老师不禁疑惑了，一边说话一个扫腿就提到杨淳大腿根。
“怎么的，我说话不管用了吗？”
“不是。”杨淳否认道。
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他真的是遇得到了，还不如打他一顿呢，搞得这什么幺蛾子。要他给赵今策抖灰，那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给赵今策抖灰是有风险的，万一赵今策顿时基情炸裂，喜欢上他可怎么办？
再说，给赵今策抖灰，那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呵呵，要是真有上帝的话，他老人家肯定都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听到了杨淳想的这话，估计都想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看他那怂样，把他得瑟得喔，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
真是笑死人了。
“那还不动？”张老师的火气铛得就上去了，直接抄起三角尺就往杨淳肩上点，威慑作用杠杠的，“你看你给赵今策弄得这一身灰，有没点自觉？。”
“没事张老师，这灰我可以自己抖的。”赵今策在一旁打圆场，这让杨淳不觉松了口气。
如果要说这是赵今策在替杨淳开脱，那可真就想多了，他只是不想让杨淳碰自己身体罢了。
怪恶心的。
不过赵今策也不是吃闷亏的主，杨淳一大早没事找茬这事，他是真想不过，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既然杨淳从始至终都对自己蓄意挖苦，看来是特别反感同性恋哈。
那为何不借此机会好好恶心他一番。
不仅如此，在恶心他的同时，还能平息张老师的怒气，可谓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既已想到这损招，赵今策立马行动起来。
就在赵今策把自己身上灰都干净后，他一点不犹豫地把罪恶的魔爪伸向了杨淳。
他低顺着眉眼，就好像他是真诚心诚意给杨淳抖灰。
张老师都差点信了他这做派。
不过也还是差点儿。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张老师并不是想让他俩真心实意和好，现在的小屁孩都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相爱相亲哪有那么容易。
他提出的这方法本身就是惩罚人性质的手段。
一听赵今策说他愿意给杨淳抖灰，张老师的目的就达到了。就算杨淳拒绝给赵今策抖灰，他也会因此受到惩罚。
赵今策做认真抖灰状，可但凡是个人没瞎，都能够察觉到他动作的异样。
张老师心知肚明，但也乐见其成，要的就是这效果！
谁说现在不能体罚，就收拾不了调皮捣蛋的学生？那是不可能的。
“实在不好意思啊，给你弄了一身灰。”赵今策嘴里说着抱歉，手上动作却是没有丝毫歉意。甚至可以说，赵今策可以说是对杨淳上下其手，左手摸一把右手捏一把。
恶心不死你，算我输！
赵今策打架不行，总不会什么都不行吧。
他总有手段报仇。
果不其然，赵今策的目的达到了。
杨淳在张老师的眼皮底下，不敢有大的抵抗动作，愣是不发一言咬紧牙关顶了下来。他看得清清楚楚，杨淳眼底的恨意化作一篮春水，恨不得将他淹没。
杨淳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之前他嫌弃赵今策恶心，而如今该被嫌弃的是他自己，这让他该如何自处？
“抖干净了，不用谢！”即便到最后，赵今策都还要恶心杨淳一番，在杨淳的屁股上重重一拍，顺带一捏，弄得杨淳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要不说张老师也是一把装疯卖傻的好手，打架明明是双方的责任，却因为赵今策顺从了他的意思而被免去了写检讨书这一项。
张老师说道赵今策几句就让他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转而对杨淳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不仅是一番数落，又因为他根本就没受什么伤，而让他滚回座位上去听课。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赵今策比起来，杨淳可就惨多了，不仅被吃了豆腐，检讨书还要照写，杨淳觉得窦娥都没他冤了。
同学们的想法就很和气了，他们的初心都是奔着看热闹去的。只要有热闹看，谁吃亏都没关系。
杨淳这次算是吃到了教训，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当你给大众制造了乐子的时候，大众是站在你这边的，而当你一不小心滑铁卢时，你又成了他们眼中的乐子。
你只能含着血泪宽慰自己说，自己总归是有点用处的。
如此往复周而复始。
杨淳的耻辱感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即便是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他也查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那些被赵今策触摸过的皮肤，火辣辣的。
第122章 最佳演员
赵今策如获大赦，逃也似地远离这是非之地。
大清早来学校就遇到这种事，任谁都会无心学习。
当然，这更大可能是赵今策为不想学习而找的借口，但是心情沮丧却是在所难免的。
即便还是课内时间，几乎没碰到什么人，他在过道上走着，都有一种赤裸裸的羞耻感。
就像是整个人被扒光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走着，人最隐秘的内心都没了丝毫的遮挡，一览无余。
他在前面走着，越往前走越心虚，就好像后面有一双眼睛，其炙热的眼神都快把他的后背穿出两个血洞来。
太可怕。
赵今策的脚步是越走越快，根本就没有一个男生的自觉，说回头看下的想法，还是大白天的，害怕成这样也真是绝了。
其实吧，他并不是怕鬼还是什么的，这大白天孤魂野鬼些都下班睡觉去了。他之所以这般心神不宁，更多的是碰到其他什么人。
有时候人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赵今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开始发凉，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把衣领拢了拢。
“赵今策！”
突然，背后有人叫住他。
他回身一看才是温舍被何新央搀扶着走来，温舍可算是卯足了劲走，眼看就要离他近些了，没想到他突然抽风般地加速。
温舍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开口叫住他。
本来是想悄悄走近，吓他一阵子的。
可惜了可惜了。
赵今策长舒一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们怎么来了？”赵今策摸摸脑袋，停在原地等她们。
为什么？
问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来吗？
温舍在心里抱怨，又不忍心在这个当口当着他面说。
从早上一来，温舍的耳朵里就全都是赵今策的事，说他这样，说他那样，说什么的都有。像杨淳那种人在班上不占少数，他们只是比杨淳懂得低调一些。况且，连班上朝夕相处的同学都是这样的看法，更别说其他班同学的思想。
赵今策这会是真的火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按照从魏扬那处得来的一手资料，他们足球队的庄植那天正好去找他表哥，好巧不巧得是，他表哥就是那个保安大哥。
庄植本来是在保安亭里跟表哥咨询一些参军入伍的问题的，突然看见一个男生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匆匆忙忙从别墅区走出来。
他看那个开溜的人手上还抱着自己学校的校服，这顿时就让他好奇心爆棚，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就看见是赵今策。
由于宋竞康的缘故，赵今策以前经常来球队撕混，因而混了个脸熟。
这就让田植心里痒痒，心想这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赵今策才会出没于这一片区域。
他知道赵今策家不住这里，曾经他跟着宋竞康去过一次赵今策的家，虽说也是独幢的小洋楼，但是就算在里外再贴一层金，都不会比这个社区里面的别墅贵气。
明显就是两个世界。
出于好奇，田植指着赵今策的身影套他表哥的话，“表哥，你认识这人不？他好像是从别墅里面出来的哎。”
田植表哥是军伍出身，本身就是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再加上问这话的人又不是外人，是他表弟，更是说话没有拘束。
表哥就像是打开了表达的阀门，那些话语就如洪水般从嘴巴里喷涌而出。他没有任何保留，把赵今策这两天来社区的事，跟表弟和盘托出。
表哥在讲述的时候，还刻意强调那学生来的这两次，还都是黎总亲自开着法拉利出来接的。本来他讲这个事的本意是想表达一下他的意外跟好奇，毕竟他还没有见过谁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黎总亲自迎接。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经常出入黎总别墅的年轻小男女，可基本上都是悄无声息地来，夜半三更地走。
像赵今策那种直接清晨才出来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年头，最让人害怕的莫过于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就像这次，表哥单纯想表达下自己的吃惊，在田植听来却是另一番意味，像是在含沙射影旁敲侧击。
田植他自己想多了不说，还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
“哇！”田植做吃惊状，“这也太刺激了吧！”
就这样，在田植一番一厢情愿的加工之后，事情演变成了另一个版本，在学校里广为流传的那个版本。
不得不承认，田植很有小说家的天赋，能够把道听途说得来的故事，讲得这般引人入胜，剧情跌宕起伏。
不过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已经是传得满学校八卦满天飞。
他们那些人，不仅得出结果说赵今策铁定是同性恋，还自作聪明地抠出些些蛛丝马迹。
“你有没看到他的耳洞，两边耳朵都打了。”一个女生捂着嘴，神神秘秘地跟她的小伙伴分享战果，她的小伙伴又返给她一个从别处听来的细节。
“你看他平时穿得花里胡哨那样儿，春天的花园都没他五颜六色，”那女生说得有板有眼的，就好似她是赵今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估计要不是学校强制必须穿校服，指不定他就那样示人了。”
还有好多不堪入耳的话，温舍觉得光回想下，都是又一次玷污自己的耳朵。
实在是没必要。
何新央虽然没有主动想去八卦这些精彩轶闻，光从那些穿透力十足而挤进她耳朵里的话语，她都能想见赵今策即将面对怎样的世界。
生活本就很艰难了，还要在学期末最后的几天搞出这些幺蛾子。
真的是太惨了。
何新央有着强大的共情能力，只要她一想到赵今策面对着的是怎样不友好的世界，她就很无奈，无奈于自己的无力，没有办法把他从这泥沼中拯救出来。
那么唯一能做的，就只剩陪在她身边，默默倾听了。
这样的想法涌入她的思想，促使着她在一听说温舍说不舒服要请假去医务室时，立马自告奋勇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谁还不知道温舍的小九九，明明前一秒还在跟杨淳干嘴仗打得热火朝天的，下一秒就能捂着肚子痛不欲生。
要是班上要组织颁个最佳女演员奖，那绝对是非她莫属了。
第123章 医者仁心
为了能溜到医务室让赵今策把话说清楚，温舍真可以说是在刀口上舔血。
张老师生他们俩打架脾气都没下来，她还敢说谎话张口就来。
“张老师，我肚子不舒服，要去趟医务室！”
张老师这边好不容易敛着脾气，放下了手上的三角尺，一听温舍这话，嗖得一下又把尺子抓在手中，以三十度那一角指着温舍的鼻子，质问她。
“你确定？”
“嗯。”温舍装傻充愣，假意听不懂张老师语气中的威慑。
嗯，你还嗯？
张老师真是气得要死，又拿说谎脚步红心不跳的温舍没有办法，人有三急，总不能拦着一个女生不相信她肚子痛吧？
这就太不是君子了。
他们当老师的，教的就是君子作为，又怎么能不以身作则？
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是真拿温舍没办法。
温舍就这样大摇大摆出了教室，何新央借着搀扶的名义，也跟着到了医务室。
他们一行人才进医务室的大门，医生姐姐就迎了上来，接过何新央的手，就要让温舍躺到床上去。
温舍好一番解释，医生姐姐可算松开了手，把焦点集中到真正来寻求治疗的赵今策身上。
也不怪医生姐姐误会，她那两个拐杖撑着，一瘸一拐的样子，更吸引人注意力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只是抢了赵今策的风头，还挺让温舍不好意思的。
“同学，你这伤不简单啊，”医生姐姐拿来棉签，沾着碘酒就要给赵今策脸上的伤口消毒，一边弄一边讲话，“你这是跟谁打架啊，伤成这样。”
医生姐姐为了好消毒，伸出几根手指挑高赵今策的下巴，此时他的整张脸正保持微扬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碘酒浸透最表层的皮肤，刺激到伤口深处，已达到消毒的作用。
这是最通俗易懂的药理，却疼得赵今策呲牙咧嘴的。
他夸张的做派，连医生姐姐都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挪耶他，“你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怕疼？”
赵今策真可以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
打架那会儿情况那么紧急，是考虑疼不疼的时候吗？
肾上腺素极速飙升，让他失去了理智，但他却是不后悔。看着眼前坐在床边一脸嫌弃的温舍，他就觉得值得。
甚至有些骄傲了。
要不是他英雄救美，那现在坐在病床上呲牙咧嘴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呢？
温舍也真是，都没想过要对他感恩戴德千恩万谢，还这般嫌弃他。
哼，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狗子。
本来伤口已经慢慢结痂，偏偏此时又来这里消毒，无疑是伤口上撒盐，不疼才怪。
他呲牙咧嘴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老师，现在才是更疼。”赵今策眉头一皱嘴一瘪，一点不要脸面的委屈哭诉道。
嚯！敢情这学生愣是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还怪我手艺不精弄疼了他。
怎么不上天呢！
医生姐姐一听到赵今策说这话就生气，借着医务室又来了其他伤者，便简单交代几句，留下碘酒就离赵今策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连一向细心的何新央就在旁边守着，都没来得及说出挽留的话。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赵今策揉揉自己额头上的肿包，对医生的离开，多少有些意外。
都说医者父母心，怎么可以离病人而去呢？
赵今策没转过来的弯是，医生离他而去是为了照顾另一个病患，医生姐姐并不是忘了医者父母心，只是不愿意再当他的“父母”罢了。
三个人围着一瓶碘酒看了好久，半天都没有动作。
把碘酒当老爷供着可怎么行？得用起来啊，速战速决这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赵今策看看何新央，突然想起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朋友之妻不可欺，不行不行；他又看看瘸着腿的温舍，这朋友都有些自顾不暇了，不能压榨弱势群体，算了算了。
他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没有镜子对着也没事儿，感受下哪里有痛感，就把蘸着碘酒的棉签往哪里戳，现在就不怕疼了。
温舍见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好好地医生上药，偏偏管不住这张嘴，现在可好了，疼还是要自己受着吧。
“我来！”温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单跳着一条腿蹦到床边坐着，一把抢过赵今策手里的棉签。
她豪横的样子，连赵今策都被吓了一跳，大吃一惊。
何新央估计之后也没什么事，便说先回教室了。
她并不是说在这里待着浪费学习的时间还是咋的，一个人在朋友受伤的情况下还一心想着多做几道题，这是不正常的。
她之所以说她先回去了，其实是想给温舍和赵今策留出单独面对彼此的时间。
这本就是温舍最开始提出要来医务室的原因，只不过是她不放心非要送她一趟。现在既已安全到了这边，也正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今策跟温舍的关系更亲，当下这种情况她还杵在这里，明显不利于他们推心置腹。
何新央选择退出，有眼力见地主动退出。
该让她知道的，她迟早都会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
温舍听说何新央要回教室了，也并未多做挽留。她也并不是把何新央当外人啥的，只是有些事情她需要先知道。
何新央一走，赵今策的身体可算是完全放松下来，就连搽碘酒时眉头也不皱了。
他看温舍坐在床边，受伤的脚悬空吊着，忙叫温舍先把坐上床把腿伸直再说。
温舍觉得两个人坐一架病床上，影响不好，并没有听从赵今策的提议。
“把脚放平有利于血液流转，你这样坠着，不疼死你才怪。”赵今策有些着急了，愣是直接上手去捞温舍的小腿，由不得温舍的挣扎，把她受伤的腿放在抬来的跟床齐平的板凳上。
温舍还想挣脱，被赵今策一个眼风扫回去。
这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容不得温舍再反抗。
温舍虽然脸上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很感动于赵今策的细心。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宁愿不要这份细心。
如果这份细心是以赵今策是同性恋为代价的话。
第124章 鲁迅曾说
对于今天的事，温舍有一万个疑问，一来学校就闹出这么劲爆的事，她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毕竟她是问题小公主，要有问题，才对得起她的名号。
而且她还生着气呢。
一想到赵今策之前把她丢给魏扬自己溜之大吉，她就来气。本来她还以为赵今策这样做是有其它多不得已的事，没想到可能却是去了黎辞回的家，还给自己惹一身骚。
那可是黎辞回啊，温舍真不知道赵今策是怎么想的。
今天来学校她才意识到，原来好多同学都或多或少听过或是了解这位顶诚集团总裁，就算对不上人的名字跟脸，对他那点儿风流韵事都是了如指掌张口就来。
她这才仔细回想，如果他们几个是因为出车祸才知道黎辞回的，那其他同学是怎样知道他的。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
像顶诚集团这样的企业，赞助满天飞，在本地已经是自带光环，再加上又有一个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总裁，任谁都会多关注一些，再加上他的那些风流轶事，不过脑子都不行。
行吧行吧，反正他牛就完了。
温舍在给赵今策蘸碘酒消毒的时候，脑子一刻都没停过，提溜转把事情来回想了几圈。
再看赵今策典型一憨憨，之前医生姐姐给他消毒的时候他抱怨个没完没了，现在在温舍手下，即使疼得冒冷汗，还半句话都不敢说。
“好了。”温舍把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按照医生姐姐的吩咐撕开一个大号创可贴给赵今策贴上。
这创可贴贴着，就像是在脸上打了一块补丁，赵今策气质一下子就野了。
野归野，谢谢还是要说的。
温舍点头应受，一码归一码，就当这事完了。
其他的事还没完。
既然伤口都清理得差不多了，那么坦白从宽的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赵今策，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解释一下的。”
“没有。”赵今策半低着头，唯唯诺诺。即便是在当下这种行将败露的时刻，他仍旧没有勇气讲出来。
自从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以来，赵今策看了不下百个出柜的视频，当事人们无不劝告他“一次斩钉截铁的痛苦，换来的将是长长久久的幸福。”
说得多么诱人，还长长久久的幸福，赵今策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真正做到却是需要勇气的。
这种勇气，赵今策不知道能从哪里得来。
是凭空产生还是来之有据？
“你确定？”温舍提高音量以此来威慑赵今策，却没想到赵今策仍然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在一丝想要坦白的意思。
之前跟放着宋竞康的面说自己是同性恋，那是对宋竞康的别样情感以及迫于当时的情势所逼，是出自一种迫不得已。
而现在，他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勇气。
他这样想着，眼神有些怯懦，看一眼温舍立马又低垂了眼。
这么明显的心虚做派，温舍是绝不可能这般轻易放过他的。
温舍为他的不实诚而生气，眼看就要变脸，赵今策在危机之下灵机一动，转移了注意力，这才堪堪保住自己的狗头。
“啊！温舍，”赵今策突然表情抽搐，像是突然意识到痛苦一般，两手一揽抱住自己的右边腿的膝盖。
他把腿尽可能曲得深些，试图以缩小自己来减轻痛苦。
这次的疼痛来得太突然，温舍一点都不相信他的。
才一问他正事，其他毛病事就出来了。
这不摆明了就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吗。
想到这里，温舍那一个热血上头哦，她把手掌抬得老高，继而重重地落在赵今策说有伤的那条腿上。
“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交代！”温舍大手一挥，颇有古代衙门里县太爷敲醒木的气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只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戏剧化的动作，竟给赵今策带去了如山崩地裂般的痛苦。
“嘶～”
就在温舍带有力道的手落在赵今策说有伤的那个膝盖上一瞬间，赵今策的痛呼如海啸般奔涌而来，他眼睛都皱得快要没了，既使这样也藏不住他眼角眉梢的泪意。
温舍觉得自己好像闯大祸了，赵今策从来没有像眼前这般委屈过。就如老话说的，失误发出的子弹永远都会命中，温舍这一巴掌真真是击中了伤口，可以说是直接来了个硬碰硬。
哇，这酸爽，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这不，赵今策就没忍住。
“我去！”赵今策急呼，言语中很是不满，“温舍，你故意的吧！”
“我……”温舍支支吾吾好久。
她这不就是故意的嘛，本想着故意这样做来时破他的阴谋，只可惜啊。
转瞬之间，温舍成了理亏的那一方，她亲眼见到赵今策把校服裤腿撩上去，伤口处结痂的血都粘着裤子了。
赵今策一咬牙，一用力直接就扯开了，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大力出奇迹还是咋的。
这场面太过血腥，温舍实在是不能直视。她缓了好久才转回头来帮着赵今策清理伤口。
腿上这处伤口比起脸上的破皮伤严重多了，看这伤处的情形，温舍估计是这憨憨一没注意，就被杨淳推着撞到了桌角上了。
这就让温舍很是奇了怪了，平时她也没觉得桌子角有多尖锐，怎么一到他这里，就直接给撞出一个小坑来了呢？
这也太坑了吧！
温舍这次一手下去闯了这么大个祸，连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是不是傻，腿上有这么严重的伤口，你不早说？”
“我说了啊，”赵今策低声嘀咕，讲述着事情的真相，温舍拒绝承认的真相，“我都说了有伤，你还直接拍伤口一下，这下倒好了，成内伤了。”
“呃，”温舍理亏，却还是一点不低头，“想开点，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嘛。”
赵今策就听着温舍瞎编，微微仰着脸都想听听她能憋出什么鬼话。
“什么？”赵今策刻意把头往温舍跟前送送，“说来听听。”
“我说了哦，”温舍装模作样假咳两声，就好像她即将真的要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鲁迅曾说过，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
第125章 生的战场
赵今策都还没把这话听完，只一听到“鲁迅曾说”这个前缀，就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到五丈高。
这什么烂梗，又是鲁迅曾说。
在这样下去到处冠名鲁迅曾说，估计鲁迅老先生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说不定他还会振臂疾呼说孺子小儿怎么能够凭空污人清白呢！
“哇，温舍你的书真是读到猪肚子里去了。”
温舍白他一眼，懒得跟他争论。
当然更有可能是他深知自己理亏，任她是有如簧巧舌，也不能把事情颠倒过来说吧。
她低着头，对自己造成的恶果尽力弥补，时不时朝伤口吹吹风，希望能够不那么疼。
这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是小仙女，这样的话，她吹出来的就是仙气，赵今策的伤口就能立马痊愈。
要是这样那该多好。
温舍倒是这样想的，赵今策认不认同那就另说了。
说不定赵今策会像唐僧那般惊恐，指着她大喊妖怪。
唯一可惜的是，他这个“唐僧”是一个光杆司令，并没有三个徒儿任他差遣。因此他的小命只能是被仙女捏在手上，攥得死死的。
温舍只一个眼神扫过来，赵今策就决定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任他苦苦挣扎，也无法逃脱。
温舍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最后的最后，温舍在把赵今策右腿上的伤处理好后，一点没忘自己之前被岔开的话题。
赵今策一听，还是没绕过去，十分无语，摊开手掌一拍在自己脑门儿。
要是手掌就代表着南墙，他真想一头撞死在上面得了。
温舍这回是学精了，眼看赵今策有一丝的犹豫，她立马就想撩起赵今策另外一条腿，看看是不是也受伤了。
她生怕赵今策又拿这个来搪塞她。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走赵今策的路，让赵今策无路可走。
赵今策被温舍的动作惊到，下意识往后缩。
怎么的怎么的？光天化日之下强扯民男裤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即便他再怎么隐晦的拒绝，只要他没有明说，温舍就像是傻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坚持着。
归根到底，是他们的想法不太一样。
赵今策始终觉得他异于常人取向是一件耻辱，是该永远埋在心底的，是那种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即便现在传言已经流于悠悠之口，他还抱有着一丝幻想，假装一切都好。
可真的能一切都好吗？
人们常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要想停止也是有前提的啊。
前提要它真的是谣言。
可明明现下在学校里流传着的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并不是谣传。基于事实的传播，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
温舍是持不同意见的。
倒不是说她把现实情况看得多么透彻，也不是说她懂得多么大的至理名言，她想要让赵今策跟她说清楚，不过是想着通过了解事情全貌来解决当前局势。
温舍真的特别着急，赵今策早上来得晚，他根本就不知道谣言在半个早读课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质变。
就拿闲得慌没事干的杨淳来说，最起初他也是从其他班听来的，可能别人就给他说了句赵今策昨晚被看见从黎辞回别墅里出来的话，慢慢的慢慢的，在经过他再给别人讲述时的一番打磨，精彩故事就成型了。
如果不拿出事实说话，是很难堵住这些以如黄河决堤般疯狂奔流的悠悠之口。
一番僵持之下，赵今策还是败下阵来。
他扶额直叹息，他跟温舍较劲儿还真是憋屈，从来都没有保持住自己的节操。
哎，太有损男子气概了。
没办法，赵今策缴械投降，承载着事实的漫长故事作为贡品在赵今策平淡声音的叙述下慢慢展开。
温舍听的入神了。
听完过后，她真的是感慨万千。
首先第一个就是，庄植完全有理由怀疑赵今策，同性恋的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赵今策，你真是胆儿肥了哈，送衣服那晚你就睡在他家里了！”
“我不是说我……”
“你现在无论怎么都说不清了，都像是在给留宿他家找的借口。”温舍一抬手，制止了赵今策要再强调的解释，她不想听。
温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禁感慨，真的有这样的呆子吗？被别人家里几幅画几个艺术品就给拐跑了！
哈，温舍想起当晚赵今策还主动打电话跟何新央说他有事先回家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也太狗血了吧！
温舍都已经被惊到头掉了，偏偏赵今策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却是十分淡然。那感觉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声音不高，只是确保了温舍能够听清楚。
“我本来还了他衣服就想有走的，偏偏在临出门的时候，我瞥见了挂在门口右边的一幅画。”说起这副勾了他心神的画时，赵今策仍旧是一番狂热的表情，活像守财奴看到金子。
温舍看着就来气。
“那幅画是新派艺术家奇利的成名作，以抽象的线条勾勒出人性的复杂。本来说是要在他的个人展里展出的，最后却是未曾露面。”赵今策捶胸顿足，“原来是被黎辞回高价请购了。”
还请购了，你咋不请滚呢？
“我当时就多看了两眼，就被黎辞回发现了。他看我好奇，就跟我搭了话。”
得得得，你这意思是想表达你们是志趣相投咯！
“他给我说之所以把这幅画摆在门边，是想提醒自己人性的复杂什么的，出了那道门就是战场了。”
赵今策重复着黎辞回跟他讲过的话，仍旧很受触动。
像是内心中有一根弦被拨弄，在他的心里反复回想。
他当时也是这样一种状态，在原地愣了好久。就好像门外面真的是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战场，而他也不想出去面对。
赵今策思虑一转，这些年来关于黎辞回和顶诚集团的新闻头条浮上心头，他似乎懂了黎辞回所说的含义。
一切成功都是得来不易的，也许在争名夺利某个至关重要的早上，黎辞回也曾看着门边的这幅画给自己加油打鸡血。
出了这扇门，就是战场！
第126章 天知地知
不知怎的，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在赵今策心里久久回响。黎辞回看他表现出像是深有感触的样子，便也不介意再跟他分享下自己的理想世界。
毕竟赵今策是他之前怎么说都留不下来的人，却没想到会因为这满屋子的艺术作品留下来。
而不是因为如艺术品般完美的他，他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当然啦，“如艺术品般完美的他”这种话他是他可能当着赵今策的面说的。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他就算是脑壳抽了嘴瓢了，都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按照赵今策的讲述来说，他同意了黎辞回说要带他逛逛的提议。
这一逛就不得了，他们一晚上脚步都没停过，嘴巴也没闲过。每到一个艺术品下面，他们都会驻足小会儿，或是欣赏或是感慨。
就这样，就这样，逛了一晚上！
太TM夸张了吧。
温舍听完真的是下巴都合不拢了。她倒是知道赵今策好像是对艺术品有点别样的癖好，从他之前眼睛都快掉到黎辞回檀木餐桌上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平时也喜欢一些像耳钉一样美美的有艺术感的物件，但是，但是！也不能这么夸张吧。
他们两个真的逛的，也真是缘分能遇得到彼此了。
能一起约着逛一晚上的人，终其一身都不会遇见几个的，温舍真不知道是该恭喜他得遇知音呢还是说他真的又傻又轴。
也是遇得到了！
赵今策这样说，第一天外宿他人家就算是解释通了。
即使太不理性，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温舍就当是这是对艺术的独宠，勉为其难接受了。
可俗话说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就真不知道是人蠢还是坑太深。
“那你说为什么第二天又屁颠屁颠地去了他家，”温舍说这话时，表情十分夸张，凭一己之力就把吹胡子瞪眼的形容词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是抛弃了我去的！”
温舍不可置信地摇头，微张着嘴。这对比来得真是太突然了，她居然还比不过黎辞回。
哇！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的。
像是只被踩住了尾巴的小狐狸，赵今策头埋得更低了，还时不时心虚地抬眼瞟温舍几眼。
悲剧的是，温舍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转过，就盯着赵今策的脸，他的任何表情动作，就连睫毛微颤都没能逃过温舍的法眼。
赵今策没办法，心里清楚要是今天不说点什么出来，他还真就别想脱身。
说吧说吧，反正就那么点事儿。
他心一横，“我看上了一件玉檀木雕，估摸着价钱也不是很贵，就想让黎辞回割爱卖给我。”
赵今策低声讲着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丝丝委屈。
“本来都已经说好了第二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我才去他家的。”
“没想到我都到他家了，他才临时反悔，说什么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他对钱没兴趣的鬼话。”
我去，温舍扶额，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行吧，先听听赵今策后面怎么说吧。
“他说钱买不来快乐，说他曾经最快乐的时光是……”
“在杭州师范学校当英语老师时，每个月挣六百块钱的日子？”温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竟没忍住接了这段话。
就仿佛，这段话跟赵今策说的，就如上下句一般，她要是不说出来浑身都难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赵今策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悲惨遭遇中，却被温舍一句话给搞蒙了。
嗯？他看温舍的表情就跟看傻子一样，温舍在他紧皱的眉宇间，看出十分不屑，她很是不高兴。
真是世道变了啊，傻子还能嘲笑人了。
眼看温舍就要到脸，赵今策赶忙言归正传。
医生姐姐忙着去前边照顾刚送来的伤者，病床区就他跟温舍窝在一架床上。
人员稀少怪不到医务室的医术，毕竟谁会想在一大早就弄些伤出来？这就跟商摊小贩们不喜欢在早上被人催要帐是一个道理。
不吉利。
温舍一想起赵今策就是这么不走常规路，也算是硬气一回，替自己挡了架，心里一股暖流涌动，根本就凶不起来。
假装恨铁不成钢地吼两嗓子，已经是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最后的极限了。
“然后他就怂恿我喝酒，陈年伏特加啊。”赵今策想想都觉得自己喉咙辣的慌，一路像火烧到心口，现在想来他当时说喝就喝是多么不明智。
“啊？”温舍惊叹到，“你就喝了？”
赵今策被温舍这一反问，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不自然地拍了一把后脑勺，“我当时脑子不好使，一听说要我能把他倒的酒喝完，他就把那东西给我，我就上头了。”
得，还没喝酒呢，就上头了。
怪不得是个傻憨憨，俄罗斯人的专属酒都敢喝。
“然后呢？”温舍等着后话，赵今策这突然的停顿，可算是吊足了她的胃口。
赵今策耸耸肩，一脸无奈。
“还能有什么然后，我给自己涂了一身，洗了澡穿上衣服就赶紧溜了。”
本来温舍的心都提起来了，觉得已经有这么厉害的开头，结尾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结果，却是这样的仓促。
“你这就溜了？”温舍难以接受。连伏特加都不要命般地喝了，还是陈年的那种，结果连东西都没拿到手就溜了？
赵今策真是个怂玩意儿，连伏特加都敢喝，最后却连东西都不好意思要？
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她很明显意识到，赵今策肯定是有些不对劲，起先对玉檀木雕那可叫一个志在必得，却能在唾手可得的时候落荒而逃。
显然不对劲。
温舍脑子转得飞快，她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赵今策，都让赵今策心虚。
赵今策隐瞒了他在黎辞回家正好被温母撞见的事。
看温舍的状态就知道，温母回家并没有将自己在黎辞回别墅里看到的场景跟女儿叙述。
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替弄伤女儿的人工作不光彩，也可能是单单觉得赵今策的作为不光彩，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赵今策都是由衷感谢温母的缄默。
有些事情还是天知地知，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127章 感同身受
“你穿的是你的脏衣服了？”温舍问得有些犹豫，光一想到这画面，她就都屏住了呼吸。
那味儿，得有多冲。
“怎么可能！”赵今策也是不敢想，一听温舍有这想法，立马打断她。
有些事情光想想都觉得可怕，还是别想得好。
完全没可能。
“那，”温舍眼珠一转，脸上顷刻之间溢满笑意，“那你穿的是黎辞回的衣服回的家？”
“呃。”赵今策语塞，看着温舍兴奋的样子更是心塞。
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腐了多年的女生，突然在现实生活中碰到一对真的情侣了的那种感觉。
那欢欣雀跃啊，小鹿乱撞哦，比自己交到男朋友都开心。
太郁闷了。
“呃是什么意思？”温舍眉头微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呃’，是嗯。”赵今策生无可恋，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老实交代。
被意淫就意淫吧，这是别人脑子里的东西，他也管不着。
赵今策要是这样想，那还真就是他想多了。
只能说，他跟温舍完全就在两个频道上。
温舍听说他是穿的黎辞回衣服回家是很高兴，脸都笑开花了，却一点儿不是因为磕到了，她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想这根筋，思路又怎么可能往这边走。
“那就好！”温舍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一拍大腿，吓赵今策好大一跳。
赵今策揉着被拍的痛楚，看着温舍的小眼神，那叫一个都快能委屈得滴出水来了。别人都是温柔得能滴出水了，他却是委屈的，瞧他这怂样儿。
可是他委屈是真的委屈啊。
不得不夸温舍在保护自己这方面真的是人间清醒啊，即便是在她开心成那样的状态下，她还留有一颗心记着自己受伤的腿不能拍。
不光记得自己的，还记得不能拍赵今策受伤的那条腿，赵今策捂着被拍得生痛的另一条好腿，感觉自己这条腿也要短暂报废三秒。他不知道是真不知还咬牙切齿的谢谢她，还是感恩戴德的谢谢她。
“好什么好？”赵今策感觉自己不干净了，却不好意思说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傻。”温舍伸手去搓赵今策的头发，那感觉就像她是在摸一只憨憨的狗狗，“你都把他衣服穿回家，难道不应该还给他？”
赵今策不太理解，虽说他走的时候黎辞回确实提醒过他要还的，可他还是觉得没必要，“还还给他干嘛，你是不知道我是从哪嘎达里把那衣服拽出来的哦。”
却没想到，他话才一说完，温舍一巴掌就从他头顶飞过，吓得他脑袋一缩。
现实却是太过残忍，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反应迅速，温舍另一手带来的下一波攻击，直接给他安排上了。
“嗷！”赵今策抱着头吃痛。
他看着温舍，就等着看温舍能这样对他，是有什么逆转局势扭转乾坤的好点子。
“我们该还给他的衣服，必须还给他；他该给我们的东西，也别想抵赖。”
温舍说这话时，眼神坚定，透露出她的决心。
既然赵今策这么想要那个玉檀木雕什么玩意儿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是长什么倾城绝代的样儿，他都已经做到了黎辞回要求的那样，那黎辞回就理应把东西给赵今策才对。
在温舍看来，这绝不是敲诈，或是贪小便宜，本来就已经说好的事情，就应该按照最初约定的那般进行。
应该的事情，在这里就成了温舍的原则，她也因此理直气壮而忘记了曾经，忘记了曾经她在面对黎辞回时还有些发怵。
温舍这一辈子，自己可以怂，但朋友绝对不能吃亏。
看着温舍这般笃定的架势，赵今策的气势也就起来了，他当下就说一放学就回家拿衣服立马去找黎辞回讨债。
看着赵今策都差点振臂疾呼的兴奋劲儿，温舍很是欣慰，但与此同时她还是有些隐忧，非要说跟他一起去黎辞回家。
赵今策争辩不过，只好同意。
温舍说的很有道理，要是他再被人看到独自出入黎辞回的别墅，那他也别读书了。那时候他就算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在旁观者看来，他都已经是在gay吧跳脱衣舞的名伶了。
话语来回之中，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时间他俩之间竟也无话可说，本来就没人的半边屋子里更是静得出奇。
温舍突然矫揉造作起来，一会儿抠抠脸颊，一会儿鼓捣手指甲，就是不说话。
又很明显有很多好想说。
只有在这时，温舍眼神飘忽不敢看他的时候，他才敢抬起头来打量温舍。
看着温舍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赵今策就想笑。
苦笑。
生活真的太艰难了，他的这点破事儿都把温舍逼到愁眉苦脸的份上了。
赵今策想着，越想越是不忍心。
“温舍，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反正这一早上对他的惊吓已经够够的了，再直接一点也完全不在话下。
哇，意识到这一点的赵今策不觉暗叹道，原来自己也并不是如想象中那么懦弱嘛。
曾经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就真切地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突然想说，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有，我能有什么想问的。”温舍却没有提出如赵今策所想的那些问题，反而是有些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
这也太不温舍了。
赵今策不忍心看温舍不温舍，选择主动交代。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晚一些是他的预想，可是早一点也没有关系，还能更快解脱。
“我确实是……”赵今策还是不能直接说出口，停顿了片刻斟酌说辞，“喜欢男生。”
相比于温舍一大早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赵今策向她出柜的说辞，最是委婉得多。可偏偏就是这样委婉的说辞，温舍听来却是忍不住想哭。
从听到学校里人对赵今策的传言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谣言止于智者，可现在所谓的谣言却被做实为事实。
她该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感想。
感想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摇身一变成了她的gay蜜，她却是一点追上时髦的喜悦感，反而满心满眼都幻想着他过去、现在和现在将会面对多少冷眼。
而她永远都做不到感同身受。
第128章 呀小媳妇
“所以，你……”
赵今策等待着宣判，脑子里满是他第一次坦白，跟宋竞康说这话的场景。
性向就如一堵铜墙铁壁，隔在他和宋竞康面前。
即便现在宋竞康出于不得已，拜托他照顾何新央，似乎慢慢又有开始来往的势头，可是在宋竞康在他心中永远有无情推开他的形象在他心里定格。
“我们还是别再一起玩了。”
听到这话，赵今策的身体有如五雷轰顶一般，血液从后背凉到前胸。
终究还是逃不过。
老天要不要这么残忍，凭什么每一次袒露心扉得来的都是相同的判词。
平时意外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竟一点意外都不舍得出现。
他四十五度抬起头，眼神从玻璃窗透出去，飘忽到九天之上。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试问谁不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顺便再问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想到这悲惨命运，他不禁眼神飘忽睫毛微颤，颇有一副柔情万种的风姿。
可即便是有这般姿态又怎么样，温舍对此仍是无动于衷铁石心肠。
看着赵今策这德行，温舍控制不住脾气，她一抬手，手掌擦着赵今策的发根扫过。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他往后缩。
动作还挺快，反应还挺灵敏。
不过，在温舍眼中，无论赵今策有其他任何的优点，他都是个铁憨憨。
只有铁憨憨才会不信任朋友。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这样说！”
“你不是都说了嘛。”赵今策强忍着失落，几颗门牙不由自主地咬合着下唇，给人看起来一种十分禁欲的感觉。
“我那还不是为了配合你表演。”
“哦，”赵今策无精打采地回一声，低头摆弄着自己几根手指头。
“嗯？”温舍很疑惑，
哦是个什么意思，这算哪门子回答。他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温舍一脸嫌弃地看赵今策一眼，按他这表现，估计是没听懂。
哎，这呆子，真是白瞎了她自导自演一部欲扬先抑的好戏。
可看他委屈那样，她又觉得自己这一派临时起意的表演，很是有些残忍。
那她现在还能怎样，估计除了揭晓谜底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表达善意的事。
“赵今策你是不是琼瑶剧看多啦？”温舍说来就气，她说话的架势活像古代一个恶毒的婆婆附体，伸出一根食指就往赵今策脸上戳。
赵今策的脑袋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随着温舍戳他的动作前后晃动。
温舍看着赵今策这无精打采的样儿，终于有点不忍心了。
她停下，却没有收回手，食指抵在赵今策的额头，强迫他看着她。
刹那之间，四目相对。
赵今策眼波流转，所有的无奈与期待，都落在温舍眼底。
终于，温舍的最后一丝防线也被攻破，心里对赵今策所有的怨气都土崩瓦解。都这时候了，真不是纠结这些小问题的时候。
现在当务之急就摆在眼前，那就是解决赵今策深埋心底的恐惧。
害怕被抛弃的无力感。
温舍这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赵今策是一个这么害怕孤独的人。只是温舍不知道的是，她本以为赵今策是出于本能的恐惧，却不知道实则他是噤若寒蝉。
他把他第一次袒露心扉留给了宋竞康，抛出真心给他看，得来的却只是视而不见。
赵今策曾不仅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为宋竞康开解，以此来挣脱自己的梦魇，想着自己处在那时宋竞康的位置，他能做什么？他会做什么？
却突然意识到，似乎也并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做了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事，再自虐般把自己的心掏给他看，难道就能要求宋竞康不计前嫌逆来顺受吗？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好像也不太对。
温舍一直觉得自己口齿伶俐，平时疯疯癫癫傻了吧唧，在没少闯祸的同时，是凭着话多，都能把死人烦得还魂过来，叫她别吵的那种人。
此刻却是无语凝噎。
语言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自觉成为多余。
情绪在两人眼中流转交互，质疑与肯定就如刺刀般在拼来拼去。
温舍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她选择不说话。
却没想到赵今策是这般的不自信，说夸张点，现在的他都有了自戕的自觉。
那段时间，赵今策几乎跟整个朋友圈子决裂，在跟宋竞康交谈过后，他更是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他就像是一只野兽，藏在某一个角落里默默舔舐着伤口。偏偏那时温舍出车祸给了他一个契机，他这才又得以重新与他们建立联系。
他有些内疚感，因为在内心深处，他甚至对这次来的及时的车祸感恩戴德，感谢它及时把自己从地狱里拽出来。
所以说他才会在温舍原谅他后，对温舍更是上心，无论在学校还是放学，对温舍几乎是无微不至，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当然了，除了女厕所。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心力再次忍受被朋友抛弃的痛。
温舍见着赵今策一个劲儿地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眼中的意味视若无睹。
看来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能做什么呢？
除了这个，恐怕也没有其他事情能做了。
她一把揽过赵今策的后脖颈，稍微一用力，就把赵今策拽得前倾。
这时候，就把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展现得淋漓精致。
对，相比之下，温舍的手臂是大腿。
于是乎，在温舍两条“大腿”的夹攻之下，赵今策的“胳膊”是毫无招架之力，只得任由她摆布。
算了，赵今策放弃挣扎，像他这样的人，在古罗马是要被活活烧死的。相比于这种长痛，被两手拧断脖子这种短痛，似乎也是很不错。
这样想着，他的整个身体都放下了戒备，算了下来。
好一副任人欺凌的做派，简直比小媳妇还要小媳妇。
他整就一放弃挣扎的人，害怕自己死不瞑目太难看，都提前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样毫无还手之意的情况下，赵今策等了好半天，结果还是没有等来那突然紧锁的两手钳。
他很疑惑，试探性地挑开一只眼，殊不知自己无意中做成的wink是有多销魂。
可惜得是，却是没人看得见。
第129章 起来起来
赵今策疑惑地睁开眼睛，两眼提溜转，还很清明，看来并没有因为所谓的缺氧而视力模糊，想到此，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又发现惊喜。
哎，呼吸还很顺畅哈。
看来温舍锁喉的功力还是修炼得很不到家啊，弄得他都又有想自戕的冲动了。
赵今策好大动作往后一挺身，却出乎意料没有挣脱开。
他又不敢动了，看来温舍还在思考他的死法，那他就等着吧。
赵今策突然就很听话了，即便脊梁跟尾椎一直都保持着特定的角度，僵硬得他都快腰间盘突出了也不动。
他就这样等着，等了好久，温舍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感觉就像是这本身就是最后一步动作。
这是什么动作，赵今策没有丈二也不是和尚，偏偏就是摸不着头脑。
他思考半分，发挥着想象力，好一番提出与否定，可算是得出了结论。
这，似乎像是一个拥抱。
别扭的那种。
温舍像是察觉到了赵今策的疑惑，贴在背部的手开始轻轻地拍他的后背。
这不是拥抱是什么，赵今策内心肯定，藏不住兴奋。
这温舍也是，做个动作还需要人有如此想象力才能猜到意图，也是够……够暖心的了。
当然啦，这只是赵今策的想法，温舍跟他却是有些相反的心路历程。
其实她一开始就是想拥抱赵今策来着，可是偏偏两人离得有些远，这才让赵今策感受到了一丝强迫感，仿佛没命运捏住了后颈一般。
在抱住赵今策的一瞬间，温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孤男寡女共坐一床已经是够戏剧化的事了，再多加点戏似乎更是有些不妥。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温舍可算是说服了自己，为自己的冲动找到了借口。
温舍就是想告诉赵今策，她永远都在。
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安慰，是她贯彻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情感。要是将这般高雅的情感，冠以情爱的名头，那该是多么低俗。
再者，就算是她有这种想法，赵今策也是铁定看不上她的。
突然，她有一种深深的遗憾感，恨自己一出生就失了机会，输在了起跑线上。
她想了很多，兜了好大的圈子，可算是说服自己言归正传。
温舍拍着赵今策的后背，轻轻柔柔的，像一个母亲陪着自己刚出生的宝宝睡觉，生怕自己下手重了，就会伤着婴儿吹弹可破的肌肤。
是啊，在温舍面前，赵今策何不是一个新生的人，脱胎换骨迎来新生。
从此，他的世界里没有了男女，只有男男。
在明白彼此心意后，他们谁都没有动，一直保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
赵今策因为腰疼，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正因如此，他都怀疑把头埋在他肩头的温舍是不是舒服地睡着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火烧眉毛的事问三遍，赵今策要是再不活动活动这老腰，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学生，你们不会是来这里补觉的吧？”医生姐姐推着一架轮椅进来，上面坐着之前那位送来急诊的仁兄。
温舍听到医生姐姐说话的动静，立马挺起上身。
眼前这情况很明显，温舍一下子就懂起了。
那个男生也是倒霉，明明已经迟到到连早读课都没赶上，真不知道他还干嘛那么着急跑着上楼，完全没必要还崴了脚。
不值得啊不值得。
他之前已经做了应急措施，现在迫切需要在这里躺躺好生修养的。
而没什么大事的赵今策跟旧疾缠身的温舍却占据了这间小小的医务室里唯一的病床。
实在是不应该。
跟温舍比起来，赵今策的觉悟就低多了。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觉得自己是个病患，睡在床上那是有理有据，因此他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温舍觉得害臊，她跟赵今策共坐一床的场景竟然被人当场抓包。
她真是一刻也在这里呆不下去，见赵今策一点不自觉动都没动，忙连手直拍赵今策的肩膀。
“快起来快起来！”温舍一边催促赵今策，一边不好意思地瞟医生姐姐。
希望姐姐大人有大量，觉得他们俩是在睡觉这个想法就很健康，千万别再有其他的猜忌了。
赵今策不情不愿地起身，细心地把拐杖递给温舍，小心扶她起来，站到一边。
那个男生在医生姐姐的搀扶下，艰难地躺上了床。
温舍由赵今策护着，临要走的时候还转过身来，跟那个男生告别，说让他好好休息。
温舍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奠定了下一秒她被啪啪打脸的悲剧。
“朋友对不住了啊，打扰了你俩那啥了。”那个男生躺在床上，抬手做了一个salute的手势，算是在向他们道歉了。
那啥了！
哪啥了？
还叫他们朋友呢，都是朋友了，还有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吗？
温舍和赵今策本来都准备走了，听到这话两人同时转过头来，二脸懵逼简直是不敢相信，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被惊掉了下巴。
碍于医生姐姐还在一旁看着的，对伤者实施暴力是绝对不明智的。
他们两人眼睛眨也不眨，就盯着那男生看，决定以眼神凌略代替口诛笔伐。
无心的人，敢乱说话，有心的人，却是不敢乱说的。
至于为什么是口诛笔伐呢，那就要说这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之处。就他们现在这状态，一个残一个伤，两人加起来就一双好腿，实在是没有逞凶的条件。
看来这兄台来的是真的太晚了，因为开始第一节上课的原因，连学校里这么个惊天大八卦都没听说。
温舍一个劲儿说服自己，不气不气，他以后知道这事了，自己都会悔青肠子，完全不需要她出手。
这等是非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就这样，躺着的那男生眼睁睁看着温舍跟赵今策很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匆匆走了。
他觉得好像不太对。
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一偏头，正好跟医生姐姐对视了一眼，他满眼都写满了好奇，希望医生姐姐能为他答疑解惑。
医生姐姐看得明白他的心意，却是假装不在状态。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也就转身走了。
第130章 二龙戏珠
赵今策扶着温舍一边走着，一边谈笑，生生是从上课时间晃荡到下课时分，这时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世界对他的恶意。
学生们下课，大多会选择出到过道上透透气，加之今天太阳挺好，因此过道上的人更多了。
赵今策每到一处，学生们自发地让开过道，本来还嬉笑打闹的过道霎时就安静了下来。他们避开与赵今策直接对视，却偏偏忍不住好奇，只一抓住机会就悄悄咪咪瞅赵今策，那感觉就像赵今策比国宝还国宝。
面对这种场景，赵今策是越来越没有底气，弯腰驼背，越来越怂。
温舍偏头看赵今策，发现他完全不在状态，脸色一瞬间煞白。
这怎么行！
别人都还没出招呢，他怎么自己就认输了。
要这样的话，那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人总不能一直埋着头过活吧。
温舍是绝对不忍心赵今策这样的。
她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做，身体已是先一步做出反应，胡乱一伸手，拉住了赵今策的手。
肌肤相亲，温舍都能感受到赵今策的温度。
明明没什么温度，还冒着冷汗，真是奇了怪了。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赵今策手上的皮肤，滑滑的。明明是在这么情况紧急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有闲心想玩笑话，赵今策真是有钱家的少爷，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这细嫩的手，谁不想多摸一把？
想到这里，温舍握着赵今策手的动作更加明目张胆，每当有谁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她都恨不得把两相交握的手抬起来晃荡。
看怼不死你。
那些人出来看热闹，无非是冲着赵今策的传闻来的。而这正好触碰到了温舍的逆鳞，他们想看，她非不想让他们看到想看的。
只要有她温舍在，他们这些刁民就别想看到赵今策垂头丧气。
她紧了紧握着赵今策的手，给予他最坚强的盾。
上帝为他们关上了一扇门，却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从此他们以另外一种心境相处，无关男女，只谈风月。
赵今策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力度，稍微一偏头看了一眼温舍，温舍抿嘴，报以一个坚定的微笑。
这笑与她平时比起来，收敛了不少，所带给赵今策的感染力却是一点不少，甚至更多。
赵今策心里一暖，突然觉得自己人生值得，心想也许这正是温舍想借此传达他的，有一个朋友在侧，胜过千帆过客，即便被千夫所指，他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他这样想着，走着，似乎那漫无尽头的过道也不过如此，不知不觉中他的腰板挺直了，头也抬起来了。谁看他，他就给谁蹬回去，弄得别人心虚退却。这就像是一个打地鼠的游戏，谁看出头来，赵今策就用他眼神的大锤打谁，谁都别想出圈。
碍于赵今策突然转变的强硬态度，无论是其他班的还是本班的学生，都客气了不少，不上课的时候，也没人敢当着赵今策或是温舍的再议论。
他们就在这样一个似乎平平无奇，其实却波涛汹涌的日子里，默默无声地转变成为了穿一条裙子的姐妹儿。
温舍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想到以后她跟赵今策再加上何新央，就是班里三朵金花，没忍住咧开嘴笑，差点就被突然抬头的语文老师给瞧见。
***
下午的时候，气温飙升，广东这昼夜温差大这毛病对人是真不友好，更别说他们这样远道而来的年轻小伙子。
持续的运动让宋竞康实在是热得没奈何，休息的时候，他借着溜回了更衣室。
宋竞康三五两下把面上那件短袖脱下，目的是为了好脱掉他穿在里面的长袖。他在春秋时日，一直喜欢这么穿，随性又自然。
如果你们要说他是怕晒黑才把自己裹着严严实实的，那就真是冤枉他了。他非但没有这心思，更是一些南辕北辙了。
放眼现如今的娱乐圈，新晋小生小花一抓一大把，经纪公司打造他们的制胜法宝无非就是三个字：少年气。
少年气，是一种气质，可偏偏经纪公司们仿佛都走入了一个误区，总觉得白白净净是拥有少年气的关键，每次出席活动的造型或是新出的杂志组图，大多数都是白得亮眼。
而这种流水线般制造出来的明星们，居然还真能在女性看客这里获得销路。
虽说话是这样说，铁证似乎也摆在眼前，可是少年感并不只是有一种审美吧，白白净净是少年，难道小麦健康就不少年了？
对于这一点，宋竞康是深信不疑的，他作为一个想让自己往职业方向发展的球员，更是以小麦肤色为终极追求。
只是可惜他生来如此，并不是那么容易变黄的人。
宋竞康之所以这样穿，真的没有什么挖空脑袋的小心思，要往直接了说，这真就是他的审美。
这样穿能给他带来动力，他奔跑起来的时候，宽松的袖口兜着风鼓起来，似乎连宋竞康都要随风起舞了。
那是自由的感觉，他可以无拘无束地向着未来跑去。
宋竞康紧接着又把短袖套回去，跑到洗手台边，捧起两捧水就往脸上呼，根本就是忘记了出门前妈妈对他的提醒。
“竞康，你在外面要事事小心，训练的热了，别想着赶紧用冷水冲凉，你那时候毛孔正张开着，可千万别窜进了风。”宋妈讲这话时，还刻意举起手来做前车之鉴，“要不然，等你老了了，有你受的。”
“妈，我知道了。”
他确实是知道了。可这世界上的事，是有多少事光知道是没有用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宋竞康可算是把阳奉阴违这词用得精准，非但不避开冷水还把两个手臂用冷水浇湿个遍。
可是这现实的凉水，并不能浇灭他心中的火。
早些时候，汪教练已然正式开始训练教学。他把球员们按照司职情况分为两个队，并分别指派了黎雁归和宋竞康来做队长，并承诺说会在他二人中选出队长。
可是汪教练从早上交代完，到现在都还没有决定说是谁。球员之间已经是议论纷纷，有意无意划成了两派。
第131章 盛气凌人
单就拿影响力说话，黎雁归在队伍中已经是仰仗者一大片。
无论是出于对人品的青睐或是金钱上的庇佑，黎雁归都完胜宋竞康几条街，支持者围在他身边已经是里三圈外三圈了，都想跟黎雁归搭上关系，尽说些中听不中用的话。
反观宋竞康这边就顿显凄凉了。
本来就分到黎雁归组里的球员自是欢欢喜喜跟着黎雁归，不仅如此，就连宋竞康组里的人几乎都离他而去了。
要不是苏冽仗义，即便是在赵云不嫌麻烦拽着他过去的情况下都没走，他就真成了光杆司令了。
两下对比，宋竞康觉得自己特别失败。为什么别人就可以高朋满座，自己就是孤家寡人，这也太悲惨了吧。
真不知道汪教练是故意羞辱他还是咋的。
苏冽看他唉声叹气的，实在是看不过眼，伸出一只手臂就要去够宋竞康的脖子，试图体现出自己会罩着他的决心。
“放心，我罩着你，”苏冽神气的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我可是踢前锋的，到时候多进几个球就是。”
如今，由张微担做裁判的队内分组对抗赛已经是进行完了半场，之前说好要好好表现的苏冽仍旧是一球未进，在听到中场哨声响起后，就缩到一边，生怕宋竞康来找他麻烦。
宋竞康也不是眼瞎心盲的人，苏冽这份心虚无疑是多此一举。
要说苏冽，话虽是说的大了点儿，在场上却是在寸步不停坚持跑位前插，宋竞康看得明白，但凡其他队友些稍微尽点心，场上局面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过好在此时比赛才过半场，托宋竞康在后场的围追堵截，也是限制住了对方的前锋。
场下局面仍旧停留在零比零的局面，只要努力，一切还有可能。
宋竞康两手撑着洗手台，抬着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水滴擦过他的脸颊滑下，滴答一声坠入还未流尽的水流之中。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很多的回忆在他的脑中忽闪而过。记忆忽然鲜活起来，仿佛有人就站在镜子后面看着自己。妈妈眼中的期盼，为了赚钱越来越粗糙的手抚过他的脸；何新央微红的脸，撑着墙壁写着人生第一份检讨书，正侧过身台委屈地看着他；还有温舍和赵今策两个憨憨，即便是瘸着腿腆着脸都要来看他踢的一场无关痛痒的球赛。
一切都显得那般切实，就跟现实再次从演一般，他千辛万苦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来认输的。
绝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即便局势再糟糕，只要还未到终场哨响，就绝对不能放弃。
他心下沸腾，觉得自己就这样认命般跑回更衣室里面藏着真是不应该。
心血来潮真不是说说而已，他整理好行装，像满弓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一番风风火火地狂奔，可算是又回到训练场。
他的队员们的心气儿早就没了，在球场上被人压着打也就算了，中场休息时还发现自己的小组长都跑得没影了，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点，正聚在一起吐槽宋竞康。
“老汪怕不是眼瞎就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在他和黎雁归之间选出队长，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就是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看别人黎雁归跟自己队员有说有笑调节情绪，他倒好跑得都没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连着吐槽了好几分钟，几乎是把宋竞康从性格到球技都给说得是一无是处。
苏冽这个暴脾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王强！”苏冽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指着那个嫌弃宋竞康的球员的鼻子就骂，“别以为你自己叫王强，就以为自己很强，就你那技术担任中后卫根本就不够格，要技术没技术，要身高没身高，在后防线上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的大漏勺。我都怀疑你是个巨婴，还要宋竞康一直忙前忙后给你擦屁股！”
“你，你！！”
苏冽一番话下来，都没停下来思考过，前言后语出口成脏，王强被气得不行，“你”了半天都没憋出半句话，眼看就要冲上来跟苏冽干上一架。
好在带头起哄的男生及时拉住了他的架势，教练们都还看着呢，当着面打架这种事还是不做的好。
苏冽看着眼前人这一冲一拉的架势，不觉有些好笑。现在知道低调了哈，就好像之前起哄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才哪到哪，苏冽这才刚刚开始，还是有些话憋在肚子里想说呢。
他在前场拼死拼活穿插跑位，可这球就是连半场都传不过来，你说他这个踢中场的，不是找骂还是为了什么！
“席浪与，你先别忙着劝王强，先缓缓你自己吧。”苏冽说话阴阳怪气，满心满眼都是不屑，“你那脚下技术真是惨不忍睹，眼界也就巴掌大点宽，穿的球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你耍猴呢？你要是不说你是踢中场的，我还以为你是踢后卫的呢。”
席浪与不是王强，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会不出来嘴的人，而他还是选择闭嘴，因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必要。
这事情都这样了，一种不满已经滋生出了另一种不满，不是光靠嘴皮子能够回应的。
见席浪与不说话，苏冽更是夸张喋喋不休起来，以为自己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已经是把他说得心服口服。
他光顾着解气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席浪与越来越黑的脸上眼中的阴翳。
席浪与耐着性子，终于等到苏冽说完。他一把上前，背身对着教练组们，身体高大魁梧的他，正好能让他对苏冽说的话做的事处于视线盲区。
“苏冽，你很神气哦，你以为你谁呀，还不就是一个球都没进的前锋嘛。”席浪与冷笑，“真尼玛好意思。”
看着席浪与近在咫尺的脸，苏冽察觉到一丝压迫的危机感。
不过他也不怂，堂堂淘玉集团家小儿子，难道他还怕他不成？
苏冽微扬起脸，以眼神挑衅席浪与，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别在职业球场上踢球。
队里其他人看的是胆战心惊，这俩还真是杠上了！
第132章 穷途末路
“你们干嘛呢！”正在剑拔弩张之时，有人一声大喝，这才转移了二人的相互针对。
“都围成圈，我们商量一下战术。”宋竞康振臂高呼。
这本该是每一个足球运动员的觉悟。
众人被宋竞康这一声招呼吸引了注意力，却并不是很情愿任他差遣。
能在恒大来的，谁是吃素的？他们都心高气傲着，怎么可能任凭宋竞康一句话就屁颠屁颠地跟上。
要想服人，靠得绝不仅是汪教练随口一封的小队长或是队长，足球世界的领军者绝不是这么好当的。
宋竞康知道这个道理，也很清楚黎雁归自从来到这里就已经显现出了超人的领导力，不仅为人健谈率直，更愿意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兄弟们说话。
这些都是宋竞康不曾表露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机会来之不易，他太过在意这次恒大冬训，平时展现在各位球员们面前的只是球呆子一般地埋头苦训，教练或是带教老师交代的任务他只是一板一眼老老实实完成，了无生趣。
宋竞康脚踏实地地练好基本功，提升体能，这些都是奠定他将来可能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球员的基石，却并不是他坐上队长这一职位的唯一标杆。
踏踏实实完成交代的训练，使得他在教练组们中间留有极好的印象，正是处于这个原因汪教练才会提议让他竞选队长，目的就是为了在队里做一个表率。
可这偏偏又是宋竞康的一个软肋。当球员们在训练的时候，他在加倍认真训练；当教练组们不在的时候，球员们在偷懒的时候，他还是在训练。每当这时，黎雁归总是混在球员们跟他们扯些天南地北的话讲，打成一片，欢笑声不断。
怪只怪，宋竞康的这份认真努力，被汪教练们看在了眼里，并以此有意提携。于是乎，他的认真肯练在旁人眼中，一下子就变了另一番意味。
别人都说他是早有预谋，知道自己人格魅力没有黎雁归出色，便想着方儿地在教练面前表现，希望通过以教练发话来谋得队长之位。
这种闲话早就有了苗头，自从有人听说了黎雁归晚上加练碰到了同样来加练的宋竞康，闲话传得更是愈演愈烈。
黎雁归自是听到过这类闲话，也多次出言阻止过他们。但这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只是使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变得更为宽厚正直，于宋竞康并无一点益处。
黎雁归为此也很无奈，不知道这群兄弟为什么这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并没有那么在意队长之位，同样宋竞康也并不甚在意，他们俩都是带着学习的态度，想来这里好好踢球，没想到却被汪教练平白卷入这无厘头的争端之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竞争与记恨就已经初现了苗头。
那时宋竞康打好饭菜，准备去到黎雁归一桌吃饭时，才发现那一桌的位置已经是占得满满当当。球员们都假意埋头吃饭，黎雁归想起身都被围在里面，抬起头尴尬地对他笑笑。
这突然而来的拥戴使得黎雁归也是特别不习惯。
好在宋竞康没想多，很是理解黎雁归的身不由己，他只是忍着憋笑看了黎雁归一眼，转身跟苏冽去了别桌吃饭。
在哪里都是吃饭，他又不介意这些的。
在心底，宋竞康一直都是把黎雁归当朋友的，也很认可他的领带才能，却万万没想到汪教练非要让他加入这趟浑水，这才更是加剧了球员们对他的不屑跟敌意。
现如今，他已经是骑虎难下，非得想办法擒住这老虎不可。
这第一步，就是要收服划分在他队里的球员，让他们为己所用。
而这并非易事，宋竞康此时正全心全意朝这方面努力。
“还商量什么战术，都被别人摁在地上摩擦了。”席浪与本来就有气，被宋竞康一句话生生喝断，心里很是不忿，此刻听到宋竞康还敢说商讨战术这种鬼话，明显不太买账。
他真以为自己是队长了，厉害完了还开始制定战术了，他咋不直接说自己是教练呢？
“我们上半场确实是被别人摁在地上摩擦，可是他们踢得再有主导性，不也没进球吗？”
“就是！”苏冽站在身后，附和着宋竞康。
大多数队员碍于宋竞康的坚持，也不好直接与他杠上，好不情愿地以宋竞康为中心围成一圈。
面对着以席浪与为首球员的挑衅，再有就是以王强为首的悲观主义，宋竞康都当作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异心。他绝不点名道姓指责上半场队员们的配合不到位离心离德，只是强调在下半场他们队员必须要做到的事项。
“上半场的球已成定式，我们时间紧迫暂且不提。单看下半场，我们和对手还处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这一场球，你们是我的队员，但更是一名球员，我们必须同心同德，朝着胜利的目标前进。”
“哼，”王强在一边嘀咕，“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还不就是想让我们兄弟些替你撑开场面，你好当队长。”
虽说是嘀咕，可是恨不得让全场的人都听见他的不满，更有几个人听到了他的话，点头附和着，气得苏冽差点冲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这群人真是太给脸不要脸了吧，就他们踢成那屎样，还好意思说是在为宋竞康打江山，人宋竞康没被他们这群漏球王爷给累死，就是菩萨大慈大悲大吉大利了。
宋竞康自然也是听到了他的说辞，说不生气是假的。
要是按照他还在酒吧做内保的脾性的话，不把他打死也得把他打个半身不遂吧。
可是他不能，就连这次冬训的机会都是由黎辞回提供并且资助的，他还有什么脾气跟资格去乱来。
他想要的，绝不会是一个冬训营的队长一位，他想要的是长达十几年的足球职业生涯。
要想达到这一成就，他必须学会忍耐，忍耐枯燥乏味的训练，忍耐味同嚼蜡的食物，忍耐总想挑事的队友。
“那你们想怎么样？”宋竞康声音提高几分，讲话时不参杂一点情绪，就好像他真的是在询问队员的意见。
第133章 你觉得呢
“这球干脆不踢了，反正我们已经认定了黎雁归当我们的队长，踢下去也没有意思。”席浪与也不拐弯抹角，说话直接了当。
席浪与自以为自己说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很是得意，却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想得那样。
他确实说对了一点，大家确实都觉得黎雁归做队长很合适，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连这场球都不愿意踢完吧。
比赛就是一个球员的命，在有比赛踢的时候而不踢满全场，这是大家信念感所不能忍受的。
其他球员们一听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很是不爽。
“这说得是什么鬼话！”
“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就是！”
“席浪与，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面对着球员们集体的临阵倒戈语言讨伐，席浪与很是意外。明明就在宋竞康消失的那段时间，大家都是对宋竞康有着说不完的意见，也都一致认为黎雁归是队长的不二人选，那怎么一说到不踢球赛了，都是这么大的意见，也是没谁了。
席浪与成了众矢之的，很是委屈。
对于席浪与的这番惊世骇俗的发言，宋竞康并没有急着讲话反驳，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合格的球员都不可能接受他的这种想法。不让一个球员踢完整场比赛，就好比是让一个做过山车的人在最高处停下来，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仿佛心吊着半截。
“好了好了，我相信席浪与肯定是跟大家说着玩的。”这时，宋竞康才不慌不忙地替他开脱，说这话的同时还看了席浪与一眼。
这一眼那就不得了了，席浪与被看这一眼，就像是被钉子扎了一下，刺得他生痛。他这回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触目惊心了。
实在是太扎人眼了。
宋竞康只是处于礼貌，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看他一眼，却被他理解为示威。
简直是好笑。要不怎么说他做贼心虚呢？
可是现在事实已经这样了，眼看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也是回天乏术，席浪与只好憋屈着点头同意。
明明是他自己自发自主地点的头，可他总有一种是被宋竞康以无形的手按着他点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每点一下头，他的自尊心就滴下一滴血。
最后只剩满目血红，宋竞康在其中斯斯文文，却施以他难以抬头的威压。
大家伙儿眼见席浪与承认自己是说着玩的，都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席浪与真有这种想法，那就连跟他在一个队里踢球，大家都会觉得耻辱。
他们就是祖国的未来，在以后的比赛里，他们必定会替祖国出征，必胜的决心是必须要抱有的。
大国之师，岂能不战而退！
“好，既然如此，想必大家都已经是抱有必胜的决心，我们必须要踢好这一场，”宋竞康对于当下同仇敌忾的氛围十分满意，趁此机会一鼓作气，“不只是这一场，我们会尽全力踢好每一场！”
“没错！”
“说的好。”
有好多人为宋竞康的话语所动容，开始相响应他的话，还有零落的掌声不时传来。
这振奋人心的场景，在这个偌大的训练场里不是很扎眼，却还是没有逃过本来就尽心观察着球队的汪教练的法眼。
一旁的助教走到汪教练身边，顺着教练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宋竞康他们一群人。
“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呢？”助教问道，似乎真的很好奇。
他斜睨了助教一眼，看得助教是后背直冒冷汗。
“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
汪教练的这批教练人员，都是恒大高层这边给他安排的所谓专业人士，可却让他听到了堂堂助教竟然问出这种话，不觉有些失望。
助教被反问得没了话说，自觉失言，很是尴尬。
黎雁归也注意到了宋竞康这边的热情高涨，不觉多看了几眼。
“看来他们是认真了啊，要准备好好踢了。”赵云站在黎雁归身后，在他耳边嘀咕，“咱们也要加把劲了。”
“对啊，我们必须要好好踢了，宋竞康摆明了是要抢你的队长之位。”身边另一个人更是在耳边添油加醋地讲，简直是挑起战火不怕事大。
却没想到黎雁归只是轻笑一声，大方说道：“他们认真起来，难道不是更好吗？”
“怎么会好？”众人疑惑。
“你这想法就不对。”黎雁归冷脸说道：“既然是比赛，难道比赛双方全力以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他们在心里已经认定了黎雁归这个人，这个想法起的作用是巨大的，此时就连他的说道，他们都觉得很有一番道理，能够欣然接受。
“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商量个计策了？”赵云听完黎雁归的话，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不少，终于肯正视这次比赛，而不是像上半场那样，只是抱着想水过去的心态来踢的。
只一个中场休息的时间，两队的精神风貌都不一样了，汪教练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就是竞争的魅力，只要是比赛就没有和和气气，不管有没有观众的欢呼，都要是争锋相对才是正确的状态。
看着年轻球员们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做着自己队伍的大脑，规划着下半场的战术，汪教练就已经可以想见接下来他将会看到多么精彩的对决。
汪教练已经做教练几十年了，看着这些年轻的球员一批又一批的来到自己的手下，又离开，他真的很欣慰。
中国足球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而他也逼迫要有像鲁迅一般的觉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年轻时候他没有达到的高度，他希望年轻球员们都能达到。中国还没有达到的高度，他希望年轻球员都能代表中国达到。
想到这里，汪教练不觉是热血沸腾，拭目以待。
宋竞康完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受到了这么多人的注目，他隐身于队员之间，一遍又一遍强调他们商谈出来制定的战术，并能做到博采众长，全力优化。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更何况这是十二个臭皮匠。
十一名首发球员外加一位替补球员，都参与其中，全力备战这剩下来的四十五分钟。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稀稀拉拉几个看客，也难掩其中精彩。
第134章 全力以赴
宋竞康一队球员，按照先前拟定的战术，比赛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从最开始的疲于应付，慢慢开始主导战局，变化是很明显的。汪教练看在眼里，面上带着笑意，不停地点头。
就在宋竞康又是关键时刻下地一个滑铲，把黎雁归方前锋的必进球提出边线，汪教练终于没忍住拍手鼓掌。
这使得教练的态度表达得相当明确，一众助教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了。
宋竞康一边是踢得渐入佳境如鱼得水，另一边自然是不甚好过，苏冽这刺头都忍不住在赵云面前得瑟了。
“你们对怎么回事啊，踢得这么烂，”苏冽借退回等门将长传球的空档，溜到赵云身边说闲话，可眼睛确实一点没有离开球，“在这么踢下去，黎雁归的队长职位就要被你们踢没了！”
“你！”赵云听着苏冽的埋汰，气不打一出来，指着苏冽鼻子就叫他闭嘴。
看来不好好表现是不行了，要不真会被当作软柿子捏。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作为一名中场，赵云最擅长的就是带球突破，此时更是能够在三名防守球员的围追堵截之中把球带到禁区。
赵云的高个子并没有影响他身体的灵活度，这是最难能可贵的，连汪教练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一步，又一步，眼看赵云离禁区越来越近。
情况越来越危急，偏偏宋竞康又还在远处被绊住了脚步，只有干着急的份。
终于，有一个防守球员下定决心，冒着被踩断脚脖子的危险低身铲断，足球倒是被铲飞了，却也因为动作不够干净利落而被罚了点球。
比赛的流畅性被打断，两方球员聚到宋竞康球门这边，三五成群站着，看黎雁归方会派出谁来踢这粒来之不易的点球。
那位下脚铲断足球的男生很是自责，一个人躲在队伍的最后面，都不敢看踢点球的场面。当下踢得好生艰难总算提起了一些气势，这下倒好，一脚回到解放前，任谁都会良心难安的。
一众球员都盯着前场，屏住呼吸观望着这粒点球的进展，是扭转乾坤还是持续僵局。
黎雁归作为一方队长，正与己方前锋商量着踢点球的人选，三位前锋都跃跃欲试，而黎雁归却是沉着冷静，尽可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下半场的时间已然过半，场面上也踢得不是很好看，或许这是他们最有优势的一次机会。
他必须要抓住。
趁着黎雁归抉择的时间，宋竞康的表情相对轻松很多，就好像他不甚在意这次点球进或不进。
他故作随意地晃荡到那个后卫身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相比于赢球，他更希望每个队员都有参与感，而不只是为一个意外而自责。
“对不起啊。”袭允一侧身，正视宋竞康，为自己的失误而道歉。
他还不会以为自己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吧？
宋竞康这样想到，觉得自己还是说清楚，不要模棱两可的好，免得他猜来猜去，更是无心球赛。
“袭允，这球怪不着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宋竞康的眼神不躲不避，正对上面前人探寻的眼神，那种确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真心。
于这份确信之下，袭允点了点头。
这时球门前传来一阵欢呼，分外刺耳。背身面对球门的袭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正好落在宋竞康的眼中。
“你自己看看的。”宋竞康含着笑意跟他讲话。见他好一会儿都没敢动，宋竞康只好用强的，硬生生掰正他的身体。
这一看倒是不得了，袭允看见远处自己的队员都聚在一起，正兴奋地呼喊他们两个过去。
点球被扑出去了。
点球被他们的门将扑出去了！
袭允也顾不上宋竞康还在自己身后站着的，如利箭离弦一般就弹射出去，融入到狂欢的队伍里面去。
宋竞康想，估计袭允现在巴不得能把门将抱起来亲两口，感谢他救命之恩。
感谢门将的神扑，让他不用再为自己的失误自责。
宋竞康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算曾经他也经历过，他也说不太清楚这种感觉。
他才开始踢球队中卫的时候，神气地不得了，觉得自己身高占优势，脚下功夫也不错，在球队站稳脚跟只是迟早的事。
却没想到，对他的考验很快就来了。
那是他们初二联赛的时候，宋竞康很得教练的重用，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些飘了。平时不做好本职工作，尽想带着球往阵前突突，估计是想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实“不想当前锋的后卫不是好后卫”吧。
在跟一般对手遇上都没什么，教练也是对他的玩忽职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他真的闯祸了。
在初中联赛的决赛轮上，他看着球队已经占有一球优势，而比赛时间又所剩无多，他就觉得胜券在握，就想带着球如对方球门外去溜一圈门将，结果不想却被对方防守球员截了胡。
霎时间，对方的反击就打了起来，几番交传下来，球就传到己方球门禁区里来了。
他悔不当初，拼尽了全力才堪堪追上带球的人，当时的情况达不到让他能卡身位的条件，处于无奈，他也做出了跟袭允一样的防守动作。
不过，那个点球的结果并不如现在这场美好。
就是因为这颗点球扳平了比分，对方球员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所剩无多的时间内绝地反击，使得他们球队到手的联赛冠军都飞了。
自古以来，没有谁明明有才能，还能甘为人下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到手的鸭子飞了的情况，队友们回到更衣室里，都不待见造成的这一败局的宋竞康，他既是受了冷眼，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的。
因为他知道，确实是他的轻敌造成了这一切。
他低眉顺眼站在众人面前，做完自以为最深刻最发自肺腑的反省与道歉，可那些队友一点不买账。他们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说他不知轻重，踢个后卫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反正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连宋竞康都不得不佩服，原来大家伙儿损人的功夫这么了得。
可是他也只能受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第135章 成王败寇
这一直是他的心结。
从那以后，无论是日复一日的训练，还是每一场能上场的比赛，他再也没有踢过浪球。
听着曾经那些好笑的玩笑话，他再也是笑不出来了。
现如今他终于可以平和地想起这件事，依旧是千丝万绪。
心境却是变了。
这段记忆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份警钟。每当处于中卫的位置上，他都再不会有除了本职之外的想法，无疑是有益处的。
可是这段记忆又是痛苦的，如同梦魇。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置身于黑暗之中，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审视着他，有无数张嘴对着他说些难听的话。
现如今，往事又一次鲜活地在面前上演，他整颗心都为之震颤。
宋竞康看着袭允的背影，就好像是看到了几年前茕茕孑立的自己，他怎么忍心视若无睹？
好在袭允不是他，拥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是打心底里替他开心。
比自己球队没失球还开心，即便这两件事归根到底都是一件事，他还是很能感知到二者的区别。
短暂的庆祝过后，两方球员球员又开始新一轮角逐，即便谁都没能改写比分，却是谁都没想过放弃。
身上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停下来反而会很冷。
他们在训练场上追着风，直到张微吹响终场哨声。
那声哨响，短却响亮。
就好像球员们的精力一下子就被抽离了身体，竟一个个都颓了下来。
汪教练走过来，看着场上少年们都是撑着膝盖弯着腰，一副要断气的样子。
这怎么行！
要是以后赢了球也这个样子，都没有体力领奖，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这场球踢得很精彩。”汪教练直入正题，丝毫不吝啬夸奖，掌声也是拍得啪啪响，教练组们同样以掌声附和。
不过看来球员们并不对张口就来的一句夸奖有什么特别欣喜，有些人只是来看他们一眼，更有些人连腰都没直起来过。
汪教练从教几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此时更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踢得好怎么能没有奖励呢？”汪教练也不卖关子，一点没停顿，自问自答道：“今晚上训练免了。”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自是全场哗然。
球员们可算是舍得欢呼了，这突如其来的放松时间，就如一针鸡血注入他们本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
教练组们的成员也是一样，说的却是反对的话。
“汪教练，今天又休息恐怕是不太可行吧。”射门教练第一个反对。
他今天对球员们的表现十分不满意，一场球下来一个球都没进，也配好好休息？
“就是就是，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球员来说也是没有好处的。”门将教练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一直坚信勤能补拙那套，此时也是提出了异议。
即便今天两位门将的表现，确实是让他眼前一亮。
可是单单只是一亮是远远不够的，他希望会有球员能够永远光芒万丈。
“我们这是踢球，不是什么打鱼晒网。”汪教练懒得跟这些“专业人士”正面碰撞，选择迂回装傻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球员们不太拿得准教练组的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却是在暗暗期许着教练能有一锤定音的权势。
恰好汪教练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即便是装傻的回应，助教们都知道他的心意难以挽回。
既如此，也就再没有多说的必要，保不齐惹火了这位俱乐部高薪聘请的教练，连自己的饭碗都会保不住。
他们之中大多数只是上限不足或是职业生涯过短的球员，没有家国天下威震八方的觉悟，当助教只是他们饭碗而已。
自古三分钱难倒英雄汉都是常事，他们更多的是选择现实而非理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怎么说呢？
即便是选择现实，也是有所不同的，至少他们都还在足球世界里，尽心尽力做着贡献。
“今晚不训练难道不开心吗？”汪教练眼看众球员表现得不是很热切的样子，又一次强调着这点。
球员这才敢肯定，都开始拍手起哄叫好。
这就开心了？是不是也太容易高兴了点儿？
汪教练摸摸下巴上的胡茬，不禁感慨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他作为教练，还是该做到面面俱到的，比如说让他们认识到足球世界的残酷什么的。
足球并不是十全十美，想入非非是绝不可行的。
世界上最不顺心如意的事，就是想得美。
“不过解散之前，我还有事要宣布。”
汪教练说这话时，满含深意地看了宋竞康一眼。宋竞康后脊梁流过一串电流，徒留一阵酥麻。
事情似乎不太妙。
宋竞康心虚地瞟了一眼黎雁归，才发现黎雁归也正在打量自己。
这就尴尬了，四目相对就整上了。
哎，宋竞康长叹一身，两手反撑在腰间，内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球员们也不傻，都定下身来不说话了。
“我决定，这次冬训营的队长是，宋竞康！”
我去！
宋竞康听到这话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着汪教练，简直是欲哭无泪。
不带这样的，这不就是等于把他架在火炉上烤嘛。
他不是地瓜，他不需要这样的位置。
汪教练也是明白人，看着宋竞康满脸的不情愿，他话锋一转，“跟黎雁归！”
我去！
宋竞康此番真的是迷茫了，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汪教练啊汪教练，不带你这样的，说个话喘这么大口气。
不过，宋竞康心里虽然是有所埋怨这一点，可这并抵不过同有黎雁归做队长的轻松喜悦。
汪教练话音刚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球员些，可算是回过神来，真心替黎雁归欢呼。
总算是实至名归，名副其实了。
就连宋竞康都被球员们狂热的氛围所打动，转而加入到替黎雁归欢呼的阵营里去了。
黎雁归等这一刻很久了，可等真正到了这一刻时，他却有着羞怯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转身看向各位替他欢呼的人，居然发现宋竞康已然在列，这是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黎雁归当着汪教练的面，三两步走到宋竞康面前，一把拉过他的肩膀，激动地拥在一起。
“你小子，就别埋汰我了。”黎雁归两拍宋竞康的后背，“我刚才都差点过来跟你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