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愿随你而去
寒风呼啸,破败的小院,门窗不遮风,屋顶不挡雨,屋内的家具很少,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具,不仅少,还很陈旧。仅一桌两凳,一床,一个火塘在角落,吊着一口小黑锅,还有几个缺了口的土碗。屋子里的物品简单陈旧,却很干净,整洁。
火塘里有柴火烧得劈啪作响,一个药罐子冒着白气,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几个红薯已经烤得皮开肉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混杂在药味中。
作为穷苦人家,这股浓浓的烤红薯的香味很诱人了,绝对能让人食指大动。此时,别说只是烤红薯的香味,即便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摆在这里,屋子里的人也没有一点食欲,甚至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很红,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滑落。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无声的哭泣,这得多么伤心欲绝,多么悲痛难过。
她的目光,盯着旧木床上那单薄的身体,准确来说已经是一具尸体。
“嘭!”
破败的门本已快散架,被人一脚踢开,摇摇欲崩碎,一个油腻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被药味一熏,急忙用那只肥厚的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小哑巴,十天前你说借十两银子抓药,按照约定,昨天就该还钱,害本大爷亲自登门,怎么?想赖账吗?”
小娘缓缓转头,用手指了指木床上冰冷的尸体,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一番比划,意思是说:“我相公走了,我很伤心,我不会赖账,宽限几日,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给你。”
小娘名叫李凤娘,望族之女,从小哑疾,从小换作“哑娘”,两月前嫁给云州首富金百万第四子金不焕,新婚当晚,首富震怒,动用家罚,将金不焕打的血肉模糊,言称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命家丁将一对新婚夫妇轰出金府,又通过州府关系,赶出了云州城。
嫁鸡随鸡,虽然不清楚为何一夜之间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她看着这个血肉模糊陷入重度昏迷的相公,女人那原始的母性被激发,她赤足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来到清河县,她就默默陪伴着她,守护着他,不离不弃。
数日后,丈夫醒来,像是丢了两魂,少了六魄,整日目光呆滞,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净身出户,一穷二白,被轰出门赶出城时,身上的首饰多被遗落,来到清河县,李凤娘将仅剩的两件首饰变卖,临时找了这个小院作为落脚地。十日前,这个陌生的相公消瘦单薄的身子突然高烧重病,李凤娘身无长物,眼尖的员外张通主动说是否急需钱用,于是“好心”的借了银子给哑娘。
哑娘虽哑疾,却心灵异于常人,她连忙比划手势,意思是:“我只借了三两银子,不是十两。”
张员外冷笑道:“是三两银子没错,不过小哑巴你少算了两样费用,一是利息,二是本大爷上门的辛苦费。”
看着木床上单薄冰冷的尸体,张员外心中更是得意,“好心”借钱无非是看中小娘的美貌,以借钱为突破口,这不,来讨债的路上还想着要是她成了寡妇多好,果然,上天不负有心人,想什么来什么。
张员外眼中有光,很邪很污秽的那种光,道:“你一个哑巴,现在成了寡妇,上水无靠,本大爷从来见不得别人可怜,今天就再做一件好事,你就跟了我吧,以后保证你天天吃肉,顿顿喝汤。”
哑娘冷冷瞥了张大户一眼,哭得红肿的一双美目看向冰冷的木床上,眼眸中毅然决绝。
“罢了,罢了,嫁鸡随鸡,你我既拜天地,名已是夫妻,君已去,妾身又岂会独活,夫君,黄泉路上稍作歇息,妾很快就来。”
哑娘凄然一笑,用衣袖擦去泪水,伸手探入枕头下,握住了一把冰冷的剪子。
张通冷笑道:“哟,小哑巴贞洁烈女,为夫殉情,真是笑话,你这套把戏,老子也不知遇到多少女人上演过了,不就是想多要点好处吗,得了,看你姿色都要比以前那些个好的份上,这锭银子你先收着。”说着,从袖里扔了一个十两的银锭过去。
一锭银子?
莫说才一锭,就是十锭,百锭,甚至是堆满了整个屋,她也不会动容一下,毅然决绝,她要去追一个人,那个人是她拜过堂名义上的相公,虽然很陌生,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何新婚当晚被赶了出来,虽然她一点都还不了解他,虽然她不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依然愿意去追他,哪怕是……黄泉路,她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孤独的去走。
哑娘凄然一笑,尖锐的剪子寒光森森,倏地刺向喉咙。
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哑娘,修长的五指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
尖锐的剪子尖已经刺入了她白皙的脖颈,血珠冒了出来。
“有人给银子就自杀,你傻呀!”
充满磁性的声音,无比虚弱的在这个破败的小屋中响起。
声音很虚弱,却如平地惊雷,惊雷炸响,让张通寒毛直炸,让哑娘惊喜错愕。
两个月来,他从来没有开过口,她也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话。原来,他的声音这么好听,悦耳。两个月来的辛酸苦楚,似乎仅仅“你傻呀!”三个很简单的字,一切都值了。
她的眼眸从未这样明亮,那是期盼,希望,等了好久,似乎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眸光。
金不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握住了哑娘的手腕,或许是身子太虚弱,握住娇弱的手腕,似乎有万钧之力,让他满头大汗,剧烈咳嗽起来。
哑娘扔了剪子,顾不得脖颈上不断冒出的血珠与伤口带来的刺痛。她急忙跑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将他扶起,喂他喝水,不停的为他拍着胸,顺着气,使他气息平缓。
“炸……炸尸!”
惨白的肌肤,气息停止,张员外进来时,已经确定,那是一具尸体了,此时倏然醒来,阻止这个小哑巴自杀。
有很多借尸还魂鬼故事,没吃过猪肉,自然见过猪跑,员外郎张通被吓的不轻,夺门而逃。
第二章 若安好便是晴天
“这个世界上,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会发生。我竟然还活着,而且,似乎我已经不再是我。”
“不对,我还是我。好像,多了一个我。我到底是秦无双,还是金不焕?”
他叫秦无双,来自现代,二十岁就读麻省理工大学,二十二岁借力家族名企资源平台,自创“万众互联”,凭借天纵之姿,经营两年时间将企业推向巅峰,成为世界十大财团之一,被商业界奉为千年不出的绝世妖孽,冠上了青年至尊、商业鬼才等荣誉称号。
秦无双本是无神论者,十天前,偶遇一老道笑眯眯地说他命不久矣,秦无双心中嗤之以鼻,一笑置之,随后受商界大佬邀请,乘坐专机前往非洲购买岛屿,不经意发现一个天坑无底洞,热衷极限运动挑战的他,整理装备,跃下天坑,不知在天坑下坠了多久,秦无双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巨力瞬间撕裂,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深度的昏沉中,意识却能感知到一道哀怨、伤悲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努力、挣扎让自己醒来。
无论如何挣扎,却还是昏沉沉的,脑海中似乎有一层薄膜在遮盖,强大的意志力若锐利的刀锋,刺啦一刀斩下去,那层薄膜宛如河堤崩开,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庞大的信息量涌入脑海中。
金不焕,云州首富金百万第四子,虽是首富的儿子,却丝毫没有享受过豪门富族的生活待遇。金百万妻妾成群,膝下六子六女,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小妾,他是庶出,一无实权,二无财权,三无地位,他不过是被首富金百万遗忘在角落的一粒尘埃,兄弟姐妹冷嘲热讽,连下人都可以在他面前抬头望天耍横。
无非是他顶着姓金这顶帽子,所以金百万并没有忘记他,忽然想起他已经二十一岁,可以结婚生子了,于是令家丁打着灯笼去找,要求是要有身份,有地位,不能辱没了首富的面子。家丁多方打探,终于给他找了个望族的媳妇,也就是哑娘。
从小受冷眼,欺压,造就了软弱无能的性格,成了个书呆子,空有学富五车的知识,却不懂运用,真是可惜。
金不焕的记忆,大量涌入了秦无双脑海中,准确来说这个脑袋瓜子也是金不焕的。
“首富之子,这日子也过得太寒碜了吧!”秦无双心中表示很同情。
再世为人,两世记忆。
“凡事发生,定有必然,上天给了我一次再生的机会,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我,我是秦无双,既然上天让我成为金不焕,软弱无能的一面,将摒弃在深渊,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一定有我秦无双的世界。不,应该是我金不焕你世界。”
迅速在脑海搜寻着两世记忆的历史性问题,脑海中所有的历史王朝都与这个世界对不上号。
今夕何夕?
天武六百年整,天武帝国以武立国,定鼎天下六百年整,武、庆、德、昌、隆、兴,当今是天武帝国第六位皇帝,兴武三年。
“开国武皇大帝竟然在位四百三十年?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这一则信息让金不焕心中震惊?从记忆中却没有找到答案。
哑娘口不能言,睁着一双微红的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的盯着这个死而复生的陌生相公,伸手晃了晃,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意思是:“是不是有心事?想的那么出神。”
金不焕回过神来,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哑娘,眼中的小娘肌肤白皙,一身衣裙洗了有些发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哭得有些红肿,眼神却充满了灵性,天生素颜美人儿,虽个子不是那么高,举手之间非常得体,玲珑娇美,不失为一个玲珑美人儿。
金不焕心中感叹:“上天让她长得如此美丽,却让她口不能言,真是唐突了西施,可怜了貂蝉。”
被金不焕眼不眨的盯着看,哑娘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娇羞,雪白的耳根都红透了,她却没有避让,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做丈夫的盯着妻子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饿!”
金不焕的声音充满了让人悦耳的磁性,哑娘听在耳中,甜在心里,她指了指火塘,点了点头,示意有吃的,她走过去,拾起一根烧火棍从火塘里将烤得皱皮的红薯扒了出来,也不管烫或不烫,脏或不脏,伸出那本应该是一双如春葱白皙却因家务活做多粗糙的手掌,吹着气儿娴熟的剥开了烤红薯的皱皮,露出烤红薯那种独有的金黄色,让饿了快晕过去的金不焕食指大动。
哑娘捧着烤红薯坐到床沿,轻轻搣了一小块放到唇边,以端庄优雅的动作,将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吹了不烫嘴,轻缓地送到金不焕口中,手势做了个缓慢的动作,意思让金不焕慢慢吃,别烫着,别噎着。
简单的剥个红薯,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哑娘的细节却无不体现她的细心。
作为现代世界十大超级财团之一的掌门人,香车美女,庄园豪宅遍布世界各大城市,争着抢着伺候他生活起居的绝色美女用火车都拉不完,而那些都是红尘胭脂,俗不可耐,其中充满了金钱的驱使,利于的诱惑,说白了,那都不是真正出自她们的本心。千般贴心,万般高品质的服务金不焕都享受过,被别人伺候生活起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刻,香甜的烤红薯入口,金不焕心中本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但是被哑娘无微不至像呵护一个孩子一样的照顾,他老脸也不禁有些滚烫,但回味之下,又觉得这烤红薯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了,山珍海味,龙肝凤髓也不过如此尔尔。
“上天待我不薄,赐予我金不焕这样的贴心人儿,从今往后,我必不负她。”
哑娘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到小院里拾了几根干柴,将火生燃,让屋子里尽量暖和,然后一番比划,示意金不焕多休息,她出门去采购点食物。
两个烤红薯下肚,金不焕觉得舒服了不少,不过这俱身体两月来茶饭不思,油盐也没进多少,消瘦单薄,气血虚弱,喝了点水,便觉得困意来袭。
看着穿着单薄的小娘,金不焕提醒哑娘:“天冷,多穿点衣服。”
哑娘摇了摇头,羞怯的拉过金不焕修长的手,以指代笔,在掌心写了几个字:“你若安好,即是晴天。”
第三章 夫复何求
哑娘取了个头巾,半遮面容,抵御凛冽寒风,朝着巷外走去,出了巷子,一条五六丈宽的河水清澈的流淌,清河县以清河得名,便是这条河水了。一座大型拱桥横跨河水两岸,拱桥上无人踩踏的石块长满了青苔,充满了岁月的斑驳,给人一种厚重,沧桑的感觉。
金不焕闭上眼,脑海中莫名出现哑娘的面容,却是睡意全无,睁眼瞥见地上醒目的银锭,恍然醒悟,身外财物,取之有道,这是张通扔下的银锭,哑娘品性高洁,怎会去碰这充满了亵渎的银锭。
“她是我老婆,即便今日我家徒四壁,一穷二白,却也不会让这十两银锭污了我老婆的高洁品性。”金不焕起身拾起十两重的银锭,甩手扔到了院子里。
单薄的身子气血虚弱,起身扔银锭这个动作一气呵成,接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酸软无力,只觉得胸中气闷,喉咙一甜,“哇”的吐了一大口血,血呈暗红色,夹杂着黑色的血块,似胸中淤血无疑。吐了二两血,金不焕擦去嘴角血渍,试着施展四肢,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几个吸气吐气深呼吸,方觉得精神来了点。
环视一周,金不焕望向角落那个看起来像是古董一样的米缸,心想煮点粥,等凤娘回来能吃口热的。
揭开米缸,别说是米,连毛都没一根。
家徒四壁,这个家……温饱都难以解决,也忒潦倒了吧!
“前世的我,金钱于我,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来到这古明文的世界,却让我成了最穷的人。这剧情……太狗血了吧。对了,凤娘她身无分文,如何采购食物?”
金不焕走到门口,望着破败的小院,人长着个脑袋,总不会笨死吧!瞥了一眼刚才扔掉的银锭,充满灵韵的眼珠转动间,嘴角噙笑,弯腰拾起银锭,推开几根竹子编织的院门,朝巷口走去。
天气很冷,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当铺门口,哑娘的脸蛋儿半遮着,露出的部分冻得通红。她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囊,从布囊中取出一支碧翠玉镯,这是她已故的娘亲留给她唯一的物品了。哑娘轻轻抚摸着碧翠玉镯,睹物思人,万般不舍。不过,她的男人死了又醒来,给她带来希望和憧憬,这支镯子,暂时能帮助她和她的男人渡过难关,等熬过严冬,春暖花开,她就去山里采摘花儿,做些香囊,谋生糊口。
家里有个男人,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再苦,再累,只要有他在身边,做一对平凡夫妻,生儿育女,她已经觉得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世间最大的幸福了。
想着这些,哑娘心中甜甜的,风巾下那半遮的面庞不自禁的浮现幸福的笑意。
哑娘走进当铺,一番比划,让一副奸商相的当铺掌柜沟通起来很吃力,于是很肉疼的取来纸笔,哑娘动作轻柔,提笔挥洒间,气韵流畅,风格秀媚,在纸上写下一笔秀丽的字迹。
寻常百姓人家,家里儿郎都上不起学,更别提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当铺掌柜虽是奸商,却也有眼力劲儿,瞅着那秀丽字迹,非名门闺秀无此写意。
奸商还是奸商,以最大利益化为经营宗旨,即便是名门闺秀,一个哑巴,看其单薄简朴的穿着,又见那长满老茧的粗糙手掌,定是落水的凤凰,昔日的荣华已经是烟云。
几番讨价还价,奸商掌柜仅仅以十两纹银的价格,就将碧翠的玉镯抵押在了手中,嘴上说着看你怪可怜,本着生来一副菩萨心肠救苦救难、勉为其难做件好事的行话,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纹银和白银不同,纹银的纯度没那么高,一般在白银的基础上要打个九折左右的折扣。
她的男人身子虚弱,很需要补一补,哑娘很清楚买些什么食材,经过卖首饰胭脂的摊子,她微微驻足,却仅仅是很短暂的驻足。作为女人,天性爱美,首饰的点缀无疑会让她们更让男人喜欢,哑娘也是女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她自己艰苦些不怕,但是她必须照顾好他,让他赶快好起来,与他一起有一个幸福的小家。
天色有些昏暗,哑娘心中担心她的男人,采购了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匆匆往回赶。
哑娘轻轻地推开摇摇欲碎的烂门,似怕吵醒自己的男人,本甜甜的笑瞬间凝固,一颗小心肝也提到了嗓子眼,手中提着柴米油盐的篮子也掉落在门槛上。
只见那木床上空空如也,哪有金不焕的影子。
“相公身子骨那么虚弱,去哪儿了呢?是了,这两月来他要么是昏迷,要么精神恍惚,今日清醒过来,定是嫌弃我是哑巴,丢下我独自走了。”
哑娘心中,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结婚拜堂她看见他第一眼,然后当她在婚房中等他,等来的却是一身血肉模糊重伤昏迷的他,她背着他赤足走了三天三夜,脚底起了不知多少血泡,流了多少鲜血,艰辛万苦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清河县,她默默守护着他,呵护着他,照顾着他。这些似乎还不足让人伤心欲绝,让她泪腺决堤的是,就在今早在他没有了呼吸,冰冷的躺在床上时,她愿意随他而去,让他在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相公的声音那么清绝,那么充满磁性,我一个哑巴,又怎会配得上他。”
哑娘越想越伤心,泪如泉涌,寒风中,娇弱的身子在颤抖,单薄的小身板在凛冽的风中,娇弱无助,凄凉无比。
“我的傻凤娘,脑洞大开,瞎想什么呢!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肯为我拿起剪刀戳脖子,我金不焕若弃你而去,岂非猪狗不如,人神唾弃。”
清绝的声音从哑娘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掌有力的搂住了她的腰肢。
哑娘心中喜极而泣,泪水涌得更厉害了,倏地转身,扑倒在金不焕温暖的怀中无声的抽泣,刚才的辛酸苦楚得到了宣泄。
金不焕身子虽然单薄,但是,对于哑娘来说,却是天底下最温暖,最有安全感的怀抱。他抱着她,轻抚她的秀发,无声的安慰着她。
半响,哑娘突然想到自己的男人身子虚弱,娇羞地红着脸挣脱他的怀抱,扶着他的手臂走就进小屋。
哑娘将金不焕扶到床上,比划示意他多休息,她去做饭。
哑娘手脚麻利,很快生火添柴,让屋里缓和起来,她手脚不停,洗锅烧水炖上了鸡汤。看着辛勤的小娘,金不焕倚靠床上,心中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四章 寒夜
半个时辰后,一股鸡汤飘香满屋。哑娘小心的盛了一碗鸡汤和两碗粥,端上了桌子,轻柔将金不焕搀扶下床坐到桌旁。以手比划,示意金不焕尝一尝,但是有点烫,要慢慢喝。
来到这个世界,首先是两个香甜的烤红薯,接下来是鸡汤和粥。
“世人皆说一个女人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看来一点也没错,又或许,有一点儿错,因为要抓男人的心,要用心去抓。”
鸡汤确实美味,又或许是身体急需汲取营养需要了,金不焕几大口将一碗鸡汤下肚,放下碗又端起粥大口的喝起来。
哑娘捧着下巴,噙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吃得那么香,心中别提多么幸福了。她又盛了第二碗鸡汤放到金不焕面前,示意他多喝点,锅里还有。
金不焕舔了舔嘴唇,端起鸡汤正要张嘴,停止了动作,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送到哑娘唇边:“我的傻凤娘也很需要补补。”
哑娘闭着嘴,摇了摇头,以指代笔,蘸了点水在桌面上写下:“凤娘不喜欢喝鸡汤,相公多喝点。”
金不焕缓缓摇头,以命令的口气道:“不行,夫有所命,妻要从之!”
哑娘张口,将鸡汤喝入口中,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金不焕又急需舀鸡汤,喂到哑娘口中,一勺接一勺,口中道:“之前都是困难你挡,从今天以后,我和凤娘有福同享,有难我来扛。”
哑娘心中感动,眼眶一热,竟有泪水涌了出来。
她不求她的男人多么优秀,拥有多少财富,也不奢求能给她带来多少物质,今天还还在想着,只要有他陪伴,做一对平凡夫妻,就是上天的恩赐。她不曾想到,原来,她的男人有情有义,有担当。得夫如此,哪怕平凡一生,每日有碗粥,一碟咸菜,此生无憾。
隆冬时节,天色昏暗有降雪。
喝了鸡汤喝了粥,金不焕脸色不那么苍白,隐隐有些红润,气血恢复了些。哑娘收拾碗筷洗了碗碟,指了指旧木床,示意相公休息,继而指了指昏暗的天色,院子角落堆放的木柴堆,一番比划,意思是怕天上下雪,她去劈点柴火,晚上多生点火,可以让屋子暖和一点。哑娘从墙角提起一把崩缺了口的斧头,朝柴堆走去。
“啪……啪……”
斧头举起,落下,一根根圆木被劈开。
看着哑娘娇弱的小身板,挥动那把劈柴的斧头,一点儿也不和谐。她那粗糙的手掌长满了老茧,让金不焕心中怜惜。
“这些是男人干的活儿。”
哑娘担心男人身体,挥舞比划,让他休息。
金不焕上前从哑娘手中夺过斧头,以看起来极为蹩脚的姿势劈砍起来。
黑夜降临,小屋里很暖和,干柴燃烧得噼啪作响。古代的女人嫁人早,导致她们极为懂事,或许是环境造就,思想观念就应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哑娘烧了热水,将脚盆端到自己的男人面前,羞涩的低下头,仔细的替男人洗着脚。
前世,身为大财团的创世掌门人,还是秦无双的他,生活起居团队中就有三个中医理疗美女大师,每天的工作就是替他足疗、按摩、舒筋活血之类的工作。金不焕心中暗暗对比,自己的凤娘手法虽有些生涩,却对脚底穴位拿捏的及其准确,力道把握轻重有序,让人身心放松,与之前世的理疗大师相比较,堪称宗师级别了。
寒风呼呼作响,小午破败的门窗摇摆,哑娘将烧得红彤彤的柴碳扒些青灰盖上,使柴碳在青灰中缓缓燃烧,目的是让小屋里有温热,不是那么冷。
吹灭了油灯,哑娘动作轻盈的躺下,拉了被角搭在娇弱的身上,躬着小身板。
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鼻间,金不焕并未见着哑娘携带香囊这等贵族物品,心中了然,原来这是哑娘的体香。二人虽是夫妻,却不曾行周公之礼,静躺了半响,金不焕心跳不减,小声问道:“凤娘,睡着了吗?”
唤了两声,依然只有轻缓的呼吸,金不焕侧过身,估摸着伸手,这才发现哑娘盖了一个被角,娇弱的身子仅仅穿了白天穿的单薄衣裙。
金不焕伸手揽住哑娘的腰肢,轻轻用力,将哑娘搂入怀中,这一简单的动作,将浅入睡的哑娘惊醒,以为自己的男人要行夫妻之礼,她慌忙拉过他的手掌,以指代笔,在金不焕手心写下想要说的话:“相公身子虚,千万不可劳累。”
“傻凤娘,想啥呢,这么冷的天,你盖个被角,你相公身上又没长刺,还怕戳到你不成,这不,依偎在我怀里,是不是暖和点?”
黑夜,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金不焕能感觉到哑娘的脸蛋儿贴着自己的胸膛,似乎温度在升高,变得滚烫。
哑娘小鸡啄米似得,依偎在自己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点了点头,心中吃了蜜似也,满满的幸福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屋外寒风呼啸,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可能深度入睡,迷迷糊糊中,金不焕只感觉脸上一点一点的冰凉,伸手一抹,却是水渍。
黑夜中,看不到星辰,他的眼眸就如寒星。
躺在冰凉的木床上,眼眸的直线视觉若是秋天一定能看到明亮的星辰,此刻他却在黑暗中看到了雪花。片片雪花从屋顶飘落下来,飘落到他的脸庞上。
哑娘依偎在他怀中,听着她平缓均匀的呼吸,以金不焕的智商,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她睡得很香甜。
刺骨的寒气从门窗,屋顶窜进来,屋子里与外面的温度似乎没有多大区别。金不焕轻轻地准备起身,哑娘睡梦中却也条件反射般紧紧搂住他,似乎,或许,大概,娇弱的人儿找到幸福温暖的港湾,即便是睡梦中也紧紧抓住,不放手。
眸光透过屋顶,大雪纷飞,很快,有更多的雪花飘落下来,融化在他的脸庞上形成水珠子,滑落到脖颈,凉意刺骨,让金不焕睡意全无,头脑清晰无比。
“这个家,看来是没法子住了。这样睡下去,明早上怕是我和凤娘会被双双冻死在雪中。”金不焕轻轻握住哑娘的手,意图从身上挪开,不料凤娘瞬间惊醒过来。
第五章 君子行阳谋
“凤娘别怕,太冷了,我起身生个火,让屋里缓和些。”
凤娘慌忙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下床来到火塘边,用烧火棍扒开青灰,还有些许火红的柴碳未燃尽,扔了些干柴搭在上面,很快冒起了青烟,稍一煽风,火苗窜了起来。小屋里被火光照得透亮,温度也在缓缓上升,很快暖和不少。
凤娘拿了两个小板凳放到火塘旁,羞红着脸蛋儿拉过男人一起坐下,烤着火,低着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脚尖,显得有些害羞与怯弱,又或是局促。
她虽是哑疾,却也是云州大户族人之女,自小生活富足,自从嫁给自己,短短两月时间,一双娇柔的雪白的手布满了老茧,粗糙得都要开裂了。为了照顾自己,守护着自己,也不知这两月来吃了多少苦。
金不焕伸手搂住哑娘的肩,后者似是心灵相通,将头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安全感、幸福感满满的。
“以后有我在,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为夫也会给凤娘摘下来。”
风娘拉过男人的手掌,笑着在掌心写道:“星辰高挂九天,怎可能摘得到,凤娘只愿和相公平平安安,相守一生,这辈子便知足了。”
“凤娘你闭上眼。”
哑娘很乖巧的配合,闭上了眼,心中疑惑“相公难道是要出恭,嫌外面太冷,却又不好意思被看到,所以要在这里……嗯,是了,相公身子刚刚好些,受不得风寒,在这里出恭便在这里吧,凤娘明天打扫就是了。”
几个呼吸间,没见金不焕起身,似没有要出恭的意思,哑娘继续脑洞大开,心想:“凤娘你可真龌龊,相公那么清绝,怎会随地大小便。是了,一定是相公想亲我,又碍于在火光中四目相对觉得尴尬,所以让凤娘闭上眼睛。”想到这里,哑娘心跳加速,在火光中,红红的脸蛋儿似要滴出血来似得。
“好了,凤娘你睁开眼睛。”
入眼,翠绿的碧光在火光照耀下投射在小屋中,格外夺目。
“傻凤娘,这可是顶级帝王绿翡翠玉镯,价值百两黄金以上,十两纹银就抵押在那,这买卖可亏大了。以后啊,你可不许再做败家娘们做的事儿了。”
男人清绝声音,充满了磁性,让哑娘鼻腔一酸,热泪布满眼眶,从脸庞滑落而下。
这个碧翠玉镯,是她已故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物件,从不离身,若非万不得已,她又怎舍得抵押在当铺。
“是了,定是张员外扔下的那十两银锭,想来是相公担心凤娘,跟随凤娘身后去了当铺,看到我当了玉镯,我转身离开时,他后脚进去将玉镯赎回。”哑娘心中虽然感动,转念之间,觉得丈夫不信任自己,随意跟随在身后,至于十两银锭,自己觉得是张员外不轨之心扔下的侮辱,所以不愿取用,但丈夫不会那么想,所有拿去赎回了玉镯,想到此间,哑娘心中哀叹,亦或许是一种失望。
哑娘眉头皱起,转念间有些否定刚才的想法:“那十两银锭,以相公清绝的品性,怎会收入囊中。”
哑娘深知,两个人之间,若是正真的相亲相爱,心中的疑问一定要搞明白,她拉过丈夫的手,在其手心写下疑惑的话语:“相公今天去了哪里?哪里来的银子?如何赎回的玉镯?”
哑娘一脸关切,一连三个问题询问,除了想知道答案外,更是深怕相公去做那些偷盗行窃的违法事儿。
金不焕微微一笑,似是了然妻子的疑惑与焦虑,握住哑娘的手,微笑道:“凤娘别急,你家相公不会去偷盗行窃,更不会去打家劫舍,也不会做违法犯科的事儿,当然,更不会取之无道,为钱财折了品性。凤娘听我慢慢说,今天你出门后,我没了睡意,看到张员外扔下的银锭,担心你身无钱财,于是我拾起了那十两银锭,去张员外家奉还……”
提到张员外家,哑娘心中一紧,以为自己的相公是要做什么傻事。
金不焕走了几步,将墙角一个沉甸甸的破布袋提起,将袋中物件倒了出来,白花花的八锭银子在火光中闪烁着铜臭光芒。
“我去张员外家奉还那锭熏染了亵渎的银锭,张员外不但请我喝了好茶,还差点下跪磕头,好说歹说非求着我收下这一百两银子。”
世界上哪有这么蠢的人,无缘无故把自己的银子往外送,还差点跪下来磕头。
哑娘皱着眉,拉过金不焕的手掌写道:“相公把凤娘说糊涂了,听闻那张员外是出了名的爱财如命,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求着你收下足足一百两的银子?”
“我只是做了三件事情,第一步,我和街坊们聊天,了解了一下员外郎兴趣喜好和家庭成员情况,知道了张员外郎爱财如命,爱色如命,爱他的水桶腰夫人如命,如若仅是如此,你家相公肯定只能用其他方式还钱;后来无意间,街坊们提到了张员外郎最大的怕,怕老婆。只要员外夫人不高兴,生气起来,这个张员外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日子很难过。”
哑娘还是糊涂,在男人手心写:“他求着相公收银子和怕他夫人有什么关系?相公别嫌凤娘唠叨。”
金不焕揭开谜底,道:“我到了张员外家,那十两银锭给了张府的家丁,家丁就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首先我让家丁给张夫人传了个话,‘我是张员外在外面所养小妾的弟弟,有重要事情要密告员外夫人。’同时,我让家丁去禀他家员外,‘故人来访,救星驾到’。”
哑娘心中赞许自家相公智谋无双,不仅报了张员外上门讨债心怀不轨之心的‘一箭之仇’,同时让其心甘情愿奉上百两银子,可谓是一箭双雕,让人解气。
小人以阴谋毒辣夺利,君子行阳谋光明正取。
“凤娘你是没见着,我在张府门口站了片刻,就听见张员外那杀猪般的惨叫声,两个字‘凄厉’,紧随着,张员外朝大门口狂奔而来,脸肿得像猪头,我差点没认出来。他一把抱住我,让我救命,求我收下银子,我若慢点儿答应,他就要下跪了。”
金不焕接着为哑娘解惑道:“不过,后来我给张夫人说‘走错门了’的时候,那水桶腰竟然害羞起来,说了让你相公我差点呕吐的话。”
哑娘写:“她说什么了?”
第六章 武备与商财
金不焕笑着解释:“水桶腰朝我挤眉弄眼,说‘没关系,走错门儿找对人’,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要感谢我,说她已经让厨子炖了十全大补汤,非要留我一起吃饭。”
哑娘那灵动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男人,心中充满的欣慰了赞许,或许还有崇拜。
白天,金不焕在张员外家拿了一百两银子,担心哑娘身无分文如何购买柴米油盐,于是上街去寻,恰巧看到哑娘在当铺门口徘徊。哑娘前脚刚走,他后脚进入当铺,以翻了一倍的价格二十两纹银赎回了那支碧翠玉镯。当铺掌柜虽然不愿,不过金不焕开口,戳了几句利害关系的话语,几个呼吸就可以赚十两白银,掌柜自然也就满足了金不焕的需求。赎回玉镯,拎着八十两银子去追哑娘,却没赶上,到家时,只见那娇弱孤独的小身板在门槛上伤心的抽泣,金不焕心中怜惜又心疼……
“相公非比常人,非池中之物,他日乘风起,扶摇化龙腾于九天,凤娘是个哑巴,又怎配得上他。”哑娘想到此,不禁悲从心来,黯自神伤。
“罢了,罢了,别说一辈子,哪怕多陪在他身旁一日,凤娘此生也无憾了。”出于对自己男人的关心,哑娘改变了心中一生平凡夫妻的想法,拉着男人的手,在掌心写:“相公,隆冬之后便是春闱了,不如你去参加科举,博个功名吧。”
天武帝国,马背上取得天下,以武立国。定鼎天下后,开国武皇帝文治武功,在位四百三十年,开创盛世,四海称臣。
天底下的有志之士,热血儿郎,想要光宗耀祖,只有两条途径,修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一是参加科举,经过童试、乡试、会试、殿试,成为文官,提笔按天下。二是投身军旅,金戈铁马,以军功获得晋阶的机会,提刀定太平。
古之不变的道理,文武两条路。
“博取功名?”金不焕陷入了沉思。
前世作为高级知识份子,财团大佬,金不焕早已明白,任何事情,只要去看透本质,看透为什么要去那样做?做的结果是什么?那么,人生就会很理智的做出正确的选择。
修得文武艺,是充实自己,给自己充电,有足够的能量,才能发挥更大的光芒。卖给帝王家,无非是以自己的本事才华通过帝王家的平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权力、金钱、名誉、地位、资源、美人、美酒……。无论文与武,都是殊途同归,走的路线不一样,想要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权与钱,无非是两样最重要的东西。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金钱是等价物,什么价值的物品要多少钱,所以,以金钱作为等价转换,似乎,好像,大概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人活着,头脑很关键。
一道灵光在金不焕脑中闪现“是了,我拥有现代先进的文明知识,知识就是财富的源泉。我何不将一些符合现实的先进知识运用到这个世界,何愁财富不滚滚来。”
金不焕今生生在云州首富之家,耳濡目染,对于经商之道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拥有两世记忆,看问题比较透彻,金百万,区区云州首富,与之前世古代的一些巨富相比,似乎一在平地一在天,排不上名号,前世登临财团大佬的他,自然看不上眼。
古中国西汉文帝宠臣邓通,垄断铸钱业,累计亿万钱财,富甲天下;战国末年的吕不韦,封侯拜相,食邑十万户,门下食客三千,家僮万人;大清帝国的首席大学士兼领班军机大臣和珅和大人,抄家白银八亿两;西晋富翁石崇、大明王朝沈万三、春秋陶朱公这些富甲天下的大富豪人物逐一在金不焕脑海中出现,这些不同时代大富豪的结果似乎都不是那么好。
“商者若无武力,财富不保,武备者若无商财,甲兵必弱。武备商财,只有同步进行,阴阳共济,方得圆满。我金不焕一定会开创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道路。”一个大胆惊人的人生规划雏形在金不焕脑海中形成。
眼见金不焕沉思不语,哑娘还以为自己说错话,连忙在其掌心写道:“相公不要纠结为难,功名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公你开心,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去做,无论前路平淡无波,亦或是荆棘满布,再苦再难,哑娘都会陪着相公,不离不弃。”
想通了前路,明确了目标,明亮的眼眸中火光在欢快了燃烧,金不焕握住哑娘的手,盯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郑重道:“我和凤娘,一起煮一壶‘岁月’的茶,一起饮一杯‘时间’的酒,一直到发如霜牙掉光。”
岁月茶,时间酒,发如霜,牙掉光,许她一世荣辱与共,生死不弃。这是他对她的承诺,比任何山盟海誓听着悦耳,比任何海枯石烂更有信任感。
哑娘用牙齿使劲咬了一下唇,疼痛感传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使劲的点头,深情地依偎到男人怀中。
怀抱娇弱的小娘,闻着淡淡的体香,金不焕缓缓低头,有股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哑娘双目微闭,有些迷幻,心中紧张又期待。
“吱嘎!”
破败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被门槛一绊,倒在屋中。
一股血腥扑鼻,火光中,只见倒在屋中的不速之客一身红衣,趴在地上,不知男女,背上疑似被利器劈砍,两道血口冒着鲜血,血肉翻卷,深可见骨,左背位置还插着一支利箭。
哑娘被惊吓,俏脸儿瞬间苍白,一把抱住金不焕的手臂退到角落,娇弱的身子有些颤抖。金不焕将哑娘护在身后,借着火光看去。见这个不速之客吃力地抬起头,满面血污,一脸的胡渣沾满血渍,有些狰狞的味道儿,一双清澈的眼眸吃力的左右环顾,随即将目光停留在角落里这对小夫妻身上,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救我!”
似流血过多,重伤难支,两个字好像是以千钧之力吐出,接下来,晕死过去了。
哑娘六神无主,惊恐又错愕的望向自己的男人。
“天寒地冻,雪下这么大,深更半夜不好好躺被窝里,跑到这里来吓人,这样的‘客人’好像有点坏。”金不焕接着道:“本来打算等天亮吃顿饭再走,这下得提前了,不走都不行了。凤娘,快收拾细软,我们离开这里。”
第七章 一钩钓龙凤
男人让她走,自然有走的道理,哑娘很听话,慌忙拿了个布袋将地上的银锭拾起,双手一甩,挎在肩上。
金不焕走过去,心中疑惑,眼前晕死过去的人方才抬头时他看得明白,一脸的胡渣,可走近瞧这身段……,身段高挑,腰肢像女人一样的纤细,晒然一笑,心道:“是了,这家伙女身男相。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金不焕蹲下身,将地上的“客人”背到背上,暗道一声胸肌真发达,转头呼唤哑娘:“快,从后门走。”
夜色昏暗,大雪茫茫,这大半夜的,往哪里走?
哑娘虽然心急,却也不担心,她跟在男人身后,她的男人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奔过小屋的房檐下,金不焕一脚踢开柴扉扎成的后院门,到了小屋后面,绕上几百步便可到小巷出口。
“嘭!”
一墙之隔,木门被崩碎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一个铿将有力的声音再响起:“大人,还有血迹。”
“殿下有令,活得捉不到,死的也要弄回去。”
绕到小巷出口,只见河对岸黑影晃动,不下十余人,眨眼已奔上拱桥。
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只要她的男人平安就行,哑娘从后面一把拽住丈夫的衣襟,慌忙比划,意思扔下背上这个不相干的人,保命要紧。
“麻烦已经来了,扔与不扔都一样。”
金不焕岂会不明白,近墨者黑,对方雪夜追杀,下手狠辣,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任何无辜的人。
巷子的尽头是横流的河水,左右是河沿,长满了荆棘杂草,此刻被大雪覆盖,能清晰看到河沿泾渭分明的一条白线。身后,黑影绰绰,快要追了上来。退后是死,出路是跨过拱桥。
拱桥上那来势汹汹的十数黑影,身后的那踏雪无痕的疾速身法,在飘飞大雪中有寒光闪现。无论是迎着拱桥去,还是后退,或者站着不动,任何一个选择都明显是打着三千瓦的灯泡在粪坑里——找屎,嫌命长。
进退停留都不得,唯有一线生机。
“凤娘,拉紧我的衣襟。”金不焕心一横,背着一个,衣襟拖着一个一跃跳入河中。
河水湍急,淹过头顶,一股刺骨的寒冷使血液都要凝固,僵硬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
游泳,金不焕自然是会的,但是在深夜大雪天冰冷得要冻死人的河水中摸黑冰泳,最要命的是必须还要拖着一个拽着一个,他发誓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想再体验了。
跳入河水的刹那,金不焕尝试逆流而上,那样会让别人意想不到,安全系数高了不少,但试了试,若自己一个人倒是可行,三个人,绝无可能做到。
“罢了,顺流而下,听天由命吧。”
顺着冰冷刺骨又湍急的河水漂流而下,不知过去多久,金不焕僵硬地手拽住一截飘在河中的绳索,在冰冷的河水中入手温热,柔韧似橡胶绳一般的感觉。绳索另一头似固定在河沿上,河水的冲击力让他来了个半回旋,胸口狠狠撞击在河沿那坚硬的石头上,传来锥心的疼痛,喉咙一甜,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
鲜血喷洒在河水中,金不焕未曾注意到,那条绳索闪过一道红光,一闪而逝。这根柔韧温热的绳索似救命稻草,金不焕拽紧不放手,吃力的将另一只手拽住的“客人”拖到河沿上,动作不停,转身打算将哑娘拉上来。瞬时,金不焕心中大骇,一股凉意胜过被冰水浸泡的身体,魂魄都要从头顶冒了出来。
哑娘不见了!
冰冷的河水中,那一截衣襟和哑娘不知何时被冲散了。
金不焕心道:“凤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非要内疚自责一辈子。”
“鱼钩钓鱼,龙钩钓龙。三年了,终于上钩啦!嗯,一钩钓双龙?双龙抢珠,大凶啊。嗯,不对,天大地大佛爷最大,原来是一钩钓龙凤,龙凤呈祥,天地大吉,这下赚大了,赚大了!”一个诧异的声音打破平静。
金不焕寒毛直炸,猛然转身,见到了一个雪人顶着一颗亮铮铮的大光头,盘坐在河岸的石头上龇着大白牙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那柔韧温热的绳索另一端紧紧的握在光头手中,
金不焕诧异:“这是龙筋?”
大和尚笑眯眯地回答:“不错,这是龙筋!”
天色渐亮,天上依然大雪纷飞,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到那颗亮铮铮的光头顶三寸就化成水珠,蒸发化雾,消散在雪中。
这个世界,开国武皇帝在位四百三十年,夜里奔逃见到的那踏雪无痕的黑影,此刻光头雪人手中的龙筋,头顶化雾的雪花,这些玄幻的事儿,金不焕已经觉得不是那么玄幻了,天地之大,只有想不到和见不到的,没有不可能的和不存在的。
“你的头很亮,但我也不习惯仰着头和你说话。”
“嘿嘿,那是,那是。快快上来,老衲给你温暖……”
“你这和尚!”金不焕晒然一笑。
“谁规定称老衲就一定得是和尚。”
“你这颗大光头不就摆明了吗。”
“没见识了吧,谁说光头一定就是和尚。下这么大的雪,老衲觉得热,所以剃个光头凉快凉快。”
金不焕:“……”
“难不成和尚你是九头鸟托生。”
“嘿嘿,是不是九头鸟托生就不知道了,不过西域佛国的那些老僧方丈佛陀沙弥什么的都尊称老衲一声“九头大佛爷”。”
九头佛说给温暖,确实没忽悠人。
幽深的树林中有座道观,名字有点玄乎,叫化龙观,道观中有干净整洁的屋子,比起外面大雪纷飞的天,温暖不知多少倍,屋中有火炉,火炉中头木炭在燃烧,更是温暖。
九头佛好像能掐会算,衣服都三年前就准备好了,金不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无暇坐在火炉旁烘烤。
小刀、烈酒、草药、针线、麻布、热水这些物品道观俱全,九头佛穿着一身黑色袈裟,龇着一嘴大白牙将金不焕需要的物品捧着进来,嘿嘿笑道:“你慢用,老衲先回避。”
深山老林,没法去找药店大夫,那人背上的伤口被冰水浸泡,血肉翻卷发白,那支插在背上的箭矢还在冒血,若不及时包扎处理,怕是小命不保。
金不焕走到床边,看着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客人”,心中情绪如波澜,为了个陌生人,尚不知是好是坏,就弃屋逃命,致生死于不顾,还把哑娘丢了,这买卖,似乎,亏大了。
事情得一步一步来,金不焕心中打定主意,眼下先救人,然后再去寻哑娘。
包扎伤口取箭矢,要脱衣服,接下来,金不焕首先腹诽一个大男人怎会有比女人还要白皙的肌肤,接着怔住,他的手摸到了两个柔软的“馒头”。
“满脸胡渣的女人?雄性激素也太旺盛了吧。丑陋,丑陋极了。”
第八章 兵不厌诈
金不焕撕下一张满脸胡渣的面皮,露出一张美丽绝伦的脸,睫毛弯弯的,很长,眉如新月,鼻梁挺秀,唇若胭脂,精致的面容五官,少一分则少,多一分则多,堪称极品绝色!
金不焕前世阅览各款式的顶级美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见过漂亮的,却没见过眼下如此漂亮的,百分评美的话,可到九十六分。
美人再美,心若古井,毫无波澜,顾不得男女之别,肌肤之亲,金不焕将女子染血的衣衫褪去,只见女子背上刺着一朵栩栩如生、艳丽无双的桃花,她的人似乎和这朵桃花一样,娇艳。
金不焕将女子背上的伤口以热水轻轻擦拭,然后将烈酒倒入口中,一口喷了上去。
昏迷的女子受到烈酒的刺激,眉头一紧,并未醒来。
金不焕没工夫贯彻女人的表情,以烈酒消毒后,用现代手法以针将伤口缝合拉拢,接着将消炎止疼的药草捣碎敷上,用麻木包扎起来。
两条七八寸的伤口以同样的手法处理包扎,左背上的箭矢则是将小刀消毒后剜出箭头,消毒敷药再包扎。
道观主殿中,九头佛手中把着一只烤鸡,油腻的大嘴不停啃嚼。嘴中含糊不清地道:“老衲只知道用针线缝补衣物,想不到还能缝补伤口,梅、张、皇甫三大神医中,没听说哪位传下如此妙法!他爷爷的佛爷要吃肉,真是少女(妙)哉!”
女人的衣服在河流冲击中被树根荆棘撕破快要成了布条,红衣染血,暗红斑驳,扔到了火炉中,很快烧成了灰烬。
九头佛准备了些饭菜,龇着大白牙殷勤的端到房中,金不焕吃了饭食,方放下碗筷,便听到道观大门口传来叮当响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一声跋扈的爆喝:“给我搜!”
一队五人身着明光铠甲腰配军刀的士兵气势汹汹冲进道观,目光冰冷,步伐沉稳,分散冲向道观大殿及各厢房。
“道观居然住秃驴,真他娘的稀奇。”为首伍长步入大殿,看到九头佛若无其事啃着鸡大腿,冷冷地环视四顾,问道:“秃驴,给有生人来这化龙观?”
“生人?生人没得,熟的有。”
伍长心中一紧,接着狂喜,问:“快点说,在哪儿?”
九头佛龇着大白牙,指了指侧面的一间厢房:“喏,两天前来的,除了出来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办事情,也不知这断袖之癖有哪里吸引人,饥渴的那个劲儿哟……啧啧,若非老衲功力深厚,非要被那‘魔音’给摧残疯掉。”
“伍长,没得发现。”
“没得发现……”
“伍长,有发现,哇……”其中一个士兵奔到殿外,还没禀报,就呕吐在门槛上。
“老子搞你个仙人板板,啥子情况?”伍长怒喝。
那士兵又捧着腹干呕了两下,顺了一下气,回禀道:“我滴那个仙人板板哟,我二狗子长嫩么大,还没见着男人和男人搞事,真他娘晦气,恶心死老子了。”
“……”其他三个士兵一脸懵,随即指着二狗子,捧腹大笑。
天还不亮,清河县父母官县尊大人搂着美娇娘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一个云州总督府令牌给惊醒过来,连滚带爬传唤县尉,有请驻军把总,召集衙役及军队,执行上头的命令——抓捕朝廷重犯,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子还是哑巴。
天武帝国雄踞九州,皇城居中州,自东向南起依次是仓州、越州、楚州、云州、蜀州、凉州、燕州、青州。
云州地处帝国版图西南,南边是楚州,西面蜀州,下辖五十六县,清河县位于云州东北,接壤蜀州、楚州,三州交汇,进入中州的咽喉要塞,常年往来商贾很多,茶楼、客栈、青楼、酒馆一应俱全,是云州大县,常驻人口十万户,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帝国常年驻军一千人,设一把总,县尊揽政。
上头有令,县尊大人格外卖力,办好差事就是大功一件,连夜动用民团衙役及驻军满城搜捕,根据指示,重点兵甲沿河而下搜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一五人队伍不过是其中一伍罢了,冒着大雪,顺着河流朝下游搜捕,官兵们搜索的很仔细,化龙观距离小河百丈,建在矮丘的密林深处,从河床上一眼便看到。大雪天搜捕,最大的踪迹是脚印,即便下大雪会覆盖掉踩踏过留下的脚印,但是那个位置的积雪会有明显的凹陷。从河床到道观,五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搜寻,只发现了几个野狗的脚印,并没有人踩踏过的痕迹,他们岂会知道,九头佛一手拎一个,离地三丈,轻飘飘落到道观大殿的门槛石上。
“大人说是两个女娃儿一个男娃儿三个人,我搞他那个仙人板板哟,这里刚好三个人,不过是三个男滴。这完全对不上号嘛。”刚才的狂喜来得快去得快,伍长冷哼一声,瞅了九头佛一眼,扭头就走。
道观厢房内,床上,一个奇葩的姿势保持了好久,金不焕赤着胳膊,身下搂着一个满脸胡渣,脸上翻卷着两条刀疤的男子,棉被被后背和屁股拱得老高。
叮当的盔甲声消失在道观门外,金不焕依然保持这个姿势。
一个柔媚透着冷意的声音从满脸胡渣的刀疤男子口中发出:“还不下来?”
金不焕放低声音回应:“兵不厌诈,我们继续刚才的动作,你出点儿声……”
刀疤男子浓眉一挑,似要发作,侧头一瞥间,窗外有影子晃动,瞬间安静下来,换了个粗重的声音吼叫了起来。
化龙观外十丈,一棵弯曲的古树下,刚才进入道观的五人半蹲着,二狗子蹲在地上捧腹呕吐了片刻,顺了顺气:“搞个锤子,害老子又吐一次,伍长,我敢确认,就是两个男滴,不是什么乔装易容,没得错的。”
“多个心眼没得错,哪个叫他们也是三个人。走起,归队。”伍长起身,大手一挥,带着四个小兵踏雪而去。
原来,金不焕放下碗筷,便闻盔甲的叮当声,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打算抱起受伤的女子藏身或者翻墙逃遁,结果入眼的不是那绝美的脸容,而是满脸胡渣和刀疤。一愣之际,被刀疤男子一揽搂到身上,接着一摆手,不知以何种手法褪去了上衣,一双修长的腿抱住了屁股,便有了刚才的奇葩姿势和动作,重复保持了很久。
金不焕用屁股都能想到,女子一定是他吃饭的时候便醒来,第二点,这女人不简单,弹指挥手间改换面貌,易容术何其高明。
第九章 化龙池
再三确认屋外没了人影,金不焕才结束了尴尬的姿势,由于刚才演戏较为逼真,动作稍微有点儿激烈,女子的伤口被挤压渗出不少血。若不是以针缝合过,估计血肉又崩裂了。
女子目光冷冽,咬紧牙关,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毅力、心智可见一斑。
金不焕干咳一声,以一种很自然、很理所当然的动作将女子翻过身,重新处理了一次渗血的伤口。
女子趴着,丑陋的胡渣子嘴角勾起一个弧线,以一种与那张脸庞极为不和谐的柔媚声音揶揄道:“看着我这张脸,还要坚持那么长时间的姿势,是不是别有风情?”
“反胃,想吐。你要是换张脸,或许我会好好配合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金不焕。”
“浪子回头金不换?”
“焕然冰释的焕。”
“我记得云州首富金百万有六子,第四子也叫金不焕来着。”
“是的,我就是。”
女子心中疑惑,暗道:“就是他老子金百万都请不动外面那位,他又有何本事能让那位大佛爷护法?”
“那你的另外身份是?”
这个问题把金不焕问懵了:“……”
另外的身份,当然有,那是前世,商界鬼才,青年至尊,绝世妖孽,财团大佬。
金不焕的沉默,似乎证实了她的猜想。
“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好像就有点儿杀鸡的力气,面对那些踏雪无痕的杀手,你就不害怕?”
“害怕,怕极了,怕得我只有跳河。”
她虽然昏迷,他的潜意识却敏锐无比,对外界的人或事很清楚。
“你叫什么?”沉默了半响,金不焕反问。
“你可以叫我‘桃花’。”
“桃花?嗯,人如其名?”
沉默,沉默了片刻。桃花问:“你就不好奇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
“一点都不好奇。”
“也不问?”
“不好奇自然不想问。”
“你若问我,我一定不会说。”
“所以我不想问。”
“你不问我,我偏要说给你听。”
桃花顿了顿,道:“我叫东方红叶……”
她有记忆开始,她便生活在一个地下牢笼中,那牢笼是炼狱,冷血、残酷。十二岁时,一起在牢笼中的两百三十人进入了一个冰冷恶臭的山腹种,那是炼狱,养蛊之地,十天时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最终活下来那个会得到重点培养,有锦衣玉食,光鲜的身份。当她走出来后,她有了名字,复姓东方,名叫红叶。东方,帝国皇族姓氏,这个姓的人,都戴着帝国皇族的光环。从那以后,她被送进一栋楼——飞仙楼。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古人仰首望飞仙。蜀地第一楼,名列天下第二,第一当属中州皇城那座至尊楼。相传古人从此楼飞仙,故名飞仙楼,当世为皇族所有,内藏无数江湖绝学,传世秘典。入过飞仙楼,天下横着走。飞仙九层楼,若能登顶,天下确实能横着走。
她在飞仙楼一呆三年,十五岁入蜀王府,十六岁执掌蜀王府影卫,成为影卫统领,全权负责蜀王府的情报网。有一天,她通过背上的那朵桃花在暗中寻到了一丝关于身世之谜的蛛丝马迹,灭门之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虽是一介女流了,却也寻思如何手刃仇人,以告慰泉下的族人父母。蜀王生性多疑,似有所觉,便先发制人。
她身为一枚棋子,负责蜀王府的情系统,知道的秘密太多,若是不扼杀之,这样的人会是一枚定是炸弹,一旦爆炸,威力会很巨大。这样的潜在风险,蜀王府不会让其存在世间。身处必死之地,必死之局中,若非她利用蜀王世子觊觎她美貌的弱点侥幸逃出了蜀州,此时她已经尸骨无存了。
听着桃花的自述,金不焕很平静,好奇问:“飞仙九层,你到了第几层。”
沉默,桃花陷入了沉默,金不焕也没有得到答案,她好像突然不愿意开口了。
一夜大雪,银装素裹,天地一片白茫茫。
雪停了。
化龙观大院中,有一个一丈见方的池子,名叫化龙池,雪不能积,池中自地底汩汩冒着一眼清泉,青雾袅袅,池中水清澈见底,长满了青苔,水草。数十尾金色的锦鲤在其中游弋,几朵金莲漂荡在平静无波的水面,圣洁而清绝。
九头佛披着黑袈裟,龇着牙笑眯眯地捧着那根拉开来有五六丈长挽成一个圈的龙筋,来到池边,一撒手,那龙筋落入池中,霎时金芒喷薄,五六丈的长度迅速缩短,变小,似真龙复活,腾入大海,在池中欢悦的游动。
“这个世上真的有龙?”
看着九头佛变戏法似得将一丈见方的池子搞得金芒喷薄,金不焕脚步很轻的来到九头佛身后,平静的望着那颗亮铮铮的光头。
只见化龙池中那条龙筋不断缩短,被一层金芒包裹,最后仅一寸来长,若隐若现地游于池中,隐现成了一条头长角的金色小蛟。
九头佛盯着化龙池中的金色小蛟,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回答:“蛇,百年成蟒,千年为蛟,万年化龙。这世上,谁也没见过真龙,蛟龙佛爷我倒是宰过几条。”
“这么说,这个世上有真龙?”金不焕心中震惊,语气却很平淡。
九头佛眼中闪过一道芒,悠悠道:“这天底下,或许只有至尊楼那人清楚,到底有没有真龙。”
金不焕走了几步,望向化龙池,瞧着那游弋在池中的金色小蛟,莫名有种血肉相连的有亲近感。
“你这是养鱼还是养蛇?”
“都不是,老衲养龙,或者说是养气。”
“……”
“你昨晚救我,我内心十分感谢,不过我一穷二白,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给你。”
九头佛从黑袈裟下伸出一个肥嘟嘟的手指,指向池中,道:“这条龙筋喝了血,活了,真少女哉!”
“我知道你是九头大佛爷,拥有九头大鸟的大智慧,不是一般人,不过你在我眼里像个神棍,你能不能说说你的目的,我也好还了昨夜你的救命恩情。”
世上没有白白的付出,去处心积虑做一件事,绝对有所图,金不焕很像搞清楚,眼前这个大光头是图个什么。
“龙凤呈祥,大吉大利,蛇化蟒,蟒化蛟,蛟化龙,嘿嘿,他爷爷的佛爷真开心。”
驴头不对马嘴,鸡同鸭讲。
第十章 一佛西来
金不焕时刻挂着哑娘,心想:“昨夜他一直在河边垂钓,以那立地三丈飞跃百丈的绝世手段,若哑娘顺着清河漂流下来,他定然知晓,我且问问。”
然而得到九头佛的回答是:“佛爷我钓龙不钓凤,屋子里那只凤,不过是凑巧罢了。至于另外那只凤嘛,自有梧桐等凤栖。”
金不焕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问:“凤栖梧桐,梧桐?在何处?”
“在天涯,或在咫尺,在天堂,又或是在地狱。”九头佛语出机锋,禅意无穷,让金不焕恨得牙痒痒,一股怒气升腾,一巴掌朝眼前那亮铮铮的大光头甩了过去,“当”的一声,宛若拍在洪钟大吕上,悠悠而响。
亮铮铮的脑袋纹丝不动,坚硬如精钢铁石。
九头大佛爷慢悠悠的转过身,龇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地道:“手疼吗?”
金不焕的手……疼,生疼,一巴掌甩在精钢铁石上,能不疼吗!
温暖的屋中,桃花伤在背部,不能躺,只能趴着,当金不焕推门而入时,诧异的瞥了她一眼恢复那绝美容颜,并不是用一张刀疤大胡渣脸来面对他。仅仅瞥了一眼,未曾多看第二眼,然后便坐到火炉旁悠哉的烤着火,沉思。
桃花眼眸中同样闪过一抹诧异,昆仑宫三年一评惊鸿榜,评天下美人,兴武二年(天武帝国599年),东方红叶的名字,居榜第二,天下男人见她真容,再自持身份的权势大人物都会多看她几眼,想沦为她裙下臣做舔狗的更是比比皆是,眼前这一无钱财二无权势的男子,却正眼都不瞧她一瞧,女人的心受到了一点点小打击。
“金四公子,你可知这化龙观地处何处?”桃花脸色还有些苍白,口唇亲启,声音却媚到骨缝里,怎么听都不太像重伤下不了床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金不焕白眼:“你当我是弱智还是脑残,我虽然没看过帝国地理志,却用屁股想都清楚这化龙观地处云州清河县。”
桃花无视金不焕的白眼,淡然道:“取法于天地,归于天地,百尺为形,千尺为势,天下望气高手不少,能窥破本真者却寥寥无几。”
“何为窥破本真?”
“懂得取法于天地为己用不被反噬。”桃花白了金不焕一眼,惊讶这家伙竟然对一些武者修炼常识一无所知。继而接着道:“云州地势东北陡降,山脉流水尽汇于此,脉所致,气化龙。这化龙观,汇聚云州十之七八的气运,所以那位九头大佛爷才会在这里养龙气。”
金不焕恍然,点了点头:“我似乎明白了,说直白些就是风水宝地。”
桃花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以寻龙望气术窥破本真,再以惊人手段定住龙脉,化为龙池为己用,天底下有这种逆天本事的人不会超过十人。”
金不焕道:“这么说,这个九头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十人之列,你对大和尚好像很了解?”
桃花是绝色美人,言谈举止皆是媚态天成,并非有意为之,她嘴角勾起一丝笑,道:“兴武元年(帝国598年),西域佛国来了一人,屠了一城,拧断了九十八名成名武道高手的脖子。”
金不焕震惊:“屠了一城,拧了九十颗高手的脑袋!这人也太穷凶极恶了吧。”
一佛西来,屠了一城,拳打帝国蜀凉州,脚踏皇城至尊楼。
金不焕大赞:“听起来似乎不得了,了不得,狂的没边啊。”
桃花道:“西域有狂佛,那是他弟。”
金不焕再次震惊:“什么?狂佛他哥!这家伙踏上了至尊楼?”
桃花嗤笑道:“连至尊楼的瓦片都没碰到,被一根手指送出了皇城。”
金不焕心中的震惊还了个角度:“一根手指就把狂佛他哥送出了城?那得多高的高手。”
桃花答道:“也不太高,至尊楼那样高!”
金不焕明白了,至尊楼中有至尊,是个高手,高到什么程度,至尊楼那么高的程度。
金不焕平静道:“有机会,我一定去中州皇城量一量那至尊楼的高度到底有多高。”
桃花晒然:“去至尊楼量高度?用什么量?院里化龙池中的水很清,你好好照一照去吧。”
“当然是用尺子量咯,我一定买一把很精准的尺子,到时候,带你一起去帮我拉尺子。”金不焕接着道:“狂佛他哥被送出了皇城,怎么样了?死了没?”
桃花回答:“死了一半。”
金不焕问:“什么叫死一半?”
桃花答:“就是剩下半条命。”
金不焕问:“接下来呢?”
桃花答道:“半条命还不消停,昆仑宫搞事去了。”
金不焕是秤砣铁了心,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个搞法?”
桃花答:“去昆仑宫找人问道。”
金不焕嗤笑:“佛去问道?这事儿新鲜。问道结果怎样?”
桃花回答:“结果玩起了消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金不焕疑问:“消失?消失了多久?”
“三年。”
“三年?去了哪里?”
“当起了钓手,天天在河边钓……龙。”
金不焕点了点头:“你给我讲的故事勉强可以听吧。”
金不焕用屁股都能想到,桃花这是讲述九头佛的来历。
要摸清九头佛的目的,只要搞清楚他问道昆仑宫时发生了什么,或许就明白了。
金不焕道:“昆仑宫在哪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桃花皱眉道:“昆仑宫在帝国凉州以西三千里,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
金不焕问:“怎么神秘莫测法?”
桃花回答:“没有昆仑宫不知道的人,没有昆仑宫不知道的事。天文地理,人或事,未来和过去。”
对天下的人或事了如指掌,无非是情报系统庞大,获悉的消息快速、精准。天文,古中国每一朝的钦天监便精研此道。地理,只要有强大的情报系统,对山川河流的形势地理精确的位置进行绘制,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能预测未来……这可不得了。
古中国河图出,洛书现,后天八卦演变先天八卦,易经奇门推背预测吉凶,这是玄之又玄的事情。
金不焕本是无神论者,但前世经过偶遇那老道的事件,说他命不久矣,没过十多天就魂飞这个世界来了,让他不得不心存敬畏。
“昆仑宫!能预知未来事。莫非……”金不焕突然明悟。“是了,大和尚一人西来,屠了一城,杀到至尊楼,本不是什么好鸟,去了昆仑宫,定然得到了高人指点,所以才隐于这小小清河县。”
第十一章 二两血
“昆仑宫真能预知未来?高人指点九头佛到这里钓龙?难道是在等我?”
这几个问题太过于玄幻,金不焕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白天问九头佛,回答却是鸡同鸭讲,驴头不对马嘴,显然长了九个头的坏鸟不愿意说,若想得到答案,只有去趟神秘莫测的昆仑宫,当前,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个世界太过于玄幻,武力强悍至极,超出了金不焕的想象,眼下最急切的两件事情,第一是寻找哑娘,第二是充实自己,强大自身。至于怎样去给自己充电,能强大到哪一步,只能看天了,事在人为,成败在天,只有去做了才能知道最终到哪一步。
殿内,金不焕厚着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和语气,道:“九头佛,你那么厉害,传点儿横着走的手段给我。”
“嘿嘿,此法老衲不通,你去河里找个螃蟹兄弟问问,那是此道高手。”
“九头佛,别太小气,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你们佛门不是讲究什么普度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类的无量法度吗,就让你传点手段,你就不愿意了,以后还怎么成佛证道。”
九头佛龇着牙,笑眯眯道:“老衲的道不适合你,小子你就别在这里墨迹了,快去照顾那只凤去吧。老衲琢磨正事,等池中之物更上一层楼,老衲便随你踏出化龙观。”
金不焕一愣:“意思我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待在道观里?”
九头佛点头:“是这个意思。”
金不焕道:“那我非要出去呢?”
老和尚好像永远不会冷脸,依然笑眯眯的龇着一口大白牙,道:“你若走出去,道观里就会多一只死凤凰。”
金不焕有些不高兴:“大和尚你威胁我?”
九头佛摇头道:“天地大吉,佛爷很开心,绝不会威胁你,就是说点儿实话,你想想,那女娃儿生活不能自理,你若不管她,她不活活饿死也得渴死。”
金不焕问道:“和尚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你所说池中那东西何时能更上一层楼?”
九头佛笑眯眯的从黑袈裟中伸出了一根胖嘟嘟的手指。
金不焕疑问:“一年?”
一年时间哪里都不能去,那不是等于置身牢笼一样,不被憋死也要被憋疯掉。
九头佛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金不焕脸色有些不自然:“十年?我若在这里十年,那你还不如一掌把我劈了。”
九头佛还是摇头,道:“老衲可没说十年。也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月,又或许是一年。不过,只要你愿意,或许一个时辰也有可能。”
金不焕眼睛一亮:“嗯,什么叫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只要能缩短时间。”
九头佛笑眯眯的递过来一把匕首,一个小碗:“每日子午时分,每次放二两血给我。”
每次放二两血?
金不焕质问:“为什么非要我放血?大和尚你自己出点血不就好了。”
九头佛摇头道:“老衲也想放血,可池中那东西嫌老衲的血臭。”
以血养龙,真能缩短时间?这个问题太深奥,金不焕不知道,对大和尚恨得牙痒痒,脸色却平静,淡然的接过寒光森森的匕首,深呼吸一口气,朝手掌一划,鲜红的血液冒出,滴落到碗中。
放完血,和老和尚话不投机,金不焕懒得浪费口水,转身便欲离去。
“等你去至尊楼量高度的时候,老衲一定为你拉尺子。这枚东西,关键时候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送与你,补补气血用。”九头佛从黑色袈裟下伸出肥嘟嘟的两根手指,夹着一枚赤红药丸,笑眯眯的递了过来。
九头大佛爷给的东西,差不到哪里去,金不焕自然不会拒绝,伸手接了过来,只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来,顺着经脉游走,让人说不出的舒坦。
金不焕回厢房,给自己包扎了手掌,桃花媚笑着望来,朱唇轻抿,道:“四公子,你老子是云州首富,你生在商人之家,想必对交易并不陌生,你可愿意和我做生意?”
金不焕饶有兴致,道:“谁来听听。”
桃花媚笑,道:“不难,就两点,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第一,我要你身上那枚药丸。第二,我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你必须每日伺候我的生活起居,直到恢复。”
金不焕点头:“这两点确实不难,那我能得到什么?”
桃花嘴角轻扬,媚态天成,明眸盯着金不焕,打趣笑道:“你想要什么?”
金不焕道:“若是以身相许以报恩德之类的就免了,来点儿你能做到的,现实一点的。”
桃花道:“我保护你两年。”
金不焕不屑,道:“笑话,你都自身难保,你还来保护我。再说,我若出了这道观,九头佛随行,还缺人保护?”
桃花只是想把话说得好听些,却不料金不焕说话那么直接。只得妥协,分析道:“那九头佛自然是厉害,不过肥头肥脑的大和尚想必不会伺候你生活起居吧。身边有个人照顾,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愿意侍奉你两年,两年之后……你若……”
两年后,她也不知道两年时间会发生什么,九头佛愿意随身护法的人,说不定,这个男人能帮她完成心愿……
桃花沉思片刻,接着道:“侍奉你两年,除了身体,任你差遣。”
金不焕心中暗自盘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她,照顾她一下倒也不妨,反正她全身上下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就不小心看光了,伺候她吃喝拉撒再多看几眼也不会眼睛生疮。至于这药丸,九头佛说关键时候能把人从鬼门关逮回来,想必与那玄幻小说世界中了不得的大还丹、回元丹是一类的好东西,这女人耳朵灵敏,听到了我和大和尚说话?还是鼻子好使,闻到了药丸的气味?不管了,想来这药丸对她定是有大用,是了,她重伤在身,想必是用来恢复伤势。天下所有的东西,用在有用的地方,用在适合用的时候,给她也无妨。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很多,多个帮手在身旁,总不是坏事。”
可谓各取所需,等价交换。
“这生意,成交。”
“君子一言!”
“八头老虎也追不回来。”
这是一个君子协定,口头承诺,一诺千金。
那颗赤红色的药丸,刚从九头佛那儿接过来,还没捂热乎呢,转手就递给了桃花。
桃花二指捻着那枚药丸,仔细的打量,明眸中明显有炽热的光闪过,金不焕在侧,她也不避讳,深呼一口气,将药丸放入了口中,闭起了眼眸,片刻,那苍白的脸上升腾起一层红润,头顶的乌黑秀发中竟然冒起了烟。
第十二章 真龙气
每日子午时分,金不焕都用刀抹手,放二两血,九头大佛爷每次都是龇着牙笑眯眯的接过去,每次那鲜红的血液倒入灵雾氤氲的化龙池中,都会有金芒喷出。
桃花这边,金不焕感觉蹩手蹩脚,他是个接受别人伺候的主,哪里伺候过别人,尤其还是伺候女人,吃喝换药翻身睡觉盖被子,只差把屎把尿了。
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难免会有肌肤接触,难免会瞄到一些不该瞄的地方,不过桃花没有什么不自在,反而觉得很自然,像是一个丈夫在伺候妻子一样的理所当然,不羞也不恼,每次都是会心自然的一笑。
在金不焕脑海中正常认识,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在医疗水平极高的治疗下,至少也得一个月吧。然而,桃花背部那两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他以针缝伤口的时候,实实在在看到了白森森的骨头,百日能恢复不残不留隐患那是上辈子烧高香了,估计还得是至少烧柱子那么粗的八柱大香。即便这个世界不能拿前世那种常理来揣度,但是也让他意想不到,三天,仅仅三天,他帮她换药的时候便看到疤瘌掉了,仅仅留下两道细长的痕迹和箭矢留下的小圆点。
“这恢复速度……太惊人了吧!”金不焕暗暗惊叹。
“多亏了你那枚‘赤金佛骨’,否则,你可能要伺候我至少一个月。”桃花揶揄笑道:“四公子,这三日难为你了,不过你也不亏,该看的你都看了,不该看的你也看了。你仅仅伺候我三日,我要伺候你两年,无论怎么算,你都赚。”
金不焕提过一个袋子,九头大佛爷笑眯眯送来的,说很鲜艳。
此刻从袋子中取出来,确实很鲜艳,桃花无疑是花中最艳丽的花,这是一套襦裙大袖衫,像古中国汉朝交领裙那般,还有一件大红披风。
桃花肌肤若雪,绝美的容颜,纤细的腰肢,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就这么呈现在金不焕眼前。
“四公子,穿衣!”
“以后别称什么四公子了,听起来怪怪的,挺不自在。”
这些天照顾桃花的一切生活,金不焕已然见怪不怪,很自然的替桃花穿衣系裙带。
“你一无官职,二无爵位,难不成还要我称呼你一声大人?”
“大人?更别扭。你就称我为……老板!”
“老板!这个词倒是新鲜。”
金不焕问:“我是叫你桃花,还是称你东方红叶?”
“东方红叶?东方红叶已经死了,天下间,再没有东方红叶这个人。”
她就是桃花,桃花就是她,一身桃花襦裙,嘴角轻扬,媚态丛生,艳丽无双,她宛若桃花中走出的桃花仙子。
“九头大佛爷办事,果然细心,这衣服,合身,这花色,合意。躺了三天,扶我到院中走走吧。”
金不焕将大红披风给桃花披上,陪同桃花出了厢房,来到院中,走近那化龙池,桃花明眸凝望,只见化龙池中寒气氤氲,一抹寸许金芒宛若游龙在池中疾速腾舞。
桃花抬头望天,只见黑云凝聚,遮蔽天光,似要压将下来,大雨倾盆似也!
“风从虎,云从龙,你今夜无需放血二两了。”
漆黑的夜,浓黑如墨。
子夜时分,九头佛庄严肃穆,处于一种寂灭状态,盘坐在道观大殿中。化龙观上方百丈高的虚空黑云中,同样盘坐着一尊九头佛的身影。黑云滚滚,似洪荒猛兽在其中翻腾,陡然,九头佛身体转动起来,越来越快,转动中,双目睁开,爆射出两道金光,似要窥破虚空。
“大凡蛟化龙,必有天地异象,引来天下强者瞩目,嘿嘿,佛爷我惊天妙手,暗度陈仓,别说异象,就连屁都不会炸响一个,让你们这些老家伙瞩目个毛去吧。”
化龙池,数十尾锦鲤游弋在那条金色的小蛟周围,瞬间,金色小蛟一跃而起,欢悦的腾出水面又冲入水中,陡然,泉水翻涌,惊得锦鲤四处乱窜。
没有任何征兆的,滚滚黑云随着九头佛的转动,化成一道直径一丈的黑色云柱朝化龙观冲下,不偏不倚落入化龙池中。漆黑如墨的化龙池中,一条寸许的小蛟在翻涌,在腾飞。
虚空中,黑色的袈裟下,一双肥嘟嘟的大手不断抓向四面八方的虚空下方,一道道无形的气从山脉中被拘到大手中,融入黑云,冲向化龙池。
没有任何雷光,也没有闪电,一切都无声无息中。
…………
伺候了整整三天的人,桃花可以自理生活了,金不焕睡得早,睡得香,天光亮起,他揉了揉眼睛,只见九头佛龇着大白牙,端着个碗,笑眯眯的在床前看着他。
“老板,起床了,可以吃早饭了。”
“早饭就是一碗水?”
“为了让老板吃上这碗水,老衲忙活了一夜,瞧瞧,脑门子上还在冒汗呢。”九头佛一手端着碗,一手伸出肥嘟嘟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光亮额头。
九头佛一脸欣慰,道:“喝了这碗水,老衲陪你出去散步。”
金不焕翻白眼:“两个大男人?散步?脑子没问题吧。”
九头佛道:“这碗水,千金万金都买不来,天底下不知多少人想喝。”
金不焕疑惑:“那大和尚你怎么不喝?”
九头佛回答:“老衲当然想喝,只是怕喝了受不了。”
金不焕骂道:“一碗水,难不成还会撑死你!”
九头佛道:“五年前肯定撑不死,而今,绝对会撑死。”
桃花不知何时来到九头佛身后,出声道:“而且还会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九头佛点头:“小丫头有见识。”
桃花打暗语:“老板,这道观里,吃了这顿,没下顿了。”
金不焕秒懂,这是……可以出观了!
桃花接过碗,伺候金不焕吃饭,这顿饭就是一碗水,水中有条龙,好像还是真龙。
金不焕感觉到一股霸烈的气冲进自己的脏腑,顺着血脉经络游走,每到一处穴窍,似要撑炸裂,破体而出。
“真龙入体化为真龙气,老板慢慢享受,老衲在外面候着,有事尽管招呼。”九头佛笑眯眯的退到屋外,果真就如仆人一样立在门口。
“无声无息养出真龙!老和尚如此大手笔,所图为何?”桃花心中震惊,她曾上过飞仙楼,自然清楚养龙何其不易,非当世大能不能为之,能做到悄无声息,手段又是何其逆天,能养出龙,化作真龙气,若非所图逆天,绝不会馈赠他人。一缕真龙气,集天地气运而生,只要炼入体内化为己用,自然而然转嫁大气运于身,拥有龙象之力,无声无息就能一步冲宵,跻身高手之列。
第十三章 县衙
金不焕僵硬地坐起,额头不停的冒出豆大的汗珠,如雨滴顺着脸庞滑落,片刻功夫,衣衫尽湿。肌肤皮表游走着一道隆起的气流,速度极快,每过一处,殷红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体内那一道霸烈无匹的真龙气,宛如一把势不可挡的利刃,每到一处,都在千刀万剐一般。
桃花心中震惊:“好强大的意志,换做常人,恐怕早已晕厥过去。”
冰雪融化,露出青山。化龙池一夜枯竭,游龙不在,锦鲤消失,以化龙观为中心,方圆十里的林木一夜之间失去了生机,全都枯萎了。
清河县,进城的官道上迎来了三道身影,为首青年身材修长,眼眸如寒星,披一袭黑色披风,自雪中走来,清绝傲世,似谪仙临凡尘,身后一个绝色的美女,身穿桃花襦裙大袖衫,披着一件大红披风,即便是冰天雪地中,看到那艳丽绝美的容颜,似乎是桃花盛开,春天来临。最后面,一个披着黑色袈裟的和尚,那颗亮铮铮的光头放到黑夜中,估计能抵得上好大一个照明物,和尚似乎心情永远都是那么好,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桃花道:“老板,我们这是去哪儿?”
金不焕道:“当然是去吃饭。”
桃花问:“去哪里吃饭?”
金不焕回答:“去县衙吃饭。”
桃花诧异:“县衙有饭吃?”
金不焕道:“清河县境内最美味的饭菜,肯定只有最好的厨子做得出来,最好的厨子自然是在县衙伺候县尊老爷。”
桃花又问:“县尊老爷和你很熟?”
金不焕摇头:“不熟。”
桃花纳闷:“那县尊老爷凭什么请你吃饭?”
金不焕胸有成竹,道:“他不仅会请我们吃饭,还会像供财神那样把我们供起来。”
桃花有点不信,九头佛也有点不信,两人走在后面,相视一眼,会心的笑了笑。
清河境内,最大的消息网,肯定是在县衙,金不焕带着桃花、九头佛,直奔清河县衙,不但要去吃饭,还要去看看有没有哑娘的消息。
数日前,清河县出动驻军,搜捕重犯,一时搞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结果像是扔到水中的石头,溅起一朵浪花,沉入了底,没了下文。
清河县县尊陈砚池,大腹便便,身材臃肿,脸上肥肉走路都在颤抖,一看便是生活过得滋润,没少捞油水的料。
陈砚池大人一双精明的眼睛不时打转,脸上堆满了笑容,起身相迎:“金四公子大驾小县,整个清河县蓬荜生辉,陈某有礼了。”
云州首富金百万,产业遍布整个云州,下辖的县府父母官自然将其当做财神供着,首富之子驾临,陈县尊很给面子,亲自起身迎接,客套寒暄,尽一下地主之谊也是必须的,为了摆出最大的诚意,还故意像破锣一般朝身后吼了一嗓子:“让厨子备最好的酒菜佳肴,我要与金四公子痛饮三百杯。对了,顺便给这位大师准备些斋菜。”
九头佛笑眯眯的补上一句:“有劳多准备些酒肉,老衲吃肉喝酒,不是吃素的。”
简单的寒暄,试探性的打探,并没有哑娘的消息,生死不知,金不焕心中有点失落,心中自我安慰,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天武帝国尊卑有别,九头佛被单独安排了一张小几,独自喝酒吃肉去了,桃花站在金不焕身后,随身伺候,为其斟酒。
三杯酒下肚,陈县尊的眼睛盯着桃花,毫不掩饰的道:“天下间,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羡慕四公子,这等绝色尤物,竟拿来当做婢女使唤,陈某若是有此美色日夜陪伴左右,便是少活十年也心甘情愿呐。”
金不焕笑道:“陈大人是一县之尊,帝国正七品,又身居清河这样的大县,怎会缺美色尤物。”
陈砚池老脸一红,叹了口气,道:“人比人,气死人,陈某这点微薄的收入,在金府眼中,不过是一根鸿毛罢了。”
金不焕笑道:“陈大人一年的俸禄五十两银子,二十石大米,外加养廉银,加些油水,一年少说也得有两千两银子,这可是很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数目啊。”
一两白银,相当于两百元人民币,一石约等一百二十斤。
陈砚池老脸有些不自然,尴尬道:“两千两,说起来是不少,可陈某纳了七房小妾,平常吃穿用度,还要照顾那些个穷亲戚,开销实在太大。”
说话聊天,是个技术活儿,不知不觉,以美色作为切口,引到了一年的收入上,接下来,金不焕自然会打蛇上棍,引入正题。
金不焕饮了一杯酒,一副漫不经心,若无其事的道:“我倒是有个路子,不说多,让陈大人的收入翻十倍,估计问题不太大。”
“什么!十倍?四公子你就别拿陈某寻开心了吧。”
金不焕话锋一转,眼神盯着陈砚池,语速放得平缓而有力,道:“陈大人看我金不焕像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你这儿混吃混喝寻开心的那种人吗?”
陈砚池话锋也跟着一转,道:“怎么不像,依我看,不但像,明显就是。两月多前,四公子被赶出了金府,这件事,好像不是什么秘密了。树根离开了土,还能活吗?请你小子吃这顿饭,无非是看在你老子每年都给本县送点过年钱的份儿上,卖他个薄面,不戳穿你,是不想撕破脸,你还真把自己当四公子了。”
陈砚池手一伸,指着角落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满嘴油腻活脱脱像个饿死鬼投胎的九头佛,鄙夷道:“瞧瞧,天下哪有喝酒吃肉如此粗鄙不堪,俗不可耐的和尚,明摆着穷疯饿极了来蹭饭的货色。”
陈砚池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又指着端正绝美的桃花道:“瞧瞧你干的好事,这不知是哪家深闺中的明珠,被你胁迫随身,沦为婢女,你还有没有点天地良心?今日,你落到本县手中,定要你知道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滋味。”
“陈大人稍安勿躁,先坐下喝杯酒降降火气。”金不焕镇定自若,淡然道:“佛爷,劳你让陈大人开开眼界,树根离开土还能不能活,三杯酒的时间。”
陈砚池一甩手,冷哼一声,道:“好,本县倒想瞧瞧,你耍什么花招。”
九头大佛爷似是一个听话的下人,笑眯眯的起身,一步踏出,已到了门口,再一步踏出,已不见了影子。
酒入喉,清冽甘甜,金不焕点了点头,赞口到:“清河的水质好,酿出的酒也不错。”
第十四章 黑马
金不焕慢饮细品第二杯酒,酒入喉,酒杯放下时,九头大佛爷单手托着一块千斤大石,笑眯眯的站在了门外的院子里,这块千斤大石上绿荫盎然的长着一棵老树,树根如虬髯,苍劲盘结,抱石而生。
九头佛轻轻的将千斤大石放在院子正中,笑道:“这石头和树,当做庭院景观送给陈大人了。”
大石落在院中,并没有发生巨响,入地三分,浑然若自然天成。
九头佛笑眯眯回到角落,接着喝酒吃肉。
陈砚池喉结动了动,刚才还指着那和尚的光头说人家是要饭乞讨的,这不,千斤大石轻飘飘的托着走来,轻飘飘的放下,就像玩具一般,就是清河县号称第一高手的县尉刘大力都要在四平八稳的情况下才能举起千斤之力,这两厢一比较,没法比啊!这样的人若要他陈砚池的命,估计不会太费力气。
金不焕指着院中,道:“陈大人方才问我树根离开土壤还能不能活,我以实物证明给大人看,能活,而且活的更有生命力。”
陈砚池一脸懵:“……”
金不焕语气平缓,平铺无喜怒,道:“我想告诉陈大人,金百万是金百万,我金不焕是我金不焕,他做他的云州首富,我有我的鸿鹄之志。我金某不是一棵树,岂可与之比较,即便真如陈大人所言,金某为一棵树的话,没了土壤,我想无论是长在石缝里,还是扎根虚空中,都会成为参天大树。”
金不焕平铺而来的语气如平静的流水,根本不知流水下面暗藏礁石还是刀锋,陈砚池额头在冒汗,很紧张,他很后悔刚才为了在美女面前显摆官威,竟一时情绪激动说了过激的话。
“参天大树?在县尊大人面前,谁又如此大的口气,在这清河县,县尊大人就是天,他让谁活谁就活,让谁死谁就得死。”
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大步踏了进来,怒目圆睁,用手指着金不焕道:“年轻人,刚才是你在和县尊大人说话吗?刚才那种口气也是你该有的吗?”
陈砚池急忙罢手,道:“刘县尉不可无礼,这是云州来的金公子。”
“不管金公子还是银公子,只要是敢对县尊大人无礼的人,本县尉就要他知道锅儿是铁打的,不是烂木头做的。要深刻的认识清楚,这是在清河县的地盘,这是在陈大人的面前。”
金不焕淡然若丝,道:“我很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的脑袋。”
刘县尉一脸傲慢无礼,道:“不巧,本县尉就喜欢用手指着别人的脑袋。”
金不焕道:“那样我会不太高兴的。”
在这清河县,县尊大人就是他刘大力的再生父母,县尊大人不用开口。不高兴的时候只要伸手指向他老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用拳头砸将过去。两年前,陈大人去他家吃饭,只多看了他小妾两眼,晚上他便让小妾洗的干干净净,亲手送到了陈大人府中。这两日他可没接到有上头大人物驾临的消息,所以他心中断定,这小子定是寻常有点儿小资本的富商一类,打算先来个下马威,然后再慢慢坐下来敲诈一番,更好的在县尊大人面前表现表现。
刘大力跋扈道:“老子就要你不高兴,你敢怎么着?”
金不焕平静的道:“桃花,这位刘大人说他就喜欢用手指别人的头,你说怎么办?”
桃花很平静淡然的回答:“桃花可以让他长记性。”
金不焕很有兴致的问:“是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桃花动作娇柔,轻缓的斟满一杯酒,说道:“将喜欢指人的那手指砍掉。”
“可是他还让我不高兴了。”
桃花道:“他让老板不高兴,桃花让他不高兴,让他全家都不高兴。”
“笑话,敢砍老子手指,让老子全家不高兴的人还没……”
桃花轻缓地将酒杯放下,酒壶的壶嘴中反弹起两滴酒液,宛若两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一道弧线,桃花轻轻一挥手,两滴酒液宛若化成了两枚钢珠,九十度的方向改变轨迹,疾射而出。
一滴穿透刘县尉那根指人的食指,指头掉落,一滴洞穿了刘县尉的眉心,断绝生机。
在县尊大人面前,一言不合就杀人。而且自始至终,谈笑挥手杀人好像是如每天喝水吃饭那样平常的事儿一般。
陈砚池心中大惊,这明艳无双的美女,看起来娇弱美丽,杀人仅仅是潇洒写意的轻轻一挥手,好歹这刘县尉双臂有千斤之力,竟然说倒下了就倒下了,还直挺挺的倒下去,双目圆瞪,显然他最后的意识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九头佛笑眯眯的开口:“他死了,他的全家这下都不高兴了,小丫头诚不欺老衲。”
金不焕盯着紧张得冒汗的陈砚池,很认真的道:“陈大人,你说这树根离开土壤,还能不能活?”
陈砚池连忙点头:“能,……能活;只是,刘大力是清河县县尉,从九品官,就这么死了……”
金不焕接着道:“刚才我说有个路子,能让陈大人的收入翻个十倍。”
陈砚池眼珠转动,道:“本县是个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只要不违背民意,不泯灭良心,不背叛帝国,既然有好路子,自然求之不得,别说翻十倍,五倍就满足了。”
金不焕伸出两根手指,笑着道:“二十倍,保证你一年至少有四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当然,我也知道你很有原则,是一个有底线的好官,所以,你大可放心,此事上可报效帝国,下可带动老百姓增收致富,更好的安居乐业,对自身嘛,当然是政绩卓著,财源滚滚来,四季丰收咯。”
“竟有这等好事!二十倍?四万两?”陈砚池心中的惊喜像突然炸开的烟花,不过为官多年,他早已成了一只老狐狸,脸色平静如常。
他一年的俸禄、养廉费、外快油水全部加起来,撑死也就两千两银子,二十倍,四万两,他不升官的情况下要干二十年。他现在已是四十有二,二十年后,老了,即便看到如花似玉的美娇娘,都是有心无力了,还怎么享受生活,有钱还有屁用,又带不进棺材。况且,还能利国利民,只要政绩卓著,还怕不升官么?既能升官又能发财的好事儿,除非他的脑袋被门夹了,否则是头猪都知道如何选择。
但是,天底下有这种好事,似乎,大概,好像,不太可能落到他头上,莫不是一个陷阱?陈砚池心中宛若有一万只热锅蚂蚁,七上八下的。
似是看透陈砚池的心思,金不焕微笑道:“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祝陈大人飞黄腾达。”
第十五章 利当先
这话似是压死骆驼的稻草,打破了陈县尊心中的天平线,心中暗自道:“是了,先应承下来,看看他要我如何做,如若真如他说言,我陈某算是祖坟喷火了,风水轮流转到家了,如若感觉不妙,本县即刻抽身而退,上报州府派高手前来将其拿住,定要他碎尸万段。”
陈砚池心中暗自盘算,无论进退,这笔买卖似乎他都稳赚不赔,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笑道:“那以后就仰仗四公子了。”
为官多年,陈砚池早已是老狐狸一只,口说无凭,签下合约,立个字据,万一这事儿不成,有了字据,他也可以拿着铁证去云州一趟,跑到金百万的府上去讨债,四万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一笔大大的财富,对于首富金百万来说,却是九牛一毛,他不相信,好歹这金不焕是金百万亲生儿子,儿子欠账老子还,堂堂云州首富,估计拉不下老脸赖账。
吩咐衙役取来纸笔,金不焕提笔蘸墨,奋笔疾书,笔走龙蛇,写下每年给陈砚池四万两银子劳务辛苦费的字据,签字画押,双双按了手印。
陈砚池双手捧着一纸合约,心中乐开了花,兴奋得嘴都合不拢,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将合约揣入怀中。
揣好合约,陈砚池拿出了诚意,当着金不焕的面,破锣般的嗓子招呼来衙役,吩咐道:“刘县尉公干时间公然酗酒,酒后摔倒,命丧当场,汝等将这里清理一下,通知其家属前来领尸。”
酒足饭饱,陈砚池陈县尊再次拿出诚意,安排了县衙隔壁的一个独立四合大院子,特别吩咐下人仔细的打扫干净,恭请金不焕三人住了进去。
独立的四合大院,环境清幽,假山清泉一应俱全,家具用品都是上好木材所制。
桃花与金不焕约定,伺候侍奉他两年,她说到一定做到,而且做得很称职。
“老板,我和大和尚都不太理解,若是要建立根基作为立足之地,不该选择清河县这小小的弹丸之地。”
金不焕莞尔一笑,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我眼中,没有任何分别,任何地方都有不同的资源,只要拥有利用资源的能力和本事,哪怕是帝国最贫瘠的凉州,若懂得有效利用,照样也能富甲天下。”
第二日,清河县手艺最好的木工战战兢兢带上自己养家糊口谋生所用的如斧头、锯子、木凿、墨斗、刨子等家伙来到县衙,在县衙遇到了一批同样战战兢兢的的裁缝,他们也是提心吊胆的拿着谋生的尺子、剪刀来到县衙。
清河县县尊陈砚池、县丞、主簿以及一众衙役,包括桃花、九头佛等众人都很不解,他们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逻辑,木工和裁缝,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种不同手艺,有怎样的联系?
众人都在猜想,桃花口中说了一句:“难不成让裁缝给木工做寿衣?让木工给裁缝制棺材?”
此话一出,挤满一堂丈二菩萨摸不着头脑的裁缝木匠脸色刷的一下全都是一个颜色——惨白。
金不焕上前,微笑着解释:“大家不必惊慌,把大伙儿请来,绝不是做寿衣制棺材,而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谋生的路子,这不,一晃快过年了,我想大伙儿都想多挣点钱让给妻儿老小在过年的时候,能穿上件新衣裳,同时也买两坛好酒犒劳自己。”
木工和裁缝面面相觑,每年年关,谁不希望一家老小能穿新衣,戴新帽,开开心心过大年。
金不焕停顿了一下,似乎给大家心中一个想象已经到了穿着崭新的衣服,戴着崭新的帽子,喝着一口时常惦记的那口纯酿老酒,一家其乐融融围坐吃年夜饭的场景。
对于时间的把握,金不焕拿捏的很准确,他已经看到了木工裁缝脸上那露出似在回味的幸福笑容。
金不焕咳嗽一声,让大伙儿回神,吸引了大家的主意,说道:“下面,请你们当中手艺最好的木工师傅告诉我,你一天能挣多少银子?”
裁缝木匠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挺拔俊朗的锦衣青年,他们将目光望向了清河县父母官陈砚池。
陈砚池微微含笑,上前一步,摆了个县尊该有的威严姿势,道:“你们照实回答,不得欺瞒虚报。”
木工队伍中一个中年男子壮着胆,有些自得的上前一步,回答道:“我叫王虎,大家都叫我王斧头,在清河县若说木工手艺活儿,我王斧头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一天出去能挣九十文。”
“不错,王斧头没说谎,他的手艺我们大家也都公认。我们一起出去干活,我们只能挣七十文,他能挣九十文。”
一千文铜钱兑换一两银子,同时也称为一贯钱。
金不焕微微点头,问道:“你们一年能做多少天的活儿?”
王斧头回答:“一年下来,最多能做两百个工。”
金不焕心中早已了然于胸,道:“你们做事如何,今天就在县衙测试,若是做事认真手艺好的,只要通过了今天的测试,我让你们一年下来每天有事做,每天的酬劳比原来多二十文。”
“多二十文?每天有活做?”木工们瞬间眼睛放光,挺直了腰,像是瞬间打了鸡血。
似乎深怕眼前这个锦衣青年反悔,王斧头壮着胆道:“当着县尊大人的面,说话可得算数,不准反悔。”
陈砚池心中犯嘀咕,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为了他能飞黄腾达,他也只能配合。陈大人很配合的笑着对木工们做出了承诺:“这位是云州首富金老爷的四公子,本县可以担保,此事绝对真实有效,今日测试通过的,可以签订劳工合同,本县也会签字盖印作担保。”
有了县老爷的承诺担保,木工们精神抖擞,跃跃欲试。已经有人忍不住道:“要怎么测试,那快开始吧。”
金不焕罢了罢手,目光转向十二位裁缝,询问收入,得到的回答是每日不过五十文,前提是要有活儿的情况。女人一般不抛头露面,今天来的裁缝都是男人,金不焕给出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条件,每日六十文,不限男女,只要认真细心手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