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人间美好
怪突然的。
赵今策都有点不敢靠近。
就在他想绕来走的时候，黎辞回叫住了他。
“喂，你走哪儿？”
赵今策回过头来，正看到黎辞回在拍法拉利的引擎盖儿。
真是一副纨绔像，请人上车能不能好好叫。真以为他会像某些姑娘，随随便便就上男人的车吗？
“你上不上车，倒是说句话啊！”
显然，黎辞回的耐心已经快到消耗殆尽的边缘，语气有些不善。本来他特意开车出来迎接，以为是何新央给他送衣服来，谁成想，到这儿一看才是赵今策。
黎辞回扶额，满头黑线。学生倒是个学生，不过保安你传话的时候能不能准确点儿？顺便说个男的女的，有那么费事儿吗？
“不上！”赵今策也是有节操的。
赵今策翻开书包，拿出西装外套，动作很是粗暴，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衣服塞进黎辞回怀里，转身就要走。
那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黎辞回才抬起头，就只是看见了赵今策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么倔！
有意思，黎辞回大拇指不经意间擦过嘴唇，仿佛空中飘过几个大字。
学生，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黎辞回环抱在胸前的手轻微一动，堪堪稳在上面的外套顺势滑落。
他觉得借此找茬。
“喂，衣服掉了。”
“你自己捡起来呗。”
赵今策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说道。
哇！
黎辞回整天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还很少遇到这种对他要求充耳不闻的对手，他的火气铛得一下窜上脑门，就跟赵今策杠上了。
“我不捡。”
“不捡算了。”赵今策满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将外套交还到他手上，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拍了照片留作证据，此后有什么问题，他也是概不负责恕不奉陪。
场面一度尴尬，两人都犟得跟头驴似的，保安大哥被夹在其中，不知所措。其间保安大哥想缓和气氛，弯下腰就要把外套捡起来，没想到却被黎辞回喝止。
“我要赵今策捡。”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让保安大哥停止了想要做和事佬的想法，他腰都弯下去了，要是不做点儿什么，更难收场。
于是乎，他顺着弯腰姿势蹲下去，把自己马丁靴上的鞋带不漏痕迹地解开，又大张旗鼓地系上。
当下这一刻，保安大哥才觉得羞耻，好歹他也是个当过兵的汉子，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沦落到如此令人尴尬的境地。
生活不易啊，就为了那几个臭钱，让他把尊严都快丢掉了。
不对，保安大哥反应过来，不该这么说，该是为了好多的臭钱丢掉了。
这份工作比他之前送外卖轻松多了，赚得更多。
算了，为了工资，他也得忍。
赵今策听到自己的名字经由黎辞回钦点，本身是不想搭理的。可他看见保安大哥都已经如此低三下四地想去调和，黎辞回竟然还不给面子，顿时觉得人生艰难。
都是人，何苦再为难他。
想到这里，赵今策往外走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你要我捡，那我就捡呗。
有什么大不了。
至于耻辱啊什么的，赵今策根本都没有想到，即使他想到了他也丝毫不在意。
这是他跟黎辞回之间的事，没必要难为别人。
赵今策一手掰开黎辞回环抱胸前的手，确保西装安安稳稳交付在黎辞回手上，不仅如此，他还跟黎辞回客套起来。
虽然有些阴阳怪气，客套是真的客套。
“黎总，外套我是亲自交到您手上的。您要不要再翻看检查一遍，看看有什么问题？”
免得到时候又找我们麻烦。
赵今策您来您去的，本来是想着借此恶心黎辞回的，只没想到黎辞回反而还挺受用。
黎辞回把西装外套来回翻转两圈，眯着眼睛故作深沉审视一番。
就在赵今策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交差开溜的时候，黎辞回突然眉头紧锁，不停摇头，似乎对什么不满意。
赵今策深吸一口气，扯开一个大大的笑。
假笑，露出两排晶莹剔透的大白牙，要多官方有多官方。
这已经是赵今策能摆出的最和善的表情了。
要是他有宋竞康一般的武力值，他不在哪个黑灯瞎火地地方打他一顿才怪。
黎辞回这种人，做这种事，典型没事找事儿。
赵今策从小到大都明白一个道理，喜欢找茬的人，是要挨黑打的。
“不行。”
“什么不行？”赵今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两排牙床紧紧咬合在一起。
黎辞回抬手指了指路灯，“这里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发现不了问题。”
赵今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被气得爆炸，就差没有给黎辞回表演个原地转圈圈了。
就掉了颗纽扣，给你缝上了，你说还能有什么问题！
黎辞回在心底无声的呐喊。
他这个暴脾气哦，真的是不行了都，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真是遇得到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赵今策客气地问道，偏偏黎辞回一点都不懂得客气。
“去我家里，我再仔细检查检查。”
“行！去！”赵今策大声应和，把书包抱在胸前，也不等黎辞回再次邀请，就气鼓鼓地上了上了法拉利副驾。
座椅比他预想得低很多，他几乎是跌进去的。
“走吧！”赵今策收起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微表情，故作淡定地说道。
黎辞回难得见他这么快就妥协，脸上的愉悦已经藏不住了。
他贴心地帮赵今策关上那侧车门，绕道另一边坐上副驾。他插上钥匙，几番操作下来，引擎发出轰鸣，跑车就如脱缰的野马，绝尘而去。
徒留保安大哥愣在原地，被喷了一身尾气。
超低的地盘，使得法拉利破风般弹射出去，即使车窗关着的，赵今策都仿佛能听见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像利刃，像尖刀，他忽然开始庆幸，自己在车内而非车外。
车速太快，赵今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座下的真皮坐垫。
黎辞回一手枕着方向盘，眼神斜睨，看见赵今策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觉得又些搞笑。
他突然有种想带赵今策见识人间美好的冲动。
第107章 这胜负欲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保安大哥等了许久，那个坐着法拉利去到黎总别墅的男学生，都没有再出来。
何新央这边正学习，也是接到了赵今策打来说有事儿就不过来了的电话。
她放下电话就跟温舍吐槽，他能有什么事？
温舍也不知道，摇摇头，嘴里还不住地感慨，“儿子长大了，不听话了，留不住了。”
何新央一推温舍脑门儿，嘲笑道：“我看你是一天不占别人便宜，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赵今策能是别人吗？”
“他不是别人他是什么人？”
何新央毫不犹豫反驳道，打了温舍一个措手不及，她的回答都开始有些磕巴了。
“他……他是，”温舍很恼火，决定倒打一耙，“嘿何新央，你不是挺聪明的嘛，我都说了他是我儿子哒。”
眼见温舍装疯卖傻，何新央也就懒得追问，埋头继续学习起来。
何新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跟爱因斯坦这类伟人神交之时，还有一个人在千里之外，默默想着她。
想她想到不行，又不敢打电话打扰。
也是十分的凄惨。
连苏冽都看不过去了，“你想她就给她打电话，你搁这儿失魂落魄有什么用？”
宋竞康苦着一张脸，坐在坐在书桌前，此时听到苏冽的吐槽，才有心无力地转过身来。
“你知道，个屁！”
苏冽本来还挺同情他的，没想到却被他摆一道，也是血气上涌，“活该你活成望妻石。”
宋竞康一点不客气，与他争锋相对，“总比单身狗强。”
“我……”
我勒个去！
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偏偏他还没话讲。
苏冽别过脸去看电影，把声音外放得老大，可算能够抵过宋竞康的唉声叹气。
宋竞康没了听众，更是哀怨起来。
他把手机里那个社交软件里跟何新央有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一遍，试图开始找寻其中他之前未曾发现的惊喜。
结果一趟下来，他并没有什么收获，此前的好多次他已经把这些都快翻烂了。
他怅然若失，又无可奈何，又翻出一张A4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当作消遣。
前前后后他已经写满了好几张了，按照当下这个速度下去，等这切断联系的一周过完，他把这些写好的涂鸦装订成册，估计都有一厘米厚了。
宋竞康思想丰富到一定地步，身体却觉得绵软无力，这不是好的征兆。
说好要一起努力的，他怎么能颓丧。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想到要一起变优秀一起变强，宋竞康就跟打了一剂超效强心剂，他腾然起身。
因为太过亢奋，他直接省略了伸手拉开板凳这个动作，反而是任由站直的身体把椅子挤退。椅子腿跟地板强力摩擦，发出哧啦哧啦刺耳的声音，苏冽忍不住翻身坐起。
“你又要干嘛？”苏冽看见宋竞康抓起一条毛巾，就要出门去，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训练。”
“我去！”
苏冽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大白天的训练量还不够你累的，还要加练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是不敢苟同的。
“你要跟我一起？”
苏冽白他一眼，果然是一恋傻三年，已经愚钝到听不出语气的地步了。
他懒得跟傻憨憨废话，抱着平板翻身躺下，以此明显的肢体语言无声的反抗宋竞康的提议。
只有疯子才会去加练，他又不疯。
只可惜，苏冽在嫌弃宋竞康疯的时候，忘了中国的一句古话。
俗话说的好，不疯魔不成活！
仿佛就此注定了他跟宋竞康的差距。
宋竞康就算再不在状态，他也看得出来苏冽的决绝。
苏冽已经决定了，他情愿在床上死也不愿意在训练场生。
宋竞康摇摇头，不强求，开门出去。
等到了室内训练场，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疯魔的人，黎雁归早早就来到这里，都在跑步机上跑出了一身汗。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黎雁归无心的，他穿着灰色的运动背心，此时出了汗，背部一大块地方被汗水打湿，在宋竞康看来是十分明显。
“挺积极哈。”黎雁归听见有人开门的动静，偏过头来看见是宋竞康。
“你不也是。”宋竞康也不客气，打开了旁边另一台跑步机。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是开一档，慢慢适应热个身什么的。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旁的黎雁归直接把速度提到四档。提速就算了，黎雁归还特别挑衅地看了宋竞康一眼。
这还得了！
宋竞康的血气顿时上涌，直接上手把速度调成跟黎雁归一样的，哼次哼次跑起来。
一般经常锻炼的人都知道，在健身房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你不能跑得比你旁边的人慢。
宋竞康也不是哪里的怂蛋，他自然是不怕，再说他现在刚开始，有的是精力消耗，他就不信干不过一个已经汗流浃背的人。
那真的就搞笑了。
既然你要玩，那我奉陪到底便是。
也不知道黎雁归怎么想的，明明自己已经达到了某一个运动量，还偏偏要煽风点火跟宋竞康进行下一番较量。
不知他是过度自信呢还是胜券在握。
可能这就是男人可怕的胜负欲吧。
跑步机的传输带就这样被驱使着高速退去，任谁都无法停止脚步。
他们俩就这样跑下去，谁都没勇气先说停止。
估计一起跑了快有一个多小时，黎雁归的腿脚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像绑了千斤铁，每抬起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宋竞康注意到这点，忙叫黎雁归快停下来别硬撑。
“到时候你摔下跑步机可没人管你。”
即便宋竞康都这样说了，黎雁归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有气无力地回绝宋竞康好意的提醒。
“你想多了。”
“行！”
既然黎雁归都说了这话，宋竞康也懒得再管他，反正他现在精力还很充沛，有的是力气跟他耗。
就这样，他们一起坚持着。单拿黎雁归来说，他可以说是达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然后超越，再建立一个新的极限，再超越。
宋竞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即使坚持到最后，自己也改变不了自己胜之不武的事实。
于是他率先把档位降下来，最后关掉了机器。
宋竞康下了跑步机，站在黎雁归一边，用毛巾擦自己脸上出的汗。再不擦，汗水都快滚进他的眼睛里去了。
第108章 花拳绣腿
黎雁归看起来很疯狂，像是心里藏着些什么事，此时，他正憋着一股劲儿。
宋竞康看他一副犟得要死的样子，有些生气。
再怎样能练也得有个度吧，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搁这儿逞什么能？”
宋竞康以为黎雁归是在跟他置气。
黎雁归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根本就是把宋竞康的话当耳旁风。
“朋友，我跟你讲话呢。”
“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倒是……”停下来啊。
“你有哥哥吗？”黎雁归突然无厘头地问道。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点儿吧。
“呃，我有一个妹妹。”
“哈哈哈，那你是体会不到我现在的感觉了。”黎雁归说到一半，停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想吊宋竞康胃口。
什么感觉，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宋竞康简直是碰到了有生以来的大无语事件，实在是难以招架。
他看黎雁归跑得那个上气不接下气还死不下来的样子就冒火，也管不了黎雁归乐不乐意，直接上手就要去关机器。
更无语的是，他的手竟被黎雁归别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竞康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想不管他一走了之诶，又怕他真出点儿什么事，磕掉门牙什么的，到时候还要找他这个最后目击者麻烦。
“我不干嘛，我就想跑死自己。”
我看你不是想跑死自己，而是想摔死自己吧，宋竞康腹诽。
黎雁归的想法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宋竞康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对此听之任之。
你要死就悄悄咪咪死，说出来就不真诚了。
宋竞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站在跑步机旁边，找准时机伸出手，一把就把黎雁归拽了下来。
黎雁归本身已经体力不济，再加之事发突然，此时更是踉踉跄跄，随着惯性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因为训练室都是铺满了瑜伽垫的，宋竞康一点都不担心他撞到坐骨神经什么的。
黎雁归呆坐在地上，看宋竞康关掉跑步机。
看这情形，他意识到自己没机会再跑了，干脆仰面倒下，躺在地板上。
宋竞康一看，嘿，你还耍起赖了？
他也憨憨地躺在黎雁归身边，要是黎雁归耍赖，他就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黎雁归本身已经被累憨了，因为实在是有气无力才躺在地上，他一看宋竞康也躺在他身边，这就让他很疑惑了。
他硬着脖子撑起脑袋，问宋竞康，“你躺下干嘛？”
“就许你躺了？”
黎雁归懒得再跟他呛，端正姿势又躺了回来。
场面一度十分幼稚，还好当时只有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来看他们热闹。
估计他们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有多小学生。
两人好长时间内安静着，随着心跳吸气呼气，可算是把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泄出去。
“你今天是发什么疯？”
“什么发疯，我努力训练好不好。”
“哟哟哟。”宋竞康的嘴巴都斜到半边去了，显然不买这个回答的账。
“你经常给你妹打电话吗？”黎雁归偏过头来，一脸好奇地问宋竞康。
宋竞康思忖小会儿，一拍脑袋顿觉不好。他来恒大这么些天，他居然都还没跟妈妈和妹妹打电话。更凄惨得是，她们也没想过要主动给他打电话过来。
这让宋竞康不太高兴，仿佛他来到恒大，就跟这个家庭隔绝了一般。
而他，像是一个局外人。
黎雁归见宋竞康不回答，在看看他的表情，顿时就明了了，“原来你也跟她们不常联系啊！”
“联系那么勤干嘛？有些感情是不言自明的。”
“啊！”黎雁归煞有介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那可不！”
“那感觉，相比之下我跟我哥亲多了。”黎雁归笑着转过头来，说是笑，可比哭还难看，笑声比哭的声音还难听。
宋竞康听来瘆得慌，赶忙打断黎雁归，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呵呵！”黎雁归大笑两声，“我能受什么刺激。”
“没受刺激就……”
宋竞康一个好字憋在胸口，被打断，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我能受什么刺激，”黎雁归重复一遍自己说的话，使这其中蕴含的情绪更加扑朔迷离，他抬起右手摸自己脑门儿，看他那动作那架势，像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就是我哥想把女学生拐回家不成，突然觉得拐个男学生也不错。”
嗯？
这似乎是另有隐情啊。
宋竞康抬眉，把自己所有的疑惑在一瞬间表达得淋漓精致。
“我前不久打电话回去，他正跟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呢。”
“啊，这……”
“啊什么啊，这什么这，这就是你没见过世面了吧，”
“我……”就算再怎么见过，也没见过这么重口味的吧？
“我哥，男女通吃啊！”黎雁归翻身坐起，握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锤向地板，发出一记闷响。
他把愤怒倾注在拳头上，可拳头偏偏就跟花拳打棉花一样，愣是发挥不出效力。
宋竞康都被惊呆了，他没想到竟然能从旁人的耳朵里，听来如此劲爆的能人义士，如此的花拳秀腿，不堪入眼。
看不出来啊，黎辞回竟然这般有能耐。
“你知道更过分的是什么吗？”黎雁归扳正脸啊，对着宋竞康讲话时不苟言笑，仿佛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什么？”宋竞康小心翼翼地问道，右腿不自觉地弯曲安，只要一看情况不对，他就能借力弹起，希望以此借力逃脱厄运。
“他自己浪成那样，竟然还好意思多管我的闲事。”
“切！”
因为之前黎雁归给宋竞康画了好大一个饼，宋竞康还以为是好大一个瓜呢，没想到黎雁归口中所谓的更过分的事，却是这般不痛不痒。
“你知道什么？”黎雁归显然对宋竞康的不屑一顾十分不满，他撑着地板，先是蹲起来，而后颤颤巍巍地起身，两腿因为跑步过猛，现在正不可控地抖成筛糠。
宋竞康看他那样子，笑他自作孽不可活。
“小时候，我好歹也是顶城集团的少爷，”黎雁归十分委屈，把他最近这十多年受得委屈细细道来，活像个小怨妇，“那会儿，我哥就开始当家作主了。他每个月除了生活费就只给我一百块零用钱。”
第109章 你很幸运
宋竞康听得认真，不时点点头，插上话评说几句。
“你就知足吧，我那时候一周才五块零花钱呢。”
“哪能跟你比，你个穷鬼！”
黎雁归正说到伤心处，本来就憋着一股气，此时听到宋竞康非凡不理解他，还这呀那的，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子。
“我就说说实际情况，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
宋竞康腾地一下翻身坐起，作势就要干架的样子。
“我没侮辱你，我说的也是事实。”黎雁归白他一眼，继续说道：“然后我再长大一点儿，他就把我身边，所有那些看起来对我集中精力训练有分心的人事物，他都费劲心机把它们送到天边。”
“活该！”
“你！”黎雁归伸出一根中指，对着宋竞康就比划起来，表达出他无声地愤怒。
“比如说呢？”宋竞康问道，一边以同样的手势问候黎雁归，“在你哥哥的摧残下，你都告别了哪些挚爱？”
这一问不得了，黎雁归像是找到了倾诉的接口，他这些年的憋屈如同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他都直接掰手指姆一件一件细数了。
“最开始是我最爱的肯德基，他一听说我想踢足球，他就给我请了专门的营养师，美其名曰为我搭配膳食，实则是变相的剥夺了我的快乐。”
没有了肯德基，他的人生从此都暗淡了几分。
黎雁归说得那叫一个捶胸顿足肝肠寸断，可偏偏在宋竞康耳朵里听来却不是那感觉。完全变了味儿，这难道不是在活生生的炫耀吗？
看黎雁归一本正经那样儿，宋竞康实在是不好反驳的，他轻微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黎雁归这可不得了，宋竞康的表态使他像是得到了多大的支撑一样，他开始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
“这就算了，不过是口腹之欲。”黎雁归一拍掌而后将手一摊，“可是他送走我的猫，就过分了吧！”
“跟他比起来，猫猫跟我更亲近。”
“这就算了嘛，就算猫猫只是个动物吧。”黎雁归不等宋竞康回复，一跺脚显示出他内心中的彷徨与无措、失意与无奈。
“他连我最好的朋友都送走了，就因为她是个女生，生怕我跟女生会有点什么。”
“呃，这确实有点那什么了。”
宋竞康随身附和道，可是具体哪“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他说这话，不过是顺着黎雁归的情绪走，生怕哪里不对又刺激到了他。
“我真的想不通，他连男的都可以下的去手，我有个女性朋友碍着他什么了。”黎雁归说话声音很激动，似乎还带着些哭腔。
哎哟，宋竞康想，这些年可把他委屈的。这不，就在知道连黎辞回连同性都不放过时，彻底崩溃。
黎雁归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曾经以为哥哥会以身作则，可以跟他一样清心寡欲。偏偏不行，还没来恒大之前，他见过一个又一个女子，爬上哥哥的床；来了恒大之后的现在，更不得了了，连男生都巴不得酣睡在他的卧榻。
按照黎辞回的说法，那个男生是太困了才睡着的，可为什么他在说话的时候，言语中藏不住笑意？
就因为他早出生那么几年，他就可以风花雪月，然后把所有的苦行僧磨难全都退给弟弟吗？
黎雁归不仅一次想过，这世上哪里有这种事？
好巧不巧，偏偏就被他遇上。
黎雁归越说越激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手指尖都在捏成拳头使劲儿。
宋竞康摇摇头，暗自叹息，看来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憋屈太多了。他顿时觉得自己穷鬼的生活平平淡淡真挺好。心里不会有太多事儿，看事情也不会喜欢钻牛角尖的。
“黎雁归，你不能这么轴，你哥这么对你，说不定是为你好呢？”
“为我好？”黎雁归冷哼一声，对此嗤之以鼻，“你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坐着的，你才站着的。”宋竞康避其锋芒，不走寻常路。
“我说的是这意思吗？坐着站着？嗯？”黎雁归被宋竞康这话呛得不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坐还是站着。
“我是说，你怎么不换个角度看问题呢。”宋竞康语重心长，说这话时就还故意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长故意，语气做派活像一个七十多岁老者，“说不定，正是因为你哥对你的硬性要求，你才成为了现在的你。”
“是吗？”黎雁归不屑一顾，“那你怎么不过这般苦行僧的生活？”
“我？”宋竞康反手一指自己，“一个人集美貌与才华于一体是多么难得，你很幸运。”
这……黎雁归突然有些沾沾自喜，这意思是不是说自己是集美貌与才华于一体的咯，这多让人不好意思。
“害，别夸我，我会……”
“可以认识我。”
我去！
黎雁归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大喘气喘的，就跟断气了一样。
这没羞没臊的，也不知道宋竞康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不要脸。”黎雁归愤然，嘴巴都快瘪到天上去了，眉毛被气得一个上一个下，滑稽得很。
“你知道我天赋异禀，不需要搞这样有的没的。”
“你可拉倒吧。”
宋竞康闹腾这一下子，黎雁归郁闷得很，都没心情继续倒苦水了。
他捡起之前因为被推倒而掉在地上的外套跟毛巾，搭在肩膀上，就往回走。
见黎雁归要回宿舍都不叫他，他也不甚介意，两手拽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两头，屁颠屁颠地跟在黎雁归身后。
“等等我！”宋竞康在身后大声叫道，没想到不喊这声还好，喊了这声过后，黎雁归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向前加速，就跟躲避瘟神一般。
白天的时候，宋竞康总是一副叫干嘛就干嘛的好好先生样儿，不仅训练不偷懒，还一副谦卑有礼的样子，谁能想得到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会是这样一副德性？
人们都说反差萌反差萌，黎雁归怎么觉得是更有点儿反差懵的意味。
太可怕了，他得走！
现在他就想赶快睡一觉，等明天醒来，求菩萨大恩大德，请还他一个正常的宋竞康。
第110章 是缘分啊
之后的几天，赵今策一下课就跑得没影儿，这才使得温舍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不过赵今策也不是完完全全对温舍不管不顾，他想得还挺周到，害怕何新央一个女生把温舍扶不住，还特意拜托魏扬帮忙。
魏扬记着温舍之前带他“致富”的恩情，赵今策跟他提出扶温舍去校门的嘱托时，他也没有过多推辞。
不过话是这样说，魏扬答应这事多少有些英雄主义，根本就没有考虑周全。魏扬待会儿还有点事儿，心里就跟猫挠一样。
他在一旁扶着温舍慢步往校门口走，这才意识到龟速是个什么概念。
温舍两手撑着拐杖在腋下，每走一步都要借拐杖的力。撑起来落下去，再撑起来，又落下去，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魏扬实在是没耐心跟他耗了，“我的姑奶奶，我背你行不行？”
“你嫌弃我走得慢？”
那可不吗？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怎么可能，你可比乌龟走的快多了。”
温舍没走心，一听说比乌龟快，心里就舒坦了些。过了好久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就是嫌弃我！”温舍不由分说。
魏扬看这姑奶奶总算反应过来了，也是不容易。
“我背你，我真的背你行不行？”魏扬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一样，温舍看他猴急那样儿，就觉得好笑。
“行行行。”温舍一手拿住两个拐杖，瘸着一条腿蹦蹦跳跳。
她一招手，魏扬求之不得地蹲下身去请她上马。
温舍不禁有些感慨。从小到大爸爸都出门在外打工，基本上没有怎么背过他，后来她大一些了，更是不可能背她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有些遗憾的。
可就是这样一种遗憾，偏偏就在一个她认为很倒霉的事情发生后，接二连三被满足。
她不管宋竞康或是魏扬愿意背她是出于怎样一种理由，只要有背她的这个事情存在，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从小就缺心眼儿，即使身处苦难当中，只要有任何一点好事发生，她都能苦中作乐。
可偏偏好的开始并不代表会有一个好的结尾。
就在温舍坐上魏扬这个飞奔着的风火轮来到校门口时，他俩好死不死迎面碰上了不速之客。
魏扬更夸张，连腿脚都不住地打颤，在他背上的温舍能够很深切的感受到。
温舍知道，就在魏扬看到对面人的时候，魏扬没直接把她丢下背去，都是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了。他还有一丝残余的理智，记得温舍是个腿脚受伤的人，他绝不能一时冲动而造成二次伤害。
“魏扬！”余琰依墙站着，右脚不安分地踢着地面上散落的石子，她说话声音不大，却依旧有足够的穿透力了。
在魏扬听来，那叫一个如雷贯耳。
魏扬呲着嘴，都还没来得及回话，忙不迭地想把温舍安全放到地上。
原本约好学校旁边奶茶店等他的余琰，竟然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点来到校门口，还好死不死正好撞见这“激动人心”的场面。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魏扬一巴掌横拍在自己脸上，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光看余琰扫射过来的眼神，温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目前能做的就是配合魏扬的动作。
她撑着拐杖在一边站着，想着等合适的时候出来证明魏扬的清白。
“你扶稳拐杖啊，我先过去一趟。”魏扬捋顺因为背人而皱皱巴巴的外套，低声嘱咐温舍。
温舍点头，叫魏扬有需要就叫他。
可不是有需要嘛，余琰现在的表情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连带着温舍都觉得脖子发凉。她多想这时候妈妈没有迟到，她也就不必受这热锅上的煎熬。
魏扬一路小跑到余琰身边，身姿十分卑微，似乎还有些皱眉，显得有些尿性。
他像是在说什么，还不知放弃地一遍又一遍去拉余琰的袖子。
偏偏每次都被甩开。
余琰每甩开一次袖子，身体就转变一个角度，几番下来，她都有点原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转圈圈的意味了。
温舍之前听魏扬说起过一个泼辣骄纵的女生，估计这回她是见到本尊了。
嗯嗯，还不错！真不错！
温舍在心里默念，对余琰的外形持以肯定的态度，是连她见了都会心动的人，可以想见余琰的外形是多么优越，以此联想到魏扬点头哈腰这个样子，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毕竟是谁不喜欢漂亮姐姐呢？
温舍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到没对，这才悄悄收回自己审视的眼神。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校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觉有些怅然。在这段不是很长的时间里，温舍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妈妈，想她是不是遇到什么急事了，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问问；她想到了赵今策，之前一直受着他的照顾，她竟显得有些理所当然了，还时不时点儿郎当挪耶他，实在是不应该，而现在人没在身边的时候，才知道想念与感恩，她似乎也该打个电话关心问候一下他，同时郑重表达感谢。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温舍下定决心，对赵今策好一番感恩戴德。要不是她现在两手实在是不空，以她那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立马就要跟他打电话千恩万谢了。
只可惜现实很残酷啊，她根本就没有另外一只手来打电话。
还是忍忍吧，回了家再打。
相比于温舍看天看地的闲适，魏扬这边就激烈多了。
“余琰，你别生气啊。”魏扬说话没有底气，从头到脚都透露出怂的姿态，“你也看到了，温舍她腿脚不方便。”
“她腿脚不方便，不会有其他朋友照顾她吗？”
“这不是赵今策有事，才拜托我照顾一下嘛。”魏扬整个人缩着，都快没有脖子了，“都是朋友，相互帮助相互帮助。”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近人情咯？”
“不不不，”魏扬连忙摆手，给人看起来都会担心她把手甩脱臼，“怎么可能是这种意思。”
“那行，”余琰点点头，算是勉强认同魏扬这一点，反正她还有的是角度表达愤怒，“那你也不至于背她出来吧？”
第111章 自知之明
“这……”魏扬才松一口气，万没想到余琰的下一把尖刀已经接踵而至，直奔他面门而来。
“被踩到痛处，没话说了吧？”
魏扬才不想哑巴吃黄连，就算看起来很像是狡辩，他还是要说。
“那不是因为她自己走太慢了嘛，我怕你等得着急了。”
事实上，余琰也确实着急了。
都从奶茶店急到校门口来等了，他们本来约好去万达广场的游戏厅抓娃娃玩的，要是晚了再去会被挤爆。
“我不着急！”余琰死鸭子嘴硬。
魏扬瘪瘪嘴，点点头，看破不说破。
余琰似乎也觉得有点理亏，转而找其他的茬儿，反正在她看到魏扬背着温舍出来的那一刻，她所有想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算是赶时间，你也不能背她啊。”余琰说着抱怨的话，可作态是一点不相符，反而更像一个吃醋的小媳妇。
或者自信一点说，根本就不是像，根本就是一个吃醋的小媳妇。
偏偏赶巧的是，刚好魏扬又愿意跟她闹。
魏扬跟余琰一番低眉顺眼地交谈以来，才更确定余琰别扭的点。
眼看讲道理跟余琰讲不通，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先给自己制造一个反差，再给余琰来个出其不意，争取一招制敌。
说干就干，魏扬两手一摊，不耐烦的情绪全都爬到了脸上，对着余琰耀武扬威。
余琰之前从没有看到过魏扬这种表情，不觉心中一紧，警惕起来。
“那你要我怎样？背她也不对，来迟了估计就更不对。要不我把自己分成两个得了，一个陪你玩，一个陪她慢慢走。”
“你说什么？”
余琰突然被吼，眼中的慌乱可见一斑，可她偏偏又不想让魏扬看出端倪，死犟死犟的，横着脖子抬眼看魏扬，紧咬着下唇控制着情绪。
她从小都被宠着，就算成绩不怎么好，也从没有人这么吼她。
余琰尽可能地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魏扬又不瞎。
她任何一点失落都难逃魏扬的眼睛。
就是现在。
魏扬知道自己再不说后话就来不及挽回了。
“一般男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像这样说，幸运的是我并不是这样的男人。”魏扬咧开嘴大笑起来，“这次我错了，我真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魏扬也是逗，边说边捶胸顿足，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哈？
看魏扬前后情绪转变如此之大，余琰花了好长时间才缓冲过来，她被惊掉下巴，半天都没合上。
“你逗我呢！”余琰一个暴栗就嘣到魏扬脑门儿，“你以为你谁啊，连宋仲基的梗都敢玩。”
啊！
魏扬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突然想到这梗，怪熟悉的，原来是«太阳的后裔»里面宋仲基玩过的。
烂梗！
没发挥出效果的，都是烂梗。
要是这个梗是一个具象的物，估计魏扬都会忍不住踩它几脚了。
之前余琰非要拉着魏扬看这个所谓的韩剧天花板，他看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大喘气真好用。
没想到等自己活学活用来，却一点都不灵。
现实总是残酷的，魏扬在一个劲儿怪罪梗不好的时候，都没有反省过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用起来就能如鱼得水如有神助。
自己倒也有收获——一个暴栗。
他都没想过，一般在同样情况下，谁丑谁尴尬。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魏扬见余琰的表情有所缓和，忙趁热打铁伸手去摇余琰的肩膀，估计是想着把余琰头脑摇浑点儿好说话，“今晚的抓娃娃活动我请怎么样？”
“你想抓多少就抓多少。”
“真的？”余琰半信半疑，不应该啊，魏扬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战斗机。
毕竟人菜瘾还大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真的真的！”魏扬抓住机会，掏出一大摞纸币抖落起来，那架势活像是个有钱家的少爷。
要是他手上不是一些五花杂色的零钱就更像了。
“行吧。”看他态度还算诚恳，余琰也就不再傲娇。
魏扬喜出望外，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弯腰一伸手，就让余琰这边请。
哪知道余琰又很突然地一拍他摊出来的那只手，“走什么走！你家媳妇还在这儿呢。”
什么，什么东西？
什么媳妇？余琰有些激动了，说得这话被当事人双方都听到了。
温舍那个尴尬哦，直接偏过头，假装她什么都不知道。
得亏魏扬小时候经常跟爷爷一起看西游记，此刻凭他的知识面，一下子就反省过来余琰是在挖苦他，也是真不容易。
看来余琰还在生闷气呢，背其他人这个话题怕是过不去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单从一方面来说，魏扬还是很感谢余琰提醒他还有温舍这尊大佛没送走呢。
而他自己因为当前的危机太过上头，早就把温舍忘得一干二净了。
怪尴尬的。
魏扬把手挨在后脑勺，逆着头发的长势薅自己的头发。他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已被冷落多时的温舍身边。
“不好意思啊，那边花了点儿时间。”
“没事没事。”温舍连忙摆手，她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余琰没有跟着魏扬一起过来。她是真怕余琰一时想不过，有脾气了，一把推倒自己那可就悲剧了。
毕竟现在想要干翻她，可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她连站都站不稳，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你妈妈还没来吗？要给她打个电话吗？”
“不用不用。”温舍又摆手，根本就没听清魏扬的提议是什么，就直接拒绝了，“你们似乎有事要做，你们先走吧。”
呃。
魏扬一时无语，说这话可就太假了。
你在这里站在我哪敢走，不怕赵今策找我麻烦，单说良心也过不去啊。
“没事儿，我们也不着急，是吧余琰？”魏扬一笑，两手拍到一起，相互揉捏。
余琰无语，要等就等，问我干嘛？
这让我还能说什么？
“嗯。”她回答一声，也慢慢向温舍那边靠近。
三人碰到一块了，却没有人讲话，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倒不是因为温舍矜持、余琰高冷什么的，只是由于他们之间还隔着魏扬背人那一段。
明明那会儿才为此大闹一番，现在就表现出不在意，未免太过刻意了。
他们的动作如出一辙，脸都朝着来车的方向，可谓是望眼欲穿。
画面太过滑稽，任谁从旁边经过都要回过头来看他们这个奇怪的组合一眼。
第112章 命中注定
理性估计，最多就等了十来分钟，偏偏此时此景下的氛围太过压抑，他们无一不觉得仿佛过了十来个春秋。
真的是太可怕了。
余琰情愿长长久久跟自己熟悉的人窝在一起浪费青春，也不愿意短暂地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当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一脸焦急地朝他们这边，奔走而来，他们可以说很是默契地抒出自己一直吊着的那口气。
哦，新鲜的空气，就像是上帝的鼻息。
可算是交差了。
魏扬迎上来跟温妈打了声招呼就说有急事，拽着余琰的袖子就走了。
眼看着他们走远，温舍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她撑着拐杖，把身体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加之在上面。
温舍垂着头，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都不足以撑起她这颗小脑袋。
“妈，你怎么才来啊？”温舍有些负气，明知道就算问出个结果也没没什么用。
反正尴尬已经尴尬完了，再多说也无益。
“雇主那边结束的有些晚了。”温妈看温舍那一副无精打采精疲力尽的样子，很是心疼。
她伸手去扶温舍，脑子转得很快。她绞尽脑汁，想着搜罗出一些有趣的事，说来给女儿听，以此来振奋情绪。
“平日你不是都挺早就弄玩了嘛。”温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妈妈。
“平时是挺早，偏偏今下午发生了一点意外。”
“什么？”
“就在我收拾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主人家又要求换了两床被套。”
妈妈一点不隐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温舍点点头，表示她可以理解。
像妈妈这一类的女人，生活是很不容易的。迫于生计，温爸常年在外地打工，干着着劳累的工作赚些辛苦钱，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本身这次温爸听说女儿出车祸了，还以为多严重呢，弄死弄活都要回来，结果一听说温舍才住院一周，自己就嚷着要回家，估摸着问题应该不大，于是回家的行程就又推迟了。
温舍算是半个留守儿童，温妈就是不折不扣一个留守妈妈，她不仅要操持家务，要照顾老妈和温舍。这都不算完，温妈还挂靠在一个家政公司，靠闲暇时间接些单子，赚点小钱。
温妈很会管钱，平时小钱都花在刀刃上了，却对温舍从来没有亏欠过。
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家里都尽其合理地给温舍提供。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也不一定非要温舍那么早面对现实，那就太残忍了。
温舍在妈妈的搀扶下，可算是平平安安到了家。
这时，温妈突然又接到了一个单子，安排好温舍便又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这个单子有些特殊，她能抢到可以算是幸运至极。
一是因为这个单子的开价实在是丰厚，算起提成来，估计可以顶她打扫四五套房子。这是第一大幸事。之前公司也不是没有接过这么大的单子，不同的是以往时候，当老板在派发单子出来的时候，基本上都被哄抢一空。
偏偏这次单子出来，竟只有她一个人是空闲的。
仿佛这个单子冥冥之中就是注定要她去收拾。
可能这就说得太玄乎了。
按照理性一些的分析来说，也不难看出其中缘由。
由于要抽出时间接温舍的缘故，温妈没有在上一单结束时，马上找下一单，这使得她得以空闲，终于等到这个。
“我走咯，这回是个大别墅呢，今晚估计得晚些回来，你做完作业就先睡哦。”
温妈把老妈服侍好后，又给温舍端来一杯牛奶，临出门的时候嘱托温舍。
温舍点点头，叫妈妈小心点儿。
等妈妈推出房间，温舍才唉声叹气，不住地摇头。
妈妈还是不够了解啊，想的太天真了。这都期末了，眼看这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作业还怎么可能做得完。
早睡是不可能的，也不敢睡啊。
她要是现在贪图睡觉，那考完过后出成绩时，她就别想睡了。
单是七大姑八大姨轮番轰炸，“你要好好学习啊，你看你爸你妈这么辛苦地赚钱，不就是为了你吗”这一类说法，就能要掉温舍半条命。
每次这些时候，温舍都很郁闷。
她们是当她傻吗？她爸她妈辛苦，她自己看不出来啊，非要她们嘴巴叭叭地提醒她啊？
这可真是大可不必了。
学习还是很重要的。温舍躺在床上，为了消肿，她把腿架在妈妈专门为她准备的枕头上，面前摆着一个白色的小桌子，上面摆满了书。
最近几天，温舍陆陆续续把教室里好多资料书诗卷册这些，都搬回了家里，准备大干一场。
不过，对温舍来说，这都是后话。
现在时刻，她的当务之急就是给赵今策打电话。
就如之前说的，当温舍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时，她才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是有多亏有赵今策。承蒙他的照顾，温舍才能乐观蹦哒到如此。
可以说是，在她腿脚不方便的这段时间，是赵今策替她承受了阴霾，让她能够在深处黑暗中已经能够寻找丝丝光明。
甚至这么说都不夸张。
赵今策，就是她的这段灰暗人生中的那丝光亮。
曾经她以为那就是自然存在的微光，把他当作理所应当，如今才意识到这份善意。
要是不知道的时候就罢了，不说什么也可以理解，而如今她知道了，就再没有理由假装淡定而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温舍就是这样的人，受了旁人一丁点恩惠，她就总想着十倍千倍地还回去。
而现在，她行动不便，也就只能借以嘴皮子表达自己的感谢了。
只能这样，那她还能不快点？
想到这里，温舍赶忙就翻出手机，才发现他们同班这么久，竟然连他的电话都没有存。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平时他们之间都是用微信联系，偏偏现在赵今策是消息不回视频不接。在微信语音电话提示音一次又一次响起，却没有丝毫有人接通起来迹象的时候，她都开始担心赵今策是不是被谁给绑架了，不给用手机了。
要不是这个原因，温舍想不通像赵今策这种嗜手机如命的人，会有这么长时间消失在社交媒体上。
第113章 车前无路
温舍自认还是很有一番契而不舍的精神的，可偏偏这次她认栽了。
她这个暴脾气，都快爆炸了，在语音电话轰炸十多轮过后，起先她想要感谢赵今策的心思一点都没有了。
要是现在立马赵今策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吃了他都是善良的了。
“赵今策，你完了！”
她在发出这条恶狠狠语音消息以后，一甩手就把手机丢到老远。
愤怒已经冲昏了温舍的头脑，她跟本就没有想过，可能赵今策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算了算了，温舍觉得世态炎凉了，那就这样吧。
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放下了愤怒。
不如学习啊。
***
“今策，你手机一直在震动，你要看下是谁吗？”眼看男生从主卧浴室出来，黎辞回赶忙提醒道。
一张两米大床摆在远角处，两边靠着墙，说话的人慵懒地躺在床上，可以正面看到出来的人。
看赵今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把头裹起来，摆在博物馆里肯定都会被当作木乃伊参观了。
想到这里，黎辞回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今策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脚步不停朝床边走去，
他的手机在床上的。
他伸长手想要去够，可惜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手机好死不死躺在这大床的对边，赵今策即使弯下腰，再怎么努力都没拿到。
“朋友，有点眼力见好不好？”赵今策表情不善，语气更是不善，“帮帮忙啊。”
听这话，黎辞回一抬眉，嘴角挂着一抹挪耶的笑，“你自己搞那里去的，自己想办法拿呗。”
“很简单的。”黎辞回还刻意强调。
赵今策气鼓鼓，牙关不由自主咬得很紧，他现在是又生气又无奈。
自己翘了最后一节自习课来这里，难道就是这下场？
赵今策想想就恨。
他知道黎辞回的意思，要他自己动手去拿手机，无非就两种办法。
要么就地横着爬上床，要么绕床走半圈竖着爬上床。
这可真是让人绝望。
就算他晕了，随便往床上一躺，就算手机好死不死滑出外套口袋，也不至于在那个位置吧。
分明就不是他把手机搞到那里去的。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黎辞回是故意把手机拿到那个让人尴尬的位置，为了设套整他也算是费尽心机。
真难为他了。
“你幼不幼稚？”
“没你幼稚。”
“我还未成年，幼稚点不行啊？”
“行，你还未成年，马上床来拿个手机有什么不敢的？”
“嗬！”赵今策偏头捂嘴，做不可置信状，“我害怕？我怕什么？我不带怕的。”
“是吗？”黎辞回笑笑，“那快来。”
他满脸都是一副阴谋即将得逞的奸诈样儿，轻轻拍打自己身边的床铺位置。
眼看说不动这只老狐狸，赵今策别无他法，认命般地爬上去，又飞快地窜下床，离黎辞回越远越好。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怕把你的床脏了。”
面对黎辞回的质问，赵今策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反驳的话，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刚才洗了澡出来的事实。
果然，黎辞回听到这话，再看他局促紧张的样子，不觉撑起脑袋笑。
真是遇得到这男生了，黎辞回感叹道。
“你现在怕是不是有点晚了？这话你应该在吐在我进口地毯上之前说才对吧？而且还是在我家保姆请假的时候，逼得我没办法，专门雇了一个家政阿姨来打扫。”
黎辞回话语轻快，明明是赤裸裸的挪耶，明明是那么恶心那么让人生气的事，他竟然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赵今策都开始怀疑，黎辞回是不是想通过这种语气来激发他的内疚感。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黎辞回草率了。
赵今策根本一点都不内疚，以后也不会内疚。相反的，他不冒火都是看在这里艺术品的面子了。
他不愿意回想，偏偏那些糟心事并没有随着醉酒而消失在记忆深处，反而是更有生动鲜活的趋势。
不好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旋转跳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赵今策，面前人的千层心机万种套路。
赵今策窝在最角落里的沙发里看手机，才解开锁，就看见温舍给他整来的消息轰炸，不觉瞳孔大震。
这……
赵今策头皮发麻，似乎已经能够预感到自己离死期已经很近了。
不过人还是要往好处想的，一切还未可知。说不定现在因为温舍腿脚不方便，战斗力不住，那他还能保住半条命呢。
赵今策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很是干涩，估计是喝酒的后遗症。他也是有节操有尊严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这状态也有可能是由胆战心惊而引起的口干舌燥。
没办法，这状态还是需要缓解缓解，就他现在这个情况，他是没胆量直接给温舍回电话的。
先缓缓，先缓缓，说不定温舍的脾气就被那堆积成山的复习题给磨平了呢？
万一呢，对吧。
一想到这里，赵今策转身就出门去，这让黎辞回瞳孔收紧。
“你去哪？”黎辞回很是疑惑，看不懂赵今策这是闹哪出？
他衣服全都在这里呢，要跑路总不可能圈着浴巾裹着浴袍就跑了吧。
要是那样的话，不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关进小黑屋里才怪。
“我能去哪？”赵今策无语，两手一拍大腿两侧再摊开，就他现在这造型他能去哪？要是他真有裸奔的勇气，那他还用得着在这里受这个气？
“这取决于你的选择，我又不会强留你。”
赵今策满头黑线，说得好听，典型资本家做派。你要是真心任我去留的话，有脾气给我找一套衣服穿穿啊！
那赵今策自己的衣服怎么了呢？
赵今策哀怨地看了自己那堆包在白色床单里若隐若现的衣服，十分悲凉。
他怎么就不争点气呢？怎么就没吐在黎辞回身上呢？吐在自己身上算什么能耐。
“我去喝点水。”赵今策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门。
在喝醉之前，黎辞回曾陪着他在这套房子里转过几圈，在此条件下赵今策左拐右拐，很是轻车熟路就溜进了厨房。
纯净饮水机就在眼前，赵今策捡起一个倒扣的杯子就要接水喝。
“你好，杯子还没洗过。”一个略有年龄感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赵今策闻声转头，与温母面面相觑。
第114章 山雨欲来
两人视线交接的一瞬间，用电光火石来形容都不为过。
温母一手拿着吸水抹布，因为着急阻止面前人的动作而举在半空。当看清楚眼前人之后，她更是直接石化在原地，别说放下手臂这种事，真可以说是妄想了。
“啊，阿……阿姨！”赵今策回头一看竟然是老熟人不觉十分惊恐。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造型，再抬头看看半天没有下步动作的温母，再看看自己的造型。
如此以往，几个轮回下来，赵今策都快成尖叫鸡了。
不，更可能是鸵鸟。
赵今策连自己都看不下去身上这装扮，像木乃伊这点先不说，单这个样子就很让人迷惑。
温母表情僵化，审视着赵今策，他瞬间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像是瞬间被浇了一头凉水，那叫一个刺激。
“小赵，你这是？”
闹哪样？
温母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偏偏好奇心又占据了优势，她就问问也不怎么样吧？
再说，这也不单是她的错吧？任谁亲眼看到这场景，估计都会忍不住好奇吧。
她是个女人，即便上了些年纪，也改变不了天性。
一但被认定为天性使然，那么对其个人魅力就不会太过苛责。
这恰恰是温母逃避良心谴责的良好避难所。
试想，一个男生在一个独居男人的家里洗澡，就围着浴巾就出来找水喝，并且还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突然进到家里的第三者抓个正着。
是个人，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真实看法吗？
真实想法不言自明，相信这也用不着单独提出来说了吧。可以说，这种想法估计统一了当下人对此的态度。
“阿姨，你别多想啊。”赵今策两手左右摇摆，都快晃出虚影了。
温母一副了然的表情，点点头，“我没多想没多想。”
她今晚可真是收获颇丰。
如有神助般，她从老板那里接到了这个单子，在她听说这家主人就是黎辞回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一丝犹豫的。
其实，在她大闹黎辞回之后，在出租车上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是有多冲动。默默遭受了这一切的黎辞回，肯定更会以为她是一个没有素质的人。
说实话，温妈很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为整个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带来不公正刻板形象。
害怕自己被当作一个泼妇。
如今两人的再次重逢，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她也很是无奈。
揣揣不安中。
希望黎辞回有点成功人士的气度，别找她麻烦。她能按时按量拿到自己的劳务所得，她就感恩戴德了。
她来别墅的时候，大门是打开的。
温妈高兴都还来不及，希望待会儿走的时候别碰到，那就更好了。
就如徐志摩诗里说的那般，“我轻轻地来，正如我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就是有点喝多了，你也知道的。”
赵今策想得简单，觉得温母既然都来家里收拾残局了，肯定是知道自己酒喝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温母点头。
她能不知道吗？那一片片的污秽之物从餐厅一直延续到卫生间。
在收拾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在想，这人到底是喝了多少，吐成这样。
知道就好，赵今策可算松了口气。
“那阿姨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回哪去？”温母很是吃惊，不经思考就问出口。
就这造型，还敢出门？
现在的小年轻，她当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这突然的质问，让赵今策很是尴尬，几乎是在温母说话的同时，他的肾上腺素极速飙升，一时间心跳加速，一股自内腔向上涌的热气，让他的脸腾然红到大脑门儿。
赵今策的头发还没有怎么擦干，时不时会滴些小水珠到脸上，他都感觉自己心里的那把火都快直接把水珠蒸发掉一样。
“我回去房里有点事儿。”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得去找件衣服穿吧。
要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该得有多大的勇气，这不就变相承认自己当下什么都没穿吗？还是当着一个异性的面，关键是这个异性还是朋友的妈妈。
温母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赵今策也点点头，从温母身边侧身而过，慢步走出厨房。
他不希望给温母留下一个猴急的形象，特意慢慢来。
本身就是度日如年的时刻，偏偏走得还慢。在此衬托之下，周围人和事仿佛都成了慢动作，定格在温母的眼前。
毫无疑问，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憋了一肚子话想说，更想直接把他从这栋别墅里拽出去，要是他不是光着的状态的话。
既然直接拽出去的条件不能满足，那她接下来的话就不得不说了。
这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理应给一个未成年人的嘱咐，也是为了表示感谢赵今策这段时间在学校照顾温舍的必要措施。
温母有些难为情，又觉得自己有非说不可的立场与动机。
即便是这样，她都忍不住感慨，这家里大人是怎么尽做父母的责任的，家里孩子都浪成这样了，还能保持无动于衷，也真是俩人才。
“小赵，你等下！”温母一着急，抬起手就搭在赵今策肩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赵今策心中腾然升起一种不安全感，两手更加紧实地护住遮挡着关键部位的浴巾，生怕最后一层遮羞布掉了下去而不得不与人坦诚相见。
要是那样的话，他就真不必活人啦。
干脆直接告别这美丽的人间得了。
赵今策身体绷紧，实在是没有勇气回过头去面对温母，就保持着姿势背身站着。
温母觉得这样也挺好，她也轻松一些。
有些话，也更容易说出口。
“今策。”
温母为了让话更好说一些，决定从称呼开始改起。都叫得这么亲了，她作为一个长辈就理所因当该提出些至理建议吧。
“阿姨也不是思维古板的人。”
不是才怪，温母言不由衷，要是温舍小小年纪做出这种事，扒她一层皮都算是客气的了。
“你现在这个年纪叛逆爱玩儿，阿姨也可以理解。”
能理解个毛线，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好好读书，尽整这些有的没的，可把你能的。
“嗯。”赵今策点点头。
虽然阿姨这大道理是讲得温和亲切，可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过是“但是”之前的铺垫罢了。
第115章 是非之地
“但是……”
温母一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她暗自庆幸，赵今策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她都快拧成一股麻绳的眉毛。
“但是，你也不应该这么放…放肆。”
好险，温母伸手抚摸前胸，为自己顺气。
她差点就直接说赵今策行为放浪了。即便赵今策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一被安上这样的名头，也极大可能是难以接受的。
现在的小孩子自尊心多重啊，做长辈的随便敲他两个脑蹦儿，都能扯到是对他人格上的侮辱上去。
还是委婉点好。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你家里人知道你放学不回家，来这里浪费浪费时间吗？”
“你要想体验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得不过，温母一席话真是把言简意赅的隐晦表达的淋漓精致，“也不急于一时。”
“至于你的取向问题，”温母假咳几声，继续说道：“现在是开放社会，什么都自由。只要你……喜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都是不会有什么话说的。”
要说但是之前，赵今策还听的是云里雾里，那但是之后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醍醐灌顶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赵今策虎躯一震。
阿姨也真是想多了，一看就绝对是把看图写话的好手。
不仅如此，还是很有几番刷子的那种。
赵今策在震惊的同时，还有些惊讶。
这种反差感太强了。
前一秒，温母在赵今策心中还是一个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动手的大妈；下一秒，她就成了一位具有开明思想的明理女性。
赵今策不禁感慨，要是他的爸妈也能走如此前卫的思想觉悟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温母对同性恋爱，会有跟同辈人相比大相径庭的看法。
这形象，简直就是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翻转，赵今策在庆幸之余，都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设定。
不过，温母的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是字里行间却是把自己的看法与态度表达得十分清楚。
赵今策又不傻，他知道温母一定是误会了。
按事实讲话，赵今策并不是走歪了路，而且温母想多了。
赵今策感觉温母平时还挺忙的，每次来接温舍都是踩点来，也不太可能经常看电视剧而受到戏精的熏陶，可为什么温母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是那么多？
意淫功夫实在了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性别天赋？
可是赵今策也很无奈，由于某些丢人的原因，他又不能直接解释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他也知道，在当下情况下，要是没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来说明自己到底来这里干嘛的话，那么无论自己想说什么，无论自己说再多，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坚决否认跟闭口不提的效果都是如出一辙，既然这样，那他还有什么表达的必要呢？
更何况他刚才水也没喝到，现在喉咙都已经快冒青烟了，想多说话那才怪了呢。
于是乎，他直接点头回应温母了，脚步不停地往主卧走去。
要想结束这场闹剧，光靠呆站在原地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是有嘴的哑巴，能解决困境的，就只有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眼看着赵今策快步离开，温母还不死心，一心想让赵今策当面跟她表态，她才放心。
“今策，你一定要听阿姨的话！”
一定要自重啊，自重啊。
赵今策郁闷，向来只有歌词唱的是“听妈妈的话”的，还没听说要嚷着听妈妈讲话的。
“听到了吗？”
他本来是不想回应的，不过后来他算是认清了现实，也认识到了温母一根筋的厉害，忙大声回了一声好的。
赵今策分明是没有走心，偏偏这这回答温母这里听来，就像是得到了保证一样。
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打扫。
赵今策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在这之前，赵今策从来没有想到，在某个时候黎辞回的卧室会是他心心恋恋的得救之所。
他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啪地一声关上门。
“外面有人来了吗？”黎辞回依旧半躺在床上，背部靠着床头。赵今策不在的时候他就拿着平板，研究当前股市行情分析大热股走势。
“没有。”
赵今策知道黎辞回问的是保洁，也就是温母。
他曾亲眼见到温母对黎辞回是又打又骂的，此时以这样的的身份地位转变相见，肯定是免不了尴尬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见。
“那你是在跟谁说好呢？”黎辞回疑惑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会是我吧？”
一听黎辞回老不正经吊儿郎当的话，赵今策又想起他在喝醉前，黎辞回凑在他耳边讲的话，气不打一出来。
还说还说！还嫌把他害得不够惨是吧？
他越想越气，两只手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要朝黎辞回发射出炮弹，也让他好好体会下知识的力量。
赵今策不爱学习，每天基本上都是把书怎么背回家的，就怎么背到学校。即便如此，背个松松垮垮的书包进门，美其名曰轻装上阵，赵今策是绝对不敢的。在他家里，他爸妈的思想很顽固守旧，总是不把书包塞得鼓鼓的，背在肩上，知识就不进脑子似的。
必须要学习，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黎辞回把赵今策的动作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赵今策都还没出手，黎辞回就举手投降。
整栋房子里，除了他俩，一定还有人，他是真真切切听到有人在外面讲话。
估计是保洁来了。
赵今策不说是谁，他没就再多问，反正家里的摄像头全覆盖，他又不怕被偷。
就算有人傻到那种地步，在犯事之前他都没点儿危险意识，抬起头来，看看那些闪着两个小红光点的黑面罗刹。
只要有人敢偷，他就敢让他赔个倾家荡产，更甚至有些东西，即便他倾家荡产了，也是不够赔的。
之前他就是为了图方便，才打开别墅大门的，已经懒到这种地步的他，更是不可能专门出去看到底是谁的。
他觉得要是那样做，未免也显得太小意了，根本配不上他那么大格局。
第116章 片叶不沾
赵今策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经过这一些糟心的事情，他的头已经不是光可以用昏昏沉沉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头痛欲裂。
他的太阳穴直突突，频率过快振幅过大，给人一个很直观的感觉就像是整个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就算是为了不猝死，他也要赶快逃离这里。
而要逃离这里的先决条件是，他必须搞到一套干净而得体的衣服。
赵今策看一眼他那因为受到玷污而躺在角落里的校服，再看一眼躺在床上不为所动的黎辞回，他知道不可能等到衣服送上门来，是时候亲自出马了。
衣橱就在眼前，进去找件衣服穿又不是什么难事。
说干就干，趁黎辞回盯着平板研究的时候，赵今策打开一条缝，跐溜窜进了衣橱。
赵今策转过身，霎那间以为自己掉进了皇帝的宝库，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明明衣橱里的灯光是那种暖暖的橘色，却不知是里面物件的映射暗示还是怎么的，恍惚间，赵今策觉得眼前是一派金碧辉煌，要什么有什么，似乎下一秒都有可能从这里面淘出一块金子来。
赵今策有一瞬傻眼，可换个角度来看这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整幢别墅里入眼之处，几乎都是摆满了艺术品，单单衣橱不是这种装潢和内容，那才反倒奇怪了。
他定了定神，揉揉眼睛开开眼，准备好好替自己搜罗一套出逃的行头。
好歹赵今策家也是住别墅的，这里面物品的牌子他都有所耳闻。可听说跟见过是两回事，只他偏头的一瞬间，扫眼之间他就发现了好几件限量款时尚单品。
为什么他又不买，还能一眼就看出来呢？
这……他也不太清楚。
按照他的解释来说，这些东西就好像有生命力的怪物一样，每次只要一见到就是一通张牙舞爪吸引着他的眼球。
这件不行，那件也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赵今策神情勉强，活像是一个纨绔少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每一件被他嫌弃的衣服，都只是出于一个原因，那就是气质不搭，贵是原罪。
赵今策在衣橱里走了一圈，审视一圈，可算是有一件相比之下廉价一点的套头卫衣入了他的眼。他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拿起它，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有运动员，肯定就有运动裤。
他心神大振，眼睛更频繁地在衣橱里提溜转。
几圈下来，可算是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见叠放在一起的裤子。
心下大喜，他仿佛都能看见出了别墅大门的自己在月下狂奔。
风呼在脸上，都觉得自由。
光想想就觉得美滋滋，他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了卫衣，等穿好了衣服才把浴巾从下面扯掉，那个警惕劲儿，真有点猥琐且刻意了。
等再出衣橱，赵今策已然是改头换面，以一身运动装出现。赵今策甩甩袖子，黎辞回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拖沓，他根本就撑不起来这身衣服，显得怂怂的。
黎辞回先是用余光扫到赵今策的装束，似乎有些意外，特意抬起头正眼看他。
我的乖乖！
前有穿品如衣服的艾丽，现有穿他衣服的赵今策。
黎辞回心中大悦，真是人生无处不惊喜。
光想想他就觉得美，嘴角的笑没藏住。
看他笑，赵今策肯定是不太乐意的。任谁也不想被当只猴子围观吧？黎辞回这表现，就差没有给他投喂几颗香蕉了。
“我走了。”
“我的衣服。”
“借我穿穿。”
“既然是借，那别忘了还来哦。”
赵今策皱眉，对黎辞回很不满意。可把你抠的，得亏你不害臊，说得出口。
这套衣服是赵今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衣橱里搜罗出来的，就拿那收纳的位置来说，要不是他今天穿上了它，黎辞回说不定都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了。
倒不是说黎辞回不穿休闲风的衣服，之前看宋竞康球赛那次，他就穿的是卫衣。
但是，绝对不是这件。
“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把这衣服送给我吗？”任赵今策再不走心，也能知道这黎辞回是典型找他茬。
这话一出，黎辞回并没有因为赵今策的出言不逊而大动肝火，甚至笑得更夸张，脸上都起褶子了。
“什么？你现在都开始让我送你东西啦？”黎辞回故作惊奇地问道，其实他的小九九已经在他心里跑了九曲十八弯了，“看来我之前给你说的提议，你已经接受了哈。”
“你闭嘴，我不想再听见你说那事，我再也不想听到。”
赵今策怒目圆瞪，摔门就走。
即便是这样一种狂怒状态，赵今策还不忘背上书包，抓起校服再走。不得不说他作为学生的自觉还是有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想与黎辞回有任何瓜葛。
正如现在心里所想的，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错得彻头彻尾，错得悔不当初。
却始终不可否认也改变不了自己处身于这里的事实。
这里，就像是一个泥潭，他只要一只脚踏入这里，就再也别想着干净着出去。
无论是身体上的污秽，还是心灵层面的玷污，甚至，赵今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干净了。
现在，他是一点好处也没捞到，还让自己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
实在是不太明智。
不过也没办法了，要是他脑子里还残留有一丝明智的话，也不至于错到这种地步。他真是脑子瓦特了，才会丢下温舍屁颠屁颠儿来这鬼地方。
现在倒好，不仅手机里躺着一大堆微信语音电话不敢回，还要担心阿姨回家把在这里的所见所想讲跟温舍听。
只要温母回去随便跟温舍提一嘴，说在这里见到了赵今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气愤，他都将会即刻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赵今策想都不敢想，偏偏脑子里总是浮现温舍因为生气而叭叭不停的嘴，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口咽下去，还是还不吐骨头的那种。
无论是重色轻友还是死同性恋，随便一个词在他的耳边响起，他都不能承受。
是为禁忌。
殊不知，未来还有好多艰难困苦要他面对。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住。
第117章 翻越山海
要能熬过这个坎儿，他即将的新生将会是脱胎换骨的，要是没能熬下去的话，那估计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吧。
未来的路，虽都说不准，就只有看造化了。
这是一般人的想法，可偏偏赵今策脑子有病，他时不时有种幻觉，隐约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有人操控一般。
他不仅有时候觉得自己行为处事都变得不太像自己，更有一种深深的被俯视感。他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被牵引做着一些早已被设定好的事，任人围观。
有人哄堂大笑，有人潸然泪下。
而他这个人生的主人公，又该做说什么表情以应对呢？
赵今策不知道，也没时间想。
他回到家放下东西，鞋子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躺，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要是他的眼神是激光的话，他早就能洞穿楼顶，然后任其掉下来的砖石沙砾砸死自己。
总好过被唾沫淹死。
无论是温舍的，还是其他什么人的。
就在温母出现在黎辞回厨房门口的一瞬间，赵今策的世界山崩地裂。他们只相互对视一眼，其心灵碰撞的激烈程度就好似原子弹爆裂一般山河崩塌，生灵涂炭。
赵今策嗅到浓浓的危机，就连温母随身携带的八四消毒液的强烈气味都不能将其掩盖。
他觉得自己的性向怕是藏不住了。
藏不住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通俗易懂，却饱含了他所有的恐惧。
他可以承认自己喜欢宋竞康。
可即便是在跟宋竞康袒露心扉的时候，他都选择用英文说法来代替那刺耳的三个字。就好像是用英语说来，会更让人能接受，更少一些羞耻感。
又或者说是因为赵今策满含期待，希望在这个国家也能有像外国对LGBT群体的包容态度。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享受这可能是最后一晚的宁静。
躺在床上，希望能够说服自己，坦然迎接未知的一切。
***
这一晚太过漫长，赵今策几次睡去又被噩梦惊醒，似乎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的魔幻事件。
就如这些噩梦一般，可能赵今策余生都会活在惊恐之中。
赵今策一早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黑得都可以跟大熊猫称兄道弟，眼皮也是无精打采耷拉着。
不知因为醉酒还是噩梦的原因，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连出门上学都忘了带钥匙。
就在锁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在状态，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没钥匙串，自行车也别想骑了，按照他现在出门这个点儿，不迟到才怪。
又要被老张请去办公室喝茶，想想就悲伤。
等他可谓是翻山过海赶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快结束了。
赵今策把坐公交赶来学校的这段旅程形容为“翻山过海”并不夸张，他确实真真切切翻过了人山，趟过了人海，上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没把他挤成纸片人已经是对他最后的仁慈了。
此时，张老师没在教室里，估计是已经来过了。
这就意味着，他已经上了老张的小本本了。
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他还是赶快早读吧。
因为班上早读是语文英语轮着来的，赵今策不太清楚，这才抬头想瞅其他人都拿的什么书。
哪知道这不抬头还一片岁月静好，一抬头立马就能发现不对劲。
怎么了呢？
赵今策心中腾然升起一股不安全感。
他发现自从他出现在教室以来，班上同学总是时不时转过来看他几眼，还管不住手对他好一阵指指点点，等他一抬头，围观的眼神就像是被烫伤的手一样立马缩回眼眶。
这种眼神，好奇又怯懦，怯懦中又带有一丝鄙夷，这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
赵今策猛然意识到，他进教室前后那段时间，同学们的表现与声音并不像是在早读。
他们并不是在埋头读书，更像是同桌两个人头低到一起窃窃私语，整个教室里声音嗡嗡的，却听不清这之中有几句是真的名言警句。
他的心里警铃作响，想逃离这里是他此刻唯一的冲动。
赵今策最后的挣扎就是偏头看一眼温舍，希望能够得到一丝提示。
温舍埋着头，沉默不语，赵今策看不清表情。
身体的动力像是一瞬间被抽干，赵今策的脊梁顿时就弯了，软软地瘫在座椅靠背上。
他就以这样的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委实不太明智。
“我听说顶城集团的总裁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啊。”
一个好事的人果然忍不住了，当着全班的面提起这个话茬，赵今策脸上血色全无。
果不其然是这事。
连赵今策都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正确预想到事情而沾沾自喜，还是该为这事被捅出来而黯然神伤。
在这种情况下，赵今策还有这种想法出来，看来脑子真是被酒给灌懵了，现在都还没清醒的那种。
眼看赵今策默不作声，另一个嘴贱的人继续夸夸其词，就好像他就是上帝，目击了事件的全过程一样。
“我听说我们班上有个人，已经连续两晚光顾黎辞回紫恬别墅了呢。”那人说这话就算了吧，还两嘬手指聚拢到一起相互碰撞，嘴里还发出啾啾啾的声音。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像耗子一样恶心。
温舍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她还是选择沉默，她还在生气呢，赵今策这个鬼娃儿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回他消息呢！
想到这里，温舍悄悄咪咪掏出手机在抽屉里，打开微信再确认一番，生怕冤枉了赵今策。
只可惜，她没有，赵今策确是是没有回复。
温舍本来就生气，再加上早上一来学校，就看见班上人都交头接耳的，还不时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她身边的位置。
她觉得莫名其妙的，干脆拉开魏扬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起先魏扬不愿意说，还是在温舍的威逼利诱之下，他才特别隐晦地讲了这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一听说赵今策昨天抛弃她，是为了去见黎辞回，她就更没好态度对赵今策了。
哎，没对！
温舍心里大惊，突然意识到什么。
“赵今策，你是同性恋吧。”
你是同性恋吧。
同性恋吧。
同性恋！
第118章 杀心顿起
第三个说话的男生，都快藏不住言语中的笑意，语气十分笃定。
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无限声波一样，在赵今策耳边不断回想，回想。最后，在赵今策脑海里盘旋的就只剩他最害怕听到的三个字。
对他来说，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符咒。
他现在寸步难行。
赵今策倾尽全力才建立起来的那一丁点心理防线，瞬间就崩塌了。
他能说什么？
他能做什么？
赵今策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救，希望有人能救救他。
他低着头，两手交握着，一只手都快把他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给拧掉，手心也是不停冒汗。
“说话啊，别不敢承认啊！”那个男生叫嚣着，看他那得意样，就好像是三星堆金面具是他发现的一样。
温舍看着他都觉得恶心。
“杨淳，要么早读要么闭嘴！”何新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偏头微扬怼那个多事的男生，言语神色中无不充满恐吓威胁。
虽说当班干部的主要职责是为同学服务，可是在某些时候狐假虎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摆官威确是不太好，可是对付这种人也不论什么好不好的了，有效就行。
那个叫杨淳的男生明显看到了何新央眼里对他的警告，偏偏还不知道收敛，继续现在座位边可以说是绘声绘色地把故事讲了一遍。
明明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却在他的复述之下，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一样，明明一些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发生的细节，更是被他添油加醋讲出来。
班里同学对此也没意见，即便今天从一大早来学校就听说这事，现在东传西传的，你一言他一语故事听了不下五遍。
他们也不嫌烦，试想一次比一次更有细节与画面感，任谁都不会排斥。
杨淳的嘴叭叭地就没停过，要说他以后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这生来的天赋，可要说他讲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吧，让他去说相声，还真是师门不幸贻笑大方。
真不知道他的这些话是怎么说得出口的，还是在教室里，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真不知道他是想打赵今策的脸，还是丢自己的脸。
“赵今策你就直说吧，屁颠屁颠往他家跑，出来的时候还穿着别人的衣服，你做的这事儿，我们不想歪是不可能的。”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更有几个腐女捂着嘴小声言语，估计是在相互交流想法。
“啪！”
动静过大，全班都吓得一抽抽，心想这又是谁没事抽风。
全班眼睛提溜转，可算是找到了音源来处，大伙儿的眼神都往赵今策旁边移了一些。
没错，拍书的人正是温舍。
她真的太生气了，也顾不上她的那条瘸腿，她直接撑着桌面站起来了。
“温舍，你这是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杨淳也被吓到，此刻正用大拇指擦过鼻头，左右看去，想找到会附和她言语的同道中人。
结果他在教室里看了一圈，都没有听到除了自己声音以外的一点响动。
显然并没有人想声援他。
这群乌龟王八蛋，没事的时候就想听乐子，一碰到有人稍微刺头些，就溜得影儿都不剩了。
温舍冷哼一声，显然对他的言语很是不满，“一惊一乍总比某人装疯卖傻好吧？”
说是某人，可温舍的眼神一点不飘忽，就死死盯着杨淳。
杨淳被盯得很不自在，可嘴上依旧不依不挠，“温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呵，原来你还知道这个道理哈。”温舍做轻松状，明知故犯的人是不配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的，她两手交合拍了几个巴巴掌。
夸奖杨淳？
怎么可能，这还不是因为教室里没有战鼓做开场，她就以掌声为替。
要不杀起来没感觉。
几乎是本能反应，在看到温舍满含笑意为他鼓掌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放松下来了，还以为温舍要放他一马。他不止一次见识过温舍的毒舌，跟温舍叭叭嘴比起来，他那级别就是咿呀学语。
他还不想跟温舍正面刚。
“我杨淳说话能是瞎编吗？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瞎编的。”
杨淳自问自答，那样子好不膨胀哦。要他是个气球，恐怕他早就要飘上天了。
简直想不到，他已经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看来不给他上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谁是大爷。
温舍点点头，嘴角还挂着丝丝冷笑。
她才不管那么多。
要你是气球，那我要做根针，专扎你！
她从容地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红枣泡枸杞水，慢条斯理地嚼了一颗红枣。不知是她最近补得太严重了还是怎的，她的这个脾气眼看就要爆炸，那时候殃及池鱼她可管不着。
“杨淳，你说得都是真的对吧？”温舍一边说一边用力拧紧保温杯，为她的下步动作做准备。
“那还有假。”杨淳片刻没多想，心里还在窃喜，这温舍居然都要加入他的阵营了。
要不说他脑子有问题，真不知道在温舍这边不善的语气下他是怎么听出来别人站他一边的，真的是醉了都。
“好得很。”眼看杨淳已然上钩，她也就懒得再伪装良善了，“那我要说，你才是那个该被唾弃的人。”
嗯？
杨淳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万没想到温舍这儿给他来个大喘气，这就有点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有一瞬间呆滞，眼睛看向赵今策，怎么明明是他的锅转眼就扣在自己脑袋上了，任谁都不太能接受吧。
在杨淳的眼中，赵今策并没有埋头丧气，反而抬起了头，可谓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替他出头的温舍。
那眼神太温柔，更像是感恩戴德。
“温舍，你不要血口…喷人！”杨淳说这话时有片刻的停顿，本身就是自己乱说在先，此刻要想恐吓温舍都显得有些底气不住。
“哈，我怎么可能乱说呢？”前一秒温舍是眉飞色舞笑得张扬，下一秒就露出了她那股必杀恶人的侠女本性，“我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推断出来的，十分在理的。”
温舍杀心正盛，根本不给杨淳插嘴的机会，立刻开始招揽听众了。
“大家听听。”
第119章 当仁不让
“杨淳他之前讲故事那叫一个精彩哦，把赵今策跟黎辞回在卧室干了些啥说了些啥，都讲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我们是不是有必要怀疑在赵今策去黎辞回别墅之前，这个人就已经委身于黎辞回卧榻？”
“啊！”全班一片哗然，显然在温舍的提示下，也都意识到问题。
温舍说话一点不客气，即便在教室说，她也一点不委婉。
委婉是给要脸的人的遮羞布，对杨淳完全没必要。
眼看看戏的天平已经在往杨淳那边倾斜，温舍决定趁热打铁，让杨淳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添油加醋。
跟温舍比，他还嫩了点儿，毕竟性别天赋摆在那里的。
“就如杨淳自己说的，赵今策被人看到抱着校服落荒而逃。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杨淳没有被人看到，会不会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呆在黎辞回家里，连想离开的心都没有。”
“喔～”众人侧目。
杨淳座位周边的学生，身体都选择或是前倾或是后仰，想尽可能离杨淳远些。
“基于此，我想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温舍最后发功，结束后一屁股坐会板凳，单脚支撑的她心力确是有些透支。
一偏头，才发现赵今策那个铁憨憨还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每次被别人欺负，都是这怂样，真不知道他委屈给谁看。
温舍越想越气，气到不行，直接一巴掌就按在赵今策脸上，把脸别开。
她的手掌心正好杵在鼻头上，赵今策的鼻息没有丝毫阻挡地呼在温舍手心。
暖暖的，痒痒的。
怪怪的。
怪恶心的！
温舍立马收回手，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水了。她本来就还在生气中，此刻更是一点不客气，直接就把掌心按在赵今策肩膀上摩擦干净。
也不管赵今策是怎样的态度。
嫌弃？忍着！
“温舍，我……”赵今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嘴唇动了好几次都没说出接下来该说的话。
温舍好歹也是个女生，就算再神经大条，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袒露心扉的时候。
刺头还在眼前，还没轮到关心事实真相的时候。
“你可闭嘴吧！”温舍没好气，一推赵今策的肩膀，拿起保温杯递给他，“帮我接点开水回来吧。”
“好。”接过杯子的赵今策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扫起一阵风，吹得他后颈发凉，他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回身，就看见杨淳朝这边奔来，感觉下一秒就要抓起温舍的衣领了。
杨淳之前就着了温舍的道儿，心里很不爽，却因为是自己理亏，本想着忍气吞声憋着算了。他本来都灰溜溜地坐回板凳了，结果就听见温舍叫赵今策帮忙接水的话，他的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顿时像是打开了门阀一样，腾然升起。
“怎么的？给我下套还把你说渴了哈？”杨淳可以说是失去了理智，之前赵今策以为是要去抓温舍衣领的手此时抬得很高，像是……像是在为打人蓄力。
赵今策瞳孔放大，来不及做出其他动作的他直接扬起格挡，生硬的保温杯外壳直接磕在杨淳手臂上。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赵今策觉得杨淳被打的并不严重，根本就没有想到杨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见杨淳扬起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直奔赵今策面门而去。
赵今策注意到了危机，他一直是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态度的人，平常这种时候他要不躲在宋竞康身后，要么像是脚底踩了风火轮一样溜之大吉。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宋竞康远在更大，他没处可躲；要说赶紧溜吧，更是不行，摆明了杨淳起先就如冲着温舍来的，要是他跑了，要温舍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赵今策的态度可以说是来了个180度大反转。
此刻，他是唯一能够保护温舍的男人，他觉得不能后撤。
这不仅是关乎颜面的问题，更是关乎道义的问题。
温舍为了他都快成火药桶了，还是吃了枪药的那种，他怎么能够弃她于不顾。
正当赵今策脑子里还在排演大戏时，他的身体却早已跟杨淳扭打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真佩服他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自我感动一番。
大的动作幅度，把事发地点附近搞得是人仰桌翻，何新央听着这两人闷声打人拳拳到肉的动静，很不情愿有所行动。
要知道，上一次她在那个位置劝架的时候，可是发生了血光之灾的，她该是要多大的勇气才会不顾当时总结出来的再也不劝架的血泪教训。
即便是因为那次劝架，她才跟宋竞康有了交集，那又怎样。她关于劝架的痛苦记忆是始终不会改变的。
不仅是他，坐在温舍后边的魏扬也觉得这场面十分眼熟，感觉都快拉扯出他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丢脸事件。
他摇摇头，想把自己脑子摇混乱一些，以此阻止那件扑面而来，而他又不想面对的记忆。
就在他看到何新央抱着后面走来的时候，他的梦魇就快冲出枷锁喷涌而出。
正如魏扬所看到的，何新央又一次走到后方来劝架了。
何新央真的是对自己很无语，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不闻不问呢？作为班长那点该死的责任心真的值得她一次又一次弃安全于不顾吗？
她不知道，没想明白，在此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她的脑子一步，上手去拉杨淳。
即便她很不想拉他，偏偏又需要解救赵今策，她可真是太难了。
赵今策本来就很瘦弱，再加上以前有宋竞康在，他几乎从来没有真正跟人动过手，相比之下杨淳就显得有经验多了。
几番拳头下来，赵今策的颧骨处已经有淤青显现，似乎还有些破皮。
眼看何新央又来劝架了，在两个扭打成一圈的男生面前急得团团转，根本就不知道该以何处下手。
两人扭打的架，真是比一个人施暴的架难劝多了，根本就无从下手。
魏扬脑子突然给力了，要是这架仍继续打下去，那么班上同学就会有更长的时间来回想，想到之前自己那场纯粹背单方面殴打的架，那他收到的伤害会岂止一万点。
再加上前面的温舍已经急得不行了，她真的担心赵今策被打死。
多方面左右权衡之下，魏扬作为处在最有利位置的男生，当仁不让地开始了他的劝架重任。
第120章 英雄主义
双方要是被拉来了，这事估计也就会像之前那次打架一样，悄悄咪咪算了。
可偏偏晚了些。
以至于魏扬到最后都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戏太多了，就劝个架给自己整那么多理由，磨蹭了时间才害得这事被捅大了。
就在魏扬看准时机，两手抓住杨淳仗势行凶的手，准备下一秒就要把两人拉开的时候，张老师抱着三角尺进教室来，好死不死正好撞见。
“你们干什么呢？”张老师大声呵斥，在教室里大打出手，这还得了？
今天能在教室里打人，明天说不定就会在大街上捅刀子，简直让人不能忍受。
张老师说话的语气特别严厉，以至于班上的同学大气也不敢出，明明满心满眼都是想看热闹，却生生憋着性子转回脑袋跟李杜约会。
处在暴风眼下的五方人马，听见这呵斥，愣是吓得头皮发麻。
打架的双方也不打了，他们站起身来，也不敢抖自己身上的灰。
脏就脏吧，说不定还可以在张老师那里博取一点同情。
“跟这事有关的人，”张老师转过来，面向全班大多数人，“都给我站到讲台上去！”
张老师是年轻老师，一向是以开明著称，可是再开明的人，也会有底线。赵今策想哭，他觉得这次他俩正好撞枪口上了。
就在他俩不情愿地往讲台上挪步的时候，温舍撑着个拐杖也要起身。
赵今策正好从她身边经过，一把就按住了温舍的动作。
这小兄弟也太老实了吧。
本身这事就是因他而起，温舍是看不下去才替他辩驳，这时出了事，再让她来承担未免太不地道了。
张老师把这俩人的行径看得清清楚楚，很是不耐烦。
“磨磨唧唧干啥，有关系没关系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啊？”张老师语气冲就算了，连拿在手上的三角尺都在赵今策的桌面上敲个不停。
威慑力十足，温舍一下子就怂了，赵今策让她不上去，她就真没上。
不上就不上，其实她的内心中还隐约带有一丝期待，期待赵今策雄起一次，为她撑起半边天。
再加上她撑个拐杖一瘸一拐地上去，也挺搞笑的。
综合考虑下来，温舍还是决定不上去，有时候做个缩头乌龟也不丢人，总没有被老师教训惨吧。
眼看温舍没动静，张老师慢步走上讲台，啪得一声把手上的教材丢在讲台上，在赵今策跟杨淳身边来来回回绕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看得他们俩都不太自在了。
“张老师，我知道我错了。”赵今策怂了怂了，不吃眼前亏的好汉特质又出来了。
哪知这不说话还好，先说话的人一下子就点燃了张老师的暴脾气，张老师上来就是一个暴栗敲在他脑门。
“错了错了，天天就知道说错了。”张老师恨铁不成钢，“被逮到了就成怂蛋了，打架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是在犯错误？”
这……有点太出乎赵今策的意料了。
提前认错就收到这效果，那他还是闭嘴吧。
可是下一秒赵今策就不这样想了，开始庆幸自己提前认怂。要不是这样的话，他现在肯定是跟杨淳一样凄惨。
就在赵今策被训时，杨淳还在一边洋洋得意，活该被骂，真是个怂蛋，不知道我们张老师喜欢硬气一些的吗？
他想得没错，张老师确实是喜欢硬气一些的，可是也没说是在犯错了事还硬气着不肯认错吧。
明明是自己犯错，还死不承认，那这人就是典型欠收拾。
张老师年轻有为精力旺盛，有的是时间和办法收拾这种人。
记忆在时间的长河里蒙尘，幸好今日得以从见天日。
张老师又想到之前自己读书的时候，那时候教育局对于体罚管得不严，要是哪个学生犯了事，老师些哪还顾得上什么文明教学，直接叫脱裤子就是一顿暴打，有时错误严重了，连竹板都要打裂几根。
不知是那些老师练熟了还是有技巧，每次真是下了死命打的，学生除了屁股疼以外，什么大事都没有。
再加上当时的教育观念都是这样的，无论老师还是家长都特别相信“棍棒之下出人才”的教育方式，因此也没有家长来学校找老师麻烦。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情况也不一样了。
在教育局的严厉打压之下，体罚成了教师们不能触碰的线，学生金贵得就像块宝一样，生怕有啥磕着碰着。
可光老师宝贝学生有什么用，你看着学生们还不是自己皮痒找罪受了吗？
想归这样想，体罚学生这种事，还是没有老师敢往上面撞的，毕竟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辛辛苦苦考来的教师编制整没了。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此明显，任谁都不会这般不明智。
不过就如老话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想收拾一个人又不是只有一种办法。
想到这里，张老师的脸上就挂起了一抹笑。
一抹奸笑。
终于，终于啊。
他曾经在足球队呆着时，学到的那些收拾人的办法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你俩为什么打架啊？”
张老师最后的一丝理智还在说服他找寻事实真相，可偏偏这事实真相，没一个人说得出口。
痛苦的记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没必要再造成二次伤害了。
基于这样的想法，赵杨二人都是埋头不语，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做派，也不知道是给谁看。
张老师也不气，问不出来很正常。他本身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种没由来的英雄气概他曾经不是没有过。
行吧，张老师想得透彻。
既然施暴的吃亏的人都不愿意说，再去问情况也只是为难班干部，完全没必要。他也没那闲功夫，非要了解一些连当事人都不愿意说的秘密。
打架这事，本身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受害方一说，双方所处在的优劣势只是个人能力问题，并不能以此增加或减少处罚。
那就这样吧，一视同仁。
“你们俩还挺默契哈，都不说。”张老师站在讲台下面抬起头看他们，明明是在仰视，偏偏却给人一种被俯视的错觉，整得两人的头埋得更深了，生怕稍一仰头，与张老师的眼神来个四目相接，那就尴尬了。
台上还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