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也想吃
寒风冷冽,老师和同学们都窝在屋里,非必要事件绝不出门。校园里的树大多掉了叶子,光秃秃的,即使被风吹,也没有一点声响。
何新央一下课就跑出教室,站在过道尽头往操场看。
“我的姑奶奶,你知道现在多少度吗,你还这里吹风?”温舍原本以为何新央挺冷静一人,怎么轮到宋竞康被罚,她就沉不住气呢?
温舍看一眼操场上罚跑的宋竞康,一圈又一圈就没停过,不由得感叹,不愧是踢足球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强!
她又看一眼何新央,看她那样子就想笑,“新央,你可真是为他受尽冷风吹啊。”
温舍在那里不遗余力地抛梗,只可惜对方是完全没心情接梗的何新央,真白白浪费这机智了。
何新央转过头,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温舍你知道的,这事跟我有关系,我想去跟李老师说清楚,宋竞康已经跑了一节课了。”
“我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可是就像你说的,他已经跑了一节课了。这时候你再去跟老师说,老师说不定把你们俩当早恋对象抓起来批斗,那他不就白跑了!”
“可是……”何新央还是内疚,只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语。
温舍拍拍何新央的肩膀,让她放心。
何新央眼睛眨也不眨,也跟着宋竞康在操场上转圈,就连她呼吸的节奏似乎都跟跑着步的宋竞康保持一致了。
异样的情愫悄然生长,那是年少时不安的悸动,随着少年的一次猛然回头,怦然心动。
何新央侧身避开宋竞康看向她的眼神,突然的动作打断了温舍欣赏她头上发夹的机会。
温舍很喜欢何新央头上的这个小熊维尼发夹,对着她一阵盘问,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何新央哪能说是宋竞康给的,要不然,恐怕这天都会被温舍的尖叫声戳个窟窿。
她试图转移话题,问温舍一些关于赵今策的问题,果不其然温舍立马就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何新央在心里默默道歉,温舍,对不住你呢,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搬出赵今策这座五指山来,哪能压得住你这等八卦猴。
***
中午时分,宋竞康终于等来教导主任托人带来的特赦令,此时的他,都已经不能仅凭一己之力放下自行车,好在来传话的魏扬适时地帮了他一把。
自行车也是车啊,还是有几分重量。
他被叫停的突然,腿还没有缓冲到足够的力道来支撑身体站立,等到他跟魏扬道完谢,他实在是坚持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吓魏扬好大一跳,赶紧上前问他有没有事,想扶他起来。
宋竞康只是笑,两只手撑着地,朝着某个方向,莫名其妙的。
魏扬转身看,想一探究竟,才发现是何新央正向这边走来。
切,魏扬一阵无语,了不得了不得!
爱情的酸臭味熏得魏扬恨不得撒腿就跑,他跟何新央打了声招呼就撤了。
宋竞康在低处,他半仰着脸,笑意盈盈,别有用意地说道。
“别太感动哈,我这不过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互相帮助罢了。”
何新央眉头一皱,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可看宋竞康一脸欠揍样儿,何新央也就没多想,她直接把一袋东西塞给宋竞康,随后也直接坐在操场上。
宋竞康看她这么随性,给她投去一个赞叹的眼神。
宋竞康也不多说,打开袋子往里一看,是用保温袋包好的打包盒。那个打包盒他记得清楚,是食堂鸡腿打包独有的,口袋里还有饮料,是几罐红牛。
他故作警惕地抬头,不可置信的说:“怎么的?我还需要补?你不是看着我顶着自行车跑了一上午吗?这都还不能证明我的……”
“是午饭。”
何新央打断他,一脸嫌弃。
第四节课何新央一点课都没听进去,跟温舍商量着怎样给宋竞康整一顿大餐。她们一听见下课铃响起,立马就冲出教室,杀进食堂。
在其他同学还在给自己做不畏严寒的心理建设时,她俩已经抢到了新鲜出炉的香酥热鸡腿。
真是太丢人了,何新央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刚才的自己,为了点儿吃食而追风的样子,就没脸见人。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食堂阿姨看她的那个眼神。
宋竞康点点头,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食盒,逮起一个就啃,可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
他十分满意这待遇,一口鸡腿一口红牛,还有俏佳人相伴,生活赛神仙啊。
何新央看宋竞康吃得那么香,忍不住咽口水。
“我也想吃。”
咳咳咳,宋竞康差点被呛到,转头看她。
“我就吃一个,不算虎口夺食吧?”何新央边说还刻意向宋竞康竖起一根手指。
何新央一点都不尴尬,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差点跑断气买到的,再说,买了九个,她就吃一个也不过分吧。
宋竞康哪能吝啬,赶忙递来让她选。
“你没吃饭?”宋竞康刚问出口,又连忙摇头否定自己。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在食堂吃了饭,黄花菜估计都凉了,更别说鸡腿了。
他又想到什么,问道:“温舍呢?”
何新央忙着啃鸡腿,慢条斯理地说话。
“她本来要跟我一起来,可是她突然说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就直接回教室了。”
宋竞康埋头啃鸡腿,心里暗喜,温舍够意思,真有眼力见儿!
其实这鸡腿买的是三人份,温舍实惨,为了给宋竞康制造点得分机会,愣是连午饭都不来吃了。
***
吃完饭,歇了一小会儿,宋竞康就开始做拉伸运动。前弓步、侧压腿啥的,他全都来了一遍,把何新央看得一愣一愣的。
何新央的膝盖紧靠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又开始扯闲话,“宋竞康,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这回换我扶着你回家,可惜何新央没把这话说出口。
宋竞康一听这话,也不回头,故作姿态,“何新央,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让我载你回家?过分了哈。”
何新央急了,“是我大发慈悲,愿意扶你回家!”
“是吗?”宋竞康转过身,右手摸摸后脑勺,“那我确实捡了个大便宜哈。”
何新央特别用力地点头。
而下一秒,她的动作便僵在那里了。
何新央看见宋竞康以特别正常地步态朝她走来,嘴角带着笑意,停在她跟前。
“我今天下午有事要先走,到时候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行不行?”
行不行?
有什么行不行的,她平时不都是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嘛,这多正常的事。可这时的她,竟因为一句行不行而大脑空白,只能讷讷地点头。
想想之前,何新央还在笑话温舍的恋爱脑,可当自己真的遇到某个人某些事的时候,脑子还不是照样不好使。
宋竞康看她这憨憨样儿,特别想笑,好在紧抿住嘴巴,堪堪忍住。
“走吧。”
他向何新央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第17章 直男游戏
自行车轮子的转速越来越快,宋竞康完全控制不住。
他不停地朝一个方向驶去,就好像是在逃避一个魔鬼。只是他不知道,他是离魔鬼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放学后,他跟何新央和温舍告别,骑车去赵今策家。
事情已经过去有一天了,再加上白天也发生了那么多事,宋竞康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本来就是自己做的错事,他也没想过能瞒的天衣无缝,他很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而且,还是兄弟让自己完蛋。
那么,他想要个说法也不为过吧。
从学校到赵今策家还是有一段距离,宋竞康这一路没有其他消遣,脑子里全都在想这件事。他努力为赵今策寻找开脱的理由,觉得赵今策说不定脑子真的被烧坏了,要是正常人,哪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是啊,被兄弟出卖真不是什么好事,越想他就越生气。
等到他骑着自行车杀到赵今策家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浮起一层戾气。那气势,仿佛要人挡杀神佛挡杀佛似的。
他敲开赵家的门,不等家长的邀请,就直接轻车熟路地进了赵今策的房间,啪地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他才不要跟个铁憨憨像,又像上次一样,被几句话打发走。
“赵今策,你给我说清楚,夜店衣服怎么回事?”
宋竞康打开屋里的灯,看见赵今策竟然还在蒙着头睡大觉。
他来之前想着,赵今策连学都不敢来上,此刻说不定在家里也会追悔莫及茶饭不思的状态。
呵!确实是茶饭不思哟,忙着睡觉哪还会思茶饭!
宋竞康站在一边等了小会儿,可床上人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他顿时有些血气上涌,好好说话的心一下子就没有了。
他直接上手,扯开赵今策捂着自己的被子,才发现赵今策没穿衣服。这画面太过限制级,他立马把被子给搭了回去。
你还裸睡!
真是把宋竞康都气笑了。
也太潇洒了吧!
赵今策这时才幽幽转醒,有点冷,下意识扯被子。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用手遮住刺眼的光,从缝隙之间看清来人,立马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宋竞康双手环在胸前,站在原地,一点不避讳,就看他要闹哪出。
“宋竞康,你想干嘛?”
“……”
宋竞康白他一眼,我还想问你想干嘛呢。
“你在生我的气?”
“……”
这不明摆着的嘛。
“你想让我给你个解释?”
“……”
难道不应该吗?我不仅要解释,还必须要个合理的解释。
“那你出去,我穿上衣服跟你出去说。”
“别磨磨唧唧的,赶紧穿!”宋竞康觉得莫名其妙,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都这时候了,你少跟我装矜持。
宋竞康一把抓起床尾的衣服,给赵今策丢过去,自己背身坐在床边。
赵今策收拾的倒也快,不到十分钟就洗漱完毕,叫宋竞康出门。
宋竞康听到赵今策父亲还在问儿子这什么情况,估计是看出来他来势汹汹。
说走就走,宋竞康跟在赵今策身后,客气地跟家里大人告别。
赵今策也是悠闲,都这时候了,手里还拿个篮球。
赵今策家住在别墅区,附近有很多运动设施和场地。宋竞康意识到赵今策是在把他往家附近的小型篮球场那边带。
“你别以为我还会跟你打篮球!我没把你逮着打一顿就不错了。”宋竞康跟在赵今策背后,大声嚷嚷。
天气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似乎就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如他们俩之间的低气压。
等到篮球场,赵今策才回身看着宋竞康笑,把篮球丢给宋竞康。
“都到地方了,打一场也不赖,别辜负这篮球场嘛。”
赵今策张开双臂,向宋竞康展示这空旷的球场。
肯定空旷哦,也不看看天,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出来打篮球。
宋竞康这样想着,没有心情,直接把篮球给他砸了回去。
赵今策堪堪接住球,觉得没意思,直接把篮球往场边垃圾桶一扔,正中目标。
宋竞康才不管他,你要扔就扔,反正你家有钱。
“我以后再也不打篮球了,这是直男的游戏,而我的游戏是,假装直男。”
赵今策看着宋竞康,神情淡然。
他就这样抛出深水炸弹,全然不顾会给听者带来多大的震动。
“什么情况?”宋竞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忍住再问了一遍。
赵今策耸耸肩,“我是gay。”
宋竞康自以为的幻听被得到证实,他的吃惊于以言表,下意识的用手摸自己的额头。
真是让人头大。
这情况真的让他很迷,他没想到自己就想来讨个公道,都成了大型出柜现场。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他洗澡叫赵今策递衣服的画面,换装从来不避讳的时候,还有……刚刚!
怪不得,叫他出去。
宋竞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倒不是因为恐同啥的,单单只是因为太突然了。
他和赵今策自打高中认识以来,这一年多时间一直是同穿一条裤子同吃一碗饭的兄弟,而这突然的转变,让这一切都变了味。
有点……尴尬。
“放心,我也是前不久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从那过后,我们就再也没一起做过什么事。”赵今策不甚在意地说道,“当然,除了刚刚那次。”
宋竞康一听这话,大概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时候。
应该就是从那次感冒发烧开始,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从那过后,赵今策就一直对他阴阳怪气的,可是为什么会喜欢同性呢?
意识到自己这个愚蠢问题,他赶忙说服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可言。
只是,赵今策喜不喜欢男生,跟他今天来的目的并没有关系,他的疑惑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这不是你背后捅我刀子的理由。”
赵今策凄然一笑。
“不是吗?那这个呢?”
赵今策径直朝宋竞康走去,在宋竞康跟前站定,他身体前倾,想去亲他。
赵今策太瘦了,即使有一米七八的身高,站在宋竞康面前,总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宋竞康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立即上手把他推得一个踉跄。
“你他妈有毛病?”宋竞康被吓到了,直接骂出口,下意识地用舌头舔嘴巴。
“哈哈哈,我说吧,”赵今策坐在篮球场地上,反手撑着地,“这跟我背叛你的效果是一样的,那我情愿你因为我的背叛而恨我。”
而不是因为我的喜欢。
第18章 晴天霹雳
这一切真的太突然了。
宋竞康的脑袋嗡嗡的,他后退几步,靠在篮球场边网上,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这个晴天霹雳上。
这件事对他来说,可真算得上是晴天霹雳了。
不是因为他介意有一个同性恋朋友,问题在于他是不能跟一个喜欢自己的同性恋者做朋友。当一个人对他表明心迹,而他又不可能有回应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排斥与这个人产生交集的。
赵今策仍旧坐在地上,把头埋地低低地,双手环抱着膝盖,仿佛在等宋竞康做最后的宣判。
天色暗下来,开始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场雨来的突然,无论他们选择躲还是不躲,都会淋湿。就像这些事,不论他们想不想面对,都已经是既定事实。
宋竞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半晌都没说话。
他觉得事情本不该是这样。
“赵今策,我很感谢你这么直白的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想帮助你,但是我觉得我做不到。”
宋竞康顿了顿,似乎在思忖更加委婉的说辞。
“我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你,喜欢我,就要在背后捅我刀子。很遗憾,这两件事我都不能接受。”
赵今策抬眼看他,眼神迷蒙,像是拢着一层白纱。
“还有,”宋竞康突然还记起什么,继续说道:“既然你不喜欢温舍,你就不该去招惹她!”
宋竞康说完就要走,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现在理由就摆在他面前,尽管是不太能接受的那种。
他不会再追究捅刀子的事了,只是,他和赵今策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赵今策只是安静听着他说话,看着他走远,在转角处消失不见。
跟他的预想发展的一摸一样,他是该开心还是后悔,他也说不清楚。
又或许是只能这样的无能为力,他没有期待奇迹。
当然,也没有奇迹。
***
这一切的喜欢都是有迹可循的。
等到突然爆发的时候,赵今策被吓坏了。
没去上学的那些天,赵今策确实发烧了,倒不是因为感冒。
他头昏脑胀,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一些事情。他想到自己在高一的时候那么主动地跟宋竞康交朋友,不惜沦为小跟班,他想到自己总是愿意被温舍拉着逛各种饰品店,其实是自己想看各种漂亮的东西,还有,美其名曰陪温舍打的耳洞,也只是因为他本身就喜欢。
那是内心的声音,起先他并未清醒意识到,稀里糊涂就那样做了。
然而,清醒来得太突然,在他都没准备好面对的时候。
一瞬间过后,他变成了gay。
不,不是变成,而是本来就是。
即便现在有很多类似题材的电影或是书籍,都在为平权而斗争,在网络上谈及这一话题,网友也都是一派和气与鼓励。
而现实呢?
现实就是,当两个男生相拥着走在街上,会引得很多人侧目,他们像是杂技团里逗趣的猴被人指指点点。
赵今策曾经这样对过别人,他懂这样一种心理,所以他更害怕其他人这样对他。
那是一种最深层次的恐惧。
他想着死守这个秘密,假装一切都好。可是每当他面对宋竞康的时候,他都会难以自持。
心率不齐、口干舌燥、手心冒汗……
赵今策不能一直处在这种状态,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把宋竞康推开。
没有希望,才没有期待。
就像现在。
***
宋竞康冒着雨骑自行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浑身都湿透了,宋母的质问却像连珠炮似地向他砸来。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你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你没再去夜店吧?”
宋竞康的脚步突然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里堵得慌,他把那些问题抛在身后,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宋母一愣,儿子从来都没有这样忽略过她的问题。她不死心,三两步走向那边,一掌就把掩着的门推开。
“宋竞康,我问你话呢!”
此时,宋竞康正在换衣服,他刚把湿衣服脱下,正往身上套一件红色卫衣,衣服的胸前写着“绝世好运”四个繁体字做装饰。
“妈,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宋竞康直接拒绝回答问题,他抓起一张墨绿色毛巾,坐在床沿边擦自己头发上的水。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宋母情绪激动,直接上前一步抢了宋竞康的毛巾。
宋竞康心里的那股无名火腾然升起。
“行,我告诉你。”宋竞康刷地一下站起身来,说话时无所谓地摊手,“我放学后去找赵今策了,我把他打了一顿。”
“啪!”
一个耳光过后,世界突然安静。
宋竞康偏着头,用手背轻抚被牙齿亲密接触的嘴唇。
腥甜的血在口中蔓延开来。
宋竞康就是故意的,故意说些莫须有的话来点燃妈妈的情绪。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宋母转身欲走,却因为宋竞康接下来的话而停下脚步。
“妈,我有错,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我真的知道自己是活该被打。可是你不该抓着我不放,我真的很心累。”
“你心累?哼,”宋母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了养活你们两兄妹,每天起早贪黑,那么辛苦地赚钱,我……”
“我知道我知道!”宋竞康打断妈妈的话,听不下去。
宋母十分生气,把毛巾捏成团,直接扔在宋竞康脸上。
宋竞康也不管妈妈是多么气愤地离开,他只是弯腰捡起滑落在地上的毛巾,继续擦头发。
今晚,注定是不眠的夜。
***
宋竞康估摸着时间出门,还真就碰见何新央。
“你怎么这么早?”
“要是我说我是专门挑这时候在这里等你的呢?”
“切。”何新央翻个白眼,边下楼边说,“鬼才信。”
他们并肩走到街边,何新央就跟宋竞康说再见,准备去公交站台等公交车。
“那个……我这自行车后座空着也就空着了,要不你坐?”
何新央赶忙摆手说不用,还给宋竞康指指自己要搭的车已经来了。等到车门一开,何新央逃也似地跳上车,坐在后排靠车窗位置,正好能看清宋竞康所有的表情。
她上一秒还在因为顺利逃开他而长舒一口气,下一秒就因为宋竞康落寞表情而揪心。
何新央害怕再被老师逮到或是被同学看到,那必定会成为冬日里最劲爆的一颗惊雷;可是她平心而论还是对宋竞康的自行车后座青睐有加的,真是一个矛盾体。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何新央明显能感受到宋竞康不开心的情绪。即使他还是能照样说玩笑话,可是给人的感觉确是跟以往截然不同的。
由不得何新央做出下一步动作,公交车就已经开动,向着目的地驶去。
第19章 天降大运
公交车上的人很多,他们大都是赶着时间上学或是上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
只有一类人除外。
那就是赶早市场的大爷大妈,他们一手挽着买酒送的大红布袋,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看着公交车前面的提示字幕,时刻准备着一到菜市场站就冲。
何新央在后排坐着,旁边是一个中年大叔,此刻正靠在椅子后背上,仰着头呼呼大睡,鼾声雷动。
她的表情难看了几分,身体不自觉的往里面靠靠。
估计才过一两分钟,更让她尴尬的事来了。那个大叔的头从靠背上滑落,直接砸到何新央的肩上。
事发太突然了,她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连大叔都被惊醒了。
大叔没有多余的表示,估计是睡蒙了。
何新央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趁大叔醒着赶忙借过,走到公交车后门附近站着。
公交车提示音响起,车停下来,很多人到站起身下车。
车上空出些位置,何新央没去坐,她倚着一根立柱站着。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站台上有等车人正在想办法让自己暖和起来,不住地搓手跳脚,她还注意到有从公交车边穿身而过的电动车,像是一条条灵蛇从她面前荡过。
这让她想到宋竞康。
昨天是不是也有人处在这个视角,看见宋竞康载着她从眼前闪过。
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何新央这样想着,身体也很实诚地做出动作,她在车门要关上的前一秒跳下车,成为等车人的一员。
她抱着侥幸心理,看能不能碰上宋竞康。就算碰不上也没关系,时间还够,她还可以坐下趟公交车。
在车里面看车外面的人,跟站在车外面的人完全是两种心境。此刻的她,没有一点遮挡,跟寒风亲密接触。
她真的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
公交车坐的好好的,想什么自行车?
突然间,一辆自行车从她眼前飘过,她还没看清楚,车就已经骑开老远。
刚燃起的一丝丝期待也沉入心底。
正当她垂头丧气的时候,那辆自行车已经转过头来,在她跟前刹住车。
车速太快,带起一阵风,呼在何新央脸上。
何新央郁闷地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素质。
“你是在这儿等我吗?”宋竞康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蹬在车踏板上,明知故问。
何新央看到宋竞康那得意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刻意的行径,尴尬地用脚趾头都能抠出两室一厅来。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承认这一点。
“怎么可能!”何新央的脑瓜动得贼快,“我就是刚才站车门口,结果不小心被下车的人给挤了下来。”
“嚯,那你还真够机灵的。”宋竞康虽是一脸嫌弃样,可嘴角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
“那不是因为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啊。”何新央干干地圆着她那拙劣的鬼话。
“行行行,”宋竞康点点头,“既然能碰到也是缘分,那就上车吧,我再勉为其难带你一程。”
***
他们到学校还挺早,可是温舍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何新央看她无精打采的,赶忙问她怎么了。
“新央,我肯定是把赵今策给吓到了,他昨天一天都没理我。”温舍一把抓住何新央的袖子开始诉苦。
宋竞康一听这话,拿书的动作一顿。
看温舍这状态,怕是入戏太深,他绝对不能让温舍在一个错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宋竞康一把扒拉开温舍的手,何新央才得以顺利逃出魔爪。
他坐在赵今策的位置上,正对着温舍,言辞恳切地对温舍好一番劝说。
即便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他还是不能讲得太直白。不能太直白讲话的后果就是,温舍根本就没上心里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长篇大论讲完,宋竞康长舒一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温舍身体后倾,看着宋竞康的眼神警惕起来。
“你是说赵今策根本就不喜欢我?”温舍有点着急上火,话不过脑子地就讲了出来,“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啊?”
这话,把宋竞康噎得半天没讲出一句话,他递给何新央一个“我不行了,你上”的眼神,憋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有苦说不出。
虽然温舍跟宋竞康是站在统一战线的,可是刚才她听完宋竞康讲的通篇大论,也没听明白宋竞康为什么反对他俩在一起。
她感觉宋竞康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意味,就像是有什么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给生生给憋了回去。
何新央暗自庆幸,看来还是要学习啊,要不然连讲话都弯弯绕绕的,抓不住重点。
“温舍,我是这样想的。咱们现在高中,读书才是我们的正事,谈恋爱啥的,我们可以往后面放放。”
何新央安抚着温舍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一言不对,这小刺猬又该炸毛了。
宋竞康听这话,看着何新央,一脸懵逼。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重点吗?谈个恋爱怎么了,重点是要跟对的人谈才行啊。
把宋竞康给急的哟,看来书不能读太多了,受太多古板思维影响也不太好。
“啊,”温舍仰天长叹,“我现在没多想谈恋爱的事,我害怕的是,我们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何新央起先还觉得赵今策挺好一人,可是自从她听说赵今策对温舍随便动手动脚的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就直线下降。
这一点她是真的不能接受。
她好想跟温舍说不跟赵今策当朋友才好呢,又觉得对一个恋爱中的女生讲这个,似乎太过残忍,硬生生给憋回去。
他们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好一会儿的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这时,魏扬跟赵今策勾肩搭背从后门走进来,口里还嚷嚷着不能反悔的话。
魏扬看见三双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赶忙上前分享自己的快乐。
“朋友们,我魏汉三又能回到后排的天下了!”魏扬喜形于色,继续倒着苦水,“班长,你是不知道啊,我在你那个风水宝座上坐着真的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好在赵今策够义气,愿意舍命救兄弟于水火啊。”
一听这话,温舍猛然抬头,看向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赵今策。
“赵今策,这是不是真的?”
赵今策点点头,走到桌子边就要搬书走。
何新央和宋竞康默契转身,非战斗人员远离战场,才能免受误伤。
温舍一把抓住赵今策搬书的手踝,“赵今策你不要换位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你不喜欢我就跟我说,我保证不再打扰你,你别换位置行吗?”
魏扬看着情况好像不太对,站在一边很是尴尬。怪不得赵今策突然要跟他换位置,他还以为是老天爷听到他无声的祈祷,给他天降大运呢。
恐怕这是天降大霉运吧。
第20章 一节暴富
张老师抱着三角尺和教材进教室,他把泡着枸杞大枣的保温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教室里面立马就安静下来。
玩闹的学生收住笑意,补觉的同学再不情愿也抬起了他们如霜打茄子般的头颅。
张老师一向对自己的威慑力洋洋自得,他随意的瞟一眼教室就准备开始上课。
可这次的结果并不那么称心如意。
张老师对好学生总会有多点关注,平时上课时都会多看几眼。今天正好看见何新央旁边,对他的警示没有丝毫反应的,趴在桌子上的温舍。
他赶忙上前来问什么情况。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更让温舍收不住情绪,埋着头啜泣起来。
张老师自从任教以来,一直呆在高中部,他很少碰到女生哭这种世纪大难题。
他有些尴尬,眼神飘忽,突然看见魏扬坐在温舍后面桌,赶忙转移话题。
“你怎么又换位置了?你又不近视了?”
赵老师倒也不是那种刻板到不允许学生自由选择位置的人,只是这换的太勤,太过吸引他的注意力。
魏扬有苦说不出,哪能说自己每次都是那个被安排的人。魏扬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他没想到换个位置都能碰到这种事。
“张老师,我这都是小问题,你快让温舍别哭了。”
张老师也很无奈,他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到现在都没结婚。他要是会哄女孩子,恐怕现在二胎都给怀上了。
听传说,张老师有一个从高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他们恋爱长跑十年,可就是迟迟没结婚,也是愁死人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何新央也算是体恤老师,主动承担起抚慰温舍情绪的责任。她以温舍身体不舒服为由,堂而皇之地把温舍扶出教室。
宋竞康不想听课,也想借此机会溜出去,被张老师一个眼神给钉在板凳上。
张老师也不多说,走上讲台就开始讲课。
在不经意间,张老师看见赵今策坐在原来他给何新央钦点的风水宝座上,把头埋得低低的,眼眉低垂。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赵今策在打瞌睡。
这么好的位置被轮番玷污,张老师越想越来气,飞起一节粉笔头就给砸了过去。
赵今策被砸的一脸懵逼,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张老师都直发怵。
这回该轮到张老师不知所措了。
他想不明白,如今这些孩子都是怎么了?怎么情绪这么脆弱了,自尊心已经强到连个粉笔头都扔不得了?
***
第二节课的时候,张老师专门找到温舍,跟她谈了好久的心。
美其名曰是谈心,可温舍压根儿都没跟张老师交心。她总觉得跟老师之间是不能做到真正的知心,老师永远是是讲台上的老师,学生永远是课桌前的学生。
温舍随便扯了一些心理压力什么的鬼话,搪塞过去。她回到教室时已经是大课间时分。
虽说老师的话,温舍没听进去,可是何新央宽慰她时说的话,她觉得是在理的。
她鼓起勇气,走到赵今策桌前,把自己想说的话一吐为快。
“赵今策,我不该跟你表白,整得现在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可是我想不通,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可能是我傻,会错了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是个垃圾。”
何新央站在座位边上,等着温舍回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被狗咬了一口,该不能总想着怎么咬狗一口吧。
生活不会因为某个人悲伤就停滞不前,人嘛,总得向前看。
不,是向钱看。
***
宋竞康看温舍完全不在状态,总是坐在桌位上就如老生坐定一般,不言不语不喜不悲的,那怎么行!
失恋嘛,颓个几天真的是很正常的,可是这都快一周时间了。
宋竞康试图找回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刺猬,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自习课的时候,宋竞康用手指戳戳何新央的后背,何新央做题的思路被打断,不很耐烦的转过头来,看他又要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何新央,马上就要圣诞节了,你想怎么过?”
“又不放假,能怎么过?”
“哎呀,我们不是有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是空闲的嘛。”
“那你想干什么呢?”何新央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说。
“你也是知道的,我妈不准我去夜店打工了,我也就断了财路……”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新央扬起的拳头吓得往后一缩。
“你还想着去打架!”
宋竞康赶忙陪着笑,伸手把何新央的拳头压下去。
一旁无心学习的魏扬自然是被他们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凑过来半天可算听明白一件事。
“可以啊宋竞康,你也是想钱想疯了,去酒吧当内保赚钱,那可能会打死人的。”魏扬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是经常看见宋竞康挂着彩。
“闭嘴闭嘴,”宋竞康让魏扬安静,然后继续跟何新央说话,“我不会在打架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过节的机会,想点办法大赚一笔。”
听这话,何新央警惕地神情才慢慢消散,换上一种嫌弃的眼神。
“宋竞康,你怎么总想着钱的事情?单纯过个节不好吗?”
宋竞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消失不见。
“钱当然重要啊,既然有赚钱的机会,干嘛不抓住呢?”
宋竞康边说话,边跟何新央冲温舍眨巴眼睛。好一番暗示,何新央可算是了解到宋竞康的用意。
既然是为了转移温舍的注意力,何新央也不好拒绝。
“温舍,你放学后没什么事吧?”何新央尝试着跟温舍商量,“要不我们跟宋竞康这个爱钱鬼一起,趁着圣诞节的机会,赚点零花钱用?”
还没等温舍说话,魏扬又咋乎起来说要参加。
“暴富带我一个。”
温舍还是有些犹豫,她害怕自己的状态,会耽误大家暴富。
何新央看出小姐妹的心事,赶忙宽慰她。
“温舍,你就跟我们一起吧。我们都没你机灵,要是没你在我们哪里有暴富的机会,不暴毙就不错了。”
“对对对,”宋竞康在一旁帮腔。
“你加入,我们就有四个人了。可以两两一队比个赛什么的,看谁赚得多。提前说好了,我要跟你一队,我需要赚点钱,交我的训练费。”
宋竞康说这话的时候嬉皮笑脸的,只有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老实话。
家里就妈妈一个人赚钱,是供不起他们兄妹俩开支的。以前他靠着在酒吧打工的收入,踢足球的训练费啥的都没找家里要过钱。
现在不一样了,他必须找其他的收入来源来填这个窟窿。
他不想再给妈妈增加负担了。
第21章 友谊第一
一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温舍。温舍很尴尬,抬眼把三个人都看了一遍。
热切的眼神几乎快灼伤她,她终于松口,答应加入。
宋竞康高兴地几乎从板凳上跳起来,何新央瞪他一眼,他才规矩地坐下。
一码归一码,何新央作为班长的威严还是有的。
“不过,我想跟魏扬一队。”
温舍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宋竞康咧开的笑僵在脸上。
“谁想跟他(她)一队!”何新央几乎是和宋竞康同时说出这句抱怨,一时激动没控制住音量,惹得班上同学都被吓一跳,转过头来看得他们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魏扬受宠若惊,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受欢迎的一天。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
宋竞康小声嘟囔,“可不就是嫌弃你嘛,学习成绩好可不代表有赚钱的头脑。”
“宋竞康,你上辈子肯定是掉进钱眼儿离淹死的!”何新央恼羞成怒,反驳道。
他俩同时看向温舍,魏扬得意地往椅背上一口,那个得意劲儿哦。
温舍兴致可算是起来了,她故作高冷地说道:“看我干嘛,我说了我跟魏扬一队。你俩好好想点子吧,小心被我们干翻在地,那就尴尬了。”
“呵呵呵。”何新央和宋竞康两看相厌,郁闷地转头去算自己没做完的题。
温舍在一旁看好戏,你俩就装吧,指不定自己在心里偷着乐成什么样呢。
作为朋友,温舍觉得宋竞康和何新央有戏,那当然就要不遗余力地给双方制造机会啊,即使再也没有四人约会了。
当然就只能委屈魏扬跟她将就一下了。
温舍转过头来,客气地对魏扬伸出右手来,“合作愉快哈!”
这是一周以来,温舍第一次愿意正眼看魏扬,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魏扬抿抿嘴唇,伸手回握她。
***
事情就那么草率的决定了。
尽管何新央很是郁闷,但她还是在很认真地思考对策。既然答应要做,那她就一定要想出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办法,才不能让宋竞康看扁。
她坐在宋竞康的车后座上,两手抓着他的衣摆,嘴巴就没停过。
“宋竞康,我们卖什么好呢?”
“我觉得卖苹果和糖果是不是有点俗套了,到时候大家都搞这个卖,竞争多大的。”
“要不我们就卖点跟圣诞节相关的小东西,避其锋芒,迂回前进。”
“圣诞帽子,圣诞袜子,我们可以早点开始卖,把战线拉长点儿。”
“或者我们办一个圣诞派对,让同学们来玩,收入场费的那种。”
“……”
“你不是说不在意钱嘛,现在干嘛那么热切。”
“你别扯这些没用的话,你就说哪个办法好。”
“圣诞派对。”
“我也觉得。”
宋竞康的想法难得跟何新央的一致,或许这就是一个好的前兆,一夜暴富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跟对方听,百无禁忌,都在为一个好的方案努力。
就算是爬楼梯,他们的思绪都没停过。
“何新央,你什么时候方便,去打听下温舍他们的计划哈,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共赢嘛。”
何新央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不是比赛嘛,怎么能这样呢?”
宋竞康一愣,灵机一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道理你不知道?”
何新央听听,觉得在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确实没必要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毕竟最开始的初心,不过是为了让温舍开心,那么开心就对了。
他们挥手告别,还不忘督促对方好好想对策。
***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何新央进门,随意地吼一嗓子,把鞋一蹬,穿着拖鞋就往客厅走。
定眼一看才看见,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放在膝盖上。
“妈,你怎么来了?”何新央站在原地局促不安,连书包都忘了放。
“我再不来,你恐怕连家门朝南朝北都忘了。”
“雪英,新央她早就想回家了,不过是我们两个老头子舍不得她走,非留她多呆些天。”外婆看情况不对,赶忙在一边打圆场,顺手拍拍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外公。
回过神来的外公连连称是,随声附和。
外公确实在看戏。
在看京剧,有名唱段霸王别姬。
外公看得入迷,只顾着西楚霸王别虞姬了,都没意识到自己也要别外孙女了。
见何新央不说话,何母何雪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提着早就替女儿收拾好的行李,跟爸妈告别。
何新央不情不愿地出门,垂头丧气的。
她们都快下到楼底的时候,何新央突然回身又往楼上爬。
何母追在身后问她干嘛,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楼上跑。
何新央两级楼梯并成一个走,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跟下楼时完全是两种状态。
她急促地敲门,震得人耳膜都快破了,屋里人很快来开了门。
“宋竞康,我……”
何新央一见门打开就开始讲话,估摸着宋竞康的身高,适当地仰着头。
却什么什么都没有看到。
“哥!”宋旌星一手撑着门,回头朝屋里大吼一嗓子,“有个漂亮姐姐找你。”
何新央闻声低下头来,才看到是一个小女生来开的门,“谢谢你。”
宋旌星粲然一笑,突然指着何新央的一边脑袋说,“那是我的发卡。”
“什么?”
“你头上的小熊维尼发卡是我的。我哥说把我的发卡拿了,愣是不说给谁了。”
何新央有点尴尬,赶忙要把发卡取下来还给妹妹。
头上这发卡确实是宋竞康给的。
那天回家她才把发卡取下来,看到发卡的全貌,小熊维尼的装饰顿时就抓住了她的心。
不仅是因为她自己确实喜欢小熊维尼,更是因为她记起之前宋竞康对着她书包上挂着的小熊维尼布偶的那一团傻气。
在何新央就要把发卡放在宋旌星摊开的手掌的一瞬间,宋竞康出现了。
宋竞康一巴掌拍在妹妹的掌心,惹得妹妹急忙缩回手,忿忿地转头看他。
“宋旌星,你可以啊,小小年纪就学会两头吃了!”宋竞康煞有介事地说,“我不是都给你买了新的发卡了?”
宋旌星不甘心地回房去,还不时地一顾三回头,好可怜的样子。
何新央站在门外,垂着手,把发卡握在手心。
“怎么了?这么快又有新点子了?”宋竞康倚着门,对着何新央笑得灿烂。
“不是。”
“那怎么了?”
把行李放上车后,何母好一番折腾,才又爬上楼来,她还以为新央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落在外婆家里了呢。
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了。
何母站在一阶楼梯下面,恍然抬头,看见新央站在一户门前,低着头,两手垂在下边,紧拽着衣角,说着什么。
第22章 真爱至上
“新央?”
何新央和宋竞康同时看向楼下。
何母慢慢走上楼梯,站在何新央身边,向宋竞康投来警惕的目光。
“阿姨好。”宋竞康友好地跟她打招呼。
妈妈对宋竞康投去的那种审视的目光,让何新央很难承受,她伸手去拉妈妈,想阻止这一段即将发生并且不会愉快的交流。
何母很是强硬,她用力一拽,就把女儿拉向自己的身后,用她那特有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跟宋竞康讲话。
宋竞康很郁闷,他今天不是没穿那套社会哥装扮吗?怎么看何母那架势,就好像是自己要把她女儿生吞活剥了一样,难道他身上的坏小子气质已经那么明显了?不至于吧。
“你认识我?”
“嗯,我知道你是何新央的妈妈。”
“哈,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你怎么会……”
何新央知道妈妈想多了,她极力地安抚妈妈,想让妈妈别说了,可是没有奏效。
“你和新央是……什么关系?”
“额,我们是……”宋竞康被何母的直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用手碰了下自己的下巴。
何新央实在是忍不了妈妈的多疑了,她直接接过宋竞康未说完的话茬。
“妈,我们是同班同学,我要走了来告个别,不行吗?”
听到这话,何母明显放松了很多,眼神也和善起来。
何新央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是继续说话。既然妈妈想了解她的一切,想要掌控全局,那她就给妈妈这个机会。
“还有你好奇宋竞康怎么会认识你,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既然女儿都这样说了,那何母自然是仰起头来看宋竞康,那种好奇中又带点疑惑的神情,让宋竞康很不自在。
“妈,你还记得那天你在酒吧街喝得烂醉吗?宋竞康,他就是那个把你背回家的人。”
何母很吃惊,又或许是用吃惊来掩盖自己的尴尬。平时谈生意巧舌如簧的人,此刻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竞康不情不愿但又避无可避地目睹了这场母子大战,他记起何新央给他发过的关于成绩的抱怨信息。
“凭什么我已经那么努力了,还是要挨骂?”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阿姨,我和何新央真就是朋友。她在学校都在认真学习,而且我想你也知道,何新央她人美心善,真的特别优秀!”
宋竞康极尽溢美之词,只希望何母不要再给何新央强加那么重的压力。
何母不多说什么,在向宋竞康表示感谢过后,就拉着何新央下楼离开。
***
妈妈一路上不说话,坐在后排的何新央百无聊赖。
何新央以前总想着坐副驾驶,能有一个宽阔的视野,妈妈总是不让。
起先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次学校的交通安全宣传周,她才意识到副驾驶是车祸的一个死亡率高居不下的位置,她就再也不主动坐了。
倒不是因为她怕死或是什么的,或许也有一点这个因素,不过更多的是她不想让妈妈也跟承受这份风险。
她一直知道妈妈把自己看的很重,自从跟爸爸离婚后,妈妈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而正是这份厚重的希冀,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
她能理解,但是她快要不能承受。
“嘟嘟。”何新央的手机震动两声,她点开锁屏,查看消息。
“谁呀?”何母透过车后视镜看何新央一眼,问道。
何新央有点不高兴,现在妈妈已经管她到连来个消息都要质问一番的地步了。
“外婆发微信来问我们到家没有。”何新央随意地回答道。
其实,才不是呢。
她才不要告诉妈妈,是宋竞康给她发消息来了。
宋竞康:我天,吓死我了。你还好吧?
何新央: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宋竞康:啧啧啧,文化人就是了不得。
何新央:哈哈哈。
何新央:你不是说我特别优秀吗,我不得表现一番?
宋竞康:额,那我可能看走眼了,不好意思。
宋竞康:对了,你本来找我想说什么来着?
何新央:就告个别,怕你是个傻憨憨,明早还等我一起上学什么的。
宋竞康:啊!你终于走了,我又可以放开大胆地睡懒觉了。
何新央:不行!
何新央:你要是迟到,我就跟你散伙,圣诞节你别想赚到钱。
宋竞康:快呸呸呸!别乱说,圣诞节我们一定会大赚一笔的。
看到这消息,何新央还真就停住没打字,用左手捂着嘴巴呸呸呸,弄得妈妈云里雾里的。
何新央:行,我知道了。
宋竞康:嗯,明天见!
何新央把手机熄了屏,靠在真皮坐垫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明天见。”
“你说什么?见什么?”
妈妈出乎意料地搭腔,吓何新央一跳,她赶忙否认。
这时候,她突然特别想看《真爱至上》这部电影,不仅是因为休·格兰特的英伦帅气范儿,更是因为真正属于自己的圣诞节也快到了。
圣诞节,什么都不再重要,唯有真爱至上。
***
一周的时间能让一个人习惯很多事情,譬如冒着热气的早餐,一起上学的同学,还有由自行车劈开,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一觉醒来,何新央意识到这些都将消失不见,不免有些失落。
妈妈已经出了门,她洗漱完毕后,抓起妈妈提前放在餐桌上的钱塞进自己的零钱袋里面。
只要有钱,便什么都不值得悲伤,早餐会有的,公交车也会有的。
她可要小心翼翼,毕竟她也是一个携带巨款的人。
哦,天啦!
她感觉自己的书包都比平时重了些。
今天她和宋竞康商量好,先去进点货回来,为此他们俩凑了点钱,宋竞康让她管着。
按照宋竞康的话说是:你不管钱难道我管钱?不怕破产吗?
何新央觉得宋竞康说得在理,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楚,就当仁不让地承担起这份重任。
她啃着一块手撕面包急匆匆出门。
没想到在楼下碰到宋竞康,这个住在城另一头的人此时正一脚撑着地,坐在自行车上玩手机。
何新央走到他跟前呆住,嘴巴里还叼着因为没有空余的手拿的面包。
宋竞康看她这样子好傻,赶忙把她啃着的面包扯下来拿着。
“你要是再不下来,我都想要上楼找你了。”
何新央没嚼两下,就把面包吞下去,此刻再在没有什么,能比突然见到意料之外的人更让人惊喜的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是给你说了明天见吗?”
“对啊!学校见啊!”
宋竞康皱皱眉,摆明了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费话也不多说,他直接让何新央上车。
宋竞康是那么的自信,以至于让何新央觉得她上的不是自行车后座,而且劳斯莱斯副驾。
第23章 只是曾经
赵今策早起上学,爸妈难得还在家。
“爸妈,我上学去了!”
他急匆匆地告别,完全没有要等待回应的意思,就像身后有牛鬼蛇神在追赶他似的。
可是天总不遂人愿,他爸坐在餐桌前,咽下嘴里的一口包子,叫住了他。
赵今策明明前脚都已经迈出门了,无奈又收了回来。
他不回头,没什么耐性地问道:“怎么了,我着急上学去。”
其实吧,他心知肚明,摆明了都是那些撇事儿。
“宋竞康最近不常来家里了?他那次来找你干什么?”赵父生得一身正气,再加上可能是在公司里当老总习惯了颐指气使,他说话时表情不自觉地变得严肃,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赵今策感觉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链条,把他的身体往回拉,站到爸爸身边回话。
“没什么事儿,就是闹掰了。”
赵父点点头。
“不来往也挺好,我早就觉得那小子有点混,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
赵父停顿了好一会儿的,赵今策看爸爸没什么话说,赶忙说要走。他知道爸爸其实对宋竞康的意见很大,要是他再不走,爸爸指不定就要口若悬河,把宋竞康从头到尾上上下下吐槽个遍。
他才不想听这些。
天气暗沉沉的,赵今策骑自行车走在林荫大道上,连影子都不愿意出来陪他。去学校的路,他一个人走过无数遍,偏偏这次觉得最孤单。
学校于他,再也没有归属感。
***
赵今策觉得自己有点受虐倾向。
即便现在已经不坐在后排,他每次还是走后门进教室出教室,像是一种深入肢体的习惯,又像是耐不住寂寞。
温舍和魏扬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儿,不时地交头接耳说着小话。内容什么的他就不得而知了,他所能得到的全部信息,就是温舍不厌其烦给他抛来的白眼。
白眼一个接一个,估计是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在这儿磨磨蹭蹭故意恶心人呢?
宋竞康不管这些,他笑得开心,不遗余力地烦着前桌的何新央。
“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你觉得那样怎么样?”
“你觉得……”
“宋竞康,你过分了啊!”何新央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指着宋竞康,“别打扰我学习。”
看来学霸还是学霸,连要求别打扰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绝不会因为时间地点人物的改变,而放弃求知的欲望。
赵今策走得很慢,想尽可能地多看几眼曾经的朋友。
对啊,曾经的。
只是曾经的,再好的回忆也都停留在过去。
他在想,要是他能善于假装一点该多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一切照旧的话,那现在跟温舍相谈甚欢的就是他赵今策了,他不会是一个局外人,被好奇的魔爪挠的心痒痒。
上课的时候,赵今策因为心不在焉,被物理老师罚站到窗台听课。他磨磨蹭蹭地溜到后排窗台,期待着会有人回头看他一眼。
只可惜没有,一个都没有。
***
何新央被宋竞康缠得没办法,拉下脸皮去跟温舍谈合作。何新央腹诽,不知道宋竞康干嘛非要让她去讲这个事情,明明宋竞康跟温舍的交情更深。
虽说就像是提前认输一样,点点跌价,但好在温舍也是个敞亮人,十分爽快就答应合作。
他们聚在一起,把事情周密地谋划了一番,决定订一套民宿,在平安夜开派对。
女生们自认思虑周到,主动承担起装点房间的任务,苦力活自然是落到男生身上,无论是搬运采买来的物资还是招揽人来。
过程很是辛苦,期间她们一度累得不想干活,嘟囔着嘴埋怨宋竞康出的什么馊主意,放学回家里躺着难道不香嘛?
宋竞康也不委屈,他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忙前忙后的,还不忘给三个泄气的人加油打气。相比之下,同是足球队出身的魏扬就垃圾多了,搬箱苹果要歇好几回。
何新央捂着嘴巴笑眯了眼,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为了这个派对,温舍可算是抓破了头,忙得都来不及想其他。为了提前造好势,她做了宣传单,利用课余时间在各个教室派发。
男生们也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他们发挥着各自的人脉,尽可能地拉到更多的人参加。
几天之间,圣诞派对的事可谓是人尽皆知,不过学生之间都保持着一致的默契,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把期待放在脸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离圣诞狂欢越来越近。
就像是一种压抑的伏笔,只待在适当的时间爆发。
***
“嘣!”
“嘭!”
宋竞康真的是爱热闹,只要是一群人约着来派对,他就一点不吝惜彩炮筒。一个一个的,跟放着玩儿一样,不愧是在酒吧呆过的人,活跃气氛的能力确实是杠杠的。
何新央本来在里屋兜售着圣诞小礼品,听见这大响动一阵接一阵的,赶忙出来看看。
屋里来了很多人,十分嘈杂,宋竞康需要俯下身来听何新央讲话。
何新央讲着话,顺手就把掉在宋竞康头发上的彩屑拿掉。
宋竞康有一瞬间呆滞,突然开始幻想要是被何新央摸摸头,那该是怎样的感觉。
“宋竞康,节约点儿放,这都是成本啊。”
没想到啊,张嘴就是一顿数落。
宋竞康一点不介意,附在何新央耳边小声说:“没事儿,这都是批发的。再说,这可是温舍交代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说完话,宋竞康直起腰,他笑得灿烂,在何新央疑惑地看他时,他还朝她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
这时,一个参加派对的男生过来扯着嗓子跟宋竞康讲话,聊得畅快得很。何新央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加入他们的话局,看准一个缝隙就想悄悄溜掉。
结果被生生拽住。
何新央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宋竞康,只有他才会那样没有风度地拽她的卫衣帽子。
“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搭档何新央,这个活动多亏了她和温舍,才能办得这么火热。”宋竞康向那个人如是介绍道。
不经意间,宋竞康在她身边耳语,“还想跑?”
这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何新央只得藏起心中的不悦,扯出一抹温柔娴静的笑。
宋竞康看她这反映,忍俊不禁。
“你好,我是校报的记者符英歌,我关注这个活动好久了。我这次主要是来采访下主办方,拍些照片什么的,过不久你们就都能上头条了。”
“啊,那挺好挺好。”何新央一时没想到可以回什么话,没走心地随便讲了两句。
“哈哈,挺好就完了?”符英歌笑得尴尬,看向宋竞康。
见势,宋竞康一把捞过符英歌的肩膀就往里走,说带他更深入地体验下这个狂欢派对。
第24章 请地吃糖
何新央站在原地,看着宋竞康带着符英歌到内屋里去,就算离得挺远,就算声音很嘈杂,她还是能把宋竞康讲的话听得真切。
宋竞康吹牛和介绍活动两不误,把为弱势群体助力什么的都扯出来了,格调顿时就上了个档次,讲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把符英歌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有他的。
这时,本该在门口坐着收费的魏扬急匆匆地找到何新央,打断了她的思绪。
何新央回归现实,看着屋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挺有成就感的。
“怎么了,魏扬?”
魏扬抑制不住兴奋,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温舍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快到地方了,让我去接她一下,可是你看我这里任务还艰巨,要不你替我去一趟?”
温舍要来了,那他们的特别定制也就到了,何新央也很兴奋,立即承接起这接回他们大当家温舍的重任。
“放心放心,你记好你的收款名单,我去接她,等着好戏开场。”
“得嘞!”
今晚,魏扬的兴致出奇地好,估计是这人来人往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魏扬回到门前迎着客人,满脸堆着笑,在一团和气中收到了入场费。
何新央转着她小鹿般湿润的眼睛,搜寻着宋竞康,看他还周旋在各个圈子里,在谈笑风生的同时推销着主打的产品。
宋竞康一会儿把圣诞帽戴在头上,一会儿又把麋鹿角状的发卡夹在头发上,他的头发点点短,发卡不时的掉,有点滑稽,何新央忍不住笑意。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温舍都到地方了。
何新央晃晃脑袋,把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通通清出去,转身出门去接温舍。
***
温舍作为这次活动的主心骨,她承担起了大部分活动的设计与安排,之前更是舍弃在民宿里轻松活儿,主动申请去接活动道具回来。
何新央走出楼道,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她打了一个冷颤,脖子下意识地往围巾里再缩了缩。她知道温舍来的方向,此刻走着去跟温舍碰头。
在节约成本的前提下,又要吸引人流前来参加,综合考虑后,他们定的这个民宿离繁华街区有十多分钟脚程的距离。
现在虽说晚高峰已过,路上的行车依旧不少,一路来来往往,灯火通明。
终于,何新央在十字路口看到温舍,她们隔着一条斑马线,即使温舍两手都不空,她还是松开拖着行李箱的手,兴奋异常地跟何新央招手。
何新央同样兴奋地回复她。
温舍现在的造型特别吸睛,因为她左手握着一大束氢气球,飘在她的身后。橘黄色的路灯打在气球上,给本来就五彩斑斓的气球束更蒙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此刻靠温舍这边的马路上堵着车,加上她本来就很兴奋,想尽快跟何新央汇合,鬼使神差地就过马路了。
都没注意到对向车道来了车!
车祸发生得太快,何新央都没来得及喊出当心的话,刹那之间便无可挽回。
温舍瘫坐在地上,捂着左脚脚踝,扯着嗓子哭。很痛,那感觉就像是一层皮被生生刮掉,痛得都来不及挤出眼泪来。
她赶忙向温舍跑过去,蹲在她身边,焦急地寻问情况。
“温舍,你除了脚受伤了之外,还有哪些地方被碰到了吗?”
“啊~新央!行李箱被碰到了,气球也都飞了!”
何新央闻言抬头一看,气球果真是都飞上天了。估计它们是不想面对即将被扎破的命运,选择逃之夭夭。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通过气球拍卖的方式选出今晚的运气王。他们提前在气球里塞了内容各异的纸条,有好的也有坏的,还有一个能得到终极大奖的机会。
行李箱里装的糖果也洒了一地,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何新央看温舍还能记得气球的事,估计脑子肯定没太大问题。
司机大叔在向温舍冲过来的瞬间,往另一边打了方向盘,此刻把车停在路边,打着危险报警闪光灯。
两边行人都发现事故,越来越多人站在路边看情况,司机迫于压力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
司机大叔走过来询问情况,想让温舍挪到路边去。
温舍没经历过这些事,觉得司机也是个好心,估计怕把交通给堵塞了,就打算借着何新央的力起身。
何新央才不能让温舍挪地方,就温舍单纯,司机说什么就什么。
“温舍你别动,现在你的脚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安抚好温舍,她立马站起身来,跟司机交涉,还不忘拍下肇事车车牌号。
令何新央意外的是,都出事这么久了,一个人才从车里不紧不慢地出来。
他是有多贵气,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乐意从车里出来。
那人抖抖西装,不耐烦地看一眼,司机大叔赶忙过去赔不是。
“黎总,实在不好意思,在这里耽误您时间了,这事估计还要点时间解决。”
那个黎总看看何新央,又看看温舍,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何新央对上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不屑的审视。
何新央看得明明白白,赶忙给宋竞康打电话,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她控制不住场。
电话一遍又一遍打,可能是民宿环境太嘈杂,就是无人接听。何新央给急得团团转,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正好一个男同学上前来询问情况,何新央赶忙让他帮忙叫宋竞康来。
好在救护车来了,何新央不用再一个人应对。
急救人员上前来检查温舍的脚伤,司机大叔却不停地在旁边说一些伤不严重的鬼话。
“伤情严不严重,我们自己会判断。”医生都被他给念叨烦了,抬头就怼他,“你要是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早点找交警立案,再赶来医院处理后续。”
司机大叔被怼地哑口无言,何新央觉得真解气,觉得一下子心里都敞亮了。
温舍被推上救护车,何新央也正准备要跟车去医院。
“何新央!”
所以说赶的早不如赶得巧!
以前,何新央没觉得宋竞康叫她名字有多动听,看来是时机不对。现在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听来,那可是比天籁更美的存在。
只要有他在,无论发生什么,她就不用再独自面对,那种安心是不言而喻的。
即便那老板再牛逼也没关系,她这边有宋竞康顶着。
何新央赶忙稳住救护车,回过头来,看着宋竞康,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跑来。
温舍躺在担架上,也撑起脖子等宋竞康。
宋竞康身姿矫健,一抬脚就跨了进来。
温舍一见到他就开始惋惜那洒了一路的糖果,宋竞康嫌弃地看她一眼。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你都给天空送了气球,还不能请大地吃点糖果了?”
第25章 欺少年穷
温舍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呆若木鸡。
“傻了?”宋竞康在她面前扬扬手。
温舍突然反应过来,“哎呀,你都过来我们的派对怎么办?”
宋竞康真是又生气又想笑。
“都这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些。要是你小心点过马路,能有这事发生?”
一听这话,温舍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宋竞康于心不忍,赶忙安慰她。
“魏扬还在那里呢!”他伸手握住温舍的肩膀,想把她的身体扳过来,“他本来也想跟过来的,被我劝回去控场了。大当家您呀,就安心养病吧!”
急救医生侧目,敢情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匪气?
他们来到医院急诊科做检查,医生见车方的人还没来,就建议温舍先把拍片的钱给垫上。
温舍只得坐着轮椅去扫码缴费,脚都不敢沾地,翘得老高,实在是太凄凉了。
她的袜子被剪掉,露出的左脚肿得圆滚滚的。
宋竞康推着她到指定的病房里躺着,何新央把多张票据收拾好,跟在他们身后。
CT片子公司要等一个小时才能拿到,温舍实在是躺着无聊,她故作捶胸顿足状说道。。
“真的是太讽刺了,在平安夜发生这种事,害!”
“你还说呢!”何新央心疼地看她一眼,“你仔细看点路该多好。”
温舍很绝望,她都成这样了,他俩还以相同的理由数落她。
不知道他俩是真的默契还是咋的。
“哎呀,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美了,我想快点奔向你嘛。”
宋竞康下意识抬头审视何新央,结果被何新央发现,一眼就给瞪了回去。
何新央假咳两声,缓解下尴尬,“别说这些鬼话。”
“嘿,我这怎么能是鬼……”
“咳咳咳!”
温舍立马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净打断人说话,看清楚来人,立马就焉了。
恍惚间,她又看见那辆车直冲到她的面前。
“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晚了,交警那边有些事处理给耽搁了。”
司机师傅推开门进来,在隔壁床给他老板黎总抖落出一个位置。
那黎总直接落座,完全没有要跟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就着光,何新央才把所谓的黎总看真切。
他看着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西装笔直挺拔。长得倒是挺入眼,不过这人品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何新央不喜欢他这类惜字如金的人,就好像是重了哑咒,讲一个字都会死的那种。真不知道他是真豪横呢,还是在故作姿态。
不喜欢归不喜欢,何新央还是有点怂的,她不露痕迹地朝宋竞康靠近。
“晚是晚了点儿,不过好在你们来了。”
眼看着何新央露怯,温舍又有伤在身,宋竞康自当为她们出头,主动上前一点,跟司机大叔搭上话。
“那个……”大叔有点欲言又止,“小伙子,情况是这样的,今晚我开的是公司的车,都是上了保险的。你看这个医药费能不能你们先交给医院垫着,到时候直接找保险报销。”
“既然能报销,你怎么不先垫着?”
“小伙子,实不相瞒我是离过婚的,现在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房贷压力也不小,我现在真的是拿不出闲钱来付这笔钱了。”
宋竞康剑眉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看来是碰上赖皮了,得以暴制暴。
“大叔,那你是觉得我们这群学生都比你有钱是吧?”宋竞康刻意把身上的校服外套一抖,继续说道:“那你这也混得忒差了。”
“不是!”司机大叔被嘲笑地急了眼,“我不是让你们付的意思,我是想能不能让这同学的家长先垫一下。”
“那你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他爸爸在外地打工,事发太突然她妈妈能不能赶过来都是个问题。照你这说法,那估计温舍今晚连院都没得住,干脆睡大街得了。”
温舍顿时警惕地翻身坐起,关注后续发展,这可不是她所期待。
司机大叔垂头站在一边,被怼的哑口无言。
那是一种成年人才会懂的沮丧,何新央看不明白,她只知道宋竞康真是戳到了他的痛处。宋竞康的嘴确实毒了些,只是大叔逃避责任的做法已经让何新央失去对他的共情,此刻她站在宋竞康这边。
“医药费,我替老王垫。”
宋竞康闻声偏头看向讲话人,正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黎总,
真是难得了,能让他开开尊口。
何新央难得看向黎总,发现此刻他正别有深意地看着宋竞康。
虽说是四目相对,可是这画面可不太美好。
自古有言,狭路相逢勇者胜,有几分道理,但是也不全对。
比如说碰到像宋竞康这种没羞没臊的人,再诡异的氛围也能稳住,那黎总自然是只能甘拜下风,移开视线。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何新央觉得宋竞康似乎还有点洋洋自得。
病房里的气氛很诡异,可以说是各怀鬼胎,以至于医生拿着CT片子进来的时候,都愣了一下。估计他没想到,这么安静的一间病房里,居然呆着这么多人。
“都在啊。”医生打着圆场,试图缓和气氛。
“医生,同学的脚严不严重啊?”司机大叔老王从自己想象的悲惨世界中回过神,凑上前前来询问病情。
“温舍是吧?”医生走到病床边,拿着片子讲病情,为了让人更好理解,还不时在温舍的病脚上比划,“你这个左外踝骨折,就是这个位置产生了五毫米宽的裂缝,好在端口整齐,可以通过固定处理,让骨头慢慢长好。”
“那医生你觉得严重吗?今晚我可以回家吗?”
“问题倒不是很严重,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住院一周,通过输液好好消炎,免得后期恢复得慢。”
一听这话,温舍就有点沮丧。
这时,不合时宜的话语声又响起,何新央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漠的人,真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懒得说,只想着离开,生怕小民些误了他的时间。
“走吧老王,医生都说要住院了,我们去交住院费。”
司机老王唯唯诺诺,赶忙起身告辞,小跑着为黎总开门。
医生估计也觉得这人怎么能这样疏离,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那行,谢谢医生。”
何新央想着既然情况已经清楚,可不能耽误医生救死扶伤。医生顺势让温舍好好休息,转身去了另外的病房。
之后医生又来回几次,给温舍涂上药膏,上好护具,叫温舍好生休息。
眼看时间不早了,何新央推着温舍上过厕所后,就准备和宋竞康各回各家了。
“我们走了啊,你自己一个人小心哈,能不动就不动,知道吧?”
“我知道啦,你快走吧你。”温舍才发现何新央原来也会这么墨迹,“宋竞康,你可得把新央安安全全送回家哈。”
第26章 受尽风吹
“我知道啦,你快走吧你。”温舍才发现何新央原来也会这么墨迹,“宋竞康,你可得把新央安安全全送回家哈。”
“温舍,要不我不回家了,就在这儿陪着你好不好?”
“好什么好,你快回你的家吧。”
温舍一脸嫌弃,对着还不走的俩人忙摆手,就差没下床推他们走了。
温舍这急性子,可真是被急死了。
还是宋竞康看不下她俩腻腻歪歪,准备开门走了。
结果病房门被人从门外生硬地推开,差点儿都把宋竞康鼻子给撞塌了。
宋竞康推开身来,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鼻子。
“温舍!”
谁呀这?
屋里三人同时看着看向来人。
是赵今策!
居然是赵今策!
何新央眼看情况不对,想把宋竞康拉走,给温舍和赵今策制造独处的机会。
沟通是建立亲密关系的桥梁。就算赵今策是行为不妥,但是感情这种事本身就是需要双方深入的沟通。
却没想到宋竞康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肩一甩,把何新央堵在自己身后,不让她掺合这档子事儿。
“你来干什么?”
宋竞康语气出奇地生硬,何新央想不明白,难道宋竞康因为温舍被轻薄的事跟赵今策决裂了?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因爱生恨?
何新央一向自诩观察力超群,那她怎么这时才发现里面的端倪。
怪不得宋竞康那么热忱于办派对,只是为了避免温舍在悲伤中沉湎;起先还一直点名要跟温舍组队,也只是为了更理所应当的跟温舍相处。
原来是这样,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她早该想到的。
那魏扬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何新央苦涩难当,拿真心喂了狗的滋味真不好受。
这时的宋竞康像一只护崽炸毛的狼,视他人于无物。
“我,我听说温舍出车祸了,我来看看她。”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替她谢谢你。”宋竞康直接上手推搡赵今策出门了,那架势在何新央眼中可不就是活生生地印证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事实?
温舍也注意到宋竞康不同于往常的表现。她确实知道他俩最近有些隔阂,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已经到了决裂怒目相向的地步了。
“你们搞什么?”温舍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俩人异口同声,有点反应过度,吓何新央一跳。
温舍点点头,转过身去背对他们,“没什么就好,我要睡了,你们都走吧。”
“温舍……”
“你听不懂人话?”
宋竞康挡住赵今策看温舍的视线,赵今策几次尝试探头,都无功而返。
“宋竞康,我把书包给温舍就走。”
“温舍不想要。”
嘿,什么时候宋竞康都能替她这个大当家的主事了,温舍逆反心理顿生。
“宋竞康,你走吧你,你干嘛呢?”
宋竞康被嫌弃成渣渣,一脸震惊。这温舍真是不识好人心,还亏得他替她挡灾。
明明不爱还来招惹,那就是天降横祸。
“温舍,你是真的狗!”
宋竞康伸手想拉着何新央出门去,被何新央甩开。
他郁闷得很,“姑奶奶,你又咋了?”
何新央闷头往外走,宋竞康也顾不上赵今策走没走,在后面直追。
***
宋竞康离开得太突然,赵今策都没反应过来,病房里就只剩他和温舍了。
他站在病房门便,不敢进来,手里还抓着书包的肩带。
温舍看见赵今策就生气,可是看他把书包装得鼓鼓的,宝贝成那样,又惹得温舍心痒痒。
“拿来吧,让我看看是些什么宝贝。”
“啊?”赵今策没想到温舍竟然主动跟他讲话,连忙感恩戴德地把“贡品”呈上来,“给你的平安夜礼物。”
听这话,温舍拉拉链的手一顿,把书包往旁边一撇。
“谁稀罕你的圣诞节礼物,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我女朋友,就不能送你礼物了?”
听听,听听,这话多么动听!
可把温舍给听炸了。
“赵今策,你到底什么意思?”温舍两手砸在病床上,对赵今策十分无语,“要跟我暧昧的是你,对我避之不及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干嘛?”
赵今策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也没法解释,毕竟那些混蛋事,确实是自己搞出来的。
那时,赵今策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被吓到连续几天高烧不退。那段时间是他再难回想的日子,那种最深层次的无力与迷茫,压的他喘不过气,他需要什么来解救自己。
而他愚蠢的方式就是逃避。
在学校,他刻意疏远宋竞康,好几次宋竞康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场面一度尴尬。
很过分对吧?
可是他赵今策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他的逃避还体现在于拒绝承认现实,为了推翻自己是胡思乱想,他叫温舍单独来家里玩,做出一些让人产生误解的行为。
为了让自己解脱,他居然不惜以伤害朋友为代价。
现在他后悔了。
不是因为他在学校没有朋友而眷恋老朋友,而是他真的很希望能跟温舍做朋友。
性向已经毁了一段他珍视的情谊,他不想连这一段都在劫难逃。
他试图修复这段感情。
所以他才会去圣诞派对,买遍温舍准备售卖的所有圣诞周边。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温舍看到赵今策打开的书包,惊呼道:“你真把自己当有钱的傻子了?”
“温舍,我没别的意思,只想祝你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以及我害怕自己没机会当面说出口的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
温舍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个暴栗就敲在赵今策脑门儿。
“你别说这些屁话,我还生气着呢!”
“那我要怎样做你才能不生气?”
赵今策很急切,上前一步,坐在床沿边,离温舍更近了一些。
“你以为你买全了我准备的东西,其实你还少买了一样。你要是现在能够拿出剩下的那样东西,我就原谅你。”
温舍才没打算原谅赵今策,不过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把话说好听点而已。
那样东西根本都没进到派对里面,赵今策怎么可能会有。
“你是说那箱洒了一地的糖果吗?”
赵今策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包装精致的糖果,那是他在事发现场从阿姨些的魔爪下拼命薅回来的。
那时赵今策挣扎好久,总算放下别扭的心理,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去参加派对。
起先他在派对上有意避开人流,等他找魏扬把周边产品买个遍想送给温舍的时候,魏扬才告诉他车祸的事。
赵今策怪罪魏扬怎么没提前跟他说,还差点跟魏扬打起来。
他在民宿里搜寻温舍的身影,甚至连何新央和宋竞康都消失不见。等到他赶到事发地点时,救护车已经开走,地上只剩零零散散的糖果受尽冷风吹。
第27章 别被气死
为了见温舍一面,赵今策找了好多家医院,像个傻子一样跟很多人比划温舍的身高长相。
直到找到温舍,还好问题不大,还能开玩笑。
他这才算松了口气。
他把手伸在温舍面前,像献宝一样把糖递给她。
温舍很意外,没有想到赵今策真拿了出来,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不原谅吧,显得自己太小气,原谅吧,又觉得不解气。
“这个……这个不算。”温舍别扭地说,“赵今策,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满足我三个愿望。”
“额,”赵今策摸摸鼻头,说道:“温舍,你也太俗气了吧,尽是些小姑娘的把戏。”
这是什么话,温舍一听就炸毛了。
“咋的,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三个愿望太少了,起码得十个起步吧。”
赵今策忙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着大话。他想着温舍听这话肯定会不好意思的,到时候他连三个愿望都不用满足了。
那这就是他想多了啊。
估计是太久没跟温舍一起浪了,他连她的本性都忘了啊。
“行,那就十个,不然对不起你的一片真心。”
嗯?
发现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朝着拉不回来的方向发展,赵今策真是欲哭无泪。
赵今策偏过头来狠狠拍了自己俩大嘴巴,他真的是不止一次因为这张臭嘴而倒霉。
行吧,也就只能这样了。
温舍恶作剧得逞,笑得前仰后合的。
赵今策很尴尬,忙叫温舍笑笑得了,小心笑岔气了。
“这样吧,赵今策。”温舍憋着笑说,“现在天也不早了,你给我唱首晚安曲,就跪安吧。”
什么?
什么!
赵今策简直是不敢相信,温舍竟然让他唱歌。
“朋友,你这就过分了哈。”
“怎么的嘛,你快唱,我保证不笑。”
温舍刻意翻身坐起来,就为了有更好的角度欣赏他一展歌喉。
“我再送你几个愿望,求你别让我唱歌好不好?”
温舍小嘴一瘪。
赵今策自知在劫难逃,两眼一闭,张嘴赴死。
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不对,在投胎之前,他一定变成鬼吓死她,这样他们又可以一起了。
赵今策刻意清清嗓子,咳咳咳。
“难上难~北球北~难上有谷堆~
南风南~北海北~北方有墓碑~……”
温舍为了不打扰歌者展示歌喉,努力不笑出声来,脸都憋红了。
这时候隔壁病房的病友阿姨,拖着瘸腿都要来捧场。
“小伙子,你朋友不睡,我们还要睡觉呢,可受不得你这惊吓。”
赵今策立马闭嘴,咧着嘴堆满假笑,一再保证再不唱了,阿姨才愿意回自己病房。
他转过脸来,苦得都快能拧出水来。
“别不高兴嘛,”温舍招手示意赵今策坐,“我给你唱,行了吧?”
见赵今策不做声,温舍就当他默许了,特别有范儿地唱起歌来。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我走了!”赵今策负气,“你自己呆着吧你,小瘸子。”
“行行行,你自己路上小心啊!”
温舍一点不介意,欢快地朝赵今策离去的方向摆手。
一如她灿烂的笑,最近的阴霾一扫而光。
虽然最近她为圣诞派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可还是在闲暇时间想通了很多事。
赵今策做的事很烂,告白被拒,她是真的生气。
可是扪心自问,其实她气得是被拒绝让她面子过不去,而不是表白失败。
她好像,对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或者是还没到那种程度。
那是一种她也不太明白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
“何新央!”宋竞康快步跟在何新央身后,想要叫住她。
他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怎么突然就不对劲了。
哪知道他不叫还好,何新央一听见他的声音,都不用走的,直接改成跑了。
宋竞康看傻眼了,他赶紧迈开脚步,在何新央就要跑上斑马线的瞬间,一把拽住她的帽子,把她拉回来。
“今晚出一次事故,你还闲不够?”
宋竞康这次是真生气了,板着脸,神情冷峻。
“你是不是希望今晚出事的人是我,而不是温舍?”
“你说什么屁话?”
宋竞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新央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不是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温舍。”
宋竞康眉毛一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自然就是,他没有接话,等着何新央的下文。
“你撺掇着办圣诞派对,还有你跟赵今策反目,都是因为温舍。”
你就是喜欢她。
可惜何新央试了几次都没把话说出口。
“对啊,确实是因为温舍。”宋竞康很懵逼,他完全没注意到何新央别扭的点,还一个劲儿的往枪口上撞,“但也不全是吧。”
“宋竞康你王八蛋!”何新央指着宋竞康鼻子骂他,“你喜欢温舍,那干嘛还来招惹我?”
“什么个情况?”宋竞康越听越迷惑。
“处处留情会让你自我感觉良好吗!”
突然,宋竞康反应过来,赶紧解释。
“谁说我喜欢温舍的?我做这些,确实是因为温舍,但是就不能是朋友间的互帮互助吗?”
“信你个鬼!”何新央气得把手一甩,作势又要溜了。
宋竞康拉住何新央的手腕,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因为生气而极速的跳动。
“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也不要信。”
宋竞康顿了顿。
“何新央,我喜欢你!”
宋竞康鼓了好大的勇气,终于把爱宣之于口,突然感受到分外轻松,畅快。
那是刹那的欢愉,不计较结果。
宋竞康期待着何新央的反应,是会喜极而泣还是怒不可遏呢?
他不知道。
因为何新央完完全全地呆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看不懂。
不过,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何新央那格外蹦哒的脉搏好像停止了跳动,还吓了宋竞康好大一跳。
“何新央,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你不要被我给气死了。”
何新央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挣脱开宋竞康的钳制,往公交站台走去。
宋竞康就很懵了,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他跟在她身后,也没胆子去拦她去路,也不敢把喜欢再说一遍,只是跟着。
他答应温舍要送何新央回家的。
不,是他本身就想送何新央回家。
何新央在站台边等了几分钟,没跟宋竞康说一句话,宋竞康也不敢主动搭腔。
第28章 辛德瑞拉
宋竞康看着公交车远远驶来,由远及近,停在何新央面前。
何新央没有要讲话的意思,宋竞康感觉有点凉凉。
看来,他这自诩深情的爱情宣言,像是一个屁就那么被放了,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就被寒风吹散。
车门开启,何新央头也不回地跳上车,就像是赶着午夜12点之前回家的灰姑娘,来不及跟王子说再见。
宋竞康心如死灰,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转身离开。
那时,手机突然震动,何新央打电话给他。
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喂?”
“宋竞康,你都没有目送我离开,你得不到我的喜欢了。”
什么东西?
真是浪漫爱情剧看多了?
宋竞康立马转头,看见那辆载着他心爱的姑娘的公交车正在不远处等左转弯的红灯。
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他今晚最后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或许是爱情的力量,宋竞康血气上涌,挂了电话,扯开腿就跑,准备来个千米冲刺。只要他跑得足够快,能够在下一个站台顺利上车,他就离爱情更近一步了。
爱情,感觉挺肤浅一词,却能不可避免地让人一次次心动。
什么是爱情呢?谁知道呢,宋竞康到现在都像个傻子一样跟车赛跑,哪里还有时间想这些?
寒风从宋竞康耳边呼啸而过,他咬着牙闭着气,眼里只有下一个站台。
当宋竞康从公交车旁边飞奔而过时,被车上一个小男孩看见,他就跟见了超人一样兴奋。
“妈妈,你看外面有超人,不过他好像忘了披斗篷了。”
妈妈偏头看向车外,摸摸儿子的后脑勺。
“小鬼,你少看点电视,也能变成超人。”
“真的吗?”
看着儿子眼冒金星,妈妈温柔地点点头。
***
有好长时间,温舍都没来上课,宋竞康一下课就溜到温舍的位置上,变着方儿地瞅何新央。
宋竞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突然想到了最开始的“你瞅啥?”“瞅你咋地!”。
像是能够预见未来一样,正好印证了当下。
“你又来干嘛?”何新央实在是忍不了了,翻了俩白眼。
“送关怀啊,”宋竞康靠坐在板凳上,理直气壮,“不明显吗?”
“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能不明显吗?”
“那行吧,这个给你。”
又是一个鸡蛋,安安静静地躺在宋竞康的手心。
这已经是他连续几天送她鸡蛋了。
俗话说,一种东西吃太久会上头的,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他如此非人性的对待。
“我不是王八,没有王八蛋给你,就拿鸡蛋替一替咯。你学习累,得多补补。”
嘿,敢情你是在这儿等着我的,那也是够小气的哈。
何新央的脸色微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样。
“要按你那样说的话,你就是母鸡咯?”
害,典型话不投机半句多,宋竞康转脸起身,“告辞,当我没说。”
何新央拽他袖子,“你别走啊,一个鸡蛋怎么够我补?再来一个啊。”
宋竞康逃也似的跳开,离何新央远远的。
何新央拍拍手,大功告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就算是几十年后,她都会记得那个追风的少年,拼命跑赢公交车,只为能够坐在她身边,陪她回家。
“你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吗?”宋竞康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偏头问道。
“不记得了。”何新央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什么话吗?”
“也不记得了。”
他们默契十足,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摇摇晃晃的奔向未来。
***
赵今策一口误成千古恨,基本上每天下午都被温舍强制要求到医院来。
温舍的妈妈每次见到赵今策都很吃惊,怎么小伙子又来了,不过她也觉得很庆幸,有人陪着温舍,她也好放心回家一趟照顾老人。
温舍从小是被外婆养大的,跟她很亲。现在外婆已经八十多岁,在家里休养,基本上做不了什么事,温舍还是希望外婆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无论是从自己还是妈妈那里。
赵今策斗胆接受温舍妈妈的道谢,在她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后,温舍立马暴露原形。
“小兄弟,你很可以嘛,时间观念挺强哈,绝不早到一秒。”言语中满是挪耶,眼神中带有几分讥诮,“你师傅该不会是罗某翔吧?”
“大当家的发话,小的哪敢怠慢。”
“算你识相,”温舍招招手,就让赵今策把带的东西给她。
赵今策的书包鼓鼓的,摆明了里面有宝贝。
他伸手进书包,故作深沉状在书包里掏好久。
一本书放在温舍掌心里。
温舍不敢置信的抬头,把书像烫手山芋样抖落掉,继续伸着手,不依不饶。
赵今策十分听话,又在书包里捣鼓半天。
结果什么都没拿出来。
温舍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一脸懵逼,敢情这兄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手抽筋到拿东西都不给力了?
不至于吧。
“你手咋了?”
赵今策眼神示意她注意看手,温舍还真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看啥啊?
明明什么都没有好吧。
温舍突然发现赵今策的手部动作发生变化,慢慢刻意的比了一个韩国流行的那种特油腻的爱心。
“爱你哟。”
温舍听得脑门直突突,差点就没忍住这暴脾气,作势就要起身一顿爆踩。
“爱你个大头鬼!”温舍语气尖厉,做着有穿透力的挣扎,“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娘们儿唧唧的。”
她说这话时,下意识抖肩,想抖掉这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不知道赵今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恶心人的招数,不过确实是大杀器。
可谓是一击毙命。
话音未落,赵今策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就连温舍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能发现。
他把记着圣诞活动盈亏的账本从魏扬那里拿来,交给温舍。温舍可谓是身残志坚,就算腿脚不好,也决不放弃主事权。
前前后后忙了那么久,总需得一个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现在温舍一点也不着急了,因为有比这更紧要的事。
“赵今策,你不对劲。”
这么明显吗?连赵今策都开始怀疑自己。
“那你觉得我怎么了?”
赵今策笑得牵强,等着从温舍嘴里说出自己最害怕的话。
“我觉得你……”温舍故作深沉,“得了躁郁症!”
赵今策嘣地抬头,暗叹温舍这脑回路真是清奇,自愧不如啊。
“要不然你怎么一会儿兴高采烈,转脸立马就垂头丧气。”
第29章 风意山洪
因为是年末,何母工作较忙,一时间顾不上何新央,等到事情成功收尾时,转头才发现何新央已经松懈好几天了。
天已经很晚,何新央都还没回家,不觉黑了脸。
这姑娘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
何母在家等得焦急,不时溜达到窗边往外瞅。
试想,有多少秘密是当事人在不经意间发现的。
就如现在楼下那俩难舍难分的人儿。
光看背影,何母都能感受到二人的腻歪。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不嫌丢人。
要是何新央也这样不务正业的话,她真是没脸见人抬不起头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何母移开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
“宋竞康,你有完没完啊!”
“你走你的,我又没拽着不让你走。”
“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走?”
“你是说我炙热的眼神成了你归家的羁绊?”
看不出来啊,愣头青样的宋竞康还能说出这等肉麻的话。
何新央白他两眼。
“行,不逗你了。”宋竞康正经起来,“明天下午,我会随校足球队征战城际联赛,跟实验高中队踢,你要来看吗?我给你留VIP票。”
“我估计不来了吧。”何新央面露难色,“我最近太浪了,指不定我妈要找我麻烦了。”
“你来看我踢球,我才能有动力好好啊。”
何新央就笑笑看他吹,明明他自己对比赛上心地不得了。
“还有球探会来看比赛,踢得好有可能入选省足球队,你忍心不来看。”
何新央不为所动,嘴角带着一抹假笑,摇摇头。
宋竞康还不死心,继续软磨硬泡。
“要是你不来,我的球要是没踢好,那就是你的错。”
简直是不敢置信,何新央什么都没干,这一口大黑锅就扣在自己头上。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你逼的。”
“那这样吧,我们俩都退一步。”何新央无奈,“只要你进球了,我就送你庆功礼物。”
宋竞康一瘪嘴,“不想送我礼物就直说嘛,你这不是让公鸡下蛋吗?”
足球这一项运动向来以团体配合为重,他司职中卫,更是注定难得进球,当然他的技术精湛与否也并不是以进球数来评判,他的任务不是进球,而是守护球队后防线。
何新央当然知道后卫难进球,但也不是不可能,她也是做过一些调查的。
自从听说宋竞康讲到他的偶像巴萨铁卫杰拉德•皮克,何新央就对这个人做了全方位的了解,她想知道宋竞康钦佩的人该是怎样的。
用一个词来形容皮克,那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说他是典型的“人生赢家”,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仅如此,最让人忍俊不禁的一点是他有一颗想当前锋的心,每当球队能无悬念取胜时,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往锋线上靠,有几次还真让他梦想成真。
既然皮克都在尝试,难道宋竞康就不能努力努力?
“你努努力,礼物不就有了?”
“你说的这像话吗?”宋竞康故意压低声音,把气氛搞得多紧张的,“要是让我们教练听到你说这话,不把你练到吐才怪。”
何新央也很配合,也压低声音说话。
“那你就帮帮忙啊,这话就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你就来看我比赛啊!”宋竞康继续压着嗓子讲话。
“害,那你就告诉老师吧,反应他也不认识我。”
何新央也不配合了,变回正常声音说话。她笑着,两个小酒窝都快把宋竞康的魂儿给吸走了。
“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很尴尬了。”
切,还以为什么呢。就这,也配得上大喘气?
“行,你先尴尬着,我回家了。”何新央摆摆手说道,留给宋竞康一个潇洒的背影。
“何新央,你没有心。”
***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不出何新央所料,妈妈的质问劈头盖脸地砸来,不给她留一丝放松的机会。
“我同学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我去看她了。”
何母很意外,“什么?张凰出车祸了?”
张凰?
哦对,张凰是何新央先前的同桌,由何母钦点的“陪读侍郎”,她不仅成绩拔尖,其他方面也符合何母对女儿的期望。
在何新央看来,张凰不过是一个无趣的学习机器,成绩高低是影响她情绪的终极因素。
何新央曾经也在亦步亦趋地朝这个方向发展,直到宋竞康一场架打入他的世界。
“不是,是现在这一个,我换同桌了。”
“哦,还好还好。”
“别人出车祸了,你觉得还好?”何新央又一次对妈妈的下限感到震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既然去看望过她,就说明她情况不严重。”
何新央不高兴,小声嘟囔,“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突然,何母反应过来,“你同桌换人了?你换位置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虽说是问话,可是何新央都还没来得急开口,话语权就被夺走。
“这怎么能行,我得去找你老师,让她给你换回来。”何母不仅强硬,还连带着数落何新央一番,“怪不得我觉得你最近学习不得劲儿。”
何新央心中慌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她绝对不能掉眼泪。
何新央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开始想一些开心的事转移注意力,任妈妈在耳边嘀咕个不停。
“你听见我给你说的话没,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
风?
似乎一瞬间,何新央还感觉自己坐在宋竞康的自行车后座,由他载着穿街过巷,冬日早晨的风拂过发梢,冷冽但温柔。
“我倒是要看看,你是被什么给迷了心窍!”
被什么迷了心窍?
被鬼吧,被鬼迷了心窍,被宋竞康这个幼稚鬼迷了心窍。
一念之间,宋竞康在何新央心中发着光。
这种光不是如来佛祖周身的金光,也不像天使的光圈,而是一种柔和的光,有着让人沉迷无法自拔的魔力。
妈妈在身边念叨个不停,何新央却出奇地平静。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变,从一个一被数落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自觉少女,变成了一个……
一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
她在有着宋竞康的世界里沉迷,看着他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球衣因为他的高速跑动而鼓满了风。
全场观众的呼吸由场上的球员们牵动,长舒一口气抑或屏住呼吸。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这一刻,她抛开所有的顾虑,做出一个决定。
去看宋竞康的足球比赛。
第30章 金钱关系
元旦佳节,学校放一天假,连带着周末,整整三天的狂欢期。
也是可怜了温舍,按照她的话说自己那有趣的灵魂被束缚在这残破的躯体里。
温舍妈总挪耶她,总比灵魂无处安放的好吧。
元旦前夜,温舍实在是耐不住寂寞,嚷嚷着要出院。温舍妈拿她没办法,在征得主治医师的同意后,忙用轮椅把温舍推回家。
回家也好,就不用再两头跑,温舍妈这样想着。
还得感谢那个天天都来的小伙子,在她分不开身时,替她照看温舍。
“温舍,你什么时候叫那个小伙子来家里吃饭哈,我们要好好感谢感谢他。你爸不在家,多亏他帮忙照顾你。”
“赵今策?”温舍还在兴奋之中,从来没有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走过,她从自己能抓到的一点信息中推测出所谓的重点,问出口。
“对对对,就是他,”温舍妈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连忙点头,还不忘感叹,这小伙子名字真好听。
妈妈的异常表现,让温舍很震惊,赵今策这名字好听?
赵今策这名字好听吗?
赵今策,好像还真挺好听的。
不对不对,温舍忙不迭地把这种可怕想法从脑海里抹去。
她已经因为自己的想入非非付出过一次惨痛的破坏友谊的代价,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就太傻了。
再说,她已经跟赵今策约好要一直做好朋友,而这种想法于友谊来讲,百害而无一利。
“哦,他啊,”何新央故作随意地答道,“他明天下午就会来家里,来接我去市体育馆。要我叫他过来吃午饭吗?”
温舍妈点点头。
“叫他早点过来挺好,不过你怎么明天要出去?”温舍妈嗔怪,连口气都不愿意重点儿,“出院时医生怎么跟你说的,让你静养。你知道静养的意思吧?”
“哎呀妈妈呀,”温舍借着哭天抢地的由头,跟妈妈撒娇,“明天特殊情况,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明天就是以后,你说你不出去的。”
哎哟喂,可把妈妈机灵的哟。
温舍哪能吃这哑巴亏,连忙改口,“明天的以后。”
温舍妈一向心软,看着原本就长得娇俏的女儿,扑闪着水露露的眼睛,睫毛微颤,更是保持不住选择。
温舍妈十分确信,没有谁会不喜欢温舍的,除非那人是个傻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久后将会为招待一个傻子而忙前忙后。
***
何新央在书房里假意学习,实则心不在焉。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发呆,一看到呼吸灯闪烁,她就迫不及待地解锁看内容。几次下来,失望累积到顶端,她突然不太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值不值得。
女生的小心思展露地一览无遗,希望有人能时时刻刻记着自己。
听见门口有响动,何新央机警地把手机藏在袖子里,伪装工作做得十分出色。
不漏一点破绽。
何母没有丝毫怀疑,她给何新央送来一杯温牛奶,立马匆匆离去,生怕打扰她学习。
演了太多次,何新央就连假笑都做的那么自然。
等妈妈刚关上门,她的表情全都被愤愤不平地情绪给占据。
还说她是他踢球的动力,骗鬼的吧!
一点都不真诚。
何新央越想越失望,不自觉地抬手端起玻璃杯,三五几大口就把牛奶干掉,啪地一声就拍在桌子上。
“怎么了怎么了?”何母听见响动,急匆匆地从客厅里赶过来。
何新央有点尴尬,赶忙解释,说自己是为了拍死一只蚊子。
何母才不信她的鬼话呢,要是现在这时节还有蚊子,那蚊子怕是成精了。
只是不信归不信,她还是退出了女儿的房间。
与生俱来的女人精准第六感,让何母意识到何新央最近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后果不得而知,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种变化扼杀在摇篮里。
也许旁人会觉得她怎么这么偏执?
只有何母自己心里清楚,她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跟何新央她爸离婚之前。那段时间何父一改往常的抑郁寡欢,时常在家里都能没由有来地笑出声来。
那时的她还天真得不得了,还以为是她默默付出所营造的家庭温馨感化了他。
没想到,到最后等来的是法院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就连离婚,何父都不愿意再出面面对她。
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无疑是失败的。
她一直是圈子里的那个笑柄,就算丈夫净身出户,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弃妇的事实。
这一失败的婚姻一直是何母心里的痛,何父不惜抛妻弃女,都要跟一个村妇在一起。
曾经,何母把一生中所有的热切寄托在丈夫身上,结果落得如此下场;而如今,她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何新央身上,这一次她绝不能再失败,这是她唯一一个能扬眉吐气的机会。
她倒要看看何新央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何新央等了一晚上,都没等来宋竞康一句元旦快乐。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起得挺早,从不赖床,何母听见她收拾的动静,很是欣慰。
放假又怎样?对尖子生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学习罢了。
不过,似乎是何母想太多了。
何新央这一次起床的动静着实不小。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什么消息都没有,立刻有点抓狂了。她从被窝里跳出来,接着又正脸朝下直接扑在被子上。
何新央简直是不想面对这个世界,没有祝福的世界。
转念之间,她的小心思又出来了。她点开微信,找到宋竞康,给他发了元旦祝福。
圣诞期间,何新央管账,加宋竞康的微信是为了让他方便报账。
何新央一度吐槽自己和宋竞康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除了红包之外,没有一点交集。
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这等用场。
她想得可深远了,等到宋竞康看到自己给他的祝福,而他却忘了给她发,这滋味可有的受。
何新央越想越美,兴致大起,她蹦哒下床,打开衣柜开始一件一件试衣服,一件都不放过,任何搭配就想尝试。
她要的,是耳目一新。
她要的,是宋竞康悔不当初。
何新央想通过自己来展示一句话——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她一直磨磨蹭蹭到午饭点儿,穿出一身衣服到客厅吃午饭。
何母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她要搞事情,很生气但也不爆发。
都是千年的狐狸,别想跟她玩聊斋!
她一定会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