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枷锁
地球表面约71%被水覆盖。其中，海洋约占地球总水量的97％。
海洋，是生命的温床，亦是生命的坟墓。
无数生命在此诞生，也在此默默消逝。
强大、神秘、变幻莫测。
如此令人向往，如此令人畏惧。
……
串串气泡从口鼻里窜出，争先恐后地飘走。顺着向上看去，刺眼的探灯，急促的呼喊，在雷雨交加背景里都显得微弱无力。
海水包裹着全身，体内也被其浸透。所有的气力都随之消散，只得由着引力和暗流随意摆布，被拖拽进这黑暗与寒冷之中。重压之下似是在咀嚼一般，摇摇欲坠的“吱呀”声向上传导，进入那意识尚存的脑中。
而由于身体最后的挣扎，使这份苦痛已无法反应。就连刺骨的严寒，都被欺骗成了燥热。
可无论怎样，创口裂痕都在不可阻挡地蔓延。从中渗出的猩红越来越多，四散飘荡在这片漆黑之间。
但那万千猩红并未泯于深蓝，而是泛着点点幽光。并在某种无形的牵引下，围绕着残躯，划出层层漩涡。连点成线，聚线成面，最终凝集成一个规整的球体。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律动。像是某种感召，之前所有的情绪与感觉都烟消云散，前所未有的轻松代替了一切，成为血球里裹挟之物的最后回忆。
最终，风云散去，天空重归。刚才压城的漫天黑云如同从不存在。向下万米，那聚拢的赤色也应和着绽开，在海洋自净下融入平静的蔚蓝，就如同从不存在。
……
人类间都又一次大规模互相残杀，终于在付出了千万条人命的代价后落下帷幕。
但这难得的和平并未持续多久，战争的铁幕，就在这片硝烟未散的废墟上再次拉下。
而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也在高新武器的巨大威力下表现出了理智。对峙于铁幕两侧不同旗帜下的势力，始终都没有迈过战争的红线。
人类文明就这样，在钢丝上有惊无险地走着。
直到一天，平衡被打破了。
在一次的海军演戏中，一支航母战斗群遭到突袭，全军覆没。虽然铁幕两方最高元首的直接通话使局势暂缓，但这造成的巨大影响也足矣让世界上所有得到消息的国家抓狂。
但最要头疼的还属被袭的国家，因为其舰队在被消灭前发回的报告——
发动袭击的，是一群“女性”。
人类年轻女性的外貌；或金或紫的眼眸；发色与肤色都呈病态的雪白。有着明确的组织与分工。而助其在海上称霸的，则是安装在她们身上的特殊装备。
似是从战舰为原型，缩小、改进而来:除雷达、舰桥等上层建筑设施外，各种口径的火炮、鱼雷，甚至是战机（均为无人机），应有尽有，且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收放。虽然小巧但威力不俗。
相比人类的海军舰船，她们的机动性无与伦比，加之一些原理不明的诡异防御，以及那按“个人”为计量的绝对数量优势，被袭击的航母舰队仅坚持了不足半小时。
从袭击开始后数小时，这场从极地挂起的黑色风暴很快席卷了全球。可人类的舰队对此毫无办法，在她们的进攻下几乎损失殆尽。数月后，人类就丢掉了整个海洋。虽然有过尝试和平性的接触，但都已失败告终。
而海洋也只是开始，这支被称之为“深海”的人形舰队很快便踏上陆地。得益于那诡异装备的性能和超过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她们的征服十分顺利，许多国家都在其不可阻挡的铁蹄下沦丧。
但兔子急了也蹬鹰。所有力量尚存的势力都联合到一起，靠着人类在陆地生存发展了千百万年的根基来做最后的抵抗。
最终，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消耗战中，人类苟活了下来。且对在陆战期间获得的敌人残骸进行逆向研究，让人类也拥有了自己的人形兵器——舰娘。
战争进程，或说整个文明的进程，由此进入了全新阶段……
第一章 开始
“嗡嗡嗡……”
蔚蓝的天空下，一架略显老旧的灰白色双发螺旋桨运输机划开云朵，迎着清晨的柔阳，缓缓飞向大海深处。
驾驶室里，两位飞行员平视前方。如死水的双眼只是单纯地反映着一望无际的蓝天。面对着这飞过了无数次的航线，他们早已麻木。
后方的座舱中，一名板寸黑发，肤色黝黑，身着崭新白色海军军服的少年正侧靠在舷窗旁小憩。
他的邻座上坐着一名少女，一看上去约14、5岁。扎着双马尾的波浪金色卷发，细脖围着黑红相间的围巾，灵巧的双手把玩着根短棒。穿着半透明黑色短袜的双腿胡乱摆动着，在靠近右大腿根上还有“H92”的纹字。
娇小玲珑的身材，精致可爱的脸蛋，还有那水灵动人的蓝色双眸。让人一看就心生怜爱。
但可别被这外象迷惑了，这名少女可不是普通人类。
她是舰娘，名字传承自一艘驱逐舰——萤火虫。
她是一名海军战士，是人类对抗深海的希望。
而她一旁的、年仅16岁的少年，则是帝国海军学院的毕业生——莫晓军。
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才智，以及军人世家的强硬后台，少年得以在三年前考入军校。靠出色的表现获得重点培养，并在第二学年分配初始舰，也就是身边的萤火虫。
而现在，这位以优异成绩顺利毕业、荣获中尉军衔的军三代天才少年，正坐着飞机，前往帝国北方舰队……的一处后勤基地，去就任参谋一职。
虽然听着一股“发配”的意思，但当事者却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感觉不错。毕竟在校成绩与实际表现又不划等号，而从低位做起更能积累经验。
况且之前得到消息，北方舰队近日是一路高歌，收回数个岛屿。战线猛推搞得有些“拉胯”，现在正集中“补漏”。去到后勤基地就任，想必不会轻松。
于是，在被迫赶了躺早后，却又在机场滞留近三小时的少年。一上飞机就拉下遮阳板开始“养精蓄锐”。
而被晾在旁边的萤火虫则是一直保持着清醒。这旧飞机除了座椅还是座椅，唯一能从螺旋桨那无尽的“嗡嗡”声中拯救她的人已经先倒在困意之下了。
在盯着晓军的睡脸不知道多久后，萤火虫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从座位下的行李中拿出一本略显破旧的《魔法大全》来默读。
这是晓军在和萤火虫认识一年后送的礼物。萤火虫刚分配过来的时候还非常腼腆，为拉近距离，晓军想了不少办法。其中就包括耍耍魔术，且大多还是卡牌类的。可出乎意料的，萤火虫很吃这套。
于是晓军就在一次放假回家时，带回了这本小时候看过、且印象深刻的“经典版本”送给她。
虽然感觉这送的礼物是差那么些意思，但萤火虫对此爱不释手。总是一边看着，就会入迷的抬起手，抬起魔术棒来比划动作。
旁边的晓军在萤火虫俯身拿书时就醒了，只是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就单单眯眼瞄着，不去打扰。0M0
稍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晓军双目微抬，看向机舱顶壁。眨巴两下后又看回那红扑扑的精致脸庞，眼中闪过些许犹豫。
目光在这两处来回转悠几次后，终究是落回到萤火虫处，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嗯……”晓军坐深吸一口气，坐直起身子，同时还抬手柔眼，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啊！指挥官。”萤火虫一惊“我吵到您了吗？”
“啊、没有没有……”略带迷糊的语气，加上稍显无力的摆手动作，最后一个深呼吸。戏精三连，让萤火虫完全没看出破绽。
待自己“清醒”一点后，晓军便问道:“小莹，你这是？”
小莹。这是在与萤火虫拉近之后，晓军被教唆而给她取的小名。是属于两人私底下的称呼。
萤火虫转过身来，把书放在胸前面朝晓军并解释说在复习魔术。晓军则对此表现出兴趣，又追问其进度。
这下萤火虫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拿出扑克牌来，开始展示这段时间“苦修”的成果——
洗、切、拉、弹等动作在那双嫩白纤细的双手中一一呈现。虽然还有些生疏，但都能较为流畅的完成。
“怎么样，指挥官？”
表演完后的少女满怀期待地看向少年。对方则翘唇一笑，竖起大拇指以示赞许。
“啪！”晓军打了个响指，向得到肯定后一脸欢喜的萤火虫伸出手“来，小莹，给我耍两下。”
萤火虫马上递出牌组，眼似是发光的中期待之意更甚。
其实晓军会的魔术也不多，但他在练的时间长，胜在熟练。洗切速度更快，弹牌花式更多，拉牌则和拉面团一样大开大合。而这些扑克就像是融入成身体的一部分，无论多快都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萤火虫现在的魔术还基本是晓军教的。虽然这个师傅在该领域严重偏科，但她就是百看不厌，每每都会被抓牢眼球。
几轮下来，见萤火虫还是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晓军知道该上正餐了。
洗切整牌后，再一个开扇，把牌举到萤火虫面前:“来，随便选一张。”
一手两指夹着被选出的红心A，先是展示正反，又随意搓两下。突然一记弹牌，红心A落入了另一只手握着的牌组“顶部”。顶部的牌被拇指和无名指夹着，离牌组有着一点距离。
晓军将这张牌随意插入牌组中间。手掌一晃，响指一打，最后翻开顶部的扑克——
还是红心A。
“哇!”萤火虫睁大了眼睛“再来一次!”
晓军微微苦笑，因为他知道，第二次就基本会被看穿了。
果然，第二次表演一完，萤火虫就高呼道:“我明白了!”
其实这个小魔术的原理很简单:把牌组顶部的那张给微微翘起，让弹过来的扑克在经过旋转后落入其下，最后把顶部的牌拿开，弹过来的那张就自然到了牌组顶部。
舰娘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且在脑内系统的辅助下，能对自身身体实现较好的掌控，对外界的感知与观察自然更好。虽然这个障眼法速度很快，但只要是让正常状态下的舰娘稍稍有所准备，就会被轻易看穿。
更何况萤火虫也是练过的。在明白基础手法的前提下，这种小把戏在她面前就是一次性的。
萤火虫接回牌组，在晓军的指导下尝试起刚才的小魔术，练了一下便有了雏形。
看着少女得意的样子，晓军不禁提醒道:“这些平时玩玩练练可以，但千万不能玩物丧志，不能影响本职工作。”
对于这唠叨，萤火虫早已听惯了，但还是认真的点头应声。
萤火虫继续练习。而晓军则又悄悄抬头，有些出神的看向机舱顶壁……
突然，晓军脸色一变，猛地起身扑到窗边。萤火虫被吓一跳，有些发愣的看着向外张望的少年，一时不解其意。
“啧，小莹，准备战……”
“砰砰砰!”
机舱底突冒点点火光，夹杂着金属对撞而产生的锐响，把少年的声音完全盖过；不少舷窗的双层玻璃瞬间破裂，许多杂物随着强风压席卷座舱；浓烟与烈火从机翼下窜出，在空中划出道象征毁灭的轨迹……
第二章 海牙岛
海牙岛，位于辽阔的北大洋中，因岛屿形状狭长弯曲酷似獠牙而得名。虽然靠近高纬，但受暖流影响，该岛气候温暖，植被较为丰茂。
战前，这里只是个以渔业为主，常住人口一千出头的偏僻小岛。向东南眺望大陆，离帝国北方大陆沿海地区的直线距离约两百海里。因岛屿面积和地形等问题，其开发程度不高，仅狭长的海湾一带有所建设。直到战前数年，才开始想到利用自身还算不错的自然条件来发展旅游业。
前景还算不错，但都随着深海的入侵而花了泡影。
之后人类逆向工程复制出舰娘，投入海军，开始局部反攻。海牙岛算是沾了离大陆近的光，成为了帝国最先被收复的岛屿。
作为“深海时代”来临后，人类方发起的第一次大型会战，帝国在此投入之多，深海反扑之猛，其战况之惨烈。在花费近一个月时间和付出近百名舰娘损失的代价后，帝国的旗帜才得以再次飘扬于海牙岛上。
“海牙岛战役”或称“海牙岛收复战”，就这样登在了各大报刊上，也被录入了战史与军校教材中。
曾经作为人类反击深海的前线，而硝烟不断，炮火连天。现由于战线推进，此处已重建，变为帝国海军北方舰队旗下第二护卫舰队的锚地，同时作为主力舰队侧翼的哨戒与补给中转站。
“集合!”
海牙岛的港口，一名身姿挺拔的黑短发女中校站在海牙岛战役纪念碑旁，向着面前的少女们下令道。
看上去只有14、5岁的少女们动作迅速，眨眼的功夫就排好了队列。
她们便是舰娘。
是新型海军的构成主体，是现人类对抗深海的第一战力。
“报告!除正在执行任务的埃姆登与夕张外，其、其余舰娘集合完毕!”位于队列右侧前排的一名绑着马尾的金发舰娘汇报道。
得到回应后，金发舰娘旋即退回队中。女中校扫了一眼队列，视线在队列右侧，也就是刚刚做汇报的舰娘旁边，稍稍停顿了一下，眉头轻皱。
但她很快就收回目光，清清嗓子，道:“各位，我们舰队就要迎来一名新的参谋长。”
“他就是我的学弟，海军学院八九届的少年班优等生——莫晓军。”
“他即将带着他的舰娘来到这里。希望大家打起精神，让我的这位学弟见识一下我们……”
“司令官!”
中校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名急促跑来的士兵给慌张打断了。只见他上前到中校旁耳语几句，听者脸色便突然刷白，在匆忙下达原地待命后，就随着士兵快步离开了。
这一走，舰娘们就炸开了锅。
“少年班!居然会有少年班的军官到我们这里吗？!”侧扎麻花辫，穿着水手服的蓝发舰娘率先惊呼。而刚刚向中校汇报的金发舰娘也随声应和道:“嗯，而且还是优等唔!呜、舌头……”
“嗯，优等生吗……”旁边的一名齐颈金发舰娘低头思索着“为什么会到护卫舰队来呢？”
“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
“呜呜，对、对啊。”
“好是好，但…”短金发舰娘抬起头来“吹雪，基林。按正常来说，优等生不应该到主力舰队去任职吗？”
“应该是来积累经验的吧。”蓝发舰娘微微思考后笑道“毕竟是少年班的学生啊，Z16酱。”
由于深海的大肆破坏与屠戮，尤其是陆战的恐怖消耗，人类居住地面积和可用劳动力锐减。不止是帝国，剩余的人类势力都实行了不同程度的“人力榨取”。
其中的军校少年班，就是为了给军队各指挥层补充指战员，而面向12岁以下少年的“钢铁熔炉”。
“嗯，但是……”短金发舰娘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你们几个，又在这里说什么东西啊……”一个浑身酒气、面色苍白、军服满是皱巴的女军官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过来。
“艾拉教官!”众舰娘立刻转身向她敬礼，但这位肩抗深蓝色“二毛一”的教官只是轻轻摆手示意。
在捂嘴打了个哈欠后，这位艾拉教官慵懒地问道:“我算是早到了吧，戴玉馨还没来对吧……”
舰娘们一滞，然后还是Z16把情况向艾拉简述了一遍。
“啊……”听完后的艾拉嘴巴微张，抬眼凝视蓝天，似是稍作思考，接着呢喃道:“那就是，还是迟到了。啊……”
“算了，没事。反正有埃姆登在，她也看不出来的。”
对此，舰娘们皆不做声。
看着艾拉这糟糕的样子，吹雪有些担心，便说:“艾拉教官，您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喝那么多酒。”
“哎呀，没事没事。”艾拉挤出一丝微笑“昨晚就是多喝了一点而已，就多了一点。”
“哈，是吗……”吹雪闻言，抽抽嘴角，尬笑着。
毫无可信度的说。
“教官，我们舰队是要来一名新的参谋长，是吗？”仍旧是吹雪出声，虽然担心艾拉，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
艾拉满不在意：“知道啊，怎么？”
“那、那是位怎样的人呢？”基林接道。
“啊，这个啊。”艾拉勾起纤细白指，用指背搓着沉重的眼袋，一脸树懒状“我不知道。”
“诶？”众舰娘一愣。
“这个你们该去问玉馨啊。那个…莫晓军是吧，算是她的学弟啊。”艾拉有捂嘴打了个哈欠“呵，把这女人忙得团团转，像是那小子他爸要来一样。好笑得要死，对吧？呵呵……”
艾拉无力地抽笑两声，疲惫无光的蓝眸透着一丝嘲讽。舰娘们见状都是不敢做声，不知如何接话。
“呜!——”
就在气氛快要凝固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随之还有一道焦急的女声:“全舰队，进入一级战斗战备!全体战斗人员立刻到港口集合!重复……”
舰娘们应声而动，向艾拉敬礼后火速离开。而她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颓废样。
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后，艾拉才颤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水壶。壶口对上红唇，玉液沿着白颈，流入高耸的胸脯，但醉者，毫不在意……
几分钟前——
八架紫黑相间的深海战斗无人机，平分为两组，从上下方进行夹击。俯冲一组扫射驾驶舱，爬升一组则先攻击左机翼。
这第一轮十分有效，当场击毙驾驶员并报废左翼发动机。
突然爆炸造成的震荡让晓军措手不及，一溜地从座位上滑落；而萤火虫收到提醒，加之本身反应迅速，很快稳住身子并上前将晓军拉离舷窗。
第二波攻击很快来临。攻击方向对调的两组无人机也调整了目标:变为俯冲的一组转火机舱，换为爬升的一组则攻击右翼发动机。
舱内再此被火舌与锐响充斥。萤火虫微微侧首，看到了正向这边蔓延的密麻弹孔。
“指挥官！”
萤火虫把尚未回神的晓军拉入怀中，快速调整后者的姿态，让其减少暴露面积。同时心念一动——
从少女体内浮现出的一层泛着幽光的淡蓝色薄膜，几乎在瞬间将其裹住。下一瞬，光膜破碎，裂成无数发光颗粒。光粒随着某种牵引分成数团，流至萤火虫身体的一些部位，形成个个漩涡、凝聚、膨胀，最后成形。
舰桥、炮塔、鱼雷发射管……
整个过程不足0.1秒，一些似是舰船部件的东西便出现在了少女的身上。虽然看着像是模型，但这就是舰娘的“舰装”。
似盔甲于骑士，亦战刀于武者。
舰装，让刚才还跪坐在位子上研习魔术的可爱少女，瞬间变成了能在海疆上大杀四方的战争机器。
条条火光沿着走道逼近，落到萤火虫那娇小的身躯上。但这些子弹落到其舰装上都只是听个响，就算落到舰装未覆盖的区域，也会被一层如蜂巢状的淡蓝色光膜干扰。子弹不是向外偏转，就是一头撞瘪在光膜上。
“长官，没事吧!”见射击暂时停止了，萤火虫赶紧摸索检查晓军的情况。同时启动通讯，向外发送求救信号。
“没事、没事。”晓军晃晃有些发懵的脑袋回应道。
“嘭!”
就在萤火虫检查完毕，确认晓军无事的时候，又一声爆响传来。随之看去，右翼的发动机也被报销掉了。
现在，这老旧的飞机已然成了一个铝制棺材。
晓军看向机舱顶，眼珠微动。随后狠狠咬牙，轻“啧”一声便收回目光，开始快速思考:
现在飞机失去动力，且被敌机完全压制，不能坐等。可即使萤火虫有防空火力，也不可能在飞机上施展。那只会扩大对飞机的破坏，让敌人或牛顿提前判他们死刑。
而更棘手的，是敌人的力量未知。从之前对深海的了解来看，对方的小型无人机作战半径不足以从前线防区外覆盖至这道安全航线上。也就是说，对方有航空力量渗透进入。
那么为了隐蔽，且从来袭战机的数量与大概型号来看，对方的渗透力量是十分有限的。
而现在，约三小时的航程，已完成了近2/3，最近友军支援也来得及。
还有希望。
莫晓军看向窗外，眼神一凝。同时喊道:“小萤，抓稳！”
萤火虫一愣，便很快回答“是”。虽然对这个命令感到十分疑惑，但出于对晓军几乎绝对的信任和对军人天职的恪守。萤火虫还是快速执行，抓紧一旁的座椅并搂好晓军。
就在抓牢的那刻，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差点把萤火虫掀翻。双马尾被“拉起”，胡乱地摆动着。舱内杂物也全都升起，向后猛地冲去。
飞机，是在俯冲？!
本已失控的飞机，不知为何，机翼突然动了起来。飞机调整成俯冲姿态，开始急速下坠。
深海的战机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在俯冲姿态的情况下很快与目标错开，但还是迅速调整过来，猛地爬升紧随而去。继续死缠烂打，不断地吐出火舌，来给这千疮百孔的飞机多加上一点死亡的砝码。
“抓好!抓好!”晓军大声喊着。眼睛开始爬上些许血丝。
（啧啧啧～）
“砰!”“砰!”
几乎同时，舱外又发出了两下巨响，让机身的晃动愈发剧烈。萤火虫顶着劲风，眯着眼从舷窗向外查看——
原被黑烟与火焰包裹的螺旋桨已不知去向，只剩下熏黑的机翼孤零零的在那颤抖。
那两台发动机在脱离机翼后很快便爆裂解体了。燃火的残骸四散飞去，一架深海战机竟避之不及，被一叶旋桨给当场切碎。
而甩掉了“累赘”的飞机速度突然加快。虽然一直在掉落碎片与零件，但这坨铝仍在死死支撑，竟然还没有解体！
在这陨石式的俯冲近一分钟后，飞机居然奇迹般的暂时甩开了深海战机追杀。但此时他们距离海面已不足千米。
而就和之前的俯冲一样突然，失控的机翼再次运作，带动飞机调整姿态。
就在这个瞬间，像是被强大的逆风托起。不仅飞机的速度锐减，而且舱内的两人也收到一股力量的托举，平和的抵消了改平时的强大惯性。
飞机顺利改平，甚至有种“落叶飘”的轻盈感。就如同计算好的一样，在改平好的同时，机身与海面正好平行。当然，巨大机身带来的劲风，依旧把海面拍出了一个大坑。
“小莹!”晓军指向舱尾“开炮，跳出去！”
萤火虫跃起转身，将腰间的四门主炮对准舱尾——
第三章 小试
在运输机残骸的东北方向约八海里处，三个白发白肤，身背黑紫色舰装的舰娘立于海面之上。她们脚踏浪花，向飞机坠海处缓缓前进。
她们，正是人类的梦魇——深海。
此次来拦截飞机的，是一支由一艘轻型航母领头，两艘驱逐舰做护卫的小型机动舰队。
“呜嗡嗡～”
深海轻母驱动舰装:其头上漂浮的圆环的紫纹泛起幽波，架于腰两侧的甲板散发出黑紫光粒，周身也燃起一轮紫气。
漂于半空的无数颗粒先凝成道道流光，再聚拢化为数个半透明光球，浮在轻母身侧。
很快，这些紫气萦绕的光球愈发暗淡透明，而其中的“战机”轮廓却愈发清晰。
就在球壁彻底消散的瞬间，一批全新的深海无人机便“破茧而出”了。
轻母抬起俏脸，紫瞳睁开。8架挂载着航弹或鱼雷的崭新战机，拖着蓝紫尾焰直冲云霄——
七架深海战机急速俯冲，飞至低空时，就只见已经粉身碎骨的运输机，正缓缓沉入海洋。
在坠海时激起的蓝白浪花中，一抹拖着白沫尾流的金色格外显眼。
因在跳机时飞机还未落海，使萤火虫与之隔了段距离。而晓军则是一直待在飞机上直至坠落。那运输机就和绷到极限后断裂的绳索一样，在落水的瞬间便炸裂开来、溃成数节。看这惨状，萤火虫心提到了嗓子眼，赶忙冲向残骸。
还好，晓军从水下冒了出来，游到附近的一块较大漂浮残骸上。望到那挥舞双臂的少年，萤火虫才稍松了口气。
“指挥官，躲好!”
喊话的同时舰装驱动，把安在腰间的发射装置内的球形烟雾弹全部打到晓军上方。一串爆炸后，从半空弥漫开来的浓浓黑烟很快就将少年及其周围的一小块区域笼罩住。
随后，萤火虫调转方向，全速远离。边行进边调整姿态，以提供较好的射界，让防空火力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凛冽的杀气缓缓散发。主炮、防空炮随着清澈的蓝瞳一齐转动，直指空中的紫黑机群。
终于，能把之前受的气尽数奉还了!
“砰!砰!砰……”
“当、当、当、当……”
四门127mm主炮依次射击，VT炮弹在敌机周围的半空爆炸，无数破片在空中横飞；两座四联装40mm速射防空炮不断吐出火舌，交叉在一起织成毁灭的火网。两者相加而成的毁灭地带很快就将飞在低空的敌机拽下三架。
这轮深海的战机全是为制空而准备的战斗配置，对萤火虫几乎没有威胁。且为了达到之前运输机的高度，还被迫卸下了许多负重。几轮交锋下来，油弹已是所剩无几。
本希望用盲射杀死躲在烟雾内的目标，或用战机封锁其行动以待攻击机到达，但这想法被萤火虫的高效防空给打碎了。
见继续进攻已不会有回报，深海轻母只得作罢，操控四架飞机转向爬升离开。在又给海洋多添加一个火球后，才终撤出萤火虫的有效射程。
萤火虫并未追击，而是以较低的航速开始向晓军的方向靠拢并在周围游弋。在看着雷达上敌机的信号逐渐离开、减弱到无时，才加速赶回。
此时烟雾刚好散去，海上已几乎没有了飞机的踪影。蓝海之中，只见一点橙红孤独无助，正随着白浪上下漂流。
“指挥官!”
“啊、小莹!这边!”
穿着救生衣的晓军转向声源，挥舞双臂示意。萤火虫全速游去，小心靠近后，赶紧询问晓军情况，在得到没事的答复后，那紧提的心才放下来。
“求救信号发出去了吗？”晓军摸了下脸上的水再问道。萤火虫则半跪在海上扶住晓军的肩膀，点头回答“嗯，已经得到答复。大概还要20分钟，第二护卫舰队的友军就会赶到。”
“20分钟啊，那我们也不能干等。”晓军眯眼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确认方向，我们向海牙岛靠拢。”
“是。”萤火虫果断应答，可旋即又问“但，指挥官您怎么办？”
舰娘有舰装，可在海上自由移动，而晓军就一件救生衣，不可能靠游的。
就在晓军低头思索时，萤火虫想到了什么，有些忸怩地说道：“那，指挥官，要不我抱着您……”
虽然声音越说越细，但晓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看着脸颊微红的萤火虫，少年干咳一声：“不行，那样的话，一旦遇到敌人就麻烦了。”
其实现在怎么样移动都麻烦，因为对方有空中力量，即便是有限的，战场主动权现也完全在对方手上。他们在只有尽可能的靠近友军，才有机会得救。
突然，晓军微微一滞，随后再低头看回海面，只见一小团黑影正逐渐上浮靠近。晓军对准就是一捞，抓起一看，是捆结实的绳子，还绑着片破烂的金属，拿起时手还险些被其割伤。
“啊！您没受伤吧？”萤火虫看到晓军猛地收手的样子，急忙看向少年手上“这个是？”
“应该…是降落伞的绳子吧。”晓军搓了搓下巴，随后向萤火虫微微一笑“小莹，你的航速是多快来着？”
……
“基林，报告情况。”带着焦急之意的女声在舰队频道中突然传出。
“啊、是！我队距离目标地还有、呜！舌头……”被点名的基林十分紧张，心一慌，嘴一快，舌头就又遭了殃。
“基林！”女声染上了些许愤怒。
“啊唔、是！”基林愈发慌乱，舌头就越不听使唤，嘴巴根本吐不出完整清晰的字句。
频道中微微传出粗重的呼吸声，其中所含的怒气似是要喷发而出，将基林吞噬一般。
“报告司令官，我队还有约15分钟，就可到达目标地点。”
关键时刻，Z16挺身而出。这次基林是旗舰，Z16算是越权。但现在情况紧急，对方只是长出一气鼻息，短暂停顿后说道：“加快速度，同时继续尝试与友方联络。”
“是……”这次基林反应了过来，虽然回答时气力不足，但中校没有多言。听到那几下“咔咔”的挂断杂音后，众舰娘才松了口气。
“唔咳咳…刚刚，谢谢你，Z16。”恢复过来的基林赶紧向Z16道谢。Z16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
基林紧张就咬舌是老毛病，大家对此平时也就笑笑。但这次紧急行动，其背后牵扯不小。刚才基林的糟糕表现，不仅对于身为旗舰的她，对于同行的其她队友都是很不利的。
本就紧张的氛围又在降温。沉重的压力爬上脊背，让基林额头冒汗，双手打颤。
“没事的，基林酱，不要太紧张。”察觉到基林情绪的吹雪靠了上来安慰道。
看着吹雪那散发光芒的笑脸，基林只是点头并以苦笑回应。
“这里是萤火虫，呼叫友军，听到请回答。重复……”
突然跳出的求救让大家抖了一激灵。基林赶紧接上通话：“收、收到。这里是第二护卫舰队。请讲。”
“联系上了吗？！”
对方还未回应，频道里就又蹦出戴玉馨的声音。随即接替基林，继续与萤火虫通话。
同时，在队列末尾的一名头系粉红发带，身穿水手服，肩披三色带动舰娘汇报道：“报告！两点钟方向发现敌机，距离约七海里！”
深海战机，是她们这五艘驱逐舰从未在实战中面对过的敌人。
“诶诶诶！”吹雪失声惊叫道“战机？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啊！”
“别怕！我们都受过防空训练，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不要怕！”Z16还是比较镇定，赶紧出言维稳。但紧皱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空袭吗，哼！看我把它们全都打下来！”一名头戴棉帽，散着白色长发的舰娘毫不畏惧，摩拳擦掌，满是干劲。
“好，全队听令。”与萤火虫联络完毕后的戴玉馨转回频道命令基林一队“切换防空阵型，准备对空作战。”
一小番混乱后，转到轮形阵中央的基林做了个深呼吸，看向周边的各位：
Z16、吹雪、沃克兰、果敢。
整个第二护卫舰队中，能最快调动来的高速驱逐舰娘都在这了。
从未见过的深海战机，绝不能失败的营救任务。
但愿这次顺利吧……
“指挥官！15分钟汇合！”
在与驻岛的友军指挥官联络完后，萤火虫便转头向身后大喊道。
“10点钟！八海里！敌机！”
“啊、还有！”雷达刚传回的信息让萤火虫微微停顿“10点钟五海里！两艘敌舰！正在靠近！”
“收到！”一记被劲风灌满的模糊回应，透过海浪声与锅炉声，艰难地传了回来。
吼完的萤火虫清了清嗓子，随后更加抓紧那缠在腰间的绳子，也不管这捆结实的绳索勒得有多难受。
这从降落伞中卸下的绳索在萤火虫的细腰上缠绕两圈，在后腰上打个绳结。延伸出来的部分绷直，向后长出约5、6米处，晓军紧握绳索、弓着背立于水上，军靴划开海面，在身侧劈出层层浪花。
（没想到第一次滑水是这样的。）
把金属片的一些突出部分弯继续弯曲，让其牢牢扣住晓军的军靴。高速的萤火虫用绳子拖着，便可带晓军在海上移动。就是不易停下，而且这个临时方案肯定坚持不久。
晓军低头顶风，眯眼看向之前报告的敌人方向。
现在看来，深海是想用水面战舰来对付自己这边，且用战机去拖延友军。还要十来分钟才能汇合，而敌方一定会赶在这之前就拦到两边。
友军情况不清楚。自己这边，虽然萤火虫单舰战斗力没问题，但还拽个拖油瓶（物理），算是彻底被动了。
必须尽快分开行动，留足时间布置，才有得救的机会。
叹了口气，便转头向前方喊道：“小莹！停下！”
萤火虫立即开始减速，并向一旁驶出一小段，让自己与少年错开。失去牵引的晓军很快就再次没入水中，仅靠救生衣浮在水上。
“指挥官。”萤火虫小心地回到少年身边，半跪下来等待命令。
“小莹，你去迎击深海的战舰。”晓军一脸严肃“既然对方也是驱逐，那以你现在的实力，一对二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务必要小心，首先还是要保全自身。”
晓军伸舌舔唇，稍作停顿后又抬指说道：“如果，如果……遭遇了敌机，就放风筝。哈哈……虽然现在敌机应该是去找的友军，但如果遭遇了，就那么干。”
“最后，去找友军汇合。确认安全了后，再来找我。”
“是。但您怎么办？”
“我？这么大个海，随便躲。”晓军边说边伸手要解开救生衣。萤火虫一惊，赶忙抓住制止。
“等等等一下，指挥官！您怎么躲？”
“这么大一片海，潜下去就可以了。”晓军低头看着海面，脸上略显苦意“虽然有的害怕，但我水性还可以。你是懂的。”
“不、不行！这太危险了！”萤火虫把头晃得和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
“小莹，你对付两个驱逐舰，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萤火虫回答十分果断，充满着自信。
“嗯，我也相信。”晓军点头，旋即话锋一转“那如果我拖你后腿呢？”
“那、那也没问题！我……”萤火虫略微迟疑，但还是很快给了肯定回答。而晓军一记抬手，止住了她。
“就这样做，去吧。”
萤火虫还是纠结，没有松手。晓军见状，再次摆出严肃脸。“执行命令”的“四字圣旨”下去，不给萤火虫留一丝余地。
“呜嗯嗯……你、你不要拿命令来压我！”萤火虫连敬语都不顾了，轻声呜咽后仍抓着救生衣的领口不愿放手。
“来了。”晓军幽幽地吐出这两字。
其实对方还有一定距离，晓军也根本看不到。而舰装的雷达部件可以探测到。这一声提醒，只是告诉萤火虫，没有时间了。
“上，小莹，解决她们！”少年眼中满是信任“之后和友军汇合，确认安全后再来找我！”
两边都在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
萤火虫银牙一咬：“我马上回来，您务必小心！”
萤火虫劈浪而去，晓军也开始解开救生衣和靴子上的金属片。
“哇！”
掰金属片的时候一急，指尖被划了道破口。鲜血沾在其上，与之一并被海吞噬。
吮着指尖，盯着隐隐飘起后又消失不见的鲜红血丝。碧波泛起，深蓝无尽。独自面对这无底海渊，晓军不禁抽抽嘴角。
“如果我死了，看你怎么办！”
莫名甩句狠话，吐出一口血沫。深吸一口气，旋即潜入海中。
第四章 两处激战
海面上，两条紫黑色的“鱼影”快速游动着，划出两道明显的痕迹。从其两侧那似是武器的物件和表面上微微发光的紫黑纹路来看，这两玩意绝非善类。
而那紫雾萦绕的大鱼嘴中，“含”着个雪肤银发的妙龄少女。
头戴泛着紫色幽光的独眼灯罩，嘴上封着拉链状的“封条”，四肢被似是章鱼的触手绑住，将其束缚在鱼嘴里那层有紫色光孔和紫黑纹路的合金活板上。身侧还装有小口径火炮和鱼雷发射管。
几年前，一名稚气未脱12岁的少年坐在海军学院的教室里，看着贴在黑板上的深海驱逐舰的近照微微出神。
虽然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那沉寂在心底的一幕幕被再此翻开时，阵阵暗痛，依旧会让身体颤颤发抖。
这就是将人类逼到几乎灭亡的势力，其中的最底层战力……
……
萤火虫朝着那两艘来袭的深海驱逐舰加速冲去。雷达在接受回波、处理后再反馈她脑中，在其眼中形成雷达图。
看着图上那两个光点，一股无名之火，从少女心底燃起。
在被调到晓军这之前，萤火虫是在某特混舰队中服役。一直干着护航之类的杂活。就像一只独在月下飞的小小萤火虫，暗淡的光芒总是无法吸引到人。
虽没有去直接参加大型战役，但服役以来的小半年也经历过不少战斗的，对这些深海也是见得多了，基本没什么情感波动。
可今日，面对此次来袭的深海，萤火虫却是心火上涌。
怒气在胸腔堵塞，闹得她口干舌燥，好像是喉中呛火，不把对方碎尸万段绝不罢休！
似是迎合心中所想，舰装的锅炉部分开始增压并发出尖啸。航速极快提高的同时，连其身后的景象都被喷出的热浪给扭曲了。
远望着这壮观景象，深海驱逐舰们不敢怠慢，赶紧开火进行阻击。但萤火虫的恐怖机动让这些炮弹尽数落空，激起的水花水柱都白白作了人家的点缀。
蓝瞳中倒映的黑影不断扩大，雷达的回波也愈发清晰。终于，逼近到了萤火虫所期待的距离。
速度稍稍减慢，姿态调整的同时，腰间的四门主炮也开始调转，黑洞洞的炮口上下摆动：风向、风速、距离、敌我运动等各项在不断变化的数据被收集进萤火虫的脑内，在系统的飞速计算后化作一道道参数……
“嘭——！”
四发榴弹划破空气，朝着敌舰呼啸而去。对方也是看到了萤火虫炮击所产生的火光与黑烟，当即做出机动规避。
但这为时已晚，双方的距离不足以让深海打头的那艘驱逐舰避开这轮齐射。
“砰！”“嘣！”
四射两发正中，两发近失。其中命中的一发击中了要害处，黑烟即刻舰装外壳上的从通红孔洞钻出，深海驱逐航速立刻掉了下来。
但深海的反应与协调能力非常好，受损的驱逐舰立刻向一旁驶去，给后方的友舰让出空间。
另一艘深海驱逐舰迅速补上，其舰装上的紫纹散发出光芒，就像被一层淡淡的紫雾裹住。随即调转航线，向着萤火虫右舷加速驶去。
萤火虫见状，微眯双眼，再次稍微降低航速，有意与加速远离的那艘深海驱逐拉开距离。凭借127mm主炮装填速度较快，给那已受损的驱逐补上一轮齐射。见到爆炸与黑烟后，萤火虫才转向去追击。
战力尚存的深海驱逐此时以左舷对敌，在保持“S”型机动的同时，用着一侧的火炮射击。
萤火虫则加速靠近，一边调整姿态，让主炮和高射炮都能有较好的射击角度，以求用火力压制对方。
这次双方的闪避都在线上，相互贡献几轮水花后，双方的距离火速拉近。
就在相距不足一链时，深海驱逐突转航向，以“漂移”般的动作，让“鱼嘴”正对住萤火虫。鱼嘴嘴角突喷白烟，几个黑色条状物从中喷出，飞出一段距离后钻入水下。
这些都被萤火虫看得分明。只见少女绷紧双腿，一个急转侧移再加速，轻松避开对方的鱼雷。还顺势闪到敌人左前方。腰部右侧的主炮调好角度，旋即甩出两发榴弹。
由于射击的时机抓得很刁钻，加之距离几乎到了贴脸的地步，这次的两发全中。
但可惜，一发落到了对方鱼型舰装的侧面，入射角过大，且是弹体侧着弹，没有触动弹头引线。加上“紫雾”的影响，这发跳弹在“当”的一声后便斜戳入海。
可另一发则是正巧从鱼嘴中灌入。
驱逐装甲十分薄弱，即使是榴弹，也没能其阻挡在体外爆炸，更何况是被正正被“喂”了一发入嘴。
“嘣！”
0.1秒后，被触动的引线便引爆了被搅入“肚子”里的弹丸。但毕竟只是驱逐舰的炮弹，装药有限，这一爆只是弄出一记闷响。
虽然视觉效果不是那么震撼，但对身轻体薄的驱逐舰而言已经足够致命。鱼型舰装当即产生多处微微崩裂的迹象，其中鱼嘴受损最为严重：
鱼嘴正中的紫色光孔瞬间暗淡下去；几道崩开的破片直接划破银发少女的雪肤，刺入骨肉当中，暗红随之流淌而出；眼罩也被打落一半，露出一只带着惧意的紫色眼眸。
萤火虫毫不留情，见对方已无还手之力，立即驱动舰装。把安在腰间烟雾发射器外围的两座三连装533mm鱼雷发射管转向目标，对准了就是一轮发泄式的齐射。
六道白迹划过蓝海，汇集至一点，激起一道冲天水柱。鲜血与碎片混在一起，随着漫天水花，再次落回海中。
萤火虫转过身子，看回之前的來向，把之前“先与友军汇合”的命令忘到九霄云外，准备返航寻找晓军。
“恩？！”
一瞬间，萤火虫余光捕捉到一丝异样，微微侧首看去，不远的海上飘着几缕未散的硝烟。而硝烟之下，则是那熟悉的紫色光雾。
还没死！
萤火虫足下生浪，随着延后传来的震声一齐转动身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与炮弹擦肩而过。
落入海中的榴弹爆开后，激起一道水柱。离萤火虫很近，回落下来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香肩与金发。
望着那左摇右晃的身影，萤火虫双拳紧握，紧得有些发抖。方才有些熄灭的心火，现在又蔓延了上来……
而且，更加猛烈。
“呜嗡嗡嗡……”
滚烫的锅炉再次增压，在小腹和后腰上的类似于散热器的圆筒状装置也同时开始运转。泛着绿色幽光的颗粒从满是规整小孔的装置里飘出，随后被牵引凝聚成流，向萤火虫的右小腿集去。
热浪再起，卷沫千层。
咸湿的海上空气在此刻变得燥热无比，原本的海天一线，被滔天滚流完全打乱。
似是一抹金绿的流光闪过，眨眼间便来到了对方面前。
愤怒与惊恐；
蓝瞳与紫眸。
最后一刻，眼中除了冷冽刺骨的寒冰瞳孔。
还有对方右膝上，那把泛着暗绿幽光的铁色利刃。
……
“保持阵型！继续射击！”
基林有些慌张地喊着。混乱的频道传出杂乱的回应，暴鸣，嘶吼，闷响……
终于，那群紫黑的空中死神远去了。基林喘着粗气，虽然满是催吐的咸湿腥潮，但也好歹够味够刺激，能刺一下那快被炸成浆糊的脑袋，赶紧转回来。
“大家没事吧？”基林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同时看向周围的队友——
虽然都一头灰，但都还能支撑，除了位于轮型阵左侧的吹雪：原本洁白的俏脸上淌着几道红流，蓝发与白肤上满是被黑烟熏灼过的痕迹。舰装破碎，血眸涣散，依然一副丢魂的模样。
“啊！吹雪！”
基林这一惊呼让大家抖了个激灵，赶忙看去。吹雪自己也略微回过神来，僵硬地抬头看向声源。
“没、没事，基林，我没……”
“五点钟方向，五点钟！”Z16微颤着声，报告了新一轮的空袭方向。
之前的两次进攻，第一次还好对付，只来了俯冲轰炸机，防空阵型展开，弹幕拉起，对方投了几个弹就撤了。虽然没打下几架飞机，但也没什么损失。
可第二轮，对方就搓了个“大火球”，航弹鱼雷，小组进攻，交叉投弹。打得她们乱了阵脚，狼狈不堪。吹雪更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了一枚航弹，现已大破，基本失去战力。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打了鸡血，第二波刚刚退去，第三波就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喘息之机。
没有办法，只得向总部求援。
“这里是基林，呼叫指挥部。”
“指挥部收到，请讲。”听到熟悉的女中音，基林感到了些许慰籍。
“司令员，吹雪现已大破，我们需要支援。”
一阵杂音后，对方回复道：“所有的可以调动的舰娘已经出发了，再坚持一会。”
听完，基林又慌了起来。现在吹雪已经撑不起任何的攻击了。这第三轮攻击是凶多吉少。
“司令官，吹雪大破，已经快坚持不、啊呜（舌头）！”
“我知道，援军在赶了，坚持一下……”戴玉馨的声音有着明显的疲惫感“吹雪调到队尾，全队降速保护吹雪。”
“司、司令官！”
“好了，基林。”Z16发话了，虽然不想再刺激基林，但现在深海的攻击就快走到脸上了，也不得不打断“现在支援已经在路上，先对付这轮空袭再说吧。”
基林茫然地看着Z16，想争辩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气全堵在嗓子眼里，就是吐不出一个字词。
就在这快要抓破头皮的时刻，一个更让基林头大的声音在频道里冒出——
“这里是萤火虫，呼叫友军，听到请回话。重复……”
现在基林一队已经是泥菩萨下海——要完犊子了，根本无力去顾及萤火虫那边。但这是救援任务，况且基林不可能不理友军的求援。
“这里是基林，收到，请讲。”
“这里是萤火虫，请问你方是否看到莫晓军中尉”
“没有！我方正在遭受空袭，无力顾及！”基林的声音已经带着些许哽咽。
“额、收到”萤火虫闻言微微一滞“那你方是否需要支援？”
支援。
这个词直戳基林心窝，现在她求天告地，就是想要这个。
“需要、需要！吹雪她已经大破，快坚持不住了！”
“嗯、啊，好的，收到。”萤火虫被对方突然拔高的音调给小小吓到了，但也很快反应回来。
“我已经探测到你们的位置，立刻向你方靠拢。”
本来萤火虫是在返航找晓军的途中，雷达探测到来援的友军正向着之前晓军的方向前进，又扫到空中那一堆深海战机，担心晓军出事才联络了友军，没想到她们麻烦更大。
萤火虫只好先去支援友军，算是歪打正着，去执行了之前被她心急给忘记的“先与友军汇合”的指令。
联络暂时挂断，基林一队赶紧调整队形，做好迎敌准备。
“我记得，就只有她一艘舰吧，那怎么支援我们呢……”沃克兰很是低沉，对支援，她已是不包希望。
“尽自己的全力吧，同志。”果敢说着，瞥了瞥自己舰装上那些发红的防空炮炮管，眼中还是浮出动摇之意。
战局已绷至最后，看谁能熬过谁。
位于阵中的基林看着深海机群越来越近，狠咬银牙：“防空准备，一定要保护好吹雪！！！”
第五章 战沉
“嗡呜呜——”
独身浸在这一望无际的海洋里，即使是只在浅层，也足以让人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头上的海面是波光粼粼，足下的深蓝却深不见底。手脚划过去只感到乱流带来的阻力，没有一丝依托感，只要一脱力就会被吞噬。
“噗！”
憋不住了的晓军浮出水面，望向那海天交界处。若有若无的闪光，隐约传来的爆响，看来自己离交战区不远。
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为了方便汇合，不能游得太远。
突然，晓军转身低头看向海面。眼珠微动，旋即深吸口气，再次下潜。
就在水下几米、晓军正前方五十米左右。两个圆筒状的玩意正拖着点点气泡，向晓军的方向游来。
而在其后三百米开外，两只紫黑色的“章鱼”在那缓缓游动。
啧，还真时不给一点活路啊。
……
水下暗流涌动，水上炮火连天。
深海战机已经到达基林一队上空，展开第三波攻击。虽然烈度没有之前的一次强，但带着吹雪这名重伤员，想挺过去也绝非易事。
驱逐舰们把所有能对空的火炮全部对向天空，竭尽全力地倾泄弹药，似乎多打出一发炮弹就多一线活下来的希望。
深海的战机依旧是按部就班，分组进攻，交叉投弹。但都是一股脑进攻，完全无视防空火力，无视战损，似乎也是带着拼命的想法。
“呜嗡嗡嗡！”
队伍的正前上方传来轰鸣，深海六架轰炸机正俯冲靠近。
“十二点！轰炸机！”
基林全队中防空能力最好的驱逐舰，拥有127mm、76mm、20mm，三种口径的可对空火炮，远中近的防空都可应付，故把她作为轮型阵的中心。
现在对方六架飞机从同一方向上进攻，逼得她一时抛弃了其它方向上的防空，全力对付面前的这个“大火球”。
基林火力全开，近炸破片和速射弹幕织出了一道死亡火网，基本给这六架楞头俯冲的战机判了死刑。
而对方已是决死，深海战机在密集的火网中做着最后的机动，尽可能的靠近投弹，就算是全灭也要咬下基林她们一块肉。
矛与盾的较量，在数秒内便决出了胜负。
四架战机在投弹前就被命中，失控偏离或当即爆炸，只有两发航弹脱出。基林看准了炸弹进行规避，让这拼死丢出的炸弹落了空。
而这两发的落点并不远，近失航弹爆炸激起的水花扑了基林一脸。冲击波更是影响到了她的平衡以及脚部舰装运作，航速下降且差点一头栽在海上。
“10点钟！鱼雷！”沃克兰喊道。
深海鱼雷机压着基林转火后的那点空挡，靠着轰炸机吸引和爆炸后干扰而创造出的机会，快速逼近到了基林一队的左前方。虽然沃克兰与果敢拼命阻拦，也还是让对方投下了三条鱼雷。
各舰见状紧急加速，各朝各向规避鱼雷。本就混乱的阵型现在彻底散架。
其她舰娘基本避开，但其中一颗朝着尚未回神的基林直直冲去。
“基林！躲开！”
Z16大声提醒。满脸海水的基林慌忙看去，在模糊一片的视线中，找到了那从左侧靠近的一道白迹。
基林赶紧加速，但舰装受损使加速迟钝，加上之前为保护吹雪而做的减速，导致现在基林几乎顿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鱼雷往自己脸上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闪了出来，横在了鱼雷前。
涣散的红瞳中仍有着丝丝坚毅，满脸的血迹也盖不住那微笑的纯洁。淡然而又决然。
“嘭！！！”
巨大的浪花应声而起，基林的脑子仿佛被这记巨响给抽空。战机的尖啸，炮火的轰鸣，队友的呐喊。一切都仿佛被隔离开来。
她茫然地划出一段距离，随后缓缓停下，转动地转动脖子回头看去——
一片广阔之下，仅剩点点暗红。那淡蓝的千万长丝，已融入海天一色中，再无踪影。
“吹雪……”
那飘摇欲坠的娇小身影，终究被这无情的海浪卷走了。
同时，海牙岛指挥部——
“司令员，我方驱逐舰吹雪，已失去信号！”
闻言，撑头伏案的戴玉馨猛抬起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抓起眼前桌上的通话器：“基林，报告情况！”
频道里一片混乱，Z16、果敢、沃克兰的断断续续，却听不到基林的声音。
“司令官，吹雪…被击沉了。”Z16强忍着情绪，替基林汇报道。
戴玉馨皱起眉头，攥紧拳头，心里暗叹口气，追问道：“其余舰娘情况如何？”
“其她队员状态尚可。”
“全队继续保持防空阵型，提回高速。”玉馨轻抿嘴唇“再坚持一下，支援舰队很快就到。”
“是。”“收到……”“收到。”“……”
话音刚落，指挥部里响起另一通通讯，中校的声音切了出去。安静的电流声充斥在频道里，小队一时陷入沉寂。
Z16咬着下唇，颤抖的双手渐渐紧握；沃克兰抬脸看着盘旋的战机，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还是果敢反应回来“快，向旗舰同志靠拢！”
大家回首看去，只见基林仍愣在原地，仍侧首凝望吹雪消失的方向。
深海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架挂载航弹的战机俯冲而下，直逼基林。
“基林！”Z16大喊道，同时三舰协力向敌机开火。
但来不及了。这两道小小黑影十分灵活，在杂乱无章的火网间隙中穿梭，仅数秒就闪到了对基林的投弹位置。
被炮声“饱和轰炸”的基林微微回过神来。雷达上的两个回波已近在咫尺，寻迹看去，藏在艳阳光晕里的黑影早就杀气毕露。
就在航弹即将脱出之时，四道从天际线飞来的黄焰也已到达。在引力的拖拽下，正好掠至两机翼下。
“嘭、嘭！”“嘭、嘭！”
四发炮弹平分两组，引线几乎同时触动。破片四散迸射而去，敌机被扑了个满怀，当即解体化为火球，带着黑影坠入海中。
Z16这时才发现，在雷达探测的边缘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回波。紧接着，频道里响起道略显稚嫩的女声。
“这里是萤火虫，呼叫友军……”
经过之前的通话后，萤火虫就接入了北护二的频道里。刚才一直在听着基林一队与海牙岛指挥部的通话。在得知一名队友战沉的时候，她刚好赶到交战区附近。
“这里是北护二，收到请讲。”戴玉馨的声音突然冒出。
“这里是萤火虫，我距友军还有约2.5海里。”
“好，请尽快向我方靠拢。”戴玉馨与萤火虫说完再转向基林一队“全队，防空阵型，向友舰迅速靠拢。”
“那，吹雪……”基林呢喃道。
“是！”Z16赶紧出言打断基林在断片状态下的小声细语，并赶回到其旁直言提醒“基林，整队！”
基林没有动，只是看着Z16，眼中满是苦痛与挣扎。
“旗舰同志，执行命令吧。”
“嗯，快点、我们该走了！”
果敢，沃克兰……
大家都是这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被恐惧从头到尾地包裹着。
但自己比这还要不堪无数倍……
“嗯……”
基林的肩膀垮了下来，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向着萤火虫的方向驶去。那浑浑噩噩的模样，似是把刚才再三说过的整队命令给抛至脑后了。Z16等没有办法，只得先跟上再自己调整。
还剩四艘舰娘，之前在防空阵里坐中的基林，此时便被放在了队首。其余舰娘跟在其后，排成四点划出矩形阵，向空中零散的敌机抛洒同样稀松的弹幕。
此时，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
深海战机对舰的玩意都几乎丢光了。同时，像是失去控制一样，没有了进一步行动。既没有返航去整备，也没有做什么更疯狂的进攻（比如直接创下来），就是呆呆地在空中盘旋。
基林一队则是无心再战，既然对方没有追击，那就赶紧加速离去。很快就与风风火火赶来的萤火虫汇合。
“报告，友舰已与我队汇合。”由于基林还是那丢魂样，联络指挥部的旗舰职责就只能让Z16代劳。
“收到，Z16。”戴玉馨切出去一小会，再转回来“敌方的轻型航母已经被击沉。”
“现令你队，肃清残余敌机，随后搜寻莫晓军中尉。”
“是！”
“务必迅速。”戴玉馨甩下这句话后，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按摩着太阳穴。
“还好还好，损失不大。”
虽然沉没了一艘驱逐舰，但好歹是要赢了。之后只要找到莫晓军就万事大吉。
“嗯，艾拉？”
靠在椅子上的玉馨一侧首，就看到了在门外的艾拉教官。
对方半边身子探出，用那挂着沉重眼袋，且无神无光的美丽蓝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指挥室里的一切。
扫在视一圈后，两人目光对上。可就一瞬间，下一刻，艾拉就把视线转开了。
玉馨没有艾拉那般冷淡，虽然脸上也是皮肉不动，但眼中却闪着复杂的情绪。
就在玉馨起身的时候，一名少尉从外走来，见到门旁的艾拉便是敬礼。吓得艾拉身体一颤，回首瞪了少尉一眼后就迅速离开了。
看着满脸无辜的少尉，玉馨没有办法，在心里暗叹口气。
……
“莫长官！”
“莫晓军长官！”
在解决那些失去控制的深海战机后，众舰娘便赶往晓军大致在的海域搜救。
就在大家都开着探测设备、火急火燎地来回转悠时，基林则关掉设备，独自随着洋流漂荡。蓝瞳涣散，低头不知在看何处。
沃克兰见状不忍，关掉通讯后靠近问道：“基林，没事吧……”
基林嘴角抽搐，没有回应。沃克兰干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失去吹雪，大家都不平静。但对于战争，如此是常态。
“基林，该去搜救莫长官了。”沃克兰决定狠下心来，但还没等她继续说，基林突然开口了——
“还好还好…损失不大…”
“诶？！”
“沃克兰，你听到了吧。”基林猛抬起脸来，转向沃克兰“指挥官说的话。”
沃克兰愣住了，虽然玉馨说这句话时离话筒较远，声音略小，但她确实听到了。
没等沃克兰反应，基林又低下头，自顾自继续说：“什么叫‘还好’，什么叫‘损失不大’！”
“吹雪！吹雪她……”
在基林情绪爆发之时，她们脚下突然冒出一串气泡。可气泡太过细小，并未引起她们的注意。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基林呢喃着，看向自己微抬的双手。
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
身为旗舰，且是小队里、乃至整个北护二中综合能力最强的驱逐舰，实战的表现却如此不堪。
通讯要队友救场，本该拿手的防空也打得一团糟。不仅没保护好伤员，还让队友为自己搭了进去……
基林咬住下唇，两行热泪不住滚落。沃克兰扶着她，轻轻抬手，帮其拭去眼角的泪珠。
思索了一番，沃克兰仍不知如何拿捏，但还是出言：“基林，不要太难过了……”
“嗯、不是。我是说，吹雪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她为了你，为了任务，她……”
停顿片刻，沃克兰再低声道：“不要、辜负了吹雪。”说罢，就抿着嘴唇低下了头，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
一个伤心的要去劝慰另一个伤心的，确实是为难了。但好在基林理解沃克兰的意思。
几次深呼吸后，基林止住了呜咽，转头看向沃克兰，再低头看向海面。
海上碧波荡漾，似是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对，不能辜负吹雪。”基林带着些许哭腔，渐渐握紧拳头“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噗噗噗……”
同时，那串漂浮上来的气泡突然增大，气泡破裂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紫蓝两双大眼眨巴几下，干瞪着眼看了一小会。还是沃克兰反应了过来，在此开启声呐——
“咚～”
仅下降数米就有回波反馈。但还未来得及采取什么措施，一团黑影便从水中上浮，直冲她们而来。
“噗呲……”
海面划开一道小口，将那道黑影吐露出来，曝于阳光之下——
一名面色惨白，娇躯上挂着残破布料的少女，静悄悄地漂在水面上。口鼻中倾出道道细流，血、水与琐碎杂物一起，飞快地从其脸上褪去重归入海，露出原本苍白如雪的面庞。
而那失去束缚的淡蓝长丝，则顺着海面缓缓铺开。若不细看，很可能会把这长发与蓝海混在一起。
“吹雪……”
在恍惚间，基林缓缓报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是、是吹雪！”
“诶诶？！”
“啵啵啵！”
而在吹雪肩旁，又浮出一串气泡。而这次是翻腾而上，宛若沸水——
“噗哈！”
一道人影钻出，定睛一看，是名男性——
板寸头、肤色黝黑、白色军服，肩上一带二。
“你们…能不能帮个手？”少年咳嗽两声，抹了把脸上的水，又看向基林和沃克兰，强挤出一脸悠然道：“这小姑娘都还在呢，哪来的牺牲！”
第六章 初入海岛
“啪！”
一条新的白色毛巾落入热气翻滚的铁桶里，激起的水花沿桶缘溅出，洒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
看着那飘起的丝丝白气，晓军轻吸一口凉气。自己只是想暖暖这刚被海水洗礼了一轮的身子，不用搞得像是要扒皮屠宰一样……
约二十分钟前，迟到的直升机将晓军和受损严重的舰娘接回了海牙岛。
一上岸，晓军就被几个绑着红十字标记的大汉“上下其手”。确认毫发无损后，海牙岛的总指挥戴玉馨再交代几句，晓军才得以到安排的宿舍洗澡。双人间，独卫，海牙岛的“高级套房”。
拎着铁桶回到两并排的水龙头下，拧开蓝色的那环，调整了一下出水，再伸手去探那哗哗而出的急流。嗯，比感觉海水还冷。
晓军坐在小木凳上，略带惆怅地环视一周，有些脱皮的墙壁、粘着蛛网的天花板和几乎无光的灯泡。呆呆看了一小会，不由得叹了口气。
“嗯？”
晓军突然出声，看向卫生间的小窗。
下午的烈阳从灰蒙蒙的小窗透入，经玻璃上堆积的尘垢阻挡后，只剩几滴光点斜射进这狭小的空间内，孤单地洒落在瓷砖墙上。
少年凝视一下小窗，微笑道：“我知道、知道。诶，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指挥官？”就在晓军“自言自语”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随着敲门声一起传入耳中。
“啊啊？！我在，小莹。”晓军一惊，慌忙转身看向木板门，凳子还差点翻倒“有、有什么事吗？”
听着里边的动静和晓军慌张的声音，萤火虫问道：“指挥官，怎么了吗？”
“啊，没有没有，只是、是……”晓军定神下来，回身去拧紧水龙头“水！水有点烫。”
萤火虫眨巴了下眼，略感疑惑。刚才隐约听到了晓军的碎碎念，说的内容好像不是这个。
“那～您注意点啊，我拿了些吃的，放在桌子上了。”萤火虫没多想，只觉是自己听岔了“啊对了，戴长官要我问您，今天晚餐您去食堂吃吗？”
“嗯，去、我去。”
萤火虫点头应声，告诉晓军饭点和食堂位置，再多叮嘱两句后便离开了。
看着门缝的影子移开，耳闻脚步声逐渐远去，晓军才舒了口气。
“算了算了，先洗澡。”
小小嘀咕一句，拽起白色毛巾，摸着却感觉不对。低头看回那不再有白气翻腾的铁桶。
刚才一慌，没注意冷水。回身关龙头的时候都接了小半桶。
算了，将就着洗吧……
……
“这是此轮巡逻的记录。”
灯光灰暗的办公室里，一名粉色长发舰娘，恭敬地向戴玉馨递上份文件，旋即退回原位，其旁还站着名头绑马尾的金发舰娘。
戴玉馨接过文件后，就向跟前紧张杵着的那俩摆摆手，示意她们先下去。随后打开文件细细翻阅。
“海雾的浓度上升了许多…是吗？”
海雾，或称深海雾，是深海降临后出现在海上的紫黑色雾气。除阻光外，还会严重干扰电磁信号。被认为是深海所掌握的一种神秘技术，也是人类难以深入远洋的重要因素之一。但由于各种原因，人类方面还未能有机会作更深入的研究。
这次晓军被伏击的事情已经上报北方舰队司令部了。幸亏这个师弟福大命大，不然自己甚至整个北护二指挥层少不了一顿削。
现在北护二的情况，可挨不起。
戴玉馨轻咬拇指，随后拿起草稿和钢笔开始琢磨。
虽然少了重重惩罚，但上层的追责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莫晓军的背景不小；而且作为主力舰队侧翼的哨戒，即使远离主要战场，也要对这次防线被绕过的事件，给出一个足矣让上级信服的说法……
“呼～居然就放我们走了。”出门后，粉发舰娘长吐一口浊气“看提督刚才那个表情，还以为会训我们一顿。”
“不会的，夕张。”金发舰娘笑道“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还是好的，就连吹雪都被新来的长官给奇迹般的救了回来。”
“所以、咳咳咳……你呀，不要总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
被叫做夕张的舰娘轻哼一声，同样以笑反驳道：“那你可错了，我可是个乐天派。而且，我那叫会察颜观色。”
“这就和舰装上的雷达一样重要，埃姆登……”
边说着，她们已来到了走廊尽头。刚刚想下楼梯，就遇到一名正在上楼的男士官。
“长官！”
夕张和埃姆登敬礼道。而就在敬礼道后一瞬，夕张的脸色突然一变——
“诶！夕张，你在这啊！”士官笑脸相迎，快步走了上来“刚才接到报告，说修理池那边出了问题，正好遇见你，帮我去修一下。”
这个修理班的士官把手中的工具包提到了胸前，和丢烫手山芋一样，想强塞到夕张手里。
“长、长官，我……”夕张结巴着，想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好了，就交给你了。”士官完全不管夕张的话“修理池那边不是还有些在修理的舰娘吗？要尽快，很紧急。”
再多几句“这是信任”、“是考验”之类的客套后，便把脏乱破旧的工具包丢到夕张手里后，士官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夕张，和一旁用眼神可怜的埃姆登。
“那～我就先走了，乐·天·派·小·姐。”埃姆登微笑着朝夕张轻挥玉手“我还要去整理资料……”
“啊啊啊！为什么啊！我也想做文书工作啊，不是这些苦工！”夕张呐喊道。
“文书工作也不简单哦，而且也很枯燥。”埃姆登微微垂眉“今天长官们把工作推了，估计都是去给新来的参谋开招待会了吧？”
“那当然啰。难得碰一次酒，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夕张长叹一声，轻轻嘀咕道“说得他们平时就会好好工作一样……”
这记嘀咕埃姆登听得很清楚，但也没说什么，再次告别后就前往指挥室去代工了。
看着手中的工具包，夕张真的有一股要把它丢到海里的冲动。而且明明修理池的库房里就有很完备的工具，没必要从这里又带一包去。
夕张哀叹道“唉……新来的参谋不是也带了个驱逐舰来吗，怎么就不让我们开一个欢迎会呢？好歹能休息一下啊……”
……
天色逐渐昏暗，海天交界处紫红一片，与之相望的深蓝已吞下半壁云天，正向着残阳余晖不断逼近。
海牙岛位于中高纬度，且地处帝国东部，太阳每天来的早也去的早。现在也就是乘着夏末秋初的这段时间，让阳光尚可在这片海上多挣扎一会。
海牙岛开发本就不多，在其上重建起的基地则更小。设施集中在港湾里，外边几弯港口泊位，里边几栋小楼仓库，顺便在近海的东侧高地塞上一个雷达站。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外设施看着都很完备。在这坐北朝南的楼中走廊里慢步，晓军感到一身轻松。再望这片小小港湾，在夕阳辉映下，竟有丝丝温馨之意。
之前晓军洗完澡出来，垫垫肚子后，就和萤火虫一起去仓库，顺便沿路参观基地。拿日用品回来，再整理房间整的差不多时已是下午。随后有一位舰娘前来，要带萤火虫去食堂。
在军中，人类官兵与舰娘的食宿大多是分开的。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给军官做护卫之类的，那舰娘就有可能与同住。
就像晓军与萤火虫，到了海牙岛后，和在军校里一样，被安排到一间双人间住。
但吃饭仍不在一起，毕竟食堂都是分开的。在军校里的时候，他们就几乎没在同一张饭桌上过。
既然还是错开，那索性就让萤火虫跟着先去食堂，也好融入这个新集体。
独自在房间搞鼓一阵后，晓军便前往食堂。在同一栋楼，一层最西侧，贴着食堂二字的门后，就是这座岛上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随着晓军推门而入，热烈的掌声响起。食堂不大却站满了人。晓军见状，旋即立正向众人敬礼。戴玉馨走了上来，掌声随之稀落下去。
“晓军中尉，欢迎来到海牙岛。”
随着中校动作，众人向晓军回礼。
流程走过一遍，便到了所有人都期盼的重点。热烈的气氛充斥于这小小的空间中。晓军被邀至上座，看着桌上摆的两圈酒水，肚子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另一边，萤火虫在一名侧扎马尾的灰发舰娘，轻巡宁海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栋靠近码头的四层小楼里。其一楼是仓库和食堂，往上都是舰娘宿舍。
进到食堂，在用餐的舰娘不多，寥寥几位。明明是饭点却如此冷清，萤火虫有些不解。
宁海轻轻叹气，道出了现状：现北护二的舰娘算上刚刚来的萤火虫，也就13名。算起来，在岛的人类官兵数比舰娘数要多几倍。
先前的救援作战，共把六名舰娘送进了修理池（五名基林小队的，其中一名重伤。还有一名是抄深海轻母的时候被副炮命中），而修理池那边出现了故障，使得她们现在都还没出来。
萤火虫点头应声，表示明白，而眼神则不住地飘忽几下。
“哦！是新来的吗？”走到排队窗口，里边负责打饭的丸子头灰发舰娘向萤火虫敬礼“轻巡洋舰，平海。”
“驱逐舰，萤火虫。”
萤火虫的蓝瞳在平之间来回跳跃“两位是同级舰娘？”
平海笑嘻嘻地点点头：“是的，这位是我的姐姐！宁海！”
面相确实很像，但其它方面就不大一样了。
不，应该是大不一样。
“当然，都是比较早期的型号了，已经跟不上大家了。”宁海微微苦笑着补上一句。
“啊，啊……”萤火虫摆出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初次见面比较拘谨，加上宁海基本从见面开始就一脸苦瓜，萤火虫也不好接话。
“啊、对了，你的一份。”平海赶紧岔开话题，转身弯下腰从架子下取出三份饭盒，并将其中一份递给萤火虫。“还是热的，是我亲手做的哦，好好尝尝！”
“诶！你做的？”萤火虫很惊讶。没想到这里负责舰娘饮食的不是供餐机或者人类炊事班。
“嗯！是我们炊事班的长官教我的哦！”平海骄傲地挺起胸膛，流露出的自豪似是和其弧度一致。
“哦哦！”萤火虫小声惊呼道，同时有些好奇，因为在来到晓军身边之前，她从未听说过有舰娘会去学习作战以外的技能。
但一旁的宁海则是声哀叹，开始详细地说明道：：“其实只是宁海级不太适合远洋航行，我们基本是留岛守卫……”
“而我们的供餐机总是出故障，弄得维修的长官都不愿意修了，还是提督压着修的……”
“维修期间由炊事班的长官负责给我们供餐，而长官想了个办法，就是教我和平海做饭……”
“之后供餐机再坏也没有修理。我们也从此揽下了全舰队舰娘的供餐。”
宁海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凝固，堵的萤火虫不敢再出一言。
平海抽了抽嘴角，轻咳两声：“虽、虽然说是这样的，但我们的厨艺是很不错的哦！大家都是那么说的，比供餐机好多了！”
萤火虫端着饭盒，眼皮直跳。不是不相信宁平姐妹的厨艺，而是刚刚那段大倒苦水，算是刷新了她的某些认识，还有心疼北护二的同僚。
尤其晓军，一定是被整了，才会被“发配”到这里来。
“好了，姐，赶紧吃饭吧。”平海连忙把饭盒推到宁海面前，随后面向萤火虫“萤火虫也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萤火虫赶紧点头，也是想快点驱散这尴尬的气氛。
平海在此挂上灿烂的笑容，轻快地在今日的名单上划勾。随后领着姐姐和萤火虫向现在唯一一位在食堂里吃饭的舰娘走去。
但对方刚好吃完，捧起饭盒起身就要走。
“诶？安东尼奥，”吃完了吗？
“嗯。”那名身形娇小，穿水手服，绑过膝双马尾的舰娘对平海只是点点头。还未及平海继续说话，就转身离去，把饭盒放到回收点后便逃一般地离开了。
对于此景，宁海微眯双眼，熟悉的叹气声再次响起，激得旁边两位头皮直起疙瘩，但也来不及阻止了……
“这位是安东尼奥·达若利，驱逐舰娘，一次战斗中受重伤，舰装严重受损，仍没修好，导致她有段时间没出航了……”
就在宁海还要说下去时，平海突然拉高音量，压下姐姐的丧气话后赶快拉着她们入座。宁海看出来妹妹的心思，长出一记鼻息后默默坐下，没再开口。
好歹堵住了苦水阀，平海和萤火虫都暗暗松了口气。
打开盖子，看着这标准的烘豆子，萤火虫不禁苦笑。
以后，一定会很辛苦啊……
第七章 有鬼
在海牙岛的港湾中，有一栋与小型船坞相连的老旧两层平顶房。这便是海牙岛基地的舰娘整备区。
在一楼，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后，由堵墙将一楼分成两部分。靠近岛内的那侧，列着数排喷头和几个水池，其间则由一狭窄的走道隔开。而从走道过去后，还有数个紧急修理房，就是舰娘的ICU。其中放着紧急修理舱，每间一舱，每舱一舰。
此时，之前参加了救援任务的先遣队基本躺在一个修理池中。闪着幽光的池水微微荡漾，其中所含的修复材料微粒被吸附在个个娇躯上，缓缓修复着其内的大小损伤。
在她们不远处的一个单间，就是吹雪所在的紧急修理房。
不知过去多久，池中传出阵水声。Z16寻声看去，一旁的一名披肩卷发的舰娘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去。
“诶，奥马哈，那么快就可以了吗？”坐在角落的Z16问道。
对方抬起胳膊，比划两下：“嗯，已经修复完了，小问题而已。”
“而且，比起我，那边问题更大……”
大家的目光随奥马哈的指示转动，落到了一旁的基林身上。
基林斜靠在池壁上，呆望着单间门上亮着红光的指示灯，对身边的谈话也似是没有听见，一脸漠然。
Z16暗叹一口气。自回岛后，基林仍旧是这副一蹶不振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嘭！”
突然，单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但踩着漫漫水雾出来的，是一名粉色长发的舰娘。
“夕、夕张！吹雪怎么样、呜！”
原本颓废的基林突然弹坐起来，有一股要光着身子扑到夕张面前的气势。
“还好，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夕张满脸疲倦，走到修理池旁，随意地把工具包丢放地上。
“只是池子管道出了点问题，修一下就好了。没有影响到吹雪的修复。”
即使嘴上满是怨言，夕张也还是火急火燎地跑来查看。结果就只是水管出了问题。
本来想着换一个单间，可池子问题本不大，修理花不了几分钟，也影响不到吹雪。就不去挪重伤员，单单仔细地检修一遍后便能了事。
当然，出来前还看了吹雪的状况。虽尚处昏迷，但已无大碍。
“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稍稍安慰基林，因热气与修理而搞的满是黏汗和油污的夕张就打着呵欠走向淋浴区“我先冲澡，然后好好泡一下……”
“欸！你的包啊。”奥马哈提醒。
“啊啊啊……先放在那里了，拿不动了……”夕张头也不回，慵懒地回复道“总要帮长官代工，还没有补贴！”
“再不好好放松，我就先报废了！”
夕张大手一挥，把身上那满是汗渍的制服褪下，正正甩到门口的铁架上。随后开始享受热水洗礼。
看那满是丧意的背影，奥马哈也不再多说。向大家告别后便离开了，还把工具包捎带到门口铁架旁。
放心下来的基林转回身来，贴着池壁，缓缓滑落，没入水中，只剩个脖子往上还隐于水雾里。
沃克兰靠去，继续安慰：“好了，基林。吹雪已经没事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基林勉强挤笑，轻轻颔首回应。可那股颓劲还是弥于脸颊，浓浓盘踞在基林身上，丝毫没有要散去的迹象。
Z16暗叹口气，随后也垮下身子，靠在池壁上。闭上双眼，放空大脑，只希望糟糕的今天赶紧过去……
夜渐深了，终于从酒桌脱身的少年正在楼梯间慢步。一手搭额头，一手扶墙壁，已然没有了出门时的轻松。
虽然是未成年，但也和不少同龄一样，早早就尝过酒精的滋味了。虽然自己的酒量莫名不错，可晓军还是节制，即使喜欢，也不贪嘴，以至于基本没有未醉酒。
除了海军学院毕业晚会那天，也就是几天前，晓军迎来了第一次翻车。
明明没喝多少，却有股酒精严重上头的感觉。脑袋发胀的同时浑身燥热，眼中一切都仿佛颠倒过来。
幸亏肚子奇迹般地撑住了和小莹及时将自己抬走，才没在众人面前出糗，虽然之后也免不了被父亲一顿训斥。之后晓军决定，对酒精严加把关。
而刚才的小宴上，一瓶半白的加几罐啤的下肚，还有不少饭菜垫着，对晓军而言完全不是问题。现在这副样子，其实只是他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算起来，他还是好的。其他的人大多倒在了食堂里（可能是太久没碰酒，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就喝过了）。戴玉馨让他先回来，打扫之类的善后则之后让舰娘来解决。
房间在三楼，晓军也终于是挺着走到了三楼的楼梯口。可旋即，一阵晕眩感涌上，晓军的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还是喝多了吗？”晓军暗暗念道，眯起眼狠狠摇了摇头，以保持清晰。
（“有没有搞错，这就醉了？真的太逊了——”）
一道“人”声响起，顿时引起晓军的注意——
嗓音十分沙哑，如同用受潮的喇叭高声播放摇滚乐一样，让人分不出发声者是男是女。
声音尽显空灵，好似传来的遥远呼唤或自己的小声嘀咕，根本听不出声源处究竟在哪。
而晓军，一闻便知，睁眼抬头，直直看向……三楼？
自己怎么会在二三层之间的楼梯拐角处？
晓军疑惑地看着脚下、再转向通往三楼楼梯，视线聚焦于在这段楼梯的终点：虽然那里空荡一片，但少年清楚的“感受”到……
就在这通上三楼的阶梯顶，立着道无形无影的“身躯”。
突然，三楼的电灯疯狂闪烁。刺得晓军闭上双眼。
“咻！”
好像脑中滚过一道细细电流，晓军强迫自己睁眼，直视爆闪的灯光。就在黑白快速交替的瞬间，一个微小的物体被视线捕捉到了——
晚风渗入走廊，拂过少年泌出细汗的额头。一颗圆润光滑的石子静静定在其眉头前，与肌肤仅隔毫厘。
（“唉～还不错，挡住了。”）
空灵的沙哑人声再次响起，所言之词虽是赞赏，但却含着些许失望之意。
（什么还不错啊！我会死的！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晓军在心中骂道。
而就如能知道晓军心中所想一样，那道声音很快做出回应：
（“放心，有我在，你就死不了。我绝对控制的住。”）
话音刚落，凌于半空的石子便悄然掉落。触地的瞬间，顿作成一点齑粉，随着一股阴冷的旋风扬尘散去。
（“倒是你，不好好练习，机翼不行就算了，连个石子都是差点……”）
面对这恨铁不成钢的责怪，晓军挠挠头，似乎有些心虚。
（“诶……唉，算了。还轮不到我来和你说教。好好休息吧。”）对方微微停顿后，已不打算接着絮叨，便是打发晓军走。
（哈！自己数，你说教还少了？）晓军在心中吐槽道。
（“事到如今还数的清吗？”）
轻轻的笑声渐渐飘去，异常的电灯恢复过来，只是使用寿命可能被折腾掉一些。晓军的醉意则抖得无影无踪。
刚才的异象，只有晓军经历，没有路过的人或舰娘，也没惊动到谁，就连对着此处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拍下一帧刚才的画面。
晓军还站在原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不禁吞下口唾沫……
“您回来了！”
回到房间门口，还没拿钥匙或抬手敲门，门就被萤火虫打开了。应该是听到了晓军的脚步声。
低头看着面前满脸笑容的少女，晓军一惊，赶紧扫视周围，确认无人看见后便连忙推着少女进屋。
“刚洗完澡？”晓军关门同时问道。
“是啊，刚洗完指挥官就回来了。”
萤火虫点头应声，抬手伸向后颈，撩了撩还冒着丝丝水汽的披散金卷发。还俏皮地闭上一只眼，似是在期待对方的反应。
“那、那你你你也别这样穿啊！”晓军扭开视线。
现在萤火虫身上只有背心和短裤，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晓军就差点俯视到一些不该看的了。
“刚刚洗的热水，而且带来的衣服都没有了，只好先这样了……”萤火虫面色微红，声音渐渐小下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现在自己穿的是个什么情况，但就和自己说的一样，没办法嘛～
况且也就只有晓军会看到，没什么好担心的。
突然，萤火虫吸吸鼻子，旋即猛地扑向晓军。晓军避之不及，被逼得靠在门板上，同时还被纤细的双臂拦住，被壁咚的晓军无法脱身。
“（嗅嗅）～”
萤火虫强忍着羞耻，轻嗅着晓军身上的气味。晓军则很是惊讶，低头看向对方，但就看了一眼便赶紧撇开头部。
虽然就是一瞬间，但算是把刚才门口的遗憾补上了？
不、不对！莫晓军！你在想什么！赶快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冷静……）
萤火虫伸手按着他的腹部，支撑着直起身子，有些生气地质问：“又喝酒了对吧？”
晓军身子一颤，连忙点头承认，还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手势：“就喝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那就好，不然又像毕业晚会那样……”
看着对方任不敢看向自己，萤火虫微微思索后，只得退回半步给晓军一些空间。
也是给自己刚刚大胆行为，予一个头脑缓冲的机会。不然再贴着，萤火虫估计也把握不住之后的发展。
“好了好了，我有分寸的……”晓军回首试探一眼，见视野内已经安全，这才放心看向萤火虫“我还以为你会和大家一起去整备区洗澡的。”
“从仓库拿的衣服全放到这里了，也就索性在这里洗啰。”萤火虫回答十分随意。
晓军挠挠脸颊，控制自己视线，假装自然地绕过萤火虫，同时继续挑起话头：“食堂去了吧，和大家有没有聊些什么？对这个舰队感觉怎么样？”
本以为是简单轻松的话题，哪知萤火虫一听，脸上就跟蒙了层灰一样：“呜呜、我直说吧，指挥官…比我以前的都差啊！”
边听着萤火虫那包含怨念的吐槽，晓军边想起之前小宴上的情况：
之前，乘着吹瓶的“中场休息”晓军问了问北护二的情况。在戴玉馨的介绍下，其实晓军感觉还可以。
现阶段舰队队情况虽然不好，但主要原因是战线拉长，前线战力不足，让部分原隶属北护二的有战斗经验，且装备情况尚可的舰娘调走。
再过一段时间，等海军船坞里新批次的舰娘形成战斗力后，舰队就能得到补充了。
虽然从萤火虫的表述中，可以知道现在舰娘的生活条件不好，甚至可以说极差。但从刚才食堂里，那一票男军官在看到酒时的表情来看，其实是整个基地物资都比较匮乏。
为什么一个后勤基地会缺乏物资，从戴玉馨那里晓军听到了部分原因：
虽然海牙岛的收复象征意义重大，但海牙岛自身战略地位并没有多少。
海牙岛在帝国北部的海域中，离陆地约200海里。向北没有一处其他的大型岛屿，只有因为气候诡异变化后漂流而来的浮冰；正东方向则要航行六、七百海里才能到战前的一个人类岛国上，期间还基本没有任何可用的岛屿，最多是一些露出尖头的礁石。
而东南方向，约100海里的一座海岛，则是距离最近的友军基地。也是现主力舰队驻扎地的岛链中，最北的一处基地。
由该岛链向西，离大陆距离最近的直线距离也有约350海里期间都是小岛礁，且没有一处能与海牙岛的面积与港口吞吐量相比肩。
在以前远海全部沦陷，大洋上紫黑色深海雾遮天蔽日的情况下，要收复海外，就必须打“阵地战”，所有岛屿都要拿下。
那时，收复海牙岛建立前进基地，似乎是不错的选择，且也算一次试水。
从海牙岛战役之后，海军的行动出奇的顺利。而随着收复的面积扩大，岛链与大陆之间的海域已经基本安全，补给运输可以直达。海牙岛本就不高的地位便更加下滑。
现在的海牙岛基地，更多是为主力舰队侧翼放风的哨戒所，补给基地只是虚名，也再无更多更大的建设。所分配得的物资也少了许多。据悉情况好的话，运输船一个月来一次……
“好了好了，小莹。虽然情况是差了些，但就当做是对我们的考验嘛。”回应着萤火虫的吐槽，晓军走到床下桌的椅子上。
“说是那么说，指挥官……”舰娘的视线跟着少年，环视起整个房间——
两铺连在一起的上床下桌，正对着一个有些脱皮的矮木柜，上边放着个又方又黑、有年代感的电视机。卫生间门口的墙边放着大铁柜。萤火虫先前整理了一番，里边已经挂有几件军服。
很简单整洁，朴实无华的双人间。
和萤火虫再随意聊几上句后，晓军就去洗漱一番，乘着酒劲先行躺下了。戴玉馨让他多休息，明早能贪个懒觉。
（“就那么睡了？小心点～又被偷袭就不好了。”）
那个声音又冷不丢地跳出来，这次的话语中还带这些调戏的意味。晓军这次理都不理，扯着盖好被子，闭眼就睡。
（“唉～不听劝啊。”）对方倒立在床铺附近半空中，看着很快响起轻轻鼾声的少年，似是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卫生间，里边萤火虫还在做睡前洗漱。
（“桀桀桀，你可自求多福吧……”）
第八章 参观
“莫长官，这就是舰娘整备区域。”
在尚处寒冷的清晨，晓军和萤火虫开始正式参观海牙岛基地。
现在晓军手上拿着一沓戴玉馨给的资料，配合埃姆登作向导，很快就能了解海牙岛和北护二的情况。
本来戴玉馨交代今天可以赖会床，可萤火虫好像忘记了，错当了次闹钟，在太阳刚探出天际线时就叫醒了晓军。
其实晓军也不想赖床，但奈何酒劲略强。可不知为何，在唤醒时萤火虫是扒着晓军的被子，大量寒气涌入让晓军不得不醒来。
搞了乌龙的萤火虫为此一直道歉，晓军则安慰没事。早起也好尽快去熟悉环境，融入工作。
“咳咳咳，莫长官，这边请。”
埃姆登一手把着锈迹斑斑的大门，一手掩住鼻唇，轻轻地咳嗽着。
“你没事吧？”看着埃姆登是不是到咳嗽，晓军有些担心地问“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我们自己参观也可以。”
本来计划带领参观的是戴玉馨手下的一名参谋。而昨天食堂一场“酣战”，那名参谋“光荣”了。
本来是想换人，但晓军提议让一名空闲的舰娘来做向导。戴玉馨同意后，就派了已经完成代工的埃姆登来。
“不用不用，长官，我没问题……”
埃姆登连忙摆手表示无碍。但好像是情绪激动，嗓子又止不住轻咳起来。
（是有缺陷的舰娘吗。）
虽然由人类对深海逆向工程得来的舰娘确实战力非凡，但既然是“造物”，那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次品”。
那些舰娘依旧是强力的合成躯体，且也安装有舰娘核心，可以操控舰装。但在某些方面，一般都在合成躯体上，她们会有些类似人类小伤小病的表现。
早期生产批次的舰娘上出现较多。而眼前的埃姆登就是帝国在早期生产的舰娘。
但关于舰娘缺陷这方面的事情，晓军也就只知道这些，更多的就没有去了解，也无门去知晓。
进入整备楼内，晓军扫视着一层，随后心情复杂地看向身旁的萤火虫。
和之前参观的其它设施建筑一样，无处不散发着着简陋与破旧的气息。以后要常来此处的少女，此刻脸上也没有什么好颜色。
感情自己是带她来吃苦了。
转到修理区域，一处铁门上亮着的红标吸引了晓军的目光。
“紧急修理间吗，在里面的是？”
“是昨天受重伤的驱逐舰娘。”埃姆登立刻回复道。
“吹雪对吧。”晓军低头翻看资料，找到了吹雪的档案。
“嘀——”
突然，一记长鸣回荡在修理区中，那紧急修理间的光标随之变成了绿色，表示维修完成。
“啊，长官……”埃姆登刚想走出去，但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晓军。
晓军微微一滞，旋即说道：“啊，去吧，伤员重要。”
得到许可的埃姆登立刻一路小跑，进入了修理间。
“吹雪、吹雪？”
埃姆登边轻唤名字，边小心地扶着池中的蓝发少女起身。虽伤势已痊愈，但吹雪泡了一晚上，还有些不清醒。
此时，池中废液已自动排走，吹雪赤身**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而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浴巾来到一旁。
“啊……埃姆登……诶，你是？”吹雪有些迷糊地看着身边这名正在给自己披浴巾的、素未谋面的金发少女。
“驱逐舰萤火虫！刚调入舰队，请多关照。”萤火虫敬礼，自我介绍道。
“啊，驱逐舰吹雪……”有些迟钝地抬手回礼道。
在两位金发少女的搀扶下，吹雪慢慢走到了门口处，而晓军早已拎了套从大门旁铁架上拿来的制服等着了。
吹雪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一滞。
“长、长官……”
吹雪反应过来，刚想敬礼时，晓军则递出衣服，把吹雪的动作按了下去。
“好了，先穿上衣服吧。”
（“哦？她好像有印象。”）
在吹雪再进房间更衣时，那道声音又冷不丁地跳了出来。
（有印象，对我？）
晓军在心中向对方发问。
（“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她散发的那股律动，很明显。”）
晓军眨巴两下眼，看回修理间的方向。虽然这番话听着很“玄”，但他不会不信。
（是吗，昨天她看到我了？）
回到昨天，在刚刚解决两艘潜入的深海潜艇（花了差不多四分钟，还被吐槽太慢），吹雪战沉的消息便传来。
晓军赶紧“游”到几海里外，再下潜差不多两百米，在累死累活捞到昏迷的吹雪后，又被要求赶回去。理由嘛——
保密。
它：（你想想，你个常人，仅几分钟的功夫就出现在了数海里外，还是之前的交战区里，是不是很可疑，那我和你秘密是不是很有可能就暴露了？所以你必须再回去，去与她们汇合！）
晓军：（我寻思我现在抱着个刚刚被击沉的驱逐舰娘好像更可疑吧！）
它：（那就当她是被洋流带到你那里的，你碰巧看到了嘛！）
晓军：（这个谁信啊！）
它：（没人信又怎么？反正给一套说辞就行了。但现在，你必须游回去！）
晓军：（我看你就是想折磨我！）
……
就这样，边吵边“游”边抢救吹雪。在回到之前撂倒深海潜艇的大概位置时，正巧遇到在搜救的基林和沃克兰，晓军赶忙上浮，稀里糊涂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而在之后晚上的欢迎会上，也就只有几个人好奇问了这件事，晓军也就搪塞过去，连戴玉馨也没多做询问（也不懂她的报告会怎么写，估计会略去这件事）。
毕竟，晓军没什么事，还能活蹦乱跳地到了海牙岛就万事大吉了。至于有个舰娘被奇迹营救，就算老天保佑她。
就在吹雪刚刚换好衣服时，晓军身后传来一声锐响，又是一楼那生锈的大铁门。
道道娇小的身影鱼贯而入，正是昨天率先参与救援的基林一队。她们是来做出航准备的。
在晓军受袭后，戴玉馨在增加了巡逻批次。而她们也乘着早班前的空档顺道来看吹雪。
每个修理池或紧急修理间都有评估系统，会对正在维修的舰娘进行受损评估，从而计算使用时间。昨天基林她们走时看了剩余修理时间，算着大概到今早这个时候吹雪就能“出院”。
但在看到晓军站在修理间门外，基林等皆是一愣。晓军侧首看去，稍稍思索后，微笑着向她们招手示意。
正好吹雪她们三一道出来，看到对面的一行。在埃姆登的眼神暗（明）示后，基林等赶紧跑来；吹雪也脱开萤火虫的搀扶，与之一道在晓军前列队。
“长官好！”
虽然是偶然相遇，但姑且当正式见面吧。
晓军旋即立正，与站在其侧前方的萤火虫一起予以回礼。
“莫晓军”少年微笑着，轻松道“与各位，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刚刚来到海牙岛，以后希望各位多多关照。”
……
“报告司令官，总部电报！”
指挥室里，一名通讯员拿着本文件夹来到戴玉馨面前。戴玉馨没说话，接过电报默读。旁边的其他军官都盯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没事了，上层没有继续追究。”戴玉馨放下电报“只是让我们以后更加注意警戒方面的工作。”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终于，还以为会出事。”
“嗨～这个小祖宗。上来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算他命大啊！”
看着这些一有点春风就到处瞎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家伙，戴玉馨在心里暗暗摇头。
知道没事后就瞬间翻脸，刚刚都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日常工作和演戏的时候不见他们这样。
“好了好了，少在我面前吹牛。去忙自己的！”
戴玉馨不愿再听这些男人继续口无遮拦，赶紧打发走了。
众人回到各自岗位上开始磨时间。戴玉馨则低头，把目光又移回那电报上，眉头渐渐紧缩。
昨天夕张与埃姆登执行巡逻任务时，她们就回报了海雾浓度异常的情况。之后戴玉馨命令她们继续巡逻，同时进行具体调查。
过了不到一小时，她就接到了晓军所乘飞机遭遇袭击后，其伴随舰娘发出的求救信号。
想当然的，戴玉馨就把哨戒疏漏的锅甩给了海雾浓度的突变和己方舰娘被抽调后导致力的量空虚。反正晓军还活着，上层看了报告后也不好责怪。
结局总算圆满。戴玉馨虽也是感到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但仍感到有些不安。
先是晓军遇袭正踩在海雾突变后，实在太巧了，让人细思恐极。
而晓军在获救上岸后，还提到了有潜艇渗透的消息。可她派了尚有余力的四艘轻巡（宁海、平海、埃姆登、夕张）去晓军提到的遭遇位置寻找，也未见踪影。
不过还好，这份电报除了要求加强工作和勉励一番等这些程序公文外，在最后还提了给北护二增员之事。现在的这些问题在增员后就都可以解决了，还能要些其它的设备和物资。
只是以后一定得小心了。上层背后在搞什么、为何要把晓军丢到这里，她都管不了。只用知道这个要来金贵的小祖宗，绝对绝对摔不得就好。
“啊嘁！”
寒暄完几句送走了基林一队后。打算接着参观基地。而刚到走廊上，晓军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指挥官？”萤火虫赶紧问道“是不是今早着凉了？”
“没有没有……”晓军微眯起眼，搓搓鼻子“只是突然鼻子有点痒……”
“哦、哦，那……”萤火虫呆呆地，看了眼晓军而又马上转开视线。
这怪异的样子，大家都看得分明。吹雪和埃姆登完全不解，晓军也是一头雾水。
（“嘿嘿嘿……”）
一阵冷笑突现，在耳边环绕，吓得少年身体猛抖三抖。
萤火虫似是被针刺到一样，又是猛回头看向晓军。晓军很快镇定下来，随意摆手表示没事。
晓军：（你干嘛啊！吓我一跳。）
它：（没干嘛，只是突然想起高兴的事。）
晓军很疑惑：（什么高兴的事？）
（“嘿嘿嘿……哈哈哈……”）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又开始冷笑，晓军听了真是头皮发麻。
虽然对方的声音一股子“难听”，感觉是经过这个世界上最复杂加密的声音，但他能“听明白”，且就他一人能“听”到。
晓军侧脸微微抽搐，心中怒吼道：（你别笑了！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立刻止住了阴冷狂笑，淡然道：（看来你昨晚真的是喝多了，唉～算了，今晚你估计就明白了。呵呵呵……）
故弄玄虚！
晓军暗愤道。
总是这样，瞎搞一顿自己又走了。
对方就在自己头顶飘着，晓军感觉得分明，但对方就是不再回答。
“指挥官？怎么了吗……”
一道细柔的声音把晓军思绪拉回。看着眼中满是担心的萤火虫，晓军决定先参观完基地，之后再管那些鬼话……
晚上，晓军躺在床上，手中拿着本从图书馆借回的书。
上午参观完基地后，下午晓军就直接去找戴玉馨。虽然是安排了任务，但今天也就是在指挥室观摩了一番，看看同僚们怎么表演“开眼坐睡”。
因为现在只是指挥舰娘们巡逻任务。讲真，在晓军眼里这个根本没有必要指挥。
可，这是操作规范。
就像以前用刀剑作战，而现在刀剑已经能有自己的想法了。即使能剩下很多人力、减少许多损失，也必须要在使用时进行实时监控。
晓军突然开口：“喂！你不是说今晚我就能知道了吗？”
这次晓军没有在心里暗念，而是直接抬脸望着对方的方向开口问道。
（“都说了今晚，晚上那～么长，你急什么？”）听对方的声音很是慵懒（“喏，她回来了。”）
“嗯？”晓军坐起来，看向门口。萤火虫刚好推门进入。
萤火虫满脸笑容：“指挥官，您还没睡吗？”
“快了。”晓军见那家伙又没声了，也没精神再多理会。反正早就洗漱完了，把书放到一边，翻个身子就能睡。
“啊……晚安。”
“诶？嗯、晚安指挥官。”
看着晓军突然倒头就睡，萤火虫有点没反应过来。黑了灯后便去洗漱，之后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盯着少年数秒后，也缓缓躺下了......
第九章 寒夜
夜渐深了，毛毛细雨依旧绵延不绝。寒风卷起片片水雾，轻轻泼洒在院中的层层海棠之上。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缓缓驶入院中，停在院中的那栋被海棠包围的小楼前。在门口候着的两名士兵立刻撑伞迎了上去。
车上下来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因为操劳已是体态微胖，银发参半。但他肤色黝黑的身子依旧挺拔，泛着似精钢般锐泽的目光不减当年，反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凝炼。
男人走到楼上的一间办公室里，向帮他脱去大衣的男秘书吩咐了几句后。便独自坐在屋中间的办公桌后，便悠然地点上根烟，带上眼镜，翻看起秘书放在桌上的一沓报告。
“铃铃铃！”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男人微微低头，绕开镜片从眼镜框上看向伸手可及的黑色铁旮瘩。稍作停顿后便拿起话筒，不发一词。
“莫老，是刘提督的电话。”
男秘书的声音传出，可对方并没有即刻回复。通话顿时陷入沉寂，只有丝丝电流声若有若无的回响。但男秘书也不催，跟了这位坐在隔壁的莫老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气和习惯。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数秒后，老者回道：“那就麻烦你接近来吧，小林。”
“是。”
听到那熟悉的南方口音，男秘书没有怠慢，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宽框眼睛，迅速将线路切入。
莫老长哼一记鼻息，扫了几眼房间，又拿起话筒：“那么晚了，有事吗？刘提督。”
“很抱歉打扰您了，莫老。”对方的语气很是小心“我们把令郎的事情全查清了，已经给您发了报告，而且也向北护二下令整改……”
“你是说北护二所负责的防线被渗透这件事，对吧。”莫老微眯眼打断了对方“我看了上报的材料，责令整改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给他们必要的物资和人员。”
“您说的对，新一批舰娘下水后，就按计划，第一时间补充到各舰队。”
“嗯，还有一件事。”莫老拿起一张报告，边看边说道“北护二的士气、风气这些方面，从几次的报告来看不是特别好，也要提醒他们多多注意。”
“嗯，您说的对，莫老。这方面我也监督他们的......”刘提督应和道。
再稍拌几句，莫老就挂断了电话。身为晓军上司、也是自己学生的刘提督在此时来电，虽然电话里就提及一次晓军，甚至连名字都没说，但算是把来电目的挑明了。
而桌上的那沓资料里，就有晓军遇袭一事到目前为止全部的调查结果，且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增补了。
早些时候北方舰队高层会议时，莫老也提到此事，要点也基本是刚才电话里说的。到这，事情似乎在明面上算完了。调查报告有了，整改令也下了，最重要的是名将之子平安无事，一切就看之后如何。
桌上云雾缭绕，很快只剩烟蒂。男人放下手中的钢笔，看向一边的相框，眼中的铁色在此刻似乎都消失不见。
五口之家，膝下三子。若非世界风云变幻，除老大已随自己踏入军旅，续弦后出生的俩小兄妹应该会走上其它的路。从父亲以前看到的，似乎兄从文妹学艺，已是板上钉钉。
但自次子少年从军后，自小乖僻、跟从亲兄的小妹也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个家的下一代就注定要与硝烟彻底沾在一起了。
不论是作为将军，还是作为家长。他本都决意去做好守望者的角色，在自己燃尽或他们长成前，挡住明面暗里的黑色。
可被时代赶得太急了，家里老小都在往深潭里走。小的还走的义无反顾，老的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次，只能先做“活羊补牢”。织好大网，等以后的大鱼从淤泥里冒出来，再一网打尽。毕竟都泡在深水中，而他对自己的水性还是有信心的......
此刻海牙岛同样阴冷，虽然没有细雨绵绵且岛中植被茂密，但岛屿边缘半圈的建筑设施区降温还是很快的。
“嗯......”
突然，沉入梦乡的晓军被突然涌入的寒冷惊醒。本来温暖的被窝好像被拉开道口子，寒气直接涌入，毫不含糊地直拍在晓军身上。
（”还真没让我失望。嘿嘿嘿...虽然感觉老套了些。”）
这突然跳出的“魔音”似是把晓军迷糊的脑子细细舔舐了一遍，晓军立刻清醒不少。赶紧睁开眼——
海上的夜空十分晴朗，月光毫无阻拦地倾泻下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微微照亮房间。
晓军的视线被金色卷发和精致脸庞占据大半，余光中还能看见对方背心短裤的睡觉着装，顿时愣住了。
被发现的萤火虫大为惊慌，用于支撑的手臂一软，整个身子滑下，更加靠近晓军。
“……”
“……”
两人无言，以几乎贴脸的距离对视数秒，隐约还能感觉到对方愈发急促的呼吸。
“小莹……你在？”强制冷静后，晓军小声地打破僵局。
“我我我，我在、额额……”
而萤火虫则手足无措，支吾半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清晰的词句。
突然，晓军视线发生了变化：本在手舞足蹈的萤火虫动作停了下来，好似静止了一般。眼中的颜色也悄然褪去，就如同老旧的黑白相片。
晓军亦是如此，脑子还保留着正常的思维，但身体已经不能动弹，或者应该说，在此刻，身体更不上大脑的思考速度了，所以声音和映象都“暂停”了。
而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
（“你呀你，你在干什么啊！”）
晓军不解：（什么干什么啊！这个情况，你还幸灾……啊！）
晓军突然明白了什么，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高兴的事”？）
（“对，米错！”）对方很坦然的回答了，还带着口音（“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女生想主动钻你被窝，我都替你爹娘高兴……”）
（滚啊！）晓军骂道（你干嘛不提醒我！）
（“提醒你？提醒你干嘛，而且昨晚你喝了酒，也叫不醒你。”）
（昨晚……什么！昨晚！）
晓军微微陷入混乱。对方则解释，萤火虫今天早上的“叫人起床”，其实是要从晓军的被子里离开，但动作太大加之天气太冷，还是弄醒了晓军。
然后将计就计，在晓军还没反应过来时，用叫起床做借口，掩盖昨晚趁晓军醉酒与之共枕的事情。
而有一就有二，今晚看着晓军先行睡去，即便知道这次有很大风险，也阻拦不了萤火虫自己。
（难怪，萤火虫绝对不会用扒被子来叫我起床。）晓军若有所思，但很快反应回来（不对！那你这次怎么不提醒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对方没有回答晓军，而是反抛出一个问题。
晓军脑中闪过一个答案，也是在与萤火虫共处那么久后，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但在想到的瞬间，晓军就否定了。
（“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似是被看了个通透，在静止间沉默几秒后，那声音在晓军的体内响起（“别那么不相信自己嘛，对自己自信点～”）
（滚啊！）
对方打趣完了，随后回归正经：（“你差点命丧大海，她差点就把‘害怕’写在脸上了。这次就是导火索，点燃了潜藏在深层的，推动她那么做……”）
（“或许她自己都没想那么多，但那时她的‘律动’是骗不了谁的……”）
（“虽然现在肯定不到时候，但她至少是希望和你靠的更近。你也至少，给她一个好的回应。”）
这段云里雾里，晓军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而后陷入沉思。
但对方明显不给他多思考的机会。
“啪！”
像是响指的声音，晓军的视线回复正常，萤火虫结巴地嘀咕也继续传来。
晓军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就和之前说的一样，这是他首次遇到对他如此积极的少女。
想着刚刚到谈话，虽然TA总是喜欢恶作剧，胡扯些鬼话。但必须承认，有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在你面前点破一些事情，还是很重要的。
特别是对晓军，这种某种意义上的“木头脑袋”而言。
晓军吞口唾沫，小声道：“小、小莹……”
“啊！到！”
宛若惊弓之鸟，被点名的萤火虫娇躯一颤，立刻转头看向晓军，屏住呼吸。已经是准备好对方的责罚了。
而晓军反倒是被股气势吓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又是段沉默，但无人打扰。
两者对视，萤火虫无数次想别开视线，但脖子就是不听使唤，和被水泥糊上了一样。
后悔？害怕？
都不是，这些绝非她心中“所响”。不如说，现在她反倒有股释然的感觉。要是她真的后悔、害怕，就不会在今晚还等着机会去重复昨晚的事情。
就和少年一样，有时候总是要些点破。但就和刚才那连篇鬼话说的一样，现在还不是时候……
清晨的柔阳从昨夜的月光走同样的路子，从帘隙透入，斜照在一处空荡荡的床铺上。
萤火虫轻轻抬起俏脸，看着眼前还在熟睡的少年。即使很近，近到能清楚感到他平稳的呼吸，也还是不由得微微挪动身体，希望更加靠近对方的怀抱。
虽然昨晚晓军暗中拉开到那点微不足道的距离，早就不复存在了。
初升的太阳还未能带来足够的温暖，但他与她共就的温暖，早就能将寒冷抵御在外。
估摸着时间，离晓军开工还早，自己在昨天也没有接到任务。那就沾沾他的光，多睡一会吧。
（“诶，她睡得可香了，和上次一样。”）
（可我没睡着！）晓军即刻回复（这都赖你！）
（“不，赖你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哈哈哈……）对方笑的很猖狂（但没关系，以后估计就习惯了，就可以舒～服～的睡觉了！”）
（以后？！）
第十章 遭遇战
艳阳高照的海牙岛港口里，Z16、基林、吹雪和萤火虫，这四艘驱逐舰娘集结于整备区，做着出航前最后的装备检查。她们在戴玉馨的安排下，临时组成一支分舰队，准备执行海域巡逻任务。
这次护航任务，晓军会参与指挥，算是少年的第一次实战指挥。虽然之前有自我鼓励和萤火虫加油打气（此外还有一个，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鼓励），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在被一番“教唆”后，晓军鬼使神差地走到整备区这里。
“啊、指挥官。”萤火虫检查装备时，无意瞥见了正站在门边的晓军。
旁边的三名舰娘闻声望去，同样看到晓军。但和萤火虫那满脸的灿烂不同，她们三即刻立正敬礼。
“长官好！”
萤火虫回头微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敬礼。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现在倒好，莫得选择了。
（早知道就不听你的了。）晓军在心里念道。
（“怪我？”）对方一下诡异的嗤笑（“是你自己的腿走过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来都来了，现在跑也跑不掉，看你的嘴巴灵不灵光咯。”）
晓军暗叹口气，走进房间向舰娘们回礼，说道：“我、我就是来看看，大家不必紧张。”
扫视一圈舰娘们，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变成这副紧绷的姿态。少年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次参与护航任务的指挥，是我第一次实战。说实话有些紧张。”
“之后指挥作战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或者错误，也请大家之后多多指教了。”
（“蛤？这话你不该和戴玉馨那些指挥们说吗？”）晓军话音刚落，一句吐槽就从其身后传来。
少年头上冒出细汗：（行了闭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的，长官！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好的！”萤火虫不出意料率先发出鼓励之声。
Z16紧随其后：“我们一定会严格执行长官的命令，请长官放心。”
吹雪、基林也向晓军说出加油鼓劲的话语。虽然晓军初来乍到，但之前救援任务时他的举动，也在不觉间拉近了一些与舰娘们的距离。
再说上几句后，晓军便离开了整备间。撑着砖墙，长吐口气，试着放松。
（“唉，不应该是你鼓励他们的吗，真的是......”）
（明明我这个新兵更需要鼓励才对吧！）晓军逮着反驳道。
（“除了萤火虫，其她三艘也算不上老兵啊......”）对方稍加思索后（“不过也对，我让你个菜鸟来和四个漂亮妹子讨个鼓励也没事，对吧？”）
晓军嘴角微抽，一时被堵着话口，想不出如何反驳。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吹雪出来找你了。”）对方很快放过晓军，甩下一句提醒后便不再出声。
晓军闻言回身，正好看到刚刚踏出门来的吹雪。撞了个照面让两者皆是一滞。还是晓军先问道：“怎么了吗，吹雪？”
“啊，我、没事。不是！我有事想和您说......”本来是主动出来的，却反被晓军“打”了先手，让吹雪有些乱了阵脚。
晓军笑了笑，让吹雪不要紧张慢慢说，吹雪才稳住心情，开口小心道：“大家告诉我，之前我被...击沉的时候，是您救了我......”
“啊、是吧...”晓军轻挠脸颊，想着还是顶了下来“那时我在潜水躲避敌人的飞机，看到你在下沉，就游了过去......”
实际上，要不是被提醒和帮助，晓军根本不会知道在几海里外的情况，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到数海里外的吹雪旁边将她救起。
知道真相的晓军有点说不下去了，本来就不擅长这套，跟何况这次怎么编都是禁不起推敲的，少年就打哈哈想揭过这页。
吹雪也不会知道什么细节，大家都那么说加之对方都承认了，赶忙鞠躬致谢：“非常感谢您，长官！”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战友，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是！”吹雪绽开笑容“之后的指挥，相信您一定能做好！”
“那就借你吉言。”
两者互相敬礼，从吹雪那精致小脸上的笑容，确实让晓军感觉到激励。
就在不远的走廊拐角处，一名金发女性侧身而立，刚好映入转身正打算离开的晓军眼中。
金发马尾水兵帽，肩膀贴着二毛一，应该就是之前参观基地时没见到的艾拉教官，差点认作埃姆登。
“艾拉教官，中午好。”晓军上前打招呼道。
艾拉则微眯着眼，没精打采地抬手回礼。
晓军想等着对方先发话，但艾拉双唇就那么抿着，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仅那双失神的蓝瞳注视着晓军。
沉默间还要被这般紧盯，晓军不解其意，也对这好似冰雪的眼神感到背后发毛，索性打算先开口打破僵局。
“艾拉教官，有......”
“啊，没事。”艾拉突然开口，一股酒气飘出“晓军中尉吃了吗？”
“啊？额，吃了。”被突然打断的晓军有点懵，干干地回答了这个突然的问题。
“嗯，虽然我们这饭菜不算好吃......”艾拉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的顿了一下，接着看回晓军“之后的指挥，就请加油吧。相信你可以。”
最后甩下一句“告辞”，艾拉教官就掉头离开了，留下晓军在原地一脸茫然。
（有些奇怪啊...是还没酒醒吗？）
（“是有些，但放心，鼓劲那些话是真的，感情上。”）
（诶、是吗。）晓军有点不敢相信，还认为是客套。
（“真的，先不管这些，之后再观察，先去指挥室准备吧......”）
下午，海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亮白的反光照在铁灰的装备上。驱逐舰娘们身着舰装，在港区水域里集合。
港口边上的小楼二层，就是作战指挥室。面积不算大，此时里边坐着几名军官，加上一些桌椅电器，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晓军早早来到安排好的位置上，面前的通讯设备已经调试完成。只剩时钟的滴答声和安静的电子声在房间里响着，少年也静坐等待着。
“不必太紧张。”身后一道温柔女声传来，是舰队总司令戴玉馨“巡逻任务其实很简单，更多的是枯燥。”
“我们不是前线，这些琐碎确实令人烦躁，但这是任务，就必须要完成，也要能够忍耐。”
晓军闻言，认真地点点头，深以为然。毕竟自己只是因战争形式所迫才有机会少年从军，是个被“催熟”的产品，要想走得远，还要经过许多打磨。
“这里是Z16，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通话器里传出Z16的声音，这次临时编队由她担任旗舰。
玉馨看向手表，两点整，时间刚好。
“呼叫Z16，可以出发。”
“Z16收到，全队起航。”
收到命令的舰娘们驱动已经预热好的舰装，快速地驶离港口，向大洋深处航去。
随着舰队起航，原本沉寂的作战指挥室里也重新开始活动，纸张间摩擦的“哗啦”，设备的“滴滴”声逐渐多了起来，取代了房间后面挂钟的声响。
旁座的一名尉官拿起笔在文件上写上几笔，让晓军不禁侧目，在看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注视起面前雷达屏幕上的数个光点，其上的信息是与舰队中旗舰的雷达信息共通的。身后戴玉馨位置上则有横着一个透明电子板，上面显示的海图中也闪着数个光点。她现在则是在时刻监控出发舰队的动向。
除了这次萤火虫参与的临时驱逐队，还有一支由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护卫队，正在为一批给前线输送补给物资的运输舰队做护航任务。戴玉馨的屏幕里分有两个窗口，就是在同时监控那只护航舰队和巡逻舰队的情况。
当然，对两者的监控方式有一点差别。前出的巡逻队是由岛上直接指挥的，情况也是优先反馈给海牙岛。而已经远离海岛的护航队则是由运输队的舰船提供数据链来监控的，此时该队指挥权也临时交由了运输舰队里的军官。
二十分钟后，基林小队到达预定地区开始作业。远在数海里外的晓军也不敢放松警惕，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真的感觉困乏，盯着雷达屏幕才几十分钟，他就感觉有些躁动了。
（“也别这样一直绷着，我都替你觉得困。”）那声音突然跳出，有些轻柔地在晓军身边飘荡。
（还行吧。）晓军轻捏鼻梁，再打精神（问题不大，还能坚持。）
（“哼哼，实在不行可以学学最左边的那位啊，就是戴玉馨下边那位，你去看看。”）
本来不想分心，但在得到“代工”和绝不耽误正事的保证后，晓军还是顺着指示瞄去。
有些距离，中间还隔着人和杂物。况且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下座位真的“去看看”的，合着又是在“刁难”人。
屏气凝神后，晓军的视线发生了异动。虽然表面他还在看屏幕，但眼里的光景早已变换。
眼前先是一黑，随后就像在天花板上俯视整个房间并画图一样，房间里的人物、设备都在一点点地在“黑板”上被勾勒出来。最先是简笔画，只有结构草图，在场人物也只是用名字和圆圈代表；之后细节越来越多，开始涂上色彩，人物也有了活动；甚至是声音，都开始从各个角落涌来，填进脑中的画面。
最终，晓军眼中的动画，达到了与现实发生的事情同步。视线开始从天花板正中向之前所指的人的方向移动。
（是林参谋，听说在海牙岛也呆了有些时日了。
嗯？他侧着头，左耳里好像有什么......）
晓军打算细看，此时眼前就像按上个放大镜，目标及其周边的物件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根线，耳机线？！）
晓军眨下眼，眼中的景象换回到雷达屏前，之前的“动画”也随之消散。
（“算是一首老歌了吧，好像比你还大一些。”）
（合着你教我偷懒。）晓军有些气愤，有感到点好笑。
（“戚，这个房间多大，花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搞定，不行啊~”）
果然目的还是为了这个......
晓军也不说什么，再次专注起屏幕：（这些以后再说，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唉...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回到Z16一行。四艘驱逐舰娘足下生浪，在Z16的领航下，组成单纵队形的她们在海上划出的尾流汇在一起，好似拖着条白色长尾。
到达预定任务海域后，舰娘们便降低航速，开始运作主动探测设备，扫描空中和水下。
之前晓军得救时，就告知疑似见到深海潜艇。虽然之后派出舰娘进行反潜搜查也没有丝毫收获，但戴玉馨也不敢大意，最近的任务也是掏了些家底的。
由于驱逐舰娘舰装装载有限，不能像以前的驱逐舰一样带上一堆玩意（虽然相较而言驱逐舰在传统海军中也是吨位和装载都较小的舰船），所以小队中有明显分工：Z16和吹雪携带专门反潜的武备；基林是对海雾探测（探测海雾浓度和变化情况）和对空搜索这老本行；而萤火虫则没做什么特化的改动，之前带来的东西全装着。
四架闪着绿色荧光的无人机在萤火虫的操控下，悬于小队上空五十米左右的高度。其上的摄像探头则对着海雾。
“嗯？”
突然，萤火虫从反馈的画面中好像发现了什么。在影像中，那紫色雾气边缘的稀薄处，似乎浮现出数道身影。在操作镜头放大后，萤火虫愈感不妙。
“方位0-4-0，有情况。”
通讯响起，让沉浸在巡逻作业里的其她三艘驱逐微微一惊，都朝萤火虫报告的方位看去。
指挥室里，众人闻讯也作出反应。
戴玉馨亲自通话：“呼叫Z16，报告情况。”
“Z16收到，海雾方向无人机发现异常......”
“唰——”“唰——”
海雾中浪声响起，四道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
“发现敌舰四艘。”萤火虫赶忙报告。
“全队，准备迎战。复纵阵型！”戴玉馨命令道。
就在小队调整阵型时，深海舰娘已经冲出海雾的掩护，炮火即刻发出，在小队附近炸起道道水柱。各舰为规避来袭炮火迅速作出机动动作，队形被分散。
晓军紧盯屏幕，将基林雷达的反馈和无人机的影像拿到库中作对比，很快得出结果。
“四艘敌舰，一艘E1轻巡和三艘A1驱逐。”晓军快速将结果上报给玉馨。
“敌人也是一支小队嘛。”玉馨轻咬嘴唇“小队重整复纵阵，率先炮击敌方轻巡，并快速接近敌舰，鱼雷决胜！！！”
第十一章 单舰突袭
深海的炮弹不断落下，在Z16一队周围激起道道水柱，飞溅回落的浪花不时打在舰娘们的舰装和身上。
萤火虫灵巧地闪躲，趁着炮击的间隙调整回姿态，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抄起炮口对准深海尝试反击。虽然距离较远约有两海里，但靠着无人机和雷达，萤火虫还是能掌握敌方动向。
此时对方列成一字单纵阵，向着己方快速逼近。萤火虫微微停顿后便直接是齐射，四发出膛的炮弹直指对方打头的轻巡。
从反馈画面看，这轮齐射尽数落空。意料之中，萤火虫保持移动等待装弹。
此时深海也启动了防空武器，朝蓝天上那四个闪着绿光的显眼玩意洒出弹幕。萤火虫只好先控制降低高度，把这些“使魔”叫会自己身边。即使一时无法再帮助观测，也可以根据刚才的射击来校正，而且还有它用。
“萤火虫！先调整队形…咳咳，我们再反击！”Z16见萤火虫有些脱离队伍，赶紧呼叫。
“快，全队重整队形。”戴玉馨再次下令催促“向Z16靠拢，复纵阵型！”
萤火虫只得暂弃撤回。吹雪、基林也缓了过来，冒着愈发密集的弹雨，舰娘们抓紧集合排阵。调整好后，小队排成复纵，由萤火虫和基林领头，朝着深海的方向前去迎击。
晓军没有说话，紧盯着雷达屏幕上反映出的情况：深海步步紧逼，且看航向还有转向趋势，感觉是想拉近横抢个T头，靠炮击压垮己方小队。对方有个E1轻巡，虽然是深海最底层的那批战斗舰娘，但对于现以探测装备为主的驱逐小队而言压力不小……
也已看出对方目的，戴玉馨果断指挥小队加速去与深海抢夺有利位置，以求在炮击战上不要落入过度被动的境地。
又躲开一轮炮击后，小队前方的基林和萤火虫率先开火反击。校射一轮后加上Z16与吹雪的炮火，成功对敌方轻巡取得数发命中。而深海的驱逐的反制火力几乎在同时就落了下来，在Z16和基林附近取得几枚近失。
“继续保持！”戴玉馨喊道“目标不变，高爆弹准备齐射！”
暂不顾深海驱逐的反击，小队保持着航向，继续炮击深海轻巡。
舰装驱动，根据之前射击的数据，后肩上的主炮随着眼中准星和密位的调整而缓缓转动，最终锁定在愈发接近的深海轻巡身上……
“这次一定可以命中！”Z16暗念道。
口径相对小那就用数量来补足。齐射口令下达后，十数发弹丸划破空气，带着阵阵尖啸直奔目标。黄焰翻卷腾起，紫黑色舰装被这轮覆盖狠狠地剥下一层，鲜血随着迸裂的碎屑四散溅开，洒落海洋。
这轮打击看着不错，也让目标暂时哑火了。即使其航速并未降低，也没有改变航向。已经干扰了敌旗舰，戴玉馨接着下令：“全队，集中火力攻击敌队第二艘舰。”
现小队里这些驱逐的火力，想单靠炮击击沉轻巡还是太勉强了。戴玉馨便决定转火给深海驱逐舰，想在到达鱼雷的有效射程之前进一步削弱对方的力量。
尚不确认敌方火力最强的轻巡损伤究竟如何，就说数量，接下去的炮击战也很可能会落到下风。而戴玉馨正知道这点，才打算主动接敌，把决胜赌在鱼雷上。
“嘭！”“砰！”
可就在命令下达的同时，再次被水柱半环绕的小队里传出两记爆炸，一声惨叫随之响起。高爆弹造成的火焰把Z16的上身笼罩，高速航行卷起的气流很快将烟吹散，露出有些残破的舰装和Z16略显狼狈的模样。
“Z16被命中！”晓军看着屏幕叫道“状态…中破！”
即使那支深海小队的旗舰被命中了，也还有四艘驱逐在后面跟着。随着距离不断地拉近，双方炮击只会更加精准。
“Z16！没事吧？！”吹雪慌张地喊道。
“没、没事…”Z16勉强回答，可其身上的伤痕与舰装的破损程度已说明了她的现况。虽然还能支撑，但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不好应付。
萤火虫与基林再次反击，趁着敌舰的火力空窗仔细瞄准。两舰的集火给予目标驱逐重创。击穿后钻入舰装内引爆的高爆弹造成连锁反应，窜出的火焰高达数米，很快就把身单体薄的深海驱逐吞噬。
友舰的沉没也没能使深海产生一丝动摇，绕开友舰的残骸后便继续排成一条长纵，重新加速向Z16小队驶来。
戴玉馨咬咬拇指，继续下令：“注意掩护Z16，同时准备鱼雷！”
“啧。”晓军轻抿嘴唇，稍稍握紧拳头，轻轻咋舌。他知道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虽是事后诸葛亮，但他第一感觉，刚才指挥能有更好的处理。
现在该怎么办，是看着戴玉馨继续指挥，还是提出一些意见？可事已至此还来得及吗？且如果自己的提议不好，反而使小队陷入更加被动的情况呢？
晓军右腿微微抖动起来，感觉之前还闪过些许思绪的脑袋好似瞬间空掉一般。
可恶，怎么办？
此时，空荡悠远的地方又传来声音，周围的场景即刻暗下，一切都仿若暂停……
除受损的Z16外，其她三舰同时驱动舰装，把鱼雷发射管转动朝往敌舰方向，其中的鱼雷早已蓄势待发。
突然，敌舰方向传来数道闪光，黄色的快闪正照在萤火虫蓝瞳之中。
萤火虫突感不妙，雷达的反馈也验证了她的感觉：几处光点连成一道划痕从外向内延伸，直指圆中。
下意识间，萤火虫半扭身子，腰侧安装发烟器的舰装顺着连接处被向上抬起一些，尽量用其上的装甲挡住身体。在附近的半空飘着的无人机在瞬间靠近到萤火虫周围。小腹间的多孔装置散发出的幽幽绿光更加明亮，随着多孔装置变亮，这些无人机也发生了变化：
从底部散落的点点绿荧快速凝结成线，以悬浮于半空的无人机为节点，光束相互链接织成网络，其间的空白处也被光粒填满形成似半透明的绿色薄膜，组成一个悬空的绿色方椎。
下一瞬，几枚炮弹临近，其中一枚直直撞在方椎面上。爆炸形成的一团火尘被完全隔开，沿着方锥边缘被气流压开散去，未能伤及萤火虫本身一分一毫。只是其余落在附近的炮弹激起水花打湿了裙底。
是高爆弹，而打出它的是——
几链外，上身布满黑色烧痕的深海轻巡缓缓站直身子。其上的舰装已是到处破损，紫灯眼罩也已经脱落，露出一对空洞无神的紫黑眼眸。
“敌旗舰健在，状态尚可。”指挥室里，另一名参谋汇报道。玉馨闻言，眉头紧锁。
深海轻巡肩背上冒着缕缕青烟的炮管稍稍下沉，其腰间两侧的“鱼嘴”舰装微微张开，左右两侧各两发鱼雷已经“含”在嘴中。其后的三艘深海驱逐也是如此，平展的两侧胸鳍下方皆吐出两条紫黑色的鱼雷。
“啧。”萤火虫微歪着头，稍稍断开通讯，轻轻咋舌。接着回到频道：“敌方鱼雷！”
“航向0-3-5，鱼雷准备！”
戴玉馨下令急转向。之前想抢夺好的炮击位置结果靠近起来就开成反航了，两边航向拼成了锐角，就朝着对方头冲谁也没抢到谁。现在想让己方鱼雷洒出扇面后能更好的命中，玉馨便打算靠转向来增大对方的打击面。
“司令官！”晓军转头看向玉馨“可以让小队分散，让萤火虫脱队去突击敌旗舰，其余队员掩护。”
戴玉馨微微一愣，看着晓军。晓军也是一滞，可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道。
“萤火虫的突击能力很强，现在敌旗舰已经有所损伤，可以让她脱队突袭。其余队员则用炮火和鱼雷干扰敌方队形，分散对方注意力。”
指挥室顿时陷入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少年。在这群视线的包夹之下，晓军的额头微微渗出点细汗。
（“你看，你这不说出来了吗，说的不挺好吗？”）
（啊啊啊！）晓军嘴角微微抽动（一开口我就后悔了！）
（“如果不开口打不准你更后悔呢？”）头顶传来几声空空的嗤笑，随后耳边又回到了寂静，晓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静静等待玉馨的反应。
戴玉馨眼睛微微转动，看回屏幕。抿着嘴唇稍作思考后点了点头。
“也好。”这两个字从玉馨嘴中轻轻吐出，旁人都没能听见。
“全队注意，萤火虫准备脱离队伍，突袭敌旗舰。”玉馨重新调整部署“其余队员继续转向，准备鱼雷和炮击，干扰或尽量杀伤敌舰。”
“收到！”小队都有点惊讶，但很快就都准备好执行。
调整一边后，玉馨看回晓军：“晓军，你来指挥萤火虫的具体行动。”
“是！”晓军有些惊讶，居然还真的采纳了自己的提议。临战变动，即使是还有几链的距离，也是很冒险的举动了。虽然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但还是先按住，搞定眼前的战斗。
调试频道后，晓军连上了与萤火虫的一个单独频道：“呼叫萤火虫，听得到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萤火虫眼睛都明亮起来：“是！收到！”
晓军接着操作，切换雷达显示与萤火虫的雷达连接。深深吐口气后，压低声音对萤火虫说道：“接下来的突击，由我来给你指示。”
“接下来，就是你最拿手的部分了。”
深海分舰队剩余的舰艇保持着原来的航向与航速，在即将把鱼雷打出的时候，对手出现了情况——
原复纵队的其中一艘领舰一骑绝尘，绿光一闪，其后的空气便一团模糊，旋即快速驶开与队伍脱离。而其余三舰则先其一步转向，并在转向同时调整阵型，换成一字单纵后便朝着与离群单舰的反方向加速驶去。
这转向加分头机动让深海原本的投雷行动被打断，事出突然让她们没能做出什么反应。但很快她们就回过神，把目标转移到了离群的萤火虫身上。
但萤火虫机动灵活，并在恐怖的加速后来到了深海舰队的左前侧，避开敌队的齐射角，成功躲开了深海的多数炮火。同时用高爆弹对深海轻巡予以还击。与此同时，Z16一行也向深海齐射，但集火目标则是敌队后面的驱逐。
“鱼雷！发射！”
随着戴玉馨一声令下，Z16等三舰把早就准备好的鱼雷一口气全射出。直冲深海的鱼雷群在蓝海上划出十数条白迹。萤火虫也在指示下紧随其后撒出鱼雷，虽然比队友齐射数量少，但能与之形成一次交叉雷击。
巨大水柱被激起，层层浪花裹挟着一艘倒霉的深海驱逐回到海里。靠近深海轻巡的萤火虫把脚背上连接螺旋桨的推进器完全下放沉入水中，不断扭动着转变方向，来调整这飘忽不定好似喝了假酒的航向。另一侧稍微呈现远离姿态的Z16一队则继续向残余深海驱逐发动炮击。
两面夹击加上现在数量和状态都落在下风的深海已无法应对。本来还紧绷着的局势瞬间崩盘，呈现出无可挽回的一面倒。
突然，深海小队仅剩的三舰孤注一掷，散开队形，朝着距离最近的萤火虫全速冲来。看来是破罐子破摔，意识到必败后还想拉着一个下水。
在冲击开始的瞬间，又一艘深海驱逐在冲锋路上被身后的炮击截住，倒在海面上被浪花掩埋。最终向萤火虫袭来的只剩两舰。
萤火虫冷静地看着面前夹击而来的敌人。接着耳边传来的那个压低的男声——
“炮击驱逐，准备膝击。”
“是！”
萤火虫微笑道，心念一动，腹部的装置再次发出幽幽绿光。身后的景象因为喷出的高温而再次变得模糊。随意甩出的炮弹将吊在边界的敌方驱逐送过界线；再是一下侧闪轻易掠过飞来的炮弹。
已经残破不堪的深海轻巡还想着做最后抵抗，仅存于右肩上的一座双联装舰炮被拼劲抬起。可别说瞄准，就连射出炮弹的这个想法，都被已袭到面前的这道黄绿身影给击个粉碎。
一把利刃从她右膝前舰装的机关里突然弹出，幽绿荧光缠绕其上，萤火虫再次加速，为这场遭遇划下终曲。
第十二章 逃不掉的
傍晚时分，夕阳落到西面海平线之上，在海面上洒出长长的霞影。逐层迭起的浪花缓缓翻滚着，慵懒地拍打在海岛的沙滩上。
现在的指挥室里只剩下晓军和埃姆登，做些文书工作。在Z16小队打完那场遭遇战后，戴玉馨就下令中止巡逻任务返航。之后一些军官就被放走逃掉了，晓军申请留下。戴玉馨同意了，并与晓军单独谈了会。
“晓军，你刚才表现的很不错。”戴玉馨看向跨立的晓军，微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就是简单谈谈。”
晓军没有怎么放松，还是绷着身子板着脸：“谢谢司令，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以后，还希望司令您和大家多多指教。”
看着晓军清澈的眼眸，戴玉馨微微低下眼，随后还是摆出微笑点点头。之后，戴玉馨便对晓军在指挥上的事情稍微多说了些，提点意见和经验之谈。晓军首次参与指挥，就能做到这样确实很不错了，以后还是有很多锻炼的机会。
送走玉馨后，晓军回到座位上。周围竟已是空无一人，在玉馨放人后其他参谋秘书就直接鸟兽散了。
晓军也不管太多，深呼吸撑了个懒腰，脊背“咔啪”作响。自己的首战就这样结束了，玉馨给自己布置了一些文书工作，其中还包括写今日这次遭遇战的作战报告，是个整理经验的好机会。
（“首战告捷啊，恭喜恭喜。”）晓军身后冷不丁地窜出那道声音。
晓军则继续掰响手关节放松，同时在心里回道：（还好，之前差点吓死我了，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知道他指的是给玉馨提议这件事，毕竟全程看在眼里。玉馨脑中也是在接到晓军的意见后也是响了好几下。看在晓军对萤火虫熟悉，加上她自己也知道些萤火虫的情况，再者时间紧急不好再多做思考，还有其它影响也让好生纠结一番，也亏最后玉馨采纳了。
晓军十指交叉，撑在嘴前，问道：（戴长官刚才的话、还有她的那些反应……）
对方知道他问什么，果断回答：（有些复杂，但总体而言嘛…还是善意的。继续做你的“好学员兵”就行了，不要担心太多。）
感觉上是一通安慰的话语，晓军不禁微微低眉思考起什么。
对方话锋突然一转，笑着问道（“话说，萤火虫她们可是忙里忙外的、Z16还受了伤。你不…慰问一下？”）
“又来。”晓军闻言，回头朝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脱口而出道。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两声后赶紧转回来，继续在心里念道：（你什么打算我还不知道？）
（“哈哈哈，让你去和战友们增进感情又怎么了？而且，吹雪、基林、Z16。）对方嗤笑道（和她们聊聊不好吗？反正现在就你一个在这里了。”）
（怎么就一个了，你那么大一个不是在这里吗？）晓军瞥了一眼侧后方，接着边呆看着屏幕（而且，非得现在说吗，以后不行？）
（“行啊，等她们回到的时候，你先到港口去接她们，面对面地说。”）
（算了！）
……
海牙岛舰娘整备区里，一处集体修理池里躺着返航的Z16一队全员。
Z16是中破可伤势不算太大，就安排和大家一起。其余队员没有受伤，但池中修复物质也能维护舰娘的身体，能缓解疲劳之类的。
本来会到港区后第一时间萤火虫就想去找晓军，但是戴玉馨来到港区跟她们说了两句，算是慰问。在夸赞之词中得知少年自发留下完成文书任务；再加上吹雪的邀请（吹雪原话：“我们可不能让16酱一个人霸占那么舒服的池子，对吧？！”），且晓军也希望自己能和新的战友们多多交流。索性答应下来，然后就被笑嘻嘻的吹雪给拉下去了。
与中午大家挤在整备间里紧张准备、一言不发的沉闷氛围不同，现在这四个曼妙怜爱的少女在这温暖舒适的池子里**相待，脸上画满惬意。使得初来的萤火虫与大家的距离在此时此刻被拉进不少。
“嗯、嗯~”吹雪拉伸腰肢，放松身体，润唇不禁吐着热气。接着便瘫在池壁上，转头看向一旁的萤火虫，笑道：“萤火虫，你刚才好厉害啊！”
“嗯？”萤火虫回看过去，脸上略带疑惑。
“对、对啊！”基林也凑过来应和道“单舰冲锋，还打赢了深海旗舰！”
面对这两面包夹的夸奖，萤火虫也不免有些脸红，微微弓下身子环抱膝盖，说着：“其实也还好吧，以前我刚下水的时候也没多厉害，都是演戏和作战经验的积累。”
吹雪重重点点头，深以为然，随后又问道：“那萤火虫，之前你与深海轻巡近战是怎么做到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驱逐舰娘可以那样近战的！”
“我受过改造，专门强化了近距接敌的装备。”接着，萤火虫像是想到了什么，轻挠脸颊迟疑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能有今天这样都是仰仗着晓军长官啊。”
“如果不是晓军长官看中我，我也不会来到他身边，更不会接受改造拥有这样的实力。”
闻言，吹雪与基林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连中破后身体倍感困乏、靠在边上闭目养神的Z16也不由得看向萤火虫。
这时，Z16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萤火虫。今天你脱队后是莫长官指挥你吗？”
“啊？是的。”
“嗯…”Z16若有所思地点头。吹雪则接过话头，追问萤火虫与晓军之间的事情。
被三对目光直击，萤火虫也没有办法，自己说到这里总不能停下就吊着不说了吧。双手捧起些水敷在有些潮红的脸上，缓缓后便继续说起与晓军的事。
……
“长官，分给我的文书工作已经完成了。”埃姆登起身走来，把一沓文件递给晓军。
“嗯，辛苦你了。”晓军接过文件，将其于自己面前的文件整理到一起“如果没有你帮忙，估计我要手忙脚乱到晚上。”
在晓军等待Z16小队返航时，埃姆登就受到戴玉馨命令去辅佐晓军。在收集一圈今日基地需要处理记录的事务后便来到作战指挥室找到晓军。除了今天Z16的遭遇战外，其他都是些琐碎的记录，在埃姆登的帮助下很快就完成了。
“没有没有。”埃姆登微笑着摆摆手，顿了顿后还是继续与晓军搭话“长官，听说今天您今天参与指挥表现很好，戴玉馨长官都夸奖您了。”
“啊…其实我还有很多的不足，以后还要司令和参谋他们多多指点。”虽然回复很官话，但也确实包含有晓军的真实想法。
资料整理好后，埃姆登便自发上前，准备抱走拿到戴玉馨办公室。晓军则截下表示不用，想着这是自己第一次搞文书工作就负责到底。
在门口分开后，晓军便径直前往戴玉馨的办公室。虽然基地的设施分了几栋，但实际是连在一起的，除俯视下呈“L”字的居住与办公区外，还有其他建筑被走廊连接着，中间空出一个面积不大的方形空地，整体上有点类四合院排版的感觉。而从作战指挥室出来，就是向南直面港口。
（“看那边。”）
（嗯、哪？）
晓军眼中的映像突发变化，视野变得模糊一片，仅下方一点处被清晰放大：萤火虫与吹雪站在整备楼门口聊天。随后又出来两道身影，Z16和基林。今天参与任务的小队全员到齐。
（“嗯……”）对方稍稍停顿，接着嗤笑道（“嘻嘻，她们聊得很好哦。”）
（那太好了。）晓军微笑着，看她们有说有笑地朝着舰娘居住区走去。
在即将走到舰娘宿舍楼里，快要离开晓军视野时，不经意的一瞥，刚好瞄到三楼上的那道熟悉的身影，萤火虫立刻抬手臂向其挥舞。
一旁的队友随之看去，之间楼上的晓军同样挥展右臂。但还未及吹雪她们做什么，晓军比起个大拇指后就离开了，只能转回视线，看向满面灿烂的萤火虫。
走过一处外部平台上安装有自动炮台的拐角，落日的余晖便直照进这段朝东的走廊。晓军放慢脚步，向东朝大海方向眺望，只见紫红的夕阳渐渐沉底，与海天边界交融模糊。几处若隐若现的白点在黄昏里浮动，忽上忽下。随后沿昏暗的海陆边界向岛屿北岸掠去，消失在东北角的建筑废墟中。
交完资料再去食堂潦草一顿后已是夜晚，晓军便回到宿舍。一进门，穿着背心和短裤的萤火虫就朝自己扑过来。
“指挥官！”刚才还坐在晓军座位上的萤火虫转眼间就蹦到门口，双臂张开一搂，就把晓军紧紧箍住。
边轻抚着怀里的少女，少年赶紧腾手关上门。看向自己桌子上展开的书本，想必是今天早上他从基地借阅室里捞出来的书。
“怎么样，指挥官。”钻在怀抱里的萤火虫抬脸，两眼似是放光地看着晓军“我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吧？”
“当然咯。”晓军微红着脸笑道。松开怀抱后走到座位前，看书的内容是一些魔术道具讲解，再看封面：《魔术手册》。
“你呀，就看这些，拿回来其它书动都不动一下。”晓军坐在椅子上，转过来对着萤火虫，一手捧起书边略看边问道“咋样啊，和新的队友聊得？”
“挺好的。”萤火虫蹦到晓军身边，又赖在少年身上，说起与吹雪她们在修理池和饭堂的聊天。当然是少了些内容的，反正在和吹雪她们聊天时萤火虫也肯定不会说全了。
“还说到我？说了什么啊？”晓军歪着脖子，略带坏笑地盯着萤火虫。
“哼…当然是帮你说好话了！”萤火虫微微撇开目光，接着赶紧挺胸撑腰，挤出一脸自信的笑容。晓军眯眼继续盯着，故意摆出一副不信的表情，可也没再说什么。即使他知道有猫腻也没打算往下刨。
“好了，去洗澡吧，这一身！”萤火虫转移注意，嗅嗅晓军脖子，推着少年催促道。
“你以为？坐在那里看屏幕，看你们几个都能让我出一身汗！”（更别提之后一沓文件，头都大上一圈。）
洗完澡后，晓军坐回桌前，拿起一本战史阅读。萤火虫则坐在隔壁，还在看着那边泛黄褶皱的《魔术手册》。其间没怎么说话，就一看看到晚上八九点。他俩的注意力，也早就不在书上了。
“小萤？”
“啊、在。怎么了，指挥官？”萤火虫似乎被吓了一下。
“额…没有，你还不睡吗？”晓军靠住椅子，探出两床之间的梯子向对面问道。
“我、我还不是很困，指挥官您先睡吧！我关灯。”
“额，我等会、等会……”
（“唉~嘿嘿嘿嘿......”）晓军上边传来一声叹息，其中还憋着笑意（“你是男人，我劝你先。”）
（啊！你说什么？）
（“那直接一点，咳咳嗯。”）丝毫不管晓军被看穿之后的怒意，对方继续说道：（“我劝你先上床，免得和萤火虫对到明天早上。”）
（“你·跑·不·的～”）
之后就没声了，不论再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就只能看着对方待在自己头顶。晓军撑着额头，纠结了好一番。最后，只得咬咬牙站起身——
“砰！”随后一头撞在床底的铁架上。
“啊！！！”晓军不由得惨叫一声。萤火虫应声赶到旁边“怎么了指挥官？！”
“没有没有…没事。”晓军捂着脑瓜顶，连忙摆手。
“我看看。”萤火虫轻抚着晓军的头顶，细细看着“没有出血。指挥官要小心啊。”
晓军哭笑不得，点了点头，缓了一下接着说道：“小莹，我去刷牙就睡了。你也不要睡太晚。”
“诶、嗯。”萤火虫闻言，重重点头：“我已经洗漱好了，马上就睡。”
“诶？”（啊…忘了。）
就这样，晓军做的最后一点挣扎也失败了。从厕所洗漱好出来后，便看到房间已经关了大灯，借着两床间梯子间靠墙的那盏起夜时用的小灯，晓军看到自己床上的被子已经展开，而且上边还鼓起来一座小丘。
（“逃·不·过·的～”）
（你闭嘴啊！！！）
第十三章 蹭饭
略显昏暗的作战指挥室里，两桌上杂乱堆放着文件与电子设备，之后各坐着晓军与另一名尉官参谋。
晓军刚吃过夜宵，就继续回到工作，着手处理起面前的文件资料。而后边的那位老哥，负责的是夜间预警。可问题就在于这个预警系统，转雷达又不用手摇，响警报也无需手动，全自动的玩意只需要一个人来为手动模式提供两只手。而自己只是备用，同时处理一批文件。
“啪嗒~”
晓军五指一松，钢笔便倒在桌上，在微微打架的眼皮子下缓缓向外滚动。在横出半只笔身后定在桌沿，微微晃动间，几愈滴落的黑墨缓缓凝在笔尖。晓军乘势拿过笔盖对准盖上，再放回到笔筒里。
终于忙完了。
晓军挺直腰板，用手把住脖子连扭带拽地“咔吧”几声，再捂着酸痛的肩膀比划上几圈才勉强好受些。回头看向那位，已经趴在桌上睡死了，幸亏他不怎么打呼噜。
这让晓军想起以前在小学已经跳级初中的时光，经常看见有同学伏案小憩。下课的时候这样还正常，可上课的时候也会有人睡着，就让他感到十分奇怪并百思不得其解。
上课，原来是那么容易困的事情吗？而且趴桌子睡一点也不舒服啊。反正自己是从来没有在教学区里睡过，哪怕只是打个盹。
话说回来，就埃姆登出去执行反潜的时候挨了一下，这批文件就能拖到半夜，最后还要他这个新人来半夜补完，这其他的参谋们是闹啥子呢？不过最近深海的活动开始变多，舰队的出勤频率和强度确实提高不少，连埃姆登这样的有缺陷的舰娘都要被拉出去执行任务。
看向后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其上显示的“2:30”这个红色数字在屋内最为显眼。晓军揣着下巴，琢磨自己至少还要支撑两个半小时。
调来值次夜班，被老油条强塞给一堆文件擦屁股，丢掉累活后自己坐在后头就去摸遍大洋之鱼。累死累活整完东西，还有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干坐几小时，手头上还莫得什么消遣的玩意，觉着唯一能干的就是学后边那位了。
这就是自己第一次值夜班吗？感觉学到了很多……
早上五点过后，一丝阳光从海天之际窜出，半边蓝天朦朦亮起。折射的阳光越过茫茫海雾，斜入海牙岛上照进室内。套拉脑袋、倚着靠背的晓军感觉到亮度变化，即刻抬起脸，眨巴眼皮、搓着眼角想赶快适应。
（“你醒了，感觉咋样？”）
晓军举起双臂，伸着懒腰：“额、嗯嗯……（还行，这招挺好用的。）”
控制浅睡，真是熬夜班的神技。虽然只能坐着睡觉还是会让身体感觉不适，但至少脑子能得到一定放松也不错了。话说为什么这有夜班安排的地方没有床呢？环视周围杂乱一堆，难道是因为地方太窄了吗。
（“以后多练练，其他的也要。”）
（哎呀，再说、再说……）
（“你呀……”）
相互碎碎念间，晓军站起身活动几下筋骨。接着便是感到了什么，轻脚快步走到伏案睡觉的同僚桌旁，轻轻敲击桌面。和扣动压慢子弹手枪的扳机一样，这位参谋身体绷紧，两腿一蹬直接坐直起来，这反射可以说已经练的非常熟练了。可那迷茫的眼眸和之前伏案位置上晶莹反光的一小滩，还是难免有些瑕疵。
“戴长官要来了。”晓军甩下短短一句，同时从旁边拿过卷筒纸放在同僚前，接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嘎吱——”
有些锈痕的合页在开合时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屋内的两男应声同时转头朝门口看去，接着又同时起立立正敬礼。
“辛苦了。”戴玉馨走进来回礼道。身后还跟着两个军官，是来换班的。看时间，现在是六点整，刚好到换班。但戴玉馨过来没什么事，也没干什么，算是因为晓军在这里才来巡一圈。看几眼问几句，得到简单回复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走了。
谈话间，晓军还偷瞄之前同僚的桌子，居然已经处理的一干二净了，就十来秒，速度够快的。
交接时，从安排表上再次确认自己今天算是被“解放”后。晓军便拖着僵硬的身体走进饭堂，把肚子的呼唤应付后便径直返回宿舍。已经知道萤火虫早上有任务会早早去港口集合，晓军直接推门而入，潦草洗漱后倒头就睡……
不知多久，晓军再次微睁双眼。没开灯的房间里依旧光线昏暗，应该还是在白天。单因为之前在帮助下进入了某种浅睡，即使回来睡觉时身体是有些乏力，也感觉没有睡太久。
“嗯？”
想起身时，晓军感到身上的异样。撇脸一看，一张精致的小脸正在自己左侧不远...应该说是近在咫尺，几乎就贴在自己的左肩旁。晓军有些惊讶，突然怀疑是不是睡过一天了，现在或许已是第二天早上。
（“果然你还是很困啊，连她回来你都没发现，早知道她都不用那么小心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没事，现在快一点钟。你以后多熬夜、多练习，习惯了就好了。”）
晓军没仔细听对方的话，注意力多放在贴身的萤火虫上。少女的可爱睡颜使他有点发愣，可很快反应过来后还是打算拉开些距离。
小心翼翼地平移身体，先歪开上身再挪动双腿，平躺的身子微微呈出一个侧弓形。
（“噗哈哈哈、你有必要吗……”）看着晓军这略显滑稽的举动，对方不禁笑出声。
（别笑！我要专心！）
折腾一番后腹臀也收缩回来，因为控制得当，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萤火虫没有被惊动。正在“大件”都移动完毕，晓军觉得稳了暗送口气，缩回手臂时短袖上传来轻薄的拉扯感.萤火虫睫毛微微颤动，旋即抬脸睁开蓝眸，与侧首的晓军对个正着。
功亏一篑。
“小、小莹……”晓军咽下口唾沫，呆呆地望着萤火虫，不知所措。
“啊、午安，指挥官。”萤火虫对晓军微笑道。右臂支撑着微微起身，松垮的背心一边衣带从香肩上滑落。晓军的目光条件反射地微微下移，悬落的衣服晃晃悠悠，其原本遮掩的地方此刻半露在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挑动理性琴弦的气息。
“啊、午午安。”晓军迅速移开视线，也微微起身弱弱道“衣服、衣服……”
萤火虫低头看去，小脸微红，赶紧躺下窝回被子里盲整衣物。
晓军则抽起身子坐直起来：“小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回来不久，大概十二点半吧。”整好衣服的萤火虫拽着被窝，就探出个脑袋“我，吵到指挥官了吗？”
“啊，没有没有。”晓军连忙摇头“今天任务还顺利吧？”
“嗯，今天虽然有深海出现，但很快就解决了，只有两名队员轻伤。”萤火虫也坐起身，慢慢往晓军身边靠，之前挪出的距离又白扯了。少女娇躯上散发出的似有似无的温热让晓军面色涨红、眼神飘忽，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浑身不自在的晓军，萤火虫有些犹豫，随后小心问道：“指挥官，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啊？”晓军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所指。
“就是，嗯……”萤火虫稍稍琢磨措辞“就是，我和您一起睡，感觉您……不是很自在，额、怎么说呢……”
萤火虫微低下头，对自己的表达不是很满意，但晓军也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了。确实，感觉挑明一下也是好的，但怎么做呢。
“其实吧，小莹。”晓军等着萤火虫，见少女好像暂时不知如何发言后，便接过话头“这件事嘛，我就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萤火虫抬起来，那双蓝眸似是闪起亮光，注视着少年的双眼。
“啊、对。”晓军倒是不敢对上萤火虫那样热烈的视线，稍微撇开脸，轻挠后脖颈。刚才那句话说出来马上就后悔了。感觉自己说的对，因为这确实是自己最直接的想法。但感觉也不对，总觉得不妥。可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就是，和我这个男生睡，小莹总会感觉不太自在吧……”晓军转转眼睛，自觉有些不妥“如果，小莹觉得不好的话，也不用和我一起睡的。”
“诶，我吗？”萤火虫眨巴眼睛，连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被萤火虫有些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晓军微微一愣，看着身边的少女。
“我，我和指挥官一起睡，都是为了、为了……”这回，莫名其妙的就转回到萤火虫这边来找理由了“都是为了您的安全！”
“嗯？”
“对对啊！”萤火虫没怎么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指挥官选中我作为初始舰，和您一起生活，我就必须对您的安全负责。”
“所以和您一起睡，也是理所当然的！”
前面都还好说，就最后一句不怎么看得出因果…...
（“哎哟，我的天啊……”）十多分钟后，“嘴战”结束了。不了了之后，缓过气来的晓军，决定下床洗漱一番后去响应自己胃部的呼唤。在卫生间里，晓军背后传来了十分乏力的叹息（“你们两个有点太跳脱了吧……跳的我头疼。”）
（怎么了？）晓军挑起眼眉（你原来还会头疼啊？）
（“怎么不会！一番操作下来好感不升不降，明明你都被‘咚’过、抱过啦！”）对方有些“咬牙切齿”道（“都临门一脚多久了？你总能踢歪来！您就是帝国足球队主力吗？！”）
在刚才的十多分钟里，晓军与萤火虫在床上打起来太极，嘴上的。从他俩认识到海军惯例，再从海军历史到民里世俗。两边都在为“陪睡”这个点而想方设法找出对己有利的可靠论据，可始终都没有直接说到点子上，或者说是故意不说到。
（你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晓军嘴角一抽。虽然每次对方都会说出些奇怪的字词，但想表达的意思还是大概能了解的（你不要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这样，我觉得是没问题的！）
（“嗯，那倒是，不然就不是你了。”）对方话锋突转，刚刚话中的情绪荡然无存，又是笑意盈盈（“不仅直说了自己的想法，还把话往萤火虫身上引，欲擒故纵，可以啊~不愧是你！”）
（“反正结果没变，你跳了十分钟最后啥也没变~”）
晓军已经不愿再去接对方的话头，穿好衣服后就径直前往食堂。萤火虫紧随其后。虽然晓军打算解决午餐后再回头找萤火虫，但少女坚持一道，宁愿等少年吃完后两人直接去岛上其它地方散步。
晓军呦不过，反正他俩今天都没有格外的任务了。即使守岛的他们没有周末的概念，但好歹今天正撞着日子，就随着她吧。
舰娘宿舍一楼，食堂里——
“好的，来！果敢、吹雪。”平海满面灿烂地端出两盘咖喱饭，送到在窗台等待的吹雪和果敢面前。
“平海，你真的把咖喱做出来了！”刚刚从修理池里爬出来的吹雪一脸惊讶接过餐盘。
平海挺胸抬头，骄傲道：“难得分到一次这么好的食材，不好好用用怎么行呢？这些咖喱我也是花了不少力气去钻研的！”
“钻研？你怎么钻研的？”端详着咖喱饭，果敢有些疑问。
“我问艾拉教官能不能在借阅室里帮我找些有关海军食谱之类的书籍.”平海从围裙下的衣兜里掏出一本封面泛黄的旧书“然后教官就真的找出了一本，是以前军舰上的食谱！”说到这，平海两眼似是放射出异光：“包括了以前国内外海军里大小军舰上的各种特色食品！”
除有感情共鸣而同样两眼放光的吹雪外，一旁的果敢则微微眯眼盯着平海手里的旧书，还是满腹疑惑：“为什么借阅室里会有这种书……而且，真的靠谱吗？”
平海摇头摆手：“不知道，但不管这些，至少艾拉教官拿给我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快尝尝味道。”
就是艾拉教官拿出来的，才要好好揣摩一下啊……
“我开动啦！”吹雪直接拿起勺子，舀起满勺带汤汁的白饭送入嘴中——
“嗯，好次！”
看着面庞红润、大快朵颐的吹雪，果敢也只好暗叹口气，然后拿起勺子加入其中。
“嗯…..打扰了。”就在舰娘沉浸在咖喱饭的美味中时，食堂门口冒出两道身影。
门中的娇小身影是萤火虫，而其身后站在门框边上的的是……
“长官好！”三名舰娘们即刻立正敬礼。
“大家中午好。”晓军踏入食堂，快步走向平海她们“大家坐吧，我今天只是来…..”
晓军微微低头，酝酿了一下：“来蹭饭的。”
“诶？”……
刚才，来到人类官兵食堂的晓军，只见食堂大门紧闭。透过察看，厨房里也是空无一人，炉灶已经擦的一尘不染。
就在晓军犹豫要不要到死贵的、且不一定开门小卖部去碰运气，买些口味单调分量还少的垃圾食品时，萤火虫上前给了他一个意见……
看着面前桌上热气蒸腾的咖喱饭，身边还站着四个目光如炬的舰娘，晓军居然感到些许压力。但无论外表还是闻味，这盘咖喱都应该没什么问题。
“怎么样？长官。”和刚才不同，现在平海眼中饱含紧张之意，注视着晓军的面庞。就连旁边的吹雪和果敢在此时也忘记了自己盘中的咖喱，同样关注着晓军的一举一动。
晓军比出大拇指：“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吗？很不错啊！”
之前也听萤火虫说过，现在岛上舰娘的伙食大多由两艘轻巡，也就是宁平海姐妹负责。且已有些时日了，厨艺是有保障的。
“怎么了吗，指挥官？”
走在海港一侧的堤坝上，萤火虫歪脸瞄着晓军的侧脸问道。
“嗯，嘶~”晓军放慢脚步，思考一下后回过身来。
“以后，我能不能多去你们那蹭饭啊？”
第十四章 看法
“好，保持当前航向航速，准备炮击。”作战指挥室里，坐在指挥位置上的晓军握着话筒说道。
“收到！”听筒传出萤火虫的回应。晓军轻抿嘴唇，继续注视屏幕。
最近，深海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海雾情况也有不小的变化，不仅是前线刚刚斩获大捷的主力舰队，就连他们这摸鱼打杂舰队也感觉压力倍增。补给、增员，以及之后的作战方针等等估计都要有不小的调整。
所以戴玉馨和几位指挥骨干已于前天离开海牙岛，回到大陆开会去了。离开前，对今后一段时间的任务列有串安排表。
而今天，轮到晓军了。且现在台下没有其他尉级的指挥员，只有几名操作员、记录员和秘书。正是他虎山称猴王的时候。
晓军有些生涩的操作指挥屏，分出几个小窗口。眼球不断转动，尽力把所有分屏上显示的各种信息都收入到不断闪动的眼眸中。
很快，晓军再次拿起话筒，下令道：“全队，集火敌首舰！”
全队的四艘驱逐共十数门火炮依次吐出火舌，抛出的弹雨斜落在深海队首舰旁，道道水柱中传出几声爆炸。此时，驱逐小队与深海舰队的距离已拉至数链内，反击炮火威胁愈发增大。贪上几轮速射后，晓军立刻下令转向，向西北的2-8-0方向航向。
对方还剩下四艘驱逐前来追击，晓军并不打算让小队准备鱼雷去“拼刺刀”。而是保持距离，打算用炮击继续消耗。但当前同航向追逐战情况下的火炮角度并不理想，双方都无法很好组织炮击。晓军则让小队节省弹药，等待时机。
小队机动规避炮击的同时，一点一点地偏转航向，诱导深海跟进追击转向的同时，继续提高航速，希望依靠航速优势快些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好进行转向来准备有效的反制炮击。
而就在晓军琢磨着快到那个距离的时候，深海先有了动作——
深海没有跟着小队继续朝西偏北转正西的方向，而是突转向西北大概3-0-0的方向前进，看来是想在被拉开距离前转到一个有利的炮击位。
“小队，急转向，1-8-0！”晓军盯着屏幕上所显示的两队动向下令。看着双方转成反航之后，晓军随记补道“航向0-5-0，准备炮击！”
本就是偏往正西的方向航向，见深海转西北，晓军就索性更大力转舵，一口气扭到敌队的后方。反航形成的炮击窗口没能持续多久，深海还没打出几轮炮击，就被抢走了“T”头，或者说是“T尾”。
“自由开火！”晓军有些兴奋地叫道。可同时，听筒传回的声音没能回应他的期待——
“咔！滋滋滋~~~”
“嗯？！”晓军有些震惊地看向通话器，又有些呆滞地转动脖子，望回指挥屏幕。小队的信号明显受到了影响，其标志从蓝色变成黄色，代表其处在断联的状态！
是海雾。
“啧！”晓军狠狠咂舌。明明不在深海海雾的直接覆盖范围内，也比之前几次任务时与海雾的距离要远，但现在反而被海雾干扰到了！
指挥室里，其他人看着面前的各个设备反馈上来的情况，面色多少有些刷白。晓军明显感觉到，在这小小房间里大家密密麻麻的紧张情绪刺到自己脑子里，必须赶紧镇定。但现在除了加强对抗以重新连线和不断呼叫外，他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晓军来回攒着手里的话听筒，右腿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不听呼叫的同时双眼一刻不离地死盯屏幕，盯着上边小队的标识。
大约两分钟后，听筒传回声音：“萤火虫滋……部，听到…咔！回答。”
还是那熟悉的少女声，晓军赶紧回复：“这里是指挥部，呼叫小队！”
又是几阵哗哗的电子音后，与小队的频道才恢复正常。
“这是萤火虫，呼叫指挥。”萤火虫迅速回报情况，背景中还掺杂着不断的炮击声“我队已经将敌舰大致消灭，我队没有损伤。”
“这里是指挥，收到。在确认击沉情况后立刻返航，任务取消。”
“是！”
“呼……”晓军长吐一口气，手一松就挂下通话器，有些脱力地靠着座背上。
在收到萤火虫小队察看毁伤、确认全歼敌队的回报后，晓军再次确认了任务取消的命令。接下来就是小队返航，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已经是“垃圾时间”。本来想效仿戴玉馨之前的操作，放一些人走的。但刚才的突**况让他们不得不加些班。
下边，检查通讯情况，设备自检故障，录出海雾情况表等工作正紧张进行。晓军闲置则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就是看着屏幕上小队的图标在方格上缓缓向海牙岛的方向移动。
（“已经没事了，你别还绷着。”）一道略带空灵的安慰从晓军身后传来，拂过耳背，让晓军顿时放松不少（“你这次独立指挥的很不错，超常发挥，算是开了个好头。”）
（还好还好……）晓军暗自叹气道（刚刚差点就给吓死了，也亏她们反应快，断联了还能继续作战。）
（“她们都有头有脑，没那么笨！”）对方的话语中明显带上些笑意（“况且，你都把她们领到别人屁股后头了，再不会打，那等回来了你就去打她们屁股。”）
晓军轻轻笑着，随后挺直腰板，再坐正回姿势。
（这次探测海雾的任务又取消了。我来了之后好像就没完成过。）这次巡逻探测海雾的任务是这几天来仅有的一次交战，也是晓军遇上的第二次战斗。而最后也是以任务中止结尾。
（“你才来了多久啊，虽然那么一说，感觉你确实邪星了点。”）对方嬉笑着，应和晓军的笑话。
（不！应该是你邪门才对！）晓军用手背撑住鼻唇之间，微微转身，把视线转到自己身后，对着空荡荡的墙壁，稍稍勾起一侧嘴角（你才是这个岛上最邪门的那个。）
下午三点，就在北护二分出的小队因任务中止而返航的同时，帝国北方舰队总部所在的帝国北防重镇北海卫，此刻正是阴雨绵绵，全然没有秋天应有的清爽。
在民用港口和一排干船坞的东北角一处，便是北方舰队的总部，沿海岸丘陵向内延伸建设的军用设施几乎把丘陵内外的谷地和平原给扒拉干净了，还有道里三层为三层的漫长防线将这大片土地框出，以让其与外界隔离。
从外表说谈不上瑰丽堂皇，甚至可以说是过于低调。但作为帝国海军的成立地，其设施的建设和军队的威严是一丝不落的。
戴玉馨与麾下的指战员们收到通知，来到基地中一处坐落于港区向北数百米的灰白楼房中。哪怕在这个本就灰色调的基地里，也显得极不起眼。
海牙岛的指战员们跟随引导走入会场，进门后朝屋前一看，只见首席上坐着几人，都是肩戴金星的中老年人。他们神色漠然，除开一名在与首席桌侧的秘书耳语老者外，其余都是望着台下正在入座的一票军官。
这栋灰白建筑的一层除一处杂物室外整个就是会议室，面积不算大，可容纳不小。现在来参加会议的军官扫眼看去，估摸有近五六十人。而会场除了匆匆脚步外，没有一声异响。
所有参会者都入座后，整个会场都陷入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首席的数人身上。很快，秘书又上台，与席侧的老者轻言几句后，老者缓缓站起：“那么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请莫司令先作讲话。”
会场刚刚响起一阵掌声，首席正中的老者很快起身，压压手掌示意。随后便对台下开始简述本次会议的要点。由于坐的很近，即便没有话筒，也能让场内所有人都听清他的声音。一分半钟后，他便坐下了，同时点头示意身旁的同僚继续。
会议进行很快，照着准备的材料，除了台上和下面少数人的发言，其余就是做记录和竖耳听，没有过多的讨论，整个会议简洁明了。不到中学一节课四十分钟的时间，帝国的一支大舰队就完成了未来的部署调整。
会议结束，整场会议唯二的掌声便留在此刻。台上的老者们不多做停留，也很快离开了。
戴玉馨拿着文件夹，步伐轻快地走向楼前已经安排好的军车。此刻阴雨刚停，几缕白光透过云层间的夹缝，在天边划出丝带。
“司令员，那么开心啊？”跟随在其旁的参谋长笑着向戴玉馨打趣道“看着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不然？上头终于肯赏我们好吃的了，可不是大奖？！”玉馨笑道“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去喝上几杯了。”
留下其他的指战员回到住处，玉馨便与参谋长一起前往港区的造船厂去“提船”。车上，玉馨轻拍着文件板的背，看着上边的资料，心中不禁欢喜。虽说是些新造和别处调来的中小型舰娘，几乎没作战经验，有的还有些小缺陷，但更重要的是物资补给和设备翻新。可不管那个，对现在北护二这个饿鬼来说都是来者不拒。
可高兴归高兴，实际是什么情况会上莫晓军他老鬼也已经说得很通透了，玉馨也清楚。这些得来的玩意，其实算是吃别家剩下的。可剩饭也是饭，不是白吃的，以后哪怕是骡子也要被更重的担子。
与在酒吧里畅饮的同僚们不同，啥都不知道的晓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指挥室里。因为今天值班的参谋受了伤（晓军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在三楼楼梯间摔出肋骨骨折的），所以他自告奋勇顶班。然而另位同僚则是突发高烧，早就送到医务室躺着了。
（“我都说了，是你邪门。”）
（闭嘴！不听！）
现在，就把晓军这位顶班的家伙丢在指挥室里。可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默默处理着文书资料。
（“萤火虫和吹雪来了。”）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提醒。
“诶、嗯？”晓军闻言不禁发出声音，敲门声似是应和着他的动作，在回头看向大门的瞬间响起。
“请进。”还不等门外的来访者报上名号，晓军便抢先开口了。
“指挥官。”萤火虫小心地推开门，两名舰娘鱼贯而入。面对晓军有些疑惑的眼神，还不待发问，紧张的吹雪就先一步把怀中的饭盒举到面前“长官，这是给您送来的宵夜！”
晓军微微一愣，还是疑惑：“我，我没要宵夜吧。”
（“她们送的呗，有什么好问的。”）
脑后的话音刚落，萤火虫便上来解释：她们在吃宵夜时，聊到今晚晓军是独自值班，于是吹雪就想到带份夜宵给这位蹭饭长官，平海做好后就由萤火虫和吹雪送了上来。
“哦，谢谢、谢谢。”晓军接过饭盒，随后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值班。”
萤火虫和吹雪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说是艾拉教官与她们提了原负责值班的两名长官的窘态。晓军则抽动右眉，摆出一副礼貌微笑。但同时在心里问道：（哪她们为什么会聊到我？）
（“呵！她们这几周见到你的次数，比其他那些来这里半年一年的都多，加上萤火虫，怎么不聊你。”）
（你、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你呀，以后要多练……”）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见晓军收下饭盒，吹雪顿时松了口气。本想就此撤退，但萤火虫来到晓军身边扫视桌上成堆的文件，有些惊讶：“长官还在工作吗？”
“嗯，还有不少要处理的。”晓军掰了掰手指关节“主要是今天早上的战斗和那场事故，其他的基本都完成了。”
今天早上的那起事故虽未酿成大祸，但还是让他感到后怕。现在整理今早的报告，能在办公桌前面对这堆资料，吸取教训、思考新战法、作出整改方案，就像干燥的海绵突然被丢回海里一样，反而让他倍感安心。
“那，我能帮上什么吗？”萤火虫问道“像埃姆登一样，帮指挥官做些什么。”
“额，这就不用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晓军摆摆手“我今晚，估计就要泡在这了。”
萤火虫立刻有些着急：“那，那萤火虫就陪您一起熬夜！”
一旁的吹雪有些惊讶于萤火虫的反应，但似乎又略微习惯了。只是有些不自在地站在旁边，不知手脚往哪放。要不是她不接电，否则室内可以少些照明用的。
就在晓军对萤火虫有些没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文件。稍作思索后又看回萤火虫与吹雪，问：“萤火虫、吹雪，今天你们在断联后，都是些什么感觉？”
“诶？”“啊？”两艘舰娘是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晓军则抬起手，抖抖手指，示意她们先找凳子坐下。再从文件里找出萤火虫口述的在断联之后的记录，交由她们传看。
“刚刚，我问的不对。”晓军重新问道“在联络中断以后，你们，对于作战这方面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虽然晓军感觉自己还是问的有些奇怪，但萤火虫和吹雪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萤火虫果断回答：“按照指挥官之前的命令，继续战斗。”一旁的吹雪重重点头应和道。
“那……如果。”晓军稍微斟酌一会“在断联之前，我没有来得及给你们指示，你们会怎么战斗？”
这下，萤火虫与吹雪犯了难，面面相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先看资料，那些都是整理后的战报，”晓军示意道，随后换个坐姿，身体向舰娘们的方向前倾，双肘顶住大腿，十指交叉撑着上唇“看后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