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司令
接近凌晨，尚在皎洁月光笼罩下的大洋之上，一支混编舰队正缓缓向西航行。五艘战舰排成轮型阵，三艘导弹驱护舰侧卫，一艘补给舰在后。作为旗舰的两栖登陆舰位于舰队正中，舰桥里的作战指挥室没有因凌晨而平静，正相反，里面此时人影攒动、皆是如临大敌之状。
“第三混合分队，汇报情况。”一名戴着二带三的年轻男军官撑在指挥台边对话筒说道。
一段嘈杂的电流声后，一道女声断断续续传出：“报告司...我队已脱离战......正在返航。”
“损失如何。”
通讯卡顿几下后又突然恢复通畅：“我队撤出及时，没有战沉，一艘轻巡中破，两艘驱逐中破。”
“尽快返航，二分队会去接应你们。”军官直起身来，朝指挥台另一边的操作员点头。操作员旋即开始敲击键盘接着军官再转头向身后示意，一名参谋点头回应，转身离开指挥室。
“是！”同时通讯传回最后一声。挂断后，男军官终于舒了口气，抬起两指捏住鼻梁。
“终于是有惊无险啊，莫司令。”身侧的舰队参谋长也是作放松状，朝他微微点头笑道，舰桥里的气氛也随着二人言行而得到些许缓和。
“还好吧......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称作司令的男军官点头回应，随后边嘀咕边轻轻踱步，无声无息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边“深海，怎么就突然进攻了？”而且，它们是怎么进攻的。
本来是下午午要带舰队起航，预计晚上能靠港。但没想到其属下的舰娘分队在交接上出了问题，似乎是其舰队分队的暂驻地的部分贵重设施损坏而起纠纷。DH舰队负责交接的人则一口咬定是他属下所为，要统计上报追究责任。这鸡毛蒜皮却让启航的时间一拖再拖。能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且舰娘分队能离开又再过去一段时间。
没办法，只得让舰队的总队先行，在暂驻地的两队舰娘分队则随后更上。结果在晚上约九点左右通讯受到干扰，不仅是那两个分队失联，就连总队也和前指部暂时失去联络。在一番电磁对抗之后，才好不容易能联系上两头......
而这些异状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是深海。
司令正伸手要去端桌上的瓷杯。旁边的勤务此时似是想起什么，赶紧走上前来，结果被司令一记侧目给滞住动作。
“额，怎么了吗？”司令转过来轻声问道。
勤务有些结巴：“啊、啊，司令，这杯咖啡已经冷了，属、属下帮您再换一杯。”
打开杯盖一看确实，杯子的外壁也只剩冰冷的触感。但他也不怎么在意，摆手道：“哦，不用不用，你下去吧。”
虽然已经冷却，但在杯盖打开时，存续着的那股淡淡苦涩还是飘散出来。男子被吸引看向那杯近乎凝固的黑褐，似乎在对倒映在其间的影像而稍稍出神。
稍后，司令回过神来，见勤务还在旁边立正低头，便再次向他示意。勤务只得轻轻诺了一声后便退下去。接着就一直低头，不敢与周围人再对上视线，但还有一股视线不愿放过他，给他瞪得直发怯。
司令坐回座位上后就只顾低头去抿咖啡。才刚抿一口，之前派去通讯室的参谋就回来了。参谋直直走向男子，压低声音说道：“司令，总部的电报。”
司令眉头微皱，接过文件打开，首先看落款——莫井才。
司令肃然坐直。他知道这个名字的重量，在之前他去支援DH舰队时被那些琐事缠住时，不论上下，这个名字几乎能帮他脱开所有的好事之徒。
他也自然清楚，在舰队中任何一份电报的落款上，印的不是发出机构的名称，而是这个名字时，到底代表着什么......
“好！三、二、一，起！”
海牙岛港口内，医护人员和几名舰娘正在把重伤员和牺牲官兵的遗骸抬上靠港的卫生舰。虽然根据之前的探寻，晓军已大概了解让深海得以潜入破坏的几处“鸡蛋缝”是怎么回事，但在看到港区仓库边上那些面目全非的残躯时，他还是于心不忍。人都走了，再怎么也还是要带回去。至于他们做了什么，自己在之后的报告上写就行了。
说是那么说，可只靠自己拿袋子一点点捡还是有些麻烦。但也是很快搞定，送到船上。
导弹支援到达后，北护二趁乱追击。双方互有损失，深海最终选择撤回到海雾里。而那团海雾也渐渐向东退去。不过还在海牙岛的目视范围内，于海天交线处凸出一小块紫色。
边收回兵力，晓军边在海牙岛着手架起临时的远程通讯设备。临时指挥部也从老旧的防空洞转移到岛内的丘陵旁。之后应召而来的地效飞行艇把增援舰娘带到海牙岛附近，经舰队前指部调配，暂归北护二指挥。虽已错过战事，但能帮助巩固防御，以应对深海的再进攻。
再接着，伤员等就交由来支援的医护人员负责处理。当然，这些小型的卫生舰只是暂时的处理和安置，最后是要转运到大型的医院船或者运回大陆的医院。
而在港口清点一番后，晓军猛地发现，除开刚来的，整座岛上好像仅剩他一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其他都多少挂了彩，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看着畏缩在码头上惊魂未定的众人，也架不住那些慌乱的求情，少年便心一横，大手一挥让他们上船走了。卫生船的人员则有些不敢。晓军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表示上面追究他负责。卫生舰没办法，还好能勉强挤下，就是轻伤员可能要挤一挤走廊。
大概安置好伤员等后，自愿留下来且尚能行动的轻伤员不过寥寥数人。晓军安排任务后就到整备区去察看。此时，他正蹲在一处塞满管道的水泥大坑边缘，朝下面问道：“夕张，怎么样了？”
“应该...可以了！”阴森的管道中突然冒出一个紫色的脑袋“管道被震破了一个口子，我稍微补了补，多人池应该能用了。”
“那就好。”晓军看向夕张上方铺满的各式管道，只一道缝隙供她爬出入。便让夕张先把工具都递上来，然后再向她伸出手：“来，上来！”
夕张微微一滞，呆看着额前那粗糙的宽大手掌，脸颊稍红：“啊，不用了，长、长官，我自己可以上去......”
“诶，快点。”少年仍伸着手，视线再转向眼前的管道“你总不会打算这样爬出来吧？”
夕张低头看看自己，然后朝晓军张开手掌：“我、我身上太脏了...”
“我们半斤八两。”晓军轻轻一笑“那你不打算快点去洗个澡吗？”
夕张小心地探出手指，轻触到那黝黑粗糙的指掌间，再抬脸正对上少年的视线，只见他点头示意。夕张咽下口唾沫，希望抑住自己有些滚烫的脸颊。握紧那沾有油污的纤细手掌后，晓军喊道：“好...起！呜啊！”（呜哇，好重！）
（“噗哈哈哈，你这句话最好别说出来。”）一声嗤笑从管道之下传出。看来晓军还是小瞧了舰娘的合成躯体。要不是有助力，估计他得一头撞在铁管上然后和夕张一块掉下去。
“谢谢长官！”夕张上来站稳后后即刻向晓军立正敬礼。
“不必不必。”晓军看她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只能先回礼，接着道：“赶紧回去休息整理，之后大家的维修和装备...”晓军顿了顿“这些，估计都要靠你了。”
夕张也明白，现在岛上只有她能做这些事了。
“是！”夕张立正喊道。接着与晓军一起从装备楼的地下室出来，上来正好就是舰娘们的修理池。多人池已经开始注入维修液，受损程度较轻的舰娘们都稍微冲了澡，挂着浴巾，在边上排队准备入池。中破或大破的就在多人池旁的单人间里维修。而有幸无损的舰娘，则在短暂的休整后便到港区附近待命，随时准备再次出击。之后修理好的舰娘也不能闲着，要前去换班。
可这他才下去多久，之前还没什么影子的修理池边上居然就站了不少的舰娘，本以为还来得及错开。晓军赶紧扭过头正视前方，揣着包维修工具大步流星地离开，尽力不去管那边的视线和声音。如果她们的目光具有物理力，那他现在已经被贯穿成马蜂窝了。
到隔间放下包后，晓军便离开整备区朝岛内走。在到树林中那架有天线的临时指挥部前，他再回到地下防空洞。穿过满是臭腥和绷带的小厅，再转入一个用厚重铁门封住的房间。
昏暗房间中央，跪着道被重重铁链捆锁住的婀娜身影。苍白短发黏上些许淡淡的血液，散乱地贴在脸颊上。紫色双眸似是静止般半眯着，嘴巴也僵在微微张开的程度。血肉模糊的双臂各被一条铁链拉起，交织束缚的铁锈环环负于其上，好像随时会压断她那看似柔弱身躯。
而毫无疑问，她是一艘深海舰娘。虽然似乎没有作战用的舰装，但却伪装成人类的模样。是让北护二蒙受如此损失的祸源之一。即便她现在已经伤痕累累，晓军也不对她放松警惕。将其移动到防空洞深处的房间中单独关押。
（确认是不能动了吗？）少年暗暗发问。
（“不好说呢，我可不知道深海舰娘的构造。”）一道略微沙哑的空灵之声回道（“但现在至少能确定，她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
（“而且也不能发送什么通讯、电报之类的。”）
少年一脸漠然地看着中间的惨白塑像，半响后才挪动脚步，也仅是在她面前轻轻踱步，没有打破房间里的死寂。环看这在外表上几乎没有破绽的伪装，晓军不禁感到一股恶寒涌起。
（那就等会我发报给总部，让他们安排接收。）晓军不再逗留，关上铁门后便回到临时指挥部，指挥舰娘继续做防御警戒。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等对面出牌。
短暂几小时的等待，在现在的海牙岛上却显得极为漫长。可白昼终于还是降临了。
远处那块染在海天交际的紫色也随着阳光的升起而慢慢消失。修理完后在海岸灯塔负责观察的基林则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晓军。再经过雷达等尚存可运作的设施确认，敌人信号在探测范围内已是无迹可寻。
晓军连接上舰队频道，拿起旁边的通话器：“注意注意......”随后又把话筒放下，长吐一口气后再抬到有点干裂唇边：“这里是指挥部，深海舰队已经撤退。”
“这是整个舰队的胜利，辛苦各位。”
身处远离港口的丘陵中，也能隐隐听到海湾上传出的响彻天际的欢呼声。少年嘴边挂起一丝微笑。把断开总频道后，晓军便转到其它小队频道，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长、长官，电报！”
突然，旁边那位留下的通讯员拿起一份刚刚抄好的电报，颤抖地递给晓军。晓军接过那带着点土渍的纸后便直接把目光放到下方的落款上......
那是他自记事起就含在嘴中的发音，其所指之人，就是他在咿呀学语时说出的至亲称呼。自己会年少从戎，背后皆有他的影子——
莫井才。
第三十一章 休息
月朗星稀之下，大厅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层层横竖环列于厅中的每个电脑座上都有人在忙碌，键盘敲击声不时响起；四面八方而来的信息不断过滤、汇集，由张张不断被笔尖与印机给附上油墨的白纸呈现。在人人手间传递，最终传到那大厅中间镶有电子设备的长方桌上。
“报告，已经与海牙岛取得联系！”参谋递来文件，是前指部转来的关于重新与北护二联系、以及其舰队战斗与伤亡的简报。莫井才细细端详一番后，再放到桌上让他人自行翻阅，自己则背着手稍稍走开，默默驻足于桌前，凝望地图。
“这小子，还真不错！”赵明看完简报不禁大笑夸道，刚刚把简报传给旁边的其他人，又有一份文件传来。赵明接过，边看边踱步到桌边。
“是你家老大。”赵明微笑回应莫井才询问的眼神，随之把文件递去。看完海牙岛简报的李俊也靠过来问：“看来，我们这边算是能松口气咯？”
赵明一脸欢喜样，嘴角不停上扬：“那可不？多亏了那帮子大老爷，他们替咱吃苦啊！”
“老赵你呀，少来吧。”之前一直不在舰队司令部的丁辉也走上过来。还端过来盘盐豆放在桌沿，边嚼边低声道：“小心‘耳朵’啊！”
“哼~‘耳朵’？就怕他的不够多！”
李俊不管他俩，向莫井才继续问：“那咱接下来呢？是看对面出招，还是？”
“准备给前指部，还有第四机动舰队发报......”莫井才的声音有些沙哑。约十点半合上笔盖的他，本以为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可还没来得及点上支烟，就急匆匆赶到舰队指挥大厅，从接到前指部回报后一直呆到现在。
“嘀嘀嘀...”还不及莫井才说完。长桌边缘的一座电话响起。被打断的众人皆转往电话方向，盯着话机上的红灯闪烁。
那是DH舰队的专线。
莫井才走到电话旁，把手放在话筒上，稍作停顿后才拿起接听。
“是我。”
“您好，莫总司令，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略带尖锐的男子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油嘴滑舌间满是阿谀之意：“现在情况紧急。深海大举进攻，帝国海疆万分危急，我们舰队之间需要精诚合作......”
“我有所了解。”莫井才打断了他，直奔主题“你们打算怎么做？”
“啊...”话筒对面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摩擦话筒而起的“沙沙”声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随后响起“您好，莫总司令。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亲王殿下。”即便是话筒传声，莫井才也能明显听出这位壮年男人话语中所蕴含的丝丝疲倦与无奈。而这可不仅是单纯的作息临时颠倒所能导致的......
“好了，这份是你的。”系着围裙的平海在饭堂窗台后送出盘饭菜，接着向下一位询问。现在海牙岛上，最有生气的地方就是舰娘食堂。毕竟还要给来支援的友军提供饭菜，即便是安排有用餐次序，这小小的舰娘食堂也还是座无虚席。也亏舰娘宿舍还有足够的床位，且在之前的战斗中幸运地几乎未遭破坏，不然还得多搭帐篷。
“你们这里，是自己做饭吗？”来支援北护二的舰娘看着平海的装束，很是惊讶。
“对啊！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做的肯定不比供餐机差！”平海解释道，这两天也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这类问题。
“好了，今天中午的供餐...完成。”宁海大致对比手上文件板里的数据，确认后打上勾。现在物资调配出了问题，上面要求精打细算一段时间。随后宁海走向瘫靠在墙边的舰娘们：“好了，我们休息一下，大概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准备晚上的饭菜了。”
“诶！还来！”墙边发出阵阵惊呼。当然，体力对她们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主要问题是不熟悉“大锅饭”的操作，还好有宁海平海两个可靠的主厨在。
“那当然！”平海用围裙擦擦手，扫了扫来帮厨的各位，突然问：“嗯？你们谁去给晓军长官送饭了吗？”
“是萤火虫去送饭了。”果敢轻轻举手道。白雪歪歪脑袋，回想一下后说道：“这两天，好像都是萤火虫去的吧？”
“诶！我、我也有去啊！”吹雪突然起身补充，结果大家把视线都在瞬间吸引了过来，把她吓得微微一哆嗦“怎、怎么了.......”
“你们说啥呢？”还不及大家发问，晓军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他一手拎着几个饭盒，一手撑在厨房后门的门框上向里。舰娘们急忙立正刚要敬礼，就被少年一掌压了回去。
“行了行了，你们还不去吃饭？”晓军走了进来，萤火虫紧随其后，这几天都由她去给晓军等几位留下的长官送饭，且都在帐篷外不远的树下等晓军吃完，再与其一道在港区巡视。虽然晓军说过不用等，但萤火虫还是照旧。
稍微寒暄几句后，大家就都被赶去吃饭。从宁海手里接过记录后，晓军便打算离开。走之前，他还透过打饭窗口向饭堂内看去，那些刚才还朝这张望的道道视线又瞬间收了回去，餐具间的碰撞声代替轻轻的议论，再次充斥在食堂里。晓军勾起一丝笑容，快步离去。
而不论现在，还是刚才，大家似乎都没发觉到萤火虫微微发红的眼角——
虽是冬日，但头顶烈阳还是晒得人头皮发痒，从岛内一路走到港区居然让人后背渗汗。晓军想着身后少女的近况，也正好快要走到舰娘宿舍，便回头道：“萤火虫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巡视一下港区。”
“我不用休息的，指挥官。”意料之内的回答，但萤火虫还反问道“要说休息，指挥官您才更应该去休息，这两天您都没有休息好吧？”
“我...还好吧。”晓军挠着后脑，还想打哈哈。可萤火虫突然向他靠近，携丝丝压迫道：“这几天，您和其他长官都是住在帐篷里，而且您揽下一堆事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个确实，人类官兵的宿舍区基本被炸了个稀烂，他也把萤火虫暂时安排到舰娘宿舍；而宿舍区前的办公场所也多有破损，到处漏风，抢救完能抢救的东西后就没人再回去；不要说又窄又闷的地下掩体设施，里面还有成片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满是腥味；更何况也没人愿意和深海舰娘隔墙居住，即便她已是待机状态。
最终，他们只能在临时指挥部旁搭些帐篷。而整个岛上就他一个算是毫发无损的，其他留下的多少挂伤，他也就自觉去揽活咯。晓军其实都无所谓，就是同僚的呼噜声有点难受。
“这个，没办法......”晓军耸耸肩“其实住帐篷里...哎呀，再坚持一会，熬过就好了嘛。”
“那、那，您还在熬夜！”看少年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萤火虫更是焦急“明明白天您就已经很辛苦了，晚上却还要工作！您明明可以...把一些事情分担给...”
萤火虫越说越小声，而晓军稍稍一愣后打断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在干什么的？”晚上也确实是他在值班，从外界的消息来看，这次深海的进攻规模不小。之前的电报员已经走了。为能时刻接收到指示，索性把晚上值班的活也揽下来。反正他有“特殊”的熬夜方法。
（“等等，你关注的重点对吗？”）晓军脑后突然传来质问的声音（“她在关心你，你倒好，怎么老拆人家台子啊？！”）
晓军还没反应过来，萤火虫就先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从宿舍楼上可以看到啊！”
“啊咧？”晓军听的有点发懵。
“对、对啊！”萤火虫有些涨红脸继续说“能看到临时指挥部下面的帐篷，看到您还在.......”
萤火虫的声音又弱下去，而晓军则是一脸震惊，虽然知道舰娘的合成身躯远超常人，但也没想到她们的视力竟如此恐怖。可舰娘宿舍的这个角度真的能看到丘陵里吗？就算是很多原先阻挡视线的建筑已经倒塌了......
身旁的声音则发出一声嗤笑，帮他解惑：（噗呲！放心，她看不到你。就算看得到天线，也不能在没有舰装时看穿墙壁。不对，就算有热成像也是不能穿墙来着、况且那么远......）
（哦......诶？）晓军回过神来（那、你这样也不是在拆她的台？）
（“啧。”）对方很是不屑地发出咂舌声（“那是让你知道，你们基础的伪装工作做到位了！不是花架子！不动脑！而且重点是这个吗？！”）
（好好好，我的错...）晓军赶紧把注意转回萤火虫这边。只见少女在那低头站着，似乎是因为刚才晓军微微偏头去没立即理会她，她感觉自己那经不起推敲的谎言定是严重触犯了他，便原地立正，不敢再发一词。
察觉到少女情绪的晓军也暗暗叹口气，看看周围没人，稍稍踌躇后上前：“好了好了...”少年粗糙的宽大手掌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把杂乱的金色发梢理好，萤火虫也抬脸再次正视他。
“说谎也不打草稿。”晓军壮起胆，捏捏少女那精致的小脸“好了，等下巡视完，我就去休息。好吗？”
“嗯——诶？”看晓军那有些别扭的微笑，放下心的萤火虫也终于展露笑容，重重点头应声，可却被自己不禁发出的哭腔吓了一跳。她迅速低头，抬起手背轻抵有些发酸的鼻子，想把泪意压下去。
“对、对不起，指挥官，我...”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温暖将其轻轻拥住。被鼓（教）动（唆）的少年半步上前，小心翼翼把手搭在怀中娇小身躯的肩部与颈后。而被温柔低语和轻抚的少女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感情，从前天夜间遇袭开始，为眼前的人提心吊胆到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在他结实的怀抱中宣泄。
而走进走出食堂时，萤火虫都低头不做声，生怕自己在晓军怀中泣不成声的事情被发觉。
食堂、整备区、仓库，大致绕了一遍港区后，他俩很快就回到舰娘宿舍。
“一定要休息啊，指挥官。”在宿舍下，萤火虫跟晓军再做强调，少年点头应下。可就在要走的时候——
“嘭！”宿舍楼一层突然传出声响，接着就是舰娘们的叫喊声。
（“哦豁，你暂时走不掉了。”）
（啥子玩意？）
“哎呀哎呀，诶？长官？！”果敢和沃克兰从一楼的厕所里冲出来，衣服上到处是被水打湿的痕迹，紧贴着她们的体肤，透出点点红白。
晓军端正视线：“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是一楼的水管裂了。”沃克兰喘着气回道。果敢在一旁也说：“是两个水管破开了，水很大。”
“啊...”晓军已经看到了溢出厕所门口的积水。但刚才在巡视的时候，夕张正在整备区维修装备，也不好再去麻烦她。晓军又看回她们：“你们，谁会......”还没等问完，回答他的就是个个左右摇晃的小脑袋。
“啧，那没办法了。把厕所清空，我修。”
“诶？！”舰娘们皆是一幅震惊样。晓军也是无奈，暗暗碎道：“没想到啊，我还有机会进女厕居然是这样......”
（“只要想，早就可以了。”）对方又冷不丁地从晓军后面跳出来。
（你滚开。）晓军拎着工具走进已经空了的舰娘厕所。洗手台已被两面倾泻而下的水流给覆盖住。墙上两个布满锈迹的水管，一个是脱节、一个是开裂，地上还散有接口。
（“等等，你会修？你不是学的电子吗？”）
“也不是很复杂嘛。”晓军搓搓手掌（现在就我们。咱先引导水流，接上后再用带子先缠上，先个应急......）
一切都很顺利。至少对那两个管子而言是这样......
“我去帮您拿衣服和毛巾！”果敢说完，便往岛内飞奔而去。
水管在墙上的那部分是搞定了，但晓军没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那部分。当然最后还是都用带子暂时缠上了。而代价，就是晓军落了个比果敢她们还要狼狈的下场。
（“庆幸这坏的是水管吧你。”）
（走开走开。）晓军没办法，本来想直接回帐篷那边换衣服再休息，没想到果敢一下就跑没影了。现在宿舍这边已经陆续回来不少舰娘，好像都是北护二的舰娘。虽然不敢与晓军对视，但都忍不住地往他的方向瞟来视线。
“长官，您先去擦擦身体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吹雪走了上来，扯扯晓军的衣角。
“诶？”晓军回头，吹雪涨红着脸，继续说：“您可先到我们的宿舍去，到里面换衣服......”听她声音越说越小，晓军也急忙回应：“不不不，不必了！”
“可是，现在您也不能这样坐在这里吧？”吹雪小声地追问道。萤火虫就在旁边听着，直接被吹雪的话给惊得呆在原地。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本来也想出声反对。而稍作思考后，萤火虫咳嗽两声，出言劝道：“指指指挥官，我、我也觉得，您还是先去我们的宿舍里，等果敢她回来吧。”
（“恭喜你，你一天之内，又进了女生宿舍。”）
（你闭嘴啊！）
即使晓军极力反对，可在看到回到宿舍的舰娘越来越多。也是没办法，被“架”着进了萤火虫她们的房间。
舰娘们的房间是十二人间，一个铁柜靠在门边上，之后就是六个铁架上下床把房间塞得只剩个过道的空间。舰娘宿舍只有公共厕所和洗衣间。这几层楼满打满算能进驻百名舰娘。难怪在支援到来后舰娘数都翻一番也还能住得下。
“长官！我拿回来了！”果敢问了其他长官，很快拿到晓军的衣服和毛巾。再飞快回到宿舍。之后舰娘们都出去让晓军擦干更衣。处理完后，少年就立即打算离开，但——
“长官，现在大家都已经回宿舍了，您现在出去，有些...”
“指挥官，您就在我们这里先休息吧。这是我的床铺。”
“诶！对啊，长官大人，您这几天都是在帐篷里睡觉的吧，虽然我们宿舍也不是很好，但也比帐篷好，对吧！”
（“噗噗噗...哈哈...”）
（你别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最后，本来说等轮班休息的舰娘们回来完就立刻走。而在萤火虫等的怂恿后，晓军说是咪会眼睛等下叫他起来。结果嘛......
“...挥官，指挥官！”
“嗯？！”被轻轻晃醒的晓军满面茫然，一看门窗外的景色，知道自己必定是睡过头了，有些昏沉地起身问“萤火虫，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萤火虫跪坐在床上，靠在晓军身边。
“你们怎么都不叫我啊？”看了周围的床铺，都是北护二的队员。而面对晓军的问题，舰娘们都是立刻摆出一副任骂任打的姿态，少年见状也是不再好说什么，也知道她们的心思。
（那你怎么也不叫我？）
（“你睡得那么香，我叫你干嘛？”）对方理直气壮（“不过你别担心，我能保证你不会失身”）
察觉到关键词的晓军，瞬间清醒过来（不是！什么意思？）
（“放心，没有你许可，她们还没那么大胆。”）
（不不不不是？！）
而萤火虫并不知道晓军的情况，又继续道：“指挥官，有一支友军舰队正在靠近海牙岛。”
第三十二章 中场
太阳渐渐西下，茫茫海面拖着长长的昏红虚影，鲜血、油料和各种残骸静静躺在其间。镶嵌在广阔白洋中的点点黄绿还时不时地窜出阵阵烟火，狼藉一片的水泥地已是了无生气。
其中某岛海岸边，一道高挑丰满的橙黑女影赤脚散步在漫长沙滩上。很快，她似乎看中金沙上的某处，随意坐下后散漫伸出那双白净长腿。吹来的海风将她披散的银色长发鼓起。顺着风向，她曲折双臂叠掌撑在脑后，娇躯后仰，缓缓放松有些僵硬的腰背。
泛有铁泽的橙红眼眸中仅倒映着落下前最后几丝夕阳。而身后那些冒着烟尘的悲景似乎源自异界，与此刻沉浸在日落美色中的她完全无关。
“啊、Shokaku，你在这里。”上下颠倒的世界里，一团紫黑巨影从残垣断壁中快步走出“额、你在干什么啊？”看着与落日微光几乎融为一影的她，Yamato摆出很是不解的表情。
“没事。”Shokaku很快站起，拍拍自己身上的沙粒，旋即反问“之后我们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准备打咯！”还穿着舰装的Yamato一跃跳到Shokaku旁，摩拳擦掌“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类还在尝试进攻啊！不好好打下这一战，我们也无法在这些岛上再建起据点。”
“唉...”Shokaku轻轻摇头，抿着嘴、举手扇扇飞扬的沙尘，很是嫌弃“你能不能轻点？”
“哎呀，快点准备了！人类的军队快要来了！”Yamato不在意地摆摆手，招呼着Shokaku离开。一脚刚要踏下海，Yamato又回头问：“诶，你刚才到底干嘛呢？”
“看夕阳。”Shokaku也是随意回答道。同时转头看回海天交界，红橙虚影已躲进海天之间的黑紫画线后。随着冰冷昏暗的白蓝色彻底占据天空，失去辉映的云彩只留深色，刚才感觉还能勉强算作温柔的海风也开始刮走她身上的温度。
“夕阳？有什么好看的？”Yamato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喏，太阳也没了，走吧~”随后直接下水离开海岛。Shokaku默不作声，也展开舰装下水，跟随前方航迹。潜入黑夜的海洋，道道紫色身影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在Yamato和Shokaku她们的身边。海洋原本寂静无比，而突然浮现出来的庞大舰队将其打破。
最前方已经传来交火的消息，甚至已经能若隐若现地看到远处的亮光。总旗舰开始指挥，一支支全副武装的各型小队分散开来，驶往不同的方向。
“嘿！”Yamato的声音突然响起，Shokaku不禁抬头望去，直接那紫黑身影正靠在自己不远处朝自己喊话。
“怎么了？用通讯联络就好了。”感觉耳边刮起嗡嗡的海风声，Shokaku联上频道向Yamato呼叫道。但那道紫影并没有用充斥电流的声音回复，而是高高抬起手，呼喊着——
“等我们打完了，你有的是时间看风景！”带着丝丝狂味的笑意挂上她的脸颊“到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
望着那有些模糊在黑夜和火光中的身影，Shokaku也是轻笑着点点头，朝另一头驶去。Yamato很是不满，举起两拳在空中乱舞着：“诶！你倒是说句话啊！！！”
同样的月朗星稀之下，另一片海域则保持着平静。此刻，以满载超过万吨的两栖登陆舰“鹅卵石”号为旗舰的第四机动舰队，正在海上缓缓拖出道道向西的航迹。现在她不仅载有己队的人员和舰娘，还装上不满编的北护二，连夜返回大陆。
“你还没睡？”晓军坐在舰上给北护二舰娘们安排的住宿区门口处。他刚从里面出来，正小心地关上门，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男声。扭头看向声源——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其相貌清秀，却因笔挺的白色军装而又带上些刚毅。衣着整齐，精神饱满，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干练。而他不是别人，正是第四机动舰队司令，莫晓斌。这意气风发，就像他们看过的、父亲在年轻时拍的照片里的模样。
“还好，她们都睡了。”晓军压低略微沙哑的嗓音，轻轻打了个哈欠“等会...我就睡。”
“你不是睡了一下午吗？”对方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展露一丝笑容，向晓军打趣道。
“可我也还能睡啊。”晓军手按后颈，扭动脖子发出响动，随后双手自然垂落“虽然困，但我还是睡不着。”
“去食堂吧，吃点估计你就能睡着了。”晓斌拍拍晓军的肩膀，带着他前往餐厅“嗯，你好像一下午都没吃东西来着？”
“好像，是吧......”
“毕竟睡了一下午是吧？”
“唉，别骂了别骂了......”
晓军在被水管泼一身，换好衣服后就被舰娘们拉到宿舍里睡了快一个下午。而等晓斌带舰队来要带他们走的时候，晓军才被叫醒。而那些个留下来的其他人竟趁晓军不在，也是睡了快一下午，电台一直没开机，导致从前指部打来电报一直没收到。这过于可笑的低级错误，让晓军差点产生“投海自尽”的念头。
而后，没有得到接应的晓斌只能坐着小艇进入海岛，他不管之前是怎么回事，就把情况和上峰的命令传达给晓军。而北护二也是在匆匆忙忙下把驻地转交给友军，稍作收拾后整队搭上第四机动舰队的战舰，离开了驻扎数年的海牙岛。
“你刚刚是从舰桥那里过来的吗？”通道里，晓军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晓斌微微一滞，很快摇头“不是，我先是去了船舱底那边，之后才过来的。”
晓军挑起右眉，对方见状也是轻轻笑着补充道：“好不容易有几乎近距离观察，我打了那么久，连敌人具体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有些...说不过去吧？”晓斌最后在稍稍琢磨措辞，而晓军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在北护二搭船撤离时，那艘被受损严重遭俘获的“伪装型”深海舰娘被四动队舰娘们在搬运过程的最后给秘密押送上船。现在关在鹅卵石底舱的某间中重重看管。
“呵、那要你失望了，她并没有舰装。”
“那无所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兄弟俩走到餐厅，见里边空无一人，在自动供餐机那取餐后就随便找了处角落坐下。
“你还喝咖啡，要熬夜？”晓军边扒碗里的食物，边向对坐的晓斌问道。
“也不是要熬夜，就是...”晓斌轻轻摇晃杯子，看着杯中形成的小小旋涡，再看回晓军“就是想喝，算作放松吧。”
“你别上瘾了啊。”晓军稍稍琢磨着，似乎是有一次自己带他去了趟咖啡馆，之后晓斌对咖啡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会不会。”晓斌轻抿咖啡，接着说“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回一趟家。”
“回家？”晓军微微吃惊，随后反应过来不是回南边，又笑着打趣道“怎么，过节啊？”
“那当然。”晓斌点头表示肯定“晓卿也要回来了。爸肯定要抓我们回去过节”
晓军嚼着饭菜，全部下咽再拿过饮料一口闷净，把打嗝的感觉被压下，最后抽纸抹嘴。少年双臂打开，两掌撑着桌面，来回磨蹭几下，狠狠地缓一缓。
晓斌似笑非笑，故意问：“你干嘛啊，和桌子过不去？”
晓军伸舌润润嘴唇“这次，深海的进攻、很大，对吧？”
“对。”晓斌大致猜出他在纠结什么，把陶瓷杯放回杯盘中发出“叮”的一响“所以，你和你的那支小舰队就全部都撤了回来。”
晓军闻言抬起头，视线对焦到对座的身影上，琢磨起他的话——
“小？”晓军轻轻问道。
“你们打得很惨，损失很大。”晓斌继续自顾自道“把海牙岛交给前指部的派出的舰队，你们换防后再做别的调整。”
“哎？你的电报上没写吗？”晓斌突然又是一笑，转向晓军。
“啧！没有！”晓军狠狠地咂舌反应对方这一呛。因为在离开之前，电报员满头冒汗地赶紧把最后那封电报解了出来。上面也就提到北护二转交海牙岛给前指部的援军、跟随第四机动舰队返航大陆以及把俘获的深海舰娘秘密押送这三件事。至于晓斌所说的则只字未提，感觉就是自己老哥顺势推出来的事情。
“没有写也无所谓，之后估计就是这样了。”
果然是他自己胡诌出来的。晓军撇撇嘴，摇头道：“这种事情你说了不算。”
“我当然说了不算，发电报的说了才算。”
这两兄弟对视着，因为他们都收到了同样落款的电报......
BH舰队总部大楼的一道朝南侧门外，正对一处小公园。这小方花草院被厚重围墙环绕，其间弥散的淡淡梅花香给包围住，每每来到这里，都能很好放松因烦劳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现在已经入夜，天上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卫兵只能顶着风雪继续清扫台阶和大道，而树梢和屋顶上的层层白色还是在慢慢堆积。
莫井才坐在二楼的一间有阳台的休息室里。坐在靠窗的木椅上，一手摸索打火机，一手翻开垫在腿上的文件夹。在嘴中烟草终于得到火苗而窜出烟雾后，老人才开始认真阅读文件。
“老莫，你在这啊。”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抬脸一看正是赵明。他径直走向莫井才，又递上一份文件夹。赵明环起手臂，笑道：“你家那俩小子已经会合了。”
“嗯。”井才笑着点头，随后开玩笑道“本来以为今年这节是没得过了，结果说不回来的两个又都回来了。”
“恋家嘛~哪个娃仔不恋家？”赵明坐到莫井才对面的位置，顺着继续说下去“诶，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还不叫家里多做饭？”
“不急，她们都还不知道。晓卿都还没回来......”
“那就更要早点说啊！”正是说到兴头上，赵明也摸出烟来，井才拿出火机伸手帮点。两个男人指间升起烟幕，被柔黄灯光映下影子，不断刮来的刀刀寒风隔绝在外，再加地暖和壁炉的提携。此刻，整个房间都毫无冬意。
“你们两个，能不能说点正经事？”丁辉还是端着一碗盐豆，想必是听到了他们那不务正业的谈话“你们就把老李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啧啧，那你不也一样？”
“怎么一样？我是来找你们的啊！”
“那你不叫他一起来？不厚道！”
就看着面前两位老友耍宝，井才也不说什么，回头把文件的最后一部分看完。丁辉也讨个火，吐出一圈烟气后再“哎呀~”一声长叹，把盐豆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沉沉陷入一旁的沙发里“现在，我们算最闲的人了。”
“屁，两天后我还要和老莫去一趟帝都。”赵明冷哼一声，但他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终于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听老赵那熟悉的个性方言，旁边两人都有点忍俊不禁。很快，井才又收起微笑，把文件合起放到茶几边“在去之前，再开一个短会，就我们已经拟定好的名单。”
“把之前的布置，都慢慢落实下去。”
其余两人听后都重重点头，神色回归严肃，丝毫没有刚才那股不羁样。外边还是幅寒风凛冽，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而一些树枝终于忍不住被压弯下，积雪散落一地弄出阵阵闷响。打扫的人不禁抱怨，而不见回弹的树梢还在继续积攒着雪花。
第三十三章 节日
喧闹的白昼渐渐过去，寒夜降临大地。可人气并未因夜晚而变得萧瑟。新年已至，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整个帝国都弥漫在节日的气息中。连平时威严冷峻的皇城也早早挂上奢华的节日彩饰，夜空之下，本就豪华无比的宫殿此刻更加辉煌。
受邀前来参加国宴的皇室亲宗、贵族重臣、社会名流聚于殿侧宽广的宴厅。这金碧辉煌间，盘盘汇集世界各地精粹的百珍佳肴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浓厚蒸气从专供宴厅的外御膳房里弥散出，飘向寒冷的夜空中，颇有凝珠落雨的气势。
相比于外界的喧闹，这同样装有节日彩饰的内殿，此时仍是一股森严气息。殿内大院的某处房间，里边的柔软紫丝床上静坐着一名老人。一盏铜色香灯伴在床头边默默燃烧，袅袅青烟升起绕于梁上，能凝静心神的淡香四散飘落。
身穿丝质睡袍的男人靠坐床头，端看着几纸电文。他神色坚毅，龙眉静卧，不威自怒。虽年近花甲，但久居峰顶的打磨铸就了他的威严。
而在看到眼前的这几张薄纸后，哪怕坚韧如他，也不禁露出一些迷茫。
稍后，一位风姿绰约、身着华贵宫服的美妇从屏风后走出。及腰长发束尾于脑后，这对黑眸沉淀万种风情。看到自己的夫君还坐在床上时，她轻轻走上前去低声催促道：“陛下，年宴快开始了。”
“哦？”被称作陛下的男人抬起头，稍显惊讶，似乎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妻子进来。随后应声下床“诶、来了来了......”
“您大病初愈，还是要小心一些。”美妇边搀扶边担心地说道。看着床边地毯和地板上还留有的条条痕迹，那些都是医疗仪器留下的，不久前才刚刚搬走。
“没事没事，朕还没那么不堪。”他换出爽朗的笑容，轻松地摆手道“来，帮朕看看，今天穿那件好！”
在妻子的协助下，他很快就穿上黑色的华贵礼服。在更衣时，美妇也明显察觉到丈夫动作的迟缓与虚力，不禁又多提醒几句。而男人还是以爽朗大笑简单应过。
“噔噔。”在更衣好后，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男子扯扯衣角，站定喊道：“是谁啊？”
“父皇，是我，辉虎。”一记有些轻柔的男声传入，在屋内人应许后，这声音的主人才小心地打开门进入。
“参见父皇，参见母后。”一位年约十六的少年走进，到这对夫妇面前拱手深鞠躬行礼。他身着一袭白色男礼服，配上其清秀的容貌和修长的身材，与父亲的威严截然不同，更多几分儒雅。
“嗯、这不就很好吗？”男人来到少年面前，轻拍其肩膀，再拿捏几下手臂，龙颜大悦“穿这一身，不就很精神嘛!不要总穿那些奇装异服……”
少年轻垂着脸，应着男人的话点头称是。美妇看儿子的表情，赶紧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快要赶不上年宴了!”
“好好…”男人也点点头，先走出门口，又回头问道:“诶?虎儿，你姐姐呢?”
“她先到宴会上去应付宾客了。”少年回道。
“哦……”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往前。美妇向儿子使使眼色，就很快跟到丈夫旁边。男人也微微侧首:“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啊。”
少年还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父母，眼中纠结浮现，稍作苦恼后也只得暗自叹气，随后跟上，前往宴厅。
等待期间还有些喧闹的宴厅，随着皇宫内侍的一声通报而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起身，朝着大门处那对夫妇行礼。
夫妇点头招手，随后踏上红毯。在向一旁的公主殿下示意后，美妇与紧随其后的太子殿下一道走往公主的方向。
位于帝国权力最顶端的男人缓步走到台上，在众人齐声祝贺后，对无数镜头、受万千瞩目，做新年致词……
“诶?晓军，你怎么没开电视啊?”在各种厨具碰撞吵闹的油腻厨房里突然传出一道沉稳的男声“啊，连广播也不开?”
“啊，我说怎么没有听到皇上的新年致词。”厨房里又响起一记女声应和着。
晓军刚端菜上桌，闻言后顿住脚步，微微下腰，把头探出门框，看向客厅墙上的挂钟和电视:“哦，我忘开了。”
“哎呀，你呀！”一位中年妇女从厨房走出。黑色马尾不断摇晃，深蓝色围裙裹着那犹存风韵，明显在平时有所锻炼保养。但眼角和脸颊还是皱起细细鱼纹，时光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些许痕迹“总是这样，出去当兵了都还是不变一点……”
“我刚才不都在厨房?干嘛叫我开电视!”晓军赶紧打住老妈的唠叨，并立刻反驳“你喊晓卿开不行吗？”
“啊?!”不远的房间，略带稚嫩的女声响起，困倦之中又含着不满“我困得要死，干嘛我开!”
几下悉索声后，少女又道:“我好不容易熬夜赶车回来，现在快困死了，还不让我休息!”
晓军轻轻咋舌:“那你睡啊，怎么还听到我们说话!”
这次晓斌和晓军算是“突击”回家的，到昨天下午，家里的母亲才得知他们要回家过节的消息。先到火车站小女儿莫晓卿接回来，然后在家门外的过道里，见到那风雪里傻站的两兄弟。
晓卿直接丢下行李，一把扑到晓军身上，还是晓斌拿的行李进屋。之后又是这兄弟俩去买菜，晓卿则脱的精光，栽进被窝里睡到现在。
“你们好吵啊!”仅挂着背心短裤的少女甚至没穿拖鞋，赤脚“咚咚”地踩出房门，大声“抗议”道:“厨房里兵兵邦邦的!睡不着!”
看小女身上那些晒痕，老妈又是心疼不已，赶紧走上去:“哎呦，穿那少干嘛!以为南方啊!”
“哎呀，不是有暖气吗？”少女还没睁开眼，短发胡乱翘起，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我们不煮你吃什么?”莫晓斌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盘菜，向小妹斥责道:“都去军校了，怎么还是这一副……”
“啊呀!要你管!”晓卿也是突然暴走，恶狠狠地向大哥瞪眼。
（“呼啊，这架势，她是怎么从军校里活着出来的?”）晓军耳边响起疑问声（“没被教官打死?”）而晓军自己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妹妹以前那个体能，是怎么撑过新兵营的……
看小女儿这个架势，刚刚还在和晓军斗嘴的老妈立刻换张脸，对晓卿好声好气地安抚道。
“诶、诶!丽萍，你去哪啊?这锅肉你不要了?”莫井才操着一口方言，朝客厅里唤道。老妈双手抹抹围裙左顾右盼，见没办法，就向晓军说一声:“你管你妹!”而晓斌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妈推回到厨房。
“啊啊…烦死了!”看那母子的背影转入厨房，晓卿的嘴里还是在不停，晓军也只是摇头叹息。晓卿见状，眉头再次皱起，正要朝哥哥喊。
“我都说了，你不适合去当兵。”晓军突然丢出这句话，回到厨房门口拿挂在门边的毛巾擦手“去学艺不好吗？非要丢下学了那么久的画画。”
晓卿直接被这话直接堵住嘴巴，低脸垂眉，不知要如何反驳。
“你都去了，我为什么不去?”晓卿声音马上低了几个档次，像是在说嘟囔碎语一般。接着又抬头，强撑着提高声调“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你当然能去，怎么不能了?”在得到门内母亲的反复眼神示意后，晓军用舌头狠狠刮过臼齿，还是不情愿地转身走向晓卿。
但他直接绕过妹妹，走到客厅，开启电视。妹妹也是转身看向他。只见自己的哥哥瘫在沙发上，似乎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诶呀，现在是唱歌，还没到小品和杂技。”晓军挑起右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节目。
晓卿气鼓起脸，朝着晓军走过去就是一脚。
（“啊啊、要来了，要来了!”）
（看得见，简单～）当然，对方其实不是在提醒少年，而是幸灾乐祸，准备看戏的架势。
少年反应迅速，身体后仰加抬手招架，紧紧握住“干嘛呀，谋杀亲哥?”见她还在挣扎，晓军歪嘴冷笑着，抽出另一只手，手指舞动，直取少女要害——
“你别别别!放开、放开!”晓卿立刻没了刚才的凶悍气势，被挠得陷入沙发里，毫无反抗之力。
“唉……”厨房里，晓斌听着外边的动静直摇头。
“怎么了?大过年的，还唉声叹气。”莫井才甩甩洗过的手，准备大功告成。
“看他们的样子，明明还是孩子，为什么要让他们去上前线?”晓斌深吐口气，在他看来，虽然与深海的血战很是让人刻骨铭心，但就算是在没有舰娘的当时，也没有要到全民皆兵的地步。
厨房顿时陷入沉默，很快还是父亲开了口:“是啊，我也不想让他们去。或许晓军还是会先去参军，但不是现在。”
“那，为什么?”晓斌满是愁意，看向自己的总指挥，自己的父亲。但最终回答他的，只有无奈的眼神和缓慢的摇头。
“好了好了，准备吃饭了!”母亲舀起锅里的菜，端着盘子正要离开“晓斌你呀，也要多去理解一下人家。你这样子，都不学会去体谅，之后相亲，如果不能讨女孩子喜欢，那可怎么办……”
“唉?!”晓斌立刻感觉不对“怎么扯到我身上?这和相亲又有什么关系!”
丽萍没有继续理会长子的追问，只是勉强地挤出一个坏笑，端着盘子走到外厅，招呼那还在打闹的两兄妹。
她没办法去干涉家里这些穿着军服的人，甚至有时都没办法去理解他们的想法，最后就连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都没能把住。
她只能准备好饭菜，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去为他们建好温暖的港湾……
“诶?萤火虫，怎么不去看电视啊?”曙光女神看到萤火虫半蹲在窗边，双手撑着脸颊，向窗外发呆，就不禁走来问道。
“我…不太想看。”萤火虫回头看向曙光“我自己在这里就好了，没事的。”她穿着那套晓军从皮兰港的奇怪女装店里买的冬装，独自在房间后那扇半开的窗户旁，样子有些低迷。
“是～想晓军长官了吗，萤火虫？”吹雪不知哪冒出来，一把抱住萤火虫。萤火虫猝不及防，脸很快涨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曙光稍作思考“没事，晓军长官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向萤火虫和吹雪笑笑后就走开了，不再多说什么。
“啊…前几天，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啊。”吹雪呢喃道，随后松开萤火虫的腰肢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双手拿着一抹带金丝的红色举到眼前:“呐，萤火虫，你说。长官大人给的红包，到底要怎么用啊?”
靠入总部后，北护二就被安排到外围的一处舰娘宿舍内暂时安置。晓军也到这里，向舰娘们稍作交代后，就变戏法似的从空荡荡的牛皮纸袋“里”掏出一沓红包（纸袋后有缝，红包塞在外衣下边）——
“我的津贴有限，可给你们红包还是可以的!啊～虽然份额就这样，但重在节日气氛，对吧?”
虽然之前晓军有送纪念品，但新年礼物这个事情，舰娘们完全没有经历过。不是说不知道新年这回事，而是这些事情在以前是和她们几乎是“绝缘”的，更何况是直接包钞票。
感到新鲜惊喜之余，少女们只能愣愣地收下红包。还是Z16追问“红包怎么用”，这种关键的问题。毕竟她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消费”这种事。
而晓军也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一句:“估计不久后就能用到了。”多说几句要“理性消费”，这些之前大家完全没个概念的东西后，再补上一句归期，他便坐上军车，和挤在几个窗户上的少女们挥手告别。
萤火虫看看吹雪，又拿出自己的红包，再把视线转向室外那一层一层的积雪上微微出神，没有回答。
因为帝国的习俗，军校的少年班集训就算再严格也会在新年时放假。在毕业班那年，还是因为难遇的暴雪阻断交通，晓军才留在学校。
那次，晓军还特地（被怂恿）去申请让萤火虫陪他几天去过节。不然按照惯例，所有初始舰都会集中到一栋舰娘宿舍里，直到学员返校（当然在申请的时候，管理员的眼神明显不对，且最后也是看在晓军的背景才能破例通过）。
虽然没能出到外边，他们仅在宿舍的二人间里胡乱搓了一餐，就当“年宴”。但这也是萤火虫首次在冬日里体验到节日的温暖。
现在，他按习俗回到家人身边，她也照惯例呆在宿舍。一切都回归平常。可，怎么就是感觉不舒畅呢？
“…虫、萤火虫?”
萤火虫突觉到自己脸前晃悠着一只手，这次回过神来，见到Z16和基林也围到自己身边“怎、怎么了吗？”
“看你有些心不在焉。”Z16轻轻摇头，环臂抱胸道。
“怎么了萤火虫，要不要去维修部看看?”基林很是担心地问。
“啊勒?我记得维修部应该下班了吧?”吹雪补充，Z16则接着话头:“今天不是新年吗？维修部早就没人了。”
“是，是吗？”基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脸，随后又问“那，给夕张看看呢?”
萤火虫连忙摆手，表示没有问题。Z16轻叹口气，轻摸脖子上的水晶饰品说道:“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晓军长官还会记得我们了。”
吹雪和基林也轻轻点头。萤火虫顺着看去，只见Z16白晳的颈脖上环有圈细线，一颗镶嵌蓝芯的亮黄水晶轻轻摇晃着，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哦～!”挤在电视边上的大家突然起哄，向着屏幕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好不热闹。听着似乎是魔术表演。吹雪踮起脚张望，可那精彩的画面却完全被挡住。
“呜……”吹雪鼓起脸颊，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来看向萤火虫“诶!我记得萤火虫也是会魔法的吧！”
“啊?魔、魔法?”萤火虫突然一愣。
“对啊!要不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吹雪那对赤红的眼眸里似是闪着亮光“看看，你有没有电视上的厉害!”
“这，肯定不会不得过的……”
“不、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嘛!”基林也在一旁跟着起哄。Z16轻勾嘴角，露出抹清淡的暖柔:“萤火虫，我猜，晓军长官他肯定不希望你独自在这里过节的哦?”
“所以，让我们来当当你的观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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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三十四章 探望
年夜刚过，日出在无尽的银装素裹上映出闪光。今年首日的清晨格外寒冷。而当千家万户还在继续给节日增温时，无数戎装便要奔赴异地他乡。
在翌日下午两点整，晓军提着一篮水果，和埃姆登、萤火虫前往总部附近的疗养区，去看望北护二的伤员。
原本来的只有晓军和萤火虫，但到舰娘宿舍时，埃姆登突然主动向晓军申请，还是担心艾拉教官的情况。少年一口答应，一道带来。
驱车前往时路过外街，只见到处张灯结彩，完全沉浸在节日里，和紧急加强战备等级的军区完全是两个世界。早晨下楼时路过报刊亭，陈列的各个报纸板头也丝毫没有和前线有关的新闻。
恍惚间，晓军和舰娘们感觉是经历两个不同的时空。回到歌舞升平的大陆，她们在临时宿舍里，第一次围坐在电视旁，切真的感受到何为节日。
而他本来是被兄长安排要去看心理辅导，毕竟，在那场伤亡惨重的袭击后先下来的伤员们，其中不少出现有或重或轻的心理问题。
和他一同回来的同僚都去了，可晓军在忙着给北护二搞交接和安排一些后（发）续（红）事（包）务，结果就忘的一干二净。都到车站后，在兄长提醒后，这刚从硝烟血场里爬出来的少年才想起这回事。
可前几天，他们都还在鬼门关边上“抽签”。即便年夜后，父子仨在阳台吹风闲聊时，也都再问过晓军是否要去休息疗养，但只少年只是摇头回应。
可任谁都能看出，这未满十七的少年，在此时的微笑和比出拇指的轻松，全是逞强。
但现在，对于整个舰队而言，井才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只得在以后，有机会了，再补偿孩子……
“嗨～”
刚刚走上打听到的楼层，便看见穿着军服的艾拉站在一处病房门口，向晓军他们招手。
“艾拉教官，您怎么?”大家上前到艾拉身边，埃姆登欲作搀扶，十分担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的伤势没那么严重，很快就出院了。”艾拉轻拍胸脯，灿烂笑道。丝毫没有伤员的样子。
“那天，整个楼板都砸下来了，真没事?”少年挑起一边眉毛，稍稍回忆那晚艾拉的情况。可当时太乱，拖她出去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只依稀记得，艾拉似乎是一直没醒，而之后伤员急救都转给果敢和安东尼奥，再接着医疗舰就接走了伤员……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嘛，或许她就是特别能抗一些的那种?”）对方也在晓军耳后打趣道。
“完全没问题!我运气好，只是个轻伤。”
面对大家有些讶色的目光，艾拉很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嘟囔道:“要不是那天昏死了，要是我还醒着，那些深海哪能这么放肆……”
“啊?艾拉教官，您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艾拉连忙摆手，然后赶紧指向晓军的肩章“哇哦，升职了啊!不错嘛。”
晓军点点头，他的这一袭海军服洁白如新，原本其上的“一毛二”，在今天上午刚换成现在的“一毛三”。
“唉，晋升真快，羡慕羡慕……”艾拉轻轻摇头，还不及晓军做出什么反应，她就很快换下那略微哭丧的表情，指向身后的病房“玉馨就是这间房，你们来的正好，我也是刚到。”
艾拉边说，边轻推房门，边笑着朝里挥手，再招呼晓军他们进入。
充满药味的病房中央，被几台机器半包围的病床上，戴玉馨已经坐起，靠在床头上向艾拉他们微笑。她也才醒来不久，医生在之前来过，交待艾拉她可以探望，但时间不要太长。
“啊，谢谢……”玉馨向晓军点点头。她脸色仍有点苍白，可即便穿着病号服，也盖不住她军人的风貌。
戴玉馨也是一眼看到少年的肩章。向他祝贺的同时，又和艾拉微微对上目光。她们眼中都含有一丝复杂，那天的闲聊基本都应验。
虽说她们也都认同，这是晓军应得的。但看这相处了半年左右的未熟少年，想到他要在硝烟弥漫的路上继续走下去，多少是有些不舒服……
艾拉突然想起什么，朝萤火虫说道:“诶，萤火虫，你不是会魔术吗？”接着向玉馨挤挤眼“那现在，就在这，给玉馨露两手?”
“啊?!”萤火虫连忙摆手“我我、不行的!”
“不是晓军教的你吗?”艾拉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又把目光转向晓军“难道，是师傅不行？”
“嗯?”少年轻轻歪头，满面茫然。对现在的情况，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艾拉怎么就开始说这些东西了?
晓军直接看向玉馨，只见她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微微低下头，不露声色，也不像是要说些什么。
玉馨这个样子让晓军略感奇怪。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人类军官是不会教舰娘战斗以外的事情，况且那些“闲事”在正常情况下，被牢牢把控在军队体系里的舰娘们也不会接触到。
在艾拉突然提起萤火虫会魔术，而且是晓军教的这档子事。少年还以为要挨玉馨这位学姐一顿说教，斥责自己不务正业之类。可不想她却是一言不发。
玉馨似是感觉到了目光，轻轻抬起脸后和少年的眼眸对上。旋即，两人几乎同时撇头错开视线。艾拉见状，竟转过来朝玉馨追问道:“玉馨，你看不看啊?”
“啊啊?”被突然转火的玉馨有些措手不及，一顿一咔地回过脸来，看看艾拉，又看看还在为难的萤火虫。嘴唇也是一张一合，吐不出个清楚的音节。
（“有猫腻哦～”）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仅能听到其声的晓军暗暗点头。在细细感受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玉馨脑中的纠结和消沉之感。
（“你打算怎么办呢？”）那声音换了个位置，声源在萤火虫的身边不断环绕。
周围的环境没有变色，晓军用余光瞟了眼还在不停“拱火”的艾拉。他稍作思考后，把手伸进口袋里——
艾拉坏笑着搓手:“萤火虫呀～”
“艾、艾拉教官，我想这个就算了吧?”萤火虫慢慢后退，贴到晓军的身上“而且，现在这里也没有魔术道具，对吧?”
现在的情况可和之前跟其她舰娘们表演不同，萤火虫还完全没有在军中给晓军以外的人表演过魔术。因为海军对舰娘的监管，晓军也是交代过这些。她就只能藏着掖着，也生怕会给晓军带来麻烦。
“喏，怎么没有?”此时，萤火虫的脸旁出现一副扑克。她呆呆地回头看去。只见晓军微微撅嘴，笑道:“你可是我的徒弟!怎么能那么没有信心呢？”
萤火虫楞在原地，接过扑克后呆呆地看着晓军。而少年的目光转向艾拉和玉馨，稍稍斟酌后，请求道:“能让萤火虫表演一次吗？”
“当然可以!绝对没问题!”艾拉拍掌应和着“对不对啊，玉馨?”
“啊，额……”玉馨看艾拉和晓军的表情，她明白，现在算是被他俩给“逼到墙角”了。再看向手足无措的萤火虫，玉馨还是有些犹豫。
萤火虫身体都在轻轻发抖，晓军则轻轻放手到她娇柔的肩上，稍微附身轻语到:“没事，小莹，要有自信。”
那蓝眸微微颤抖，其中清晰映着少年的身影，耳边萦绕的爱称让少女渐渐定下来。虽不清楚晓军的用意，但萤火虫也感受到他现在的认真。
她咽下一口唾沫，即便心里还是万分紧张，也还是端着扑克，半步上前，正对向戴玉馨。
玉馨知道，最后还是要看她一槌定音。片刻后，在大家的视线下，玉馨轻轻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舰娘来表演魔术……”
“那，萤火虫，能表演给我们看看吗？”
“是!”萤火虫立正喊道。随后拆开扑克，在握住牌后，又顿住动作，带着纠结意味的表情竟有一丝丝狰狞。
“那就从，花切开始吧。”晓军说道。
“啊，是!”接到命令的萤火虫很快开始起式。之后，不用再做提醒，她也能从脑海中提出晓军所送书籍的内容，按部就班地往下表演。
戴玉馨靠在床头端坐，双手交叉置于被子上，盖在腹部的位置，全神贯注地跟着萤火虫那飞舞的双手。
坐在一旁的艾拉把双肘支在大腿上，微微屈身让双掌托住下巴。清澈的蓝瞳不断转动。有时也跟住萤火虫的一举一动，但更多时候，还是向往玉馨的脸上。
而晓军，则一直专注于艾拉和玉馨的表情。他不用去看萤火虫的表演，因为他能感觉到少女绝不会失误。
实际上，他也不用察颜观色，也能预感到她们的心情。
和萤火虫一样，晓军其实也不清楚艾拉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他现在知道，要顺她的意走……
“呼哇～”艾拉关上门后，撑着懒腰坐会之前床边的位置上“过瘾啊!”
“没想到萤火虫回会的那么多，虽然都是纸牌魔术”艾拉竖着纤细的手指，点点下巴“但晓军教那么多，就不怕饿死他这个师傅吗？”
表演完后，晓军和萤火虫稍作休息，就先离开了。其实算是被艾拉“赶”走到。因为艾拉说，要和玉馨聊聊天，等会探望时间结束了就走。
“你是怎么知道萤火虫会魔术的?”戴玉馨直接问道“总不是晓军或者萤火虫告诉你的吧?”
“当然不是啦!”艾拉把那天传资料到晓军房间顺势看到萤火虫书的那件事大致说给玉馨。当然，有一些事情肯定是不会说的……
玉馨又颔首低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艾拉则打断了她的沉思:“怎么样，想不想某人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有些褶皱了的照片。
照片还很清楚，背后的日期也说明其拍摄时间不远。而道道斜皱和迷糊的边框，也算时间留下的痕迹。
“当时咱用宣传部的相机偷拍下的，不容易啊……”和艾拉轻松的表情不同，玉馨很快拿过相片，细细端详。
照片上的正中央，是两个穿着白色海军服，笑容灿烂的年轻女性。左边短黑发，右边金发，高束起条短马尾。
在其两边，有十几名身材相对娇小的可爱少女围绕，她们也是摆出笑脸，可似乎是不怎么拍过照片，总是感觉目光四处飘，且摆的pose非常僵硬。几张看下来都是如此。
玉馨看完后沉默半响，才转向艾拉。还不等她开口，艾拉就先点头，自顾自说道:“对，我留着，一直都留着。”
玉馨忍着逐渐湿润的眼眶，捏住照片的一角。即便照片上都没写名字标识，玉馨也能念出所有少女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那些少女，都是舰娘。
数年前，戴玉馨和艾拉刚刚从海军学院里毕业，被分配到前线的某支分舰队下任职。前者是副参谋，后者是舰娘教官。
虽然都是初来乍到的菜鸟，但她们充满热情，和那些已经麻木、“机械化”的老手不同。在对舰娘上，感性更多的她们自然是更多地抱着温暖……
可战争，并不柔情。海上的航迹来来回回。而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最终，也只能在张张影像里，保存她们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玉馨无法接受，可事实无情的摆在眼前。冷酷，慢慢浇灭心中原本的温柔。
只要不去在意，就不会担心失去。玉馨是那么想的。
在之后的一次舰队整编，因工作经验和资历，玉馨被调到海牙岛上做驻岛护卫舰队司令。而艾拉深知好友的情况，因为自己也感同身受，况且她是教官，甚至还更加深刻。
在半年后她申请成功，调往玉馨身边，希望能帮玉馨重新振作。可哪有那么容易。
一边是麻木封闭；一边是希望救赎，不论对好友还是自己。而当这宛如水火的两者碰撞在一起，最终不会是有什么好结果的。
在那晚，她们被一件琐事引爆。大吵一架后就开始“冷战”。玉馨强撑着和往常一样生活工作，艾拉在之后则“自暴自弃”，四处给玉馨添堵。
其实两人都希望着对方先来找自己和好，而谁都不先走出这一步。僵持许久后，那个很像她们以前的后辈，来了……
“唉……”不知过了多久，玉馨长叹一口气，靠住床头闭上眼。稍后，她看回艾拉:“你什么时候出发啊?”
“我啊，准备，等会走了就去收拾。”
她们都在中午时就接到通知:在上午，一场舰队高层的短会后，一支新的舰队成立了——
“BH舰队第一特混大队”。
她将抽调原本隶属于北护二的部分人员和舰娘。而北护二在其指挥层恢复后，才再做补充。
而这个“特混一”的所谓临时司令员，就是那位刚刚升衔的少年。
“唉……在他那边，你可要好好干啊。”玉馨微笑道。
“他，恐怕不一定吧，我去那别拖后腿就好了～”艾拉伸着懒腰，在好好斟酌一番后，她试探问道:“之后，要不要我再申请调回来?”
她们四目相对，而玉馨最终是轻轻摇头:“他还很年轻，更需要你的帮助。”
也是在稍作思索后，玉馨握住艾拉的手:“在他那里……”玉馨微微一顿“做好你身为教官要做的。不要再偷懒了!”
“我当然懂……”艾拉有点低落的模样“那我就真不回来咯?!”
“噗嗤!”玉馨嗤笑道“你可别回来啦!总是偷懒，之后舰队还要补充，也没你的位置了!”
“好你个戴玉馨!本来我还好心……”艾拉摆出架势“这无情的地方，我不带也罢!”
下午的阳光透过随风飘起的白色窗纱，照在斗嘴的两人身上。她们完全不管这里是医院，和以前一样，边笑着边各种相互挖苦，配合手上动作，不禁让人感觉她俩是在唱戏。而这场“戏”直到医生赶来才终于落幕。
看来，对方的道歉，她们都还要继续等下去了……呢?
第三十五章 赶火车
银装素裹的北境之上，加装雪铲的车头拉动节节红绿铁皮车厢缓缓破开堆塞的积雪，沿着海岸的铁轨朝东北方向开进。
最后的两节旅客车厢，其中外形异于其它的倒数第二节:这有独立包间、装修华丽的车厢里，两名年轻女士正在靠近车厢尾的第二间包间中。
“好慢啊!”一名女士身穿羊毛背心，披散头发。边抱怨边要把自己那双灵动的赤瞳几乎怼到玻璃上，细细打量外边的漫天白幕。
“哎呀，那你就吃完饭，然后好好睡一觉嘛!”靠近门口的壁橱的，是一名金发扎高马尾的女军官。她满脸慵懒，端来个盛满的白瓷餐盘，摇头叹道:“我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坐这种火车……”
“那不然，司令部请的!”赤瞳女士回过身来，看着对座那还一脸回味的表情，不禁双手叉腰，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脯“还不谢我!”
“是是是，铃兰姐姐厉害，铃兰姐姐天下第一……”两女一唱一和，看着很是熟络。
“哼～敷衍”铃兰轻哼一声，把目光移到还冒着丝丝蒸汽的美味上，里面精心烹制和摆放的食材飘起阵阵香气，不禁让她手指大动。
艾拉在“五体投地”完后，便瘫回沙发上，问:“话说，那么豪华的火车，就只有我们仨个坐嘛?”
最后两节乘客车厢是临时加装。她俩坐的这节，每个包间都是双人间，紧凑、整洁，设备也算齐全。除了壁橱里那几层的保温箱内存有各色美食饮品外，还并有排两柔软的卧铺，及一间有淋浴设施的狭小独卫。狭长的走道上铺着长长的红毯，墙壁上和墙角处整齐装有发散温暖黄光的外装与内嵌式壁灯。
而现在，车厢里只有她们这个包间亮着灯，其它的都闭起门，除了厢尾倒数第一间外，皆是空空荡荡，无人使用。
“嗯?这豪华吗，我觉得很普通啊。”铃兰先答前半句。
艾拉笑笑:“你开心就好……”
“啊，不过这节确定就我们三个坐，本来还想着应该会热闹一些……”
“但这个具体的情况嘛，你就要问晓军……哦、还有他老爸。”铃兰摊手耸肩道。
“别，那我还是不问了。”艾拉撇开视线。想起早上自己刚刚起床就接到通知，写是北护二的部分指挥人员要被调往新单位。
然后和晓军看望完戴玉馨后，便草草收拾一番就来赶火车。主要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不少如衣物之类的私人物品都留在海牙岛，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回来。
结果她来到车站一看，还是只有晓军。合着这个“部分”，就指俩人。
不过艾拉也感到奇怪，自己因为昏迷而“躲过一劫”这就算了。几天前全程打完海牙岛防御战的一个未成年人，就算没有严重外伤，怎么会不经过任何的休养，就火急火燎地返岗呢？
而最让她意想不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帝国科学院最年轻的女院士，居然与她们同行。铃兰是最后到车站的，与她所属的舰娘夏雾带着一堆行李来赶车（其中大部分是玩具娃娃）。
铃兰刚吞下一小口佳肴，又坐不住，探头出包间环顾空荡的过道，问道:“诶，晓军怎么还没回啊?”
艾拉已经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懒散地抬手，理理额前金发，然后手指身后车厢间联接门的方向，轻轻地坏笑道“估计在那边，正哄着那帮小女孩呢。”
最后加的那节软卧，则是舰娘们的车厢。晓军之前说是去查看一下大家的情况，然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哦～没想到他那么花心?”铃兰轻挑细眉，饶有兴致道“话说，我还以为和舰娘们接触最多的应该是艾拉教官你。”
“没有没有……”艾拉连忙摆手“我可没有他那么能撩。”
铃兰咬着筷子，露出八卦的坏笑:“是吗？我总感觉他是很被动的那种类型呢。”
“啊这，你那么说……其实也没错。”艾拉抬指挠挠脸，想想后，也算是承认对方的说法。接着探出细长的白臂，勾起桌上玻璃杯，反问道“那你就让夏雾呆在那边了，让她体验集体生活?”
“哎呀，她还是个孩子，总要和同龄人在一起多玩玩嘛!”
“嗯?”艾拉轻哼一声，差点让琼浆弄湿衣服。掩嘴咳嗽几下缓缓“你确定她们是同龄吗？”……
晓军本来确实是打算逛一圈就走，看看舰娘们的情况再稍稍聊一聊就走。但萤火虫和吹雪却突然拿出扑克牌，招呼其她的队友们前来，把他团团围住。
大家在新年那晚就见识过萤火虫的表演，也知道了她“吹”得“神乎其神”的师傅是谁。
而现在趁势起哄，也是在与晓军相处半年后渐渐地有些放肆了。可即便晓军脾气好，那毕竟也是长官啊，她们也不敢太过。还是要借萤火虫打头阵，好来“狐假虎威”……
“来，夏雾，你洗一洗牌，再随便抽一张。”
被围在一个下铺里的少年不得已，只好继续“传统艺能”。在阵阵掌声后，晓军把花切洗过的牌放到桌上，朝夏雾示意。绑着双马尾的棕红发少女也再次向晓军确认后，才在大家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挤到晓军对座，有点僵硬的拿起牌组慢慢洗切。
“长官，好、好了。”夏雾脸颊稍红，也不是因为晓军，而是围在一旁的舰娘们。毕竟她是被二十来对眼睛堵在角落里盯着，任谁都要哆嗦。
“不用那么紧张。”晓军感觉到夏雾那扑面而来的紧张，微笑着安慰道。随后看向围观的一众舰娘“你们也别挤成一团啊，散开点，后面都看不到了。”
在晓军的安排后，大家也勉勉强强地挤在这六人上下铺的小隔间内外。少年的上面和侧面都传来好奇的目光，集火这个小小的角落。
“洗好了吗？”晓军再坐回位置上。
“洗洗好了，长官!”夏雾挺直腰背正坐着，双掌叠放在腿上，躁动的细指时不时把她的水手裙微微卷出褶皱。
晓军看看牌，再提醒道“嗯?那你抽一张啊。”
“啊、啊啊!是!对不起，长官!”夏雾轻轻惊叫道，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没有按照长官所说的做，后背不禁微微渗出点点细汗。
“没事没事，别紧张。”晓军再次安慰道“这只是一场小小的表演而已，不用紧张。”少年旋即探出手按在牌堆上，轻轻划出弧线，扑克便平滑地展成扇形“来，随便一张，不要让我看到。”
“是，长官……”夏雾深呼吸，稍稍整理情绪，小心用手指粘住边上的一张牌，抽往自己的方向再翻起确认，而靠在她旁边的舰娘也忍不住靠过来看。同时晓军低头，一手遮在眉上，一手轻敲桌面。
“我选好了，长官。”
“OK，记住后你把牌放回去再洗一遍，然后我猜你看到的牌是哪张。”
夏雾闻言照做，周围则开始窃窃私语。夏雾和铃兰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类似的魔术表演在电视上看到过。当然，和现场参与的感觉怕是大有不同。
“好了。”夏雾把洗切好的牌放回桌上，便像刚才一样正坐，可她也不敢对上晓军的视线。而晓军到时自她再洗牌时，就一直盯着夏雾湛蓝的双眸。
晓军很快就转开目光，默默拿过牌又耍起花切。虽然他的双掌因为泥水、金属和硝烟等而变得粗糙，但也丝毫不影响他那行云流水的花式。舰娘们都再次被晓军的表演给深深吸引住，小小的隔间里只剩由纸牌发出的丝丝轻响。
“啪!”晓军双手合一，把扑克夹在掌中。随后左右分开，牌堆被轻握在右边。接着几指微动，顶上的扑克弹出，翻到正面后斜着划入左掌——
黑桃2。
“是这张吗？”晓军拇指食指捻住牌角，向夏雾展示。
“嗯，不、不是的，长官。”夏雾稍微斟酌后，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我抽到的是红桃2……”
“诶?”围观的舰娘们开始发出丝丝叹声，难道晓军“翻车了”?，但还有不少舰娘仍在静静观看。
“哦?红桃2。”晓军却面不改色，没有看牌，而是继续转向周围展示“这张不是红桃吗？”
大家都有些发懵，有舰娘凑上去细看，确实是黑桃2。而还没能说出什么，只见晓军把牌平放在桌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右掌从上抚过，顺势轻打响指——“诺，红桃2。”
“哦哦哦!”少女们不禁发出惊叫。而晓军还没完:“夏雾。”
“诶？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夏雾赶紧抬脸应道。
“你说的黑桃2……”晓军又从手中的牌组最上方弹出一张，用左手接住后放到第一张旁边“在这里。”
“啊啊啊!”在舰娘们发出惊呼的时候，上方传来掺入一阵异样的叫声。晓军抬头站起的同时伸出手章，轻轻顶住冒失少女娇柔的肩膀，给快要从上铺失衡掉出的基林做支撑。
刚刚基林想到晓军上边来看表演应该会别有风味，结果在晓军表演时情不自禁地探出身子，又在表演高潮时，撑着床沿的双手不小心一滑，也亏晓军立即能感觉异样。而同样跪坐在同一铺的安东尼奥也才从反应过来，抱住基林的腰子一把拽回。
“没事吧?”晓军站起，把头探过床板问道。而一抹蓝白相间曝在眼前，让他一时不知自己的视线该往那放。现在基林是半躺姿地靠在墙壁上，裙子微微翻起，双腿半开地对着少年。
“没事没事!”基林摸摸后脑，似乎是刚才安东尼奥那一拽让她敲到墙上“我没事，谢谢长官。”基林也回身再次跪坐在床边向晓军道谢。似乎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姿态，更未发觉晓军刚才的视线。
“那，注意一下。咳、魔术而已……”晓军赶快坐回位置上，轻轻扫视大家，祈祷自己不要因为刚才的不可抗力而被当做流氓……
“OK，红桃2、黑桃2……”晓军调整情绪，继续把大家的注意转回魔术上。在他刚才高强度的“感知”下，应该是没有舰娘发觉，也没有突然对他产生类似厌恶或嫌弃之类的情绪，反而是多了些其它的正面反馈，这让他暗松一口气。
“下面两张，夏雾你来翻!”晓军把牌放到夏雾面前，让大家的视线再移开。
“诶，我吗？”夏雾指着自己的脸，还是一副没跟上节奏的样子。
“嗯。”晓军点点头“继续，从上往下翻。”
“是。”夏雾点头照做——
“梅花2……”舰娘们开始随着夏雾的动作，而异口同声地念出牌的花色和点数“方块2!”
随着第四张点数2的扑克被翻出放到其余三张旁边，隆隆欢呼和掌声响起，响彻整节车厢。也亏这节软卧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不然肯定要被投诉（当然前提要有别人）。
（“哈哈哈(ಡωಡ)”）那沙哑的笑声又冷不丁地跳出来。
晓军靠在床头上装作无事，暗问道:（你这又是咋了?）
（“没什么，说你越来越熟练了啊。”）对方发出感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三十六章 打下手
火车摇摇晃晃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晓军也趁势令下，准备熄灯。一直被兴奋的舰娘们架着搞才艺表演的少年终于能“逃过一劫”，避免被榨得一干二净。
毕竟是“作弊”搞的魔术，心底还是有些虚的。
夏雾微低着头站在车厢连接处的门边，安静地等晓军做完睡前巡视。因为在熄灯前艾拉曾来偷偷招呼夏雾过去交待事情:是铃兰托晓军在回包间时顺道带夏雾到她们那去。
“好了好了，准备熄灯了，睡觉睡觉......”晓军轻声地哄着，边走边向隔间里的上下打量。而不论上下铺，舰娘们都探出身来回应少年。
“长官，以后您还会表演魔术吗？”
“会，有机会的话。”晓军微笑着，一一回应意犹未尽的少女们。
走到萤火虫等那间，吹雪便探出身子，倾向晓军兴致勃勃地问道:“长官，你以后能教教我们吗？”灰暗间，吹雪的赤瞳似是闪着光芒“您都教过萤火虫了!”
还不及晓军回答，对铺的萤火虫也坐起道:“指挥官，您还没有教过我这招……不止!好多都没教过!”
“哎呀，这种东西……”晓军有些为难地挠挠头，但他还是很快想好回复:“我自己会的，其实也不多啊。而且，全都教给你了，那不是要徒弟饿死师傅?”
“额咳咳、如果你们真的有兴趣，可以在空闲的时候去看一看，就当放松嘛。”晓军边说边朝正在向自己嘟嘴萤火虫使眼色道:“萤火虫不是看过一些关于魔术的书吗？从借阅室借的。”
“嗯?是呀，还有您送的……”
最上铺Z16听到晓军所言，也坐直起来，低声说道:“借阅室吗，我们从来没有去过。”
“那到了新基地后，借阅室就随便你们去。”晓军闻言随意摊手道。
“真的吗？”少女们有些惊讶“但，到了新的舰队，那的长官会让我们去吗？”
“当然可以。”晓军轻拍胸脯打着包票“他不让，我让就可以了!当然，要守规矩。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嘛。”
舰娘们只知道自己要被调动，至于要去哪，目的地的情况如何等，皆是一无所知。只是从往常的经历来看，默认还是尉官的晓军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对港区里的舰娘管理进行干涉。
最开始晓军是忘了和大家说，打算到火车上再做交待。但现在，他却是打算到皮兰港再做揭晓。
（“你不就想得瑟一下吗？”）
（哎呀你闭嘴。）
与少女们道过晚安后，晓军带着往前夏雾来到倒数第二节车厢。铃兰斜靠在她们包间的门上，和艾拉面对着闲聊。见晓军来了后，艾拉便先告辞回到房间。
“哟，晓军上尉。”铃兰轻轻招手走上来。
“铃兰大人。”晓军看她们的言行，便自觉站直，向铃兰敬礼。在来之前他也不知道铃兰和艾拉居然很是熟络。
“咱早都见过了，不用那么拘谨嘛!”铃兰还是那副灿烂的笑容，接着一把搂住夏雾“夏雾呀～”
“呀!怎么了?铃兰大人。”虽然已经很多次了，但夏雾还是会对铃兰的搂腰感到难为情，更何况现在晓军还在旁边看着。即便少年自觉移开视线，少女的脸不也禁变得涨红。
“夏雾，听艾拉说，你刚才在看晓军长官表演呢？”
“嗯、嗯。”夏雾看向晓军，而又很快收回视线微微低头。
“嗯，略懂。”见铃兰看向自己，晓军点头，想起之前咖啡馆里也和她们提到过。
铃兰也点点头，终于松开夏雾:“现在也巧了嘛，我们也是要再回去皮兰港嘛。”
“诶，晓军上尉。刚才夏雾在那边，表现怎么样啊?”面对铃兰突然的提问，晓军有些茫然。看到少年的表情，铃兰又补充说“就是说，我的这个姑娘在和其她女生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
晓军看向夏雾，只见她已经彻底垂下脸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也能猜到她有多紧张和羞臊。
“嗯，挺好的，就感觉还是有一些紧张吧，有些拘谨。”
“哦?”铃兰又贴向夏雾，问道“那，夏雾，你觉得晓军长官怎么样啊?”
“好…是很好的长官”
铃兰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追问道:“哦？好在哪里啊?”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哪有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问这种问题的?”）
（不知道，但总感觉……）
夏雾支支吾吾，两手不知放哪，轻轻挥舞着也不知在比划什么，总之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还不及她没想好怎么回复，铃兰便“放过”她。又转往晓军:“晓军长官，今后，我就让夏雾到你的麾下作战咯!”
“?!”
“啊？!”
“那么惊讶干嘛?”铃兰一手叉腰，一手用力拍着夏雾的肩膀“你有意见吗？”
“没没没没有!”
“恩?”铃兰转过目光。
“啊?这要看上级的安排，如果允许的话……”
“什么上级，你不就是上级吗？”铃兰抬抬下巴，指向晓军“说起来，你应该还是我上级嘞!”
晓军急忙道:“不不不，不敢不敢。”
（“靠，她真的觉得你是上级吗？”）晓军看到对方已经萦绕在铃兰和夏雾周围，赶紧做出阻止的示意，而对方却不慌不忙（“你慌什么，我有分寸。”）
脸颊微红的夏雾不住地问：“那铃兰大人，您怎么办?我、我是说……”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你跟着晓军，在外边打仗打好了，我不就安全了吗?”铃兰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晓军，你可要照顾好她啊。”
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夏雾就愣愣地跟过来听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被“卖”了。
“那，以后请多指教了，夏雾。”晓军向夏雾敬礼道，少女慌慌忙忙地赶紧回礼。
夏雾被铃兰打发回去后，只剩她和莫晓军在走廊上。
铃兰伸伸懒腰，随后吐出一口气:“总之，我家这个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加油哦!”
“是。我会不负大人的……”
“诶!”铃兰摆摆手打断晓军，有些不满道“我都请过你们吃饭了，牌都打过了，怎么还是这样?”旋即，铃兰向晓军伸出手笑道:“铃兰，叫我铃兰就可以!”
微微踌躇后，晓军还是顺着她的意愿，伸手轻握铃兰纤细的四指，把握距离不碰到掌:“莫晓军。”
“总之，我家那姑娘就交给你了!”铃兰突然走上半步，拍拍晓军的肩膀“我也会尽快拿出成果的。但是！你千万别催，我这人最讨厌催!”
“嗯?”铃兰曲起手指捏捏少年的肩膀，坏笑道:“你还未成年吧?长得还蛮结实的……”晓军被弄得一个激灵，挣开铃兰的手钳“军校练的，练的……”
铃兰嗤笑一声:“好了，不逗你了，早点休息吧。”
“嗯。”晓军点点头，但在刚想转身的瞬间，他突然想到什么，便叫住铃兰:“铃兰大…小姐……”
“铃兰就好。”
“额嗯，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晓军握拳捂嘴，轻咳一声。铃兰一边细眉翘起，很有兴趣地伸手“嗯？问吧。”
晓军细细地斟酌措辞，轻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让其她的舰娘到您那里去…‘打·下·手’。您，会同意吗？”
在一瞬间，铃兰眉上轻轻皱起，但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晓军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清楚自己这话会让对方有何感想。
但，他也打算继续说下去......
第三十七章 再回皮兰港
早上八点多，丝丝日光透过云层间隙，照耀在帝都中心那层层琉璃之上。
昨天下午做好安排后，位居BH舰队最高层的两位便搭上特快专列，南往帝都，觐见天子。
很快，他们就回到这阔别已久的超级都市。从外城的火车站下车后，他们就立刻转入专车，在皇家卫队的车队护送下，马不停蹄地开进皇宫中，直到外宫正中的议政殿前停下。
而不论是来路市景，还是殿内陈设，都还是一片欢快祥和的节日景象。
“我们有多久没回帝都了?”站在大殿门前，赵明摸摸下巴，抬脸端详四周还顶着白帽的宫殿，不禁回头问道。
井才自己下车开关车门，向一名刚上前来还想出手代劳的皇家卫兵轻轻摆手示意。见周围人退开和他们有些距离后，井才便背手绕过车头，慢慢走到赵明旁边回复道“我的话，大概一两年吧，毕竟还是要来开会的……”
他看到老友的侧脸，便微微低下头抿起嘴，让赵明继续道:“我是快十年了吧?深海来之前，我就和老李被调到那边……”
“再然后是老丁，深海来了之后你就‘出山’，来带我们几个。”
“我可是‘被出山’的啊。”井才咳嗽一声，带些苦味地微笑着似乎是在强调。
“你总是这副样子!都说温水煮青蛙，我看你就是那个会自己往锅里跳的青蛙。还特么会主动给锅添柴!”面对老友那“恒温”脾气，毫无办法的赵明只得摇头。
他看回宫殿。压抑喉咙冷笑一声，唇齿间挤出丝丝幽怒“唉，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没用了……”他本还想着说些什么，眼眸不断颤动，气却卡在嘴边吐不出。最后还是把话头吞回去，只是默默盯着宫殿。
井才把拳抵在嘴边，又是两声咳嗽，严寒之间雾气腾腾，感觉快要遮住他的脸。再用另一只手拍拍老友的肩膀:“我们走吧。”
殿前负责迎见的侍从见状赶紧上前。离十点开始的会议还有快一个小时，他们只能先到殿侧的接待厅里去等待。
可刚踏出还没几步，他们身后就又传来引擎的声音。在车队停稳后，中间黑色高级轿车的副驾驶下来一名带着墨镜的壮实男子，迈着健步走到后座，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
“好久不见啊，莫将军，赵将军。”中年男子雄浑的低音在殿前空旷广场上响起，宛若涛声。下车后他站直身子，快有两米高。双颊棱角分明，配上板寸黑发和斜飞剑眉使他不威自怒。即便身着厚实的华丽大衣，也难以掩盖其下那结实健美的肌肉线条。
而在大衣侧下，一把剑鞘探出。剑柄两侧各印有一朵金边雪梅。那便是王室的标志。而这位东和亲王，正是当朝天子的族弟。年过四十，在抗击深海入侵时屡建战功。现任帝国东征司令，帝国东部陆海空军总督，帝国东部疆土的军权皆在他手。
“好久不见，亲王殿下。”莫井才先回身走下台阶，向他稍稍执意。赵明虽满不情愿，但也只能随之。
亲王快步走到井才面前，感觉很熟络地聊起家常。他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殿前回荡，而两位将军对他的嘘寒问暖毫无兴趣。只是一人显在脸上，一人隐在心里。
“来，请!我们先和些酒暖暖。”亲王伸手作请“我专门带了几瓶好酒。”
井才也作请，然后跟上:“谢过殿下。但等下还要开会，还是不必了。”
“那就等开完会，我还有事想向二位请教。”
“哦?”井才微微皱眉，可就一瞬，又很快舒开。赵明还是冷眼相待，突然又略感疑惑。之前这亲王在电话里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变得那么快活，难道是心理调节做得好?
也不对。之前他还好不容易抢到更多的军区划分与资源倾斜，结果不过半年就被深海给狠狠甩了一巴掌。现在皇帝又要求召开军事会议并亲自督会，其他舰队高层也虎视眈眈。这家伙还能那么从容，难道是有什么底牌?
亲王看着井才的眼睛，微微一顿后又是朗朗一笑。就在他刚想开口时，只听面前殿上的侍从传来一记吆喝——
“皇上驾到!”……
茫茫北境之上，节节铁皮终于从层层积雪中挣脱，快马加鞭往海岸线上疾驰。穿过片片由雪花点缀的向阳花田后，火车终于来到了终点站，晓军之前度假来到的城市——皮兰港。
当然火车还没有就此停下。在民用货车站放下所有的乘客后，车头的驾驶员也轮换一班。而晓军则来到驾驶室门前和这一班对号，随即列车继续前进。
“好了，大家做好准备，快到站了。”晓军回到舰娘车厢拍手提醒到。但其实他失误了一下，虽然之前在码头看那边的基地确实不远，但他们这班火车要到目的地，还要经过一些调整。
先是开到中转处，卸下其余的旅客车厢后，再接上几节货厢。最后调转铁轨，让火车朝一道被混合林拱卫的车轨上继续前行。
终于，在又行驶十多分钟后，火车钻出树林面前轨道上横着一道铁网门。大门自动拉开，让火车缓缓进站。
总算要到了。舰娘们都坐回底铺上，不住地向外张望，皆是好奇。可就算是下到站台上了，晓军也还是守口如瓶。
其实不止是舰娘们，从缓缓靠近基地开始，晓军也是在不停地外探，想雷达一样不断地搜索这片水泥群落。
和那时码头里眺望不同，在会上得到的文件了解和亲自探查后，晓军才得知这个基地是不久前建设的，上级在此有不小的规划。现在仅是刚起步，就在狭长的海岸边上占下不少的位置。而这里面的很多项目要在他来任之后才会继续。
（我到任之后才会继续吗……）晓军默念着这句父亲亲口和自己说的话。
回忆文件上的内容，晓军领着舰娘们在站台薄薄积雪上留下一长串杂乱的痕迹后，来到站台后的一栋两层高的楼下，矗立在紧缩的铁门前。
由此进入后，晓军就会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成为提督。
（“怎么?紧张了。”）晓军的耳边突然吹来一道柔声，让他有些烦乱的心绪渐渐捋平。
（有点。）少年暗暗点头，很坦然的承认。他本以为自己要正式成为一名能独当一面的舰队总指挥，至少还要经过数年的磨练。
就以自己的兄长为参照，从参军到现在，晓斌已有八年军龄。可就算如此资历，要在这资源十分有限的BH舰队里坐到如今位置，也估计和他们的父亲有关。
而现在的晓军，还是太过年轻，甚至说是太幼稚也不为过。
（“那你就一直站在这里淋雪吗？”）对方轻笑着，又转到晓军面前（“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把你安排过来，那就做好该做的事情。”）
（“完事开头难，但挺过去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自信一些!姑娘们都在后面看着你啊!”）
“嗯。”晓军轻轻出声回应，还在刮动的凛凛寒风将其掩盖，仅有面前的对方听到。
（难得啊，你会说那么多话鼓励我。）
（“哦豁，你是想再多要一些吗？”）
（不不不，够了够了……）
少年不再开玩笑。深吸一口气，向门左侧的墙壁，即左侧监控摄像头下的区域走去。
“请上前，进行认证。”不知从哪传来一道电子女声。而应着声音，晓军面前的墙上突然内凹下去一小片圆形区域，后缩平挪开后，一台装有更多探头的圆形仪器从中缓缓探出——
“请注视摄像头并说出您的登记编号。”
即使在之前就从文件里得知这个基地有运用不少新的技术来支撑运作，但在亲眼看到后，他也还是会不住地感到惊讶。
接着，还是身后铃兰泛出的些许骄傲情绪“挠”了一下晓军，才让他回过神来。少年调整好，盯着最大的那个摄像头，报出自己的编号:“……遵循命令，前来任职。”
在几下嘀嗒声后，电子女声再次响起:“……虹膜认证通过；声纹认证通过；欢迎您的到来，莫晓军上尉，编号……的提督大人。”
大门在这台终端机缩回后缓缓开启。晓军也再次被身后涌来情绪洪流给狠狠冲击一番，不禁打了个颤。回头一看，只见所有的舰娘们都是副惊讶无比的表情。除了铃兰还是那张灿烂的笑脸以示肯定；和艾拉稍稍地错开脸庞，表情有那么些微妙。
晓军有些顶不住这样的“情绪风暴”，最后，有些发愣的他，只是习惯性地向舰娘们轻轻勾起一边嘴角（虽然有些僵硬），没有多做什么解释。
进入还在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港区后，晓军开始给舰娘们安排工作。毕竟现在这偌大的建筑群中，只有这刚来二十来个还在动的，开车的那几位姑且就不算了。
而现在晓军，或者说整个特混一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皮兰港的这个军事基地运转起来。
在晓军开启一些区域，舰娘们除了夏雾外，其余都去执行安排的生活事务。剩下四双手扛着一包包的行李前往住处时。路上，铃兰很是自豪地拍拍晓军的肩膀:“怎么样?我们院搞出来的东西!厉不厉害?”
“是你们弄的?”不待晓军说话，一旁的艾拉先发出惊讶的声音“你不是在海军的工程局里吗？”
“哎呀，这个是我在学院里的同学搞的。”
“哦…那你开心什么啊!”
“她就睡我在我下铺!我就不能替她开心一下吗？”
晓军赶紧止住吵嘴的两女:“好了好了，是不错，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些仪器。”
“哼，那当然。”铃兰挺起胸膛，对着艾拉“这里还有很多我们科技院的东西呢!有的是让你们大开眼界的东西!”
“那有没有能帮我们把行李搬去宿舍的机器啊!”艾拉射出不屑的一眼，反手呛道“你的娃娃也太多了吧!”
“你小心点啊!”铃兰叫道，随后又很快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负责搬运、运输之类的东西，是有的!只是还没开而已……”
“那你说什么啊!”
晓军和夏雾没有办法，只得相视苦笑。
算是搞定人类宿舍那边的情况后，晓军又去其它地方查看，看看舰娘们的情况，是否还需要他这个港区的最高权限去帮忙。而铃兰她们则去开启一些港区运转必要的一些自动设施。水电吃住这些要迅速搞定，不然今晚她们就要完蛋。
从十点左右进入港区，特混一的大家忙前忙后直到下午五点。皮兰港这个海滨城市向西就靠着海岸山脉，日照时间不长，更何况是冬天。
“好了，大家搞定了吗？准备去吃饭了哦!”系着围裙的平海来到舰娘宿舍，一门一门地唤着。大家也第一时间把视线集中到她的红色围裙上。
“诶?平海，怎么还是你们去做饭吗？”基林率先问道“不是有自动供餐机吗？”
“啊，我和姐姐做的不好吃吗？”平海稍作思考，随后叉着腰装出一脸微怒。
“不是不是!我、平平海你别生气……”基林很快“上当”，口吃地辩解道，还差点咬到舌头。
“诶，哎呀，我没有生气啦……”平海见状也赶紧打住“有供餐机在做饭了，但也有…别的惊喜哦!”
听到平海的话，少女们围上来追问道。平海招架不住，随便打打哈哈就逃也似的溜了。搞的大家一头雾水。不过也忙了那么久，午饭都没吃，也是快点去食堂好。
另一边，快转了港区半圈的铃兰和艾拉在夏雾又“背”又“拽”下，终于来到食堂和刚刚从舰娘宿舍楼里出来的少女们汇合，一起前往食堂。
食堂一楼已经被照的亮亮堂堂，走进去后，正好看到平海端着盘子在窗台后面，平海赶快放好两摞餐盘，向她们招手。
“诶，不是说吃饭了吗？怎么还没做好呢？”铃兰走到窗台前，快把头伸进窗里向平海问道。
“就快好了!铃兰大人您，再等一下!”
“不要叫我大人啊!”铃兰嘟起嘴，回头看向夏雾“夏雾，明明还没做好嘛!”
“啊勒?”夏雾稍稍一惊，下意识快速回答:“可，平海就是那么和我说的啊，说准备吃饭……”夏雾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大家的目光也随着铃兰再次转回平海身上。
平海又是被瞪的微微一滞，有些手足无措。而在她还在想怎么回答时，厨房的里传出一道男声:“平——海——，你去哪儿啊?”
“啊!来了来了!”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平海笑着回应，随后飘也似的溜过门洞。
舰娘们听到那无比熟悉的男声也皆是一愣，然后立刻随着平海的动向，往左边的窗台移去。而后来的一些舰娘，因为之前平海那边都被挡住了，有的就把视线转往别处，想看看这新食堂。就在无意间，瞄到了厨房的锅碗瓢盆里有道少年的身影。
于是乎，少女们前赴后继，几乎是在瞬间把食堂正中的窗台给挤的满满当当，把在里边还在切菜的晓军给吓了一大跳。
“干嘛呀、干嘛呀?!”晓军瞪大眼睛，很是惊恐地看向窗台上下的少女们“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有必要这样吗？”
他完全没预料到舰娘们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也亏有格外的力按住菜刀，不然估计这白菜就要变成“红菜”。
虽说晓军本就让舰娘们感觉很是亲近，但也从来没想到过他会来做饭。激动的少女们七嘴八舌，让晓军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就在这时，铃兰挤了进来:“晓军!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们的饭呢!”
“啊，不是说六点吗？”晓军看看墙上的钟“现在还没过五点二十啊。”
铃兰接着，“平、海!”
“'啊啊啊!”平海直接躲在晓军的身后“我、我是按提督大人您说的，去通知大家的啊!”
晓军愣愣，稍作回想后:“我说的是‘现在五点，做好应该六点’，你不会听岔了吧?”
“唉……”一边的宁海习惯地发出叹息，“落井下石”道:“平海，你才听一半跑出去了。”
刚才，宁平海姐妹在厨房里纠结是要自己做饭还是用供餐机，而打算向晓军请示时，晓军就来了。而在看到少年围上围裙后，平海就完全被这个“惊喜”给冲昏头脑了，结果就闹了个乌龙。“我错了……”平海完全没了退路，只得埋脸在晓军腰侧，不敢对上周围的视线。
“好了好了，下次注意就可以了。”晓军出来打圆场“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如果想早点吃饭，就进来帮忙呗，有谁想……”
“我我我!”……
晓军才刚刚举手示意，话都没说完，不少帮过厨的舰娘就更加向前倾。尤其萤火虫，完全是一副要用头撞开窗户跳进来的架势。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晓军转开的时候，平海还在暗自窃喜，结果宁海一个箭步向前，把平海揪离晓军身边。
“你呀!”宁海压低声音，向平海训斥道“居然连提督的话都敢不停完就跑出去!”
“好了，下次注意就行了。”快速点好帮厨名额的晓军又转过身来“以后，也不用叫我什么大人，就按之前的称呼就好。”
“是。”“是……”
看这令人怜爱的两姐妹，晓军不禁露出微笑:“好了，你们两姐妹，开心一点嘛。以后也别老僵着脸，多笑笑。”
“好不容易大家一起来做饭，这个机会不多的!”当然，这句话是假的，以后这类事情在特混一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平海很快点头应声，回以灿烂笑容。而宁海双手缠在身前，脸颊染上点赤红，看向晓军微笑着颔首回应。
“唉，这就是号召力吗？好羡慕啊……”铃兰被“挤”出来后，和艾拉一道坐在座位上，嘟嘴朝厨房坏笑道“我已经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了，他是还未成年吧?”
没注意听完铃兰讲话的艾拉不住地发出一声“啊?”铃兰双手合十，抵在嘴前“没，没说什么。”
艾拉暗暗一叹，随后轻声回道:“是啊，确实让人羡慕。”
“啊?!”铃兰突然一惊“你羡慕什么!”
“你、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号召力……”
“哦哦哦，那没事了!”
“那你是说了什……”
“没没没，什么也没说!”
“……真奇怪。”
夕阳在远处山脉的顶端稍稍挣扎一番后，便任由黑夜从深蓝之上蔓延过来，很快把整座城市吞噬。可在特混一的努力下，这片沉寂许久皮兰港东北角，已经亮起道道灯光，将寒夜照亮。
第三十八章 开动
晚上十点将至，晓军刚刚从办公楼走到舰娘宿舍，去做视察。刚到宿舍楼底，就看白气弥漫的走道上有不少舰娘朝他执意。
“长官!”“提督大人!”“司令官!”……
晓军挥手回应，接着一跳，蹦进一层楼道里:“好了，准备熄灯了，明天还有很对事情要做，大家早点休息。”
少女们立正回应。随后基林鼓起劲，举手满脸认真问道:“司令官，什么时候我们能继续训练呢？”
“再等几天，要等你们的舰装送到。”晓军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可都是新的舰装，以后各种训练很可能会常态化，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当然，具体的还要和艾拉教官详细讨论后再确定，到时会公布给大家。”
很快，舰娘们就都跑出来，围到晓军身边。听到他的保证，大家都不禁面露喜色。
自基林开头后，又有舰娘争先恐后地举手向晓军询问。有种从来没提过问，现在赶紧尝个鲜，生怕以后没机会了一样。
晓军琢磨着大家的提问，随后一一解答，还是比较小心地控制住度。好在问也是一些关于之后的舰队事务安排，基本的生活和军务方面都有，还算能回答。
突然，平海举手喊道:“那，长官，您什么时候再做红烧肉啊!”
“对啊对啊!”“我也想问!”“长官做的菜真的好好吃……”……突然，少女们就像被点燃一样，开始起哄。
晓军略微招架不住周围的热情，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从母亲那学来的“招牌菜”对她们居然有那么大“杀伤力”。
（“哎，好呀好呀，以后多做点!”）晓军脑袋上也传来起哄声。
（你别跟着起哄啊!我又不是厨师。）
（“可众意难违嘛，你看。”）
其实今天晚上他是根本没有去下厨的打算，最后是被怂恿才去了厨房。
至于那道红烧肉，大半都是在背后不断的指导下才能搞出来。不然以他的厨艺，离开老妈的指引，就只能作作简单的炒菜和炒饭……
“这个嘛……”晓军压压手示意，毫无底气，轻轻咳嗽几声后道“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就再做做看、吧……”
“那您能教我们做吗？”平海两眼好似冒星，没感受到身边的宁海在拉自己衣角，还在追问。
晓军有点发懵，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肯定要误人子弟。可身后的声音却十分有自信。
（“你答应她啊，教会她，那样以后你就都不用做饭了。”）
（答应个鬼!怎么教啊?）
（“我教啊!不然我记那么多的东西，白记了?你如果用不着了，那现在正好～”）
（真的没问题吗，你记得多少道菜啊?）晓军还是略有疑虑。
（“当然莫～问题，不管是你老妈，还是街边小摊、高档餐厅，我看过的都记得一清二楚。给工具和食材，就没问题。”）一道笑声异于周围的哄闹，当中的自豪感清晰传入晓军脑中（“诶，不过说好，你要当‘传话筒’啊!”）
少年稍加思索，虽然明显感觉自己被坑了，但终究是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打算展开:“既然说到这了，那我就和你们说说。以后，我打算开展的…活动，还有活动准则之类的东西……”
在昨晚还在火车上时，晓军打算允许舰娘们借阅书籍一事就已经在她们之间传开，还掀起不小的波浪。就算是萤火虫也没有直接去借过书，都是蹭晓军的。
也还是昨晚，晓军一直看着天花板，讨论着以后如何让舰娘们在闲暇时间进行其它活动。而这初步讨（钦）论（定）的结果，就是现在他跟少女们掰手指数的几项。最主要的，除保密外，就是要在保证不懈怠“主业”的前提下，再报备经他同意后才可进行。
因为舰娘们身份特殊，固然要有很多限制。毕竟没人搞过这种事情，就算背景硬如他也只感偷偷摸摸地来。
“是!”看样子，这层层限制对她们似乎不成问题，现在她们心中只有兴奋、新鲜和好奇，个个都笑着应下。
“好了，那么就到这里，嗯……”晓军低下声来看看周围。见大家好像没啥问题了，便拍拍手，以赶鸡鸭式的把大家“撵”回宿舍“快点睡觉去!明天要早起!快!”
少女们笑嘻嘻的，一个挨着一个，闹哄哄地四散而去。被这股浓烈情绪包围的晓军，站定着双手轻轻叉腰，顿时感觉任重道远。
稍后，萤火虫、果敢等四位舰娘登各拿着份名单来到晓军前，是宿舍名单。因晓军的安排，特混一的舰娘宿舍是六人间。仓库里落灰的拼装床可以做成上下铺，也能是上床下桌。现在条件好了，他就索性全给六人间，二十出头也就四间还不满。假使以后有要求了再要改，拼装床也能很快调整。
晓军接过名单，草草扫过后就收到文件夹里。和少女们道别后正打算走，可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踩雪声——
“指挥官!”
萤火虫在确认其她队友已离开视线后，便急忙跟着雪上的足迹追上少年。
“怎么了吗，小莹?”晓军已感觉到她的情绪，微笑着缓缓蹲下。
萤火虫微微一滞，蓝色眼眸呼呼闪动。稍作踌躇后，顶着些许涨红的脸，单刀直入地问:“指挥官，我…您…还需要我护卫吗？啊……”
话刚出口，萤火虫又抬起双手轻轻挥舞，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话不得体，可不知怎么说才好。也确实，这件事，不该由她来提起。这是明显的僭越。
晓军微勾起一边嘴角，没有回答，而是先反问:“怎么了，和大家住在一起不习惯吗？”
“不不，不是不习惯。”萤火虫连忙摆手否认“和大家在一起很好，但，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概吧。”晓军刻意放缓呼吸，可鼻息还是窜着丝丝白气升起“现在，你们是在一支全新的舰队里，很多地方都看着我们，要我们要快些拿出成绩……”
晓军的视线稍微移开，还是觉得不要说太多为好:“大家都顶着很大的压力，所以，我希望你们除正常休息放松外，其余时间还是多放在训练和作战上。”
“至于我。小莹你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而且现在也比之前好不少了，不是吗?”
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已无任何回旋余地，但萤火虫还是挣扎式的问道:“那，那个‘秘书舰’呢?这个职位呢，我可以吗?”
秘书舰，其实不是什么正式的职位。而是在一些海军部队里，有时让舰娘去做些文书工作。就类似之前埃姆登的情况。可其本质上还多是去护卫军官，毕竟海军是不会让舰娘去接触到什么重要文件。
“现在的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处理过来的。你就放心好了!”晓军再轻起微笑，即使他的语气仍没多少放松。
萤火虫没有办法，只能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那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萤火虫看着晓军站起，抬脸望着这近在咫尺的身影，她张开双臂扑了上去“那，指挥官，晚安……”
“嗯，晚安。”晓军轻抚着少女的后背。在注视她进入宿舍后，少年才转身离开。而他的方向不是宿舍，而是办公楼……
雪夜之下，帝都外城还是被节日的各式彩灯给照得透亮。两位刚从晚宴出来的BH舰队上级毫无兴趣，直接返回住处。
回到别墅，莫井才和赵明便上到二楼的小厅。回来是一路上，赵明的胸腔都在不停起伏，粗重的呼吸“吭哧”作响。来到厅里时，他握拳砸在旁边的木柜上，又顺势抓起柜上的台灯狠摔在地上。
“将军?”女性侍从的声音透过厚重木门传来。赵明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回过头去想继续发作，就被井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没事没事，我一不小心，打碎了台灯。”
“啊，那您没事吧?”侍从在门边朝里问道“需要小人打扫一下吗？”
“不用不用，我们没事。”井才的声音听着带有些许笑意，可他的眼里却是一片冷寂“你先去忙吧。”
“那小人就先下去了，如二位有什么需要，可随时电话呼叫。”年轻的侍从略感觉奇怪，但她也只能听从。门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男人也才慢慢转身。看那坐立不安坐、来回踱步的老友。他稍作思考，于是去壁橱里拿扫帚和簸箕。
“你干什么啊你!扫个屁啊扫!”赵明吐出方言狠骂道，还想上前去抢下井才手里的扫把。井才则很干脆的把手里的工具递向赵明:“那你打碎的，你自己扫干净。”
赵明先是一愣，再是一记手刀挥过去，嘴上还一边用南方方言继续骂着。可被井才用半步后撤轻松地躲开了。
“你呀，骂什么骂，骂了有用吗？”井才撇撇嘴，绕过老友，慢慢悠悠地搞起清扫。赵明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坐回沙发里盯着。
“你**的，不会叫侍从来扫吗？”
“我不是都叫她下去忙了嘛……”井才有些费力地弯下腰去细细清扫，不再多说。
“下面那么多人不都是来伺候你的?你就那么……”见对方不为所动，赵明哽住话头，只能摇头嗤鼻，用力靠着沙发。可终于忍不住，继续破口大骂:“**!一定要回去查!nd，还派特务来刺探老子!”
上午先是全军会议，各军高层出席，井才他们也只是跟着海军部去“撑场面”。各军间的具体事（扯）务（皮）还轮不到他们开口。
而到下午的海军会议，亲王果不其然地被“群起而攻之”。其他两大舰队的高层都表示亲王要对DH舰队在前线的失利负责。而BH舰队一方，井才没有在会上对亲王展开攻击，也暗示赵明，还是静观其变。
虽然BH舰队也算是参与了对岛链的进攻，但也只是侧翼支援和少部增员。也没人去指责，或说是索性忽略。可这不是井才沉默的原因……
毕竟DH舰队虽然过于激进，立足未稳而在前线失利，导致新开拓的海疆失守。但这些损失对他的舰队主力而言不过是一小部分，其防区大部还是在掌握之中。就算要针对亲王，现在亮出獠牙，还为时尚早。
而亲王也是落落大方，很坦然承认自己激进和失利。毕竟再怎么辩解也无力回天。似乎是算准身边的几张大口不好下嘴，亦是知晓来督会的皇帝不会深究。
可就在要“割肉”的时候，亲王开口了——
他以丢出讨论今后各舰队共同行动的方案或准则为由，开始把矛头专向其他的舰队。先是NH舰队，以其前线在被攻击时作战不力，且在撤退时没有通知友军，导致DH舰队前线南向突然空虚。而这些是NH舰队没有在会上说明也没有具体上报的军情。
但亲王又“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追着NH舰队不放。而是接着转向BH舰队，但不以作战方面为切入点，毕竟这次的侧翼与支援，BH舰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无可指责的地方。也正因如此，亲王才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攻击（因XH舰队和这次帝国东部海洋的战斗没有关系，表面上也就被亲王“放”过了）……
“哎呦，老了老了……”井才拍拍手，把碎片扫净后，再把灯柱拎进垃圾桶“明天再让人丢掉。”
“所以?”赵明弓着背，朝总司令摊开双手。
“所以我才把资料都准备好了。”井才背起手，慢慢走到他身边的位置上缓缓坐下“他们不是说有我们有深海的资料吗，那就给呗。这种东西还能瞒着不成?”
“不是这个!*!”赵明猛地摆手骂道。
在海牙岛一战中，北护二俘获一艘深海舰娘这事，不仅是对BH舰队，对整个帝国海军而言都能造成不小的轰动。毕竟，在以往能获得相对完整的深海活体样本的情况真是少之又少。
这样难得的机会，让正欲建设自己的海军工程局的BH舰队很难不有更多的想法。可在晓军和晓斌把详情汇总上报后，事情又大不一样了:
经前者口述，在与这艘深海舰娘遭遇并发生冲突后，她不仅马上选择逃避，还打算寻找其他枪械来负隅顽抗。而因晓军初始舰的陪同下，这些举动都是徒劳。他也依次猜测，这艘深海舰娘，是专门的“潜入型”。
再经四动旗舰鹅卵石号上与舰娘相关的设备进行初步分析后，技术人员也能基本确认，这艘深海舰娘既没有核心，更未安装任何用于作战的舰装。
除开发现的少量深海舰娘上常见的材料外，单看其特殊的轻制仿人骨架和合成躯体，从外表上，她似乎就是名普普通通的人类女性。虽然其身体素质自是超过常人，但也难以将其与在海洋上浸透鲜血的凶恶深海联系在一起。
回到BH舰队上层，在得到晓斌主要负责汇总的报告后，井才也就复制一份带到帝都。把缴获的样本暂放于总部严加看管，以便随时调动。
在会上，亲王朝着BH舰队发言:希望今后各舰队间关于深海的情报能加强交流。
几乎是在明示，他已知道此事。
可井才不是没有准备，在会前不久，他就将总部中技术人员“刚刚发来”的这份关于特殊深海舰娘的初步研究报告，上交给海军部。
事出突然，海军部也只得把电子资料临时加到会议中，并要求BH舰队在会中做详细报告。在亲王点出后，井才顺势而为，开始把昨晚就研讨过的内容再复述一遍。
毕竟，在晓斌和晓军给出资料后，活体样本的科研价值便大打折扣，这张牌就没有太大保留的必要了。比起科研，敌人已使用复杂的渗透手段，这件事要更加严重……
当然，会让赵明如此恼怒的不会是此事:“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铃……”
“这个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早……”井才摆摆手“但至少，她是‘自愿报名’来到我们这里的。再说，以她家的情况，也不会有人去动。”
“至于咱们……”听到秘书的敲门声，井才站起去应门“这段时间就少说一些……”把接过的这沓电报放在桌上后，两人开始翻找，很快找到了想要的那份短短的报文——
“100580，今日开动。”
第三十九章 母港周边区域（上）
“呜……”棕红长发的少女瘫在上铺，微微裹紧后转身朝向墙壁，以防寒气涌入被窝。
除少女转身时床板发出的轻轻声响外，这房里六团在上铺稍稍起伏的白被，便再无动静。
自昨夜起而未停的寒风被窗户阻隔，只得从楼外刮过。不仅是宿舍，哨岗、仓库和办公楼等，其上玻璃与冬风的共振，就是现在这片水泥的唯一律动。
冬日的寂静，由内而外，浸透在港区的每处角落。
直到起床号从广播里响起——
先是阵阵窸窣声，接着一层都在隐隐震动。穿着蓝白海军衬的少女们条件挣脱开温暖后迅速整理床铺。急促的脚步与龙头的哗哗隐隐透过墙壁，在宿舍一楼东侧的几个房间相互呼应。
棕红发少女也加入其中，小心地挤到洗漱台前拿下带来的用具，迅速洗漱。但她的动作还是比周围要慢一点。当同僚们都整装待发时，她还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束发。
“夏雾?”另一位束着双马尾的金色卷发少女在门口回头唤道“快点，要集合了!”
被叫到名字的棕红发少女嘴里还叼着发带，只能“嗯”声点头回应，随后急忙把冬装挂在身上的厚重冬装撩起，匆匆穿上赶紧后冲出门口。
“快。”靠在门口稍作等待的金发少女跟在其旁。边跑边束马尾的夏雾还有点恍惚，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想起身边少女的名字——
萤火虫，她们在不久前才认识。
宿舍前的小广场上已经站起队列，最后从一层跑出的她赶紧跟到自己的宿舍队后。即使已经很久没有集合列队了，自己的身体也能条件反射地根据很久以前的训练来快速调整。
“好、好了，点名!”一位绑单马尾的金发舰娘揣着文件板走到队列前方命令道。因为和她们的艾拉教官长得太过相像，又都穿着冬装，让夏雾差点认错。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才确认是自己的新队友埃姆登。
在一声声“到齐”确认后，埃姆登点点头，随后有些僵硬地捻起手指，低头细细翻看文件。看上去有些紧张。
“好，全体都有!”埃姆登突然抬起脸喊道“按照提督的要求，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少女们听到这话，不免有些骚动。可很快就安静下来。根据分配，前往港区的各个地方。
风雪早就停了，但它昨晚的努力和之前的积累还留在港区里。而大部分少女们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所接到的首个任务，与昨天一样——大扫除。
“嚯～好冷啊。”在天上还挂着半轮皎月时，夏雾就和大家来到仓库里。在拿起工具前，她朝着两手哈出热气。虽然是合成躯体，但大陆东北的寒冷还是让她很不适应。
不过她倒不怎么怕热，即便是在炎炎夏日里，夏雾也常整齐穿着整套制服，铃兰吐槽她很多次了也没改。
路上，侧绑着麻花辫、白发红瞳的少女拿着扫把走在队前，轻轻侧脸说道“提督大人怎么没来啊?艾拉教官也没见到。”
在一旁应和的金短发少女道:“而且，居然是埃姆登来给我们下的任务，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虽然她声音较轻，但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啊呜!”在夏雾侧前方的另一位绑着小辫的金发舰娘突然惊叫一声（夏雾:我们舰队好多金发的舰娘啊……），大家回头看去，只见她一手捂住嘴巴，眼睛闪着水光。随后连忙摆手，扫把倒在一边:“嚒事，打呵欠，咬到惹……”
夏雾在心里暗暗鼓劲，然后提速上前，帮她把扫把拿起，并走到其身后问道:“没没事吧?”
“没有，没事了。”她咽下一口唾沫，擦擦眼角，朝夏雾点头笑道“谢谢你，夏雾。”
夏雾微微一滞，刚想鞠躬回礼，但对方已经继续前进了。她也只得再踏步跟上。
“吹雪，Z16，基林。”夏雾在心里默念道。把大家的名字与声音、脸型等一一对应后再牢牢记下。其实昨天她们就同坐一节车厢，甚至睡在同个隔间。
从进入仓库起，她就默默跟在队伍后。其实在刚刚起床洗漱时，面对洗漱台前的大家时，她就只是呆站在后面，不敢上前借过，直到前面的各位意识到她后再主动让出些位置。
以前，跟在铃兰大人身边时，她几乎没有和其她的舰娘见过面，没有军营生活，更别说到海上去与深海战斗。
模拟战斗倒是有过，可都是在水泥建筑里的大型演习场进行的:敌人都是遥控模型、海浪都是人造、没有海洋的咸湿，只有浓重的消毒水味；就连“天上”的日月都是投影。
记忆里最多的场景，就是一个又一个充满静电音的白色房间。身体最清楚的，便是气味各异的药剂和触感麻木的合金。
而现在，她突然被安排到一支新的舰队里，视野中突然多出了很多很多的身影，铃兰大人也不在她的身边，这让她很不知所措。
还在苦恼的夏雾，把视线转到在队伍中段的萤火虫身上。她们认识也不久，可相较而言，这已经是夏雾接触过最多、最熟络的一位舰娘了。回忆起之前为数不多但自觉愉快的见面，夏雾也不住地祈盼着自己能在萤火虫的心中留有好印象。
突然，夏雾发觉，好像从集队开始，萤火虫的视线就时不时转向某个方向。现在则更明显，她边走路着边偏过头，注意力根本没在脚下。
顺势望去，两双清澈的蓝瞳汇聚在不远处那座大楼顶层的一扇窗户。在大楼漆黑的背影里，只有那扇窗户透出灯光。
夏雾瞬间意识到，这是她的提督——莫晓军长官的办公室。
夏雾自然知道萤火虫是莫晓军长官的初始舰。且据夏雾之前所见，她感觉他们间的羁绊还不仅如此。
而对于这位少年长官，夏雾除了十分尊敬外，还有着些许类似于对铃兰大人的、连她自己也没发觉亦道不明的懵懵感情。
不仅是萤火虫与夏雾，其她舰娘们也看到了在这灰蒙天空下，那唯一的白色灯光十分明显。大家都朝着那扇窗户，轻轻讨论着……
“应该，好了吧……”港区北部的火车站内，仅夕张一名舰娘接到命令来到此处。而她，正对着一台终端机抓耳挠腮，时而紧盯屏幕，时而对照说明。
“哼，啊啊啊!”怀里揣了个老厚的说明书搁着有些空虚的肚皮，确实让夕张有那么点抓狂。
在昨晚，晓军和铃兰就在食堂，将“启动火车站自动化设备”这个任务交到夕张手上，还把各个事项都说得明明白白:
只是很简单的启动操作，再让其自检运行情况。不行就看看说明书里的相关内容；再不行就马上报告给他或她。
夕张接到这个任务也觉得简单（虽然被说明书的厚度吓了一跳，但她今天用不到那么多）。毕竟之前在海牙岛时，自己就被迫接过更麻烦的事情。对比现在，这情况可好多了。
可现在实际过来的时候，面对这复杂的操作面板，夕张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说好的自动化设施很方便呢？怎么感觉和铃兰大人说的不一样啊!）
（之前不是听说，这些东西是铃兰大人的同学设计的吗？那让她来更好一些吧!）
（而且提督大人把事项说的那么明白，明明他应该更知道要怎么操作吧!呜呜呜……）
“岂可修啊……”夕张没有办法，自己在长官面前拍胸脯保证的，必须解决啊!
“呜——”随着夕张一点点的对照操作，车站内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一道嗡鸣。那台框住铁轨的那台龙门吊应声而动，不少积雪被抖落。站台的其它地方也亮起各式提示灯。面前的显示屏也跳出夕张想看到界面与进度条。
“耶!万岁!可以去吃早餐了!”夕张大叫着，在空旷的控制室内发狂似的挥舞着双臂。可她没发觉，自己这些举动都被旁边的摄像头给拍了下来……
“她，真的没问题吗？晓军不会在逗我吧?”港区某处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亮着的电脑屏幕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其映照的对面，靠坐在椅子上披衣散发的女性正端着碗面，缓缓嗦着“嗯……不过，还挺有活力的，我喜欢……（嚼）”
早上快九点，港区的整备间里，新到的一批舰装已经被自动运输车从火车站调到这里。夏雾紧张地站直在舰装前，两手纤指背在身后不断纠缠“真的，要让我出海吗?”
“这个你就要问提督大人咯。”狠狠把早餐咽下去的夕张拍拍胸口，缓过来后继续道:“按照提督的安排，今天就是你、吹雪和萤火虫做新舰装的第一批海试。”接着夕张看到吹雪和萤火虫走来，相互示意后夕张便抱着设备和说明先行离开，给这次出海的三位一些准备时间。
“不要紧张嘛，夏雾酱～”吹雪径直走到夏雾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我们仨一起出海，不会有事的!”
“虽说是整装出海，但我们只用在母港周边海域转转就可以了。”萤火虫也在一旁点头，向夏雾微笑道“我们相互照应，没问题的。”
夏雾深深点点头，本想鞠躬回礼，但反应回来后立正敬礼道:“那，就请各位多多指教!”得到回礼后，三位少女边谈笑着往等候室走去。
“嚯……”落座之后，只见萤火虫神秘兮兮地走到两位前，张开手做展示。在她们反应过来的刹那，萤火虫迅速一甩，指中便多出三张扑克。
在轻轻的惊呼后，萤火虫继续，把双掌错开抱紧后做稍作搓手状。再次打开时，手里便多出几颗糖果。
“哦!”吹雪的赤瞳微微闪光“好厉害的魔法!”
“嗯、嗯?”夏雾又是一滞“魔法?”
萤火虫微红着脸，另一手捂住嘴轻咳，同时递出道:“之前在火车上的糖，我把多出来的打包了，很好吃的!”
“诶，打包吗？”夏雾有些惊奇。
“嗯，指挥官告诉过我，不要浪费。”
“说到提督大人，今天好像到现在都没能见到他呀……”吹雪微微侧脸做出思索状，随后想到什么:“萤火虫，你早上没有给提督送早餐吗？”
“没有……”萤火虫闻言，轻轻摇晃的脸上不禁透出几丝失落。
“啊，萤火虫是秘书舰吗？”夏雾突然问道。
“没有没有。”萤火虫连忙摆手“指挥官说，他暂时不需要秘书舰。要我们集中精力在训练和战斗上……”
“今天早上，宁海告诉我说，指挥官要我专注今天的海试，就让平海去送早餐了。”萤火虫越说声音越小，额上还似乎爬上几道黑线，夏雾和吹雪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而直到她们出航海试，也没有见到那位少年的身影。可他已经把今天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少女们只要按部就班的行动，也能完成今天的任务。
“大海，这就是真正的大海。”
初次入海，少女便清晰地感觉到，现在这片碧蓝，确实没有她原本想像的那么纯洁无暇。难以言说的各种咸腥味飘来，刺激着她的口鼻；水泥码头不断被掺杂有杂污的海浪拍打着，而下水时，她有些反应不及，其鞋袜裙边已不甚中了几招。
可这些她都不在意。迎着渐轻的海风，夏雾不住地加速。两侧的马尾随着周身卷起的疾风而飘起。
红黄的早阳终于顶掉之前夹在冰冷天边的虚影，丝丝切实的温暖开始挥洒在粼粼海上。三名少女在海上带出的白迹混在一道，随着她们向东方不断远去，而渐渐弥散开来。
“这里是萤火虫，呼叫指挥部……”
萤火虫再次呼叫报备。现在她们已经航出一段距离，身后的海岸已是一曲模糊不清的弧线。其余方向都是连成一片的混色蓝白，一种孤寂感不禁涌上。
当然，她们很快就不会孤单了……
“报告，100方向，发现深海活动信号!”萤火虫突然瞪大双眼，看向东偏南方向“距离约四海里!”
“什么!”“在这里，离陆地那么近?”
不仅是出航的小队，港区的指挥部里也是一震。自帝国把深海赶出国土后，就再也没有深海能靠近到离帝国大陆那么近的地方。
“怎么回事!这附近居然有深海吗？”埃姆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急忙翻开文件“这这，长官的预案里……该怎么——”
“打电话叫提督啊!”原本在旁边叉腰站着的夕张也急忙走到桌前。在埃姆登正要拿起话筒时，她们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含糊男声——
“我·在·这·里～”
“诶!”“哇啊!”
两个少女朝中间看去，只见她们快一早上没见影的少年不知从哪冒出来，正拎个小勺子吃烘豆子罐头。
（本来还说看能不能当个甩手掌柜的……）
（“那你想太多了，这些小姑娘现在还没那么厉害～”）
“喂，萤火虫，听得到吗？”少年抿抿嘴，一把抓过话筒“现在确认敌舰情况吗？”
听到频道里传出的熟悉男声，让小队瞬间镇定下来。萤火虫也很快把情况更新上报——
东南东北两个方向都有的信号源，现在她们面前的好像只是一艘深海驱逐。再往后确认还有深海轻巡。都是些低级型号，且总体数量不多，两边加起来应该十艘左右。
是侦查吗？还是……
少年没有过多思考，把空罐头放下后很快开始布置。打退这小批深海不成问题，他已经在想等会要怎么给他老爸打电报了。
毕竟，舰队工程局被对方“跳脸”这件事情可不容小觑。
第四十章 母港周边区域（下）
正午，正直艳阳高照，热气蒸腾。而港区码头边上的库房里仍旧阴湿。几划灯光间，五道娇小身影立于水上，她们身负崭新的舰装，预热完毕，蓄势待发。
在她们身后十数米外，就是调度指挥室。一位穿着军装、肤色黝黑的少年走入期间，带上耳机，轻敲话筒:“喂，在吗、听得到吗?”
“听到，指挥官。”少女们都接到通讯，队列最左边的金卷发、扎双马尾的少女回答道。
“好的…哇，这个耳机是真的清楚……”少年的感叹和其旁边的一阵窸窣声传入少女们耳中，不禁掀起她们声声嬉笑。
少年拿起笔，揣着文件板，绕过几排安有各式仪器的桌子，来到房间东面的窗边，下边往前不远就是少女们的队列:“咳，我说明一下这次任务……”
就在早上，萤火虫带队进行新舰装的海试时，在离岸六七海里的地方，遭遇少量深海。在晓军指挥下，小队与敌短暂交战，击沉来敌。又发现南北向皆有敌舰，考虑己方仅三艘驱逐，在很快击破敌舰较少的南部后便撤回港区。
自数年前帝国把入侵的深海赶下海后，已是很久没有在离海岸如此近的距离见到深海的身影了。
再考虑皮兰港现在的地位，驻于此港的特混一舰队的提督莫晓军把情况上报后，不等回音，便继续协调再做出击的准备，打算尽早探明周边深海的情况。
而在铃兰和夕张中午加班的努力下，现在特混一已能凑出五艘能出击的驱逐舰娘。
在指挥室的晓军边向舰娘们简述任务边做出航登记。在表头的格子，少年依次写下五个名字:萤火虫、吹雪、基林、Z16、夏雾。
“好，有问题吗？”在记录完毕的同时，晓军也做好了说明，视线再度转回下方的少女们身上。
“没有!”在舰娘们肯定的回答后，其前方巨大的卷帘门应声而起，粼粼波光随着水面倒映在码头库房的天花板和她们的脸上，周围灯光完全不敌这晃荡无序反射，亮度的突增让舰娘们不禁轻眯双眼。
“第一护卫小队，出击!”
忍下眼部的不适，少女们应着命令依次起航。浅海上五条正在远去白迹，到预订位置渐渐汇为一道，向着偏北的方向航去。
晓军早已看不到到她们的身影，只能坐在指挥室里，通过面前的各式仪器来了解情况。港区边上的一栋顶着四面“白板”的规则多边梯柱型小楼，不断发射出电磁波，为指挥室传回信息。
耳机依旧挂在少年头上，他的视线也在圆形屏幕和桌上资料间来回转悠。两指尖轻敲桌面打着节奏，等待消息。
但比前线小队传回更快的，是上级的回电。晓军微微一惊，转向长桌另一头的电报机。再看机器的旋钮、按键甚至桌前的密码本和铅笔都开始“自动”后，他又一脸平静地看回自己桌前。
“提督!”身后的大门突然一开，两名金发女性走了进来。晓军回头一看，在稍作区分后，看出前是艾拉教官，舰娘埃姆登紧随其后。
“已经出发了吗？”艾拉撑在晓军的桌边看向屏幕，少年则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再后仰让出一些位置，点头回应后又问道:“铃兰和夕张那边怎么样了?”
艾拉把手里文件交给晓军，上边列出了现在调试完毕的舰装，接着打趣道:“铃兰表示，她要加班费哦～”
“这种事情不要看我。”晓军歪过头，翻看接过来的列表。
随后，在埃姆登悄悄地提醒下，艾拉转头看像长桌的另一头。艾拉轻轻一滞，又回看晓军，指着电报机问:“是有电报吗？”
“嗯，是总部那边的电报。”
艾拉走过去看看，拿起一封字迹潦草的铅笔作，“你已经解完了?”
还没等晓军回应，只听其身后不远的埃姆登正小声嘟囔道:“奇怪，刚刚我明明看到……”言语间不乏些许奇怪和惊惧之意。
晓军即刻回头，两眼瞪着埃姆登:“怎么了吗？”埃姆登被长官那拉高音调的质问吓得一激灵，急忙立正回应:“没没有!是我刚才看错了!”
少年那微带颤意的男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更显突出，把艾拉都给弄得一愣。稍后回过神来，她才拿起电报走回，轻声斥道:“哎呀，你那么大声干嘛!吓到别人啦!”
“咳咳，不好意思。”晓军向埃姆登致歉后，赶紧回身不动声色的接过电报，在她人不注意的时候请擦去额头泌出的细汗。
面对这一纸扭曲的铅笔字，晓军不住念道:“这字好丑。”
（“半斤八两。”）
“啊?”艾拉听到了晓军的嘀咕，也是借题发挥的吐槽“知道不行，你也不去练练字吗？身为舰队提督，书面也是要下功夫的地方!”她理所当然的把刚才房间里唯一的人认成这封手迹的“始作俑者”。
“啊呀，我我我……”少年轻挠脸颊，摆出一脸自认的表情“我手残，练不好、练不好……”接着便拿起电报装模作样，想打哈哈赶紧揭过这一页。
而屏幕和耳机也终于传回前线的消息——
“报告指挥官，发现目标!”萤火虫的声音从耳机里清晰传出。方才她们刚击沉一艘独自游弋的深海轻巡。再继续往东北航行十数分钟后，小队便探测到更多的深海信号。
看着屏幕右上角那三个闪烁的光点，晓军即刻下令:“全队，保持阵型航速，向敌航行。”
“队长把握机动和开火时机。”
“是!”领头的金发少女决然的回应着，小队的其余舰娘也是不假思索的跟随。夏雾虽也立刻执行命令，但她精致的俏脸上还是浮出不少疑惑。
在她的听闻和认知中，舰娘在战斗中几乎所有的行动，乃至于包括舰装的一些输出调整，都要在人类指挥的严格监控和细致命令下一步步地执行操作。
可在本次任务中，晓军却是把行动的方针和注意事项细致地告诉舰娘。而很多在战斗中的具体操作则完全交给参战的舰娘去判断。
刚才打那一艘深海轻巡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她还以为，对方只是一艘，长官是懒得去细致指挥了，毕竟全队莽上去都能稳赢。可现在面对成队的深海，长官却还是一副放养姿态，不禁让她产生些许疑虑。
但她的战友们，尤其是小队的旗舰萤火虫都是满怀信心的模样。
在萤火虫的带领下，舰队在敌人零星的炮火中快速穿梭，不断逼近。在深海已出现在目视范围内时，她鼓足劲在队频道里说道:“发现敌舰!全队保持阵型，航向0-3-0，前进四!”
“由我来打头阵!”萤火虫摩拳擦掌，卷起两侧白沫加速奔去，队友们紧随其后。按照旗舰航向转动着。
“呜，大家的速度都好快啊……”夏雾在心里暗道。果然在“泳池”里的无数次演戏，也远不及到真正的海洋里去搏斗一番。少女要紧牙关，旋即尽力跟上。
一番机动后，微微拉开距离的纵队来到敌队侧翼。此刻双方皆是朝着正南航行。第一护卫小队也不在等待。稍微协调后，一齐把炮口对准最近的深海轻巡……
第四十一章 走入正轨
“夏雾，没事吧?”
码头库房里，铃兰站在岸边双手握作喇叭，向水里的少女喊道。
“没事、没事!”棕红发色的少女笑着摇摇头，两侧马尾似拨浪鼓一样随意甩动。看她这高兴的样子，身上的几处灰尘和红迹仿佛不存在。
“只不过是擦伤罢了!”
这是她在半小时里第三次回答这类问题了。而旁边，虽然她也向萤火虫表明无碍，但身为旗舰的萤火虫还是一直看着夏雾，眼里满是难过与自责。
“来，大家往上看，看指挥室那边。”突然，舰队的通讯频道里传来晓军的声音。五位少女抬脸看去，只见少年正在指挥室侧的铁架楼梯间中段，端着一台相机对准她们。
舰娘们有点不知所措，还是见过很多次镜头的夏雾最快反应回来，在水上站直后抬起右手敬礼。身旁的各位随之而动，正在调整队列时，少年又抽出一只手猛地压下:“哎呀不用敬礼的!随便摆个姿势，剪刀手也行!”
在铃兰和艾拉的几下嗤笑后，快门声在空旷的库房里响起——五个少女抬头望着斜上方，在右胸外侧整齐地比着“V”字手，脸上或微笑或迷茫，总有股说不出的滑稽感。
“第一次出击就让她受伤!”铃兰笑着，装模作样地举起拳头挥舞“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年很是轻松地躲开后，几个健步转到上岸的舰娘们前。看着她们还是严肃地在自己面前列队，晓军也是给予她们敬礼回应:“这次任务，大家完成的很好。辛苦各位。”
正经回礼的少女们比起刚才反而要更自然。即便都是青涩少女的稚嫩外表，也有一种韧劲由内而外地不住散发。
晓军微微斟酌后，轻笑着继续道:“好了，大家先去修整，在吃完晚饭后。你们五个还要集合，到指挥室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库房上方的那个房间。心中不禁疑惑，自己的长官要做什么。
可晓军没打算继续往下说，而是把背着的手转回到身前，将手里的相机朝大家展示道:“你们谁想看看刚才的照片啊?”
凑上来看的少女们都因自己或队友的表情而笑出了声，无一例外。想着再照一张，而在舰娘们的强烈要求下，晓军也来到她们之间。这次没有敬礼。虽然还不习惯对着镜头摆pose，但围在少年身边的她们，在这次都能展现出自然而灿烂的笑容。
“唉……”听着从门那边传来的动静，在整备区忙碌的夕张不自觉地叹息着。她自知后勤整备确是重中之重，可真的好枯燥啊……
“哟!”铃兰不知从哪窜出来，到夕张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夕张身体一颤，正要立正敬礼时又被铃兰压住了“哎呀，不用了不用了!”
“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那么拘谨干什么?”
夕张闻言一愣，呆看着面前这位高挑的赤瞳女性，没反应过来对方所言之意。
“诶，你还不知道吗?”铃兰歪歪头，满脸笑容“晓军已经和我说好了哦，你现在是我的人啦!”
“你可少来，我没那么说!”两女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少年背着手，边走近边向铃兰轻抬下巴问“你那么快就决定了吗？”
晓军已经把萤火虫她们哄走了，便来到夕张这边，没想到铃兰已经直接打算把夕张给收入门下。
铃兰毫不在意地搭在夕张满是汗热的肩上，向晓军眨眼道:“那当然，我觉得行就行。”
“不过你还真没耍我，真的给我推荐了一个‘徒弟’?”
（“啊，不是打下手吗？”）
（一样一样，她开心就好。）
其实不止是夕张，晓军还打算让更多的舰娘参与到港区的运转中来，自然也包括到铃兰的手下学习。现在港区的人员很少，而且估计以后能来这里的人也不多，要让港区和舰队的运行走向正轨可不容易。当然，这都还要看铃兰的“考核”。
在晓军简单解释后，夕张也终于稍微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了，她有些颤抖地向铃兰解释道:“铃、铃兰大人，我恐怕不行，我只是以前在维修部长官的教导下……那、那些装备维护，其实我……”
“没事，没事!我来教你真本事!”铃兰可不管面前少女的语无伦次“而且你这样不是很好吗？知道自己的问题，自己的缺点在那。跟着我，你日后必成大器!”
看这粉红发少女还是副发懵的样子，晓军轻咳一声:“好了，夕张。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
“成为铃兰院士的弟子，你，愿意吗？”
……
“指挥官。”在大家去维修池后，萤火虫偷偷跑到指挥室，来到晓军身边。
“嗯、怎么了，小莹?”清晰感觉到小女孩涌出的情绪，晓军便也趁势轻唤她的昵称。让萤火虫脸颊一红，赶紧压手道:“指挥官小声一些啦…我是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来找您的哦……”
“我看出来了～”晓军笑着拉过一边的凳子，示意萤火虫“怎么了，小莹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就是……”萤火虫有些踌躇，还不打算直入主题“您刚才说，要我们在这里集合，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晓军也不戳穿，回答道:“那你猜，在任务结束后，要有什么呢?”见少女思考片刻后没有答案，他便打个响指“当然是总结会啊!”
“总结会……”萤火虫鹦鹉学舌似的重复道。其实这对她们而言肯定不是新鲜词汇，但在以往，身为舰娘的她们别说总结会，连“会”这个东西都从来没有过。
晓军轻眯眼，扫着萤火虫，接着道:“这其实也不算是你第一次指挥作战了吧，小莹。”
之前在海牙岛的时候，她就接过“临时指挥”这个前所未有的任务。察觉到晓军开始严肃起来，萤火虫便坐直身子点点头。之前在楼上看到的那副低落的表情也又回到她的脸上。
“但这次的表现，说好听些，就是还有很多改进的地方；而不好听的话——”
“就是有很多失误。”
“在等会的总结会上，我会指出我找到的。不仅是你，你们五个，我可不会留情。”
萤火虫咽下一口唾沫，应声重重点头。晓军见状，又一转语气安慰道:“好了，还不是总结会，小莹你也别那么愁着脸。”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的是机会慢慢学。”
“嗯!”
在晓军站起来时，萤火虫抬脸看着面前结实的身影，不禁地微靠过去，双手似抬似放。她在用身体无声询问着少年。晓军则抬手轻抚她的卷发。得到许可的萤火虫立刻向前半步，一把抱住她的港湾。
“好了好了……”晓军用指侧轻蹭她的脸颊“大家都去休息了，你也快点吧。”感觉到发丝发硬和少女飘起丝丝汗热的与海腥，晓军不禁补充到“你呀，好好洗个澡，然后吃个饭……”
然而话还没完，少年就被那怀里涌出的情绪律动给顿住了。
（“哈哈哈哈……”）脑后传来一阵笑声（“可以可以，她这一波引诱非常成功!”）
晓军低下头去，只见胸腹间的蓝色双眸正十分热切地与之对视。
“对啊，指挥官，您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帮我洗过头发了……”
少年的记忆豁然被拉回几年前，在他和她刚刚相遇的那年。为与羞臊紧张的少女拉近距离，少年在身后的鼓动下一步一步行动着。
如果只是魔术吸引，那自然是不够，肯定还要有更加亲近的接触。而身为兄长的他，帮母亲照顾又傲又娇的小妹，还是很有经验的。尤其是料理晓卿的一袭青黑瀑布（虽然参军后没了）。
于是乎，还在学院里时。又是在被无数次的鼓动和怂恿后，晓军以“注意仪容仪表”为由，趁一次短假买了条蓝底星星浴巾（现存海底）和女性专用的洗发水和护发素。接着就是把从未在意过这些琐事的萤火虫给哄进独卫。
也幸亏海军学院的两人间有这个条件；以及晓军没什么邪心……再加他的自控力好。
而萤火虫对晓军的温柔双手也是很快失去了抵抗力，甚至能算是彻底沦陷。到目前，除偶尔护发外，晓军就帮小莹搓过几次澡，且只搓背、臂和手，最多到腿脚。
（“合着就是不到正面。”）
（不废话!）
之后到海牙岛，晓军一直在忙，萤火虫也就暂时按下不提了。一直等到现在，她也终于等到绝好的一次机会……
“指挥官……”怀中娇躯撒娇地轻唤着，水灵双眼中的感情更是热烈。少年被束得难以动弹，不仅是因她的双手如灵蛇般束着自己的腹背，更因感到她的意愿已到了十分强硬的地步……
（“你逃不掉的……”）
（你闭嘴!都是你啊!）
第四十二章 澡堂
冬日很快落下，在连续出击两次，打败周边海域的深海后，皮兰港北角的军港便偃旗息鼓，解除紧急战备。
整备区里，凯旋的四名舰娘泡在靠近大门的修理池中。因为只有几艘舰娘使用，所以只启动一个多人修理池。
这里所有的长方池子都是统一尺码，比海牙岛的要大上约三圈。不过这里所有的修理池都有一面铁池壁是可以伸缩调节的，偶数排列的池子间由数台埋在走道下近乎横穿修理区的机械装置调节池宽。就算是最小限度也足够她们使用。
唯一受轻伤、也是第一次出战的夏雾背靠在水泥池壁上，满脸放松。基林、吹雪和Z16散坐其旁，一同放松着战斗后稍许劳累的身躯。
散发蒸汽的池水中蕴含的修复物质慢慢黏附在少女们的娇躯上，融入其中，修复她们体内的磨损与创伤。
唯一受轻伤、也是首次实战的夏雾用双掌轻轻挽起一点池水，敷在自己还略微发抖的红润脸颊上，按耐仍未平静的内心。
“夏雾酱～”旁边的吹雪见状便靠过来“怎么样?第一次出海的感觉!”
在出征前，她们就已经听晓军说了，这次是夏雾的初航。
“嗯!我感觉很好!”夏雾用力地点头回应，满脸兴奋的笑意。随后顶着满脸水痕，微微抬脸望向天花板的电灯略微出神地呢喃道“大海，真的好宽广……”
“我终于在真正的大海上航行了……”
“啊!我活过来了!”
澡堂里回荡着一声解脱的呐喊。这一天下来，忙了满身油污汗渍的夕张终于在沐浴区得到解救。热水澡带来的清爽暖雾把先前的粘稠汗热洗刷替代，让她顿感自己排水量都轻了不少。
“嗯，还是有点……”粉发少女搓弄着手臂，还是对那些冗余感到无力，她只好暂不理会。伸着懒腰，光着身子大步走到池边，弯下腰问道:“水温怎么样，还可以吧?”
“正好，很舒服哦～”
“那我来了!”吹雪话音刚落，夕张便一个转身跳入水中。随后一脸慵懒地瘫倒在吹雪和夏雾旁。看这样子，好像比上前线战斗的她们还要累上百倍。
“怎么了，夕张?”看夕张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基林不禁问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夕张倒是故弄玄虚地微笑着，闭眼吐出一词:“保密。”
“大家有看到萤火虫吗？”另一旁的Z16突然问道“刚刚在放舰装的时候还看到她的。”
“好像，在刚才冲澡的时候，萤火虫就不见了吧。”基林微微侧头，回忆道“是不是司令官找她还有事呢?”
“她刚才去指挥室了，你们没看到?”夕张还是闭目养神，在大家追问后她才继续“之后?她就走了啊，应该回宿舍了吧。”
“那也没见萤火虫回来…啊，那提督去哪了呢?”
“在萤火虫走后一会，提督也离开了。怎么?”
虽说萤火虫是小队的旗舰，晓军找她格外交代事情也没问题。吹雪听夕张说完后，抱住双臂仔细思考着:“我们等会不是还要开会吗？那为什么……”
而就在少女们在温暖的池水里不断发散思维时，她们心心念念的少年正在办公室里与寒冷较劲。
方才，晓军裹紧冬衣，迎着强劲寒潮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大道。路上没有碍事的积雪，可这层层北风就足够他受的。在麻木地爬上办公楼，哆哆嗦嗦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后，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地暖和电炉。
等暖意上来前，从外归来的晓军还是习惯性地去洗手。他的办公室面积还可以，他自觉是刚刚好。除书架办公桌等外，还有冰箱厨具，以及墙角的一铺靠近独卫的铁架床。
人类宿舍在另几栋楼，离这不算远，艾拉和铃兰也合住在那边。可这里的严寒让热爱运动的少年也彻底失去活动欲望。且他每天还要忙于港区的各种事务，索性就在这里过冬。
晓军下意识把开关拧向蓝色标记的方向，随后不禁叹道:“这水好暖啊。”
（“那你不会开热水啊!不更暖?!”）
“一样一样。”晓军苦笑着甩甩手“这样暖得更快。”
（“我劝你赶紧暖好手，不然等会僵了，人家不满意看你怎么办～”）
晓军抿抿嘴唇，终究没有接话。回到办公桌前，见桌下的电炉已发出温暖的橘光。少年便把大衣盖在腿间，再将双手伸入锁住热量的大衣里。虽然他的办公桌只有一面有开口，但还是加层衣服以更好取暖。
稍微缓解寒意后，他便从文件包抽出文件，打算尽快整理批阅。期间，一旁的饮水机时不时发出声响，随即在桌子和龙头间来回漂浮的铁杯把调好温度的水呈上。
（“你确定要喝那么多吗？等会急了咋办。”）对方看着晓军不停抖动的大衣，笑着打趣道（“那等会你是要在她面前上厕所吗？”）
“噗!咳咳咳!”晓军呛到咳出水雾，急忙回身喊道:“你、你!你说什么啊!”
（“没有，没说，你就当没听过。”）几张纸巾从桌边的盒里抽出，分别飘到晓军手里和沾水的桌及地板上（“不过最后快点，她快要来了哦～”）
很快，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少女报出自己的名字。在听到门内低沉的回应后。金发少女赶紧推门进入再迅速关上。
来时她就是趁大家不注意带着偷偷收拾的东西一路跑到办公楼下。在仔细确认没被察觉后，才一步做五步地蹬上楼梯，直奔晓军办公室。
“指挥官!”萤火虫脸颊噗红，两眼放光地看着桌后的晓军。旋即把手中的袋子举起向晓军展示:“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少年合上笔盖，站起来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打趣道:“怎么了，小莹?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是间谍进来了。”
萤火虫轻嘟起嘴，低声道:“呜，我可是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来找您的哦!当然要小心啊!”
“有这个必要吗？”晓军挠着头嘟囔道，有些不解。
“当然有必要啊……”萤火虫声音逐渐小下去，随后摇摇头转移话题，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沙发上和晓军一起清点。
毛巾、浴巾、洗发水等，都是从舰娘澡堂里拿出来的。但还有搓澡巾，沐浴露。晓军明明说只是洗头发，萤火虫却多带了其它的用品。说是走的急，不注意就全拿过来了。而在他略感奇怪时，少女翻到了压在浴巾之下的衣服——
“哎，你带了这件?”看到那件精致冬装时，晓军指道“等下我们还要开会啊，大家都是军装，你不能……”
“啊啊!”萤火虫这才反应回来，在准备衣服时她只想着向如何向晓军展现，完全把开会抛在脑后“我我，抱歉!我马上回去换!”
“啊，算了，不用了。”晓军赶忙制住“等下开会是在吃饭后，那之前你再去换衣服就好了。”
“是!”看着少女灿烂的笑容，少年也被带动，不住地轻勾嘴角。在全部确认好后，晓军又说道:“那，小莹你就先去洗澡吧，好了再叫我......”
第四十三章 搓澡
按照以前的情况，晓军都是在萤火虫洗好澡后才去帮她洗头，而且是“全副武装”，穿得严严实实。有次甚至还借了围裙，和对付自己的亲妹妹莫晓卿是一个样子。
听到晓军的安排后，萤火虫点头应声，一蹦一跳地进了卫生间，哗哗水声很快响起。晓军坐在位置上继续用电炉暖手。抬脸便看到白色灯光在雾化玻璃门上映出的懵懵倩影，视线转开后又不禁被放在沙发上的少女衣物给吸引住。
他突然注意到，萤火虫带着这套从当地买来的精致冬装里，那卷黑红相间的裤袜，似乎比刚买时她穿的那件要薄上不少。
（“你观察可真——细致啊。”）晓军被身后传来的一声感叹给吓得一激灵。少年没能解释，对方便自顾自继续道（“那个老板娘不是给了些赠品吗，这就是其中一个咯。”）
（是是是这样啊……）
（“嗯，是这样哦……”）对方以晓军为中心开始环绕，还一边低语着（“你居然忘记了吗，那时候，我记得你挺在意这个的——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晓军急忙否认。
可对方好像不打算放过他，继续紧逼道:（“可你还专门问了呢，老板娘还解答了呢～”）
（“嗯～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呢?”）
少年毫无回击的办法。那不住抖动的腿和打桩机似的，快要把大衣抖落到电炉上。
还是少女的呼唤救了手足无措的他。萤火虫裹着浴巾打开玻璃门门，在涌出的薄薄水雾里探出半个身子向少年招手。
晓军微微一滞，转头看向墙上的钟，才过了约一分钟。即便军中大家冲澡都挺快的，也不是这个快法吧。
少年还是戴上围裙，拿起东西走进卫生间。萤火虫也随之乖巧的坐在木凳上，散着卷发，背对晓军。看白朦里的娇柔身躯，道道透明流迹顺着细颈缓缓滑下，汇过嫩肩外缘。这笔墨在沾到环绕胸腹的白色上便融入其中，以助力勾勒。
虽然此刻晓军有些血气上涌，但他还是发现些许端倪。微微斟酌后，便靠到椅背侧，轻轻握住少女纤柔的上臂。
“呀啊?!”萤火虫一声惊叫“怎、怎么了吗，指挥官?”
轻轻躬身的少年正好少女侧过身来的视线。晓军不敢看往别处，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清澈的蓝眸上。一时也没有注意自己的表情，让萤火虫一侧脸，就对上那似乎能她把一切都给看穿的锐利目光。
“怎么了……”在水声回荡间，萤火虫的声音已经细小到难以明辨。在她低下脸去后，晓军看看那瓶沐浴露，叹气道:“所以你就是简单冲了一下，没有好好洗?”
萤火虫点头承认。
“所以，又要我……”
萤火虫不待晓军说完，很快抬脸回身辩解道:“以前，指挥官就帮我搓过澡。很舒服……我、我就想，想让指挥官，再帮我……”可她自知理亏，声音又低了下去。
“可我们说了，这次只是洗下头发吧……”晓军话音未落，看少女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是立刻心软下来。可也还是打算敲打一下——
“那如果想让我帮你洗，为什么不早说呢?”晓军叉腰看着萤火虫，感觉到她的情绪律动后，便一字一顿地轻声斥道“实·话·实·说!”
“是!”萤火虫站起来面向晓军，一手攥着紧贴身体的浴巾，低头说道:“因为、因为，我怕……”
“怕?”听到这个答案的晓军有些惊讶。
萤火虫紧张地应声点头。即便感觉自己的表述很有问题，可出口的话就如泼出的水，现在也不能回头了“我害怕，指挥官不同意……”
“唉，这不当然吗？”晓军已经清楚感知到萤火虫的情绪和推出其大致心路。因为怕晓军拒绝，就把东西都带来，再加点引导便能顺水推舟。
自己真是被她拿捏的好啊，也亏她不懂不动什么歪脑筋……
晓军一手撑在木椅上，严肃起来说道:“如果今晚没有别的安排，那我肯定能和以前一样啊。当然，如果你提前说的话……”
“可我们今晚还要开会，而且，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总结会啊。”
萤火虫咽咽唾沫，抽泣道:“抱歉，指挥官，是我不对，抱歉……”
“好了好了，别哭。”晓军只能暗叹一声，半跪在萤火虫面前，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安慰道:“我又不怪你，不骂你，哭什么。”
“只是，你以后要做什么就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不要这样瞒着……”稍作啰嗦后，少年也就对少女的额头轻轻一弹，就算惩罚了。
没那么多时间，晓军只能简化。从头开始，习惯性地抓起一边架子上的洗发水挤在手上。由前额上一路轻扣轻按地带到后脑勺，白沫顺着手指的动作不断泛起，跟随粗糙的双掌滋润丛丛发丝。
萤火虫每次都是完全沉入其中，唇齿轻启，呼出勾动少年心弦的丝丝呜咽。让晓军不得不与自然反应做斗争。只好“忙里偷闲”，洗掉手上泡沫后再趁机调整，以缓解那不停的刺痛感。
“好了，可能会有点痛哦。”
“嗯。”萤火虫已经紧闭起眼，头发顺着前倾的身体而顺势散在身前。
每次戴上搓澡巾后他都会那么说，给少女心理准备。接着便不假思索地握住拧过的澡巾在少女背上游走。
虽然这粗糙表面还是会让她的肌肤不可避免的微微泛红，但已经把握少女反应的他总能把握好节奏与力道，不至于让完全松懈的她感到疼痛难受。
且就和凿岩洗玉一样，在卸去皮间废冗后，只会让少女更加轻松。萤火虫现在能有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半归自己合成身躯的底子，另一半就是靠晓军来识宝护宝。
当然，晓军搓洗的范围目前还是有限。想全部清洗，还是要让萤火虫自己负责一部分。
最后，温和的清水倾泻而下，把少女身上的白沫一扫而光。洁净无瑕的宝玉在一双粗糙大手的努力得现于世。
“噗哈!”许久未能如此舒爽的萤火虫不住长吐一气。然在她大致擦拭干净后，背对她的晓军便催赶紧她出去。
“那个，指挥官，其实我也可以帮您……”
“别!不用了!谢谢!我心领了!”
晓军紧闭着眼，“摸黑”地轻推萤火虫离开，随后关上门。并强调让少女赶紧换上衣服，在听到她轻快的答复后，如释重负的少年靠着墙壁滑落，不顾湿滑地瘫坐在地。
对方之前一直在卫生间外游荡，直到萤火虫穿好后才回到该楼层。混入雾中后就继续打趣道:（“咋了?你这就虚了，这样可不行啊!”）
（差不多得了，别闹了!）
（“行行行，我不闹了。”）对方不再游来游去，而是落在木椅上正面晓军（“诶，那你能不能把眼睛睁开?搁着自欺欺人呢。”）
其实闭眼对晓军没啥意义。凭他的能力，就算退一万步，只是怂到要以窥视来获得满足，那从发育到现在为止，还没遇到过一道阻碍能拦住他的感知。
只可惜，晓军还要比这更怂。
在呼唤萤火虫帮忙拿来他的衣服后。少年便施展出自己从学院养成的三分钟速洗法。还冷热混浴，即想让自己更清醒，也要身体尽快冷静。
洗净擦干后，晓军又穿好衣裤才出门。只见萤火虫已经换上那件从皮兰港买来的精致冬装，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轻轻晃悠着双腿。
比起上身绒衣披肩的厚实，少女腰下不相对称的轻快，更能吸引少年的目光。加上现在萤火虫还专门穿的薄袜，使两抹经过排列的暗色在膝盖处突透出些许自然的异彩。
“怎么样，指挥官，好看吗?”又可谓“祸不单行”，萤火虫蹦跳到晓军面前，轻快地转身以展示自己的风采。平静的暗色带上丝丝稚味的灵动，让少年原本冷却的情绪又被搅动出波澜。
晓军不敢沉浸太久，很快转移话题。穿好冬衣后便拿起桌上的文件，在少女紧挨着一道迈出温暖的房间。
夜里北风依旧，借自然的冷硬干涉，晓军也乘机调整状态，把心底未点燃的干柴移到别处。先想如何开好特混一的首次总结会。
第四十四章 洗发水
“哼、啊啊啊！冷死了啊！”
天色早已漆黑，吃完晚饭的铃兰和艾拉一挤进宿舍，前者就大喊大叫地把所有取暖设备都赶紧打开。接着又蹬又拽地把身上的沉重负担统统甩掉，重重躺在沙发上，一边全身打抖一边把冻得发麻的双脚抬到电炉前，不断屈伸的脚趾几乎就要贴在护栏上“哇啊，穿那么厚，还是好冷啊！”
“哪那么夸张……”站在门口看完这高挑的赤瞳女子一连地上蹿下跳，比之穿衣较薄的艾拉不住摇头。然后她不紧不慢脱下大衣，把鞋收拾好后再接两杯温水走到铃兰身边坐下。
“放下！”铃兰刚满脸灿烂地接过水，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一记快速的手刀就打在炉前那两条裹着黑色保暖裤袜的长腿上。艾拉没好气地轻声斥道：“你蒸肉呢，都快熟了！”
“那我不是在蒸‘脚’吗？”铃兰坏笑着，把自己那被最大功率的电炉烘到一眼就能看出热意的双脚收回。刚欲扭腰转向艾拉那边，却在想抬腿的时候，被艾拉眼疾手快地给直接按死在坐垫上“走开！恶心！”
艾拉一脸游刃有余，吹吹还冒着气的杯口，随后放开手问：“你快去洗澡吧，要不我先？！”
“哼~想得美，我先！”铃兰轻抚着有点辣的脚踝，鼓起腮帮子，轻哼一声扭过身。但不到两秒后又一脸兴奋地转回来问道：“诶，刚刚晓军和你说了什么啊？”
“而且他在食堂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艾拉轻抿一口水，摆出茫然的表情：“什么怎么看？我一直在吃饭，不知道你说什么。”她脑子一滤，就只顾着回答铃兰后面的话。
“你少来！”铃兰也是抬掌还回一甩，另一只手的纤白食指顺势直逼艾拉秀挺的鼻梁“你急于解释，眼神飘忽，典型撒谎！”铃兰叉起腰，得意样的追问：“就问问你的看法而……”
“哎呀、我不知道！”艾拉突然套拉下脑袋，向后一趟，用力窝进沙发里。两眼对着电炉的橙光放空，铁杯伸到嘴边却不喝。不仅自己的红框眼镜已漫上水雾，连铃兰的追问也是毫不理会。
随后，一团模糊的黑色从视线边缘缓缓靠近，又把艾拉的视线重新聚焦回来。反应过来后又是一记手刀打去：“你、你离我远点啊！”
“那你回答我啊！问了半天，至少吱一声啊。”
“哎呀，我…”艾拉放下杯子，面朝铃兰正经道：“有自己的想法就让他去做嘛，而且他还有后台，随便他。”
正冒出的话头又卡在喉咙里，艾拉微微一滞，电炉那有些刺眼的亮光透过沾有薄雾的镜片映入艾拉稍稍发散的蓝瞳里：“就、就是…….”
“嗯、就是？”铃兰闻言轻抬眉毛，把脸斜凑过去逼问道。这俏脸上的表情也不停顺着欲言又止的艾拉而微妙地变化。看上去有些滑稽，可对者毫无笑意。
最后，艾拉刚才紧绷的细腰突然脱力，像放弃了似的，整个人又砸回沙发上。脑里回想起晓军在食堂里外的话，她不住呢喃道：“真的是，有点、怕了他了……”
……
下午六点后，忙碌一天的舰娘们按照早上就做好的安排表格，纷纷前往食堂。而在约半个小时后，晓军和萤火虫才一同来到食堂，他俩是最后到的。
此时，食堂里只剩一排灯还开着，其下照亮的一排桌椅则是几乎满座：铃兰与夕张面对而坐，艾拉坐在一旁默默动筷，对身侧的“打情骂俏”充耳不闻；而今天参战的小队，除萤火虫外的四位驱逐舰娘们也已在长桌中对坐着，她们见晓军前来，皆是站起招手。
最后，宁海平海在表格打上最后两个勾、把样本饭菜打包放好后，两姐妹便端着自己的那份来到长桌一端，也就是晓军旁边就坐。
平海赶紧抢到晓军身侧的位置，一落座少女就急不可耐地指着少年盘中的一道菜说道：“提督，快尝尝，我亲手做的新菜！”
“新菜？”晓军更加关注这个词，随后在平海的解释后，拿着她从围裙衣兜中掏出的菜谱，转身看向饭桌另一端的艾拉。但艾拉没注意这边，不如说她现在什么事都不想管，只要快点搞定自己面前的晚餐然后回宿舍躺下。
其实在海牙岛时，平海就已经从艾拉那里得到菜谱，可惜那时条件有限。到皮兰港后，晓军也特地把厨房事宜全权交给宁海平海两姐妹，也让平海终于有了进步的机会。尤其在见识到晓军的手艺后，更加刺激了平海的动力。
晓军看回面前的餐盘，平海还帮忙反到这次做的新菜肴那页，是一道简单的家常菜。虽说是简单、家常，但从菜肴的色香味上，能看出这是经过反复练习后才能达到的水准，也感觉到少女在其上付出的努力和用心。
“好吃，很不错。”接着晓军的话锋稍稍一转“可，平海你也要记得……”
还不等晓军说完，泛起腮红的平海就抢答道：“我知道，提督您放心。我不会干扰到正常的训练和作战的！”
面对那灿烂的笑容，晓军也是不再做“敲打”，微笑着点点头。得到肯定的平海自是欣喜不已。而这一切，都在周围其她少女们的热切注视之下。
“咳咳，提督大人。”对座的宁海开口了。比起常常“撒欢”的活泼平海，这位姐姐就要严肃正经不少。只听她正坐问道：“我们的舰装海试，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面对自己妹妹的“不务正业”，宁海无力阻拦，也很是头疼。虽然到皮兰港后她们还负责炊事也是晓军安排的，但她们毕竟是舰娘，在疆场上与敌厮杀，才是其等价值的体现。
本来还打算寄希望于晓军去“矫正”，可没想到提督大人却是听之任之。宁海只好用这些有关正务的提问来试着提醒。即使知道这样发问是僭越，可也是知道晓军不会对此反对反感，她才下意识这样说出这样的话。不然，要是放在别的长官面前，宁海绝对不会主动发言。
不过倒也说回来，要是在别的长官、别的舰队下，没有和晓军相遇，自己会有现在吗？
其实宁海并不讨厌这些锅碗瓢盆。当然在以前被强塞给炊事任务时确实有些抵触，可也渐渐习惯了。而在舰娘食堂遇到晓军后，剥去任务公事这一层，她也是更加在乎起自己的厨艺。而刚才眼前的这些，更在其心底激起波澜。她也想要获得和妹妹一样……
晓军闻言微微一顿，在感觉到宁海心底泛起的情绪后，他稍作思考，顺之开始说起正事。看到提督突然认真起来，周围的少女们都不禁坐正倾听。而少年在这简短几句里，既有之后几天的安排，也包括一些他的构想……
“夏雾，把这些打印五份。”准备八点，晓军带着舰娘们来到指挥室里。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叉腰扫视屋内片刻，随后就让舰娘们协助准备会议。其实部分原因，是之前他一直在忙，没来得及准备好全部的材料。可这一定程度上也算“歪打正着”，便索性趁此机会，先稍微教一下舰娘们文务。
当然，要想让她们学得更多更规范的话，还是要艾拉教官来，就像埃姆登那样。
“（嗅）”
听到自己身后穿来丝丝声响，晓军回头看去，正对上夏雾的脸。只见少女抱着刚拿的文件再胸前，上身微微前倾，闻着少年身后。
“啊啊、提督！对、对不起！”夏雾连忙立正，眼睛左右飘忽，随后小心翼翼道：“是，是薰衣草，对吧？”
“对，是洗发水。”晓军也稳稳情绪，挤出微笑点头。接着便转移话题，捻住额前的头发道：“说到头发，这才没多久又长了啊。嘶，我有空去剪一下吧。”
夏雾又点头又鞠躬，红着脸赶紧跑到复印机前，强定下心后，按晓军之前所说的一步步操作。刚才在为拿文件靠近晓军的时候，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和萤火虫身上的很像。然后就情不自禁地想更进一步确认，结果……
不过还好，只是个小插曲，大家很快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基林与Z16则照要求去整理已备好的文件；而吹雪和萤火虫就负责布置。
“（嗅）”在和萤火虫一起推动白板到桌前时，吹雪突然靠近，把小巧敏锐的鼻子凑近到那来回摆动的卷发马尾中。
“呀？！”萤火虫压低声音尖叫一声“怎、怎么了吗、吹雪？”
吹雪歪歪脑袋，脑中对比了一下舰娘澡堂里所用的几种洗浴用品，问道：“萤火虫酱，你的头发好香啊，是什么洗发水啊？”
“啊啊、就是，澡堂里的啊？”
“嗯，是吗？”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萤火虫，吹雪还想追问，但晓军招呼着准备开会，便只得作罢。
少女们坐立不安地环在桌边，不看面前刚打印的文件。而是一直盯着那站在移动白板前背对她们鼓捣事情的少年。晓军自然能清楚感受到她们的情绪波动，以及这五对视线所带来的刺痒。他回头轻勾一边嘴角：“你们先看看文件，其实就几张。先看第一第二页，是你们这次的作战记录。”
在少女们刚低下头去仔细翻阅时，少年又更放松下语气，有点卡壳地笑着说道：“那个，等会开会…啊、我是第一次负责开会。啊，之前我都是去参会的，负责、还是第一次…...”
“我这准备得很仓促，这个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如果等下有讲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一定要指出来。”算是让自己缓口气，也让舰娘们能放轻些心态。
“是！”声音有些小，但回应还是整齐、干脆。晓军便回过身，继续在白板上用磁铁粘文件，用水性记号笔写划。
（我突然感觉，我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感知到少女们的情绪还是比较紧绷，晓军不禁对自己所做的产生疑虑。心里暗语刚落，他身后就响起回应（“那没办法，现在你算是被赶着跑的。不那么做，你还能怎么办？”）
晓军自是明白对方所指：深海已经又逼近到海岸线附近，且他这边还是正在建设的舰队工程局。内外都是压力。
而就在几天前，新年年夜莫家父子仨在阳台谈话时，晓军就向父亲稍微吐了吐在海牙岛的“苦水”，主要说舰队中层的人员臃肿和作风不正。且因为人员涉毒一事，晓军的叙述带有不小的情绪——
“唉、要那么多人干什么，舰娘不也能做事吗？做得还好多了！”
因为很清楚弟弟情绪化的毛病，所以晓斌很快喝止晓军，防止他继续口出狂言。虽然兄长呵斥了他，但父亲还是把次子的话好好琢磨了一番。
而这，也是眼下晓军敢在这里对舰娘管理搞“标新立异”的底气。即使他现在搞的，似乎也有些超出井才原本的设想……
（“好了，没事。你自己调整好来，就和她们讲就是了。”）对方绕到晓军身侧，指向坐着的舰娘们（“毕竟万事开头难，讲多了就有经验了~”）
“好的，大家，浏览过了吗？”过去约三分钟，在舰娘们还在一字一句地啃记录时，晓军转向她们说道“这次记录不多，大家简单浏览一遍就可以了，要注意速度……”
“那，我们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