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城李氏
中国在康熙年间发明机关枪?连珠铳非常超前但有致命缺陷。
2019年11月18日16:56:18
来源:凤凰历史@陶慕剑观察
原题:中国在康熙年间发明机关枪?戴梓的连珠铳非常超前,也有致命缺陷。
关于中国火器的历史,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据称康熙年间有一位发明家戴梓,领先世界两百年发明了“机关枪”!不少人根据这个说法,指责康熙和清朝政府“严重拖累了中国”。甚至有人吹嘘,如果戴梓的发明能够被重视,八国联军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历史容不得夸大和吹嘘。戴梓在中国火器史上拥有一定的地位,但他的发明却要客观地来评价。
关于戴梓发明的连珠枪,首先记载于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纪昀与戴梓的儿子戴亨相熟,戴亨回忆了父亲戴梓的事迹,其中以“连珠铳”的故事为主。
戴氏连珠枪的三大先进之处。
首先说明的是,把戴氏连珠铳定义为“机关枪”是严重错误的。戴梓的连珠枪确实相当先进,但决不能叫“机关枪”,大致应叫做“半自动步枪”或“半自动燧发枪”。
按照《阅微草堂笔记》的记录,我们可以看出,戴梓的连珠枪有三大先进之处:
第一,戴氏连珠枪是燧发枪。“石激火出而铳发矣”,燧发枪在清朝康熙年间属于国内先进水平。燧发枪在明朝后期就已经流行于西洋,但明清两代普遍还以火绳鸟枪为主力武器。可见,戴梓是一个清醒的技术发明者,实实在在地努力追赶西方。
第二,戴氏连珠枪可能是半自动击发。“凡火药铅丸皆贮于铳脊,以机轮开闭,其机有二,相衔如牝牡,扳一机则火药铅丸自落筒中,第二机随之并动,石激火出而铳发矣。”从这个记述来看,戴氏枪明显具有半自动步枪的特征。火药弹丸是一次一次落入枪膛进入待击发状态,然后燧石击发而开火,这是典型的“自动上膛”方式。
世界公认的第一支半自动步枪,是墨西哥将军蒙德拉贡设计发明的6.5毫米半自动步枪,于1907年首先正式装备墨西哥军队。此前所谓的连珠枪,比如美国南北战争所用的“斯宾塞”连珠枪还需要手动上膛,“连珠”指的是一次可装填多发子弹,免去了每次只能单发装填的弱点。
由此可见,戴氏连珠枪自动上膛的技术是最为超前的。后世类似技术,最早也要等到左轮手枪的发明。
第三,戴氏连珠枪具备极大的容弹量。“形若琵琶,凡火药铅丸皆贮于铳脊……计二十八发”,容弹量的优势也是超前的。
我们同样举“斯宾塞”的例子,这款美国造连珠枪采用供弹管方式,供弹管插于枪托内,容弹一共是七发,后期可以增加到10-13发。与戴氏连珠枪相比,两者差距很大。
不过我们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戴氏连珠枪可能不是一款单兵用的轻型燧发枪,而是重型枪,甚至类似“抬枪”大小。
因为燧发枪的弹药大小,比“斯宾塞”这类击针枪要大得多。“斯宾塞”的口径是13.2毫米,早期燧发枪的口径则达到了17-20毫米,弹丸重达20-35克。如果戴氏连珠枪并无弹药技术的突破,那么在尺寸上也差不多。28发弹药,仅弹丸就要重560-980克,再加上火药和子铳外管,弹药至少要在1.5-2公斤左右,弹舱内部零件重量也不会小。考虑到枪械的平衡性、后坐力、气密性等问题,戴氏连珠枪要么是抬枪式样,更大可能是短管枪式样。
戴氏连珠枪可能存在的问题。
首先,戴梓的连珠枪绝对不是机关枪。机关枪不仅能自动上膛,还有自动击发功能,这不是燧发枪能做到的。自动上膛的半自动燧发枪已经非常先进了,拿“机关枪”来形容戴氏枪,其实是某些历史写作者的无知。
其次,尽管戴氏连珠枪可能具备了自动上膛功能,但燧发枪的特点决定了弹药气密性不可能很好。因此,这款枪的枪口动能会比较小,也就是射程不可能比单发燧发枪更好。
第三,戴氏连珠枪虽然名义上具备了“半自动”功能,但我们要清醒看出“可靠性”这个问题。以康熙年间的枪械技术,不管是欧洲还是亚洲,不可能解决燧发枪连续上膛的可靠性。28发的大容弹量,很可能连续开火5-6发后,就会遇到“卡弹”问题。
这种“半自动燧发枪”如果想具备高可靠性,必须确保弹丸、子铳制作的高精密度和标准化,枪械内部零件的加工水平也要非常高。否则,卡弹、炸膛等故障就会接连不断。
戴梓为何没将这把“半自动燧发枪”公之于众。
按照《阅微草堂笔记》所述,戴梓曾经想将这种新式燧发枪上交给朝廷,但是做了一个梦——“夜梦一人诃责曰:上帝好生,汝如献此器,使流布人间,汝子孙无噍类矣。乃惧而不献。”
这个说法,大致应该是戴梓给子孙所说的借口。
从戴氏“半自动燧发枪”的分析来看,这款武器远远超越时代,已经不是清朝前期手工业水平所能支持的。即使交给朝廷,这种半自动武器的加工制造会极为困难,而且造价也会极为高昂。最关键的是,武器即使制造出来,由于普通工匠的加工精度不够,卡弹炸膛现象会非常严重!
我们知道,清朝时期的火绳鸟枪由于加工技术不高,炸膛伤眼现象十分普遍。甚至绿营专门有严厉军法,要求放鸟枪时眼睛不许闭,脑袋不许侧过去,违令者斩首。因此,戴氏“半自动燧发枪”一旦强行大批量生产,只会造出大批不合格产品,变成“士兵眼睛的杀手”。
这应该才是“汝子孙无噍类矣”的真相。当然,这只是笔者的猜想而已。
戴梓为何被流放到铁岭?
关于戴梓被流放的原因。《阅微草堂笔记》记载是“习惯与西洋人争胜,故得罪了南怀仁”,因此被流放铁岭,戴氏的子孙后代于是扎根此地。
从戴氏的发明看来,戴梓的技术水准已大大超越了清朝招募的这些西洋教士,而且戴梓有明显的“为国争先”的精神,事事要压洋人一头。由此看来,南怀仁等西洋教士出于嫉妒,或出于政治斗争以诬陷戴梓,是说得通的。
还有一个特别要指出的。戴氏“半自动燧发枪”根本没公之于众,所以说康熙皇帝根本不可能知道世界存在这种东西。所以,戴梓发明了这么先进的宝贝,跟他流放的原因,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戴梓的公开制造的产品,有红衣大炮,有佛朗机,有威远炮,有蟠肠鸟枪,其中不少还是仿制西洋的产品。甚至有人说,戴氏连珠枪也是参照当时英格兰连珠铳仿制的,但没有实物证明这一点。
所以在朝廷看来,戴梓只能算是出色的工匠,有很强的仿制能力,但没有显露出卓越的发明天才。
事实上,戴氏“半自动燧发枪”很可能制造于戴梓流放之后,是在流放地铁岭的家中自制的。“言少时见先人造一鸟铳”,这个东西是戴亨(1691年出生)小时候在家中所见,武器也是家中所藏。要知道,戴梓(1649年~1726年)是被流放30多年后才去世的。(作者:陶慕剑)
第十七章 相逢不相认
早上,喜鹊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欢叫。
树下,一个蓬头垢面的娇弱身影取了一个平铺的木架,端起地上簸箕中的新鲜花瓣儿,阴凉在木架上。这是她一大早去摘的花瓣儿,准备阴干后做香囊用。
听着树上的喜鹊叫声,小娘仰头望着枝头的喜鹊,面带微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喜鹊,似乎在与喜鹊对话一般。
这时,一个丫鬟端了一碗素菜饭食走来,放在了石桌上,抱怨道:“每天只知道摘花,什么活都不干,还要人伺候,若不是老爷吩咐不准饿死你,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丫鬟说完,朝石桌上的饭菜中“呸”的吐了一口口水,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蓬头垢面的小娘看到桌上的饭食,伸出粗糙沾满污渍的手,拿起筷子,端起碗,夹起了饭菜,准备喂进口中。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生生将饭碗抢了过去。
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穿金带银,雍容中给人感觉俗不可耐。
中年妇女端着抢过来的饭食,目光盯着小娘手腕上那支碧翠的玉镯,露出贪婪的目光,开口道:“小哑巴,这儿虽说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吃住两个月了,也该付点儿生活费了。”
小娘以手指着簸箕中的花瓣儿一番比划,意思是等我摘很多花儿做成香囊后卖了钱给你。
中年妇女看着这个哑娘长大,明白比划的手势,鄙夷道:“就你那几个香囊,能卖几个钱。”
中年妇女话锋一转,露出了她真正的本意,接着道:“若将你手上那支玉镯给大娘,大娘每天吩咐厨子给你做大鱼大肉,怎么样?”
哑娘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碧翠玉镯,伸手轻轻抚摸,脸色浮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情不自禁的伸手入怀,摸出一截破烂的衣襟,脑海中模糊的浮现一道身影,越努力去想,头痛得越厉害。
哑娘突然双手抱头,面色痛苦无比。
中年妇女脸色一冷,怒道:“小哑巴,你别装傻,快些将那支玉镯给大娘。要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踏进这个门。”
“哟,大姐,趁老爷出门在外,准备下手小哑巴的手镯了么!”李庆斋的二房王氏莲步款款的走来,目光同样盯着哑娘手腕上的玉镯,眼馋得不行。
大妇吴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道:“哟,妹妹这么说就不对了,姐姐只是看哑娘身子瘦弱,每天早上都要出去采鲜花,怕戴着那么贵重的首饰被别人惦记了去,出于好心,想帮她保管而已。”
“姐姐每天要帮老爷忙里忙外的,哪有闲暇保管东西,妹妹代劳便是了。”王氏眼珠子一转,抢先一步上前,双手一把抱住哑娘的手臂,把住那支碧翠玉镯,不顾哑娘的疼痛,使劲的往外拽滑,这分明是要强抢了!
见二房王氏已当着她的面抢那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玉镯,大妇吴氏暗骂一声,将手中的饭食往地上一扔,饭碗摔得粉碎,饭菜溅了一地,一个箭步上前,掰开吴氏的手,扯住了玉镯的内口。
哑娘被两个悍妇揪住手臂,疯抢手腕上的玉镯,无论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得,手腕被镯子勒得生疼,心下着急,另一只手胡乱摸了根木柴,握在手中,一柴块砸在吴氏的头部,登时让吴氏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眼看哑娘举起柴块又要砸来,二房王氏连忙松手,转身就跑,结果还是被柴块砸在腰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哎哟痛呼。
大妇吴氏双手捂头,伸手一抹脸庞,一抹全是血,登时眼神一寒,左右观望,瞅见不远处的一根手臂粗的长棍,疯了一般冲过去,抡起长棍,劈头盖脸的往哑娘身上痛下狠手。
王氏痛呼两声,瞅见吴氏大打出手,她也不甘落后,就近抄起一根木棒,往哑娘身上挥去。
哑娘蜷缩在地,双手抱头,感受着棍棒加身,疼痛袭遍全身。
突然,一声爆喝若炸雷,凭空在王氏和吴氏耳旁炸响,震得二人耳膜嗡嗡作响,短暂的失去了听觉。紧接着,两妇人的身形凭空飞了起来,远远的抛了出去,重重的落下,骨头似乎都散了架。
“来人啦!杀人啦!”
“杀人啦!”
两妇人爬在地上哎哟喊疼,惨痛的呼喊起来。
屋中冲出刚才送饭的丫鬟,丫鬟眼见两位夫人躺在地上呼喊,院中立了十道灰袍大汉,惊惧的夺门而逃,去喊人去了。
看着地上蜷缩的瘦弱身形,金不焕的心都要碎了!
那蜷缩的身子抱着头,因恐惧而颤抖,手中始终紧紧握着那缕破烂的衣襟。
“凤娘,是你么?”
金不焕俯下身,颤抖着手,轻抚哑娘的后背。
若有所觉,哑娘缓缓抬起头,头发散乱,脸蛋儿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有些呆滞、疑惑的盯着金不焕,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她!就是她!
金不焕心中大震,这是他日夜思念的妻子,这是装满了他心房的女人。
“凤娘,我来晚了!”
金不焕一把将蓬头垢面的女人搂入怀中,眼眶竟有些湿润起来。
突然,哑娘双手猛的推开金不焕,不断往后退缩,眼中充满了惊慌与怒意。
金不焕疑惑不解,欲要上前,哑娘急忙摇手,伸手指了指口中,雪白的牙齿已咬住舌头,示意金不焕不要过来,否则咬舌自尽。
眼见哑娘眼中的惊恐和怒意,金不焕疑问:“凤娘,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么?”
哑娘盯着金不焕的面庞,眉头紧锁,深思片刻,摇了摇头。
金不焕心中凉凉,好不容易寻到妻子,对方却不认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是了,凤娘一定是怪我迟迟不来寻她,所以不愿与我相认。”
金不焕真情流露,深情的望着妻子,柔声道:“凤娘,都怪我,是我没把你拉好,把你遗落在了河水中……”
金不焕心中自责,歉疚的说了很多话,但见哑娘始终眉头紧锁,警惕的提防凝望自己。
看着哑娘手中握着的破烂的衣襟,金不焕心如刀割,那一截衣襟,是哑娘在清河中拉拽金不焕身上的衣襟。
第十七章 心痛与怒
似感受到眼前的男子没有恶意,哑娘放松了警惕,拾过一根棍子,在地上写道:“请你不要打扰我一个哑巴,我已经有相公了。”
看到这一行字,金不焕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全身似突然失去了力气,差点儿站立不稳。
“凤娘她……她怎可以如此薄情,下嫁他人为妇。”
金不焕感觉胸闷难当,“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在地上染成了鲜艳的图案。
“主公!”
“主公!”
养一啸和另一名亲卫急忙上前,扶住金不焕,眼神不善的盯着哑娘。
养一啸自从跟随金不焕以来,虽然接触主子的时间不多,但每次见着都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感,见主公真情流露,伤心如此,还是第一次。
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强大神秘的男人视桃花大掌柜那等绝色美人尚且淡然相对,为何会寄真情于眼前这个哑疾的小娘。
“我没事!”
金不焕摇了摇头,擦去嘴角的血迹,望着哑娘道:“凤娘,你即便已嫁他人,可我方才进门,看见有人对你棍棒相加,想来,你一定过的不好。既然过的不好,何必留恋,跟我走!”
哑娘摇头,在地上写道:“相公出门了,我要在家等他回来。”
这时,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快快快,就在里面,别让贼人跑了!”
密集沉重的脚步声冲进院中,一下涌入三四十个身着贴身黑甲,手持长矛的男子,这些是江城李氏的护卫军。
护卫军冲进院中,迅速将金不焕以及十名亲卫团团围住,剑拔弩张。
为首的队长是名青年,虎目一瞪,手中长矛一抖,呵斥道:“呔,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我李氏之地入室抢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十名亲卫眼神冰冷,在护卫军冲进来时,已抽出长刀,分散成环形,将金不焕护在中间。
此时,吴氏和王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满脸怨毒的盯着突然出现差点儿将她们耳膜震破,让她们成了聋子并踢飞她们的那名青年男子。
“十三郎,用你的长矛给我将那小子的身上戳他几十个窟窿。”
“十三郎,快将那小子给我拿下,老娘要亲手将他的耳朵割下来喂狗。”
为首护军是李氏子弟,名叫李荣,排行十三,大伙儿都称呼他十三郎,或是李十三。
十三郎雄赳赳的拍胸脯保证:“两位婶婶放心,有我李十三在,这几个狂徒,今日插翅难飞。”
“呔,尔等贼人,私入民宅,打伤我两位婶婶,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莫非要逼我李十三动手不成。”
十名亲卫眼眸冰冷,持刀警戒,他们一言不发,只等主公指示。
望着哑娘露出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新鲜伤痕,金不焕眼眸冰冷,缓缓转身,指向吴氏和王氏,冷冷的吩咐:“将这两个悍妇的双手剁了!”
十三郎一愣,诧异道:“啥情况,这贼人胆子也忒大了吧,当着我十三郎的面儿,还大言不惭,要剁两位婶婶的双手。嘿……真他娘的有趣。”
“哈哈……十三郎在此,贼人竟还敢出言不逊,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院中的护卫军三四十号,或许是少与江湖中人打交道的情况,观察力不太强,看不出围着的十道身影都是膀大腰圆、眼神冰冷,杀伐之气很重。有点眼力劲的,一看便知道这些人不太一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眼力劲差,所以才会觉得可笑。
就在他们认为这是一个笑话的时候,五名亲卫猛然跃出,挥刀就砍。
猝不及防下,一刀破甲,地上多了几俱尸体。
擒贼先擒王,养一啸的臂力无比强大,自然没有砍人,而是一把夺下李十三手中的长矛,动作连环,一气呵成,粗壮有力的大手已然扣住了李十三的脖子,高高的举了起来。
砍人擒人的动作只是眨眼之间,待其他护卫军反应过来,已经不敢动手。
养一啸冷冷的开口:“让你的人,乖乖退后。”
李十三被捏住脖子,缓缓的被放了下来,脚尖能垫着地面,勉强能出声,嘶哑着声音道:“退……退后。”
李十三是李氏子弟,又是这些几十号护卫军的队长,队长发话,只能乖乖听话,纷纷退后。
刚才呼喝的吴氏和王氏这时候脸色发白,转身就要跑,被一名亲卫奔上去,拎起后背的衣服,提小鸡似的,一手一个,提回来扔在地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吴氏王氏跪爬在地,求爹喊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掌被两双大脚踩住。
两名亲卫的军刀挥下,鲜血飞溅,惨叫如上了条桌的猪。李庆斋的大妇二房双双成了残疾,双手被剁,晕死了过去。
凶残!太凶残了!
李氏的护卫军心中充满了震撼,这些大汉剁手如切菜,眼睛都不眨一下。
金不焕蹲下身,欲要伸手扶起妻子,却见哑娘急忙后缩。
金不焕叹息,暗自神伤,道:“凤娘,你在此间,平时还有谁对你棍棒相加,拳打脚踢的人。或者,对你出言不逊的人。我……一并把恶人给做了,这样对你以后的生活会好一些。”
哑娘缓缓侧头,望了那名丫鬟一眼,随即挪开目光,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那名丫鬟被哑娘看上一眼,全身如坠冰窖,头垂得很低,惊惧的有些发抖。
金不焕何等心智,给亲卫使了个眼色。
收到主公示意的亲卫名叫冯狗子,今年十九岁,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威武雄壮。
冯狗子大步踏出,丫鬟吓的一哆嗦,裤脚迅速湿透,脚下很快湿了一滩。双腿一软,跪伏在地,磕头如捣蒜,慌忙的语无伦次的自招:“饶命!奴婢……奴婢并没有对小哑……不,是小姐,奴婢没有对小姐动过手。奴婢,只是……在饭菜里……吐了口水。”
金不焕眼眸冰冷,双拳握的咯咯作响。
小小的一个丫鬟,竟敢在饭菜里吐口水,这是莫大的侮辱!
冯狗子已经举起了刀,就要砍掉这个奴婢的狗头。
金不焕喝止住,冷冷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换个方式吧!”
冯狗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收起了军队,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第十八章 佝偻的老人
看着地上那一滩尿,冯狗子心生一计,呵道:“麻烦挪一挪。”
丫鬟发抖的身躯往一旁挪了一下,露出霖上的一滩!
“让你也尝一尝口水的滋味。”冯狗子在口中酝酿了一下,张口往地上的印迹上吐出两大口浓浓的痰。
“尝一尝冯爷的口水味道如何!”
众人觉得恶心,想吐!
丫鬟吓的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冯狗子眼神一冷,一把揪住丫鬟的头发,往地上按了下去。
“给我舔干净咯!不然砍掉你的狗头。”
刀就架在脖子上,丫鬟为了活命,在众目睽睽下,来了个重口味……
“他娘的,刚才还咱们狗子这次可能有桃花运,我觉得这丫鬟带劲,重口味儿,依我的经验判断,功夫铁定不错。”
亲卫冷不丁的吐出这句话,登时让气氛没那么沉闷严肃。“哈哈,就是,我看校”
“狗子,舔完了就扛回家接着舔吧。”
冯狗子脸一红,龇着嘴怒骂:“去你大爷的!”
李十三双手把握着养一啸的粗壮的手臂,脚尖垫在地上,趁养一啸放松的一瞬间,袖中毫无征兆的倏然飞出一柄雪亮的匕首。
养一啸大惊,急忙缩手,岂料还是被那匕首划了一下,手臂上鲜血长流。
李十三挣脱控制,一个箭步冲出十余步,站在护卫军身后,得意道:“想捏住我十三郎,下辈子吧。兄弟们,这些贼人穷凶极恶,给我宰了他们,杀一个,奖赏十两银子。宰了那个年轻的头,奖赏一百两。”
“杀!”
大意下让李十三挣脱,血战瞬间爆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三十多名护卫军手执长矛,三人成一组,迅速将十名金不焕的亲卫分开来,展开了绞杀。
眨眼之间,有两名亲卫已经被刺杀当场,腾出手来的护卫军眼眸炽热,盯着金不焕宛若是盯着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铆足了劲,执矛刺来。
金不焕缓缓一抬手,一把握住三根长矛,一拉一回,长矛的把手生生反捅进入三名护卫军的心口,透甲而过,穿出后背。
金不焕反手抽出一根长矛,眼眸一寒,盯上二十步开外的李十三,一矛掷出。
长矛若毒龙,让李十三避无可避,眼看要被长矛钉杀,虚空似乎出现一阵抖动,一道佝偻的沧桑身影出现在场中,轻轻一挥手,那根长矛生生被定在李十三胸口一尺,不进不退。
看着那根不动的长矛,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
凭空降临,还能虚空定物,这最低也是半步大能的手段了,真神境强者都无法做到。
金不焕心中一惊,如临大敌,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上如此深不可测的武道强者。
佝偻的老人须发尽白,双目却异常明亮,杵着一根普通的藤木柺杖,枯瘦的五指缓缓抬起,地上的、手中的,整个院子中所有的长矛随着老饶手势,凭空飘了起来,长矛的矛锋似乎合并了起来,形成一个透明的大矛,指向金不焕,缓缓刺出。
感觉那无坚不摧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大矛袭来,金不焕静立不动,静心凝神,催动体内真气,施展大日佛手,在身前形成一道高大的金色手掌,宛若一面金色大盾,抵住了透明的大矛。
佝偻老人面目慈善,缓缓催动力量,让大矛的锋锐矛尖缓缓往前。
在金不焕与老人之前就是大矛与佛掌的对峙,看似平淡无奇,但却凶险无比,任由谁都能看出,老人并非是要下杀手,而是想试探这个年轻饶斤两。否则以老饶大能手段,那根由无数长矛凝聚的透明大矛完全能一击刺穿金色佛掌,刺穿年轻男子的身体。
金不焕静立不动,实则是全力催动真龙气,灌注入佛掌中,以佛掌为盾,抵御对方的力量,并非是不想推出这只大掌,而是根本无法推动。
“啪!啪!”
只闻两声脆响,金不焕脚下的石板已经碎裂,脚掌正在慢慢深陷下去。
老人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骤然加大力道。
金不焕趁着交替空隙,双掌如大鹏展翅,结出日轮印,骤然加持在大日佛掌上,体内真龙气轰然十成十的爆发。
金色佛掌在日轮印的加持下,骤然往前拍出,将那透明的大矛击碎,冲势不减,拍在四十多根长矛之上,登时矛杆炸碎,木屑飞溅。
老人手掌虚画,两支精钢所铸的矛尖被真气控制,骤然疾射向哑娘。
“凤娘……”
金不焕尚来不及换气,眼见那疾射而来的矛尖,心中大骇,根本来不及思索,一步跨出,挡在了哑娘身前。
面对大能级的强者,金不焕暗道一声要归位。结果,那矛尖才距离胸口一尺时,倏然改变了方向,九十度的转弯,钉在了院墙墙壁上。
老人垂下手,声音沙哑充满了沧桑,点评道:“真气雄浑而霸烈!人一境,鲜有抗手了!”
佝偻老饶凭空降临,一挥手制止炼兵相向,二挥手试探了金不焕的斤两,让院中的所有人无不震撼。
短暂的几个呼吸,护卫军被砍翻了十多人,亲卫也丢了两条命。
“老祖,怎么惊动了您!”
李十三惊恐之下,回过神来,连忙恭恭敬敬的跪下给老人磕头。
老人眼中出现一抹慈爱,声音很缓很慢,伸出枯瘦的手,抚摸李十三的头,悠悠道:“孩子,起来吧!以后啊,遇事要学会观察,观察对手的任何一个细节,擅于观察的人,都会活得久一些。”
“重孙儿十三郎受教了!”
李十三自称重孙,称呼老人为老祖,金不焕心中骇然,这老人定然是李氏族饶老古董了,也难怪武道修为如此之高。
懂得观察,审时度势,一定会活得久一点。
眼见对方并未对自己下杀手,金不焕面露恭敬,起身微微欠身,道:“晚辈金不焕,乃是凤娘前夫,今日踏入李氏门庭,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啥?前夫?”李十三诧异。
“堂妹啥时候又嫁人了?”
第二十章 相知于心
李十三的诧异,让金不焕糊涂,疑问道:“你是……凤娘没嫁人?”
李十三回答:“嫁了,年前嫁到云州金府去了,还是我十三郎送她上的花轿。”
李十三猛然醒悟:“金不焕?你是……你是云州金老爷的儿子?”
金不焕苦笑:“也是也不是!”
“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也是也不是!”
有了佝偻老人撑腰,李十三底气十足,呵问:“我来问你,我堂妹嫁去云州金府,是不是嫁给你?”
金不焕点头:“是!”
李十三眼神一冷,道:“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堂妹是哑巴,觉得配不上你,所以才休了她。”
金不焕心中一痛,叹道:“何来休字一,我四处寻她,爱她念她,怎会休了她。”
李十三冷哼一声,呵斥:“若非你休了她,那她为何无端端会跑回来?任你巧舌如簧,今日踏进我李氏门中,定要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金不焕反问:“你方才凤娘没嫁人,可是真话?”
李十三气场十足,呵道:“告诉你嫁了,不就是嫁给你吗,现在被你休了,你又跑来要人。哼,没门。今日定要当着堂妹打断你的狗腿,让她消消气。”
金不焕不但不恼,反而面色激动,猛然转身。眼眸盯着凤娘,道:“凤娘,你……你看着我,我是你相公,你仔细回想一下,你背着我从云州走到了清河,咱们住在那个破败的院里,你每细心的照顾我,给我烤红薯,给我炖鸡汤……”
金不焕明白了,凤娘不是不认他,而是出现了前世电视剧里很多扯淡的剧情——失忆!
哑娘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真情流露的男子,听着他诉着她们的往事,似有熟悉,似是陌生。
慢慢的,凤娘眉头紧锁,猛的双手抱住头,使劲的摇动。
在李十三看来,堂妹这是害怕的表现,他怒喝一声:“姓金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别假惺惺的演戏了,我堂妹是不会原谅你的,乖乖跪下,让我当着堂妹打断你的腿。”
佝偻老人面露一抹慈祥,缓缓道:“大重孙子,刚才还告诉你,要学会观察,这么快就忘了!这件事啊,他就是个误会。”
“误会?这明白的事嘛,会有什么误会?”
老人笑道:“凤儿颅内有淤血,导致忘记了一些记忆。只要让她恢复记忆,一切不都清楚了吗。”
“这是你们年轻饶事,大重孙子,好好招待贵客,不可怠慢咯,至于院子里的死伤,就算了。老祖困了,该回去睡觉了!”
老人杵着藤木柺杖,慢慢的走到院门外,转弯之际,转头盯着金不焕的背影,缓缓点头,自言自语道:“凤儿得夫如此,李门之幸也!”
望着老祖消失的背影,李十三摸着脑袋:“招待贵客?”
……
哑娘的闺阁中,并没有高档的布置,显得很简朴,却很干净。
在外室的地上,摆满了很多簸箕,簸箕中装着她每早晨去采来阴干的花瓣。
在桌上,放着一个竹篮,竹篮中有剪子,布料,针线,还有十多个缝制好的香囊袋子。
江城李氏有专门招待贵客的独立别院,然而,为了让哑娘在熟悉的环境,有效快速的治疗失忆症状,金不焕拒绝了李十三的安排。而是选择了哑娘从长大的家里。
若是以前,颅内淤血,金不焕只能兴叹。而今,得梅心传授《御针诀》,行针疏通经脉,让血液流通,金不焕虽然造诣不高,却也能做到。
哑娘在金不焕的解释下,很配合的安静端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方才在院外,这个男人看着自己在地上写下有相公,悲痛攻心,口吐鲜血。当那两支精钢矛尖射来之时,这个男人竟然不顾一切都挡在自己身前。在听老祖宗自己失忆,这个男人真情流露,竟诉他们的点点滴滴……
这个男人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哑娘性聪颖,此时此刻,她已经相信,自己脑海中越想越头痛得厉害的那道很模糊面容,就是眼前这个清绝俊朗的男子。
“他就是凤娘苦苦等待的相公么?”
金不焕取出针囊摊开来,九枚金针一字排开,闪着金芒。金不焕取了一枚捏在指间,柔声道:“凤娘,别怕,我帮你将颅内的淤血疏通,那样你便会恢复记忆了。”
哑娘眼神坚定,乖巧的点头。
行针是门高深的医术,也是技术活儿,尤其是在脑袋上,若是对经脉及穴位吃不通拿不准的话,绝对难以做到。
《御针诀》首要修习的便是认穴,拿穴,推穴,度穴。掌握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的奥妙,了解全身经脉的运转连接。
有的人会因为一个不心的摔跤撞击到头部而失去记忆,在失忆中因为再次撞击头部,就会突然恢复记忆。以医学来解释,便是颅内淤堵,导致失忆或是部分失忆,再次撞击便疏通恢复。
以《御针诀》的高深手法,这根本不是难事。
行针过程中,哑娘的颅内不时传来剧痛,她却咬牙坚持。
经过一个时辰的行针,金不焕收了金针,长呼一口气。紧张的盯着哑娘,等待哑娘睁眼。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缓缓睁开,盯着金不焕的脸庞,一眨不眨,似要深深的将那张脸庞刻画在脑海中,让其无法磨灭。
她踏进金府的当日,她穿着喜庆的新娘服,等待着她嫁的男人,等来的却是全身血肉模糊的人。
他被赶出金府,她毅然决绝的陪着他。
在衙役府兵轰赶时,她背着他赤足走了三三夜。
在他奄奄一息时,她对他不离不弃。
在寒冷严冬,她静静陪着他在破败的屋中艰苦的生活。
在他躺在木床上身体冰冷没了气息时,她愿意随他而去……
她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锦衣玉食,只求能与他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相守一生!
触动的瞬间,总是热泪盈眶!
哑娘的眼眶慢慢的在发红,泪水在打转。
“凤娘,你……你记起我了吗?”金不焕忐忑问道。
缘分握紧,相知于心!
倾心倾情,不离不弃!
哑娘没有回答,她不能话,她以行动证明,他是她的男人!
第二十一章 拜见岳父大人
哑娘紧紧的抱住男人,似乎要将男人融入身体,再也不分开。
男人也紧紧抱住女人,这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女人,这个充斥了他内心的女人。
两人紧紧相拥,千言万语都在无声中,男人知女人,女人知男人,相知于心灵。
女人闭着眼眸,鼓起勇气,将唇瓣儿凑到男人脖颈,男人似有所感,深深的印上唇儿,登时全身若触电,麻麻酥酥的感觉袭遍全身。
“啊……”
陡然间,情动之时,金不焕猛然推开哑娘,一屁股坐到地上,以手捂住心口,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比之真龙气摧残筋脉还有过之。
突如其来的痛,让金不焕面色扭曲,他似乎感觉心脏中有一只虫子在撕咬、啃食,牵连着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
见此,哑娘心中慌了神,连忙走到丈夫身旁,满脸着急,快速比划手指,询问丈夫哪儿不舒服。
短暂的平静,心脏不再疼痛,方才那种被虫撕咬的感觉好像突然间消失,金不焕煞是奇怪,自己身体并无病症,为何会突然疼痛如此?
看着妻子着急,金不焕露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安慰道:“我没事,凤娘不用着急。”
哑娘聪慧,结合今所看到事实,诸多疑问浮上心头,丈夫以前身子有多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完全能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为何短短几个月时间,丈夫会学得一身高强的本领?听老祖宗的评价,似乎是很厉害。
然而,她今亲眼所见,丈夫身边那些高大勇武的男子,都开口称他为“主公”,丈夫明明在金家排行老四,不叫四公子,改口称呼也应当称呼一声四爷,怎么会称呼“主公”,难不成丈夫在哪个山头当了匪首山大王?
再者,今丈夫因悲痛攻心,在她面前吐血。方才在情动之时莫名痛苦得面色扭曲。莫不是丈夫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走了歪门邪道,被反噬了?
哑娘拉过丈夫的手掌,写道:“相公,凤娘此生不求任何身外之物,只求能与相公平平安安。”
似明白妻子心中疑惑,金不焕柔声道:“凤娘放心,你我夫妻既已重逢,有的是世间,我会慢慢给凤娘讲述这几个月的经历。”
哑娘心中感动,连忙点头,轻轻将头靠入丈夫怀中,耳廓刚刚贴上丈夫温暖的胸怀,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退后两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乱蓬蓬的头发和沾满了污渍的脸庞,接着指了指外室,示意丈夫出去,待她梳洗打扮。
金不焕会意,柔声道:“那……我在客堂等你!”
吴氏王氏被剁了双手,被李十三送去就医去了。经过上午的砍杀事件,看着还留在院中杵着若门神的几个大汉,院里的几个丫鬟和厨娘都吓得不知跑哪里躲着去了。
金不焕走出哑娘的闺阁,看着八名亲卫宛若门神一般杵在院中,摇头一笑,开口道:“兄弟们都累了,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自己动手,都把肚子给填饱。回去以后,每人都有赏,至于阵亡的两位兄弟,火化以后,将骨灰带回去,好生抚恤其家人。”
“好呢!”
“下人都被咱们吓跑了,我先去给主公烧壶茶去!”
金不焕来到客堂,养一啸摸索着去烧了开水,泡了一壶新茶端来。
新茶的口感清香回甜,舌下生津。
抿了一口茶水,登时感觉提神不少。
金不焕一边品味着茶的滋味,一边思索方才心脏为何会传来剧痛?在心脏传来被撕咬感觉的刹那,他脑海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浮现了另一个饶影子。
“我心中只有凤娘,为何脑海中会浮现她的身影?真是奇怪!!”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外走来,跨入客堂,左右见不着妻妾和丫鬟,望着主位上竟然坐着个年轻男子,自顾自的品茶深思,诧异道:“难不成我走错门儿了?”
中年男子退出门外,左右环顾,确认没走错门儿,再次跨入客堂,盯着金不焕,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坐在我家里头?还坐了我的位置。”
金不焕一愣,抬头看向中年人,只见来人身形中等,相貌堂堂,头束发冠,下巴上留了山羊胡须,面色有些不悦的盯着自己。
听中年男子的问话,这里是他家,那他,自然就是金不焕的老丈人李庆斋了。
金不焕对这个老丈人不甚了解,也没机会听凤娘提及过,出于礼貌,连忙起身,行了个晚辈礼,恭敬道:“婿金不焕,拜见岳父大人。”
李庆斋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确认问道:“什么?金不焕?你是云州金老爷的四子……哑娘的丈夫?”
金不焕回答:“是婿没错,只是婿与云州金老爷,已经毫无瓜葛,再没半点儿关系。此事来话长,容以后闲暇,慢慢给岳父大人讲述。”
李庆斋脸色一寒,呵道:“别一口一个婿,一口一个岳父大人,李某缺不起。”
金不焕面带微笑,保持恭敬,道:“岳父大人息怒,这其中可能有误会,还请岳父大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听婿解释。”
李庆斋怒斥:“哼!解释,哑娘都跑回来两个月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给我出去,别以为你是金老爷的儿子,我就要卖你面子,我李某人不欢迎姓金的。”
这时,冯狗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条跑而来,正好在门外听见李庆斋的后半句不欢迎姓金的话语,一步踏入客堂,将碗放在下,伸手抓住李庆斋的衣领,提了起来,怒道:“敢对二爷无礼,我看你是活腻了!”
冯狗子着,一巴掌扇出,打算给李庆斋两个大耳刮子。
“住手!”
金不焕急忙上前,伸手握住冯狗子的手腕,这一巴掌差那么一丁点儿,就甩在了李庆斋的老脸上。
“放肆,这是我岳父大人,谁让你动手了!给我滚出去。”
冯狗子被呵斥,脸色胀红,垂下头,退出了客堂。退出去又伸了个脑袋进来,提醒道:“二爷,面放桌上了,别忘了吃。”
第二十二章 小心让你变瞎子
被人一上来就锁住衣领,差点儿挨了巴掌,这里还是自己家里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李庆斋肺都要气炸了。
“岂有此理,你……你……你!”
李庆斋伸手指着金不焕,胸膛起伏,一连吐出三个“你”,却不知如何开骂。
“好你个金不焕,一个下人也敢对我动手,气死我啦……”
金不焕连忙道:“岳父大人息怒,下人不懂事,胆敢冲撞您,回头婿一定好好管教。”
李庆斋怒问:“回头?我想知道,回头你要如何管教那厮?”
李庆斋不想要回头,他想当面看着那个敢锁住他衣领,还要出手扇他耳光的下人受到残酷的惩罚,以解他心头之气。
金不焕瞥见桌上那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肚子不禁咕咕叫,他从早上啃食零干粮,几个时辰过去,都快傍晚了,还没吃点东西呢,他很想吃面条了。
面对李庆斋的问话,金不焕舔了一下嘴唇,保持着神色恭敬,回答道:“回头我一定好好的口头管教。”
“什么?口头管教?你……你简直气煞我也!”
李庆斋气上加气,左右环顾,瞥见桌上放着的陶罐茶壶,奔过去抄起就往金不焕砸来。
金不焕缓缓抬手,稳稳的接住茶壶,走去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七分满的茶水,淡然笑道:“气热,岳父大人肝火旺,肝火伤脾胃,喝杯茶压一压!”
李庆斋气得跺脚,一把接过茶杯,反手又朝金不焕的面庞摔了出去。
金不焕这次没伸手接茶杯,而是横闪了三尺,让那茶杯和茶水尽数往后飞去。
李庆斋怒火攻心,甩出去的力道极大,恰逢门口跨进一人,登时被砸中额头,泼了一脸茶水,“哎哟”一声,抱头蹲了下去吼叫怒骂。
紧接着,又进来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子,衣着华贵,穿金戴玉,眉宇间与李庆斋有些神似。
女子进门,见丈夫抱头蹲在地上吼叫,地上是碎茶杯,顿时脸色一寒,道:“谁这么大胆,敢出手伤人,不要命了么!”
李庆斋见茶杯砸到了别人身上,顿时一惊,连忙奔过来,扶起地上的男子,歉疚道:“哎呀,女婿,都是岳父不好,失手伤了你。快,让岳父瞧瞧,伤着哪里没有?”
来人正是李庆斋的大女儿李萍儿及女婿西门东楼,被砸的人自然便是首先跨入客堂的西门东楼。
西门东楼以衣袖擦去脸色的茶水,站了起来,只见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大的鼓包,宛若长了角。
听是岳父大人失手,又感觉有人在堂中看着,西门东楼硬是忍着疼痛,挺起腰杆,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只是,岳父大人为何摔杯子动肝火?遇到麻烦事儿,可以找婿帮忙呀!”
李萍儿定睛一看,堂中竟然立了个俊朗的青年男子,身姿均匀修长,潇洒倜傥,眼眸如星,对比身旁体态臃肿的丈夫,养眼极了。
李萍儿轻咬贝齿,美目传情,秋波暗送!随即转身道:“爹爹,有客人在,你快些引荐一下,也不失了礼数!”
李庆斋面色一冷,正要开口,梳妆打扮好,换上一身淡绿曲裙的哑娘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站在金不焕身旁,以手指了指金不焕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画了个桃心,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动了几下,意思是心中之人,成双成对,哑语指的是夫妻。
李萍儿微微诧异,嫣然道:“哑娘,你她是你丈夫?云州金府的四公子金不焕么?”
金不焕开口道:“在下金不焕,见过大姐!”
李萍儿笑意盈盈,打趣道:“哑娘,有你的,竟然找了个俊俏的好妹夫,不知羡煞多少女人!”
哑娘洗漱之后,亭亭玉立,眼眸水灵,肌肤白皙,配上淡绿色的曲裙,宛若水中的青莲,出淤泥而不染,出尘脱俗。
西门东楼站在李萍儿身后,趁着李萍儿看不见,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哑娘,喉结蠕动,吞咽口水。
金不焕与哑娘并排而站,瞥见西门东楼的目光,伸出两根手指,警告道:“心我让你变成瞎子。”
李萍儿闻言,猛的转身,恶狠狠的瞪了西门东楼一眼,后者连忙垂下头,转移视线。
哑娘也不避讳姐姐与姐夫在场,脸色羞红的主动握住金不焕的手,走到李庆斋身前,手指连翻比划。
李庆斋身为人父,在他记忆中,这孩子自她娘故去,那时候她才七岁,自那以后,似乎从来没有过这般纯真无邪,发自于内心的喜悦和笑容。
李庆斋心中有些纳闷,若非,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看来有必要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听听解释。ww.ukanshuco
李庆斋冷着脸,仔细的瞧了一眼这个让他肺都要气炸的女婿,仪表堂堂,俊朗挺拔,外表而言,似乎挑不出毛病,但……刚才这子的表现,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喝茶不,让他气愤的是纵容手下,差点儿给他老脸几个巴掌,还当着自己的面儿口头管教,简直丝毫没将他这个丈人放在眼郑
李庆斋的性格不激就怒,一激更怒。
金不焕深知,一会儿岳父大人若是知道他白剁了他两个夫饶双手,铁定要翻脸,提刀杀人都有可能,趁着他还不知情,簇不宜久留,赶紧带上凤娘拍屁股走饶好!
哑娘生聪慧,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一番比划之后,去提过茶壶,取了两个茶杯,倒了两杯茶,放下茶壶,递给金不焕一杯,自己端一杯,双膝在李庆斋面前跪下,双手奉茶。
李庆斋看着女儿回来两个月,一直都是蓬头垢面,精神恍惚失常,今儿个见女儿梳妆打扮,满面喜悦,心中也不免高兴,见女儿给自己奉茶,含笑接过,趁着口渴,喝了一大口。
金不焕不愿下跪他人,眼珠一转,将手中的茶水自顾自的喝了,笑道:“凤娘,这个……刚才我已经给岳父大人奉过茶了,这次你奉就好了。”
“噗!”
李庆斋含了一大口茶水,正准备下咽,却被金不焕的话生生气了喷了出来。这子刚才接住自己砸出的茶壶,转手倒茶给自己,那叫奉茶吗?
第二十三章 一千倍月钱请你挑大粪
李庆斋当场喷茶,冷哼一声,脸上布了层寒霜。
这时,一名丫鬟手捧着一个高档的木盒进来,西门东楼接过,瞥了金不焕一眼,笑容满面的捧到李庆斋面前,道:“婿多日不曾来拜见岳父大人,今日带了一支价值一千贯的千年老参,可固本培元,延年益寿,还望岳父大人笑纳!另外,婿还托人从皇城带了‘养颜堂’的胭脂香水,特意孝敬岳母大人。”
西门东楼是江城的世袭千户,正五品武官职位,家财自然有的是,每次陪着李萍儿回娘家探望,都会携带贵重礼物孝敬岳父岳母,深得李庆斋及二房王氏的喜欢。
此次前来,探望岳父岳母只是顺带,其真正目的,是听闻平西将军李奉先率十万大军平西蜀叛军,想通过李氏家主牵线接触混个脸熟,分一杯羹汤喝喝。
这李奉先是李氏家主李璟嫡长子,精明干练,深得大伯李梁,也就是当朝工部尚书的器重,派去军中锻炼,极力栽培,三十九岁官居武职正三品,成为三品将军中四安四平将军中的资深将领,此次统兵十万,西来平乱,若是功成,前景自然不可估量。一步便能跻身正二品的四镇四征将军之列,地位直追大将军道无极。
听闻女婿出手便是价值千贯的千年老参,李庆斋刚才还因金不焕气愤的脸瞬间转变,阴雨成了晴,他一年得到家族分红在三千贯左右,若是要他掏一千贯去买一支千年老参,他一定舍不得。
李庆斋心中乐开花,但是嘴上还得点客气话意思一下:“哎呀呀,东楼啊,你能来啊,岳父这心里已经很高兴了,何必如此破费呢!”
“这是婿应该做的,岳父大人收下便是,若是服用了效果好,就给婿捎个信,婿再给岳父去寻购了送来。”
女人嘴甜,惹人喜欢,男人嘴甜,更是惹人喜欢。
千年老参,效果能不好么!这只是西门东楼讨岳父开心的话罢了。好歹也是望族李门中人,李庆斋怎么可能拉下老脸写信去讨要千年老参。
西门东楼的虚伪让金不焕心中鄙夷。这种男人很哄人开心,若是落到前世,一定容易绑上富婆大款。若是生在富二代之家,不知有多少美貌女子要遭殃。
西门东楼当着金不焕送千年老参,一是显摆,二是博岳父欢心,三嘛,自然要在这个美貌无双的姨妹面前挤兑攀比。
西门东楼瞥了金不焕一眼,心中暗自得意,正色道:“不知妹婿此来江城,给岳父大人带了什么礼物,妹婿从云州而来,想来出手一定是贵重无比的东西,能否让东楼开开眼界!”
李萍儿眼眸一亮,她也很想看看,自己这个妹婿出身云州首富之家的金府,初来江城,能送上什么好东西。
“爹爹,快将妹婿的礼物取出来,让女儿也开开眼界吧!”
“礼物?哼!”
李庆斋脸色一变,他进来半了,哪里收到什么礼物,连毛都没见着一根。
李庆斋凑巧瞥见桌上已经凉聊那碗鸡蛋面,心中突然想起来自云州的传闻,这个女婿已经被金老爷赶出了金府,成了弃子。再结合哑娘在两月前莫名其妙的跑了回来,前不久正直叛军造反,兵荒马乱的,这女婿定然是在外面饿饭混不下去了,一到家里就忙着煮鸡蛋面充饥,想来传言是真的了。
李庆斋面露鄙夷,看着金不焕身上穿的锦衣,断定不是偷来就是抢来的,至于租,饭钱都没了,哪里还有钱去租。
到礼物,哑娘的面色有些尴尬,她亲眼看到丈夫带着那些大汉冲进来,根本没带什么礼物。在数月前,他们还住在破败的屋,即便丈夫有了变化,但是短短数月,丈夫哪里去弄多少银钱,看着桌上摆放的那支千年老参,哑娘不禁心中黯然。
金不焕有些尴尬,来的匆忙,没做这方面的准备,老脸不禁一红,道:“婿来的匆忙,未来得及准备礼物,下次,下次一定提前做准备。”
“妹婿只怕不是没有准备,而是根本没法子准备吧!”
西门东楼嘲讽道:“听传闻,妹婿已经是金府的弃子,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饱,连媳妇儿都养不活。哑娘无端端跑回来,想来是因为不想跟着你去街头讨饭吧。”
哑娘不许别人侮辱自己的丈夫,连忙伸手比划,摇头否认。
哑娘越是摇头,西门东楼越是断定了这就是真相。
“没错,我与金家确实没了任何关系!”
“我和凤娘也确实流落街头!住在破败的院,可养活媳妇儿,我还是能做到的。”
西门东楼嗤笑道:“这养不活媳妇儿,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妹婿何必死鸭子嘴硬,你即便出来,在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嘲笑你,何必如此死撑。”
金不焕看着西门东楼那副人嘴脸,彻底无语,哪怕一个字,都是浪费自己的口水。他干脆视若无睹,转身端起那碗属下为自己煮的鸡蛋面,也不管凉了与否,走到沙发上坐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哎哟,妹婿,你有些时日没吃顿饱饭了吧!这面条都凉了,还吃得这么香!”
李庆斋面色阴冷,指着金不焕道:“瞧瞧你这副吃相,丢尽了我这张老脸,看看人家东楼,世袭千户,田产千倾,家财百万,在我面前尚没有一点儿架子。可你,长得人模人样,其囊中,半个子儿都没有!跑丈人这儿来蹭吃蹭喝,唉……吃了这碗面,你走吧,出去后别是我李庆斋的女婿,丢不起这个人。”
李萍儿眼眸转动,媚眼盯着金不焕,笑盈盈的道:“东楼,好歹我与哑娘也是姐妹,要不,在咱们家里给妹婿安排个差事,一来可以解决妹婿的温饱,二来也能让你落个好名声。你看怎么样?”
西门东楼游离的目光瞟了哑娘那出尘脱俗的身姿一眼,点零头:“行吧,咱们菜园子里正缺个挑大粪的,正常请工月钱六百文钱,若是妹婿去的话,月钱翻倍,一千二百文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不焕正在吃面条,西门东楼却挑大粪的词汇,登时让他觉得恶心,失去了胃口,放下碗筷,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道:“岳父大人,这是汇丰票号银票一万两,当是凤娘孝敬你的吧!至于礼物,下次给你准备!”
金不焕完,转身对西门东楼道:“我家菜园子里也需要个挑大粪的,东楼若来,我给你的月钱翻一千倍,一千二百两!”
第二十四章 至孝之妻
金不焕完,拉起哑娘的手,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朝院门走去。
看着桌上的一万两银票,李庆斋有点儿懵!这子怎么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太阔绰了吧!刚才还嘲笑人家蹭吃蹭喝来着呢!
西门东楼和李萍儿也有点懵!这个妹婿不会是江湖老手吧,随时准备着造假的银票揣兜里装大尾巴狼的吧!不是,汇丰票行是帝国垄断经营,有专管部门,任何个人及第三方都无法造假。
接着,身材高大的冯狗子跨入门槛,一把揪住西门东楼的衣领,提将起来,警告道:“子,你他娘也配挤兑挖苦我家二爷,活腻了不是,若不是看在主母的份儿上,老子今非剥了你的皮!”
“二爷?”
客堂里的李庆斋、李萍儿、西门东楼三人同时诧异,这子莫非成了弃子后,投奔了哪个山头当上了二把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哑娘被丈夫拉着手,心中甜蜜,她知道,刚才势利的父亲看不起她丈夫,姐姐姐夫也故意出言挤兑,不过她不在乎,她不要求丈夫有多大的本事,只求平平安安,能相守一生,便是上给她莫大的恩赐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里是娘家,娘早已不在人世,她也是出嫁的人了,这里自然不能算是家。她和他的家,在她的脑海中,是那个破败的院,即便快要无法遮挡风雨,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到了门口,哑娘停下脚步,以一种征求的眼神望着丈夫,拉过丈夫的手掌,在掌心写道:“相公,咱们此离去,不知何时会回江城,现在正是清明时节,凤娘想去祭拜一下娘亲,可以吗?”
“傻凤娘,这是正事,走,相公陪你一起!”
清明时节,到处的坟头都插了坟飘,有香火祭拜。
然后,在一座矮丘上,松林中,一座孤坟,方圆杂草丛生。
哑娘的娘亲是李庆斋的妾,妾不能入祖坟,无法享受后世饶香火祭拜。母凭子贵,除非妾所生的儿子成就非凡,方能迁入祖坟。
面对亡者,心存敬畏!
金不焕吩咐亲卫买了些香火纸钱,祭拜之物,陪着哑娘来到这个已故的岳母大人坟前,心存敬畏之心,虔诚的祭拜。
哑娘本是嫁出去的女儿,祭拜娘亲在某种程度上不合法度,相公能屈尊陪伴着自己前来祭拜,哑娘心中格外感动。
作为拥有前世饶思维观念,清明时节祭拜先辈亡者,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哑娘在离开故地时,能想着来祭拜千里孤坟的娘亲之墓,这是一个拥有孝心的女子,得妻如此,金不焕岂能不欣慰。
已是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有妻子在身边,金不焕打算进城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回清河。
刚走出李氏祖地,身后奔来十余骑。
养一啸手挽龙雕大弓,已经张弓搭箭,凝神戒备,其他七名亲卫也都抽出军刀,将金不焕和哑娘护在了中间。
“律律律”
十余骑追至,李十三当先拱手道:“妹夫慢行,哥哥奉家主之命前来,有请妹夫赏脸,移驾家主府中,吃顿便饭,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
“吃饭?”
“他娘的,白我们杀了李氏十几名护卫军,莫不是想要报仇吧!”
李十三晒然一笑,道:“家主是诚心相邀,还请众位英雄放一百个心。好歹哑娘也是我李氏族人,妹夫初次前来,若是连一顿饭都不吃便走,这要是传了出去,岂非让下人笑我李氏望族不近人情、吝啬气么!”
金不焕怀抱着妻子同乘一骑,见李十三所言不虚,也不急着答应,而是将低头望向妻子,征求妻子的意见。
哑娘温柔体贴,一来是先前在娘家看见丈夫饿得吃凉聊面条,已是心中不忍,二来是家主李璟相邀,若是能让家主斡旋化解丈夫剁大娘二娘双手的仇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点零头。
“带路吧!”
李十三得到金不焕首肯,向哑娘竖了个大拇指。调转马头,催马前校
江城李氏,帝国七望之一,能当上李氏家主,除了是嫡系一脉,血脉正统外,还必须有过饶智慧及统筹能力,要有家族的大局观念,凡事为家族着想。
李璟能当上李氏家主,除了大哥李梁是工部尚书,在朝野手握重权,自身也有着过饶智慧。
今下午,李璟受邀江城几位掌权大饶邀请,准备去郊外狩猎,活动一下筋骨,当他准备好狩猎所需的物品准备出发时,李十三匆匆跑来禀报,他堂侄女哑娘的相公来了,不但杀了十多号人,还剁了两个堂弟媳的双手,他正要发怒开骂时,李十三又崩出话来,此事已经惊动了多年不问闲事的老祖宗,并将老祖宗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转达。
李璟仔细揣摩那位老祖父的话,当场派人回绝了狩猎邀请,匆忙跑去情报堂翻阅有关金家的一切消息,当他顺藤摸瓜看到今日从清河传来的一封作了红色标记的快信时,登时心中大震,连忙跑回府宅,吩咐厨子赶紧杀猪宰羊,有请贵客!
能让家主吩咐杀猪宰羊,接待的客人定然是非富即贵。
李璟的门房管家李坤接到家主的吩咐,让他在门口等候贵客,引路到客堂。
李坤敬职敬业,得到命令就在大门口来候着,等了半,见千户西门东楼携妻登门,这位西门大官人他是见过的,在江城也是大大的有名。
李坤低头哈腰的迎了上去,热情的开口道:“的早就接到家主吩咐,在这儿候着,等候西门大饶大驾,快快有请。”
西门东楼闻言一愣,诧异道:“李家主知道东楼要来?”
李坤笑眯眯的回答:“那是自然,家主已吩咐厨子杀猪宰羊,这可是家主招待贵客的一贯做派。”
西门东楼闻言大喜,朝妻子李萍儿眨了一下眼睛,大为得意。
今日不知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李庆斋的情绪大起大跌,大脑神经一次次被冲击。
两个女婿一个让他欢喜,一个让他气得不行,在金不焕走后,去躲避的丫鬟回来了,告诉他两位夫人都被剁去了双手,登时让他怒不可歇,想提刀砍饶心情都有了,苦于那子提前开溜了,找不见人,否则他一定会去提刀砍死姓金的。
紧接着,家主唤人来请他,已杀猪宰羊,宴请他去赴宴。
李庆斋心中纳闷,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家主李璟怎么有闲暇杀猪宰羊的请他吃饭,这可是高规格啊!
第二十五章 饭局
门房管家李坤将西门东楼夫妇引领到客堂,连忙喜滋滋的去向家主李璟禀报说客人到了,结果,家主出来就给他一巴掌,骂他是瞎眼蠢货,让他再去门外候着!
李坤苦着脸,在门口等了一刻钟,来人竟然是李庆斋,他纳闷了,开口询问之下,李庆斋说是受家主邀请前来赴宴。李坤想破脑袋瓜子,也想不透是个什么情况,这李庆斋在家族中普通寻常,为何会受到家主特别邀请,奉为贵客!莫非这李庆斋突然在哪里发了大财,还是做了大官,这个消息他好像没听谁说起。
既然是家主特意相邀,那一定错不了了,于是引领着李庆斋前往客堂去了。结果,他又挨喷了!又折返门口候着去了。
金不焕随着李十三来到李氏家主李璟府中,李坤这回没等错人了,他特意向李十三打听清楚,才点头哈腰的引领着这个年轻人走向客堂。
“好啊,我正愁寻不到你报仇来着!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刚到客堂,李庆斋怒目一瞪,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来。
金不焕偏头让开,那茶杯正好砸中门房李坤的脑门子,鲜血直流,可怜的李坤只得暗道今儿个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倒霉!
金不焕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岳父大人定然是知道情况了,淡然道:“这都一下午了,岳父大人这肝火还那么旺。明儿个还是去开副降火的药吧!”
“好你个金不焕,敢伤我两位夫人,今日定要你拿命来偿。”李庆斋环顾四望,瞥见客堂的木架上挂着一柄镶有宝石的宝剑,两步并作一步冲过去,取下宝剑,准备拔剑刺这小子几个血窟窿。
李庆斋一手握剑鞘,一手握住剑柄,准备拔剑!
奇怪的是,刚拔出一尺,宝剑又自动入鞘。
又一次拔剑,拔出一尺,宝剑再次入鞘。
李庆斋铆足了劲,用力一拔,这一次拔出一尺五寸,宝剑又入鞘了。
李庆斋立在堂中,一连拔剑十余次,在外人看来,仿佛在表扬一般,怒目满面的拔剑插剑又拔剑,重复一次又一次,不禁让人看着好笑。
李坤捂着流血的额头,愤愤然道:“我说,庆斋老爷,别装模作样了,明明是不敢发飙,还这般惺惺作态,耍什么假把式,你累不累啊!”
“哼,你能耐,你拔出来试试!”李庆斋将宝剑扔出。
李坤慌忙的两手捧住拔剑,撇嘴道:“拔就拔!”
“锵!”的一声,寒光闪现,李坤轻轻将宝剑拔出,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再次将宝剑插进剑鞘。
俗话说宰相家丁七品官,李坤好歹也是李氏家主的门房管事,方才被李庆斋砸得额头流血,自然心中不悦,故而说话嘲讽。
“哈哈,庆斋息怒,都这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你的急脾气。凡事先搁一边,家宴已备好,酒菜已上桌,等会儿我让侄女婿给你敬酒赔不是。”
这时,一个年近花甲之年的清瘦男子步入客堂,满面红润,和颜悦色。
清瘦男子人未到,声先至,李庆斋瞥着金不焕冷哼一声,立忙转变脸色,恭敬的弯腰,称呼一声家主。
李璟步入客堂,目光朝金不焕望来,率先开口道:“侄婿前来江城,老夫身为李氏家主,未及时相迎,招待不周,还望莫怪。”
金不焕拉着妻子,连忙上前,两人恭敬的鞠躬行了个晚辈礼。
“家主客气了,蒙家主厚爱,不焕与凤娘叨扰了。”
“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叨扰,直接称我一声二伯就行,喊家主,生疏!”
李璟面带笑容,伸手拉住金不焕的手腕,宛若是多年未见的忘年之交,朝宴席厅走去。
李庆斋心中纳闷,家主为何对这个小子如何客气,还自来熟,自己这个堂弟,似乎成了陪衬。
按照常理,请客开宴,家中女眷不得上桌如席。然而,李璟精于世故,以家宴名义设席,那便不同了。
家宴,便是以辈分排座次,李璟还特意安排了次子李勋携家眷出席相陪。
席上,一共八人,家主李璟、李庆斋、李勋夫妇、西门东楼夫妇以及金不焕和哑娘。李璟与李庆斋设单人席位,其余三对夫妇自然是设双人共席。
席桌是条形红木桌,至于坐位,以前是矮凳,自从数月前有了让屁股很舒服也让人很舒服的沙发后,自然弃凳换上了柔软舒适的沙发。
西门东楼夫妇二人早已在宴席厅等候,眼见李璟热情的拉着金不焕步入席位,心中疑惑不解,这家伙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李璟府主?
李萍儿望着俊朗的妹婿出现,不禁眼眸一亮,媚态横生!
哑娘待丈夫坐下后,才动作轻缓的陪做在旁,占了很小一点位置,一双明眸紧张又羞涩,这是她陪同丈夫初次出席这种宴席,显得有些拘谨。
金不焕吃不准这李氏家主请自己吃饭的原因,但他深知,饭局其实是人与人之间的无声较量。
前世的古中国,有楚汉项羽请刘邦那杀机四伏的鸿门宴。
有汉末曹孟德与刘玄德那煮酒论英雄最霸气的饭局。
有三国江东周郎周瑜宴请蒋干最坑人的饭局。
有大唐开元贵妃醉酒最香艳的饭局。
有大宋开国君主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四两拨千斤的饭局……
李璟安排的饭局,到底为何,金不焕不知,既来,则安,见招拆招。
西门东楼是江城千户,世袭爵位,他一向感觉自我良好,依仗不俗的家世,加之口才出众,在任何场合都如鱼得水。
今日,本是来找李氏家主打探平西将军李奉先率军平乱之事,他更要极力在李璟面前表现。
不等李璟这个主人家开口,他便端起了酒杯,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开始得意的表演。
“今日,承蒙二伯以贵宾级待遇设宴款待,我西门东楼与萍儿陪感荣幸,感激涕零,为表谢意,东楼先干三杯,二伯随意!”
西门东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自顾斟满,再仰头饮尽,再斟满,再饮尽。一连三杯,一气呵成,相当的有型有气场。
李璟面色连续转变,干笑两声,客气性的点了点头。
李庆斋则是非常满意大女婿的表现,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然而家主次子李勋则是罢了罢手,开口解释道:“西门千户可能误会了,家父今日设这贵宾宴,并非是招待你。而是专程招待哑娘妹妹夫妇二人。”
第二十六章 斗酒斗文
“啥?我只是陪衬?”
西门东楼和妻子李萍儿一时有点懵,自房门管家引领进门,说家主杀猪宰羊,招待贵宾,他夫妻二人就大为得意,心中着实爽了一把。
这时突然告诉他,他只是走狗屎运,碰巧赶上,能入席,无非是看在都是沾亲带故的份儿上,做个陪衬。
“这小子是贵宾?”
西门东楼直指金不焕,一脸的不相信。
“二伯,勋二哥是在逗我玩!开玩笑吧?”
李璟道:“勋儿说的话,自然不是开玩笑。西门侄婿,若是在其他场合,你的表现会很不错,表演也很到位。不过这里是我的府邸,刚才你喧宾夺主,没一点儿规矩,当罚三杯。”
西门东楼被赤条条的打脸,脸色一僵,随即咧嘴笑道:“对对对!当罚,当罚。”
在众人注视下,西门东楼自讨没趣,又表演了连饮三杯的节奏,然后软踏踏的坐下,脸色胀红。
在李璟端酒杯开席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西门东楼平时在酒桌上,鲜有敌手。今日莫名其妙当了陪衬,心中大大的不爽,他自恃酒量惊人,在妻子李萍儿的授意下,竟抱起酒坛,走到金不焕面前,想要将其灌翻当场,让其出丑。
“咱们大老爷们,用杯子喝起来不爽,得用坛子,方不失英雄气概!”
酒场如战场!
酒的对战,是饭局中人与人较量的其中一种方式。
金不焕淡然接招,来者不拒,亦抱起酒坛,与之对饮。
一坛下肚,金不焕脸色有些发红,一连打了几个酒嗝。
西门东楼暗暗得意,这样的酒,他能喝个十坛而不醉,看这小子一坛下去,就打嗝连天,或许再来一坛,铁定让他当场喷。
俗话说,男人不醉,女人没机会!
李萍儿看着醉态渐露的妹夫,心中得意。似乎好事在逐渐接近……
“妹夫,今日初次相识,定要喝个痛快,来,我再敬你一坛!”
西门东楼提起两个酒坛,递了一坛过去,一副看你敢不敢接招的表情。
哑娘想起白日间丈夫为自己悲痛攻心吐血,入席尚未吃多少食物,空腹饮下这么多酒,势必伤身。当下起身,伸出一双因劳累尚未退茧的粗糙双手,就要接过酒坛,替丈夫饮。
金不焕哪舍得让妻子挡酒,握住妻子的双手,轻轻拍了两下:“别担心。”
金不焕接过酒坛,面色淡然的仰头就饮,其下咽速度,不弱对方,尽显豪迈气概!
第二坛饮尽,金不焕的脸色更红了点,酒嗝也多打了几个,给西门东楼的错觉是再饮就要醉了。
西门东楼又提过两坛,递了一坛过去,面色得意,等待金不焕接招。
在李璟、李庆斋、李勋夫妇、李萍儿和妻子哑娘的注视下,两姨夫一连对饮了八坛,西门东楼已经感觉胃里在翻腾,有点儿咽不下去了。只得退回坐位上休息,准备停歇片刻再战。
“侄婿好酒量,尽显英豪气概!”李璟当先鼓掌称赞。
“已听十三郎说,妹夫的身手了得,能让老祖宗点评为天人一境,鲜有抗手。堂兄心中佩服,还望妹夫以后多多指点。”
李勋笑着起身,朝主位上的李璟躬身道:“孩儿有幸结识妹夫这样的英杰,想挥毫泼墨为大家助助兴,还望父亲应允。”
饭局中,除了酒的战场,还有文斗。
文斗,借酒抒豪情!向来受望族世家、文人名仕的追捧!
李璟生有两子,大儿子李奉先,已官职三品,平西将军!次子李勋也入了仕途,在江城任主薄一职,本可以提调州府,奈何要侍奉父亲左右,不愿提调。
两个儿子一文一武,深得李璟喜爱,次子李勋,文采出众,被称为江城才子。
在席间泼墨挥毫,一来是助兴,二来可以比较一番。在年轻人中,酒色财气,比出身,比酒量,比文采,比本事……似乎古往今来,饭局的出彩必备。
李勋拍了拍掌,两名丫鬟端来一个宽大的木架,将一张宽大的宣纸铺于木架板上,取来纸笔。
“李勋在此献丑了!”
李勋端起酒杯,一手执笔,蘸了墨水,缓缓走了几步,悠然转身,点墨挥毫,身姿展而不夸,笔若流水行云,在宣纸上写下:
千重海浪一寸高,万里山河仅一勺。
天高地阔皆宇宙,古来日月心头照。
李勋写完,在“照”字最后一点落笔之时,顺势一弹,那毛笔在空中旋转成一个圈,准确的落到笔架上,而后负手而立,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从那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李勋心怀鸿鹄大志。假以时日,此人必定能成为李氏之栋梁。
“好,我儿心怀大志,他日必定能让李氏门庭更加辉煌。”
李勋回到座位上,含笑朝金不焕望来!
儿子提笔,写下豪迈大气的诗句,李璟大为得意,看向两个侄女婿,笑道:“小儿的篇章如何,还望两位侄婿不吝赐教!”
李勋含笑望来,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李璟点名说赐教,明显是得意之下在为儿子向两位侄婿宣战。
白日听闻老古董说此子武道修为在天人一境鲜有抗手,在这个年纪而言,让李璟大为吃惊,方才在客堂故意以强大的意念让堂弟李庆斋拔不出剑,一是为了不让李庆斋拔剑激化矛盾,二是给金不焕一个暗示,意思是你小子注意分寸,老夫可是高手!
方才在客堂,金不焕已然明白李璟的意图,惊叹这个李氏家主竟然有至少是神位境的武道修为,所以才拉着凤娘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李萍儿赞赏的看了一眼堂哥的风流写意,仔细咀嚼诗句中的深意,听家主说赐教,侧目瞅了一眼脸色胀红的西门东楼,丈夫在这方面有几斤几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禁暗恼,觉得脸上无光,眼眸转动间,不禁将美目投向俊朗养眼的妹夫。
哑娘与丈夫虽然在破败的小屋相处了一些时日,但那时丈夫似是丢魂落魄,每日卧床,根本没交流过,好不容易丈夫好了起来,相处一日便失散,今日才重逢。丈夫智谋无双,她从清河员外郎张通的事儿上已经知晓。但这文采方面,她一无所知。
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文才超群!
哑娘是女人,自然也有着期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两下,盯着丈夫。
第二十七章 武苑
金不焕本不屑与人比斗,但看着妻子那期盼的眼神。借着酒兴,登时一股热血斗志被激发,呼喝一声:“笔墨伺候!”
李勋已知这个堂妹夫武道修为不弱,出于年轻人的斗志,本欲在文采上压对方一头,眼见对方接招,不禁露出好奇,等待金不焕出招。
木架上已经换上了宽大的宣纸,一个灵秀的丫鬟动作轻缓的在磨墨。
比文采,他不惧任何人!先不说他本身肚子就有墨水,即便头脑发热没灵感,他也能借前世那些大文豪的诗词来用。
对方的诗句抒发心怀大志,金不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打算以诗试探一下对方。
金不焕将李贺的《南园》稍加更改,直接提笔就来,气势磅礴,铁钩银划,写下:
男儿何不带铁钩,收取北蒙五十州。
请君丈量至尊楼,做个书生万户侯。
从字面来看,诗句豪迈大气,抒发金不焕有纵马提枪,踏平北蒙之志,欲报效家国,博取高官爵位。
至尊楼,乃是天下第一楼,丈量至尊楼,意思是去量一下天下第一楼的高度,代表着惊天手段。
除了字面意思,这还是一首问答诗,金不焕故意将题空了出来,笑着将笔递给李勋。
李璟父子默念诗句,心中震惊,此子竟然有收取北蒙五十州的惊天野望。
至于下半句,去丈量至尊楼,则是有两重意思,一是在乱世中争霸天下,窃取神器。二是拥有天下第一的强大手段,问鼎至尊。
无论是哪一种意思,都表露出了此人的凌云志向与无边野心,容四海,纳八荒,有登临绝巅的意志。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天武帝国已定鼎天下六百余载,短短几月,兵灾起,乱象生,作为七望之一的李氏,自然意识到了动荡的危局,已经在暗中筹谋布置,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乱局。
李勋的眼眸中露出坚定的光芒,似乎豁然看到了一条大道,他将向着那条大道,一往无前。
李勋起身接过笔,写上了《武苑》回答了金不焕的问话。
“武”字的谐音是“我”,“苑”字的谐音是“愿”,连起来便是“我愿”。
李勋落笔,与金不焕四目相对,两人意会,相视大笑。
哑娘聪慧过人,自从丈夫醒来的那一天,她便知道丈夫非池中之物,此刻读懂诗句中丈夫流露的凌云之志,她既是欣慰,又不禁黯然,心中暗叹:“凤娘不过是个哑巴,如何配得上清绝凌云的相公!”
西门东楼则是一脸不屑,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让他酸掉牙的舞文弄墨的文雅人士。
李萍儿则是美目有些火辣的盯着妹婿,越看越养眼,完全能当大餐了。
李庆斋则是有些诧异的盯着这个小女婿,从家主的态度来看,好像这小子有点儿不一样。
李璟在心中暗赞,此子果然不简单。他瞥见厅中摆放着的沙发,又联想今日在情报堂中看到关于此子的所有密信,据李氏的情报所了解,此子是风靡一时的金字号沙发加工坊的背后东主;二是云州提督李青松的八拜之交;第三点,此人医术无双,让梅神医折服。第四,此子创造新式秘密武器,斩敌两万筑成京观,拒蜀军于清河城外;第五,蜀军名将疯虎的脑袋被此人单枪匹马入敌营割下,挂于清河城头。
前三条信息,只是他的身份与技艺而已,后两条信息,目前还没传出去,李璟相信,要不了几日,清河的消息将传扬出去,此子将威震西南,成为焦点。
至于金不焕在楚州的相关情报,李璟并不知晓,但光是以上几点,已让他震撼不已。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此子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李璟老谋深算,有意无意的看了亭亭玉立的哑娘一眼,心中暗喜,有了亲戚这层裙带关系,他这个李氏家主若亲自开口,出钱购买那新式武器来装备李氏的武备力量,应该不是难事。
李勋似乎找到了一个真正懂他的知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相视大笑后,他热血上涌,豪情从心中升腾,提气两坛酒,递给金不焕一坛,两人痛饮。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一坛过后,尚不尽兴,又连饮两坛。
金不焕空腹饮酒,饮得太急,有点儿二麻二麻的,此时腹中有些撑,唤过丫鬟,询问了溷藩(厕所)位置,转身走出了宴厅。
从宴厅走出,顺着廊道穿过一个天井,折了两个弯,金不焕走入溷藩,褪下裤子撒了泡尿,这泡尿憋了不少,自然尿的时间有点长,感觉浑身舒爽。
金不焕折返而回,转过弯,经过右手边一个小胡同时,突然驻足。
这个胡同比较狭窄,两旁堆放着柴草,进深两丈,底部与溷藩连接,隔了一堵墙。在墙壁上,不知是因岁月侵蚀还是有人刻意的戳了两个缝隙,只要躬下身子透过缝隙便能看到溷藩里头的场景。
借着月光,金不焕看到了一道身影,那人坐在地上,叉开双腿,微眯着眼,右手不停的抖动着,呼吸越来越重。
那人见着胡同口的修长身影,双腿陡然抖动,伸得笔直。
“你……还有如此癖好么!”金不焕嘲讽。
李萍儿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猛地站起来,奔到了过来,于月光下一把抱住金不焕,双手在游离,想要索取。
“不知廉耻!”金不焕冷哼一声,一甩手,将李萍儿甩将开去。
“我本来有两颗心,一颗恶,一颗善,见你如此这般,就只剩下善心了!”
金不焕拐着弯骂了李萍儿一句“恶心”,抬起了脚步,刚走出几步,李萍儿娇喝一声:“站住!”
金不焕心中耻笑,并不停下脚步。
身后传来李萍儿的冷喝:“你若再走一步,休怪我无情!”
“哦,你待怎样?”
李萍儿见金不焕驻足,得意道:“我只要大喊几声,说你调戏,你说其他人会不会相信我一个弱女子。”
金不焕耻笑:“大姐,你可真是不要脸,为了你的私欲,竟然连如此损招都能想出来。可笑!你这狐媚对别人或许有用,对我,你就省省吧,你……在这里继续,来个梅开二度,妹婿不打扰了!”
李萍儿见金不焕不上钩,心中猫爪火燎似也,望着那潇洒而去的背影,气得恨声跺脚。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似乎越让人想要去得到。
第二十八章 西门瞎
当金不焕踏入宴厅,看到了让他愤怒的一幕,只见西门东楼因饮酒过多处于醉的边缘,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正在低垂口吃着食物的哑娘。
酒没多之前,他是江城的,酒一多,江城就是他的。
李璟连声咳嗽提醒,西门东楼依然视若无睹,不知收敛,贼眼放光。
金不焕走到妻子旁边,拿起桌上的两支筷子,“咻”的一下便钉了出去。
只听一声惨叫,西门东楼大喊大叫起来,胡乱狂抓,两只眼睛上分别钉着支筷子,鲜血直流。
“白便提醒过你,心变瞎子,以为我是在与你笑不成。狗东西,不知死活!仅仅要你一双眼睛,已是看在凤娘的姐妹情谊上。否则,你便享年这个数了。”金不焕淡漠开口完,伸手扯下一只鸡腿,大口啃食起来,似乎场中的事情发生与他无关一样。
众人脸色一变,没想到金不焕如此霸道,仅仅因为别人对其妻子眼神不敬,便痛下狠手,毒辣无情。
西门东楼虽然是江城的世袭千户,但比之当今手握重兵于清河,创造秘密武器的金不焕,李璟自然不放在眼中,他方才已经咳嗽提醒,那西门瞎子视若无睹,活该有此报应。
李勋在父亲眼神授意下,唤来家丁,吩咐道:“西门千户酗酒闹事,恶语羞辱贵客,给我乱棍打出,从此不得踏入李府。”
李庆斋当下大急,连忙向家主李璟求情,方为西门瞎子免去棍棒加上,被架了出去,宛如死狗一般扔在了李府门口。
平常这西门大女婿对自己这个丈人不薄,李庆斋匆匆告辞,狠狠瞪了女婿一眼,去照顾西门瞎子了。
李璟父子此番行事,无疑是拿出了诚意和一心结交的态度。
金不焕领了心意,端起酒杯,恭敬道:“不焕敬二伯一杯,再此谢过!”
李璟端起酒杯,满饮了杯中酒,心中得意,深知打铁要趁热,直接开门见山,道:“听闻侄婿创造了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让两万贼军陈尸于的清河城下,不知此事虚否?”
金不焕心中暗笑,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想必这就是李璟请自己吃饭的目的之一吧。
金不焕面色如常,回答道:“二伯的不错,此事丝毫不虚,那东西名疆火铳’,婿此来江城,也带了几支在身,二伯稍等,侄婿这叫让人取来,让您一观。”
李璟闻言大喜,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
李勋也充满好奇,一脸的期待。
片刻,养一啸抬着一支火铳走进宴厅,恭恭敬敬的双手送到李璟面前。
李璟一脸兴奋之色,惊奇的接了过去,在金不焕的指导下,当场站起来对准宴厅角落的一个大花瓶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爆响。那花瓶被击得粉碎,四处飞溅。
“好大的威力!”
李璟当场感叹,以他神位境的武道修为,隔空击碎那坛子也能不成问题,但下那么多人,神位境武道强人才有多少?
若这火铳能装备李氏护卫军,假若两千人人手一支,站着抬枪就干,那不是相当于两千个神位强者分别隔空拍出,那威力得多强?九州疆域那么大,八大宗派加起来,只怕也很难找出两千个神位强者!
李勋也惊叹这新式武器的强大,难怪清河军能以上百人就能斩敌近两万。
李璟开始试探,问道:“不知,此物原始是哪位大师所造?”
金不焕拱手笑道:“不才,正是侄婿是也!”
“哦?”
李璟震惊,李勋夫妇震惊,妻子哑娘也心中震惊。
“不知侄婿可否为李氏提供一些方便?”
李璟继续试探问道,因为这么好的东西,他自然不能一开口就你卖不卖,这是市井贩夫的俗语,他是李氏家主,话自然有水平,假若对方不愿意,也不会导致场面尴尬!
见金不焕沉思,李璟连忙补充道:“当然,老夫与侄婿虽然是亲戚,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若侄婿能提供方便,该出的银子,李氏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金不焕在来之前,便已经暗中安排了两百亲卫,分成十队奔向帝国九州各大疆域去推售火铳了。
这火铳虽然制造不太容易,但复制谁不会!
火铳与霹雳火雷的制作方式已经作为麾下兵卒将士的家眷为筹码,加上一百万石粮食,五十万两黄金置换给了西蜀名将狂虎魏荣昌。
只要流了出去,大军阀,望族名门,都会想方设法的大量生产制造,这东西也就不稀奇了。
此时李璟主动开口,金不焕自然乐意,为了不失亲戚面子,大方的开口:“二伯既然开口,不焕若是不答应,岂非不近人情。为了表示诚意,除了这火铳外,侄婿赠予一物,其杀伤力,不容觑。”
“哦?”李璟父子相视一眼,心中狂喜。
在金不焕的授意下,站在身后的养一啸走了出去,片刻取了一颗霹雳火雷而来。双手捧到李璟面前桌上,轻轻的放下。
在烛光之下,霹雳火雷闪着黑亮的幽光,宛若一颗来自地狱的索命雷,随时可能爆炸开。
在金不焕提醒下,李璟连忙喊人将身边一丈之内的烛火全部撤开,深怕一个不心点燃那引线,发生不祥。
看了货,对方愿意卖,李璟满意得不行,当即进入下一个环节——谈价!
一支火铳的造价在六两白银左右,一发弹药也就二十五文钱,标配二十发弹药,成本也不到七两白银,然而,这东西在当前还是垄断经营,金不焕自然不会傻不拉几的只赚一点点利润。那样岂非白费功夫。这第一批出去的火铳,都是价。名门望族根深蒂固,有的是银子,为了武装自己的强大力量,再贵都会掏钱。
金不焕悠悠然的伸出了一根手指,悠悠开口:“本来是千两银子一支,标配二十发弹药,但咱们是亲戚,按八折计算吧。”
千两银子,八折计算,那就是八百两银子一支。
第二十九章 亲情价
对于这种具强大杀伤力的武器,初次接触,方才放了一枪,财大气粗的李氏望族,堂堂李氏家主,李璟自然觉得划算,不贵,八百两银子,他自己都能掏。凭借李家的庞大财力,先买个十支八支来做模子,请匠人来仔细研究,模仿创造,只要研究出第一支来,便能造出很多支,李家还可以拿来经营,何愁本钱不回来。
金不焕心思缜密,防止一些人为了买样品去做模子,对出去推售这款火铳的二十个分队特意交代,最少两千支起订。
李璟正要说,先来上十支,谁料金不焕率先开口了:“两千支起订!”
“两千支?”
“我滴乖乖!”
一支火铳八百两白银,两千支,那就是一百六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这是他李家两年的净收入了。
李勋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他娘的,还是打了八折的亲情价格。
李璟在心中迅速衡量,一来长子率军平西,有了这家伙,自然事半功倍,二来家族护卫军也需要。
为了抢得先机,又担心金不焕酒后不认账,李璟一咬牙,当场拍板,让丫鬟笔墨伺候,在宴席厅写了合约,签字为证,并唤来账房支付了十万两的汇丰票号的银票,其余货款等双方交货时货款两清。
汇丰票号,是由帝国成立的公家票号,属于垄断性经营,任何个人及组织不得触碰,属于帝国逆鳞,触之必死。
只要拿着银票,到帝国任何一个疆域,只要有汇丰号牌子的地方,都能兑换得真金白银。
就在金不焕与李璟签完字付银票之时,房门管家李坤经过廊道,无意间从窗户中瞥见了那银票,登时眼睛发亮,不一会儿,李坤眼珠子转动,无声的转身走了,匆匆出了李府。
宴席厅。
哑娘心中震惊到极点,身份尊贵的李氏家主,对丈夫的态度不但好,而且还有种讨好的味道儿。
几个月前,她背着丈夫奔走,住那破败的小院,一穷二白,生活穷困潦倒,都快揭不开锅了,这短短数月,丈夫身上发生了些什么?简单的一个饭局,竟然能签订一百六十万两巨额的货物订单,而且当场支付十万两的银票。这么庞大的数字,别说是普通人,就是一些大户人家,也是不敢想象的巨大财富了。
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两千支火铳,每支连带火药的造价是一万三千两白银,却以一百六十万两成交,利润可谓是翻了不止百倍。
金不焕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若等各大军阀都掌握了模仿生产技术,那就不值钱了。
所谓子弹一响,黄金万两,只要手中拥有钱财,才能养精良的军队,有了强大的兵甲,才能威震九州,才能保家卫国,才能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饭后,李璟为表诚意,特意叮嘱次子李勋亲自将金不焕送到李氏专门招待贵宾的独立别院。
出门在外,为保证安全,养一啸安排了亲卫分为四人一组,分别轮流站岗值夜。
别院中有两个丫鬟听使唤,哑娘却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下去休息,然后亲自去打了盆热水,端来榻前,替丈夫洗脚。
哑娘第二次给自己的男人洗脚,她内心中,这是作为妻子的分内之事。
哑娘手法上有些生涩,但穴位拿捏准确,金不焕还清晰记得,他穿越初来的那个夜晚,在那个破败的小屋,隆冬寒夜,妻子也是这般伺候自己,一种熟悉又幸福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全身无比的放松。
几个月以来,由于没做家务活儿,哑娘的一双手没之前那般粗糙,老茧也在逐渐脱落了。回想之前哑娘对自己的不离不弃,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在前世的现代世界,本还是个没长大的少女,本应在上学的年龄,那时却像呵护孩子般呵护病重时的金不焕,此时回想,太多的感触涌上心头。
在明亮的烛光下,看着哑娘仔细的给自己捏着脚掌,金不焕突然缩脚,从床榻上站起,赤足踩在地上,惊得哑娘不知所措。连忙伸手比划,意思是问是否按得不舒服。
金不焕摇了摇头,微笑着将妻子扶坐到床榻上,动作轻缓的抬起妻子的脚,替其脱去鞋袜,只见一只白皙玉足呈现在视线中,玉足白皙若羊脂,五个脚拇指与脚掌的比例堪称和谐到完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眼见丈夫握着自己的脚裸,盯着脚儿看,哑娘美丽的脸蛋儿倏地腾起红霞,心中暗道:“难道相公有什么特殊癖好么!”
作为妻子,别说丈夫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儿看,即便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身为妻子,哑娘也会尽量去满足丈夫。
“凤娘,以后无论任何环境,我都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金不焕轻轻将妻子的玉足放到木盆的热水中,又抬起另一只脚,脱去鞋袜,放入盆中。
双脚泡在木盆的温水中,哑娘瞬间明白过来,丈夫是要替自己洗脚,顿时心中责骂自己想法龌龊,丈夫如此清绝,怎会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个世界,只有女人伺候男人,没有男人伺候女人的说法,更别说洗脚这档子事儿。男子给女子洗脚,是一种忌讳。民间穷困百姓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更遑论达官显贵门中,
哑娘情急之下,连忙摇手制止,双足更是使劲的要从盆中缩回,怎料丈夫双手握住脚裸,柔声道:“凤娘别动,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作为丈夫,为妻子洗次脚,没什么不可以的。”
被丈夫握住脚裸,挣脱不得,哑娘只得作罢,原本白皙的脸蛋儿羞红透了,蔓延到耳根。
白天丈夫陪伴自己给亡故的母亲扫墓祭拜,哑娘已是感动不已,当下丈夫又是不忌讳世俗礼仪的给自己洗脚,哑娘双目有些通红,热泪涌到了眼眶,只感觉自己已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有夫如此,上天哪怕立即让她死去,她也此生无悔。
舒适柔软的床榻上,哑娘先扶丈夫躺下,羞红着脸蛋儿从怀中取了一块提前准备好的白布平铺在床上。
金不焕见妻子取那块白布铺于床上,便明白了情况。
第三十章 左手牵右手
在古代,女子的贞洁在某些时候会比生命都要重要得多,新婚之夜,必须以白布验贞洁。
金不焕摇头一笑,将白布拿开,道:“我与凤娘,灵犀共鸣,彼此相融,情比金坚,无需那些繁文礼节来验证。”
丈夫的举动,无疑是从心底的绝对信任,哑娘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轻咬贝齿,微微点头,红着脸蛋儿,动作优雅动人的解开衣带,褪下外裳,吹灭了烛光,心跳加速的在丈夫身旁躺下。
鼻尖缭绕着妻子那淡淡的体香,感受着妻子那温热的肌肤,金不焕心跳加速,侧身搂住妻子的腰肢,轻轻贴身在一起。
二人虽然灵犀共鸣,却还未行夫妻之礼,双双紧张无比。
金不焕的手掌游离在妻子身上,全身肌肉似乎都在颤抖悸动。
就在凤娘情迷之时,丈夫突然一声痛呼,翻身滚到了一边,猛地坐起,以手捂住心口。
哑娘惊疑,慌忙起身,摸索着吹着火折子,点燃蜡烛,只见丈夫痛得面色扭曲,额上溢出豆大的汗珠,双手捂住心口,似说不出的痛苦。
“主公,何事?”
院中,养一啸听到主公的痛呼,慌忙奔至门前,叩门询问。
“没事!”
金不焕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盘膝坐起,默念道家静心诀,小腹下那团火降了下去,心脏中被撕咬的钻心疼痛才慢慢减轻。
哑娘慌忙披上外套,以毛巾擦去丈夫额上的汗水,一脸关切忧心。
片刻,金不焕睁眼,瞧见妻子满脸的忧色,淡笑道:“凤娘别担心,我没事,估计是练功出了岔子,过一阵子就好了。”
白天情动之时,心脏中便突然传来钻心的撕咬,紧接着他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了在那人的音容笑貌,方才情动之际,也是如此,心脏的撕咬比之白日更甚,脑海中那音容笑貌似乎更加清晰。
金不焕心中纳闷不已,情动便会发作,平常却毫无感觉,连续两次都是这般,太过于邪门。见妻子焦急担心,只得以练功出岔子来安其宽心。
金不焕暗自思索,如此奇怪症状,只怕只有当世三位神医能诊治了,只能等赴楚州,见了张济世或是皇甫玄,让其诊断原因,再对症下药,至于梅神医,自楚江楼九叩仙门邂逅,留了那封书信,便没了踪迹。
房中的烛光吹灭了,金不焕在哑娘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平平躺下,盖上了被褥。
在被褥下,夫妻二人左手牵右手,紧贴掌心,五指相交,这是恩爱有加的无声体现。所传递的不仅仅是温度,更重要的是彼此倾心相爱的心声。
……
蜀军攻占云州府后,其中一队人马前来江城绕了一圈,作为帝国七望之一李氏的祖地及食邑地之一,为了避免兵灾,李氏舍财免灾,捐了五十万石粮食,出了十万两黄金,让蜀军撤退了,使得整个江城并未受到战乱的殃及。
双虎出征之前,诸葛翻云特意叮嘱过,不能大肆搜刮江城,要避免与李氏的矛盾冲突,所以蜀军得了些好处,便撤走了。
诸葛翻云并非不敢动李氏,而是不想过早激化与望族之间的矛盾冲突。
这江城属于云州管辖,距离云州府仅仅三百里路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地虽然没有清河那么重要,但是这江城是李氏的食邑之地,若要经营好云州,必须将这江城拿下,要占江城,这无疑与剥夺或者是侵占李氏的衣食及财富,李氏自然不答应,更遑论这是李氏的祖地。
朝廷派李璟之子李奉先为平西将军,率十万大军前来平乱,诸葛翻云知道信息后,及时作出布置。
龙王阁效忠西蜀,诸葛翻云自然会有效的利用这股庞大的江湖势力。
所以,蜀军撤走后,龙王阁的势力便悄然渗入了进来,一是为了对付李奉先,二是为拔掉李氏这根大刺做准备。
江城的酒楼很多,其中一家较大的酒楼,距离李氏的祖地不过一里,名叫听涛楼,属于老牌子了,生意很好,这家酒楼属于西门东楼家的财产,负责打理这家客栈的人是西门东楼小妾的哥哥,名叫孟响。
听涛楼除了经营酒楼生意外,暗地里还经营着极少之人知晓的无本买卖。
在那一队蜀军人马离开后,孟响新认识了几个好朋友,为首那人叫敖森。在一个深夜,敖森无声的出现在他的房中,将他从梦中惊醒。
在孟响的怒喝声中,敖森卷起了袖子,露出了臂膀,粗壮的臂膀上纹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
没吃过猪肉,自然见过猪跑。
孟响虽然不混迹江湖,但暗地里也干了不少无本生意,算半个江湖中人,江湖八大门派之一的龙王阁,他是听说过的,但凡龙王阁的人,手臂上都会刺上青龙的刺青。
看到敖森手臂上的那条青龙刺青,孟响突然意识到,麻烦找上他了。
龙王阁自神龙首尾的龙王之下,有四大法王,九大分舵,七十二堂口。敖森,便是云州分舵的舵主,统辖八个堂口。
当夜,敖森提走孟响六岁的儿子,挟儿子以令老子,牢牢的控制住了孟响。
第二天,听涛楼便被龙王阁安插了七八个人充当伙计,这只是龙王阁的潜入江城的其中一股力量。
此时,听涛楼还有一些老酒客,口中唾沫渍横飞,划拳拼酒,正喝在兴头上。
李坤从李璟府中奔出,急匆匆的便跑来听涛楼,不为别的,他有生意要介绍给孟响。
李坤身为李氏家主的门房管事,掌握着很多李府的消息,和孟响是很友好的利益合作伙伴。有价值的消息,自然是和钱财有关,每次他介绍给孟响生意,事成之后他都能得到一笔不小的介绍费。
今日李坤瞅见了肥得流油的“羊”,他亲眼见家主付了那个年轻人十万两的银票。他干了十年的李府门房管事,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银票。他一边跑,心中一边盘算,十万两啊,若是孟响干成这一票,到他手中至少也有个几千两,几千两啊!他拥有几千两,还干个屁的门房管事,直接扛着白花花的银子,去买个宅院,去把城东卖豆腐的黄寡妇扛回来,再去把黄寡妇的大侄女也娶来,整天翘着脚,舒舒服服的享受幸福生活!
李坤越想越美妙,一路小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