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事
皮兰港军港内，六艘舰娘静立于水面上。随后在艾拉的指挥下，从码头里缓缓驶出。
“预计两分钟后到指定海域。”艾拉坐在指挥室里，边盯着屏幕边按着耳机下令道：“准备进行海试。”
“是！”领头的宁海回应道，随后率先加速，平海、夕张等五艘舰娘紧随其后。
正值下午三点，西南而来耀眼的阳光正洒在她们身后，足下划出的六道平行白色尾迹也辉映着金黄日光，顺着阳光照耀的方向延展而去。
有些时日没有负责指挥，让艾拉有点生疏。在做完当前的安排后，她摘下耳机捋捋被塑料按压的长发。暗舒一口气，再微微侧身偷瞟向身后。晓军的座位就在后面靠墙处。
比起艾拉，晓军看着是繁忙许多:正在外出执行任务的三支分舰队全是他在指挥。少年也正戴着耳机，边听外出舰娘们的回报随后作出指示；而他的目光始终在手里的几本封面上写有舰娘名字的笔记本，和桌上杂七杂八的文件中来回扫；持笔按纸的粗糙双手也一刻不停写划各种批示；到此，他还能忙里偷闲，从桌边罐头舀出一小勺送入嘴中。
艾拉看着他这忙得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是暗暗一笑后就转回头去。毕竟现在他会“落得”如此田地，也是“自讨苦吃”——
包括刚出航的六艘舰娘，特混一现已是全舰娘出港。而这些都是晓军一手安排的。为早点让舰队运转起来，少年也是不断猛踩油门。才来不过一个星期，艾拉都还没能在这陆上的严冬里调整过来，整个舰队就被他鼓动到战备状态。训练、巡逻等各种安排被提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原本在北护二里被沾上些“懒散”的舰娘们也是换副面貌，对他作出的所有举措都是积极响应，甚至会向晓军主动请缨去承担任务。在海牙岛时，或说在海军从戎那么久，这些事情都是艾拉前所未见的。也亏这里离海军主力较远且足够封闭，加之其有足够硬的后台，才让他能敢这样“胡来”。
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他似乎也弄得有点“过”了?
不过，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充实感了，现在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房间里只有两人，晓军也自然不会漏掉艾拉心里的律动。他抬眼看看前方的倩影，很快便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表面上他是疲于应对，实际忙中有序。手头的这些事务都正被条不紊地推进着。不论是文书工作、舰队指挥，还是偷吃罐头，一项紧接一项，他都能毫无拖沓地进行，同时亦不会相互影响。仿佛一切都提前预演过。
而就在晓军边嚼着豆子边动笔时，几声轻叩传入他们耳中。少年也从文件里拔出头，狠狠咽下后，朝着铁门回应。
“哎呦，累死我了。”门刚打开，一个满身汗渍的高挑女子便跌跌撞撞地挤进来，“砰”的一下撑在晓军的桌边，带点嘶声地问道：“水呢、有水吗？”
“怎么了你，去搬砖了？”艾拉坐在转椅上回过身来，向铃兰打趣道。而晓军轻轻抬眉，趁两女不注意，在桌下对墙角那台饮水机伸手，让新接的大半杯水迅速飘过来，接住后再递给铃兰。
铃兰一把夺过后大口喝完，喘过气来后又朝晓军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他！我刚刚过门两天的徒弟，又被他给抢走了，现在事情全由我来做！”
这几天，在舰娘们的舰装逐渐调试好后，她们的海试也提上日程。而夕张在昨天就已经完成海试，现正在执行护航任务。故所有的准备工作就全交由铃兰来完成。
“我也没办法的啊，海试新舰装那不是必须的？”随后他从文件堆中抽出一夹，起身递出并说道“没事的，这是舰娘们的安排表，之后夕张就有空了。”
艾拉眨巴眼，突然问道:“不是，所以你真把夕张给卖了?不问问她的想法?”
还没等晓军开口，铃兰就先答到:“没问题，夕张同意了。”随后接过少年递来的纸巾，边擦汗边看文件夹“做我徒弟，夕张她可开心了呢。”
艾拉微微挑眉，表示疑问:“真的?”
“当然咯～”铃兰走向艾拉，抛出眉眼回应。艾拉故作恶心状，翘起二郎腿与之对峙。见她们又开始了，晓军便默默坐回位置上继续做事。
没过多久，宁海的声音就又在耳机里响起，艾拉赶紧回身指挥。铃兰便绕回到晓军桌前，前后“哗哗”地翻动纸张道:“诶？话说…之后我们工程局，不会全是舰娘吧!”
话音刚落，少年就又抽出另一本关于工程局人事调动的文件夹递到她身前:“喏，应该有你认识的。”
铃兰接过文件，怀里揣着两个文件夹。看看围着少年的文件堆，一眼扫去，什么作战报告、人事调动、物资调配等等乱七八糟的都有。接着又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眼瞳。女子的赤色双眸中不住地露出同情之色，摇头叹息。
“对了，你可以要一个秘书舰啊!我记得有些舰队也有的吧～”铃兰刚显出坏笑，又马上想起什么，细指点着下巴思考“诶、虽然其他舰队的情况有些复杂......”
而铃兰很快摇头，凑近把坏笑重新摆出：“但你的这些个小姑娘，应该会很愿意吧～”
注视着铃兰的几秒几变，晓军很快地坚定摇头:“不了不了，她们还是专注本业为好。这些事情我还应付得来。”
“是吗？可好像没调什么文职给你唉？”铃兰快速翻看人事文件，两条细眉都是轻轻皱起的苦状。直到翻开某页时，铃兰眼睛微睁，攥住文件凑近端详，随后一丝诡笑蔓上嘴角。
捻着那页文件，铃兰转身轻手轻脚地再摸到艾拉身边。晓军也就抬眼一撇，很快就低下头去没有在意。在见艾拉有空之后，铃兰递上文件，在其上指出一个位置——
“嘭!”耳边先是一阵悉索声，随后激烈的碰撞再接一记巨响。晓军刚抬头想看是怎么回事，只见那张熟悉的脸已几乎逼到自己鼻上，吓得少年下意识后跳一步。
“提督!!!”艾拉重重拍击桌面，文件堆被震的晃晃悠悠瘫倒开来，散落的纸张、夹板快把桌面盖住。接着她的身体用力前倾，一边手臂撑在桌上，还要勾起一边腿保持平衡。几乎是要把自己整个人怼到晓军面前。
“诶诶诶!”少年反应迅速，一下海底捞月，把被从桌上推落的罐头接住。接着一个后仰靠在座椅上：“干、干啥子哟？”
而艾拉完全不顾自己的失态，指着人事文件的一处大声问道：“这、这个家伙！真的要调来我们这里吗？！”
“啊啊？”晓军一手捂住罐头口，防止汁水洒出；一面转回视线，顺着艾拉指示的地方对去。仅见她纤白细指的细微重影正盖在后勤处长的那栏上。
“m？”
只能看清名字的开头，晓军微眯起眼，刚想凑近细看。铃兰便走到艾拉身后轻拍其肩，打趣样地笑道：“你们好久没见了吧？这不正好.......”
“哪好了！”艾拉转身吼着，“凶狠”地打断铃兰“她、她！她简直！”语无伦次的艾拉举着双手在空中抽搐地想比划什么，可周围的两人完全无法理解。且那手还攥着文件，晓军还是没能看清就给抽走了。
“噗呲、咳，简直？”
艾拉终于在一片颤抖的脑海中捞回自己的词汇：“简直...简直是我的天敌！”听到这个回应，本来还一手捂嘴憋笑的铃兰也忍不住嗤笑出声“有那么夸张？！”“不夸张！根本不夸张......”
虽然有些在状况外，但从谈话中，晓军也勉强能猜出那应该是她们的熟人。可只是见到名字，就能让艾拉如此失态，这位后勤处长究竟是何方神圣？
（“momo。”）一道沙哑而又清晰声音夹在两女之间传出（“这个是国人的名字吗，还是说这是代号啊？”）
“呼叫指挥部......”耳机里突然传出的呼唤声把晓军的思绪拉回，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少年摆手示意一下，就立刻带上耳机回到指挥。
两位女士见状也安静下来，转身去准备回到岗位。而艾拉嘴里还在一直嘟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声道：“怎么、怎么会是她啊！”
铃兰笑嘻嘻地：“哎呀，这就是缘分嘛！”
“什么缘分！孽缘！造孽啊啊啊！”
第四十六章 局长
等外出的舰娘全部归港，已是晚上七点左右。把大半天都耗在指挥室和整备区的晓军，还要再去转港里的其它事务。新官上任三把火，整天都在连轴转。为这远在东北海岸某旮旯里的港区，莫晓军可谓是操碎了心。
等他打着哈欠回到办公室，把厚厚一沓文件丢到桌上时都快十点。而在整理完后，闲来无事的他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快被艾拉攥皱到差点破皮的那本工程局人事文件。
“momo？”
很快晓军就翻到了那个名字，毕竟印象真的很深，再用指扫着看其将要在工程局里的任职和以前履历的情况：“管后勤物资还管财务啊？”
再翻一下文件，发现这四个字母还在其它栏目上印有。莫晓军倒是有些好奇，那么年轻的女子，居然能负责那么多的项目，看来这个momo很有能力啊。
（“话说，这个还真的是名字啊？”）
（我不知道、不知道......）晓军随意嘟囔着，敷衍回答对方。看样子是没打算在名字的问题上多想。他更在乎别的......
大致浏览一遍后他站起身来，往旁边休息室的窗台走去。窗台边的小煮锅已发出翻腾声，在这窄窄的灶台上，放满了能让他小试身手的东西。
稍后，一阵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铃兰的声音。而在进门时，其身后又闪出另一道相对娇小的倩影。
“啊，铃兰，夏雾。”一开门，面对左高右矮的两道身影，晓军的视线一扫后转头朝右，聚焦于那抹束着双马尾的棕红上“晚上好啊。”
“晚上好，提督！”面对少年轻松的招手，少女回以微笑轻轻鞠躬，同时双颊不禁泛起羞红。
晓军一边捞面，一边转头对夏雾交待着：“哦、对了，今天我把作战报告整理给你们了，要好好看，我是要检查你们笔记的！”
“是！我们会尽力做好的！”夏雾即刻立正认真回道。
“好了好了，你吃夜宵不？我刚煮好。”晓军摆摆手，然后侧身展示道“南方米粉哦，这还有调料。”
而还不等她回答，高挑的倩影就斜着身子跨到夏雾旁，半个人横在他们中间，一对红眸包含不满盯着少年的眼睛“诶诶诶！是你叫我来的耶，不要无视我啊！”
最后，三碗热气腾腾的米粉被端到桌上。轻嘟起脸的铃兰率先抢过一碗，而在晓军抬掌示意后夏雾才反应过来，在反复确认后才小心翼翼地选走第二腕。
“吸溜~~~嗯，所以你叫我来干什么啊？”
“嗯，就是...先问一下，你们早上聊的那位‘momo’是谁啊？”
“哦~！”铃兰一听，眉毛一翘，笑容顿显，马上来了兴致“我们几个是朋友，以前我们一起工作过。但有些日子没见了......”她俏脸微抬作回忆状，开始零散倒出些她们仨以前的趣事。
在把厚厚的人事档案筛出来看后，晓军才得知那位军队财务文秘，在以前与艾拉在同一单位里有过共事。而铃兰则是在军队的某个项目和她们有过交集。相识相处的时间不长，至少从资料上来看是如此。
毕竟，如果不说，谁能想到中央研究院最年轻的院士，会和海军基层文职有不错的私交呢。
“那她和艾拉......”
“嗯？哦！”铃兰很快明白晓军的意思，摆摆手示意少年放心“没事的！她们两个就是欢喜冤家，以前就老喜欢对着干了。不过你放心，她们也就是开玩笑的！而且她俩在一起时，工作能力绝不是问题。”
“那就好，我就怕她们遇到后，会先把港区给拆了。”
“那不会、那不会...保不准呢......”
“啊？”
“诶没有没有，你放心好了！哈哈哈...”
晓军把碗筷放下，轻轻咋舌，稍微组织后又开口道：“铃兰大人，那本工程局的人事调动文件，您看过了吧。”
看到少年如此语气和用词，铃兰似乎感觉到什么：“你你你要干什么？！”
晓军长叹“唉——工程局里要多加些人。”
“啊！！！”铃兰反应很是激烈，把坐在旁边的夏雾吓得一颤。但铃兰刚直起腰版，又很快瘫软下去，满脸无奈的样子“哎呀，这种事情不用问我啦！反正我又决定不了。”
“我只是个局长而已...管不了这种事的了~~~”
每个舰队的工程局成立时，中央和军部都会以交流与监督为名，派驻代表组织委员会。其基本是皇室成员或老臣组成，委员会主席一般就是工程局局长。不仅有权干涉工程局各项事务，尤其人事，是中央和舰队扯皮的重点；且在派驻时这些人的相当一部分花费也是算在舰队头上；再说很多设备都要中央签发的命令才可调动，不论来还是到，每一步中央和派驻委员会都要进行严格审查等等。
虽然在中央和舰队的多次协商下，BH舰队能建立工程局且由自发支援的铃兰担任总师，但也真如她所言，哪怕是在这偏远的小小工程局里很多事情铃兰都决定不了。不过她本来就是潜心钻研的人，也懒得去理那些杂事。
“唉...算了。”铃兰一脸放弃的表情，嘟着嘴问道“所以，要加多少啊。”
“不是监管委员会的。很多是总部筛选后，从各个船厂里调来的。”晓军也是直接看出了铃兰担忧的事情，可他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拐弯抹角地问：“诶、铃兰，你的外语怎么样啊？”
“你如果说是英语的话，还行。怎么了？”铃兰还没怎么理解晓军的谜语。
“那其它的呢？”
“学的不多。哎呀，我有翻译的嘛！”铃兰又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搂过夏雾“夏雾可是精通多国语言哦！”
“啊啊、我、我会一些外语，但可能说的不是太好......”
铃兰满脸骄傲，朝晓军抛着媚眼，点点夏雾的太阳穴“那些都是放在她脑海里的。”
晓军也知道，很多制造出来的舰娘，都会“学习”多国语言。毕竟在人类反击深海的生死存亡时刻，孤军奋战是必死无疑。而各国联合研发舰娘的过程中，舰娘要会至少两种以上的语言则成了某种默契。当然，晓军完全不知道舰娘是怎么“学习”的。
“咳，那就行。”晓军拿出一本文件“这是我爸他们给的，应该说是要你物色一下，这些人合适不合适......”
“行，我看看。”铃兰接过名单，大致扫了一眼，眼神微凝“怎么那么多外国名字？！”
尤其在看到几个在前些年发表的期刊论文上出现过的熟悉名字后，铃兰有些惊讶，又看向晓军。少年只是耸肩：“这个、我也不懂该怎么回答你。”
“我爸他们有本事，到时候你去问问他们吧，局长大人。”
第四十七章 夏雾日记（一）
熄灯时间已过去快一个小时，舰娘宿舍里早是一片寂静。而在这昏暗中，丝丝微光一团鼓起的棉被里透出。被中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蠕动着，尽量不发出过大的动静。
在一番折腾后又静下来，感受周围的情况。只听阵阵此起彼伏的细细呼吸后，她才能暗舒一口气。
（呼...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那么忙啊......）把棕红头发披散到肩背的少女挪动双手，用新买来的电筒照亮胸前环臂的那小片区域。一支笔挂在崭新的日记封册。以前在铃兰的提议和鼓励下她开始写日记，也渐渐养成习惯。虽然之前因为一些原因而中断过近一年，但现在她又有重新写日记的打算了。
（又一天过去了。唉...总之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在日记上。）——
【“20XX.2.XX，晴”
“今天，是我重新写日记的第一天。”
“也是我进入特混一的第十天、舰队成立的第十天。我们舰队从传统新年之后就一直在忙碌。不论我们，还是铃兰大人，艾拉教官和提督。”
“而今日格外繁忙，从白天一直忙到晚上。一日下来，大家都是很劳累。也让现在的我要在床上打灯写下今天的日记。”
“虽然有些辛苦，但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不论是我，还是对于舰队。私以为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非常特别的一日……”】
晨日未至，舰娘们到港口整备区里列队完毕。少女们看着铁架楼梯间的晓军几走一跨地从指挥室上下来，快步来到队列面前：“好了，立正，稍息——”
来到皮兰港整顿后，舰队运作已完全走上正轨。每早有安排的舰娘都会在整备区集会，由晓军亲自主持并布置任务。而今天特混一的22艘舰娘全部到齐，大家都感觉到今天肯定不会轻松。
稍作调整后的晓军把文件夹背到身后，开始点名宣布任务：“绫波出列。”
“到！”站在队列最左边的棕黑短发少女向前迈出一正步，听从少年的调遣，带队往南航行，前往指定港口与运输船队交接。”
“这次运输队带来的是新队员，来的还不少~”
新队员、来的还不少。大家闻言，皆是有点期待。当然，这支运输船队所载的不止如此。少年把昨天整理出的简报交给绫波后，继续道：“是一批新下水的舰娘，你们可都算姐姐，要好好照顾这些妹妹。”
“是！”接着便是日常训练、巡逻和港区生活事务的安排。很快布置完毕的晓军就看看手表，随后宣布解散。而不少舰娘还在整备间里稍作停留，大家都对新舰娘的调入议论纷纷——
【“早上集会一般是五到十分钟，提督做说明都简洁，且语速比较快。但吐字也能保持清晰。而且还经常能说一些放松气氛的话。那游刃有余的样子，真的感觉提督好厉害。”】
写到这，少女稍微调整一下趴姿。再确认被子与垫毯间没有能透出光线的缝隙后，她略作回想，继续下笔：
【......到市场，提督就带我们去采购物资。他偶尔在旁边指导，让我们去和店家沟通。】
中午食堂里，负责午餐的舰娘在清洁收尾。戴着围裙，顶个白色厨师帽的Z16边哼小曲边擦洗灶台。突然她开口问道：“你们说啊，提督会不会让新来的，到我们食堂来帮厨啊？”
“那当然咯！在咱们舰队，没有那个是不会煮饭的！”平海笑着挺起胸脯笑道。一旁的夏雾在收拾碗筷。从早上出门开始，她就一直感觉平海情绪高昂，不住想询问原因。平海嘻嘻一笑，竖起食指：“暂时保密！”而大家把视线转到她姐姐身上，宁海也只是微笑“你们很快就知道了。哦，来了。”
“嘀嘀！”宁海话音刚落，食堂外就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透过玻璃看去，只见一辆商务面包车驶来在食堂大门停下。而从驾驶位上下来的，是铃兰。
“Comeon，Girls！”穿着闲服的高挑女士朝房内的少女们招手，并展示手里的车钥匙。面对她们的疑问，铃兰甩个响指，大拇指对着车：“哪还能去做什么？当然是去购物啊！”
购物？除了夏雾之外，她们的反应就像是听到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外语词汇。铃兰一肘撑在车门边，继续道：“过年的时候，晓军不是给你们发了红包吗？现在就是用的时候了！”
“诶？但我没带。”
“我...锁在柜子里了。”......
“哎呀无所谓！”铃兰趁势摆造型，一手打个响指，变魔术似的掏出张黑金色的银行卡“他发给你们的那点算什么，这次我请！”
此刻，另一边，指挥室内。
“说好了！给我带着些东西，单子我列完了。”艾拉轻抬自己的红色眼镜，双目轻咪道“少一个都不行！”
“OK、OK...”就是一个下午的事，却要付出如此“代价”，总感觉自己亏大发了。可毕竟有求于人，晓军还是应下“等会我叫铃兰，她肯定能搞定。”艾拉轻哼一声，把马尾潇洒一甩，转身回到位置上继续处理文件。
少年暗松一口气，理理自己那被耳机压了一早上的头发，再整好桌子便赶紧出门。刚下到整备区，一金一蓝两抹闪过，两道娇小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看来是恭候多时。
“指挥官！”“提督！”
就在昨天晚上，晓军突然宣布要带部分舰娘去皮兰港进行生活物资采购。而规定的名额，就是第二天负责食堂的舰娘。因为宁海平海就在其中。
虽然有不少的舰娘想报名参加。但晓军考虑后，还是决定不变。因为这次只是一次尝试，为舰娘安全，他和铃兰商量好了一起带队。故还是控制数量为好。
而吹雪和萤火虫几次来找晓军。现在甚至就堵在他面前，看着是要做最后的努力。
“呜...但指挥官，您就这样去城区、额，我我可以跟去负责您的安全！”
“诶！我也可以啊！提督！”吹雪向前一步逼近。还不等她们说更多的话，晓军便打断道：“这次，就让今天负责食堂的舰娘先去，之后还有机会的！肯定会带你们去。”
“下次！下次一定！”......
车上，没睡午觉的晓军捏着鼻梁，强打精神。对着满脸好奇的舰娘们，开始说明今天的采购任务。夏雾、Z16、宁海和平海分成两组，晓军和铃兰各带一组采购，清单已经列好，时间是两点半到四点半。
晓军带着夏雾和Z16，在市场先下车。下车时，晓军突然想起什么。敲敲窗，递给铃兰另一张清单。
“这个是啥子啊？！”
“今天下午艾拉她帮我处理文件，So......”
“啧，估计她也是算好了要给我...”铃兰叹口气，细眉轻挑“好吧，交给我。”
“铃兰大人感激不尽！！！”
“少来！”铃兰一指点在晓军的额头上再小劲弹开。另一手肘搭在车窗边，握拳撑着下巴微笑道“让我开车，现在还要帮忙代购...嘻，之后回去可没那么简单哦，先走了~”
车子再发动后，坐在后座的宁海问道：“铃兰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当然是先去——买·衣·服！”
第四十八章 夏雾日记（二）
“按单子上写的，和老板娘说就可以了。”
晓军轻拍Z16的肩背鼓励着。Z16的视线在少年和肉铺间来回，终于下定决心，跟上夏雾的步伐。
【虽然只是买东西，但Z16她们却非常紧张。看她们的表情，甚至比之前出海作战的时候都还要紧绷......】
“大妹子，要些啥？”刚站到肉铺前，桌后早就看着她们的老板娘就问道。Z16一愣，把刚酝酿好的说词又给咽了回去。
“啊，那个，我不会外语哦！”老板娘盯着Z16的金色短发，又挥挥手笑道。夏雾也有些被老板娘的热情给卡住喉咙。虽然自己跟着铃兰去了很多地方，不论街摊叫卖还是华贵酒阁，街边砍价和黑卡消费那都是亲眼见识过。可这些以前都是铃兰包揽，现在夏雾想照葫芦画瓢，脑子和嘴巴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诶，你家的妹子啊！还不来看看嘛！”老板娘突然抬起脸，向站在店铺门口旁的少年喊道。晓军点点头，却又不动，抬掌指向两位少女：“嗯，你听她们讲就得了，我讲不算的。”
一南一北两边话，调不同，意也懂。老板娘听了，也早猜到这个小哥是在考验自家的这两腼腆小妹。又爽朗地笑道：“好好好！哎呀，大妹子想好没？”
“要肥的要瘦的？要肉今晚是做啥子？”
经过老板娘这一番提醒，Z16终于反应回来自己手里还攥着单子。赶紧照着念：“饺子馅，十斤前夹肉，葱花，啊啊不是......”夏雾也俯下身来，捻着纸条上头的另一角：“还还有，排骨......”
听完她俩的照本宣科，老板娘又问道：“要那么多啊，你们家多少人啊。”
“三四十个。”晓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舰娘们身后答道。两位少女终于松口气，躲也似的赶紧退到少年身后。
“哦哟，你家人多卟！”老板娘很快抄起刀“那我快点。”刀边走嘴也不停，和晓军唠起家常：“你家这妹子是外国来的？”
晓军本想说是，但回忆到自己港里的那几艘Z驱的出厂资料后，又整理了下措辞：“额...不是，咱这小妹染的。不是蛮多女娃子追潮流染金发吗？”
（“你可真能扯啊，人家就在旁边欸！”）
（嘻嘻。）
虽然帝国里很多青年都有标新立异的追求，但要说到潮流。其实晓军已和“凡间”有几年的隔阂。所谓染金发的潮流是他小学的时候在路上见到的，也不懂是哪年的老黄历。
“染的？哦哟，那你这妹子还带美瞳的啊！”老板娘再打量一番Z16，话匣彻底拉开“你这妹子和我家的一个样，也是染这些，眼睛也带，还两边不一样的......”
“怎么样，还是很简单的吧。”两女各拎一袋肉，听晓军的话，头摇得像拨浪鼓。少年耸耸肩。看看单子，还有一长段要她们去解决“咱要快点了，今晚菜不少，要尽早做。”
“之后还有一段‘自由购物时间’，如果你们越慢的话就越短哦......”
“好了，大家往这边。”
艾拉摘下眼镜，轻揉眼角。处理晓军留下的那堆文件，不仅让她没能好好吃午饭，而且眼睛到现在还有些干涩。不知道是他揽的事情太多；还是自己太久没有像这样加班加点，耐受度下降了。
领着刚到的这批舰娘们参观港区的设施，从整备区里出来正好五点半。张张精致小脸上还挂着些许讶色。因为她们是完全不会想到，居然会有舰娘在整备区参与装备的检查和维护，更别说拜一位帝国科学院院士为师。
走在前头的艾拉微微侧首，稍稍打量着这些小姑娘的反应，嘴角不禁向上翘起。
“这边就是食堂。”带队走进食堂，艾拉抬掌指向窗台内。舰娘们顺着看去，只见十数道倩影在里面忙碌。艾拉走到台前，敲敲玻璃：“喂，有空吗？快出来啦！”
“是！”
在道道惊讶的目光中，厨房里的舰娘们放下手里的活，洗手解开围裙，快速来到饭堂列队站好。而新来的少女们目光，全都集中在最后从厨房出来的那道身影上——
“嗯？！你也在，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那个、那边蒸笼后边。”穿着蓝绿迷彩的少年手指向厨房里堆码着几层高蒸笼的灶台。
“煮的是饺子？”“嗯。”
艾拉点点头，随后坏笑着转向舰娘们：“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提督——莫晓军，也是我们食堂的主厨。”
晓军先是立正敬礼，排在其旁的宁海一行也随之抬手。新加入的舰娘们慢半拍的回礼后，晓军便笑道：“你们可不要听教官胡扯，我可不是主厨。我只配打个下手。”
接着，少年稍微一顿，背过手：“欢迎大家来到皮兰港，加入特混一。”
（“靠，你是怎么能那么严肃地说出‘特混一’的？”）（啧，你别打岔！）......
【......今天提督还教我们做很多菜，提督的厨艺也很厉害啊。有很多新加入舰队的舰娘吃了，居然偷偷流泪了，吓得提督赶紧拿】
“难得啊，吃得那么饱......”晚上八点，在舰娘食堂饱餐一顿后的铃兰便拉上夏雾打算去散步，说是饭后运动。看她那有些重心不稳的样子，晓军就同意了，顺便还让夕张去跟着。而俩舰娘看这路线，明显就是要领着她们去整备区。
即便是刚吃饱，铃兰的也还牵挂着那些暂存在整备区里“宝贝”。
“师匠，我们明天再去吧......”夕张之前要来的时候就一副万般不愿的模样，一看铃兰的方向，马上躲似的贴在夏雾身后，朝铃兰求饶道“今天，今天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啧，哎呀，不行！”铃兰闻言一笑，随后强装出副严肃的表情，提起声音回首“斥”道：“看你这样子，你可是舰娘欸！才这点量就不行了！”
“不行了！怎么样都不行了！”“一点精神都没有！”
夏雾夹在她们中间，回想起这几天。每次早起都有夕张，却一直不见她来集会。整备区里也总有其身影，也不见其着装出航。
再说之前，夕张“拜师”铃兰的事情早已在舰娘里传开。大家有向晓军询问也得到肯定回复。而一再强调只能在舰队里，甚至仅能在舰娘中说，万不可透露，违者要重罚。见晓军如此严肃，大家也便不再多议。
“啊！”夏雾突然打个激灵，不住轻喊出声。铃兰和夕张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她的脸上，夏雾有些扭捏，小声地对铃兰说道：“我，我今天的报告，还没写完......”
“啊，今天的这些个感想报告什么的，他不是说明天晚上叫吗？”
“这个是，可...昨天的作战报告，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写......”
“说到这个。”夕张眼瞳稍微上瞟，细指朝天“你可以去问提督啊，萤火虫她们都是找提督教写的。”
看到夏雾突然一滞，夕张继续道：“我在整备区看到的，她们都去指挥室找提督的，而且一问好像就几个小时。”
“你不会一直都是自己写，没让晓军叫你吧！”
“不、不是，我就找过一次，而且怕打扰提督太久......”此刻，夏雾双目昏暗，周围明亮的灯光都无法从她那深如泥沼的瞳孔中映出反射，抓住刚才话语中要点的夏雾呢喃地回问道：“她们，几、几个小时？”
“现在，他应该还在指挥室吧，处理新来的文件。”铃兰点点头，又忽然贴近到夏雾耳边，低语道：“而且，就他一个人哦~”
接着，夏雾一个鞠躬道别后就跑没影了，留下铃兰和夕张在原地感受她带起的晚风。而片刻的寂静后响起的，就是夕张的哀嚎......
“啪嗒。”
合上日记时发出的细微响声让夏雾马上停下动作。又确认周遭无事后，夏雾才把笔记放到枕头底，棉被也缓缓褪下。那抹棕红也终于从混闷中解放。侧卧着的她调整几下睡姿，但不论怎样，耳畔那片的触觉还是格外明显。
无所谓了，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第四十九章 提督的辅导（上）
早上集会结束，绫波带队准备执行海雾侦测任务。而在整备区里，不见铃兰的身影，只有夕张独自在忙碌。
“夕张小姐。”绫波走进轻声喊道。
“哦，来了。”夕张刚好修整好一件装备，抬头便看到绫波她们，招手道“你们的就在一号去那里。探测器什么的都已经调试好了。”
“收到！准备出击！”绫波满脸的兴奋，带着队伍赶快前往。只听身后夕张的方向模糊地传来一句：“祝武运昌隆……”
“诶，走那么急的嘛。”夕张不住地叹口气“都忙，忙……”
自从新的一批舰娘加入后，现在港区的舰娘数量已经达到35艘。比之前的快翻一番。虽然还是没有主力舰，特混一仍以轻巡和驱逐为主力。可不止出击频率是越来越高，从每早的集会时夕张也能明显听出任务变得更加繁重。
“干嘛呢，偷懒呢？”铃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夕张身后。少女一个激灵，回首去舌头打搅地刚要解释。铃兰就一个响指打断夕张，随后指向她们一旁的那排舰装道：“哎呀好了，还有一批呢，我们要快点了。”
“记得昨晚晓军说的吧？”铃兰轻抬下巴，抛个眼神示意道“早点干完，早点解放！”她不断搓着双手预热，那双扫视亮灰铁泽的红瞳里似是包含着对电焊的渴望。
“远洋出击啊，”夕张把玩着扳手，对面前的小口径速射炮，想起几天天晓军与铃兰的谈话，微微颔首呢喃道“这难度可大了……”
在前往舰装存放区的同时，绫波还边拿着自己手里的简报仔细阅读，和反复念叨刚才晓军交代的事项来不停复习。毕竟这是她首次担任旗舰领队出航，且上来就是要到较远海域进行风险较高的海雾侦测，再者自己的队员们大部是刚加入的新舰，她是即兴奋又紧张。
而身后的大家，此刻在意的和小声议论的却不单是任务。和刚刚来时被艾拉领着去参观一样，让舰娘参与到舰队运营中来，更吸引她们的目光。
“队长，您手里的是？”突然，队中的Z18靠近绫波小心问道。绫波回首微微一滞，随后道：“哦，是这次任务的简报啊。”
“就是刚才，提督大人给的文件？”
“啊、嗯嗯。”绫波点点头。Z18的这“明知故问”让她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刚才集会的时候晓军可是在当面给她的，队里所有人都是看到的啊。
不过队长简报这事，自己就是从当过旗舰的舰娘那里听到过。当然，这是到皮兰港，到特混一才有的。以前也从未听闻过有长官会给舰娘任务简报。
看着身后队员的表情，绫波稍稍思索：“那，你们要看…...”
“可以吗？！”Z18有些期待的样子，其后的Z17、马汉和哈曼也是如此，都凑了上来。从刚才Z18上前搭话开始，她们就一直盯着这边。自来到这片港区开始，她们所接触的一切就都和自己之前的听闻与经历完全不同。
“啊啊啊，应该可以…吗？”绫波马上愣住。想到集会时晓军便说过任务的简要，上面还有些具体执行时的细节，反正之后都要告诉给她的队员们，似乎把这给她们看也没问题。
“我、我说，这个应该不能乱…….”在队尾的敷波还没能说些什么，她细柔的声音就被大家盖过了。然后绫波还没反应过来要如何回答，就在她走神的刹那，队员们进一步围上来，抢着要看简报。绫波猝不及防，把简报交出后赶紧逃出包围圈。
“姐姐，没事吧。”敷波扶着绫波轻声问道。
“没事没事、她们突然围上来吓我一跳。”绫波很快恢复，叉着腰稍稍抱怨道“她们怎么会对简报那么感兴趣啊？”
“诶？啊…”敷波闻言，眼神飘忽，但最后还是转回到绫波上：“那，姐姐，简报里写了什么啊？”
“啊，啊也没什么啦…”绫波捻住下巴“就是任务说明，还有、等会我们前往的海域的情况。除了海图和航线外，还有最近深海在那边的情况……”
“不过这次出海，距离确实有些远呢。”绫波轻眯双眼，回想晓军在集会时反复强调的这点。
“欸…”敷波听完便不再出声。其实她对这些自然也是很感兴趣。之前大家讨论的时候她就想参与进去，可总是插不上几句话。就只能在队尾默默跟着。
身为姐姐，绫波很快就察觉敷波的低落。可不论多少次问她，妹妹也只是摇头说没事。每次摸妹妹那有些冰凉的双手，想安慰她，可敷波都会挤出微笑再轻轻摆头。把姐姐的话给堵在喉咙里。
“敷波总是很没有存在感呢……”绫波只得抿着嘴，在心里默念。
“你们，在干啥呀？”姐妹俩的身后幽幽地传来一记熟悉无比的男声。本来少年打算压低声音，只让面前的这对姐妹听见。但也是没能逃过舰娘们敏锐的感官。不过少年靠近的时候她们倒是完全没能发现。
驱逐们立即回身立正。少年见状，轻勾一边嘴角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啊？”Z17恭恭敬敬地把文件递上。看着面前的四位少女，晓军挠挠头，摆出一幅苦笑便道：“这是你们四个第一次正式任务是吧，嗯，激动一些也算正常……”
话音未落，晓军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因为面前的少女们都还是低着头，不敢正视他。也明显能感觉到她们心中的些许颤动的旋律。稍作思考后，晓军决定顺势，把手背到腰后挺直身子，稍稍换副表情道：“但是，让绫波是小队队长、是旗舰。这是舰队的安排。那这份文件，就是该由她来看。”
“这里是海军，你们是军人，要的是纪律！”晓军又故意拉长声音“知~道~了~吗？”
驱逐们齐声喊道：“知道了！”
少年插住一边腰，用文件扇风，一脸劝诫：“唉，又不是不让你们知道，之后听绫波的安排不就行了；况且也没必要这样子挤在一起吧？这里是整备区啊。”
说到这里，晓军脑里突然浮现出自己在学院时，一位年轻教官和他们的聊天。他们这些个年轻仔本来就对军事有些兴趣，再加上那位二十出头的教官也好说话。聊着聊着就不自觉地，打听起来。
当然，教官也说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这些在体训后的学员来点放松。但几次聊天前，他都反复强调：该懂的都会懂，不该懂的也别懂。
虽然晓军自己也是想减少舰队间的沟通和交流的阻隔，即便现在某种意义上他与舰娘们的信息交互几乎是没有阻碍，但毕竟在军队里层级权责还是必要的，也不能让她们太放松，免得出以后事。
“好了，穿舰装，准备出航。”知道她们也是无心而为，晓军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四艘驱逐跑开后，晓军把文件交还给绫波“绫波，看过了吗？”
绫波毫不懈怠：“是，都看过了！”
“好。里面还有些执行任务时要注意的细节，你可要好好看。”晓军指着文件有些缓缓道：“而且，你不止要会看、会记，还更要会说。”
“会说？”绫波微微睁大眼睛。
晓军点点头，轻勾一边嘴角“你已经知道之后战斗的注意事项，但队友们还不是很清楚。况且战况变化多端，你身为旗舰，要怎么办。”
绫波很快答道：“按、按照提督的指示来作战！”
“我的指示都在这里了。”少年又指向简报“那，还有吗？”
绫波被卡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晓军便道：“海牙岛的时候，大家是怎么做的。”
短短一句话，绫波敷波的视线就被拉回那场艰苦的海牙岛保卫战。看她们表情微变，晓军就又问起她们两的笔记写的如何。
绫波脑子便突然转过来，想起这段时间晓军安排大家到整备区或者到提督府下的会议室里，找他、艾拉和铃兰“补课”。不单有口令、战术等的教授，之前的战斗复盘；还要求她们对自己的新装备都务必熟悉，其操作、维护都要摸得透彻；之后还有心得笔记检查等。这一大票玩意，也是现在她们除出击外最主要的事务。
“战斗瞬息万变，身处前线的你们，很多时候能做出更加正确、准确的判断。”这是晓军在教授时反复强调的一句话。
“我、我知道了！”片刻后，绫波再次抬起头面向晓军，鼓起劲直视他的双眼“像、像之前萤火虫，还有曙光女神那样...”
“我会尽力去做好队长，当好旗舰的！”
“好！很有精神！”少年笑道“那就看你的了，队长。”
在以前，不论是在海牙岛，还是在学院时去各个海军指挥单位参观。舰娘就是一板一眼地执行指挥者的命令：阵型、航向、甚至炮击时间和角度，都是她们身后一对一的指挥者，按更上层的指挥从各个机器里传回汇总的数据来照做下令。
在看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后，新生也都会有疑问，而得到的回答，都是“军人的职责”、“保证命令的执行”之类的。而晓军对这样的回答，总是嗤之以鼻。
武身着器，却不知为何；作兵持械，而不知何用，更不知何为。岂不荒诞。
再这般传递命令，暂不说如此“精密”运作能否耐受冲击或意外，就说海上目前最大的阻碍——海雾，面对其强大的干扰能力，人类至今无计可施。有时仅仅是靠近，就会让长距通讯几近瘫痪，那身处前线舰娘便会立刻成为无头苍蝇。初期很多“反攻”就是因此失败，乃至血本无归。
如果所谓舰娘，只是个个提线人偶，那也就罢了......
第五十章 提督的辅导（下）
两姐妹刚要走时，晓军又是一顿，突然出声叫住：“敷波？”
“欸、到！”敷波微微一怔，赶紧回身立正。可她的眼睛只敢对上晓军一瞬，旋即就又低下去。而晓军有些后悔出声了，现在显然还不是和她们聊心的时候。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嗯...敷波，最近怎么了吗？”
“诶？”敷波很是茫然。晓军也很快接道：“就是，刚才我看你一直是低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额嗯，所以感觉最近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嘶——早知道不叫住她们了啊！）
（“呵呵呵，也不一定不好呢。毕竟，夜长梦多？”）
其实不仅是最近，在海牙岛、在北护二的时候他就有注意到敷波的内向，甚至是有些自卑。而到皮兰港后，晓军才有更好机会和氛围去和她们沟通。
（嘶，那就先硬着头皮吧。）晓军舔舔嘴唇（反正也回不了头了。）
（“那你加油，聊天鬼才。”）对方嬉笑着，又补上两句（“只要别尬死自己。”）
敷波一卡卡地抬起脸，把视线正朝向少年的脸庞，即便时间还是不长。她放在身下的十指掐在一起，随后磕绊道：“诶，没、没有，我没事......”
“提督大人，不必在意我，我这样就好......”
“啊，这......”晓军侧过头，换上副略带疑惑的表情。绫波想打住妹妹的话，可现在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好在敷波也在听到晓军的回应声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对劲。急忙想改口：“欸，不不是、我...”
“嗯，这样吧。”见敷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晓军往前一步后又突然站住，看向手腕内，提高声音嘀咕“快到时间了啊。”故作思考后，他竖起右臂，大拇指朝向身后指挥室的方向“这样吧，你们先去准备出航，等会反正我也要一直在指挥室里。”
晓军看向敷波，俯身轻声道：“敷波，打起精神来。总这样叹气也不能改变什么。”再看着两姐妹“如果有什么事情，比如，有些烦恼之类的…啊，就类似这些的！啊！可以去找我和艾拉教官。”
（“哈啊，原来你还是心理老师？”）
（啊，我、我希望我是。）
（“嘁~话说你就这样把艾拉拖下水，小心她叫你给加班费~”）
“那就，保持通讯。我也会注意你们的情况。”
晓军把右手食、中两指对准自己的双目和这对驱逐姐妹间来回几下，最后再举起两手的大拇指，鼓励道：“等下任务，要加油哦！”
“加油…加油…”
绫波带着妹妹继续前往一号区准备着装，一路上敷波都在嘀咕什么。眼里不断浮现着刚才少年的笑容和手势，她的右手，也不自觉地轻轻握拳，比出大拇指。直到通讯频道里再次响起晓军的声音时，她才把手放开。
“最后，装备检查。”
“敷波，准备完毕！”
指挥室里，晓军戴着耳机坐在桌上。一手按在耳机上，与绫波小队做通讯指挥；另一手端着一份文件，视线在其上与海图间不断来回。
这份按照舰队上层要求后，再结合当前情况起草的工程局工作发展方向，铃兰在掉了几根头发（本人所言）后又压了几天，才终于在刚才交给晓军初稿。而晓军不敢怠慢，赶紧上报给舰队司令部——
“什么，发展方向？”几周前的晚上，整备区里只剩两道身影。铃兰一到指挥室就有些震惊“现在就要了吗！”
晓军把文件递上，里面写着军队的要求和其他事项。铃兰草草一翻，边问：“那工程局都还没足够的人手吧，不对，倒不如说根本没有人手啊！”
“那规划也要做啊，艾拉会帮你的。有什么要和上面说的就找我。”
“啧，怎么越听越想诈骗的。”“喂喂喂......”
“开玩笑、开玩笑~”铃兰坐回位置上“那，我就算出了计划，委员会那关能过吗？”她的双手在空中比划这“而且就算过了，之后还有很多设备啊、原料啊之类的......”
“这个就先不担心，现在工程局还没建立呢。”晓军两手一摊“规划去已经搞好了，可还没动工，再包括工程局的宿舍食堂这些，连地基都没挖。”
“等都搞完，最少也两年以后。”
“那，这里的...”铃兰微笑着细指一抬一落“舰娘这边，还有整备区的扩建？”
“这个就另一回事。”
“哦~那两年以后呢？”
“以后，你应该比我要更懂吧？外出学习，工程局间的交流会，带薪假期啊什么的。”晓军不自觉地皮笑肉不笑道“毕竟，委员们要忙的事情是很多很多的，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啊......”
“喂喂！你这可比我懂多了！”
晓军迟钝一下，略作思考后，便轻抬双掌，手心对着铃兰“我问了夏雾，你在研究院碰壁后的情况，这一年多来......”
“唉，也是因为我家，他们才这样...其实我过的比这些委员还好不少呢？”看到晓军的脸部微抽，铃兰咳嗽两声，又问“那他们就会毫无发觉吗？就算那些委员不知道，那里面的其他，干·事·情的呢？”
“工程局里会有不少舰队自己的，文职。啊、有的就像momo那样，还有的...反正，这些问题留给他们去斗智斗勇。”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那些中层的津贴之类的东西，全是舰队发放。跟职位和平时表现等等挂钩。”晓军指向铃兰和自己“而这些，就是我们来，影响一下......”
“我可以？！”铃兰两眼瞪大，指着自己。晓军则点点头不置可否。又补充道：“毕竟你可是总师，这里是舰队的工程局。”
铃兰捻着下巴，若有所思，接着道：“那、那你能...怎么影响啊？”
“除了绩效这些之外，特混一是驻港舰队，要对本港的工程局安全负责。”晓军坐在铃兰对面，两肘撑住扶手，十指交叉“平日的出行啊这些，都要有我的批准，而我也必须要跟高层申请和报备，都成之后才能签字。”
“毕竟，这里是个靠近边境的偏远港口啊......”
“哦~~~”铃兰会意，可微笑还没持续多久，转眼又换成一幅苦恼样“可这么说，还是要给这帮子人送很多钱啊，那工程局经费还能有多少？”
“这个，没办法。”晓军说到这又是一顿。片刻后，与铃兰一齐长叹气道——
“科研花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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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舰少女R八周年了，好耶！
第五十一章 东北防线海域
“追上你们啦！这回还能往哪儿跑！”
下午约五时，两队全副武装的舰娘正在大洋之上驰骋。两道叠加而成的白浪不断扩散，将阻挡在前的片片紫黑冲垮击溃。
虽然舰娘们势如破竹，但幕后的少年却是眉头紧锁。看看时间，这首次远航战斗所花费的时间已超出预期一个小时了。
很快，通讯里再次传出声音，把他的思绪拽回——
“这里是第一火力小队，已歼灭敌驱逐舰队！”带领全队高速航向的柯尼斯堡轻晃脑袋，撩动脸侧被海风刮得乱舞的发丝，回报战况时舰装上的炮口都还有丝丝烟气。
“这里是第一护卫小队，东南方向敌哨戒舰队已歼灭。”萤火虫也传回捷报，另一由她率领的全驱逐队正灵活穿过海上漂浮着的片片残骸油渍。
而在她们身后数海里的清澈蓝天之上，一宽白翼在螺旋桨推动下缓缓飞行着。再靠其上装备雷达罩不断扫描，以及机头下的摄像头传回清晰影像。在少女们的阵阵欢跃声中，晓军很快把目标放向东北，那偏夹在海天之间、好似无限延伸的紫色分隔。
因为逐渐靠近深海海雾，信号的传递大受影响。设备的反馈刷新延迟明显，充斥杂音的频道还常有卡顿。但不论是雷达幕还是影像屏，都还是能把新发现的深海信号给传递回来。
晓军双手稍加操作，指挥无人机收集到的数据便即刻传给舰娘们。随后按开话筒下令：“第一火力小队，你们当前航向上约3海里处发现敌舰队......”
现已判明，是敌巡洋舰队。”
“巡洋！”柯尼斯堡闻言一惊，其身后的队员反应亦然。现在她们的探测设备基本没有什么反应。晓军则不紧不慢地继续：“重巡I级Ⅰ型一艘、两艘轻巡、一艘驱逐。航向2-2-0，航速25节。”
“现在，你队转单纵，转0-3-0、前进三，准备炮击战。”
“是！”听晓军平静的声音，柯尼斯堡也很快冷静下来，执行指令。晓军也即刻转频道，接通萤火虫。而在晓军布置完毕后，一记刺耳的电音便窜出。接着如耳鸣一般，少年感觉周围一片寂静，只剩鼓膜“嗡嗡”残响。
“什么？！”晓军拽下耳机察看，一边向旁边座位上的铃兰喊道。因为这是首次远海区域作战，各式设备的监控与远程调整，还有各种数据的收集和处理，铃兰就必须在指挥室。
“在看了在看了！”还不待晓军出声，铃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赤色双眸倒映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窗口。
“啧，该死......”铃兰稍稍后仰，转脸向晓军“应该是无人机的一些设备烧了！”
“哈？！”晓军闻言，飞似的闪到铃兰身后“那现在能处理吗？”
“有些东西还能用，但要调整一下。”铃兰看回屏幕，轻咬嘴唇，继续处理。片刻后又侧首道：“现在飞机已经自动回头了，通讯设备还能用，可估计要到低干扰的地方了。”
“喂、喂！长官！”柯尼斯堡那边也是，在一下爆鸣后通讯便断了。在即将与敌接战的节骨眼上突然失去上级的指挥，不禁让她有些慌乱。
“呼...呼叫，这...一护卫小队！”萤火虫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柯尼斯堡不禁按住太阳穴：“收、收到，这里是火力小队，请讲。”
“无人机返航了，指挥官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听到这些的柯尼斯堡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远去的无人机，想起今天上午的作战会议，晓军做的细致安排：“对、对哦...”
“全队，执行二号方案！”柯尼斯堡先用探测器扫描一轮，深吸口气后，在小队频道中下令“转正东、靠拢保持阵型、前进三！”
听到主力方面的指令后，护卫队的萤火虫也即刻执行预定方案。保持当前复纵阵型，与敌保持距离，且不断尝试与指挥恢复通讯。保存力量与敌纠缠，再伺机歼敌。
东北方面的深海巡洋舰队摆出较为松散的复纵阵型，旗舰重巡在后，驱逐、轻巡共三艘屏护舰在侧在前。随着柯尼斯堡一队的机动而动，保持25节的航速转向正南。并依靠侦察机和重巡的中型火炮的射程优势，先手发动炮击。
道道水柱零散激起，而柯尼斯堡是不为所动，把队形再稍散开后，带着队员们坚定地朝预定位置航行。可很快，敌舰队护卫舰的炮火也能勾到她们。两艘轻巡的火力加入，下落的炮弹逐渐密集。
现在双方的航向相交。虽然还没能到预定的炮击位置，但干挨打也不行。以节省弹药为前提，柯尼斯堡下令各舰可自由开火作零星反击。
“晃来晃去的！让我怎么瞄准啊！”队中的科隆不住低吼道。敌舰的松散阵型给其机动预留有不少的空间。
“可恶！”在科隆前卡尔斯鲁厄也是小声骂着，敌后方的重巡装甲较厚加上己方射程较短，暂时还难以打击；而零散的炮击还有设备不断遭受干扰，己队的轻巡们反击不利，对上敌队靠前的那些屏卫火炮也有些吃力。
“哇啊！”队末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只见Z22身上有丝丝硝烟冒起。但她急忙表明没有大碍，估计是敌驱逐舰的炮击“哎，又破了......”
“保持机动！注意敌重巡的炮火！”领头的柯尼斯堡咬咬牙，顾不得黏在脸上的散乱发丝和滑入衣中的水流，只是随意摇摇头，甩去些泼到头上的海水。
两边的距离愈来愈近。而在一番折腾后，现在柯尼斯堡的纵队也已正正横在敌舰队前头，双方构成一道直角。
“全力反击！先干掉那些小的！”
由三艘轻巡上的十数门主炮打头，弹雨倾泻而下。由近到远，从轻巡再到驱逐，直接靠目视校射。转成装甲被撕裂崩碎的爆鸣声时时冒出，掺杂海中。
深海直接调头，尝试与柯尼斯堡一队同航或者远离。可两边都在机动，被黏住的深海舰队已无脱离可能。
而在阳光没入海岸高山的另一侧后，深海方只剩重巡一艘。月光洒下，在其旁海面里上下漂浮的紫黑残骸还冒着几处火星烟气。而其很快就被海浪吞没，卷入其中。
“哇靠，终...”舰队的频道里突然窜出一道模糊的男声，几下卡顿之后少年的声音终于清晰：“呼叫柯尼斯堡、萤火虫，听得到吗？！”
“这里是柯尼斯堡，收到！”“萤火虫收到！”
一番确认后，现在萤火虫一队已经解决她们面前的敌舰队。柯尼斯堡方向的深海重巡已是孤家寡人。
“马上解决，长官！”窝有一肚子火气的柯尼斯堡拒绝了增援请求，向晓军保证好后即刻开足马力，冲向还在支撑的深海。其队员们也分散着前去。而在之前的炮战中，敌重巡的损失较少，状态依旧尚可。
但独自作战的猛虎，终究无法战胜群狼。
“只要够近，肯定能抓到！”柯尼斯堡在队员的辅助下掩杀而去。防空炮与主炮齐鸣。散去的破片灼挠着舰装，绕过防护的漏网之鱼摧残着那惨白的体肤。
“拖到现在真是抱歉!”
三座主炮泼洒出的穿甲弹幕直逼那道狼狈身影。虽有部分因入射角和击中主装等而弹开或直接哑掉，但有十发把紫黑的舰装及其下躯体扎出孔洞，引线很快激发，金属夹杂血肉，爆出膨胀与崩裂的闷响——
“哎呀~终于……”发完电报之后，艾拉伸个懒腰又捶背，打着哈欠缓缓站起。刚打算去趟食堂，一回头就看到晓军愁眉苦脸。
“怎么了呀，提督？”艾拉满脸懒散的撑在桌旁。晓军略微后滞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啊，没什么...对了，报告发上...”
“当然发完咯~不然我胆敢过来？”还不等晓军说完，艾拉就把文件夹递出——
东北防线巩固。这是之前高层给特混一发来的电报中所提及的任务。
这个所谓的“东北防线海域”，基本上就是海牙岛以北、皮兰港以东的大片海域，空旷无比，其间鲜有岛屿暗礁。本来深海在此出没不多，可在海牙岛保卫战后便愈发活。纵使现在特混一基本把“干净海域”的敌人扫除完毕，也还有约1/3的海域在海雾覆盖之中。深海可随时从中出击，战场主动权仍在敌手。
而在海军学院的时候，讲授关于海雾的不多，仅在拿防御岛链收复作战的举例时有提到。但也就是外观描述，如“深海海雾的维持装置外观奇异”等类似的描述；接着几张导弹命中前后的黑白热影像与残骸照片；最后还有参考还原的图画和动画。
其实就像一座信号塔。只不过钢筋水泥的巨大底座涂成紫黑，且中轴还在不断旋转，并长着由之外沿而出的朝天尖角。感觉像游戏或者影视作品里的东西。
此外，由攻占的周边设施来推测，这个装置极为耗电，且需要的辅助设备与物资损耗也非常庞大。如果按此推断，那么能在东北海域周围安置类似设施的场地，就要到沦陷区，也就是战前与帝国隔海相望的他国领土。
可现在，他们的指挥无人机就算是稍微靠近，都难以对抗海雾的干扰。而海的那边会有多少敌人也是未知。要想干掉海雾源头，谈何容易......
“好了好了，战报已经上报了，我们之后再操心好不好？”艾拉哄着面前这个装大人的小弟弟“还没吃晚饭呢，现在只能吃夜宵了！”
“还不急嘛，先去整备区看看。”晓军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反正宁海她们还没做好，就等她们回来再一起吃咯。”
“啊！哎呦......”
“嗯，是烧了。不过不严重，数据、还是存好的——！”铃兰打开无人机仔细检查。晓军和夏雾则拿着二氧化碳灭火器站在一边严阵以待。铃兰抱出一些东西，回头就看见两个黑洞洞的管子对着她，吓得急忙摆手“哎呀、没那么夸张，放下！飞机里面又不是没有！”
铃兰又叫夕张拆卸无人机上的些许部件，然后大步绕开来到一旁的桌上，稍微清理后便连上一旁的计算机。艾拉等也随之绕到其身后围观。
无人机之所以会出问题，除开海雾干扰对其而言过于强烈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铃兰在上面装的东西太多了，不论软硬。作战前测试的时候，其电耗、算力之类分配本就非常勉强，这一放到实战上，强度一拉高便立刻拉胯。
不过，其上高性能的玩意，如一堆海雾数据探测、收集和处理的相关设备保护很好，里面的数据依旧完好。
“Yes！都拿回来了！”铃兰欢呼道，朝晓军眨眨眼“再搞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装在飞机上了！”
少年回头的同时把手指向另一边，那被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就这个？”
“嗯！”铃兰边点头，边从手边的箱子里拿出一堆东西继续操作。因为铃兰的通讯和计划报告等都要经过晓军这边，所以他自然知道她要搞些什么。
“那是什么啊？”夏雾问。
“从海航那边捞来的中型通用直升机。”晓军双手抱胸，对那团蓝白红目不转睛“虽然只是旧型号的改型，但成熟可靠。”
“之后，这个就是你们的指挥机了，移动指挥部。”铃兰接过话头向夏雾解释道。夏雾稍稍一滞，随后震惊地来回看着晓军和铃兰——
“也，也就是说，提督也要到前线去吗？！”
“奇怪吗？”晓军即刻回头，轻勾一边嘴角道。被反问的夏雾支支吾吾，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视线飘忽时看到旁边的各位，艾拉和夕张都是微微颔首，默不作声，想必是早已知道。
“但，但这样太危险了吧！”夏雾缓过来，不住地拉高音调。感觉铃兰她们是没见过夏雾如此慌乱的样子，都对少女的反应表现出些许讶色。而少年脸色平静“那不是有你们吗？”
接着他又转过去“而且，你们都上前线了，我能那么安逸的坐在后面？”即便声音渐渐放低，但夏雾和夕张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夕张斟酌一番后，站出来说道：“提督，那也可以在以后...可以等舰载设备嘛，再组织护卫舰队，到时候更好啊......”
“确实。以后有了再试试。”晓军笑了笑，不置可否，可也没有再说什么。而在离开整备区前，晓军还特意和夏雾与夕张强调，这是舰队机密。
第五十二章 指挥直升机
“好，都到齐了——那么开始。”
上午，在给出海巡逻和护航的小队布置好任务后，晓军便绕到指挥室中准备作战总结会议。那屋正中清出一小片的地方围坐有12位舰娘，皆是上次参与东北防线海域进攻与扫荡作战的成员。
在少年面对移动黑板写划时，背后几是鸦雀无声。即便晓军与萤火虫等一众老手的再三说明和安慰下，柯尼斯堡等刚加入舰队及首次参会的新手仍是无比紧张。自入场就坐便是低头不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有的甚至还在轻轻颤抖。
没办法，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了解之后她们肯定会习惯的。
而且在排座时，晓军让参与的两个小队混合入座，两位旗舰并排坐在黑板左边最靠前的位置；队员中有作战经验且在晓军、艾拉和铃兰这里训过一段时间的和新来的混坐。让会议能较顺利地进行。
“这次，在通讯出现问题、探测仪器遭受干扰时，大家的反应都很迅速，很快执行预案，在保存自己为前提积极寻求歼敌机会......”
“且在与敌巡洋舰队交战时，能以小博大，以较低的代价换取胜利，非常不错值得嘉奖。”说到这次的重头，晓军拿粉笔在黑板上轻敲，淡白的粉迹把示意图包围“但，本次战斗中，火力小队的应对还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由那略显沙哑和粗糙的声音渐渐拉高，舰娘们的视线都不禁随之而动，对着晓军的一举一动目不转睛。尤其是火力小队的成员们，回想起小队全是挂彩回港的情景，更是屏气凝神。只见少年又贴上去两张示意图，是战后根据当时战况画出的敌我航向图，继续讲解“当时，对方拥有一艘重巡，展开松散阵型朝我方靠近时，火力小队的应对如下......”
晓军用被染成白色的手指对着第一张图“保持复纵阵型，且发挥航速优势抢占优势位置。这处理没有问题，主要在细节上——”
“一、阵型依旧保持紧密，机动动作不足，在应对敌方炮击时较为被动；二、夺取位置期间进行的反击没有协调，不说造成有效杀伤，零散的火炮既没有达到干扰目的，也没能达到测距效果，且对之后炮战造成一定拖延，没能最快最大的发挥我方火力密度的优势；三......”
三步黑板，两瓣粉笔，一头乌色白末染。全因全为座上的众眼众耳，也庆幸她们能收入心中。十数分钟的单口讲述完，大家环坐的海图终于派上用场。在晓军的引导下，少女们纷纷站起围住长桌，拿起塑料标示开始推演......
少年拍拍完手上的粉笔灰，向舰娘们敬礼。少女们也都立正回礼。晓军掐点很好，散会之时接近正午。在黑板与海图上经历一场大消耗的少女们正好能前往食堂补充能量。
在结束后，除了把萤火虫和柯尼斯堡稍微留了下来聊聊外，晓军也暂时没有问其她舰娘有何感想之类的事情。这些就像放入水中的砂糖一样，直接看几乎是看不出什么的，但甜味早就因为搅拌而融入其中了。而晓军有着能品尝这些滋味的“味蕾”。至于细品，还是等以后再慢慢来......
“夏雾，你怎么了吗？”
食堂里，逸仙在给呈餐时，看夏雾一直低头无言，不住问道：“感觉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啊！没、没什么。”两条棕红的马尾随着主人摇头的动作胡乱甩动，再挤出丝丝笑容，以表无事。接过窗口递出的早餐时，在扫视一眼托盘上：“诶，是粥吗？”
“对啊，皮蛋瘦肉粥。提督新教我们做的。”逸仙刚放下托盘，微笑就突然滞住：“啊、你要不是的这个吗？”
“诶？！是吗...”夏雾恍惚地抬起头，看到窗内戴着围裙的倩影满脸疑惑“哦哦、好像是的...”
“嗯...我就记得刚刚你说想喝粥来着。”逸仙顶着夏雾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住面露忧色：“夏雾，你还好吧？要不要去整备区看看铃兰大人和夕张......”
“啊啊啊！不必不必！”夏雾连忙摆头摆手，音调都拉高一些，急忙辩解：“只是、只是昨晚有点没睡好...没什么......”之后抓起托盘，溜也似的走了。还专挑了个偏远座位。
“她怎么了吗？”刚才排在其后的萤火虫上到窗口前，逸仙看着远去少女的背影，向与之同住的萤火虫问道。
“我也不知道。”萤火虫的视线也在夏雾身上。睡不好觉，她昨晚失眠了？稍作回忆，记得昨晚大家都没什么加班，皆是早早回到宿舍，或游戏放松或苦恼文字任务，然后按时熄灯睡觉。那时也没发现夏雾有何异常之处......
接近下午三点，仅穿短袖的晓军站在机库里，看铃兰和夕张对直升机做最后的调试。
“嗯？夏雾。”晓军察觉到身后门口的动静，当即回头打招呼道。直接就被发现的夏雾微微一惊，略微斟酌后，还是应晓军招手，走到他的身边。
“下、下午好，提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女，还是先小心翼翼地问候道。
“嗯。下午好，夏雾，额...”晓军的回话还没说完就卡住了。突然，直升机里传出“噗呲”一声嗤笑。
“啧、感觉有点饶舌呢。”少年轻挠脸颊嘀咕道，而那笑声则更“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你俩、打算在这说贯口呢？”穿着清爽的铃兰走出飞机，把扳手随手一丢，再甩开满是油污的手套“哎呀，终于搞定了...谁说海航的人已经调整好大半的？！不还有一堆事情！”
“铃兰大人，您这穿的有些少吧！”看到铃兰上身仅有的背心加牛仔裤都被热汗浸透，夏雾很是担心地说道。但铃兰却摆摆手不以为然，接着搞鼓起一旁连接着的电脑来。而在与夕张相互招手后，夏雾又把视线放到晓军身上。只是他佯装不知。
“提督，这架飞机......”
“嗯，指挥机，很快就能用了。”晓军还是决定无视少女心中的情绪，挤出轻松笑容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之后我就能和你们一起上前线了。”
夏雾双手背在身后缠绕一团，在微微有痛感传回后才反应过来，小心出言:“提、提督，之前...我随铃兰大人在其他舰队参观时，一般前线指挥都是在战舰上的，而且还有护卫舰队护航。如、如果只有直升机的话......”
“嗯。确实不太够。”晓军边点头应声，边把身体转回直升机的方向，不敢看少女眼睛“之后会有的，会有的。”
“那、那...”夏雾扬起俏脸，淡蓝双眸挠得少年脸上发痒。但他还是轻勾一边嘴角，没有丝毫动摇，撇头一眼，两手一摊摆出无奈的样子：“那就先凑合着呗，没办法。”
闻言，夏雾眼瞳一滞似是轻颤。晓军趁势走向直升机。铃兰也正好调试完毕，把一张光盘放入电脑中运行。
这在铃兰提交的报告中有提到，是一个可以根据海雾的各项数据来推测其中心或说源头位置的算法。早在科学院里就由她的一位同学提出过。而海雾变化难测，其产生与运作的影响要素颇多，故在院里一时未被重视。且之后也因和铃兰有交际，这个想法在初现雏形时便终止了。而现在的，是铃兰根据之前在院里的和无人机的数据独自改良出的2.0版本。
“快了快了，等下准备试飞！”铃兰搓搓手蓄势待发。夕张则按要求去做飞行准备。
“话说，你开这玩意，真的没问题吗？”晓军微微侧首一问。之前他俩讨论时，铃兰就拍着自己傲人的胸脯，表示自己对直升机驾驶有些把握。而似乎也是知道铃兰的情况，上面才能听她的，只来了飞机没来飞行员。
铃兰则又是自信地昂首挺胸“虽然和我之前开过的不太一样，但我也突击的学习了一下军机的驾驶，没问题的！”
“突击学习...是指？”
“有、有说明书的啊......”“......”（“......”）
（“没事，出了问题我还能保证你们不摔死。”）（靠，你就这？！）（“你不也行！咋地就看我了！”）
“哎呀没事的！还有夏雾的嘛！”铃兰向在晓军身后不远的少女抬抬下巴“对不对！夏雾？”
“啊啊、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少女恍惚地点头。只见她轻轻踱步到晓军身后，稍微侧身面向铃兰，估摸着向铃兰求援应该有更大胜算。
“铃兰大人，您一会真的要负责驾驶吗...那以后......”
“嗯，当然你也可以啊！”铃兰一手撑住侧脸，装出醋味道：“你那么担心，那以后你负责驾驶，顺便把这小子也交给你了！”转头直接把话头引到晓军身上，全然不顾还欲说话的夏雾。
“诶诶？！”夏雾被这一句话给卡死，刚刚斟酌好的措辞全忘了。而旁边的另一位当事人脸上依旧平淡：“那不行，她开飞机了，谁在海上作战啊。”
“不是还有很多姑娘嘛，她专职开飞机也没问题啊。”铃兰嬉皮笑脸地“诶，那都给你做专职司机了，干脆让她当你秘书得了。”
“不行不行...是不用！不用麻烦她们。”“哟哟哟~还装矜持......”
夏雾站在一旁眼睛愣愣地在两人间来回转，完全没跟上这四处跳脱的谈话。像是故意把她晾在一边似的。在剧烈的斗争后，夏雾还是决定出言劝阻：“提督、铃兰大人...您们直接到前线，还是太危险了！还请务必三思！”
小巧樱唇中的劝诫之语虽还带着些许柔意，但音调和言辞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这比平时激动异样的神情让晓军和铃兰皆是一愣。
“啊啊，我，提督，我的意思是......”夏雾回过神来，强忍颤抖，在想是继续劝言还是为刚才的言辞道歉时。可因过于激动，两颊内泌出唾沫不受控地倒入喉咙，把她呛得差点接不上气。
“咳咳咳！咳咳——”夏雾急忙转过脸去，连续咳嗽的同事她眼角闪出点点水光。晓军慢个半拍，随后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咳咳，对、对不...”
“先别说话了，等下我拿点水。”晓军直接抽出纸巾轻擦夏雾的嘴角，一边伸手拍拍夏雾细白的颈背。铃兰也是从座位上跳下，拿过桌边自己的保温杯，倒出一杯盖的暖茶递上。
“慢点慢点...那么激动做什么啊！”铃兰也绕到夏雾旁，拍抚背后前还打开晓军的手，还顺道瞪上一眼。少年只得耸肩摊手，摆出无辜的表情......
“哇哦！”
港区外的浅海上，数艘整装的舰娘立于其上。翘首望向那机坪上的白色巨物，准备为其做海上护航。而其余的舰娘今日下午都没有任务，也皆在岸边观望。
海上的夕张把手比作望远镜搭在眼上，一番察看后小声呼道：“啊勒？夏雾也在那里耶！”
“真的、真的？！在哪！”少女们闻言，都往飞机处地毯式搜索。基林缓缓抬指道：“额嗯...在驾驶位上？”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啊。”在正驾驶位上的铃兰撩动纤纤细指，灵巧地抹去夏雾眼角的泪花，又打趣道：“你就那么担心他啊，他有那么好？”
“请别再开玩笑了，铃兰大人。这不是小事！”夏雾很快稳住情绪，整理一下后面向铃兰换上一脸严肃“港区里，只有您和我会驾驶直升机。那也就是说...”
“我知道。”铃兰露出一丝苦笑“但条件就这样了，那个小子还未成年呢都敢，我就算硬着头皮也要上啊。”说罢，铃兰就继续操作，螺旋桨开始慢慢转动“啊，不过你说错一点，会开飞机的不止咱，还有一个，你猜猜是谁？”
“啊，但、但是，这也太危险了！为什么要...”就在夏雾完全不理会铃兰的打岔。想要询问原因时，晓军刚好跳上飞机。
“因为海雾呗。”刚戴上耳机，晓军就对夏雾解答道“现在深海占领的很多地方，有很多陆地给她们做中转。”
“如果不尽快将其拔出，等深海想做了，那我们特混一就只会被消耗殆尽。”
夏雾颔首不语，晓军半蹲着靠到她的座位后：“所以，我打算尽快主动出击，就把我们北边的这一块先给拔掉。”
“当然，也要看看咱的这个软件有没有用了。”铃兰侧过头来补充道“如果没用，那之后的一切都是空话。”
“但是，请原谅我的无礼。”经过刚才一呛，夏雾顿时“狠”起来“舰队的上层...您的父亲！一定会给您足够的支援吧！”
晓军点头微笑道：“我问了，我当然问了。支援会有的。”
“那...为什么...”夏雾顿住了，似乎猜到些什么。
“支援会有的，也足够了，你放心！”
“这场战争...以前旧的打法，旧的东西已经很难派上用场了。或许有用，但作用不大。”晓军琢磨着词语，继续道“真正能决定胜负的，是你们。”
夏雾抬起脸，蓝眼直对黑瞳，双方都没有回避。少年直起身子，稍稍一顿又道：“而且，我保证向你保证。铃兰和我，一定不会出事。”
“你可别乌鸦嘴...”铃兰挑起一边细眉嘀咕道。而见晓军脸色平静，似是真的很有把握。看这气势，铃兰便不做声。
“真的吗？”夏雾也由此沉默片刻，尔后小声道。“不止铃兰，还有你们。”晓军回答坚定，并伸出右手握拳：“我保证。”
“这时候，哪要对拳啊！”铃兰突然出声“应该，拉钩才对嘛！”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少女已经伸手，比出尾指与大拇指。脸颊微鼓，一定要拉钩的架势。晓军有些迟疑地比出和夏雾同样的手势。少女则毫不犹豫，将其一把勾住。
这是她首次能那么近的观察这双粗糙的黝黑大手，上次在咖啡店也没有那么细致。游走其上深浅不一的裂纹与暗色厚实的拳茧都被细细扫过一遍。而这些，正是他最有力的保证。
第五十三章 仁州周边海域（上）
“呜呼~!”
晓军关掉话筒，小心挪动到机舱门边，探头俯视，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粼粼波光，其上只有点点细小难辨黑影带出丝丝白浪航迹。面对此景，少年不禁叫喊出声。加之周围的强风刮在身上呼呼作响，即便头戴耳机墨镜、身着防寒服，都让他的身体不住地冒热发痒。
道道倩影把湛蓝天下的一处白疵围绕。她们控制的几架小型无人侦察机正与之一道，在蓝白天海间默默拱卫。
铃兰颔首看向仪表盘，随后轻扭操纵杆，将直升机悬停在百米高空。另一只手对操控面板做几下调整后，再按下旁边的白色按钮。耳机里和表盘上的喇叭同时响起一道电子合成的女声：“自动驾驶，已启动。”
“OK，就这个距离。先试试看。”铃兰与在副座的夏雾确认后，便起身弯腰转到舱室。刚回头就看到那小子在一脸兴奋地往下眺望，脸上不禁挂上几丝微笑。夏雾也趁机回头，看向那不乏英气却又略带稚色的黝黑侧脸。
“你就一点也不晕机？”铃兰握住扶手，一转，正巧落到座位上。
“还好吧。我不晕机，不晕船，就是有点晕四个轮子的。”少年回过头来笑道“诶，要不，以后有空的话教我开飞机？”
“好了，别看了，这个以后再说。”面对那双似是散发出光辉的清澈黑眸，铃兰轻眯双眼，笑着轻拍他的肩膀：“你听到耳机没有？先干正事！”
少年终于将思绪收回。两人相互确认后，开始对各自面前的设备进行调试。机身侧后两翼挂载的吊舱随之加力运行。之前到类似距离就会闪雪花的屏幕仍在正常运作，雷达网上的荧点也是保持清晰。
“通讯正常，雷达正常…”少年在机内的频道说完，便切到舰队频道——
“这里是基林，收到！”海面上缓缓前行地少女，下意识地把手轻裹在耳上，对高空传来的通讯做出答复。同行的各位也依次回应，同时抬脸看向刺眼艳阳中，那小团
夕张带领稍微前出的另一队。在回应晓军的通讯时，也不忘操作天上盘旋的侦察机，时刻紧盯约九海里外那片笼罩海上的紫黑云雾。
少女把手放在额上遮阳，回头仰眺身后上方，远处模糊的小点也因脑内系统的调整而慢慢清晰。不住也担心地嘀咕道：“这…距离也太危险了吧？”
“哦哦！读数很清晰啊！”在晓军忙着通讯时，铃兰注视着面前几块不断传回数据的屏幕上。少年微微后仰，把视线与她一齐放到那正中的屏幕上。
只见在那最大的窗口中，一团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球体，正随着构成之物的不断活动而不停变化，或收或放，时而翻滚如浪，时而旋转如涡。似乎毫无规律，亦像有迹可循。而周围的小窗口上各种数字和电图也在实时更新，把涌入的信息处理后快速呈上。
当然，晓军是完全不懂这其中的奥妙，仅能让铃兰独自在那欣喜若狂……
而在他们还待在天上时，远在百数海里外的BH舰队总部大楼中，舰队的几位一把手也围在桌旁，各式地图海图与报告文件也码放在边上。
莫井才坐在长桌首位，细细翻看晓军之前发来的报告。虽然这些他早有过目，但不管回看几遍，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特混一与新型自动港现在的成绩，不论战斗还是管理效率，皆已超出建立之初设立的目标和预计。
莫井才看看周围的三位，相互示意后。他稍作停顿后吐出一团烟气，身子仰靠在椅子上，还是先听大家的发言。
“主动进攻啊。”赵明一手端起特混一发来电报，一手拂过自己光滑的脑袋向后，拍拍后脑和脖背“你家的这个老二，胆子也是大啊！”
虽然这话听着冲，但老友们直接从老赵那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便看出他必然会是支持态度。实际上大家都想不到，本来那“割肉”建造的自动港和新建的特混一驻守皮兰港，都只是为了工程局。何曾想不仅那铃兰的效率高的吓人，莫晓军这初生牛犊也真搞出些事来。
身为BH舰队二把手的李俊也很快就海雾的问题发出反对之声。毕竟工程局才成立，在名义上还未开始运作，人手严重不足。即便有科学院院士坐镇，恐也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拿出成果，能对抗人类头疼许久的海雾。从报告里也可看出，现在很多东西还都是测试阶段。
“如果是试探性的进攻，那也未尝不可……”丁辉把嘴中的几颗豆子嚼碎咽下，把还装有小半的铁碗拿开，便道：“现在深海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如果，只是等对面来，那就是绝对被动。”
“这里。”接着，老丁站起身一指定在海图上，从帝国东北方向海域再过去，那被蓝色三面环绕的地方，便是深海入侵前的其他国家，其政府早已逃难到帝国流亡。而在深海被帝国军赶出大陆后，其高层人员也被各种软禁封足。
而纵使深海在陆上的力量大幅削弱，帝国陆军在这片满是废墟的异国山地中也鲜有进展。
不仅是海雾的笼罩和加之深海的强大战力，在这复杂地形上是优势占尽，少量深海就可万夫莫开。也因深海的入侵方向有所转变，来自海洋东部的强压转移了帝国的力量。
更因人类文明中硕果仅存的几个大家，在深海压力相对减轻后，便很快开始相互争夺。这大洲东北的一隅也是角力场。终在各种内由外因、多方掣肘下，这里变成了一片荒芜。
“如果能先拔掉当前我们的深海基地，那不论是防守压力，还是之后要主动出击，都很有利......”
“说是那么说。”老李也站起来，走到对面双手撑住桌边“可这、只是这个仁州周边的海雾源头。”老李的食指在图上慢慢游走，从之前丁辉所指的位置继续“之后，到这边，扶桑群岛呢？”
“这里早就被深海占领了，那时深海入侵，这里就是第一波没掉的！”老李又把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道：“深海在此立足已久，我们对现在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概不知。如果不能一口气都拔掉，那就算拿掉仁州这块，我们也守不住。”
“即便，特混一的进攻不能取得实际进展，也能让我们获得情报，对以后我们在这个方向的进展也是有利的。”说罢，丁辉又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容，又讽又叹“难道你还打算往东南走吗？我们可抢不过亲王。”
说到这，老赵也是一脸铁青。前段时间DH舰队的失利，对亲王打击甚少。自己这边也没从中捞到多少，所谓的海军资源再分配都似乎是施舍得来。再不做些什么，有着抱负的对方估计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其实在座的各位，不论从何种方面，皆不会反对主动出击。只是在难以捉摸的海雾面前，这类想法只会在摇篮中被扼杀。但现在，情况似乎有所转变......
“自己家门口的主动权，还是要牢牢把握住的！”莫井才把烟一掐，烟雾散去，只见他的视线对准在帝国东北的那片海域上。大陆海岸起，通过陆地绕到仁州，再跨海峡到扶桑群岛。一个仅开口向东南的半环便勾勒出来。
深海到来前，这周围多是与帝国为敌的傀儡势力，为身后的正主摇旗呐喊，不停在帝国的海疆上制造摩擦冲突。那时莫井才年轻，只是一名驱逐舰的操舵手。就与它们乃至其主子有过正面对峙。
而现在，深海给人类好好洗了回牌，也是该好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自交上报告后，分给特混一的任务就少了下来，除了巡逻就是配合布雷舰在绿色海域里放置预警浮标。晓军也就难得闲下来，把满是灰尘的靶场大门拉开。
本来还想着要调用武器库存这种事，要不要给上级报备一下。但现在晓军就是这个基地的老大，这种级别的记录文件，就是自己写给自己看。
“砰！砰！”
两发6mm的突击步枪子弹飞出，划过狭长靶道后，在人形靶纸的眉心处留下一个稍微扩宽的孔洞。接几发把这纸洞渐渐扩大。一个弹匣三十发清空，已经可以握拳从纸靶的面门穿过。
（“还行嘛。至少没退步。”）沙哑的声音在晓军身边响起，而即便是如此空旷冷清的水泥建筑里，这空灵的声音也是没有一丝回声（“你怎么不全打一个孔呢？”）
上午安排好工作和艾拉她们说一声后，下午闲时他便独自前往宿舍再往北的几座钢筋水泥建筑。先取出几支库存处理好，再花差不多半个下午给靶场做个清扫。最后调试好枪，就到晓军最最喜欢的环节了。
“那算了吧...这说明我手还没生。”晓军持枪起身检查后，抬起左手搓揉眼角，有些懒散道“就是...眼睛有点痛。”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人，就索性开嘴说话。感觉舒服些后，少年继续卧姿射击。把怀中的无托步枪调整好后，他便瞄准纸靶身体，扣动扳机。
射出的子弹直逼靶胸，但这次纸靶并未应声穿透。射出的弹头嵌在靶子正中，仿佛打的不是纸，而是沉重的沙袋。
“？”晓军一脸茫然。只听头顶再次传出声音（“啧，纸还是太薄了。如果是玻璃瓶或者陶瓷，估计就差不多了。”）少年还在震惊之余，对方继续道（“你不会忘了今天是来干嘛的吧？”）
“我我知道...”少年有点抖动地缓缓抬起手，指向靶子：（这个，连纸都可以做到吗？）
（“还好...把注意力集中，再依托其他的实物...想象在被命中的位置上套上一层盾牌，或者说，把物体给‘捏住’，‘抓’得紧紧的！”）
（这样省力，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对方笑道（“不然她们看到本来打到自己的炮弹突然拐弯了，那也太惊悚了吧。”）
（“既能达成你要的，给她们兜底，也不会让她们察觉，完美！”）
（当然，注意把握好距离，太远就不行了。”）对方的声源已经移到靶子边上，晓军固然还是能“听”得清楚（“先拿个假人或者沙袋练手，再慢慢拿远，要不就穿墙去摸远的东西...总之就还是要多练！”）
晓军就干听着对方搁那跑火车，头皮都有点发麻，不住打岔问道：（这、这是什么原理啊？）
对方很是嫌弃道：（“啧、不知道，我连我自己是什么玩意都搞不懂。”）
（那你大概能有多远？）
（“不知道。没测过。”）对方绕回到自己身边（“主要还是看你的，看我有什么用。”）
（有双保险嘛。）晓军勾起一边嘴角，抬脸看向头顶（我来指挥，你来兜底，专业分工。）
（“嘁，少来！你必须给我都会咯！”）晓军身后的有线遥控器突然掉落，其上的红色按钮陷下，靶场底部的电动滑轨响起，道道假人移动靶开始在场里横向来回移动。这是之前晓军在打扫卫生时，对方就已经把靶场的机器都清理检查了个遍。
（“一边射击，一边给假人增加防护，同时不能让假人被击穿。”）
（这也太难了吧？！）晓军见这个阵仗有些傻眼了（那怎么知道有没有被打中？）
（“这我会不知道吗？好了别废话，快点！”）对方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到实战时，姑娘们都会离得又远，而且还在不停动弹。”）
（“你有这个力量都十七年了，但以现在你的水准，想把她们从水里捞起来估计都做不到！”）
“啧。”晓军微眯双眼，三角站姿据枪“当时你说的难度，可和现在不一样啊......”
（“那没办法啊，想要快速进步，就要逼你特训咯。”）对方的语气又变回那般轻松不恭（“况且，你都和人家拉钩钩了~总不能骗个小女孩吧？自己吹的自己收场吧~”）
第五十四章 仁州周边海域（下）
“这里是指挥，呼叫奥马哈。”晓军边按住耳机，边抓着扶手绕到直升机一侧。朝下看去，只见海上有点点身影，在一道稍显宽大的漂浮红色边环绕。
“这里是奥马哈，收到。”少女挥挥手臂，让装在前臂炮管上还在飘散烟丝散去。再撩起自己淡黄的发丝，与围在浮标旁的其她少女们扬首看去，那架崭新灰白涂装的直升机正在顶上盘旋。她们中还有的向着机门侧的少年举臂挥舞欢呼。
“附近海域已经清空，辛苦大家了。”晓军也向下挥手，接着示意夏雾返航。同时少年切到另一个频道“好了，搞定了~”
“嗯嗯额，好厉害呢。”对面传来敷衍的声音，背景里还有嬉笑声。虽说前些日艾拉负责指挥时主要是巡逻扫荡，但那次未能清扫完海域。因为她们发现了一些搁浅在浅水暗礁上的货船，以前被海雾笼罩时并未发现。现在显形后到其上搜查，甚至发现些军火。结果抢了海事局的工作，多顾着去排查那些残缺的舰船。
“呜呼...夏雾。”晓军靠在座椅上，按下耳机问前面的少女“今天回去想吃什么？”
夏雾脸色平静，语气中毫无波动：“嗯、我都可以。只是，在空中很冷的，您还是穿上外套吧。”
“怎么，连你也这样...”晓军捏住鼻梁，不住摇摇头。听到少年的叹息，少女马上就动摇了，轻抿嘴唇踌躇片刻后道：“我、我怎么了...呜......”
“唉、没事没事，当我没说。”晓军把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就硬吊。可夏雾就真的“上当”。斟酌一番后，少女轻声而又严肃道：“...总之，我和大家是担心您，都不希望您那么冒险！”......
“这边、这边！”金色马尾不断甩动，少女视线也在手中纸板和来去身影中来回“嗯、新的这批零件放到三号整备间去。”
“哎呀！”搬运零件的晓在转角和正作清点的Z21撞在一起，沉重的金属部件和轻飘的纸张顿时洒满四周，后续的雷、电和响被堵在货架间。前面的急停，后面的碰在脸前的瓦楞纸箱上，不过她们仨抓箱子的手倒是稳。但在最尾的响后仰时一个踉跄，就要坐在地上时，刚蹲在地上帮忙收拾的Z22察觉到动静，抬脸就看到一抹白色已来到自己鼻前。
“砰！”
在附近的夕张闻声而来，看到现场一片狼藉时不住想捂住脑门，但碍于双手太脏。也只催她们快点收拾好，便赶紧走了。
整备区里现在是人影攒动。埃姆登按列表上的安排分配，指挥来帮忙的舰娘到各自位置；夕张从装备存放处转工作室，还要到卸货区忙前忙后；铃兰则挂着对微黑的眼袋，坐在直升机旁边面对三台电脑。
提督不在，艾拉教官在指挥监督出海的其她小队，只有埃姆登能在此时担任调度。即便之前安排详尽和她自己有些经验，也因有一些舰娘没怎么接触过后勤整备之类的事情，闹出大小各种问题。只是来回处理的跑动竟让她有些接不上气，时不时就要缓一缓。
另一边，终于搞定散件的夕张挎着一包工具回到整备间，顾不得身上的油污、刮痕以及难闻的气味，马不停蹄地穿梭在各式装备中。尽快在午餐前把这批检修好，这样她就不用在整备间吃饭了。而且下午的活轻些，这样估计还能去洗个热水澡。
而铃兰紧盯屏幕，伸手想抓桌边的咖啡，可在手指碰到的一刻，空的铝罐便倒在桌上，又一骨碌落地面。听到叮当一响，满是困意的女子仅叹口气，继续把双手放到键盘上敲动。除了一台屏幕上和面前的这个大家伙有关外，剩下两台屏幕都是关系到身后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家伙们，关系到她们的命。
前些日的早会上，晓军公布了之后特混一的主要任务——进攻仁州。即，深入海雾笼罩的沦陷海域作战，之前在附近海域“晃荡”只算开胃菜。
故现在整个舰队上下都围绕工程局转，以现有条件来对舰装进行抗海雾干扰的改装。而晓军非常清楚，这次不仅是为工程局的装备检验，更是给后续的进攻做好先期侦查。况且这后续的进攻不论早晚，估计也要由主场的特混一做头阵与侧翼掩护。
时间紧，任务重。但也只能这样加紧班次来搞了。
而，做出这些决定的人，特混一的提督，自从仁州附近海域回来后，已“失踪”几天了。
（“来人了。”）
“呜呜！”少年正躺在办公室旁的休息间里，脑海中突然窜出的声音让他身体一颤，铁床也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从中午睡到快晚上，头还是有些昏沉，眼里也有丝丝血红。最近天天被抓到靶场，时而早晨时而夜晚，但总会把他累到头昏眼花，不然都不放人。
在支起身子时，他才感觉到有张纸巾黏在嘴角，一股不快的湿意布在脸侧。后知后觉的他赶快把纸巾撕下搓团丢掉，赶快进厕所洗漱一番。
（“唉~你看你这样......”）（少来！还不是因为你！）
“夏雾？”提着饭盒的萤火虫走在春雪初化的油柏路上，听到动静后回头，就看到一抹驮负着青黑的棕红，正向这边小步走来“这是...铃兰大人？”
“嗯。她太困了......”夏雾一样小声地点头回应。萤火虫刚想来帮忙，夏雾摇头催促道：“你先去给提督送饭吧，他最近几餐都没好好吃过，都是挂面。”
萤火虫闻言顿时阴下脸来，提着饭盒两手更加攥紧铁把。夏雾见状便与之道别加快脚步，余光透过散下的缕缕青丝，瞥向那三步做一步蹬上楼梯的金色。现在只能为楼上的少年祈祷。
再抬脸向上，已是接近夕阳，没有白天的刺眼阳光，鱼鳞云片纵横天际。昏暗之下很轻松就能仰视到提督府顶楼办公室，其立于昏暗的蓝红之间就像分界。
本来她是打算趁着这几天送港区报告和晚餐的时候，再去劝言一番。可铃兰做完工作后在整备间并排的椅子上倒头就睡，艾拉便让夏雾背她回去。现在就只好把以前交给刚才飞速上楼的萤火虫了。
“请进。”还穿着短袖，毛巾挂在脖子上，脸角留点白沫，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逼着他快些洗漱。话音刚落，来者便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在看到少年有些憔悴的模样后，少女又立刻软下来。
“小萤啊。”晓军拿起，毛巾一角擦脸“你吃过了吗？”
“吃了...”萤火虫轻声的回应道，随后把餐盒放到桌上。今天下午在工程局的指标她是提前完成的。本来打算洗完澡后偷偷来晓军这边，但艾拉把今天要递交的报告给了她，还顺道送饭。得以名正言顺的萤火虫就把该做的做完，再来提督府这边。
晓军注视少女低着微鼓的脸，边慢步到她旁边，边向她搭话询问今天大家的情况，见少女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晓军便向她身侧的腰包探出手。
“不行！”结果还是被萤火虫察觉了，护住腰包的同时一个后撤步来到桌侧，她原本柔和的音调突然拉高“吃完才能看！”
“小萤。”晓军语气不动，勾勾指掌示意。萤火虫纠结一番，还是捂住腰间：“指挥官，您几餐都没好好吃了！”
“这回是夏雾说的，对吧。”晓军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后坐下，一手放支在桌上撑住脸颊：“那么，你不给，我就不吃。”
听到夏雾，萤火虫就先是一滞，而更是没想到晓军会这样回应。少女直接楞在原地干看着少年淡然的表情。而少年早就察觉少女在和她赌气，当然不只是饮食不规律这方面。
主动攻击海雾覆盖区，除了抗干扰的设备外，必不可少的就是指挥。而晓军在早会上只是通告这段时间日常出航减少、且要分出力气帮助铃兰改装舰装、制作设备，丝毫不提指挥直升机的事情。
可在两天后，来到舰娘食堂蹭午饭时。萤火虫就率先来到晓军身边，问起直升机的事情。那时晓军时暗自咋舌，想打哈哈敷衍过的时候，吹雪、基林等也走来。
吹雪和Z16更是把夕张与她们说过的关于设备还少有实战检验为疑问由头，直接提出与通讯抗干扰的相关事宜。因为之前的几次动员或是模拟会议上，即便有做断联的预案，晓军也是先把“能保持指挥通畅”作为推演的预设环境。而为何能保持，其手段，晓军只说靠工程局的改装设备。可这必然挡不住步步紧逼的少女们。
“为了您的身体，先吃完再看吧！”萤火虫万般无奈，还是把腰包交了出来。在递出的时候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好好好，我吃完再看。”晓军接过包后又放到桌的另一边，打开面前的饭盒。他点了几天的面食，但今天睡昏了没来得及打电话。他边摆盘边打趣道：“这么多，我吃完怕不是就直接躺下了。”
“那就直接睡觉。”萤火虫嘟着嘴“您这几天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吧？吃完正好就能睡了。”
“这我哪敢啊。”听那带刺的语气，晓军倒是笑着回道“是你们在前线拼命，我哪有胆子在后面偷懒......”
萤火虫不敢看晓军的眼睛，只觉被他的视线挠得有些发痒，两手背在身后不停拧着指尖。
晓军还想继续说，鼻子就随之窗口涌进的寒风而微抽。赶紧歪过脸对向地面，连续两个喷嚏弄得他前仰后合。刚抽出纸擦擦，衣帽架上的军大衣就被萤火虫取下，少女正绕到少年身后帮他披上“现在还很冷的！您怎么就不注意身体......”
萤火虫还是忍情绪，还摆出副责怪的苦脸，可在碰到晓军的冰冷的手时，喉中冒出的哭腔哑声还是把她暴露了。况且就算萤火虫一言不发，晓军也早就感受到她的抽泣。
“好了，别哭嘛。”晓军又抽出纸巾递给萤火虫。而这就像他俩的默契，晓军一要安慰，萤火虫仿佛获得了什么许可，不论之前难过几分，这下就必定会闪出泪花。
少女把脸靠在少年宽阔的臂膀上，额前脸侧的卷发也帮她将有些发红的小脸遮住。片刻后，她举手握拳，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少年。晓军笑着握住她发脾气的手，又开掌盖住那柔白的手背，将其轻按下，搭在转椅的扶手上。
“你、你不要去前线好不好......”
之前在食堂被各种追问的时候，晓军不仅不恼，反而露出几丝欣慰。随后和盘托出，把研究目的和之后的使用预想都说个大概，还有向前指挥时的安全考虑和部分预案，还稍微透露出舰队主动进攻的意向。你问我答理由充分，为什么、怎么做都说的清清楚楚、头头是道。最后还来上几句“抒情”，跟刚才对萤火虫说的差不多。
可其实如果晓军没说最后肉麻的那部分，就只是单纯罗列出与作战有利的理由，那舰娘们就算是反对也一时难以组织。可“指挥上前线”这个重点被抓住后，原本噤声的少女们又陆续出言，揪着不放。
舰娘是在与深海对抗的最前线战斗，多么危险可怕她们再清楚不过。再加上之前参加过海牙岛保卫战的舰娘们，皆是深刻记得那岛内被袭击后四处狼藉的惨状。萤火虫的反应尤其，就差点要拍桌子了。
与深海对战，还是要到海雾中，到敌人的主场里。后手再多，可如果有个万一呢？
最后，那场午餐是以晓军的固执而不了了之。而他要到前线指挥的事情也是不胫而走。这几天他也多少会被舰娘们询问。当然他还是有问必答，毕竟复读还是很简单的。可他怕的还是情绪激动的舰娘们。萤火虫、吹雪等基本快把他给堵得寸步难行。
这几天都说是加紧制定计划，在办公室里待着，反正她们也不知道他几天都和子弹朝九晚五。饭菜和报告恰好点由夏雾来送；舰娘们最近的安排都被改好了；他电话碰的也少，也就和铃兰和艾拉联络。反正作战方案也基本确定，就看铃兰那边什么时候搞好。
舰队里唯二的成年人也数早就知道这些孩子的近况，铃兰提议不管，让其等自己解决。而萤火虫是最清楚不过，只要是晓军认定了的事，就算是把“泪水攻势”这一最后手段使出来，也基本没法拉他回头......
午夜，紫黑的海雾掩盖的水下，道道倩影浮出海面。编组后摆开，朝往西南开始进发。
而月光所及的清寒水上，条条航迹与之相对。早就列好队，向着东北缓缓前进。
第五十五章 深海仁州基地（一）
灰白铁影刮起阵阵旋风，搅动蓝海上的凄凄寒晨。倩影道道紧随，划出条条航迹。
东方升起的艳阳散发出炫丽光芒，照入加厚玻璃内，打在机舱内两位的侧脸上。
晓军调试完设备后就靠在座位边。透过玻璃眺望天海交界处，隆起的紫色曲线愈发明显。而同时，几处迎风飘扬、色泽鲜艳的超大号国旗和海军旗进入他的视线，远处舰影若隐若现。夏雾稍作侧首，耳机响起她清脆的声音：“提督，我们要到了。”
“嗯，辛苦你了。”晓军站起，弯腰屈身靠近驾驶座。夏雾也点头应声，然后微微偏过头去，欲掩自己不住的微笑。但少年仍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其中明显含有喜悦意味。可他也不细问，就对着她那棕红的双马尾干眨巴眼，想不明。片刻后坐回位置上，继续看向那靠近的舰队。
随后友军通讯接入，夏雾在指挥下驾机慢慢靠近。让晓军终于能细细打量，这支十数艘舰艇组成的混合舰队。
一艘排水量万吨的两栖登陆船坞位处舰队阵型正中，她便是这次作战的中心；接着一艘七千吨级的导弹驱逐舰行于队前，数艘三千吨级的驱逐舰分列，与周围两艘主力组成复纵；加上其余的补给舰、登陆舰等多型辅助舰艇。一起组成松散的阵型，朝着东北缓缓航向。而之后，天上还会有架架从各个海岸机场前来的铁翼支援。
为这次仁州作战，舰队也是掏出不少底牌。
随着引导，少女很快把直升机平稳地停在两栖船坞舰艉停机坪上。和夏雾交待好事情后，晓军便下机与前来接应的上尉相互敬礼。
“您好，长官。这边请。”
面对这位看起来大至少十岁，还同衔的老哥，却要毕恭毕敬地喊自己长官。让少年不禁面露窘色、略感尴尬。
跟着来到舰桥，进入作战指挥室。一进门就看到晓斌在抿咖啡。此外还有些校、尉级的军官环坐在室内；以及排排显示屏在图桌前。
兄长看往门口与之对视，点头后旋即站起，来到电子地图旁。周围的军官亦然。晓军则自觉地跟着接应的上尉，走向长桌的尾处，背手站直，颔首注视地图。旁边的几名尉官见状，先是面面相觑，随后齐齐看向长桌首位。
站在位首的大哥看着列末的兄弟。思索后，向身旁的参谋们示意，站位稍作挪动后，把本来在队列最前留出的位置先占上，接着开始阵前会议......
“这是，我们休假时给我们买的纪念品了......”
在主力驱逐舰的舰艉船坞内，待命的众舰娘们围在一起，有些躁动。被围在其中的果敢羞臊地把袖套挽下，展示其系在手上的水晶手环。而围观少女们都是一脸的新奇。
“好漂亮啊！”、“你、你说这是长官送的？！”、“哇啊......”
Z16挤过包围，上前一把拉过果敢，质问道：“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长官不是说过，作战的时候不能带吗！”
“我、我只是......”果敢抬指轻挠脸颊，躲着Z16那快要把她射个穿透的视线。可周围友军的舰娘们即便是在这个情况下，也不打算散去，还是环绕在她们身边，紧盯那白边红芯的透明水晶。
“这个，是长官送的吗？”两位身边，刚刚发现果敢袖中端倪的舰娘实在耐不住好奇，再次小心问道。Z16转过头，看向那位高挑的舰娘——
白色长发接过梳理后整齐散下，括住她精致的脸庞；清澈的蓝色眼眸在其间格外闪亮；洁白的海军军服紧束向下，短袖长裤包裹住丰满与曼妙。虽然言行举止中还明显含有初出茅庐的稚嫩，但那柔软娇躯显露的丝丝成熟韵味，也足以让她在一众少女中宛若鹤立。
在特混一进入船坞休整时，大家的视线就几乎全被她吸引了。虽然不知其名，但晓军在出发前就和她们开过多次会议，就有提到会调来主力舰舰娘加入别动队参与本次仁州作战。想必就是面前这位。而刚才，也正是她无意间发现果敢袖中的水晶，并好奇地发问，哪知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是、是的...”果敢弱弱地举起手回答道。Z16一个回头，又把她的声音给按了下去。但在领头的高挑舰娘出声后，身边的其她少女也又问：“那...只有你得到了长官的礼物吗？”
“没、没有！”这次是Z16赶紧出声否认，从那疑问的语气和周围的眼神来看，若再不赶紧解释清楚。那都还没露面的晓军，估计就要在友军中误解出不少流言蜚语了。
“长官，是给我们都带了礼物...那是在之前时候......”刚说出口，Z16便后悔了。周围的躁动更加激烈起来，有的舰娘甚至面色透红。
“那长官为什么要给礼物啊？”、“居然...都有送吗？好厉害......”、“这位长官......”阵阵嘈杂的议论声把Z16和果敢吞没。她俩舔舔感到干涩的嘴唇，现在皆是后悔不已。透过包围看去，在外围的特混一也被部分友军追问。大家都明显是招架不住，更何况还有“内讧”。
“原来提督有送你们礼物的吗！什么时候啊，我们没有啊！”
“这、这个是之前啦！那时特混一都还没有成立......”
“咳哼！”
而就在气氛愈加失控时，一记稍带沙哑的咳嗽声传来。这明显是个男声，但之前见到的给别动队特地调来的两位教官都是女性——
感官敏锐的舰娘们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看向门口。只见一位肤色黝黑、着白色海军服、肩戴上尉军衔的少年立于门旁。特混一的舰娘们率先反应过来，别动队的则后知后觉。大家先后差约半秒，赶快立正，随后全低下头不敢看向长官。别动队的部分舰娘反应过来，这位似乎是少年班出来的长官。而更有的进步推出，这就是刚才她们讨论的主角。
跟随他走进船坞的，除了之前就在船坞旁休息室的教官外，还有一位绑着双马尾棕红发少女。此刻她的眼中也和面前的同僚一样饱含惊诧，同时也带着些许疑惑。
晓军扫视几回，有些为难该如何开头。毕竟，刚才在走廊里就听到她们的吵闹声，稍微用心分辨一下后便发现不对劲。本来说开战前特地再坐直升机到这边，来打打气，何曾想到......
（“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那道熟悉的空灵之声，又很适时的跳出来，满是感叹（“你还没成年呢，就有那么多八卦了啊~”）
（喂喂喂，我哪能想到会这样啊......）
“你们，都立正站好！”还不等晓军说话，旁边的教官就先冲到前面喝到，大家皆是一震“我们就离开一下，你们就在做什么！”来回走动的教官一手紧握，另一手不断晃动，好像随时就会高高抬起。
“好了好了，芳教官，息怒息怒......”也被吓一跳的晓军回过神来，出言劝道“等会就要准备出击了，不要让她们太紧张。”
不仅是这两位教官，别动队的所有舰娘闻言都是满脸讶色，皆感觉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可没办法，毕竟现在船坞里，这个未成年的小子最大。两位教官不得不听，也都理解成这里还有他的舰队，是碍于面子。也就不再追究。
“麻烦二位了，辛苦辛苦。”晓军一幅讨好状，让两位教官又回到休息室去。留他下来来教育一下便可。
在给教官敬礼，目送离开后。晓军便去把那厚重的铁门关上。再摆出副抿嘴嘟脸、稍带滑稽的表情回身看向各位。本来抬脸的少女们又迅速把头低下。
“嘶...”晓军咧嘴吸着气，再鼓起腮帮子呼出，做出轻松道：“好了，不要一直紧绷着，抬起头吧......”
感觉到晓军没有怒意的特混一应声抬头，虽然脸上还都有苦意。一边的别动队见隔壁后也陆续照做。这下，两边也终于能好好打量一番。
被晒得比很多见过的长官都还要黑。身子有些消瘦，但仍是健康的。刚才的步伐很平稳，短袖下结实的臂膀也能为佐证。略微干燥的嗓子发出的声音绝不动听，却其中的诙谐与柔和让她们感到一股莫名的亲和。
而晓军的视线呢。就和他舰队里少女们一样，都被这里最突出的那道倩影给牢牢吸引住。特混一的各位在瞬间就察觉到少年眼中的异样，皆是感到些许的“不妙”。
“咳，我刚刚，也听到了一些...啊，就一部分。”晓军还是那副轻松模样，慢慢踱步到大家面前，一边还歪头挠着侧脸。让原本听到这话题又提起心的舰娘们也慢慢放下紧张。
“等会我还要参与对大家的指挥。那，我觉得、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保持到适合的距离后，晓军立正，向舰娘们敬礼道：“莫晓军，海军学院少年班，八九届毕业。现任BH舰队第一特混大队临时提督。”
是的，现在晓军的职位在任何一份官方文件上，都白纸黑字的写着“临时”二字做缀。毕竟要坐到在舰队里说话真正有用的位置，那至少得要是个校级。不过就算加上临时，那职称仍是不变，他该是啥还是啥。
少女们见状也是立刻回礼，在他转个小半圈后才随之放手。晓军稍作踌躇后，向着那最耀眼的人轻声问道：“别动队的旗舰？”
“啊·、是的。”对方刚才一直注视着晓军的侧脸，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回答时还带点卡顿。
“航母。”晓军仍轻声道。他在之前的几次和上次的联络，还有刚才的战前会议中就已经把别动队的情况记熟了。
“是，长官。啊...”少女反应回来，抬手敬礼道“列克星敦级航空母舰，列克星敦。”晓军摆手做轻按示意，同时回以微笑。她才缓缓放下手。也不知何来的底气，让她敢于挺胸直腰，以蓝棕四目相对。因为身高相近，得以近乎平视。
晓军点头后再微低下脸，迅速重整后，再向舰娘们做起讲话，算是搞战前动员。这次，别动队的各位倒是很认真在听，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而感觉新鲜；但特混一的少女们心思就完全不在她们老大的讲话上了，基本是一股劲地全顶在列克星敦的后脑上。
这下，不仅是“不妙”了，而是危险！绝对是“红色警戒”！
“这次，是我们主动向深海的海雾区发动进攻。是一场硬仗。大家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晓军暂不理会那边暗暗涌动的情绪，继续道“...而我们指战员，会尽全力做好指挥工作...与你们共进退...”
“在此，祝各位旗开得胜！”
不知为何，这次晓军自觉有些力不从心，只得敬礼草草结束。从北护二到特混一，他嘴上功夫也是有积累的。可到今天他却莫名卡壳，也亏别动队的舰娘们反应还是很积极的。
而萤火虫等一众则是凝住呼吸。主要是因为那句“与你们共进退”。在场的其她听了可能感觉是场面话。但她们知道，这个是认真的。
第五十六章 深海仁州基地(二)
一架灰白色的无人机朝正北飞行爬往高空，机首下的摄像头随着高度变化而不断调整角度。但其传回的彩图像中，依旧被茫茫紫色涂满。
其它飞机也是如此，只要把镜头转向北边，你或许就有摄像头是坏了的感觉。
这是作战室里大屏幕的影像。而在舰桥上驾驶导航的海员们，更能清楚地感到一股凄寒自脚底涌上。
海雾近在眼前。
所有战舰进入二级状态。进入雾前的最后一批无人机放飞后，甲板上的所有人员就按照先期安排纷纷撤离，或回到下层舱室，或在甲板下的休息区待命。
即便多次证明，尚未发现海雾有对人体直接造成伤害的物质，海军官兵们也不愿暴露在其间哪怕半秒。
第四机动舰队之间，部分负责护卫的舰娘们开始慢慢靠拢，收缩防护圈。离队最远的几艘，站在离海雾最近一座浮标处。经过一番操作，浮标便会在一分钟后发出一些几秒的特别频段。
在准备进攻的前一阵，特混一还在周边扫荡和辅助布雷舰工作时，东北海域中已启动的预警浮标就会每天不定发送信号。
直到今天，需要到浮标上手动进行相应的机械操作后，特定频段才会发出。海岸雷达站则能时刻接收，并即刻将记录报给舰队总部和周边军港。
“好，特混一起立!快点!”
出征舰队中，主力导弹驱逐舰的舰艉坞舱里，别动队的教官挂下电话机，转头到舱室对特混一的舰娘们下达出击命令。
随教官指示，蓄势待发的少女们开始列队，踏在金属上的脚步丛丛，回声不断，几乎盖过教官的声音。
一些别动队的舰娘不知怎么也大起胆子来，从各自休息室里探出头，小心地窥视。好在两位教官的没有看向身后。而特混一的舰娘们大多看到了那些在舱门边上，同僚们的模糊身影。
其中，贯通走廊，蓝色四目正巧对上。萤火虫略做踌躇后，悄悄朝那亚麻色的剪影微笑着比出大拇指。紧接便领头走出舱室，也没能注意是否有回应。
坞舱开始注水，舱门缓缓打开。紫雾似有从门框边蔓延渗入，却又因舰船行驶刮起的风浪而被阻挡在外。看那如蛇群般蠕动的雾形，两位教官都不禁后退半步。
萤火虫与其小队先行展开舰装，入水出航。踏进舰艉航迹后还要逆流一段，离母舰出些安全距离，再转向越出舰队。
北洋上的寒气裹挟着薄薄紫雾，让少女们都感到少许冷意。可她们的注意全在那迎面而来的灰色舰影，大家不约而同抬脸望向舰桥的位置。
已是早上九点，在晓军从驱逐舰返回后又过去约一个钟头。舰队的静默航行很是顺利，准时抵达预定位置。
登陆船坞的作战指挥室里，晓斌坐在首列，其侧前最近的位置便是晓军与夏雾，而同列的另一边是他舰队属下的几位参谋与高级操作员；由此向前再延伸出几排也是安满电子设备。
即使紧急加装抗干扰设备，还有无人机等作为通讯中继等，一系列准备下来，第四机动舰队进入海雾后与总部的联系仍时断时续，十分勉强。
作战室里各式屏幕发出的各色亮光，让晓斌不禁觉得眼睛疼。不住闭上轻揉一阵，稍微缓和后又看向晓军一侧。
自这个老弟和身边的舰娘到来后，就一直是大家的焦点。一个是BH舰队，乃至帝国海军里首位毕业且获实职的少年班学员；一个是帝国首艘成功制造并服役的舰娘。
和其它舰队那由一众军官组成指挥团不同，晓军算是只身来到一线作抵近指挥(原定是和艾拉一起，但这样皮兰港就没武官坐镇，于是作罢)。且这次远征作战的决定一部分也和他有关。
而这首艘舰娘在此，便代表其后的正主——铃兰，这位帝国最年轻的女院士确实来到了BH舰队。看来之前的很多流言也并非无源无本。
晓斌下达出击命令后。被周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到只得低头的夏雾，才总算微抬起脸，在旁边快速做好调试后朝晓军轻轻点头。
少年戴上耳机按住话筒，开始指挥鱼贯而出的几支小队。很快，调来的特混一便已全部脱离舰队并整好队形。向队侧舰影旁的那几道被雾气模糊的倩影相互敬礼后，特混一顶着茫茫雾气，在海上随流前进。
虽然之前就做过多次先期侦查，但海雾毕竟是敌人主场，里边的情况瞬息万变、难以时刻监察。只能把每次进入都当做初探一样对待……
“好了，大家吃完早点回去休息。”在和几位今天负责食堂执勤的舰娘交待完事务，艾拉便提起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回宿舍。
因为这次出击舰队派出过半，再加上之后几天没有出航安排，所以留港的舰娘都十分清闲。
“起来了!吃午餐了!”一进门，艾拉便朝靠里的那张乱糟糟的床铺吆喝道。
见毫无反应，艾拉就用力推搡着其上正中的那团紧裹的被褥。被狠狠摇晃一番的厚实白被，在颤动几下后终于缓缓摊开，从靠近床尾处翘起一处开口，床铺的主人由此伸出半个脑袋。
“嗯、额…嗯？”涣散的赤瞳勉强睁出条缝，也不知是否有看向把她晃醒的罪魁祸首。深呼吸几下，按住充满怨念的叹息，问道:“怎么、几号了，他们回来了？”
“还没呢，那么快!上午才刚去呢!”艾拉边摆盘边说。听罢，铃兰不屑地钻回“被壳”里，闷闷道“那就别叫醒我!”
艾拉坐到床边，一手轻搭在被子上，一手拿起铃兰挑来的几本旧时尚杂志，随意翻看到上面的各种或是已经过时的美艳穿搭，不住摇头……
出发前两天，晓军想的是之后让加班了好几天的大家好好休息。然后跟艾拉和铃兰商量，让她们再顺手把寄来的那些书给整理归类好，那样借阅室就能向舰娘开放了。
然而，这俩成熟的女士可是一眼看穿了面前这位少年的“小九九”——
“你可少来，什么叫‘这些书’!这十多沓有几百本吧！”
“而且，就我们两个人来清点!”
艾拉和铃兰大手一挥，几近同步地喊着指向楼梯间的十数摞杂书。里边部分由晓军联系军队调拨；而过半数，是他趁当地的几个小书店或书室清仓时去“洗劫”一番得来，两女真不懂他怎么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打听这些小道消息的。
“额…具体说，总共是1024本，包括青少年图书、文学文集、报刊杂志……”话还没完，见这两位大姐表情更加可怕，少年赶紧一转“哎呀!这里好多我都已经整理好了!”
“还有大概三百多，之后几天两位大姐要是休息好了，那天有时间了再来这里，稍微整理一下…就当饭后运动也可以啊……”
“不行不行!这种事情，你回来再说!”铃兰虽然略微惊讶于晓军少见的油嘴滑舌，但仍是一口拒绝。艾拉还商量道:“让舰娘来帮我们，那还行，而且也快。”
可晓军则一脸为难样:“这没办法啊，舰娘她们肯定不知道怎么分辨……”
铃兰双臂抱胸，环住自己傲人的曲线，鼓起脸道:“怎么不知道!这些我们教不就行了!”
“不是，我说的是，她们不会分·辩、不会辨·别。这些拿的急，有的估计是要收废旧，或者丢掉的。”晓军急忙解释。在听到那两个加重词语后，她们也反应过来，若有所思。
少年趁势继续“对吧，她们有几个是读过教材以外的书的？军队里，就算是放松用的闲书，也要经过核查的。”
“虽然吧，就我们几个这样、不合程序，但…情况特殊嘛~”
“那当然不合程序。”艾拉抬手挡住嘴，轻轻嗤笑道“我就没听过，还有舰队能给舰娘开图书馆的。”铃兰一听，颔首低眉片刻后，也还是应下。
只是，仅靠她们俩人的话，确实不能保证效率……
“正前方五海里，发现敌舰队!”
几乎同时，晓军和负责战情参谋根据面前屏幕传来的信息向上回报给晓斌。此刻，指挥室里一直紧绷的众人反倒是松口气，在这一片紫雾中走那么久，总算遇到敌人了。
晓军紧盯屏幕，因海雾干扰，深海信号模糊难以确认详情，便令道“全队，一号方案…分散侦查，确认敌情。”
“是!”
三支小队的旗舰齐声回答。方才组成紧凑复纵阵的整队迅速调整:以曙光为首的一队作轴，柯尼斯堡带二队紧随其后，三队再由萤火虫带领脱离，主队从东绕行。两个方向都在快速向敌靠近。
晓斌座侧的几位参谋戴着耳机，边听晓军的指令边想拿粉笔在透明板写划标识，却不想晓军的指令如此抽象，且之前的会议上也没提过相关的口令或内容，让他们一时竟无从下笔。
直到情报员和其负责参谋带雷达、海图等相关情况来交接后，晓斌面前的透明写画板上才开始更新。
指挥室现在很是安静，除操作员使用设备发出声音外。晓军周围的几乎所有军官，都能听清他发号施令。有的甚至在交头接耳。皆是明白了为何只有他一人前来——
舰娘诞生后，世界各国海军对其的组织方式就是军队基层班排级组织。理想情况下，几艘舰娘组成一小队分配一名教官，若干小队组成大队任军事官，人数通常三人往上。在作战时参与指挥，或看情况由更上级的指挥机构全权接手。
往上以此类推。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在深海的重压下，人类军官不足，缺编缩编也很常见。
毕竟舰娘是个体，不像传统战舰那样要成百上千人才能满力运行。但有一点相同，就是无处不在的人力干涉。
上至作战指挥，下达生活琐事。舰娘的方方面面都会被人类军官把握拿捏。而为了保证军队纪律和运作，海军女性军官比例随着舰娘投入增大而升高。
现在看，晓军或说整个特混一至少在指挥这支，都是直达舰娘，中间层的机构似乎被砍掉了。
但，大家也能意识到，这样表面简洁指挥也存在问题:
之前舰娘接受作战时，都是经过人类军官详细转述命令来指挥的。
现在晓军“天令直达”，舰娘能不能理解并贯彻。且要能有高效的指挥与执行，就需要上下层有充足实践、磨合以获得经验与默契。
乃至于说，舰娘也需要有一定的…能力……
双方越靠越近。在有些嘈杂的通讯后，晓军把舰娘的发现回报:“敌舰四艘，轻巡一艘，驱逐三艘。”
“敌舰发现我队。”晓军转头看向兄长。其实已作有预案。晓斌看向晓军:“迅速消灭敌小队。”随后，晓斌看回座前的作战盘。只见几个参谋还在作标识，刚想把文件递给他。
似是察觉晓斌的神色，参谋不敢与其直视，递上后便赶快退开。但晓斌实际面无表情，与他内心反应一致。只是在翻看前，先喝了口咖啡。
得到指令的晓军没做改动，还是保持钳击，只强调快速接敌歼敌，自己把握。曙光便向萤火虫一队短距联络。两向三队开始自觉呈现靠拢。
片刻后，特混一主队再次转向，调整完毕后进入炮击窗口。曙光等轻巡的炮火优势明显，敌驱逐在火雨下，有两艘当场失去战力。其余也很快就被压制。
保持之前航行的三队迅速前出，辅以少量火炮掩护自身。失去大部火炮的深海轻巡没能阻止她们靠近，单薄的护甲也无法阻挡炮弹。
还没到鱼雷距离，仅靠驱逐舰们的精准集火，这支深海小队便全部沉入海中。
“敌小队确认歼灭。”
晓军传述萤火虫的话。但其实，晓斌和部分连着特混一通讯的其他军官已经听到了。
晓斌再挽起袖子看表，六分钟这样。从近距报告到确认歼灭，只用六分钟。他没有看周围其他军官的表情，但基本能猜到其等脸上的讶色。更何况他们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了……
“航行0-2-0，保持警戒，继续侦查。”晓军刚说完，还估摸着靠近仁州港一定距离还需多久，他的耳中就传来一阵电流声。
“遭遇强电磁干扰!”
座前的操作员突然传来一声。晓军闻言不禁直起身子，而紧张的不止他一个。夏雾见状立刻绷直起腰，死盯住晓军的一举一动。
“尽快回复通讯，扩大舰队周边警戒范围。”晓斌赶紧道，再与回头晓军对视，后者知晓其意，站起来走过去。
在几位高层指战简短讨论后，晓斌道“让第一火力小队和别动队准备出击。”
“别动队，划归特混一指挥。”
第五十七章 深海仁州基地（三）
导弹驱逐舰舰艉的厚重舱门再度开启，昏沉凝重的海天异象又一次出现在她们面前。
面对铺天盖地的紫色海雾，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的少女们面露惧色。但仍是恪守军格，随着教官的命令，自坞舱里鱼贯而出。
道道细长白迹从多处舰艉分出，渐渐远离舰群。在濛濛暗紫间组成两道编队，一前一后，朝正北方向驶去。
“收到，这里是别动队。”亚麻色长发随海风不断飘扬，高挑挺拔的倩影矗立在海上。
频道中联络官的女声还算清晰:“这里是指挥部。现令你部，划归特混一指挥。”
列克星敦闻言蓝眸微动。少女深吸一记鼻息，清清嗓子。在小段杂音后，那道印象深刻的略带沙哑的男声便接入频道——
“…官!指挥官!”恢复的频道中还充斥嘈杂，而下瞬突然迸出一道焦急女音，刺耳的电流声差点让少年把耳机脱下。
“我听到了、萤火虫，我听到了……”
刚把频道切过来的少年，被这声激得不住微眯一边眼。瞟了瞟前座那两位也正欲捂耳的联络官。轻咳一声后，晓军赶紧询问舰队情况。
听到恢复通讯的前锋们终于松口气。虽然通讯中断约一分半钟，但这期间特混一的各位皆是心急如焚，在听到晓军的声音后也都定下心来。
现在特混一前出深入已有段距离，到舰队与目标地的中间区域。而目前仅遭遇一小支深海护卫舰队。看来深海在海雾中的预警布防也不是一座铁桶。
“全部，保持当前航向航速。预计半小时后在北纬36'89…，东经124'94…区域与友军会合。”晓军一手按住耳机另一转动旋钮“呼叫别动队，听到回答……”
趁现在深海反应暂时未到，且前锋离仁州港离剩约一个半小时航程。远征舰队决定趁此机会进步增力。以期在首批进攻仁州海港时，能有更多兵力展开。
确认前往支援的两队现况后，晓军和第四机动舰队的指挥层也再次下达命令。
“保持当前航向航速，保持联络。”
“是，长官阁……”、“收到……”
“呲咔、咔——嘣!”
在他们交待完后，通讯又很“适时”地被阵阵电流声给中断了。再片刻后，耳机里便是一片死寂。晓军侧首看向周围的其他操作手们。
“报告，通讯遭受强烈干扰。”
晓军紧轻轻咋舌，回头看向大哥。晓斌轻轻摇头，并且压掌示意。再向下命令。
可这是联络第二次中断，少年怎么会不急。他右腿不住地开始微微抖动，军靴踏着金属地板发出轻声脆响。
“提督。”棕红发少女端着餐盘回来，在少年耳后轻声呼唤道。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盘中的那杯冰咖啡。
夏雾再绕到晓军侧面，把东西先摆到自己座前的桌上“提督，要加牛奶和糖吗？”
晓军停滞片刻，想着刚才老哥的联络官叫走夏雾原来是为了这个。少年按住鼻梁又坐正说道:“…都加了吧。”
“是。”少女赶紧应声照做。可看那急躁的神色，她也不禁微抿嘴唇。
“指挥官!指挥官……”
“没用的，萤火虫。”较为紧凑的队列中，领头的曙光看向萤火虫说道。再抬脸环视周围包裹着她们的紫色叹气“毕竟我们是在海雾里，干扰还是太强烈了。”
“能有通话的间隙，就算不错了……”
“嗯!”萤火虫咬牙，向下对空气狠狠一记勾拳“我也知道，但……”
“继续前进吧。”柯尼斯堡站出来，摩拳擦掌，关节发出响声“就按照刚才长官说的安排吧!”
吹雪靠近在萤火虫右侧臂肩边，脸上是期待与干劲:“而且，现在的情况，就和提督之前开会说的一样。”
“嗯。”曙光环视周围的大家，重重点头。随后按照会上的预案，继续组织前进。
“长官、长官？”就在特混一经过短暂停顿后再次出发时，别动队的列克星敦还在尝试联络。
面露迷茫的少女回首望去，她们已驶出几海里，那些巨大舰影早就在紫雾中模糊不见。紧随在别动队侧后的第一火力小队也似乎是在犹豫。两边都减慢航速，不断尝试通讯。
“按照刚才的命令，继续前进吧。”列克星敦和火力小队连上短距通讯后，鼓起劲，向己队成员与友队旗舰提议道“继续执行任务。”
“可，我们还没有和指挥舰取得联系……”友队的重巡发出疑问。不止她，这两支小队的舰娘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刚才长官阁下的指示，是让我们前往与友军回合。”
“可、可是……”
既深入海雾，又脱离指挥。仿佛断线风筝，任谁来都没底……
“第四机动舰队已进入海雾区域75分钟。”
侧座的参谋依照要求报时提醒。而他洪亮的声音传开没多久，便淹没在作战室里外的繁忙杂音中。
白色战舰马不停蹄北进同时，远在大陆的北海卫，BH舰队总部的指挥室里，此刻也是一片忙碌。
参战各处的消息时时汇集而来，传到这舰队的首脑处。
赵明拿着刚到手的文件左右翻看，视线随之来回晃悠，脸上满是急躁:“海雾还是没有减弱的迹象…他们也没有回信。”
“才一个多小时呢。”丁辉又咬下几颗豆子，不紧不慢道“他们就算开快艇也没那么快到啊。”他嘴上轻松，可眼睛也时刻关注地图。
李俊叼着烟倚在桌边，手旁的烟灰缸里铺满烟头。莫井才则背手立在电子地图和手绘海图板前，透过眼镜扫视其上的个个标示。
一小时前，在东北部海域的海雾边界上，第四机动舰队与第一特别混合大队的标识在其旁静止虚化，仅以“静默”二字，与微微闪烁来表达其存在。
而在他们身后:
空中，海军航空兵几队混编轰炸机即将到达攻击位置；海里，后续一支更大规模的混合舰队位处出发区域中缓缓游弋；陆上，与仁州隔海相望的帝国海岸线上，一辆辆巡航导弹发射车，也进入发射阵地里蓄势待发。
一切，都在等前入的先锋舰队传回消息。
“正前方、三海里、发现敌舰!”负责正面警戒的基林发出警报“两艘轻巡，两艘驱逐舰!”
“二号阵型，全队散开!准备接敌!”
特混一迅速调整阵型，三支小队再次分出距离，总体以梯形阵，迅速靠近敌舰队。
曙光边下令，边在脑中计算。根据她们航行的情况，加上系统的记录和推算。她们现在应是靠近仁州海域了。
回合点不远，时间也接近。如果不是海雾，应能直接目视到仁州海域外围的几座小岛。而绕过其接着深入，便能进到仁州海湾。
“友军怎么还没来啊!”
卡尔斯鲁厄等又是一轮协调齐射，把最后挣扎的那艘深海轻巡送入海里。而后她转身张望，估摸着时间已到，却不见友军前来。
“或许她们是遭到拦截了吧。”一旁的科隆轻眯右眼猜道“我们进来那么久了，深海也肯定察觉了。”
莱比锡“咔哒”地扭响自己的纤细腰肢:“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曙光，柯尼斯堡和萤火虫都陷入沉默。是等，还是继续前进。现在都还没能联系上指挥或是友军。下一步怎么走，她们必然无法定夺。
“十点钟方向!四公里、发现敌机!”
基林扯嗓子吼着，同时沃克兰也发现正北方向，就是从仁州海湾方向中又冒出一批敌舰，正朝她们快速驶来。
“小队各自靠拢，防空阵型!”
另一边，前来增援的两小队刚刚解决一支深海护卫小队，正全速往回合地点赶。现在，回合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分钟。
之前她们两队出击时，通讯短暂中断造成的迟疑。幸亏恢复及时，她们又得到命令才赶快出发。
可更加深入海雾，联络就更难恢复。失去稳定指挥的两个小队，即便是面对一小股敌军，也打得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解决掉敌人，自己这边已经有几个负伤了。
这便极大拖延了她们的脚步。索幸这段路上她们只遭遇了一股干扰。
空中的几道敏捷蓝影接连滚转，绕往海上两从倩影的后方。减缓速度后向其靠近，来到队伍正中。化为条条蓝色电光闪过，空中呼啸的战机群，最终被收入少女腰侧的白色舰装中。
“还没有联系上……”收回攻击机的列克星敦抬掌轻轻罩住侧脸，一番尝试后，还是向周围的队友摇摇头。
“啊啊啊……”一片昏暗中，少女们的视线里充斥蓝紫反光，层层海波裹挟寒风和窸窣低语，不断刮过她们的身躯。
加上战斗的不利，大家很是低落。几位舰娘甚至在打抖，不禁向列克星敦压着声调吼道。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有工程局的设备能对抗海雾的干扰吗？”
“呜呜…一直，待在这海雾里面……”
面对队友们的抱怨与失控，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列克星敦顿感手足无措。而不止是别动队，距离不远的火力小队一样发生些许动摇。
“喂喂喂，干嘛呢你们？”
突然，一阵男声冒出，让两对的舰娘们皆是一滞。耳边的电流杂音则在提醒她们，这是从外部的更高权限强制接入的通讯——
片刻后，列克星敦第一个反应过来:“长，长官阁下？！”
“对，是我。”莫晓军听到对方的声音，做出副熟络的模样随意回复道。接着换上严肃的声音:“你们啊，不论情况怎样紧急，也不能内讧!要保持冷静，团结一致!”
“列克星敦，现在周围情况如何？”
“是……”列克星敦听令，立刻把注意转回到还在空中的几架战斗机上，快速扫描一遍后回报道:“报告，周围三海里内，没有敌人靠近。”
“好，现在别动队和第一火力小队都暂时听我指挥。”晓军看看屏幕，做出布置“两队迅速整队，全速前往回合点，你们已经迟到快十五分钟了!”
“列克星敦，保持空中预警，随时准备战机，保持制空。”
“往你们的正南方向放出一队战斗机，到五海里左右的海域，高度三千米负责掩护……”
方才动荡的两个小队在得到指挥后终于回到状态。边行进边调整队形，很快合为一队，摆出宽大的复纵阵型，加速前进……
第五十八章 列克星敦
“提督说过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捅马蜂窝了？”
第三小队的驱逐舰们刚用织出道鱼雷网，把一艘深海重巡及其周边的两艘护卫舰干掉。正面的海雾里，也就是仁州港方向，便又冒出一支由重巡领头的深海小队。
在仁州海域外围等待没多久，发现特混一方向的深海便不断放出战力，昏沉的紫天暗光中敌人仿佛无穷无尽。
打不完，冲不上。特混一很快意识到不能和敌人这样消耗下去。
“我们靠拢，准备后退吧！”萤火虫擦擦脸，顺着嗡鸣望向天上，那些蠢蠢欲动的虚影靠同色的雾天若隐若现，似是时刻准备俯冲。
“合兵一处，先撤出吧！”曙光也明白了萤火虫的意思。毕竟晓军的预案里，上下联络中断后的首要原则就是保存力量，减少伤亡。
“哼啊啊啊!可恶啊!”柯尼斯堡恶狠地甩出一轮穿甲弹，轻快平直的灰白划线撕裂稠寒湿气，从深海重巡中掠进斜出。带出无数碎屑与粘液再钻入海中，那道狼狈不堪的身影随之倒下。
可还没等她们喘口气，后续的深海便从多个方向继续围来。几轮炮击连续落下，夹杂空中的轰炸机俯冲直落，周边激起的滚烫水柱延绵不断。
“啊!”奥马哈一声尖叫，舰装上爆出几朵焰花。炸开的破片在她有上身留下多处可怖划痕。而前锋的几艘驱逐在这样的火网下也难以应付，多少挂彩。
曙光很快整队，短距通讯向全队喊话:“全队向正南方向后撤快、!”柯尼斯堡率队边退还边吼道:“援军呢？怎么还不到!”
“来了来了——”
在特混一阵脚渐乱之际，那道熟悉男声突然插入频道中。清楚得让大家都稍稍一愣。
“指挥官!”“司令官!”“提督!”
少女们皆是下意识喊出声，舰队频道里顿时杂乱起来。
“好了，大家冷静!”晓军脸角微微抽搐，赶紧转到正题上——
“好。特混一，往1-9-0方向，1.5海里处与支援回合”
在大致确认三支小队现况，发布命令的同时，少年飞快操作，以己为支点，把特混一和支援舰队的通讯情报给迅速连上:“火力小队和别动队往预定位置前进，与特混一靠拢……”
各小队旗舰应声听令，几艘旗舰的声音在临时搭建起的公共频道里传开。而萤火虫调整频道，片刻后小心问道:“‘火把’现在何处？”
亦是片刻沉默，答:“照亮迷雾。”
即便在联络恢复、通话清晰度大大改善后，特混一的舰娘们就基本察觉了。她们也不希望真的确认……
在合兵一处的舰娘小队的东南方向上，晓军乘坐着由夏雾驾驶指挥直升机，正缓缓往北飞行。
帝国院士带班忙活十数夜，在此刻终于有了回报。
直升机螺旋桨上顶着的大“锅盖”和机翼下挂载的吊舱，自起飞伊始便在逐渐加力运行。无声的战场上一番血腥对抗，终于在敌人地盘上撑起片净区。
虽然雷达的探测距离和准度受到较大影响，且远程通讯仍旧不稳，但短距通讯就暂时不必担心了。
“航母，派遣战斗机往0-1-0到0-3-0方向，清理空域。”
“是!”别动队正中的列克星敦立刻启动舰装。位于腰侧后的直通甲板转往左前方，与其平展伸出的左臂同向且平行。
随着少女心念一动，舰装的舰艏部和甲板上开始出现和之前回收战机时一样的蓝色电流，一圈圈光丝环绕这部分舰装不断扭动、向前聚合。数秒后，裹着蓝白薄雾的电光射出，在离主体约五六米的空中凝聚。
蓝色的光球又再度膨胀，细小电流编织成网，被撑起的薄雾勾勒出一道战机的形影。
下一瞬，薄雾散去，虚影化实。转动的螺旋桨划出轰鸣阵阵。蓝色的小型战机直立拔起，飞向空中。
“别动队向右2前进，保持警戒。”晓军调整频道，继续下令“火力小队继向左1继续前进，迎击敌巡洋小队。”
“优先攻击敌护卫舰，自己把握开火!”
“是!”刚刚回答完，火力小队的旗舰闻言又是一愣，啥叫“自己把握开火”啊？
还好晓军也反应过来，用尚能运作的雷达和前线回传的情报，给火力小队下达更加详细的战斗指示——
复纵阵型的小队加速机动，尽快靠近敌人。再以两艘重巡为基，顶着敌零散火力减速转换成炮击阵型。
倾泻而出的密集弹丸，让深海前锋顿时被打散。
最为纯粹的火力对拼，火力小队就是干这个的。
而别动队在得令后调整，立刻换成轮形阵，准备应对敌方前来的机群。当然，在有航母坐镇的情况下，她们也不可能被动等待。
“司令官阁下，真的要……”
“执行命令吧。”晓军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但语气较为缓和，解释道:“你们那里打得越快越好。不能再拖了。”
“是!”列克星敦咽下点唾沫，蓝眸微凝，樱唇轻抿，操作新放出的战机爬高。到达一定高度后分开，一批解决当前逼近之敌机，另一批前去其她友队上空进行支援。
“各舰注意，阻止敌机前进!”
列克星敦将晓军的命令传达给周围的护卫舰娘们。早就散成防空阵型严阵以待的别动队，对中低空逼近的深海战机拉出一道火网。
在驱散杀伤敌机的同时，从别动队后方又传来轰鸣声。位于队末的一艘护卫舰转头看去，不论目视还是雷达辨认下，皆显示为列克星敦的战机，现在正在飞回到操作者旁。
“怎，怎么，掩护长官的战机……”
为拿下制空权，晓军让列克星敦调派其搭载的大部分战斗机参与空战，以尽快扭转局面。
蓝紫飞影在空中不断交错分离，两边不断吐出串串火蛇，时时还有炸响传出。刺眼闪光在霾中来回反射，又瞬间在层层朦胧中被吞没殆尽。
出力不足的深海在空战上呈现颓势。掌握空中的少女跟随命令继续转火。弹药耗尽的战机过半只能返航，少量则滞空等待攻击梯队到来。
压力骤减的海面上，特混一很快重整，再次投入战斗。
在晓军指挥下，三支小队铺开。以曙光的第一小队为标，由驱逐组成三队作护，再派火力最佳的二队前出侧翼。死死纠缠住正面之敌。
而随着亚麻长发的少女操控，一架架空中死神俯冲而下，对着海上尚存的深海发出死亡呼啸。
失去屏卫且有所损伤的深海重巡双拳难敌四手。在一枚枚重磅航弹的轰击下终是化作碎片，没入海底。
僵持的战线终于崩断，掌握主动权的舰娘们，跟随晓军的命令开始穷追猛打。可以说是在顷刻间，便北推向仁州港外海。
“这里是萤火虫，敌巡洋小队已歼灭!”
“这里是火力小队，2-8-0方发向现敌机群!”
捷报与敌情同时传来。片刻后，晓军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临时频道中回荡。
“火力小队，转复纵阵，向2-8-0方向搜索前进。”
“收到!”
“特混一……”
“嘻，收到!”夕张自信一笑“我们已经到达预定二号位置，确认安全。”
特混一按照战前会议上晓军所说的，在推进至仁州港海域外围后，就在其附近预选的几座岛礁中寻找确认一个安全岛礁，然后向海港放出侦察机。
当然，深海在仁州港内部和周边也是有防御工事的。即便是尽量在远距离上侦查，特混一的侦查机也被打落几架。而在岛后的轻巡们也开火反制，同时按会议所划分的区块，记录下敌各设施所在位置。
此刻，经过好一番计算后，铃兰所改进的算法，总算在她们深入海雾许久后，吐出结果。
晓军勾起一边嘴角，不住地打起响指:“列克星敦，轮到你了。”
“是，司令官!”少女笑着回应，随后嘴角很快平复。
深呼吸，暗暗鼓劲。就当做和平时训练演习一样，训练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轮到我出场了呢!”
现在两批战机在她手边待命。一队是之前从晓军那回收的，方才已经再度放出，在舰队上方盘旋等待。在接到晓军命令后便即刻出击。
而之前抢夺制空权的战机、攻击机也已重整大半。旋即陆续放出，再编成数个混合编队，直指敌机群与仁州港方向。列克星敦，或说远征舰队前锋的空中力量，已全部放出，欲一锤定音……
“报告，舰队已到达预定位置。”参谋的声音再次响起，指挥室里却是一片沉寂。晓斌暗叹口气“还没有联系上？”
“报告…还没有。”联络官的声音有些虚气，更不敢对上司令的视线。晓斌眼角微抽，看向自己侧前的座位。
我不该让他出去的。
片刻后，他下令道:“舰队，出击。”
“是!”
战情室顿时躁动起来，各舰也按照计划开始行动:舰艉的坞舱开启，第四舰队的主力舰娘们下水编队，准备出航；各已开机的导弹发射器再次确认，时刻准备。
晓斌下令后，再转过身去招来联络官:“继续试，一定要联……”
“海雾散了!!!”
众人为之一震，看向出声的操作员。而后又随着其手指，转向指挥室的中央大屏幕——
在重重海雾包裹着的世界中，一缕阳光撒落海上，在舰队的正前方拉起一帐柔色的缥缈帷幕。
昏暗的穹顶上，一道狭长的裂缝赫然出现。还在朝各向不断扩大。
舰桥，甲板，海上。大家都不禁驻足。抬头看向那重耀眼的光圈。之前的沉闷压抑在这温暖下皆是消散而去——
相互拥抱，振臂高呼。不知从哪开始，震耳欲聋的热烈欢呼如潮水般涌来。
“报告!特混一来电!”
晓斌走到桌旁拿起耳机，里面传出的少年音终于让他放下心来。同时，一串坐标明码传回，全是陆上坐标。他旋即下令:“舰队立刻出击。马上向这些目标实行打击。”
“还有，立刻联络总部。”晓斌也难得地笑起来“我们要被这小子远远甩开了!”
海雾减弱后不到一小时，BH舰队为远征备好的牌便陆续打出。
方才在港外山中的那座海雾发生装置，还仅是被前线舰队的轰炸机丢下的航弹给炸断电。而在各式制导炸弹和巡航导弹的打击下，很快便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失去了海雾掩护，此刻的仁州港在综合打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别处赶来支援的深海舰队也被击退，往西继续撤离。
在海军陆战队开辟登陆场后，BH舰队的力量便开始向内延伸。虽然半岛上还有被其它装置所笼罩的地区。
但，人类再次登上了这片土地。征服，就只是早晚。
两日后，皮兰港——
完美完成任务的特混一，在摸了一天鱼后终于获批。坐上护卫舰，还带着一批友军舰娘返航修整。
靠港的下午，特混一的守港舰娘们在艾拉和铃兰的带领下齐齐来到码头边，又拉横幅又放烟花鞭炮，好不热闹。
“好了，回家了!”
晓军在甲板上向特混一的舰娘们拍掌喊着，招呼她们依次下船。而在其他下船舷梯上，其他的军官们则在入港后就不断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议论万千。
“莫司令!”
晓军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回身看去，是别动队的教官。还有列克星敦。
“莫司令，这是上级的指示。”晓军接过后，很快扫完这封主力舰调动令。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嘴都快笑歪了。”)
(有吗？)晓军赶紧绷住脸，随后又反应过来(我，我没笑吧！)
(“怎么没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少来!)
就在暗暗争吵的数秒，少女便在教官的示意下走到前来。
此时，那对清澈的蓝眸中只倒映着对方挺拔的身躯。其间快要溢出的好奇与讶色，全由她不住的微笑而展露无遗。
立正，洁白的军装在更加勾勒出她柔美傲人的高挑身姿。敬礼，海风随之而起，抚动亚麻色的整齐长发，带来如清脆铃声般的嗓音——
“航母舰娘，列克星敦，向司令官报道!”
第五十九章 庆功宴
“你们还真会搞事情……”
处理好事务的晓军，跟铃兰与艾拉一道前往食堂。昏沉夕阳下，远远就能看到大门口的装饰彩花和庆贺横幅。暗紫下掺着一片喜庆的金黄鲜红，道道倩影在里外忙碌。
“咋样，够气派不？”铃兰对在前的晓军笑道“是不是很喜庆！”
艾拉撇了她一眼，轻轻坏笑着:“够是肯定够…别人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咱这边有人结婚呢……”
“那…凯旋不是喜事吗？大红大紫也没问题啊！”
晓军听后面的斗嘴，只微笑不语。远眺渐渐暗下的蓝海景色，默默迈步向前。下午港口的欢迎会由她俩安排，横幅、鞭炮和献花什么活都给弄齐了。
而因为主力舰交接，晓军让夏雾带队先走。片刻后，他是和列克星敦一道下的船。
刚踏上码头，舰娘们就围过来，欢呼与掌声是不绝于耳。两个礼花筒便对他拉响，早在一旁的埃姆登上来献花。参战的大家都接到了花，就属他的最大最华丽。看着不禁让他担忧起价格。
而晓军的同僚，那队人类军官是按上级安排从另一旋梯下船，且仅眺望几下热闹港区，便要照安排坐车前往别处落榻。特混一准备的这部分花自是用不到了。
铃兰还起哄要舰娘们献吻，可还刚起苗头的时候，就被晓军当头一手刀，赶紧压下去了。
晓军是没什么，毕竟是见过海军学院毕业典礼的盛大恢宏。可他身后那艘航母舰娘，从训练营里出来不久、下水服役才几年、实战都没几次的小女孩。自是被这阵仗惊得一滞，被碎彩纸撒了满头也毫不知觉。只会不自觉地跟在晓军后面轻轻鼓掌。
直到艾拉抱着一束鲜花走到她面前，列克星敦才回过神来，赶紧立正。相互敬礼又确认一番后，才微颤着手接下花。最后经晓军安排，呆呆的她便被埃姆登领去了宿舍。
铃兰见晓军一直没有回应，就突然靠近拍其肩膀:“诶！你到说句话啊！”
“嗯嗯嗯，好好好。”晓军雏鸟啄米般地点头。铃兰对此敷衍态度自是一脸不满。两颊微鼓刚要说话，却见少年微笑转头来，伸手道:“那，两位姐姐，书呢？”
“额——！”铃兰和艾拉脚下突然颠一下。皆是换下刚才的表情，一脸苦闷:“再给点时间就好！”
晓军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扶额道:“不是，那啥、两位大姐啊……”
“不不不，您才是大哥！”艾拉双掌合拜，继续求饶:“再宽限…宽限一天就好！就一天！”
“哎呀，这两天不都在安排、这个…欢迎会吗？！”铃兰也赶紧解释道“这是舰娘们投票通过的啊，那就…先忙这个，没办法咯……”
方才在办公室，几人交流这些天的工作情况时。铃兰自信叉腰，向晓军说起这凯旋庆功会的筹办经过——
本来按照晓军的安排，在前段时间为工程局加班加点后，是让留守港区的各位好好休息的。
至于凯旋庆功之类的事情，晓军自不会是一点没想。可这是他首次远征海雾，还是带着自己的队伍。如此压力下，少年很快便把此事抛之脑后。
而出发前，他给艾拉和铃兰的交待是“休息自行安排”。意思简单明了，只要不把天玩塌，随你。
于是，铃兰和艾拉商量决定。在特混一远征部起航的那天下午，将留守的舰娘们集合起来，在食堂召开一场短会。
“自助餐？”少女们皆是茫然摇头，这词从来没听过。而舰队里听过、乃至亲身体验过的两艘舰娘，萤火虫和夏雾，都不在现场。
可即便没听过，这“餐”个字是核心。大家也都有轮换到食堂帮厨。就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她们也大致猜出要做什么。
接着，在两位女士那简短的贯口式说明后，稍作安排，港区便行动起来。清点仓库存货，确定菜品和格外采购，还有厨房排表等。已大致这些事务的舰娘们皆是轻车熟路……
仨人一行呼呼闹闹走到食堂门口，还带着围裙的宁海平海便迎过来。她们之前就让在外负责打扫的舰娘顺便望风，在晓军下楼时，她们便到这等候。
“提督！”平海高高举手向晓军挥舞，满脸的自信与期待。晓军也挥手，笑着回应:“我们的大厨准备得怎么样啊？”
“提督，都已经准备好了。”宁海站出稳重地回道，又伸手向门做请势。
“你们教的？”在走过大门的时候，晓军回头向后问道。
“当然咯，讲礼仪很重要啊！”铃兰嬉笑着。艾拉则耸肩叹道:“就差你给她们定旗袍了~”
走进食堂，一排排的饭桌上已摆满餐盘，还有几列蒸柜被拉到饭厅里用于保温，其间码放好各式佳肴。几台大饭锅也盛满摆放在旁。让平时比较凉快的大厅也沾上些湿热。
舰娘们也从后厨和屋外陆续进入饭厅，包括列克星敦和轻伤修理完毕的友军舰娘们。在埃姆登的调整下入座，个个都端坐在长凳上，表情严肃地注视提督。从未参加过宴席的她们，在神色上和早加入特混一的是截然两态。
见都到齐了，少年也站起来走向饭厅正中的位置。本想用轻松点的表现来回应大家的视线，但面上这半厅的目光后，他也不住地身板挺直。勉强挤出的几丝微笑，无法扭过整体的严肃。
走到座列正中，提督并步立正。军靴的轻碰声传遍庄肃的厅中。座上的女子也齐刷刷地随之起立。
“…本次登陆作战，我军已取得初步胜利！而进展得以如此顺利，在座的各位功不可没……”战前和舰娘们唠唠嗑，晓军还能做到。但要在战后做庆功会的总结，他就只好对学院里领导开大会时的样子做拙劣模仿了。以前还嫌弃那又臭又长的讲演，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
当然，晓军可不习惯拖。简单两分钟不到。相互敬礼毕后，他深深一记鼻息，让紧绷的面部放松，终于能换上幅还算轻松的表情。
“现在我宣布，庆功会开始！”雷鸣般的掌声顿时充斥饭厅。在艾拉和铃兰的不断起哄下，特混一的闹响更是水涨船高。最后还是晓军狠狠拍掌示意，“赶”着少女们去拿餐具。
“好了好了！吃饭了！”晓军大手一挥，舰娘们也陆续在餐具处排起长队。议论之后目标的少女们，两眼灼灼地在队伍前方和排排美食间来回，个个蓄势待发。
就在少女们逐渐为辛苦后的犒劳而热烈起来时。还有少许缩在角落处徘徊，对眼前的场景无法想象，亦难以置信。
“你们，不去排队吗？”在犹豫不决的列克星敦和其她友军舰娘们，注意力全在排队的战友们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晓军何时靠近。
“不用不用。”少年先一步压掌示意，把被吓到的她们刚要抬起敬礼的手又按下去“怎么了，是没有想吃的吗？列克星敦？”
“啊，不不是……”听到这略带沙哑的柔意男声，高挑少女的拘谨也稍稍放开。很快整理表情和呼吸，站直回复道“抱歉，司令官，我、我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是请大家吃大餐嘛~去拿餐具，然后随便挑随便吃！”晓军又挠挠侧脸，对少女们笑道“还有啊，这些菜都是我们舰队的舰娘亲手做的喔~”
“诶！！！”列克星敦及身后一众都是满脸惊愕。晓军轻嘟起嘴，怪笑着反问:“咋了？很奇怪、还是不信？”
“不不不是……”舰娘们被惊得结结巴巴，一时组织不起语言。
毕竟来到这个皮兰港后，接触到的一切都和以前自己所见所闻完全不同:港口的欢迎会是舰娘做的，修理间不论装备维修还是修理池也全是舰娘负责。现在就连食堂做饭都由舰娘操手。做出来还能吃。
原来能吃的东西，不止是供餐机出来的饭菜吗？！
“啊，因为现在舰队人手有些紧张嘛…我们这分不到多少，只好麻烦一下舰娘来做事咯……”像是知道她们心中所惑，晓军特意补充道。当然这些也是“诳”她们，毕竟就算人手再不足，如无特殊，也不至于整个港区里只有三个人类编制。
“平海，过来一下！”晓军见列克星敦她们仍是有所踌躇，便招来平海“来，介绍一下。”
接到提督的眼神示意，跑来的平海立正敬礼:“轻巡洋舰，平海！”
在一番相互自我介绍后，晓军带些骄傲语气道:“这位平海，和她的姐姐宁海。啊…也就是那边那位，是我们舰队的主厨。做菜水平一流~”
“嘻嘻，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平海羞红些脸，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
“那之后，交给你们姐妹咯，要带好她们。”平海了然的点点头。换上幅和刚才宁海近乎一样的姿态，只不过那股活泼劲是遮掩不住。随后向列克星敦她们抬手示意“来，那各位这边请……”
目送平海领她们到餐具处，晓军也离开，前往食堂侧的卫生间。
(“诶诶诶！才让人家去吃饭，你这是去哪啊？”)
(你可闭嘴吧！)面对这突然跳出的戏谑问题，晓军似乎早有准备(饭前饭后要洗手，要讲卫生，不懂吗？)
(“我没有手脚，不懂这些~”)对方的回答依旧是没脸没皮，可稍后又话锋一转(“哎，那你干脆多薅点纸巾过来吧。”）
(纸巾？)(“嗯，等下你就用到了。”)……
“来，这边是煮饭，那个是炒饭…那边的荤素菜和放不放辣都有写的……”平海很是热情，为小心翼翼的战友们细细讲解道“诶嘿，虽然菜没多少，我们也是尽量去做了…但至少我能打包票，比供餐机的好！”
宁海也如是谦词，可列克星敦还是被这排排美食给晃到眼了。即便一一介绍菜名，她脑里也不知这是何物。只得随意夹些，便逃似地去找座位。
看着周围特混一那边是一片热闹融洽，从未见过如此氛围的友军舰娘们顿感格格不入，只好找处外围座位坐下。列克星敦稍加思索，也还是靠了过去。
“呜呜……”列克星敦刚刚坐下，还没松口气，便听到身侧传来几声呜咽。转头去看，一艘舰娘正捂住嘴巴，身体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其两侧的舰娘轻柔搭肩问道。察觉到这边动静的特混一舰娘，也很快跟主厨们汇报。
“怎么了，是呛到了吗？还是……”逸仙来到旁边，轻抚其背，有些焦急地问道。平海看桌上的餐盘，不住嘟囔道:“也不是辣菜啊……”
就在她们疑惑时，那位舰娘转过脸来，猛地摇摇头:“不不是，我没事！只是……”
听到此言，旁座还一口未动的舰娘们多少有些愣住。而她却不管周围，又用勺舀入一口，大嚼大咽。模糊地哭腔不断传开:“太好吃了……”
“咋的了？”晓军不知怎么地，又悄无声息地走到她们旁边。并一手按下她们正要站起的动作“不用站，坐下，好好吃。”
(“你这隐藏‘存在感’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还行，你教得好呗~)
“抱歉…长官……”舰娘接过晓军递来的纸巾，擦擦流有水痕的鼻唇脸颊，接着低头小声道:“真的很抱歉长官，我、我失态了……”
“真的很好吃…我、我从来没有吃过……”
晓军眨巴眼睛，眸瞳微动。后牙咬合，下唇轻抿。想说些什么，而又咽了回去，换副说辞道:“没事，慢慢吃、慢慢吃……”
晓军猛地抬脸左右看看:“你们都吃啊，别干看着。”
舰娘们也听令，赶紧把视线从长官身上移开。看向各自面前的餐盘。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宁海微微躬身向前小心问道。而回答她的，都是含糊肯允声。不是客套，从她们动勺动嘴的样子就看得出。
而也不懂是不是嚼合动作过大，刺激到眼下的泪腺，又有几位舰娘的脸边流下滑痕。
晓军方才一直背着的左手也拿到身前，是一包刚从杂物间拿出的未开封的纸巾。
“大家慢慢吃，细嚼慢咽……”晓军留下这句话，再左右张望片刻，交待逸仙等照顾好她们，便默默前往餐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