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维修（上）
“隔——啊啊啊……”倒映黑云的波涛海面上，由崭新铁泽与黑白相掺衬托的巨大舰装里，一道暗紫倩影孤单而立。
而她身前，是一座崭新的坟墓。在几日血战之伊始，这艘近万吨的导弹驱逐舰便被她宣判了结局。
但终结并未立刻到来。在战斗天平完全靠向深海后，她又回到了这里。遥望这艘被遗弃不顾的人类科技之结晶，慢慢没入海底。
朦胧月色偶遇云隙，从天上而降。银发女子微微弯腰，泛着柔光的惨白腻肤之下，隐隐几声脆响似是骨骼关节扭动造成。随着粗喘之声，在空旷的水上回荡。
“哼、啊啊，啊啊啊……”
突然，她满是暗紫颜色的前臂疯狂扭动，尖锐的十指来回撑直曲卷，伴随一阵痛苦的吼叫，她迅速抓向自己的右目——
死死扣住，那长在额上的，紫色的角。
而在同为紫色的右眸上，一只更长的紫角，两边如共鸣般，都在迸发出丝丝黑色的幽光。她的力量全部聚于手上，脱力的双腿腰肢弯下，使她跪在海上。
“呜呜、好痛…啊啊啊!不要!”
失去控制的汗水黏津不断流下，但痛苦不论她的挣扎，依旧跟随角上的黑光，萦绕着她。
沙哑吼声不知持续多久，直到一道杂乱刺耳的电子杂音在她身侧响起:“大和——”
“额啊啊!”紧闭的右目突然瞪圆，一股锐利之意射出。她本能地甩出自己那肤白滑腻而又勾勒力量线条的手臂，狠狠打向身侧的声源处。
这记可怖的横扫回馈来明显的触感，靠近者被击飞出近百米。巨大的力道主要被那开着平牙大嘴的补给舰装所承受，破开的外壳碎如雨下，乱洒在跌入水里的娇小身影附近。
“啊、啊，哈啊……”深海大和眸里的茫然之色渐渐消退，颔首看到自己身上水迹横流的凄惨状况，不住呢喃“我…我这是怎么了……”
“嗯？”深海大和听到附近有扑腾扑腾的水声，不顾身体的麻木隐痛，急忙站起察看。回首望去，只见不远的一阵水花四溅里，两只小手胡乱摇摆。
“401!”深海大和将其一把抓起，立刻就认出了自己的补给舰“你怎么会…你的舰装呢？”
看到补给舰那完全扭曲并冒出淤痕的小巧小腿与双脚，深海大和一滞，旋即神色凝起，进入战斗姿态。
身侧的鲨齿舰装横起做防，炮管抬起，鲨嘴开合吐出蒸汽；又抱稳怀里的女孩，且小心不碰到她的伤处。
(敌袭？在哪，什么时候？)深海大和左右环顾(可恶，为什么探测器毫无反应啊？!)
(不过，401是什么时候到这的啊？)
“唔…大和大人。”怀里的401开口了“您、还好吗？”
“我？我当然好啊!倒是你啊!”完全摸不着头脑深海大和立刻问道:“你被什么攻击了？有没有看到敌人。”
“401…并未、发现敌袭……”深海补给舰娘即便遭遇巨大损伤，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平静地向她的旗舰汇报“非常抱歉…大和大人，如、如我表现不利……”
401并未说完，她嘴巴就吐出血沫，身体也开始不收控地发颤。深海大和大致看出，这是401体内严重受损的表现:不仅说是这些外伤，连深海舰娘核心收到不小的打击，正常生理表现和舰装系统操作都无法维持了。
“可恶!你先别说话了!”深海大和急忙吼道，随后立刻连接通讯“喂!混蛋!翔鹤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你骂什么骂啊？”另一片海域上，踏着浪花的倩影负着一身橙黑色舰装，正在回收自己的深海战机“你去哪了？刚才怎么一直不见你的信号。”
“什么？!”深海大和双目圆凳，又很快回道“快派支援舰队来，带几艘补给舰，401被袭击了!”
“什么？!”千里之外的深海翔鹤闻言也是同样的惊讶表情“我知道了，已经确定你的位置，最近的机动舰队很快就到……”
“你、你怎么在那么远？你怎么又回去了……”深海翔鹤看到探测器传回的深海大和信号，不禁疑惑，那是她们最近几天在北洋伏击人类舰队的位置。
随后，她突然想到什么，回道:“对了，之前我想联络你的。”
“嗯？什么事情。”
“我们的行动遭到了人类的反扑。”深海翔鹤不紧不慢地汇总这几天的消息“……主要是两边，一边是扶桑海附近，我们的几个前哨基地被摧毁——”
“另一边则是离你更近的几个位置，我们的舰队也是遭到了人类远程武器的打击。”深海翔鹤泛着橙金亮色的神色一凝“就是我们伏击的那支舰队所属的人类国家。”
“是吗……”深海大和咬牙切齿，紫眸里黑光乍现，身边舰装发出的呼啸愈发尖锐:“那接下来，就继续那他们开刀吧……”
在仁州港休整两天后，特混一接到命令返回皮兰港。由皮兰号为首，带着两艘运输船与一艘护卫舰，混合支队踏上了返航的线路。
“你这一趟下来，情况够复杂啊……”皮兰号上，晓军和皮兰港取得了流畅的联系，正与嚼着早餐的铃兰进行视频通话“深海、U国，还有S联盟。整个扶桑海都乱成一锅粥啊。”
晓军轻轻打着响指，无言思索着。片刻后，他抬起脸:“管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看当前的吧——”
“核心修复，你有办法吗？”
“嗯、这个嘛——”铃兰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擦擦手，侧身去翻桌上的文件“有、有是有…诶!我就是干这行的啊，没有岂不是笑话!”
铃兰舔舔嘴唇，很快扯出份文件再扫一扫确认。是之前夕张发回的俄克拉荷马的全情报告，与铃兰连夜赶出的修理方案。
但在看到文件后，她又有些迟疑了，缓缓说道:“她是旧式战列舰娘，就算是核心损坏...修理的难度也不算很大，但问题在于——”
“额、我肯定是想帮忙的啊!可、她是别国的舰娘啊，咱那么做……”
晓军没有立即回答，本拖着下巴的双手又放撑在桌边。微微低下的头，回想起昨天的情况:
在晓军带领下，坐立不安的内华达来到仁州港的舰娘整备间里。夕张揣着关于俄克拉荷马的报告，向他们做简短的说明。经过仁州港整备班的一番加急修理，俄克拉荷马身上的大部分损伤皆已修复。在单人池泡了有两三天的她已然苏醒，也幸运的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核心受损。”夕张咽口唾沫，还是说出了这个最严重且仍未解决的问题“俄克拉荷马小姐的核心内部有部分损伤…且、她的核心应该是触发了某些保护机制，自动关闭了部分功能。”
“目前，她的身体情况比较稳定。但核心的修复与重启，靠仁州港目前的设备…无法处理。”
舰娘核心，是让舰娘们能够操作舰装的启动器，与脑部的系统相连并一起作用，让她们能在灵活使用舰装这一“附加肢体”，在海洋上行动奋战。可以说，舰娘核心就是她们的第二颗心脏。
而为了承受舰装的负荷与厮杀的苦痛，舰娘核心也会干涉她们的身体。影响身体内外的各项系统，在改造或制造时提高躯体的机能上限，并干扰她们的感官刺激等等。
舰娘核心影响的方面如此之多，且深入这些女孩在生活战斗的方方面面。当然，在设计之初时，核心的保护就是放在首位的，会被层层防御和应急手段拱卫。有的设计思路就属比较“狠”，哪怕舰娘和舰装残破不堪，也要护住核心不毁。
而为应付迫在眉睫的战争，早期设计上的匆忙与探索总会带出些大小问题。尤其是型号批次较早的舰娘们。这也就意味着，如此重要的核心一旦出现问题，处理的难度就会大大提高。
“她…现在在哪？”沉默半响，内华达才深吸一记鼻息，抬脸用泛红的眸角看向夕张。后者则指向身后那直通休养室的通道。
接着她俩都看向晓军，少年点点头，夕张便带路，走向那唯一在使用的病房——
第七十六章 维修（下）
“Yo，来看我了？”
一进门，鼻子还插有输氧管的俄克拉荷马便挤着微笑，向内华达等摆摆手。
之前在手术时，核心突然地部分停机，导致还躺着要取弹片的她肌肉痉挛、呼吸困难。好在整备班早有预案，抢救比较顺利，但为保呼吸还要留着管子。
原本是健康麦色的肌肤上略失光泽，俏脸也微显消瘦，之前绑长长麻花辫的金发现也是披散着。而那对蓝眸却仍含亮色。她缓缓抬起手掌，伸向坐在床边的，与自己长相几乎一致的她。
内华达牵起她的手，轻轻握着，又把掌心贴到脸侧。俄克拉荷马见状则笑了，语气轻柔说道:“嘻嘻，你别这样嘛…看你这样子。我幸运得很呢~”
“唉，我说了很多次，我们舰装的设计肯定有问题……这‘重点防御’还真是不舒服，明明战斗时无论那里受伤都是致命的……”
她说着，她听着。在下午阳光洒入的明亮病房里，空调精细地调整着温湿，让其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慵懒与散漫......
“做吧。”晓军最终是呼了口气“我会跟上面报告，相信他们会允许的。”
“那行，我就做准备了~”铃兰也点头回应，旋即轻咳几声后打趣道“不过，你都提要求了，我想这个舰队里能拒绝你的人也不多......”
在微微颠簸下，晓军在舰艉平台的机库里，拉来个塑料小板凳翘着二郎腿坐着。身边的桌子和空地上盖着几个防水布；手边露出的桌上一角摆着台蓝纹白底的长方铁盒，其后还连着两个头盔。而面前的起降平台上，个个塑料标靶在半空缓缓移动，挪放整齐。
(行，搞定了。)晓军啪的一下把脸前的报纸合起来。身侧又响起沙哑之声(“答案呢？”)
(6、198、648。)晓军喘着气，抬手用袖子擦擦满头的汗水，在心里默念(哎呀我的妈呀，要累死老子了……)
(“不错，至少在她们来之前搞定了。有进步~但还能再快一些。”)
又是对方紧压监督下的特训：边算报纸上伤脑筋的数学题，边挪动平台上的塑料标靶。两边同时进行不许暂停，失误或放弃就重开。晓军狠咬着牙，还能勉强应付。
(你说得倒轻松……)晓军想站起来调整一下，结果身体一沉，赶紧扶住桌子，喘口气后才继续念道(等下给列克星敦训练的时候，如果我昏倒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你不是能大赚一笔？你要昏了，就能被她抱去医务室了，这不……”)
(滚!)
“司令官。”正好，列克星敦从楼梯间走上来，转头就看到靠坐在桌上的晓军“诶？司令官，您这是......”
“哦哦、列克星敦，你来了啊……”晓军赶紧调整情绪，站直身子捂嘴轻咳两声，掩盖刚才的疲倦。列克星敦也迅速走上前，在晓军面前立正站好。
“好了，不用那么拘谨。”晓军笑着摆摆手，又稍微翘起二郎腿道“记得，我们几天前，在舰桥上聊天的时候吧？”
“嗯。”列克星敦点点头，那时晓军正要谈论她一直以来操作无人战机时出现的问题，但因为战况紧急打断了。
而这次晓军再叫单独她来，便是要认真讨论她身为一艘航母舰娘，在战斗上无可避免的关键问题。
“来，试试看这个!”晓军侧过身，把两个头盔后的电线一拔，随意拎起一个递出“然后展开你的舰装。”
“是，准备好了。”接过头盔后，列克星敦心念一动，按照之前晓军的交待，将舰装部分展开，仅把腰部和延伸到四肢与后脑的部分显出。最为关键的甲板和脚部踏水高跟则没有展现。
“好嘞!”晓军单手一撑跳下桌，与列克星敦并列站立。自己先轻车熟路地带好，随后再帮她带上。“好了吗？有没有夹到头发。”
“没有、呜啊!”列克星敦刚回答晓军的话，就被脸前突然冒出的景象给微微吓到——转瞬间，刚才那阴凉空旷的机库和摆有塑料人形靶的起降平台通通消失不见，脸前上下被那无边无际的蓝天白海给取代。
但列克星敦也很快发现，这并非是真正的天海，其间的粗糙模糊之初无处不在，与现实实际所见之完全不可比拟。
“这只是模拟出来的，虽然画质是差了点……”列克星敦听到耳机里传来晓军的声音，脸前一切又突然回到机库里，只是视野有所受限“怎么样，列克星敦。不头晕吧？”
“没有，司令官。”列克星敦微笑道“真正的海上可比这难受多了。”
“哈哈那就行。不过在这里，你的脚底是不会动的，还是要适应一下。”晓军还是提醒道，并让列克星敦立定不动。
“图灵？”
“是，提督大人。”图灵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频道里“舰装连接已申请。”列克星敦随即操作。
“确认，连接已完成。”随着图灵的声音，列克星敦出现了晓军手里屏幕的操作界面，不过是半透明的，且只占头盔显示屏的一部分，之外还是能透过玻璃屏看到机库里。
先去就和舰娘们说过工程局的这个“全息头盔”。这里他便一边操作手里的屏幕，一边简单讲解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先让你熟悉一下。之后我们就要模拟一个你操作无人机发动攻击的场景。”
晓军轻轻一点，少女脸前顿时变为一片暗色白幕，一圈囊括视野里一切的方格蓝纹扫过后，模拟出的天海场景便再次出现。
“同时，我们的视野会同步，而我这边有个菜单，会列出你的每次操作……”
“从而，找出你在操作战机进攻，尤其是俯冲轰炸时，你的一些‘不协调’。”
“准备好了吗？如果等会晕的话一定要说。”
晓军响指一打，列克星敦深吸一口气，坚定点头:“是!准备完毕!”
“好，开始!”随着晓军一按，图灵作为总机的连接与模拟，列克星敦便正式进入预定场景，无论视线还是耳边皆是模拟出的操作环境。
而少年则保持着半透明的视野，在观看列克星敦视野里的同时，在她身边缓缓踱步。
(“接下来看你的咯~”)
晓军暗暗点头。他真正目的，不是观看列克星敦在操作上的细枝末节。因为作为一艘合格的航母舰娘，那些她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数次观看记录时，晓军就已经发现列克星敦在俯冲轰炸时，到即将投弹的数秒前，她都会在设定好路线后，立刻退出轰炸机的操作视野。
这样的操作无可厚非，毕竟能更快分出精力去操作别的地方。但经过统计后，晓军发现列克星敦的投弹精确率和有效杀伤皆不理想。
“嘶、呼……”
而原因，在数十次观看复盘录像后，晓军笃定其“病因”在心。而要即时感受她在操作时每刻的心里变数，冷冰冰的录像，是截然不够的。
必须要在她战斗时，与其并肩而行。
第七十七章 障碍
“发现目标!”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列克星敦正缓缓前行，同时操作远处的机群。与往常不同，她现在身负的一套崭新装备，是流动着蓝纹幽光的纯白底色舰装。
远海上空，就在松散阵型的机群正前方，一艘艘也在游弋的紫黑身影愈发清晰。
“开始进攻。”
“收到。”晓军的声音传来，列克星敦即刻调整，隐在同色云天间的蓝白机群上下错开，队内相互靠拢，很快组成数个小组，从不同方向先后朝海上的目标扑去。
深海支队反应迅速，乘着天上嗡鸣靠前的十数秒间，支队阵型也随之变换。
环成轮型后，由内圈的两艘轻巡洋舰牵头，外圈的驱逐舰随之一齐调转炮口，朝空中吐出密集的弹幕——
先行降低高度的鱼雷机队首当其冲，在各型中小口径炮火压制下，于进入投弹距离前便已有数架受击折损。
列克星敦还想调整方向，但几次拉起再入都会被密集的弹幕针对。几次尝试无果，而从高空两处进入的轰炸小组也即将进入位置。
没有办法，她便让鱼雷机组迅速进行投弹，把注意力放到正俯冲而下的轰炸机群上——
“……专心，列克星敦。”在一小段低调的噪音后，晓军的提醒传入列克星敦的耳中“在炸弹丢下去前，都要盯紧你的目标。”
“是!”
下一瞬，少女的视线，从被浪花扑打的海面上，转到于黑烟包裹的遥遥天空。且眼前的光景，正在迅速靠向方才所见蓝白水面。
而就在列克星敦把操作视线转到俯冲轰炸机上的时刻，她眼前迎来一黑，伴随一声被削减声调后的爆鸣声。
在电子噪音中，她即刻切换到另一架尚存的小组长机上，继续操作投弹……
而另一处空旷的房间里，在一堆电子设备与屏幕包围的座位中，晓军正不紧不慢地敲击身前的键盘输入指令。
数个屏幕上的显示窗口随之而动。其中一个屏幕里，其间最大的窗口中，列克星敦的视野、舰装情况和操作记录等皆一一陈列；而另一侧的屏幕里，整齐的列表中排着“模拟轻巡01”、“模拟驱逐01”等等绿光标识。
输入指令完毕，晓军稍微侧首，目光向前。在操作台正对的长长白墙上，镶着一面厚重的方形玻璃窗，其外便是那“战火纷飞”的“蓝天蓝水”——
螺旋桨的残影与嗡鸣，炮弹的烟火和轰鸣，不断冲击少女的耳目。而逐步拉进的海面，跟那余光一道，把她的视线拉长。明明转瞬就会撞到的水面，却仿佛在不停远离，永远无法到达。
“嘶…呼——”
列克星敦樱唇微张深吸一口气，露出轻咬的银牙“我可以、我可以……”她尽力稳住情绪，将拟出投弹准星套中深海的舰影。
眼中那各个渐渐发大的晃动投影，以及那愈发密集的爆炸黑云，让她不住地双眼轻眯……
【“再准一些!你是瞎了吗？”】
在那一团团迸发翻卷的滚烫黑云，将列克星敦的视线几乎占尽……
【“不合格!你这样也算航母吗？!”】
再想拉动机翼，解锁航弹之时，能回应的，只有回荡在茫茫漆黑里的刺耳噪音……
“提督大人，铃兰大人和夏雾小姐来了。”
图灵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晓军回道“统计好今天的模拟情况，之后发到我那里。”
“是，提督大人。”
晓军微微站起身，透过玻璃，遥望下方那道身影。少年有些苦恼，挠挠脸颊，边道:“图灵，今天…就这样吧。”
在皮兰港区码头边上，那座新建两层的钢筋水泥内沿着整备间拔地而起。中午已到，从食堂出来，铃兰带着夏雾直奔此处。
经长长过道，拐上二楼。推开楼梯口边上的大门，映入她们眼中的，是一位被各种设备与屏幕半包围住的短衣少年。
“喂，别玩了。该吃饭了喂!”铃兰对着他喊道“今天可是我铃兰亲自来给你们送饭，还不速速过来谢恩!”
“嗯…马上。”晓军的声音有气无力，从一堆屏幕里探出头来，对铃兰她们点头示意。他喉咙有些干涩，让那本就比较沙哑的声音更难让人听清。
铃兰边吩咐夏雾去隔壁休息室摆好饭菜，边走向晓军所坐的操作台。透过那层厚重玻璃窗，她清楚看着那片安静海天。以及那正立于蓝水中央的，一道束起亚麻长发的高挑倩影。已是全副武装的她微微颔首看着水面，垂散的刘海盖住她的蓝眸。
“一上午七场？!”撇了一眼晓军的屏幕，铃兰不禁叫道“你们是不会累的嘛？!”
“是她要求的，我也拗不过。”晓军回身耸耸肩。又长吐口气，按下按钮。铃兰与列克星敦眼前的天云突然停止流动，再是闪动几下，周围的白墙露出。抬脸向上，只见那晴朗天空被白色天花板取代，以及环绕排布的投影仪阵列。
少年又低头向桌子前，握住话筒道:“咳咳、列克星敦，模拟演戏结束。”
“司、司令官，我还可以继续……”
“列克星敦，该休息了。”晓军的沙哑声音很是柔和“你先到整备间，我等下过来。”随后对铃兰点头示意，便先到休息室卫生间整理一下，顺道和夏雾打打招呼。
铃兰举手回应后，转过头看回操作台:大小屏幕里发出令人眼花的辐射；以及都不用上手去触摸，就能感受到的散热微风。让铃兰不住摇头感叹:“这小子也是不知道累啊……”
他们回港时，港区新建的室内模拟池也刚好到调试的最后阶段。晓军说刚好，他正要对列克星敦进行“特训”，用也权当给场地做测试了。再找几位舰娘来进行几天的测试后，模拟演习场便可正式运行。
同时，按晓军的要求，说什么“要能不依靠图灵进行独自操作”。铃兰当时还有点懵，这除非他自己是机器人吧，不然这控制室那么多要操作的地方，不靠图灵咋忙得过来？
但毕竟他的要求如此，商议一番后，既然要就做吧。把训练场的控制室简单粗暴的“集成”了一下，搞成了现在这个屏幕键盘怼脸上的半包围式操作台。
铃兰敲动键盘调出数据，左右扫扫屏幕上显示的不同数据。感受到那穿到指尖的燥热，她又侧首对通往休息室的门吼道:“喂，这才第一天，你们那么激烈的嘛？温柔一点好不好!”
而现在看来，该担心的不是晓军，而是设备的散热问题，不然不够他折腾……
“哈啊、哈啊……”列克星敦回到池边，疲惫的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整备间，有些茫然地坐在长椅上。
砸了…我搞砸了……
回港前，司令官就在尝试改进自己在作战方面的缺陷:从皮兰号上的头盔，到模拟训练场的全新模拟技术；由先前的战例复盘，再是晓军亲自操作参与攻防对抗……
即便这第一天的演戏总结还没出炉，亲自参与模拟的列克星敦也能清楚明白自己的表现，别说进步了，后面两场的结果简直惨不忍睹。
最后在结束时，晓军在通讯里的温柔声音，却让列克星敦这起了别样的思绪——
我…让他失望了吗？
伸手摸过保温杯仰头喝下，流入嘴里的凉水却不足一口。应该是之前休息间隔时，自己就喝了大半，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和司令官要求继续，就忘记接水了。
(我也想打中目标啊，可为什么…在关键的投弹时刻，我总会不自觉的退出控制视野呢？）
列克星敦看向几座长椅中间，靠在墙边的饮水机，想站起去接水。
(休息一下，之后请求司令官继续吧。)
但从双脚双腿开始，一股昏沉的酸麻苦意在她坐下的那一刻便迅速蔓延，被剔透水滴遮住的眼睛也微微发疼。
“咳——咳咳、咳!”被呛到的燥热喉咙吐出干咳，刺痛感在略感麻木的脸上传开，她急忙抬手轻捂口鼻，但没能止住，连续的咳嗽让她不住弯下腰——
【“再打准一点!看看你们的成绩!”
“你们的眼睛是瞎了吗？啊!”
“帝国花大价钱造你们、养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帝国的吗？!”……】
“列克星敦!”晓军的声音从整备间的另一侧出口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列克星敦刚想强压咳嗽起身，可还没缓过来，他就已经走到身边了。
“坐下坐下。”晓军拿过那被抓得微微变形的保温杯，看着手里的水瓶眼神一滞。随后赶紧扶住列克星敦的身体，让她慢慢坐起身“慢点慢点，能坐起来吗？”
“咳咳——司、嘶……”
“好好、先别急着说话。”晓军先安抚少女，并支撑她坐正。一手放在其身前半空随时做扶，另一手在其后脖处顺着背脊上下轻抚:“慢慢来、别着急，慢慢调整呼吸……”
她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上午的七次模拟也没对她的体能有多大消耗。列克星敦很快便缓过来。列克星敦咽口唾沫，轻轻点头:“我…我好多了，谢谢司令官……”少女慢慢坐直，“嗯，诶、别动。”晓军拿过她的毛巾，慢慢帮其轻拭汗泪花脸“我先帮你擦一下。”
“来，慢慢喝。”晓军又从身后抓过保温杯，列克星敦伸手接过，杯里不知何时又装有了小半杯的温开水。
轻抿一口后，列克星敦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晓军。而少年自开始就清楚感受到她那逐步上升的紊乱思绪，片刻后，他缓缓蹲下，抬脸看向那精致的俏脸侧面“好些了吗？”
“额嗯!我好很多了…谢谢司令官!”列克星敦旋即回首点头作应。看那飘忽不定的视线，晓军对自己暗叹口气，又道:“不好意思，列克星敦……”
“诶？”
“这段时间，一直在让你连轴转。”晓军缓缓站起来，沙哑的声音更显低沉“出海远征、场地测试，再到现在的专门训练…都没能让你好好休息。对不起，这是我安排上的失误。”
“不不、没有，司令官。身为舰娘，这是我该做的。”看到晓军的满是歉意的表情，列克星敦更不是滋味，也急忙站起。
“我、我还能继续训练，司令官。”列克星敦赶紧请求道“下午、晚上，我都可以司令官……”
“好了好了。”晓军打住她的杂乱思绪，稍加思索后道“我们打了七场，而且已经中午了，等下你去泡池子，我检查一下舰装。”少年又回身指指二楼休息室的方向:“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就在二楼。之后你就回去宿舍睡觉，好好休息。后面几天听我安排，好吗？”
“是，司令官……”列克星敦颔首低眉回应，晓军还微微搀扶着将她送出一小段路，但少女实在不想让少年看到她自己如此柔弱的样子，很快松开手，在少年目送下走进淋浴间。
之前还在皮兰号上用头盔模拟进行测试时，列克星敦的模拟成绩就不理想，乃至是说下滑明显。那时晓军估计是因为她还不熟悉，且站定来进行模拟战斗和实际操作的环境确实相差甚远。
而现在回港，用上了工程局全新的技术，以更好模拟实战环境。但列克星敦的情况仍未改变，甚至在心浮气躁的后几次中更加糟糕。
(“很明显，她还是在…‘慌’，手抖眼睛抖。)对方在晓军身后冒出(“每次投弹都是如此，在你点破后就更加严重了。”)
(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唉，心病难除啊……”)
(那必须对症下药。)
沉默片刻，对方又在晓军面前慢慢摇晃，边碎碎念道(“诶、你是提督啊，调查自己舰队里的舰娘履历那不简单？”)
(啊…你是说？)
(“就像写论文要调研过嘛~看她经历过什么，导致了现在的心里障碍。”）
“哈，论文、咳。”晓军不禁脱口而出又赶紧打住，握拳抵在上唇处(但最后我们毕业的时候也没要交论文……）
(连开题报告都没做呢，就被丢到海牙岛去了。那教官瞎唬人，让老子白担心一场。)
(“嘻嘻，但论文要做什么你是学了的，也写过点小论文了。”）对方开始环绕着晓军，轻声念叨(“反正你现在，就是要去解决她的心里障碍嘛……”)
从建造、训练到下水，再有服役后的各种战斗演练，她们的生活情况，思想精神状态，对舰娘的每个环节进行调研。
找出是何种原因，让这些立于海上的勇猛女战士精神颓靡、自暴自弃，乃至于自寻短见……
现在所遇到的，不正和构思过的论文，完全契合吗？
第七十八章 休假
晚春初夏的午后，演习场二楼的休息室在空调的吹拂下维持着舒适的温度。优秀的隔音让屋内一片寂静，摆着沙发的小厅后，几道纯白屏风隔出的单床单间。明明是训练场所，却也是港区里最惬意的地方之一。
而刚刚冲完澡、吃完午饭的列克星敦，虽在一上午的测试中没消耗过多体力，但在不停死劲纠结自己窘态表现下，她的脸上憔悴困样尽显。
不知怎么打开话题，只好安静吃完午饭。晓军抽出纸巾递去，见亚麻长发的少女还在捞着空碗，他低声喊道:“喂，列克星敦，你在吗?”
“啊、是，司令官，我在!”列克星敦顿时回过神来看向晓军，又赶紧接过纸巾，低脸擦着嘴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晓军轻挠侧脸，又准备站起收拾桌子，而列克星敦早一步起身，出手整理餐具:“这让我来吧，司令官。”
“诶不用不用，我来。”晓军摆摆手“你练了一上午，先去休息吧。”
“那，那今天…不、明天还能练习吗？”
晓军摇摇头:“等会铃兰要检查机器，还得搞些调整，估计要个几天了。”
“也正好了，之后几天就都休息吧。你也忙了那么久，该放松一下了。”
“是吗……”列克星敦闻言不禁颔首低眉，见她失落的样子，晓军马上转移话题:“话说，所有参加远征的舰娘都给了假期的吧，你是要的哪天？”
“啊，我申请的是后天。”列克星敦又很快抬起脸回道，晓军侧首回忆着“后天、后天啊……”
少女微微踌躇，提醒道:“是星期六，是您带队。”
“诶，我带队?”晓军脸上浮现讶色，少女见状低声说“司令官，您不会忘了吧……”
“额，差点，不好意思。”晓军很是坦诚，哈哈笑着拍拍脑袋。这几天批假的安排表都是艾拉在做，但因为是第一次要带那么多舰娘到城市游玩放松，为带队方便就限制名额，让舰娘们提前一两天报名组队。
之前，铃兰负责几天后也累了且不再有闲空，后几天就是艾拉和晓军轮流带队。且因为港区还有些事务，基本要下午才带她们出去逛逛玩玩。
(“你呀，怎么就突然夸下海口呢？”艾拉攥着本厚厚的档案一边砸着晓军，一边抱怨“这可是舰队一半的舰娘啊!你怎么能拍脑袋就决定了呀！”……）
“那也正好你提醒了嘛。”晓军顺着说道，再看墙上时钟，一点刚过“也一点了，先回去吧，接下来这一天半你就先好好休——”
(“留她下来。”）
“嗯?”晓军被这冷不丁跳出的要求给吓得一滞(啊啊？为什么，你要干啥呀？）
(“少废话，有用，你快点!”）
“额，司令官?”还等着晓军说下去的列克星敦看他突然顿住，稍等后又不见反应，就轻轻弯腰去问。晓军视线再聚焦回面前的窈窕身影，几秒的快速思索后“那、要不，你在这休息室睡一下吧?”
“啊？”看列克星敦那略感惊讶的表情，话都说出口了，晓军只能暗自咬牙，继续道“这…这休息室里有空调啊，宿舍都还没有呢。”
“你看，现在一点刚过，等你回去又要时间，大家都正好在午休。而且，下午两点艾拉又带一队出去，那时你也不好休息对不对?”
面对晓军的详细说辞，列克星敦稍稍一想后，也点头称是，满眼赞同:“哦，也对。司令官果然想得周到!”
“啊哈哈、是吗…咳咳!”晓军心虚地转开脸“图灵，注意空调温度。”
“是，提督大人，启动睡眠模式。”
在这半哄半推后，列克星敦便走进了休息室的单间。晓军正喘口气要问身后的那家伙时，夏雾又敲门进入:“提督大人，这是您要的档案。”
“啊辛苦辛苦，麻烦你了。”
“没有，嘿嘿。”夏雾摆摆手，微红着脸。棕红的双马尾又凑近一点:“提督，请问您是后天带队出门吗？”
“啊，是这样的。”夏雾并没有参加本次远征，还不待晓军追问她便解释道“本来后天是去领我们订做的衣服。但铃兰大人没有空，她就让我跟着您出门去要，所以……”
“街里头那家店啊。”晓军挑挑眉毛，想起给萤火虫买冬装的那家独特女装店，还有那位性格略有古怪、衣装华丽、身材傲人的女老板“好吧，就给你开个小灶吧。”
“嘻嘻，谢谢提督。诶，我来洗碗吧!”
(夏雾也要后天跟队吗？）
列克星敦来到首个单间，离休息室小厅本就最近，且仅隔着到帘子，自是听得清楚。
可不知为何，她自觉没有过度消耗体力，却在躺到床上后，脑袋立刻变得昏沉。耳边的洗碗水声越飘越远，连被子都来得及没盖上，随意地侧躺趴姿，很快就睡着了。
趁夏雾洗碗的同时，晓军粗略地翻看一下档案。在感到列克星敦已经睡着时，还稍稍惊诧于她如此快速的入睡。再隔空悄悄把少女挪动成仰躺睡姿、盖上被子。
在夏雾利索收拾完餐具与少年道别后，坐在沙发上的晓军正打算细细翻阅档案，那道空灵声音又传来——(“嗯、你这是要干嘛啊？”)
(啊？你说的调研啊，要了解舰娘们的事情……)晓军抬头看向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对方，展示手里那沓夏雾刚从艾拉那带来的档案袋，里面装着专门挑出的关于列克星敦的履历记录。
(“啊这，你真打算从这些冷冰冰的档案去了解她们吗？”）
对方话音刚落，首个隔间里便发出点点声响，让略微惊讶的少年不住看往她的方向。
晓军轻轻抬脸，想起方才对方好像一直留在休息室里，便问道:(你干了什么啊？）
(“你不是感觉得出来吗，这还用说？”)对方没有直接回复，又晃到晓军身侧说道(“好，快过去，现在就是‘调研’的最好时机!”)
“额、啊啊？”晓军被催着走到隔间门口，轻轻拉开白帘，看到床上的列克星敦此时在呜咽辗转，眼眉微动、全无休息放松的样子:(你是要……)
(“大脑越松懈，就越容易‘入侵’啊……”)对方绕着晓军边解释道(“她一直在纠结你指出的那些问题，只要稍稍引导，就能轻松勾出某些印象深刻的记忆，这时她记忆清晰，情绪明显，你再‘入梦’探究，不比看档案来到好?”）
(对哦，你还会这招……）对方的声音充满怂恿意味，晓军也旋即被推到床侧，看着列克星敦的美丽睡颜，少年很是踌躇道:(这、这不就是侵犯隐私吗…而且……）
(“哎呀快点，你怂什么？!”）对方则斩钉截铁道(“你看这一沓‘冷冰冰’的记录档案，能看出来个毛线球!”）
(“现在有机会了，你咋不直接‘问’当事人呢？”）
“嗯……”即便对方有理有据、声情并茂，晓军也还是有些迟疑，先是觉得这样明显侵犯隐私，再说毕竟自己对这些特异能力的了解与运用较对方来说甚少，亦是怕又会被坑(我还是感觉这样不好，而且对她不会有危险吗？）
(“你担心个锤子，你和院里的人我都入梦好几次了!有什么风险?”）
(你还好意思说呢？!）想起小时候，自有记忆起，晓军就对这不断在自己身边念念叨叨，但却看不见样子的‘无影飞人’是又怕又气。直到某天问母亲这是什么玩意，仅当是孩子玩笑的妈妈，就跟在手舞足蹈描绘的少年打趣地说了些鬼故事——
“对啊，你呀，别是被‘鬼上身’了，不然就要去找婆婆帮你‘驱鬼’咯~”
男孩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民间传说，但还是被妈妈的怪志故事给吓到了。以后，面对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的“无影飞人”，他更感害怕，只能逃跑。且不论他怎样和长辈或同龄描绘，大家不是不理解就是不相信。
而害怕会搞出什么意外伤害到男孩，对方便暂停了沟通的尝试，同时保持沉默与距离。
虽然还未摆脱这缠身的“小鬼”，但之后几日都不见不闻，仅几岁大的烂漫小孩也很快淡忘此事。即便还有着与对方相连的感应，他也早就习惯这自出生就有的奇特感觉。
直到在男孩四岁半的一晚，在春日微寒的懒散睡梦中，他清楚的感到阵阵凉意，感到自己踩在一片清澈水上。那道略带沙哑的空灵人声，在消失整整一年后，从空旷的白云蓝天里再次传来……
【“再快点!投弹的机会转瞬即逝，列克星敦!要听从命令、跟上指挥!你可是主力舰舰娘!”
天空已经是一片昏暗，一天的训练早已结束。但穿着舰装的列克星敦还是被留在码头边上。愤怒的女军官拿着文件板用指尖使劲敲着，边敲边数落眼前的航母舰娘。
“教官都告诉你们什么时候投弹了!你怎么还是丢不中啊？!”
“你看、自己看看!再看看其她的航母。成绩那么差，可别说是我教的!”教官抬手一甩，文件板便狠狠砸在了列克星敦的脸上，坚硬的底板边角在额角处打出一道红痕。
一顿骂让女教官吼得嗓子干，咽口唾沫后，又苦笑着戏谑道:“我现在教不会了，啊、你来和我说说，为什么做不好，啊？为什么投弹总是慢半拍。”
(因为，我觉得那不是最佳的投弹时机啊……）
回忆起几次训练时其她教官的指令，尤其在指挥俯冲轰炸，集结阵型和模拟投弹等行动的时间节点都让她感觉不适应，且不止她一艘航母舰娘出现失误。
只是，在之后的“加餐训练”里，她越练越感到麻木和困乏，头昏胸闷久久不散，导致她的成绩一直不稳定，甚至掉到合格线以下，这才被主教官抓了过来。
“不、我不知道……”当然，列克星敦不会也不敢表达心里的想法，被教官的眼神瞪得又旋即闭嘴的她只得低头。
教官捏着鼻梁深呼吸几下，再伸出双手，按住面前这艘航母舰娘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列克星敦!”
“啊、是!”
“你知道你如果不合格，不能通过航母舰娘的审核，你会怎么样吗？!”教官死瞪着列克星敦的那对蓝眸，靠近到几乎贴脸，让她无法错开视线。
“你会被拆去舰娘核心，然后被丢到后勤仓库没日没夜地做苦力；运气好点，也是去处理如山一样高的文书档案…但总之，你都不会有前线主力舰娘的待遇，到时候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而最惨的!就是被卖给送给某些高官豪族，变成那些油肚肥肠的家伙的奴仆!”
教官咧咧嘴唇，沉默片刻后又讥笑道:“看到前几天有不少高官子弟来参观过吧，啊？你看到了，你猜那里面多少人，都盯着你们这些个身材好的舰娘……”
“你想变成废品吗、你想当奴隶吗？列克星敦!”
“不想!”
“大点声!听不见!”教官一掌拍在列克星敦脸上，在听到航母舰娘的回应后，她大声道:“不想那就继续练，死命练，练到合格、不对，练到优秀为止……”】
“唔、是!呜呜……”睡着的列克星敦嘴里迷糊吐字，眼角闪出点点水光。同时，她的一只胳膊探出被褥，纤长五指正紧紧攥住那在床侧的少年的粗糙手掌。
方才，见少年还是副犹豫样，对方直接霸王硬上弓:(“哎呀你怕个毛!犹豫就会败北!”）随后，列克星敦的前臂突然抬起探出，径直抓往晓军的手掌。
还不待晓军反应，阵阵白噪音裹挟着模糊的画面和人声涌入他的脑海，让少年不住地缓缓蹲下，低头轻眯双眼。
“哇、哇哦…嘶——”片刻后，用另一只手撑住额头。又晃晃脑袋，刚才几秒内涌入脑海中的信息量让他头昏脑涨，宛若针扎。
还在海军学院的时候，他们就参观过一次制造舰娘的工厂和舰娘的训练营，知道舰娘们大多是在高压集训中锤炼出来的。
在那次参观表演结束后有一小段自由参观时间，参演的舰娘们返回岸上休息时，也差不多是晓军他们参观的结束时限。
他悄悄走于参演舰娘们中，最开始时，教官和舰娘们都没发现。踱步少年慢慢环顾，只见个个站姿笔挺的少女们脸色却是无光，眼神木讷微呆；而时刻从她们散发出的、如暗层涌流般的消怠悲挫感时刻萦绕包裹在他的周身。
而这次，那无力的伤感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怎么样啊，高官子弟?”)缓过来后，晓军长吐口气，再站起看回列克星敦，对方又突然跳出来一句，包含笑意。
(我没想到，她那天也在啊……)
(“靠!你不是都见过她吗？”）
(那叫见过吗？)晓军挠挠侧脸(参观演习的时候，在岸上远远拿个望远镜看，哪知道她也在里面啊。)
(而且，在和几艘舰娘聊天的时候，我也没见到她啊……）
(“不过说起来，你也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的……”)
“嘎吱~”突然，休息室的门传来声响。晓军迅速又小心地挣开列克星敦的手心。隔空帮她盖好被子的同时，立刻闪出单间……
如果说，感到那如大水漫灌般的暗伤，使晓军蒙生了调查舰娘精神状态的想法；而当遇到她，就是让少年确立了这个目标——
“指挥官!”小巧的身影朝他发出呼唤，金色的卷发绑有两条马尾，清澈蓝眸里倒映着少年的身影。惹人怜爱的少女迈出轻快的步伐，径直扑向他的怀里。晓军伸出手，轻轻在她的头发上轻抚。
“萤火虫……”
“哎嘿嘿，指挥官。”萤火虫抬脸对上晓军的视线，眼里满是期待“一天的休假，我报名了后天哦!”
“额额、嗯?!”
第七十九章 情绪雷达
【“呼哈、呼哈……”
海面上，破损的货船渐渐倾斜，漏出的黑油燃火随着海浪上下漂浮。
护航小队的舰娘们被打散阵型，深海的几艘驱逐正快速逼近。
“快点!拦住它们啊！”频道里传出一道嘶哑的呼喊“快开炮，你们这群废物!”
这是舰队指挥的声音，此刻，他正在货船上。看到正在靠近的深海剪影，被恐惧充斥大脑的他，只得嘶吼着向麾下的舰娘们发出命令。
海面上，一抹金色被冷冽的海风与翻腾的热浪夹击，卷发双马尾胡乱飘起，黑灰的烟尘在那小巧的脸侧留下几条痕迹。
她吸吸鼻子，一对蓝眸看向逼近的敌舰。
鱼雷在之前的指挥下已经全部耗尽，主炮弹药也所剩无几；长官的吼声还在频道里回荡，队友们手忙脚乱的组织防御，却无力拖延深海的步伐。
“啊啊啊!”
少女扯着发干的嗓子，吐出最后呐喊，受损引擎爆出的轰鸣盖过周围的一切。少女足下踏出的层层浪花掩过她的面容，她义无反顾，冲向敌阵。
泪水模糊了视线，在意识清晰的最后一刻，她的眼前闪过一道人影，不是接生她的研究员，也不是任何一位教官或指挥。而是一位，可以说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你们是舰娘，为帝国而生，也为帝国而死!要像牛马一样，勤勤恳恳，不知疲倦!”
从制造出炉，到集训营，再到正式入伍。代号“H92”的G级驱逐舰娘萤火虫，在各地各支队辗转已有三年。
而最近，要舰队又要重整，她也得以回到她出生的海港。走前，她的一位教官还说道:“你也算能休假几天了，好好休息吧。”
(啊？休假?那是什么啊……）服役至今基本只有出击、训练和演习的萤火虫一时间没有明白教官口中的这个陌生词汇。但她没有问出口，而是轻轻点头，跟着返航队伍上了运输船。
而今天，她回来的第三天，就又要参加一次演习，又有一位上级来视察讲话。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位是从帝国海军学院里来的，带着一批“少年班”的学员们，等会的演习就是为了欢迎他们而做的表演。
现在，着学员军装的他们就在队外站成一排，时不时向舰娘队列投来目光，窃窃私语不时传来。
萤火虫站在队列一角，和周围的大家一样，都呆呆地看着台上滔滔不绝的那位发际线已经摸到头顶的上校，被他额前泛着的亮光给闪得想微微眯眼。
但这是绝对不行，如果被发现，就会被认为是不尊敬长官，要受重罚的……
表演结束后，舰娘们回到码头，卸下舰装，在整备间外的空地上。有的被几位教官叫去，其余的大多躲在墙根树荫下忙里偷闲。
萤火虫本也打算找处阴凉地歇会，但附近的阴影里全坐满了，她只能往远点的地方走。
“诶?!”在顶着阳光，埋头穿梭于人群之中时，她找到了一处稀疏树荫。正要过去，她面前的过道正中，赫然出现一道人影——
他肤色黝黑，白色的海军服很是耀眼，两肩上的红纹肩章表示他正是前来参观的少年班学员之一。此刻他正在慢慢踱步，来回打量着周围。而他也很快察觉到自己面前的身影，稍稍低头，对上萤火虫那包含惊讶的目光。
“长官好！”萤火虫即刻立正，向少年敬礼。这一声引来周围几乎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那位少年学员身上，皆是无比讶然，仿佛之前都没有发现他。
即便他是学员肩章，周围的其他军官也都旋即转身，朝他敬礼。但不是为那肩章，而是为他的脸，在少年班的学员来之前，码头里的中层干部就基本知道他们的面貌与姓名了。
可教官们还是很惊讶，为什么BH舰队司令的次子会到这里。其他学员好像都是到制造厂或者研究所那里去参观吧。而且，刚才居然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各位好。”面露难色的少年也迅速收起表情，立正向着大家回礼。总教官也闻讯赶来，与少年寒暄几下后，又笑着离开了。也难得见总教官他笑得那么开心诶……
“列克星敦，你过来一下!”与此同时，整备间里，航母教官叫住了一艘正要离开的舰娘“我有事要和你说!”
“是!”
眼中露出麻木之色是亚麻长发少女即刻跑去，不敢有一丝怠慢。其她的舰娘微微侧首看去，只能暗暗为她叹气，肯定又要被骂一顿了。
“抱歉打扰了。”
在打发走周围的视线后，晓军对着萤火虫，还有不远处树荫下的几位舰娘，点头问道:“嗯，我叫莫晓军，有些问题想问问各位…可以打扰一下吗？”
没有哪位舰娘敢拒绝长官的话，哪怕这措辞和语气听着好像根本不是在下命令。她们从也未见过有长官是这样与她们说话的……】
“呵、呵哈啊——”皮兰港的舰娘宿舍里，从午间小憩中醒来的列克星敦缓缓坐起，捂嘴打着呵欠伸懒腰。
她所在的这间宿舍依旧空旷，也是因为好久没有新的舰娘加入特混一了。
在听到门外那隐隐传来开门与串串脚步声，想必是今天跟晓军队的其她舰娘，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不行，要打起精神来!”少女深深一记鼻息，拍拍脸颊打起精神，下床去仔细洗漱。
不知为何，自前天中午、从训练场午睡醒来后，自己就一直是这幅迷糊惺忪的困样。那天午休似乎还做了场梦，是以前在造船厂训练营苦训的日子。之后的场景基本记不清了。只是在起床后，看到从隔壁单间出来的晓军时，隐约有股异样的重叠感……
春末夏初，一个多云少风的星期六。特混一这天没有任何出航任务，也没有早会。舰娘们三三两两地在港区里晃悠，宿舍、活动室、借阅室和运动场等，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可不知为何，直到中午食堂要关门了，她们都没见到晓军的踪影。即没来吃早餐午餐，也不像在办公室办公。而今天就是他带队外出的日子——
几天前，艾拉宣布，根据提督的要求雨安排下，参与远征扶桑海域的舰娘们能报名外出，在晓军、艾拉或铃兰的带领下休息半天。
至于留守的舰娘们，则在本次外出活动结束，舰队总结好经验，以后再找机会外出休假。
大家对去皮兰港市区游玩都倍感新奇和兴奋，而在听到艾拉说晓军暂不带队且未表明何时到他负责时，大部分的少女们便没有打算第一时间报名。艾拉则一眼看穿了这帮妮子的小心思，很快补充道，不够名额就抽签……
而直到昨天晚上，晓军带队的安排表才在食堂门口的公告栏贴出来。那晚，舰娘们围聚在公告处细细端详，或是留下可惜的叹气，或是发出欣悦的欢呼；自然也有的在暗暗庆幸，这几天都没去报名，抽签也没轮到，可算是忍到今天了——
“小莹，起床了。”
提督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少年轻轻摇晃睡在自己身侧的金发少女。披散的卷发微微一动，呜呜的鼻音从半掩在被子下睡脸里传出。萤火虫侧躺着，胡乱地探出手脚，或抱或搭在晓军的手臂和腿侧。
“快点快点~”晓军抽出身子，转头又看到挂在衣帽架上的少女服饰，不住暗叹口气。
上次在演习场的休息室里，萤火虫就半撒娇半强拽着自己，到列克星敦所在单间的对面睡午觉。而这两天来也是如此，每到中午，萤火虫就会到晓军的办公室来。且每次睡着后，少女都会靠向他，这次更厉害，直接扒在自己身上了。
虽然他们不是没有过拥抱这类的亲密举动，但是——
“唔~呜呜……”披散金发的少女坐起身来，仅穿着件单衣短裤的她，几乎每个幅度稍大的动作，都会向少年透露春光。
“好了，快起来了。”晓军耐住脸红，撇过头去正要下床“别让他们等我们太久。”
“呜呜——”晓军刚掀开被子要下床，就感到一股劲扯着他的衣角，回头看去，只见萤火虫的手臂从被窝里探出，死死拽住他的衣服。
再随之看去，打开的被褥里，披散的金色卷发下，那双清澈的蓝眸此刻满是恍惚之意。而在少女的精致侧脸上，两道泪痕情绪可见。
“诶、啊啊?”萤火虫突然抬头，似乎稍稍回过神来了，看到自己拽着晓军的衣角，微微一滞后旋即松开“啊啊!对、对不起，指挥官，我，我……”
少年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感到那低落的繁杂情绪，又坐回床边，轻轻帮她擦拭脸庞“没事没事，来，我帮你擦一下。”
“你怎么了，小莹。没睡好?”萤火虫低头跪坐在床上，嘴里还在支支吾吾斟酌词句，晓军便下意识地轻声道“是不是作噩梦了。”
“!”萤火虫抬起脸看向晓军，眼角又有水光冒出，感到那情绪和泪珠一道隐隐开始翻滚。还不待晓军开口安慰，萤火虫便带着点哭腔，点头道“嗯…我好像梦到了，以前在集训营……”
“还有，那次出海——”
晓军闻言眼神一凝，赶紧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而少年刚伸出手作抱状，驱逐舰娘就即刻扑了上来，躲进她的港湾里，但泪水还是不住涌出:“指挥官，抱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那抽泣声，晓军也很是心疼，一边抱着少女的娇躯轻拍其背小声安慰，一边抬脸看向天花板，暗暗问道(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晓军很清楚，萤火虫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定是回忆到了“超清”的画面刺激。
眼前，对方在半空中稳稳定住，叹口气后又道:(“这个啊，你就要问你自己咯……)
(我?)晓军闻言后稍稍沉默，若有所思(我，我又无意识的……)
(“对嘀。”)对方打断道(“我说了好多次，不对，有好几年了吧……)
(“你一直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啊。”)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晓军自出生起，他的大脑就是个“情绪声呐”，周围人的喜怒哀乐，就算在无任何常规接触的情况下，他也能感知到别人此刻的情绪如何。
而随年龄增长，他这个能力的范围与“清晰度”也愈发扩大提高，从情绪变化的引导下，他甚至会隐约感到别人心中所想所求。
每每到人多的地方，他就会感到耳鸣一般，脑子里宛若一团浆糊。要不是有能做到同样事情的那家伙在身后，告知与引导自己控制能力，恐怕自己早就被海量的情绪信息给冲击到精神崩溃了。
而声呐，也分主动与被动功能。晓军也是如此。
除了感受别人的情绪信息外，晓军也可以像主动声呐一样，发出“声波”，将自己的情绪输入到别人的脑海中。
而他所能输出的情绪的射程与“功率”，外加他那“隔空取物”的本事，也都是随着身心的成熟而不断增长，且也受到他本人情绪的高昂低落之影响。
(也就是说，我在睡觉的时候无意识的……)晓军明白了对方所指，却又反问道(但、但我们已经训练过了，我也已经能控制住……)
见晓军没有继续说下去，对方又道:(“但你终究有松懈的时候。)
(“我不用睡觉，但也知道睡眠时，正是人精神状态最脆弱的时刻，额、之一…而且你这连轴转那么多天，肯定会松懈——”）
再加上前天中午刚看完列克星敦的回忆，还有以前萤火虫的。你个那么容易上火上头的人，对她们的经历，真的克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吗……
“好了，小莹不哭。”晓军轻勾一边嘴角，用手指擦去等下我们出去好好玩，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等下我们去买新衣服，吃自助!”
“指挥官去哪，我就去哪。”萤火虫揉揉眼睛，把脸埋在晓军肩脖上回道。再抱上一小会保温后，感到萤火虫也缓了过来。晓军便起身，拿过衣帽架上的少女服饰递给萤火虫，自己也赶紧到卫生间去洗漱更衣。
(“你呀，不仅要多练习，还要会劳逸结合啊。”)对方又换上一副轻佻的语气(“不然，就你这脾气，要再加上个不自觉‘撒脾气’，以后怕不是要单一辈子啊~”)
(这可不好说呢……）晓军苦笑着(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住能力，也早晚会伤害到其他人，若连枕边人都会被影响，那还不如单着呢。)
(“居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不要自暴自弃啊!”)
第八十章 小巷衣店
下午两点一刻钟，一辆白色面包车从港区大道驶来，停在舰娘宿舍楼侧。穿着青黑色运动服的晓军从副驾驶位走下来到车前，朝宿舍一楼走道里正走过来的舰娘们招手。
虽然晓军在海军学院的时候就学过开全地形战车，还偷师过卡车，快艇也是不在话下。民用车也在港区里转过几圈没啥问题，但无论晓军的车技再怎么厉害，他也还是个未成年人，没有证件。真要开车进城，只能交给别的成年人。
“下午好，提督大人。”
安东尼奥、列克星敦、萤火虫、逸仙和夏雾，今天晓军负责的就是这五艘舰娘。好好洗漱整理一番的她们都换上了铃兰帮忙定的常服，有一薄一厚两套，现在是轻巧的春夏款蓝白条纹外套裹着纯白短袖衬衫，深蓝蕾边的及膝方格叠裙下踩着黑鞋短袜，还有小领带、遮阳帽和小挎包。而安东尼奥和萤火虫还多挂有一串水晶项链在脖子上。
在晓军的印象里，这类似他上小学时的女生校服，是多带些洋风的设计。而老家他也看到过其他中小学的校服，还是运动服样式的更多。
而前几天的下午，看这外貌平均类似十三四岁少女的她们，穿上这身制服列队准备出门的样子，一股青春四溢的灵动气息，还真颇有些中小学生春游的意思。
当然，这衣服在列克星敦等几艘个子较高，面相更偏向成熟的舰娘们身上时，给人的感觉就不太一样了。外表上至少更像女大学生；尤其逸仙，那气质乃至感觉是已出到社会工作的成熟女性，为回忆年少校园时光而做的情怀打扮。且逸仙在试衣前似乎还犹豫了好一会，到现在也还有些忸怩。还是铃兰半哄半强行的才让逸仙穿上。
“好了，上车上车。”晓军翘起大拇指，指指拉开的车门。而跟着晓军的萤火虫，早就在车的中段座位上坐好了。少女们相互打着招呼，但对于这几天午觉时没回宿舍、现在还跟着提督一起坐车来的萤火虫，其她舰娘心里不住冒出些许猜想和别样情绪……
“下午好，momo长官!”依次上车的舰娘们也向驾驶座上的那位睡眼惺忪的女军官打招呼。其实在上车前，她们就透过驾驶室的车窗瞄到这酷似绫波的剪影。
“下午好啊~额、哈啊……”momo打着呵欠回应，揉揉泛泪的眼角。这两天她也正好休假有空，就顺道帮忙带带孩子们。
而让大家有些没想到，momo长官平时出门的常服居然也像她们现在这身行头。虽然她也是年轻的女军官，但经常是一脸淡然表情和困倦漠然的状态，不由散发出一股老成的气息。
少年上车后，转身向少女们说明今天下午的行程。而因为时间有限，晚上九点必须回港。且必须集体活动，所以安排就较为紧凑。
“下午购物逛街，晚上酒店吃饭，九点前回家睡觉……”安东尼奥嘴里还复述着晓军的顺口短句。后座的列克星敦则问道:“司令官，我们要在外面吃饭吗？”
之前休假外出的舰娘们中，也确实有几队是在城市里解决晚饭，回来后还不停和其她姐妹们回味炫耀。
“嗯，已经定好位置了。”晓军点点头，又从放在腿上的那本《皮兰港旅游指南》的书页里拿出票。
“是市中心的那个饭店吗？!”逸仙一眼看到票上的酒店标志和地址，也是想到之前铃兰大人带队的姐妹们回港后的回忆，有些踌躇道:“提督大人，那里的花费有些贵吧……”
“哈哈，这你就去问铃兰吧，她强烈推荐的。”晓军讪然一笑，momo先接过话茬“问铃兰大人啊，提督大人，那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哟……”
昨天中午在饭堂的时候，坐在一处角落里的晓军就跟艾拉和铃兰好好取了躺经。艾拉虽说在带队的决定出来时满脸嫌麻烦嫌累，还抄起档案上去就砸，晓军的惨叫全整备区都听得见。可她也很用心地做了准备——
先说之前电视装好后，食堂和活动室天天放新闻和法治频道，铃兰和艾拉她们还按晓军交代的，在一旁做陪伴观看，不时秀点社会阅历和经验。让她们做老师，用先带少女们学学“社会”。
看新闻还好说，就那法治频道会定点放法治情景剧。而在铃兰和艾拉看来十分尴尬的演技和剧情，舰娘们多数看得是津津有味，毕竟大部分舰娘以前是娱乐很少，且没有接触过军队以外的环境，自是被这些新颖的东西吸走目光。
再晓军远征返回后和他一起安排，将全部的舰娘抓来开了几次安全会，把外出的注意事项，如防狼防走丢等等进行反复交待强调。
还搞了几场情景模拟，但因为是拿晓军当“靶子”，很多舰娘都认真不起来。晓军倒是摆出副严肃的表情:“你们不要这样嬉皮笑脸的!认真点!就把我当做是骚扰你们的色狼!”
(“哦豁，真情流露……”)
(你闭嘴!)
随后，艾拉还把自己外出休息的经验和《皮兰港旅游指南》(就是现在晓军手上那本）结合起来搞出了几套方案，让跟她出门的小队皆是笑容满面的回到港区。
而铃兰……当她把黑卡金卡掏出来的时候，即便晓军和艾拉抑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也一致觉得她的经验是几乎没啥参考价值了。
毕竟每趟的花费都是晓军和艾拉计划后算出来定好的，从舰队经费里拨。而铃兰领队时都会带姑娘们超出消费，多花的钱全是乐在其中的她自掏腰包。
【“哎呀你怕什么呀，那么抠抠搜搜的!”铃兰轻轻摇头又伸出手指摆摆咋舌道:“这几年帝国东北几个省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多亏了你老爹手持尚方宝剑整合的啊。钱怎么会少呢？”
“就这皮兰港里，多少产业企业是你爸他们做后台啊?那市中心的酒店，不靠你爸，他敢建在市政府对面?”铃兰翘起二郎腿，鞋尖轻抖，眨眨眼坏笑道:“你要实在觉得不够，也可以多叫你爸多来点拨款嘛~”
晓军闻言挑出关键词，挑起一边眉毛道“:诶诶、这个工程局的经费，可不是我说了算啊。”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嘿～”
“话说，工程局的经费可比舰队的多多了吧？我多久没有新装备、没有新舰娘调进来了?我还没哭穷呢!”
“这科研项目本来就是吞金兽嘛，经费多多益善嘛!要多投入，才可能有多回报哦~”……】
“叮铃~”
驱车到小巷口，巷子刚好能通过一车。为不耽误别人，晓军一行只得下车步行，穿过在春日下午也略显昏暗的巷子，走进那家特别的女装店。推门而入，框边上的风铃随之发出清脆声响。
“下午好，欢迎光临。”
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在这被数排漂亮服饰塞得略显拥挤的小店里回荡。从衣架后踱步而来的，正是那位头戴纯白宽沿大帽、抹有淡妆、衣饰华丽的美艳女士“下午好，奥蕾莉亚店长。”
奥蕾莉亚，这就藏宝于皮兰港小巷里的女装店老板娘的名字。在舰队远征扶桑回港后，晓军才从铃兰那里看到一张名片，才知道这位仅见过一面的美丽女士的名字。
“哦?夏雾小姐，这几位是您的朋友吗。”
在温柔灯影下，与华美服饰一道勾勒出的身形高挑、成熟丰腴的绝色倩影，带来阵阵暗香时，那朱唇微启轻吐出的铃声字符，让舰娘们都不住愣神。就算是在队伍前带队进门的momo也是两眼微瞪。
“啊、是的。”即便之前和铃兰一起来过的夏雾，在这位佳丽女郎面前也还是不禁会感到紧张“下午好，奥蕾莉亚女士。”微微弯腰后，恭敬递出手里的票据“铃兰大人今天有事，就让我来拿衣服。”
“好的好的……”这位奥蕾莉亚女士接过票据应声同时又看向夏雾的身后，瞄见微微摆动的金卷双马尾和那眼熟的娇小身影。
“…是，萤火虫小姐吗？”
“诶?啊啊……”那在队伍最后，半躲在晓军身侧还轻牵他手的萤火虫，在大家聚焦的目光和少年轻轻示意后，少女走出“是、是我…下午好，老板娘。”
奥蕾莉亚也微微点头，那敏锐的赤色眼眸饶有兴致地随之而上，看到了在勾嘴轻笑的少年，语调微扬:“啊、好久不见了，莫先生。你们是一起的吗？”
“是一起的，但老板娘您怎么知道……”
“是我问了铃兰女士，她告诉我您的名字。”老板娘笑道“那天您和萤火虫小姐光临小店后，您就帮我拉了铃兰女士这位大客户。我却还不知道您的名字，那也太没礼貌了。”
“是吗，但也不用叫我什么先生……”晓军一手轻抵在嘴上轻咳，另一手竖起来回摆摆“今天我只是来付钱的，具体还是前面两位负责。”
“啊啊?”momo回头一看，晓军一脸理所当然“那不然?这是女装店啊。”
“那提督大人您全买单?”
“你可有工资啊，我只负责她们。”
“嘁——”
看那耍宝式嘴仗的晓军他们，奥蕾莉亚也不禁一笑，随后对舰娘们问道:“各位，对这身衣服还满意吗？”
其她舰娘们先是一滞，只有夏雾知道情况，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们的这两套衣服，都是在这家订的。”面对少女们带着讶然与惊喜的表情，店长则微笑示意。
晓军也是在回港后，铃兰给了报单，他才知道舰娘们的常服是在这家订做。开始还有些惊讶，这家小店怎么吃得下快百套的订单。但转念又想，能在小巷子里开女装店，全自己设计的同时还不在乎名气和收益，加上铃兰肯定其水平高超，怎么可能没些底子。
“这两套衣服非常不错，店长。”还是逸仙率先行礼致谢“很好看，穿在身上也很舒适。”其她舰娘亦随之表示感谢，奥蕾莉亚还是那琢磨不透的妩媚微笑。又望向晓军，少年也是恭敬地点头回应。
“谢谢各位，喜欢就好。那各位就随便看看吧。”店长又抬手示意店内“随意看看吧，最近小店要做些装修，屋子里有些乱请见谅。”
刚才堵在门口的舰娘们也终于进到琳琅满目的店内，店长也旋即走到那堆满各色布料和针线工具的柜台后。
“哎呦，我看看……”走到柜边的俯下身来，因为堆有不少杂物，本来就略窄的柜台能给她活动的空间就更是有限。奥蕾莉亚只得俯下身来，弯腰后上半身贴在桌上，微微曲腿让手能在抽屉里摸索。
在柜台前的夏雾和萤火虫都不住地脸红，一时不知道视线往哪放；momo倒是光明磊落，本是无神涣散的眼眸直勾勾地瞪着最吸睛的画面；晓军是迅速撇开脑袋，看向店内看衣服和小饰品的舰娘们。
“啊，找到了。”奥蕾莉亚拿出用薄膜袋包好的叠放衣裙递到夏雾手上“让铃兰女士试一下，不合适再拿来给我改。”
夏雾道谢后，老板娘的目光又看向她身边:“萤火虫小姐。那件冬装满意吗？”萤火虫也回过神来，脸颊微红、身子挺直看向老板娘“啊啊、满意，我很喜欢。”
“那就好，如果有哪里需要改的，就来找我吧。虽然现在快到夏天了，呵呵呵~”
看舰娘们都有些招架不住老板娘，晓军就让夏雾把衣服放在柜台上，叫momo带她们去看有什么喜欢的。
“提督大人，到底能不能报销啊？”见平日淡然的momo此刻语调带点兴奋，看来她也找到对眼的东西了。晓军也不扫兴，顺之点头:“诶，行行行，都报销。”
“嘻嘻，莫先生真是厉害。”
大家都兴冲冲跑到衣架和展示柜旁，老板娘扫视店内，又对晓军笑道“我说过，随时欢迎您带女孩子来，但我实在没有想到~”
“没没别，咳咳、老板娘您也别笑话我了。也不用叫我先生……”晓军赶紧打住“这些，就是单位里的事情。”
奥蕾莉亚也颔首微笑，玉指一捏，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名片:“能有您和铃兰女士的光临，小店也是蓬荜生辉啊。以后也请多关照了。”是一张与铃兰那张样式不同的名片，淡粉做底的白片上，除了飘逸的艺术字的店名，在她的名字边还有一记浅浅的紫红唇印。
在晓军微微一滞收起名片后，奥蕾莉亚摊手面向逐渐热闹的店内:“话说，如果要请客女士，那就不该把别人晾在一边哦~”
“尤其是在服装店里……”
第八十一章 发夹
春夏之交的北方海港小城，正处在苏醒活跃与困乏沉寂的中间点上。又因那仍旧耀眼的太阳，让哪怕是在核心地段的商业步行街上也鲜有游人。大家不是行迹匆匆，就是在街两旁的冷饮店里躲着太阳。
而与沉闷困乏的交错街道不同，一处不起眼的阴凉小巷，一家小小衣店里此刻倒是生气热闹。
美丽女士抬手示意，青涩的少年回首望去，看这让他眼花缭乱的一排排各式女装，以及在店里到处瞧瞧看看的舰娘们。他略微思考，感觉自己现在是这里唯一一个最“碍眼”的存在，便向店长奥蕾莉亚求救，请懂行的来帮舰娘们看看衣服。
主要晓军自己真的不懂怎么给女生看衣服。而且上次给萤火虫买冬装时，就是老板娘推荐，女孩穿衣，他只给钱，轻松愉快。
“我就知道您会那么说。”戴着宽大帽子的奥蕾莉亚扶扶帽沿，朝晓军抛个媚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小子可真会送钱。让店家推荐，不怕被敲啊。”)
(那、那我也没办法啊，你觉得我还能有啥子审美不?)毕竟晓军以前穿的衣服，也基本由母亲决定，他最多说个喜欢的颜色，然后买回来觉得合就穿了；还有就是大哥晓斌穿不合的，再传给他这个弟弟。
(不过，我觉得老板娘做生意挺实在的，品味也好，让专业的来不正好?)
(“嘻嘻、前半句我不懂不好说。你不说自己没啥审美吗，咋又能看出她厉害?”)
(那…那铃兰大人钦定顶流设计师，你有意见？)
接着奥蕾莉亚非常热情，细细打量每位女孩的外貌、身形与气质，在杂物较多的店里灵活穿梭，拿过衣服饰品来给她们试穿比划几下；这还没完，说看在晓军和铃兰两位大客户上，不仅帮她们免费化妆，还推荐化妆品和护理产品(化妆品方面基本只给momo、逸仙与列克星敦做了推荐）。
晓军则轻咳两声后，明确地说可能无法支持店长这项业务。但奥蕾莉亚并不在意，只是说“自己不能放着如此可爱的少女不管”。她那涂着鲜艳指甲油的两手十分灵动，上妆是又快又好。同时唇舌功夫不停，一边向女孩们介绍推荐各类服饰和化妆台上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一边吐槽少女们对自己发肤护理极少，对晓军和momo两位“家长”的不负责表示“抗议”，他俩只能打哈哈略过。不过momo还暗暗叹气，都不用怎么对比其他舰队，现在的特混一对舰娘的生活已经是“过于”负责了……
而被店长哄得团团转的舰娘们也是燃起好奇心，一路围着店长。就连平日里常是副无精打采模样的momo也是来了兴致。看女孩们如此投入，晓军就由她们了，只是看手表估摸了下离开的时间和之后的流程。
夏雾、萤火虫和安东尼奥接连试了几套轻快的叠裙和连衣裙，像是青春洋溢的学生；不过萤火虫和安东尼奥身材更加娇小，白帽白裙套上后，更像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可爱年纪。
逸仙则是一套端坐的暗红旗袍。最初看这做工与面料皆是不菲的旗袍逸仙还是婉拒的，但奥蕾莉亚的热烈劝说且晓军也点头了，她便还是试了一下。
拉开试衣间的帘子，大家不住发出惊呼。旗袍很好的勾出了逸仙纤细腰肢的曲线，在膝下的开衩也很好束住了她的庄重，店长再帮她绑发插簪，一股秀美而淡然的典雅由内而外，萦绕在逸仙周身。
“哦，真是……”奥蕾莉亚朱唇微启呢喃着，看得很是入神。而旁边则是momo带头鼓掌，喊着“天仙下凡”，看她一脸淡定的起哄，要不是听出其内心鼓动的声音，晓军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拱火。
“好了好了……”逸仙不知把视线往哪放，结果对上离最远处朝她竖大拇指的提督后，赶紧颔首，双掌捂脸“你、你们不要起哄了……”
难得一见逸仙的害羞，让大家都有点惊讶。而在逸仙换下衣服后，帘子后的几声清脆“哒哒”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
列克星敦踩着一双轻薄的暗褐和亮漆的红色高跟鞋，身着整洁的白色女式西装，没有系满的扣子留了胸脖的两颗，其余的纽扣微微绷紧，胸前的丰满呼之欲出。亚麻长发整齐束在身后，显出一股干练。包裹到膝处的紧致裙子与顺滑过渡的上衣一道，勾勒出她那曼妙柔美的成熟曲线。
“怎、怎么样？”列克星敦见大家都不说话，一时有些紧张。急忙看向晓军，只见他早已扭过头去，一边手肘撑在周围，同侧的脚后跟不断抖动点地。
“司、司令官?”
被叫到的晓军身躯一震，赶紧转回来点头竖起大拇指:“啊啊!啊…很好看，很好看。真的。”跟着晓军的肯定，其她姑娘也发出叫好声。
“太棒了，这正好……”暗笑着瞄了一眼晓军后，奥蕾莉亚走上来，帮列克星敦理理肩膀和衣袖，轻声感叹道:“做衣服那么久了，都说好衣配好人…还没有过那么好的，今天真是吉日。”
“哎呀，还可以加一个发夹，脸上不那么单调，就完美了!咦……去哪了呢？”
当然，不论奥蕾莉亚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真到要买的时候，除了momo，舰娘们也还是会看向一旁的晓军，让他做评价和最后拍板。而他也只会说:“你(们）喜欢就买吧”之类的，其实基本就是买定了，谁让他自己找的店家来做推荐呢？
(“唉，你呀……”）
(有什么办法，而且我是真觉得好看啊!)
【“我系讲你几像你老鬼!一点没会管钱!”(南方方言）】
将要出门前，都少女们围在柜台前，边看着新衣叽叽喳喳，边等老板娘数着那几袋打计算器。而晓军则在后边离出一段距离上，依靠在门侧暗暗叹息，只能祈祷不要超支。且细想一下，六个女生和这堆事情加起来，才花一个半小时没拖到晚上，已经很快了。只是接下来行程可以要缩一些了。
等待中，百无聊赖的晓军又随意打量，瞄见一旁方格柜上的几个篮子。而在这杂乱的几小堆似是成品又似半成品的手工小饰品中，晓军一眼瞥见了那几叶半埋在乱线下的蓝色。
从中小心将其抽出，三叶修长的蓝色织面像是飞羽，尾根有细夹相连，往上展开如扇。羽面薄如透明，捏在指尖轻飘飘的，只有连在一起的尾部夹子有点重量。
“诶，列克星敦，你要不试试这个?”片刻后，晓军轻轻上前，低声问站在队伍末、背对自己的高挑倩影。
“嗯、是，司令官?”列克星敦刚一回头，便看到晓军手里捏着三叶叠在一起清新的蓝羽，递到她面前展示。而在少女回身，与之视线相对的瞬间，晓军又不禁一滞。
现在，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秀丽少女，脸抹淡妆，唇涂哑光，吞吐着轻柔的字符；那修长有致的双腿上还是多裹了一层细腻的暗褐哑色，其上泛出的些许健康亮泽随着少女的动作而不断地变幻着。
即便换回了来时的衣服，也足够让晓军微红着脸，不敢直眼去看。刚才离得远，加之少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视线在她们身上停留的时间过长，而让她们感到不适与冒犯。之前舰娘们试穿问自己评价时，他都只是在做出简评后便立刻挪开视线。
虽然这都是晓军自己瞎担心，但一直在回避的晓军现在真就要如此近的距离对上列克星敦的精致正颜，无处躲闪的他自是乱了阵脚。
还好晓军赶紧定下神来，表面不动声色，同时微微转动手指让出蓝羽的后面，泛有金属光泽的细小夹子闪出，引开了列克星敦的视线。
“发夹？”列克星敦眨眨眼睛，伸出双手小心捧着递来的蓝叶发夹，清澈的蓝眸又看回少年“司令官，这是给我的吗？”
“嗯?嗯。”听到站直少女稍稍高亢的声音，让晓军微微一滞后，又挠着脸回道“列克星敦你可以试试，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可、可能我选的不是很好……”
“啊不不、我觉得很好看，我很喜欢……”列克星敦微红着脸，对同样表情的晓军连忙摆摆手，小心说道“那，司令官，我试试看了。”
又看少年点头回应后，少女才撩撩自己的亚麻长发，把落在侧脸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再用两指轻轻捏着发夹，对着自己额前的头发。
“呃呃……”但这精巧的小玩意竟让列克星敦微微犯难，她的动作很不自然，甚至有点笨拙。几次尝试下来都没能戴好。不是捏发夹的手指一滑让细小夹子提前松开，还弹了一下差点出手；就是手指微颤，屡屡在插入发丝时划过，带乱头发，还差点在皮肤上留痕。
“嗯，我来吧、我来吧。”晓军有点惊讶的看着列克星敦憋着脸试了几次都没戴满意，也是暗暗深吸记鼻息，按下心里的踌躇后自荐道。
“抱歉，司令官。”看着有些泄气的少女，少年连忙轻声安慰“没事没事…慢点就好了。”
“来，不要乱动……”晓军接过发夹，小心靠近半步，毕竟店里有些拥挤，他只能站近才好移动手臂。列克星敦也旋即凑近，双手放于身前握住，低头任由晓军摆弄自己的头发。
尽力抑制脸色的变化，两眼平视前方不动，尽力无视那飘入鼻中的丝丝发香，以及近在咫尺的饱满曲线。少年轻轻撩动理平她的柔顺发丝“那，放在右边?”
列克星敦即刻回答:“我都听您的。”
“好吧……”感到那轻轻扑来的柔息和温度，少年轻抽嘴角，不住咽口唾沫还后知后觉奢望对方不要听到。幸亏以前帮照顾过闹腾的小妹，晓军很快稳住手，把这三叶蓝羽轻轻放在了列克星敦头发右侧。
轻薄蓝羽稳稳地落在少女的长发上，略有触感的列克星敦也顺之抬脸，看向晓军的同时，又下意识伸手往发夹的位置摸索想去确认。
“哦，对对，就是这个!”
突然，店长的声音穿过一众身影。旋即，店里所有的视线，都随着奥蕾莉亚手指的方向，聚焦到晓军与列克星敦的身上。而他们的手，还都停留在亚麻长发一侧，稍稍交错于那三叶蓝羽。
晓军急忙抽回手，还不住后退半步。奥蕾莉亚旋即露出道意味深长的微笑，继续说:“刚才我一直想找这个蓝羽发夹给列克星敦小姐推荐，花了我不少心思做的，但就是一时忘记在哪了。”
“啊啊，就就就在这边、这里……”晓军一手插回外套的衣兜里，一手慌忙指着旁边旁边的篮子。
“哦，那巧了……”店长微笑颔首，从柜台某处抽出面小镜子传去，稍后又问:“怎么样，列克星敦小姐，这个蓝羽发夹合适吗？”
“合适。”得到列克星敦微笑着的肯定回复后，奥蕾莉亚笑意更盛:“既然你喜欢，那这个发夹就送给你吧。”
“诶诶？店长，这、这不行……”列克星敦只是想起晓军和艾拉在安全会上说过“明确算钱”这条注意事项。但她话音未落，奥蕾莉亚便摆手打断:“这是莫先生挑来送给你的，当然免费咯~”
“啊啊？!”晓军一听，脖子卡顿着转回，面向大家聚焦而来的视线，和她们那表面平静、心里却如涌流般的情绪暗流，又果断侧开脸，只得故作随意的摆摆手:“那，只要喜欢，就要了吧。”
(“你能不能换套话，小学语文你不是就扣了两分?！”）
“欢迎下次光临~”
终于拎着几包地从小巷衣店里出来时已是接近五点，晓军实在没想到这里竟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能把女孩子们黏在这里一个多小时。六个女生又是化妆又要选衣的，好歹是没拖到天黑。
虽然晓军依旧对奥蕾莉亚的定价感到奇怪，但能省钱买好货谁不喜欢呢？
不过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预约时间了，琢磨一下后，晓军让momo驱车前往步行街街区外，离市中心广场很近的一处停车场。这样就闲逛个几十分钟，等会就能步行去市中心的酒楼了。
虽说是周六，加上这是城市中心难免有些挤，但即便是高峰期，皮兰港市区的流量也还不至于大到会比肩继踵、水泄不通的地步。
一行风格气质各异的靓丽女孩，走在青灰色石板铺成的路上，来回瞧着左右两边琳琅满目的商铺。少女们如铃般的轻声说笑，很快引来其他游人的目光。
在看向女孩们的同时，有的视线也不住继续往前移，看到那个领头的黑衣少年。女孩们不时热情地向前与他搭话，但少年每次转身的回复都很简短。似乎不是很上心。于是，在给这个不知名的少年多丢出些视线的同时，也多了些期限仅这个下午，范围仅这条街的小小八卦……
第八十二章 初夏
夏季海边的早阳来得很快，而在那鳞鳞波涛还倒映着升阳虚影、昨夜寒气仍未散去的清凉晨间，皮兰港的码头上就已是身影丛丛。
特混一全体的近五十艘舰娘，穿着夏季作训服，全体集中到码头参加早会。在整备楼外的大道上，侧对着阳光列队。提督莫晓军和教官艾拉在队前，前者背手而立，等着后者下令整队完毕。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这次不是按照宿舍号排序整队，艾拉照晓军的安排，让舰娘们分成几支小分队，再由他钦定的队长排头。少女们依照口令快速列队，她们的目光也不时在晓军和每列领头的身上来回游走:
夏雾、Z16、曙光女神、莱比锡、新奥尔良和列克星敦等六艘各型舰娘，此刻大气不敢出，个个站得笔直。
教官微微扫视后，再回身看向提督颔首。稍感困乏的少年也点头回应，略有迟钝地踏出一步走到队伍前。
就在昨晚，他们三个:海军大队的两个高层军官加研究所的总负责人，才终于靠着轮班，搞定半个舰队的舰娘的休假事宜。
最后的两天由晓军带队，和艾拉一样，把自己负责的带舰娘出去的几天也作为私人休假报了上去。当然，艾拉和铃兰就只用给晓军报告和记录。而晓军作为舰队提督，就必须提前几天给上层发电报说明。而上层不仅同意了，还在复电里对他在扶桑海域的战功又做表彰，祝他休假愉快。之前就有专门的嘉奖电来过，这搞得晓军有些不好意思。
而没想到陪女孩子逛街是那么累、还连逛两天的晓军，刚回来便接到了新的电报。踩着少年休假结束的时间点，不单是那些常态任务，还有从BH舰队总指挥处发出、落款处是他老爸名字的密电。
这也把晓军从有些松垮的状态里拉回来，回想着远征扶桑海域返航后的这段时间，特别是自己带队逛街的这两天。前线可是还随时戒备着刚把大洋北部横扫的深海。自己能在这偏远的港区悠闲逛街，过过“世外桃源”也全是沾了工程局的光。少年自觉自己过于松懈，便赶紧投入工作……
晓军在队伍前依次依排走动，宣读说明赶出来的各项安排时，也将相关的文件下派:“之后一个月，我们时间紧任务重，按具体情况做了一些新的安排……”
主要是护航运输的批次增加了，但增加的不仅有运往海外驻地的物资，更多是要运至加皮兰港这里的、是工程局所需要的东西。每次运量较小，同时保密级别很高。
BH舰队工程局的重要项目——自行制造舰娘，终于要开始下一阶段了。
其实晓军也早就从铃兰那里知道具体进度，毕竟铃兰都是通过他报告进度。况且大家都在食堂一起吃饭，晓军也偶尔能听她们发牢骚，不过自己是完全听不懂那堆专业名词，连吃饭的时候也还要讲研究和工作，实在是太敬业了……
走到队伍前排尽头，发完文件的晓军再转回来，看着脸上还满是惊讶的少女们，尤其是站在最前列的几位队长，还端着文件细细查看。
也是昨晚，艾拉在食堂和几艘同样来吃夜宵的舰娘，就透露了一些消息，当晚点名的时候舰娘宿舍里传开了。但艾拉根本没说任何具体安排或者名单。毕竟她也只是和晓军讨论了一下，之后如何，还是全由他选择拍板。
“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之后一个月的小分队安排，还有训练和出航的轮换就都是这样。”晓军走回到队伍前正中的位置“各位队长，听明白了吗？!”
列克星敦等站在首位的舰娘也即刻立正“明白了!”
她们六个大致看了文件，加上艾拉传出的那点口风，让舰娘们都感到这次与以前不一样——
现在的海军在出击迎战深海时，舰队内只有人类军官和战舰的编制外，大多数情况下，舰娘编队都是指挥军官按执行任务的具体情况，下令从旗下待命的舰娘中调遣所需的舰娘数量和舰型。虽然军官也会调所谓自己“熟悉”的舰娘，但最多也只是到脸和代号对得上的地步。大多数指挥官不会去管舰娘的训练和生活，那些都是教官团的女人需要操心的事情。
而什么编内的队长、班长或是旗舰之类的职务称谓，在舰娘里并没有真正实行，顶多留个名义。到底而言是不需要，因为她们在战场上的所有行动和操作，都是由后方的指挥军官团一步一动把控好的。
像晓军这样，基本违反了全部舰娘管理条例，“抢”了教官一半活的海军指挥员，放在整个帝国舰队里可是独此一家，也全是靠“天高皇帝远”和自己的后台罩着才敢如此叛逆。
可明显，晓军还不满足。
以前她们的报告，都是照晓军和艾拉给的葫芦画瓢；她们的战斗战术，也基本还是听着晓军的命令而动；而晓军还想试试，让她们真正的当一当“旗舰”。
“好，全体都有，立正!”晓军抬脸喊着“我先强调两点，各小分队旗舰，注意每次行动后都要写好总结报告。而各分队队员们，也务必要听从各队旗舰的领导。”
“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下可以到整备间里来问我。明白了吗？!”
听到少女们整齐的回应声，晓军本来想喊解散了的。可微微一想，又深吸口气，背手站直扫视她们:“各位!最近深海的进攻是愈发凶猛，自大洋北方、扶桑海域方向而来的敌军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我们大队，是负责这个方向的补给航线和海域巡逻。在未来，我们也必将迎来更加严峻的战斗!”
“所以，我们不仅要一丝不苟的完成日常工作，更要加紧训练、提高强度，每次模拟训练战、报告总结会和战术研讨会都要重视。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全体，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能不能做到?!”
“能!!!”
“好，很有精神!解散!”
早上八点，温暖明媚的夏日阳光，将残存的寒雾驱散。港区的沥青路和海岸沙滩上很快有丝丝热气冒出。
整备间里，吃完早餐的舰娘们个个精神抖擞，开始一天的忙碌。艾拉手里还捧着一碗蒸汽腾腾的面条，透过二楼调度室的玻璃向下张望，晓军则带着耳机在调试频道。
“好了，艾拉?”晓军摘下耳机，一手向艾拉递出，一手还在翻看桌上的文件。等艾拉应声回来接过耳机后，晓军又道:“铃兰和夏雾呢？”
“不知道，铃兰说不定还没起床呢？”艾拉笑着打趣道，晓军抿抿嘴“不是吧……”
“哎呀，人家之后一直在加班啊。”艾拉歪歪头，坐下后把碗放到一边又道“刚才在食堂她同学不也说了，昨晚也还加班呢。不然怎么连订做的衣服都没空去拿，她可喜欢那家店了，还有那个很靓的店长……”
艾拉还没讲完，但也戴上耳机，与即将出航巡逻的第一分队的旗舰Z16开始通讯。
“是吗……”晓军呢喃着，突然微微一滞，正想看向门的方向时，耳边传来广播的声音:“提督大人，铃兰大人、夏雾小姐和萤火虫小姐来了。”
“哦哦，谢谢。”晓军向图灵道谢，随后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张文件。铃兰正好敲门，两个小姑娘跟着一道推门而入。打招呼时，晓军又对夏雾和萤火虫笑着招手示意。
“你怎么单对她俩招手呢？”站在一旁的铃兰轻轻皱眉，那对锐利的赤瞳紧盯着晓军，挺着傲人的胸脯:“我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哎呀，我哪敢呢？”晓军先是一滞，随后赶紧毕恭毕敬地拉过凳子，弯腰伸手示意“铃兰大人，您请嘞。”
“你少来!”铃兰嘟嘴撇过脸，两位少女和艾拉则捂嘴憋笑。随后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晓军拿出之前没有发出的、那张盖住的文件递给夏雾。
“这是……”夏雾也是严肃地接过文件，萤火虫在晓军示意后也凑过脸来。前者也随之侧身凑近，两个少女各捏一边，仔细看着。
方才早会解散后片刻，分队长夏雾刚确认今天她们没有出航任务，正要去食堂时，顺道的晓军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依次悄悄地对夏雾和萤火虫交待，早餐后等铃兰过来——
“这就是，秘密任务啦!”铃兰边压低声音，边双手张开在她们身侧摇晃着。
“秘密任务?”两位少女异口同声。晓军握拳捂嘴，轻咳两声，少女们赶紧收声。
“你们先看看上面的内容吧，夏雾你是铃兰亲自点的，萤火虫是我。”夏雾有些愕然地看向身边，铃兰满面笑容地点头回应:“那不然呢？我肯定选你啊。”晓军对上萤火虫的视线，轻轻点头。
迅速浏览一遍，原来是工程局需要的那批稀有材料。每周一批总共四趟，从南边航线海运而来，都要夏雾按相应方式亲自检查确认特殊封装的材料后，再由其小分队负责接力护航运输。
“这、这不是…啊！”看着材料的说明与检查方式，无比震惊的夏雾不住呢喃，随后赶紧闭嘴。萤火虫被激起好奇，晓军闻言后也是轻轻挑眉，转向铃兰:“不是、你…这都和她说的?”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铃兰倒是一脸淡定“我被研究院打入‘冷宫’的这一年多，全靠夏雾陪着我呢!”
(那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吧!)
“咳，那也行……”晓军捏捏鼻梁，继续道“总之，这批稀有材料非常重要，保密程度也极高。大队里，就现在屋子里的我们五个知道。”
晓军微微弯下腰，手肘搁在桌上，十指交叉撑在鼻唇之间。在白色灯光下，不止为何想戴眼镜:“负责接头的是舰队的“特科”。每次接头的暗号、货船名字和货仓位置，由我和铃兰给你们。夏雾优先负责接头。每次确认接头后，货舱周围都会清出一片区域，具体到时再说。但务必都要再确认一遍。到时还在船舱里的，直接动手不用顾虑。”
被晓军微微冷冽的表情震慑到，她们连忙点点头。而萤火虫稍稍回忆文件内容，又轻轻举手问“那，指挥官，武装呢？”
“局部展开就行，把速射炮当枪使…额虽然材料箱有层层保护，但就算遇到敌人，原则上也不要在船舱里使用主炮。”晓军本想在她们缓一下后再说，但萤火虫居然想到了，少年也是欣慰地微笑颔首“不错嘛，居然先想到了。”
“诶嘿嘿。”萤火虫两颊微红。铃兰又上去抱住身边的夏雾，来回蹭着她的棕红双马尾，鼻子埋在其间轻轻嗅着:“诶…之后一个月要幸苦你们咯~”萤火虫见状，微微期待地看向晓军，少年被那视线刺挠得身体一颤，急忙道:“咳咳…还没说完呢。”
“而且，你俩必须在确认后陪着货箱，期间不许离开。直到回皮兰港。到时我会上去对暗号。”
“如果暗号错误，哪怕是我的声音，你们也直接开火，打死算我的。”
这下两个少女皆是一愣，虽然知道这物资的重要性，但没想到居然要那么狠。
“你、你呀，也不用那么吓她们嘛！这不是给她们不必要的压力。”即便铃兰知道接头暗号都是从简，不会出错，也还是被晓军突然“转冷”的气势给微微吓到。那股寒意，连背对他们隔了两排桌子的艾拉都感觉到了。
“这是必须要做的准备。她们也见得多了。这还吓不倒她们。”晓军摆摆手，气定神闲地浅笑“况且，就算她们开炮了，也打不死我的~”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啊…等下，你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吗喂……”
第八十三章 转移注意
早餐后，舰娘们纷纷前往各自岗位上。整备间里身影丛丛。但唯独一道倩影，站定在前往二楼调度室的楼梯间。也是快要到点了，楼梯上还传来几声脚步，吸引不远的其她几位舰娘，好奇地抬脸看去。
“嘶…呼……”
高挑的少女一手来回攥紧握拳，一手撩撩脸侧的亚麻长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调整，踏在第一节楼梯上的脚却还是挪不动。
后脚又不住微微打抖，脚跟带着军靴来回踏响金属的楼梯间，清脆的声音刚刚响起，列克星敦就赶紧打住，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引来楼下附近的视线。
方才要上楼时，就看到萤火虫和夏雾跟着铃兰大人先进了调度室，本想着要不等会再去问司令官。可就要拼件装船了，列克星敦耐不住到中午，可走到一半又踌躇不决。现在，感受到其她姐妹们聚焦在自己的背上，让她更是进退两难。
(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上去呢……）
列克星敦确认安排表，这整整一周，她们将负责安装和检查工程局的新式抗海雾干扰装备，再装上运输船过专线运给前线的友军舰队。就和远征扶桑海域之前一样，给工程局打打下手。
而吸取了上次少女们帮工时因安排混乱而手忙脚乱的教训，晓军和铃兰专门在整备间里规整划分出一小片区域，当做装配间。既方便运到自动化的货运码头，也安装了一些有图灵链接的智能运输设备。
也是因为之前少女们的加班加点，造了一堆新式抗干扰器运送前线，以及制作图纸也放到隶属于BH舰队的其他厂房，让这段时间她们的工作量并不算大。
除了晓军新试添加的几节用来给舰娘们补补阅读写作水平的文化课外，不论哪方面，列克星敦小队这周都比其她小队要轻松许多。
而这支大队里舰娘数量最多，又集合两艘重巡和唯一航母的最强分队，竟得了最清闲的安排。刚才在食堂，队里的昆西甚至问能不能早下班去吃饭，然后被姐姐新奥尔良一记手刀打头后拖走。
(晓军:“行啊，只要你们提前完成就能走哦~”）
此时，列克星敦对这轻松的工作分配毫无庆幸之感，反倒觉得十分不安。
自己是特混一里仅有的一艘航母舰娘。多么幸运，能来到这支舰队，遇到司令官，他也对自己寄予厚望。但就在微微忐忑地休假回来后，列克星敦还绷紧神经，准备和以前在训练营一样迎接魔鬼训练时，却不见给有任何的出航任务或是训练安排给她。
当然，晓军自是在安排表上和舰娘们来问时给了解释:
列克星敦为旗舰的第一机动分队，总计八艘舰娘，也是特混一首次把驱逐、轻重巡洋与航母混编在一起。对这类综合编队的训练磨合等事宜，他还需要和艾拉好好讨论。
还有就是铃兰对模拟训练场还需要调试，工程局的需要帮手等。总之，训练计划要顺延一会。她当然理解，但还是感到不安，甚至是惶恐。
司令官，是否已经对自己的糟糕表现而感到失望，不再重视自己了。
也明明感觉自己的这种担心是纯粹多余，但这股躁动就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列克星敦?”一记推门声从上传来，那熟悉的少年音随之进入少女耳中。列克星敦抬起头，看到晓军正扒着门框上探出头来，对自己轻轻招手。
“司、司令官!”列克星敦急忙立正，晓军一笑，招呼着让她上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啊，先进来说吧……”
“哦、不用了、不用了。”列克星敦抬脸看到了屋内围在晓军座位旁的铃兰、夏雾和萤火虫，铃兰还往这挥手打招呼。列克星敦也微微鞠躬回应，再看回晓军:“我就问一下，不耽搁您太多时间，很快就好……”
“嗯，好吧。”晓军走出来微微掩门，再望向楼下扫扫，列克星敦也随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朝这边看的少女们都赶紧移开目光。
(“本来还说啥时候去找她，没想到送上门来了呀。”）在晓军身后，对方突然说道。
(这说明问题其实蛮严重吧……）
(“那就要看你咯，如何去抚慰迷茫少女受伤的心灵——”）
(少来!）晓军不动声色，歪歪头示意。走到栏杆边上，侧身扶靠着:“好了，列克星敦，你说吧。”
“其、其实，司令官……”列克星敦微微颔首，两手放在腰前、纤细玉指不断拧着“就是关于训练这方面——”
“我在投弹方面的问题，您已经指出来了。那，我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可自己实在不懂怎么问好。毕竟不论她再怎么担心着急，安排表上也是白纸黑字地写明了原因，自己竟还来明知故问……
见列克星敦话说一半就抿嘴咬唇，晓军也是挠挠头。他早就猜到少女的想法，刚才就感觉到一股躁动不安在渐渐走来。本来还等列克星敦上楼，见她顿在半路才开门出来的。
“列克星敦很积极啊…这很好，呵、啊哈……”晓军笑了笑，但突然一股困意涌起，耐不住伸手捂脸打了下呵欠。
“额、司令官?”
“呵啊——咳!不好意思。”晓军迅速按下倦意，摆摆手“我昨晚有点没睡好，抱歉抱歉。”
“哦，嗯。您请注意休息……”
“会的、会的，昨晚特殊一点嘛。”看到少女低脸愁眉的拘束表情，少年赶快转移话题:“我也知道，列克星敦。你想快点训练，快些改掉那些坏毛病。”
“但，不好意思啊，这次的安排应该是不好改了——”列克星敦听着晓军简略把文件的话重复，默默点头。少年也不打算全照着自己写的文件全复述一遍，便道:“也希望你理解，但这不代表你们分队能过于放松啊!”
“是，请司令官放心，我们不会松懈的。”列克星敦抬起脸来。而感到她还是没什么精神，晓军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我也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消息~”随着晓军的勾指，列克星敦微微弯腰靠近，忍着两侧脸颊的热度，倾听少年的细语:“咱拨了专款，要给你换新的战斗机。”
“诶?!”
“工程局不是刚成立了装备部嘛?这第一个项目，就是专门给你造一批新型号的战斗机。”
“真、真的吗？”看到列克星敦惊讶的表情，晓军笑着打了个响指“那还能有假!这可是我专门要求的。”
“之后听我通知，我们去和装备部提提要求，就像之前去买衣服那样。”
海雾的强烈干扰依旧让人类舰队头疼不已，铃兰她们搞出的抗干扰设备虽有奇效，但这终究是被动应付。
想扭转被动局面、主动进攻，便要深入海雾浓度更高的占领区，击毁海雾发生器。更好的装备，是一个重要的助力。且好钢用在刀刃上，作为特混一最重要的航母，提升列克星敦的装备，自是提高整个大队力量的重点。
“当然，都要给你新家伙了，之后的训练可不会简单，会比以前要重不少。”晓军转回身面对列克星敦，语气严肃起来“我和艾拉教官会专门给你设计训练。还有，战术课程和文化课也不能落下，你作为大队里最强分队的旗舰，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我会的，司令官!”
少女终于换了心情，打起精神，立正敬礼后下楼去了。少年目送她走进装配间后，才转身回调度室。
(“呼…这只是开始啊。”）憋了好久的对方长叹一声。
(没事，慢慢来。）晓军也暗暗点头(你说的，既然她对战斗的操作感到麻木和僵硬，那就试着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在别的地方累一下。）
(“哈哈，那你还要给她们上战术课和文化课呢，忙得过来不，肚子里还有多少墨水啊？”）
(那不还有艾拉吗？而且她才是教官好吧！）
(“可她又不要艾拉，她要的是艾拉吗!嗯?!”）
特混一参与进攻仁州港和远征扶桑海域这两次战斗，不仅是各式探测设备收集数据，让工程局加以改进和设计新装备；晓军也在这靠近或浅入海雾的战斗后，对今后可能的战斗，萌发了新的思绪:
海雾是敌人主场，其中情况变换莫测。进入其中战斗，就必须要有能应对各种战况的综合能力，炮战、制空和反潜等等，皆要兼顾。且受海雾影响，舰队的侦测距离大大缩水，交战距离也随之变短。很多时候和深海舰队遭遇的时候，已经能算是“贴脸”的距离了。
在学院时，晓军就看到很多战例，以航母为主的航空打击舰队或是向前线运输补给的船队，被从附近海雾里冒出的深海机动舰队给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特混一这个辅助大队参战较少，也比较幸运，暂时还没遇到。
所以，未雨绸缪。为应付这类情况，按经验和预想，在编队架构上，先尝试把中距离炮战能力强、尤其是能向下压制轻巡和驱逐的重巡舰娘编入航母分队里，防止深海“跳脸”炮战。再增多辅助护卫舰娘的数量，其等能前出反潜的同时，还可以同重巡组织防空网，保护核心力量的航母。
诚然，若有更强的高速厚甲重炮的主力舰舰娘伴随自然更好，可在特混一里最好就是重巡咯，有几分力就做几分事嘛。
“哇哦~好亚撒西吶，晓军~”刚关门，露出意味深长微笑的铃兰对着晓军怪叫一声“那么会哄女孩子，难怪那么受欢迎~”
(嘶，她们怎么听到了?）
(“啊?铃兰她是直接走到门边听的。”）
(什么!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哈哈哈哈，你自己没发现我也没办法咯。”）对方坏笑着慢慢飘走(“顺道一说，铃兰还和夏雾萤火虫分享了一下哦~”）
(好家伙……）晓军抿唇咬牙，按下波动的情绪:“少来，我要是会哄女孩子，也不至于被我妹妹一直打到大……”随后又对铃兰认真道“铃兰局长，你可得抓好手下部门的工作啊!”
“那当然咯，唉…你们可是给我塞了不少事情啊……”铃兰靠着椅背伸伸懒腰，发出几声“咔哒”后，长呼一口气“不过嘞，为了咱提督大人的人生大事，我一定会全力做好嘀!放心~”
面对铃兰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拱火”，晓军的嘴角微微抽搐，坐回椅子上时还刻意撇开脸，就为不对上夏雾和萤火虫的热切视线……
第八十四章 步步为营
“好了好了，大家写完了吗？”
艾拉踩着高跟鞋，从讲台上“哒哒”地走下去，拍拍掌扫视一下周围面露难色的舰娘们:“最后一排往前传…列克星敦!负责收好哦。”
“是。”前排的列克星敦也是微露难色，但还是点点头，准备站起身来。应着起身的动作，她的身后一阵窸窣哀嚎。
“哈啊啊啊……”
“好难啊。”
“你是怎么写的啊?”
“我...随便乱写的......”
下午，从提督府二楼的某间会议室里，传出少女们的一片苦恼长叹。艾拉走了一圈又回到那黑板上写着“写作课”、“日记”等粉笔字迹的讲台，拿起黑板擦扫去那写白色大字的同时，还坏笑催促道“你们快点，就写写日记、练练字而已，你们鬼哭狼嚎的做什么啊?!”
在之前教舰娘们写报告的时候，莫晓军他们就发现，虽然舰娘们在识字上没问题，但大部分的写作能力很差，总体甚至不到小学。仅夏雾和埃姆登两艘较好，能有中学往上，可以较快上手文书工作。
这导致在作报告和笔记的时候，舰娘们基本只能照搬莫晓军和艾拉的所言、跟所给模板来写，一旦离开指导，要她们独自作文、排字造句，那基本是抓瞎。
至于写字方面就更不必细说了，毕竟她们从制造出厂到下水服役，除了训练营有课程的几周不到两位数的文化课时外，就基本没再动过笔。
为了让自己以后给舰娘们的笔记做批红时，血压不会再上下颠簸，莫晓军决定在分批外出休假结束后，就对全舰队的舰娘进行文化补课。且这段时间的安排也没有要特混一做什么大动作，基本围绕皮兰港活动。这才能挤出些时间，给舰娘们安排几周“小升初”级别的文化班。
虽然暗叹这莫晓军真会折腾，但艾拉也只能听从准备。只是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位海军的舰娘教官，居然有一天要沦落到要教小学语文的地步。
不过看她们哀嚎一片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收好了，艾拉教官。”坐在第一排的列克星敦，抱着两支分队的笔记本，整理好放到讲台上。
“好，谢了。”艾拉教官随意挑起细指，轻点着抚在这沓笔记的侧沿。
“艾拉教官再见!”
“哦、拜拜!”
其她的舰娘收好文具先后跑走了。走廊上、楼梯间轻快而杂乱的脚步声挤作一团。随着少女们三三两两的嬉笑议论，分为两个方向，各朝食堂宿舍和操场。
确认好数量后，艾拉又抬脸看向少女问道:“诶、你今天的报告，写的怎么样了？”
列克星敦挠挠侧脸，微微忸怩道:“还、还没写好……”早上加工装船收报表，下午码头教室两边跑。她整个白天都在纸墨间连轴转，午觉都没有睡好，此刻不禁面露疲意。
不仅是她的分队负责的加工和装船，莫晓军把整备间里几乎所有的活动的记录报表都交给了列克星敦，让她都审查批注一边后再交给自己。
少女自是不敢怠慢，仔细审核了每一张单子，再一笔一划写下要求的签字或备注等。结果到午睡时间都要过半了，她才搞定上午的报表。本来少女还想边吃午饭边看，但莫晓军也到食堂。见状就让她专心吃饭，毕竟报告是晚上才交，不必那么着急。
“拿过来让我看看呗。莫晓军也说了，让我带你做报告。”艾拉边按揉眼角边笑道“上午的你还没给我看，那就连着下午的，一起搞定吧……”
“是，那就麻烦教官了。”列克星敦轻轻鞠躬，回身去座位上拿报告。
“不用不用……”看着列克星敦恭敬的样子，艾拉只是慵懒微笑摆摆手。随后又掰着指头数道“整备间一天的汇总报告，除了你们搞加工装船的，还有整备间夕张她们，额、还有去训练、巡逻的那几队…也不是很多嘛……”
虽然最后一句，艾拉只是随口嘀咕一下，但回过身去的列克星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少女薄唇轻抿，眼眉微低，眸中不仅流露一丝失落。
不论是带队加工装船，还是收集审批文件，自己明明都是很努力在按照莫晓军的要求去做，但总感觉自己老笨手笨脚的，工作速度也很不如意……
“喝啊——哈啊~呼!”艾拉靠住椅背，闭眼用力，挺胸伸着懒腰，略微僵硬的腰背咔咔作响“呜…也亏今天下午整备间没有什么安排，夕张的单子都送来了吧？”
“额、嗯嗯，之前就送来给我了。”没能神游多远的列克星敦回过头来，拿出报告递上。艾拉见状也从讲台后下来，随手拉过一张凳子“那咱就快点搞定吧。不然晚了，要挨晓军骂哦~”
“是，艾拉教官!”列克星敦闻言，迅速打起精神，一扫刚才的轻微颓样。今早才和司令官谈话，他如此关注重视自己，现在我决不能因为这点困难就打算退却。
艾拉见状则暗暗一笑，只要提到这个名字，她们便能换副积极、高昂的模样。真是羡慕那小子啊……
“咔——这里是拖船，已经勾住了。”
“收到。”头戴耳机的联络员又松开话筒喊道“报告，拖船已经连接。”
说完，他一脸轻松，挺直的腰板一软靠在椅背上。而他话音刚落，这舰桥的作战指挥中心里，一排排屏幕设备后，在海上漂泊数十天的将士们皆是长舒口气。
而在指挥室的最后，这支舰队的头脑们还在电子地图前。但此刻，他们也没有了之前在海上航行时的紧绷感，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围坐在一块闲聊起来。
昏暗朦胧的蓝橙两片天空下，一艘万吨两栖攻击舰靠小小拖船牵引，慢慢靠进港口。而她其下的所有军舰也随之调度，依次有序的完成停泊。道道舷梯搭上去。
“嘿呀，终于可以踩在地上了。”
“我擦，刚才海上，风也太**大了。还以为今天回不来了。”
“靠，你这张嘴巴能不能说点好的!”下了舷梯到码头，几位年轻的副官在一起继续聊到。虽然白天的时候，舰队被突然转向的台风波及到，耽搁了几小时航程，但好歹是在日落前安全回到港口了。
本来夏季就是台风的高发季。“深海时代”降临后，全球的气候就越来越诡异和可怕了。这远洋的几十天可是一直提心吊胆。回想起那无边无际的紫色海雾和高耸入云的龙卷云孢，更不禁让人后怕。
而还没等他们聊多久，在不远处的一位护卫舰副舰长见状走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副官道“诶!你小子可别乱跑啊，还有事情要做呢。”
“哎、哎呀，前辈，我就聊会天而已……”
“那你等会就别想着溜去俱乐部混!不要以为回到岸上就能放松了!”面庞略微削瘦、眼神炯炯的副舰长还是轻轻指着年轻副官念叨道“你刚调来不久，咱看着表现还可以。那就更要再接再厉，不能松懈!”
即便面对的是敬重的老前辈，被一刀戳破还不断当众挨数落，年轻的副官也有点挂不住面子。可刚想开口稍稍反驳时，另一道声音便打断了他们:“唉，今天不用那么忙，等下回去好好休息。”
“莫司令!”
军官们寻声看去，立刻站直，对舰队提督莫晓斌敬礼。
“这次远洋十分辛苦，之后就好好休假。”莫晓斌继续道“但按照安排，暂时不能离开港区。准许离港时间另行通知。”
“是!”
莫晓斌再几句话把年轻副官打发走，望着他们兴冲冲地要往海军军官俱乐部去后，才看回旁边那位副舰长。望着他脸侧和眼角的皱纹，敬重道:“前辈，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了。”
“唉，我不辛苦。”老资历的副舰长轻轻摇头，又问“可莫提督，等会我们舰还要开个会，他们这走了……”
作为老水兵，他自然理解在长时间航行返港后水手的心情，更何况现在的海况比以前还要凶险得多。可任务工作还是不能耽误的。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刚刚和王舰长商量了。”面对前辈不解的神情，莫晓斌微笑着解释道“而且，舰队后天开集体大会，有什么事情到那时再说。”
“哦，这样啊……”副舰长略微惊愕地微微点头。集体大会这种大事，自己竟完全没有接到相关通知。随后莫晓斌躬身告退“我还有事，就不送您了。您先回去好好休息。”
“我代家父，向您问好。”
第八十五章 提督放钩
两条指针走过六点半，深蓝的夜幕从海上逐渐扑来。一片暗色下，远离城市的海港很是惹眼。除了海岸灯塔和港区大道边上的照明亮光外，其它地方也是一片平静:
今日的工作任务已结束，归于平静的码头一片漆黑，仅剩浪拍和海风的声音在回荡。而仅一路之隔的食堂宿舍区依旧灯火通明。
但此刻，少女们也没了闹腾的心力。白天忙碌的工作和补课后，还有余力的少女就到操场和活动室去嚯嚯。夜色降临后，也仅有食堂的饭菜和澡堂的热水，还能挑起她们的兴致。
“虽然到了夏天，但这里天黑的也蛮快的阿……”眨眨带着困倦的蓝眸，艾拉从会议室里走出，慵懒地扶在走廊边上，眺望着远处那绵延壮观的海岸山脉，做做身体放松。片刻后，列克星敦又抱着满满的一个文件夹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艾拉又打打呵欠，微笑着说道“那列克星敦，你就上楼去交给晓军吧，我不等你咯?”
“嗯。非常感谢您，艾拉教官。”列克星敦怀抱着文件，轻轻弯腰致谢道“不然，要我一个来处理的话，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嘻嘻，不客气。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吃饭咯~”艾拉一脸坏笑的下楼去了，列克星敦闻言略微一滞。道别目送教官离开后，少女才深吸一记鼻息，带着些许忐忑上了楼。
(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有教官帮忙，处理的文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列克星敦刚走过拐角，就看到晓军的办公室的门便斜射出灯光，一道人影随着她靴子的声音而从房间里探出半个数字，对着少女招手笑道:“哟，来了啊?”
“啊，司、司令官!”
列克星敦加快脚步走过去，随着进入办公室。桌上摆着两个正在冒出水汽的白色瓷杯，而杯子的两旁，高高的两摞文件更加吸引了少女的目光。
“来，列克星敦，先喝杯咖啡吧。”晓军接过列克星敦的文件，又向她示意桌中间的杯子“中午没休息好吧，看你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啊，是吗？”听到少年有些夸张的描述，少女赶紧抬手摸摸眼角。晓军又轻抬下巴让她拿一杯，列克星敦则小心问道“我、我可以吗？”
“诶?当然咯。这两杯牛奶咖啡，不可能都是我自己喝吧。”说罢，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向她“专门给你调了一杯，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是，谢谢司令官!”列克星敦握住其中一杯捧起，一股舒服刺热在她的掌中滚动，浓郁而细腻的香气扑面而来，仅是闻到就让少女的困倦扫去不少。
“不用不用，我才要谢谢你。哎、小心烫哦……”晓军靠在桌边翻阅起文件。列克星敦则站在一旁安静等候。同时，视线不住地朝桌上瞟去。两摞高矮不一的文件夹略有歪斜。稍稍侧首，看出一边是舰队的各项事宜，更高的另一边是与铃兰大人的工程局有关。
两堆间还有一个打开着的文件夹，已经翻到最后几页。一支合上的钢笔压在薄薄的书页上，笔帽下还有几行新的字迹，想来是晓军刚刚处理完吧。
(好多文件啊……)少女专注于办公桌，暗暗感叹着晓军的工作量。全然没注意到晓军的余光也不时地拂过她的侧脸。
“很不错哦，列克星敦。”晓军合上文件，将其放到文件堆里“多亏你帮忙，那么多文件要全给我一个来，那估计放到第二天也搞不定了。”
“也是有艾拉教官指导......”列克星敦点头微笑着“能帮到司令官，是我的职责和荣幸。”
“艾拉之后也要有别的事情了。今后一段时间我们都比较忙，也还要多麻烦你了。”晓军拿起另一杯咖啡面向列克星敦稍稍伸出。少女反应过来，小心地与之轻轻碰杯“是，能帮到司令官就好!”
看她那对清澈明亮的蓝眸，和笑意洋洋的精致俏脸，晓军都有些不好意思。而停顿片刻后，晓军挠挠侧脸又问“列克星敦，你还没吃饭吧？”
“嗯，还没有。”
“那…要不在我这里吃?”
“嗯嗯嗯?!”列克星敦蓝眸圆瞪，薄唇微张却只能磕巴地念道“我我我、我吗?”
“对啊，我那么麻烦你，让你现在都还没吃饭……”晓军一边抬手抵在鼻唇间，又使劲定住自己想要打颤的右腿，继续道“我也刚刚处理完文件，就正好请你吃一顿，犒劳一下嘛。”
“我我我、我可可以……”
“那当然可以!就当犒劳犒劳你!”晓军急忙点头“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食堂多少不都是我教的?”
晓军表示自己下厨全部搞定。面色红润到微微发涨的列克星敦，便慢慢坐在会客桌旁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捧着瓷杯，踩在地毯上的脚还在不断抖动。也是低头看到手里的咖啡在不断激起水珠，都快跳出来落到地毯上了，她才赶紧停住颤抖。
(冷静，冷静下来!列克星敦!司令官亲自下厨，你绝不能失态!）几次深呼吸后，少女终于稍稍平复。也是那咖啡的气味涌入提醒，她终于反应回来手里还有杯晓军亲自泡的咖啡。
在轻吹几下后，少女小心饮下。那股温热滑过唇齿间，一股独特的苦意带过舌上，但稍稍品味后，其中裹挟的丝丝腻甜溢散开来，中和、乃至盖过了原本的苦涩。
“怎么样，好喝吗？”刚在拉围裙的晓军见状问道，得到列克星敦微笑着的肯定回应后，少年甩个响指“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很好很好，进步很快嘛！”)
憋了老半天的对方终于跳出来，从看舰娘们上课，和晓军一起察觉列克星敦出门后，对面便一直旁观，保持沉默到现在(“你小子悟性不错啊，相信很快就能摆脱单身了！”）
（“你爹妈肯定会非常欣慰，自家的猪崽子终于会拱白菜了……”)
(少、少来吧你!)晓军面色依旧平淡，否认着对方。但其内心则完全相反。一阵躁动在心底来回，让他手上的动作都不禁轻快起来。
而在注视晓军忙碌一会后，列克星敦伸舌舔舐唇边的咖啡。视线再次移开，回到晓军的办公桌上，看着那两堆惹眼的文件，心里也在想着什么……
第八十六章 秘书舰
“这几天的蔬菜水果多了不少啊，不贵吗？”
“香蕉贵了、水果又涨了，橘子好卖点......”昏暗的船舱里，三道踩在铁板上脚步咚咚作响，像是唠家常的话也随之回荡在狭小的通道内。领头的船员拉拉帽檐，再掏出钥匙打开舱门，身后的两位少女随之走进舱室。
走到一处拐角后，船员便把另一串交给两位少女，快步离开。在来时的方向，几道零碎的脚步声传来，又很快消失后，船舱里旋即被裹挟着丝丝潮湿的寂静充斥。
确认周围除了隐隐的海浪声外，不再有其它的响动后，两位少女相视一眼，便往通道的最深处走去——
“诶、夏雾。为什么...接头暗号是橘子啊......”
金卷发双马尾的少女靠过来不住压低问道，其身侧的棕红发双马尾轻轻晃动，也是轻声地回道：“我只是听铃兰大人说过，她们私下管这叫‘橘子’还是‘橘子皮’来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顺着暗号打开对应的舱门后，隐约看到冷库里层层堆满的货架。漆黑舱室中寒气扑面而来，两位舰娘展开部分舰装，眨眼间，泛着冷色光泽的洁白护甲和支架出现在她俩的腰身和四肢上，同时还有一层蜂窝状的暗光薄膜，顺着舰装萦绕在周身。
“哦哦——”萤火虫的十指微动，来回转动手腕抬臂，看着身上的这套部分展开的全新舰装。
“感觉怎么样，萤火虫？”夏雾转脸对着萤火虫微笑道，同时抬抬手臂“铃兰大人新优化过的舰装。”
“好厉害......”虽然之前在整备间和模拟训练场里就已经试过这套新的舰装，但再次展开后，这轻便的重量和举手投足间蕴含的输出动力，也还是会让她感到一股新鲜劲和清爽。
接着她们把屋里的几处货架解锁挪开，露出其后的一排高约半丈、长有数米的白色货箱。这排过去九个货箱，基本占据了冷库五分之一的面积。而在最旁边，还有一道长椅。
夏雾小心上前，抚摸那层刺骨寒冷的金属外壳。顺着扣到其上的密码锁后，她又从安在腰侧舰装的储物盒里拿出另一串外形特别的钥匙。小心地解锁。
插入钥匙扭动，再仔细输入密码、嘀嘀几声后，整洁的外壳顿时打开。伴随机械滑轮和电流驱动的交杂声，这货箱打开后内部的隔间微微抬起，露出其间的一列被层层保护、仅留有一道狭小特制玻璃能看到里面情况的，共计九个矩形大盒子。且每个盒子上都还有一道小屏幕，显示着一堆参数。
“真是橘子？！啊、不对...”萤火虫也凑过来，透过小窗看到里面所摆放的一堆橘黄色物体后，她不禁脱口而出，但细看后又立刻觉得不像。
即便那橘色物体每一团的大小真就像是一颗橘子，可它的外形是一个规则的六边形，整齐紧密地摆在一起时的样子，更像是以前和晓军在电视上看到的，蜂窝内部的形状。
“应该是因为颜色和大小很像，所以铃兰大人她们才会那么称呼吧。”夏雾低头依次检查屏幕上的参数。因为铃兰只把检查的方式和标准告诉了夏雾，萤火虫只能在一旁望风。
萤火虫仔细巡视几圈后，确认没有问题，便坐在旁边的金属长椅上。即便是局部展开舰装的状态，她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也难怪必须要舰娘来接头看守了：“呜呜，还是感觉有点冷啊......”
夏日逐步走深，涌来的南风吹散寒潮云雾，让北方海岸再次回到能尽情享受阳光与温暖的时节。虽然在深海之后，旅行的人潮不复往日，但明媚的艳阳依旧眷顾这座海港。
快到中午，码头大道上热气微微蒸腾，完成上午任务的少女们三三两两从整备区、模拟训练场和提督府的会议室里走出，或是微困或是嬉闹地往食堂汇聚去。
提督府安静下来后，一道散着金发的窈窕身影从提督府一楼的印刷室里走出。刚到门口，她便柳眉微蹙，用掌齐额遮阳，抬脸看向有些刺眼的晴朗蓝天。
“天气真好啊、咳咳......”
埃姆登轻轻咳嗽，又收紧手臂抱好怀里的文件夹。走出提督府后，又在大道上回头仰视楼上半开着门的提督办公室——
自从来到提督府负责印刷室，她就经常是三点一线，仅在宿舍、食堂和办公室间来回。连码头、整备区地方几乎没去过，就更别说穿上舰装出海了。当然，她坐办公室的工作也不算少，平时要帮工程局做材料；特别在晓军开始决定给舰娘们补课后，要的各种文具耗材等基本要过埃姆登的手。
也是因此，艾拉还特别想给埃姆登申请正式工资和津贴，那申请表还没给晓军过目呢，埃姆登就慌张地拒绝了。
虽然海军对退出战斗岗位的舰娘也确实一般会调到后勤或文职岗位，但不论是改造还是建造出来的舰娘，除极少数外，其等的待遇基本会被拉到最低档。而埃姆登不仅是待遇不变，且在特混一这支特殊的舰队里，她们的待遇在海军中可谓是独一档。
明明自己是个“报废”的“残次品”，却还受此等照顾，埃姆登一直过意不去。即便她的工作量实际不算少，也常常去问晓军和艾拉还有什么事情能帮忙，可不论怎样，他俩都是各种理由搪塞。尤其是晓军，上次明明看到办公桌上堆着那两摞小山般的文件，但他还是打哈哈地婉拒了。
直到前两天，晓军找到埃姆登，请求她帮自己一个小忙......
“嗯？列克星敦又没来吃饭吗。”在食堂，刚打来饭菜要入座的曙光女神左右看看，向周围的姐妹问道。她的小队这几天的任务也是在整备间。
“列克星敦小姐不是被提督大人要求负责整备间的每日报告吗？”白雪微微抬脸回忆道“应该还在处理报告吧。”
邻座的吹雪泛红的腮帮子稍稍鼓起，咬下一大口饭菜，狠狠咽下后小声道：“这几天，列克星敦小姐经常到提督办公室，每次都拿着文件，简直、简直就像——”
此刻整备间二楼，调度室里只有笔尖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坐在晓军位置侧前一处座位、亚麻长发的高挑少女听到开门声，旋即站起致意：“中午好，埃姆登小姐。”
“啊，列克星敦小姐，中午好。”好久没回到整备间的埃姆登也对列克星敦敬礼，随后视线放到桌上的那一沓文件“中午了，列克星敦不先去吃午饭吗？”
“我还不是很饿，打算先把司令官交给我的工作做完。”列克星敦稍作侧身，抬手示意桌上的文件。金发束起的窈窕美人柳眉微低，点点头后坐到列克星敦的旁边。
“我在文书工作方面还是不是很熟练，真是麻烦埃姆登小姐来教我了。”列克星敦打来一杯温水，又放下一包纸巾在已是额头遍布细汗的埃姆登手边“埃姆登小姐吃过了吗？”
“啊啊、我也不是很饿。哦、谢谢...”埃姆登在边看文件边抽抽松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透风，曲线饱满的上身随着喘气不断明显地起伏。虽然很是不雅，但她实在有点顾不上。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体本就有不少的毛病，也实在没想到身体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
“咳咳、不必感谢我，我只是听从长官大人的命令...”金发佳人抿点温水，边用纸巾擦汗边端起文件，眼眸微凝似是呆滞一般。脑中没有文件的内容，只是之前和长官几次对话的片段闪过。片刻后，她才在亚麻长发倩影那稍带好奇的眼眸注视下反应回来。
“啊、咳咳...不好意思。”埃姆登纤指轻抬，提提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咳嗯、这些文件没什么问题，列克星敦小姐做得很好啊。”
“谢谢......”列克星敦还想说些什么，但埃姆登放下文件转头打断道“列克星敦...我问一下，你这几天，没有参加什么、训练任务之类的吗？”
“额？啊、还没有...司令官和教官说，还在给我设计新的训练方案，工程局还要需要调整我的舰装。”列克星敦如实回答道“且而这段时间司令官工作很忙，就让我来帮忙处理一下报告。”
这和从晓军那听到的说词一致。但埃姆登还是略有不解，她以前就帮助过艾拉教官，自己在文书工作方面明明更有经验，且现在就在提督府工作。如果晓军长官要文书方面的协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她呢？就算想安排暂处闲置的列克星敦，也可以直接让自己来带啊......
“埃姆登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列克星敦见邻座没有回应便轻声询问“等下午我还要出门，帮司令官买点花和水果。”
“诶？你、你还要出出港区？”埃姆登一脸震惊，最近明明没有舰娘休假的安排。列克星敦不住露出微笑，点点头继续道“今天是俄克拉荷马小姐手术的日子，司令官说买点东西去探望她。”
“这段时间司令官很忙，我也想帮他分忧，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注视着少女那对显露丝丝毅然的清澈蓝眸，埃姆登不禁咽住。这番话，还有她做的事情。简直、简直就像是——
秘书舰。
第八十七章 她的任务
下午将近四点，港区工程局大楼的某层内，两位金发的女孩：内华达和基林，正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前者头戴顶牛仔帽稍稍俯首，在这类似医院的楼层中，对身侧前那狭长走廊，尽头处亮着“使用中”的提示灯的大门，双手合握，默默祈祷。
今天这次，就是最后一场手术了。妹妹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即使之前的一次小手术也很成功，俄克拉荷马看着精神都很好，也不能让姐姐内华达放心分毫。
后者则正襟危坐，一直紧盯内华达不动。照晓军的嘱咐，不论是从宿舍到澡堂，从澡堂到工程局，这几天一直是她在跟随内华达。
虽然基林准备好随时局部展开舰装，且内华达已经解除了所有的武装，但驱逐舰舰娘还是不敢对面前这艘战列舰舰娘掉以轻心。
直到走廊那头传来一道脚步声。但从楼梯间走出的不止一道身影，在亚麻长发的倩影之前，还有一位少年——
“哟，基林，内华达小姐。”
晓军一手提纸袋、一手提篮新鲜水果，身后的列克星敦则抱着一束花。他俩都穿着便装：前者白衫黑裤挎着单肩包很是简约，显出他结实精壮的健康身材。
后者就是铃兰给她们定制的水手服，但多了一些零散的点缀：一顶缠着蓝丝带的宽沿草帽戴在亚麻长发上，围着后脑环绑的花辫，在侧梢还夹着片三叶蓝羽；
短袖水手服的整洁上衣裹住那份饱满的柔软，向下后在腰带处被猛地束起，随之又在覆于腰臀上的条纹蓝裙上散开，波浪般的裙摆约至膝盖，现出那踩着油亮黑鞋黑丝的修长双腿。
内华达和基林的视线不住地朝列克星敦那转去，甚至稍稍出神，盯得这位抱花少女很是不好意思。晓军还微微挑眉，憋着笑错开身子给她们更好的视野。
“啊啊不、不好意思，长官！”站起的内华达见状旋即拉回视线，摘下牛仔帽背手立正。晓军则轻咳一声摆摆手“好了好了，都坐吧。”还看看一旁闪着泪花捂嘴的少女“没事吧，基林。说话不要急嘛...慢点说......”
四位并排而坐，把晓军和内华达夹在中间。见这俩金发姑娘眼中都是带着疑惑，晓军解释道“我们出去买了点东西，今天是你妹妹最后一场手术啊，祝她早日康复。”
“那我先替她谢谢长官了，非常感谢您！”内华达很是恭敬地坐直身子，因为是挨着坐，所以她弯腰鞠躬有些夸张和别扭，头几乎要抵到少年胸口，几缕长长的柔顺金发都随着她的弯腰，落到了晓军的腿上。
“啊啊不用、不用这样...”感到腿上那阵阵瘙痒的晓军赶忙摆手，看她那一边蓝一边红的眼眸问道“感觉你还是不怎么放心呢？”
“啊，是的，长官。”内华达微微一滞后，也是直接了当的承认“我、我们俩姐妹还没有在医院里待过那么久，除了参军后哈哈...”她本还想作出轻松些的模样，但额头和脸角都有细汗流下，不住地想用手背擦擦，又看晓军从挎包拿出一小包纸巾递来。
“Well，don’tworry。给你妹妹做手术的，可是我们帝国研究院的精英，不会有问题的。”晓军用流畅且几乎听不出口音的英语安慰道。
铃兰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情无暇顾及此事。来给俄克拉荷马设计治疗方案、现在里面执刀的，此外还有改进舰装的等等，都是铃兰在帝国大学时的舍友，也多是在研究院的同事。虽然没有达到铃兰的水准与地位，但也是院内杰出的年轻一辈。
“喔哦，啊，我没有质疑那几位医生的意思，她们都很好...”内华达接过纸巾擦擦，还是有些惊讶于晓军流利的英语。
“话说，你们怎么戴着牛仔帽呢？”沉默片刻后，晓军思索一下又问道“U国海军...咳嗯，你们姐妹小时候，就很喜欢牛仔吗？”
虽然以前就听说部分外军的风格比较嘀、嗯，“洒脱”。而在第一次见到内华达、威奇塔她们这样，在海上穿着如此凉爽，这种上身仅算是“绑布条”遮羞的，还是有些超出了晓军的印象。
可毕竟海上作战很是潮湿，时间一久还很热，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内华达她俩姐妹又戴牛仔帽，宽大的披风之下，那仅有的一些布料的排布方式，不懂是在遮挡，还是在刻意突出......
金发佳人眨巴着赤蓝双眸，挠挠后脑轻笑道：“哈哈...是的长官，这牛仔帽是父亲在小时候送给我们的。我们也一直喜欢看牛仔片。”
“哦！小时候的帽子...保护的很好嘛。”晓军面露讶色“我自己小时候的很多东西，早就不懂搞到哪去了...”
（“这个问题，你不该去问深海吗？”）对方突然跳出来冷笑道，晓军轻抽嘴角，又道：“那你们会骑马吗？”
“嗯嗯、会的哦！”内华达点点头，很是骄傲道“以前住在家里的农场，父亲经常带我们去骑马打猎......”
“诶？农场！好厉害!”
“内华达小姐的家族，竟然是有农场的吗？”
“啊啊，是啊，怎么了？”内华达被惊讶的列克星敦和基林不住打断，微微一滞后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啊啊、规模也不是很大了，我们家五口，也就是三百多英亩这样子，活全是自己做......”
晓军闲扯几下打开话匣，让内华达开始聊起了自己的年少往事，加上来之前，他吩咐列克星敦多用聊天“安慰”一下内华达，基林也被这些话题勾起兴趣。三个舰娘就在等候区里轻声地聊了起来……
向东海天一线上还是夏日凌晨的投影，滚滚的海面依旧冷风阵阵。一艘旧式的运轮背着虚幻慢慢航行着，划出一道层层翻滚的白浪航迹。
这运轮里，在那全是女生载人舱室中，女孩们拉着毯子，七横八竖地在铁架床上熟睡着。而在这寂静到只有海浪声的舱室里，仅有一位少女早早醒来。
头顶半圈翘起呆毛的波浪卷金发随意散开着，披在她那仅裹有两道布料的娇躯上。少女的惺忪蓝眸微显不满之色，皱眉咧唇地拽了拽香肩和腰臀处让她感到紧致的布条。
大概调整好后，无视了床架上挂着的一条水手裙和一对长袜，打着哈欠赤足下床。随着运轮的轻轻摇晃，赤足啪嗒地把她导至一处舷窗前。
周身接触到的寒意让她逐渐清醒。透过玻璃，少女斜望着尚处昏暗的海面，斜望着那片大陆的方向。按通知，她们今天中午前就会靠岸。而且负责接洽的，就是她们的队长，战列舰舰娘内华达；以及营救她们的友军舰队......
残阳渐下，港区很快就没入夜色中。麻醉过去的俄克拉荷马已是彻底清醒，穿着一身病号服的她披头散发，靠坐在病床上，遥看向窗外那更早进入昏暗的大海。
她身侧的床头边，响起丝丝刀削声。片刻后，内华达端着盘削好切片的苹果递到妹妹嘴边：“看啥呢？快点吃一片。”
“我、我还能不能再回到战场？”俄克拉荷马没有回头，内华达听到她的这句呢喃，叹口气道：“你也听到医生说的，你的舰娘核心损伤比较严重，难以修复，只能彻底关停部分功能...不然......”
内华达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片刻后，俄克拉荷马终于回过头来，拿起一片苹果叹息道：“那希望能有一笔退休金......”
“你想得好，那我们也要能回去才行啊！”内华达也咬一片吐槽道“而且，你就想跑了？等修好了你还得继续上战场！”
（那也不一定吧......）床上的女孩露出一丝苦笑，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受损到要关停核心部分功能，不然可能危机生命的地步。那么严重的损伤，要想修复成本定不会少，即便她是旧式的战列舰舰娘。到时海军估计真会将核心拆除后把自己退役，不是拿笔钱还乡就是到后勤去。
“那么，你和那个少年，都谈了什么呢？”俄克拉荷马咽下苹果，岔开了话题。看到妹妹严肃的神情，内华达也是一滞，又故作轻松地摆出姐姐的气势训道：“你懂点礼貌不？什么个少年’，你现在嘴里的水果都是他的钱！而且要比军衔，我们俩可只是士官！”
“但他确实比我们小啊。我们入伍的时候，估计他还在读中学吧......”俄克拉荷马那带些笑意的眼神微微尖锐了起来“你怎么激动啊，你原来好这口？”
“嘁！去你的！人家还差一年才18呢，我不想进监狱。”内华达笑着摇摇头，翘腰提腿半靠着坐在床头柜上，撩指拨看着果篮里的那张双语祝福贺卡，又提提自己的牛仔帽：“哈啊。我们也没说什么，就他让我帮个小忙......”
“帮什么忙？”俄克拉荷马闻言，坐直后急忙追问——
在手术完不久，内华达就跟着晓军等走入了病房。那时俄克拉荷马还有点迷糊，听着周围几处轻拍的祝贺掌声，她只是回以傻笑，呆呆地抱着列克星敦递上来的花。
在听完铃兰的同学报完俄克拉荷马的情况后，姐妹俩只聊了不到一刻钟。在医生再次进来要检查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华达被晓军拉到了一边。
“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和U国和S国海军通报过了。但到目前为止，S国海军那边还没有给出任何有关艾米莉长官的消息，我很抱歉。”
“没、没关系，长官，非常感谢您告诉我......”内华达轻轻点头，也是猜到现在会是这样的情况。
“之后我一但接到相关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看到内华达面露苦涩，晓军也是暗叹口气，但还是继续道：“然后，现在太平洋北部已经是一团糟了。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送你们回国......”到这晓军一下停顿，舔舔嘴唇倒吸口气。
内华达见状，立刻恢复背手立正。想到以前在海军训练营里学到的，关于人类联军的一些条约内容。
虽然隶属不同，但都是为了对抗深海而战。海洋是如此地广阔复杂，盟国之间常需要联合作战；深海的力量、海雾的干扰又是如此可怕棘手，联合作战也不时会遇到跟原指挥系统发生暂时脱离的情况。
这时候从原则上，失联一部应就近向计划集结点，或是周边的友军靠拢，并尝试与原指挥系统取得联系，依此为最优先级；其次，在必要的时候协助友军，以继续完成任务......
以前在课上听这些复杂的条条框框时，内华达就感到头疼不已。而且要算的话，她的任务与晓军完全无关，甚至于对任务外的友军，她就不该予以透露一点消息。这样看来，协助友军的前提似乎并不达成。而且，她的军衔只是中士，艾米莉才是她的直属上司。
可要不是晓军的搭救，我们估计已是葬身鱼腹；若没有他的指令，自己的妹妹估计也得不到那么好的治疗。更何况，自己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艾米莉，加之早在仁州港的时候，她就被一罐啤酒给“收买”了...
再者，她的任务，就是对抗深海啊。这个任务、这份使命，还远远没有完成。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这是我的不情之请......”晓军看着内华达苦笑一声，也旋即严肃起来。可想到俄克拉荷马才刚刚完成手术，离他们仅有一墙之隔，少年又犹豫起来。
见少年欲言又止，内华达深吸口气，先说道“对抗深海，保卫人类，这是我们的任务...”
“请您对我下令吧，长官。”
第八十八章 困难（上）
清晨的沙滩很不平静，夏季已至，阵阵南来的海风带起细波不断拍打岸边。沿岸建起的小小村镇即便延展到丘陵中，也无法避免地受着从海上而来的袭扰。
扶桑群岛的早晨来得很快，点点积水在凹凸不平的油柏路上映着清冷的阳光，盘旋的乌鸦不时传来鸣叫，那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小镇里不断地回荡。
海风沿着海岸流入吱呀作响的小小码头，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低矮丘陵之上。顺着一道道表露腐意的鸟居，丘顶赫然出现一座陈旧的神社。
“非常感谢你们，扶桑小姐，山城小姐......”
神社入口的鸟居下，一对衣着简朴的年迈夫妻对着神社内的两位年轻女子深深鞠躬，不停抽泣着：“非常感谢二位救了老朽的独子，这份大恩...老朽......”
“镇长大人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们分内之事。”穿着樱色和服的女子也随即上前搀扶住老人颤抖的双臂，也深鞠躬回礼道“我们身为舰娘，我们一定会尽力保护大家。”
女子俯下身来轻声地安慰两老，如溪水般笔画勾勒的秀美五官上满是柔情；披散在背后的那乌黑瀑布微微有几缕，随着俯身动作溜过有些泛旧的简短和服，滑到她那饱满傲人的身前。
“镇长大人，夫人，您俩老也先回去安抚大家吧...我们也要休整一下......”
而一旁，穿着黑色和服的女子一言不发。直到那对略显佝偻的沧桑背影彻底在视线里消失后，她才靠近轻声道：“扶桑姐姐......”
“...”被叫做扶桑的舰娘只是摆手示意“我们去通讯室再说吧，山城。”
穿过神社侧的小路，这对姊妹舰很快绕到神社后的一处小院内。她俩虽然穿着和服，但都是简短易活动的款式，这在歪扭破旧的石板路上踩着足袋木屐也毫不影响。
听到木屐和石板相撞发出的清脆踢踏声，院里的一座小屋随即打开门，两位穿着白色武道服的少女从中走出：“扶桑，山城。”
小院内遍布各式电线，顺着屋檐环绕。很多木箱堆砌在走道上，其中很多已经被撬开，木盖和撬棍也随意的丢在地上。而这俩武道服少女刚才所在的屋子旁还立着道铁杆，其下连着变电箱，上边顶着几个锅盖和旋转的铁架。
扶桑直接问道“怎么样，伊势、日向，有没有什么回应？”但两位武道服的少女皆是摇头“还是没有回应。”
“不论是南边的总部、U国海军、北边的S联盟，还在最近进入扶桑海的帝国舰队，都没有得到回应。”她们边递出文件板边说道“自从深海在北海道的这几处海域的出没频率增多后，我们就基本与外界失去联络了。”
“海雾吗...”
“是的。”
四艘舰娘突然陷入沉默。其实这几天扶桑和山城出海作战的时候，也在较远的海域处操作水上侦察机确认过，以往通向扶桑海北部海峡出口的航道，已经被紫色的海雾覆盖了。
沉寂片刻后，扶桑继续问道：“那本部那边就一直没有回应吗？”
“从两周前就没有了吧...呵呵......”还不待面前的伊势和日向开口，扶桑身后的山城就开口叹气道“再说，就算联络到本部恐怕也没什么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给过我们物资了......”
“山城！”扶桑压低声音正要斥责，但不想山城是更加激动“我说的有错吗？！”
扶桑等见状皆是一愣，只见眼角泛泪的山城直直走到姐姐面前，抬手指着走廊上堆满许多空箱，狠狠地压低嗓子：“你看看那些箱子，还剩下多少？里面又有多少是外文？”
“包括这些天线、这些通讯设备，还是什么别的补给品！都是我们给S联盟和U国护航换来的！几年了，我们现在都成雇佣兵了，本部管过吗？！”
“不幸，真是不幸啊......”
“好了好了，山城，你先别激动。”扶桑赶紧拦下抱住突然爆发的妹妹，轻拍其背后安抚。同时看向通讯室内，探头察看外边情况的其她舰娘，在对上扶桑的视线后都瞬间缩了回去。
“好了，山城，你先去休息吧。”扶桑理着妹妹的头发柔声道“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日向，麻烦你，先带山城回去休息吧。”扶桑抬手抵在自己的唇边，暗暗吸气闭眼调整。伊势也是一脸复杂神情“扶桑...”
“唉...当旗舰果然很累啊。”扶桑挤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旋即又收起，靠近伊势低声询问“现在我们还剩下多少物资。”伊势也是稍稍环顾四周，尔后回道“不多了。”
“食物没有问题，毕竟市镇等政府还能筹一些给我们。但是——”
“弹药、燃料，还有修复材料等等这些军需物资是快要见底了。而且现在深海已经封锁了北部的航道，本部又失去联络......”
几周前，深海在太平洋北部的活动频率陡然上升，U国和S联盟的舰队都有损失，扶桑群岛北部的求救信号密密麻麻，而又很快寂静下来。
紧接着，深海的矛头就又来到扶桑群岛......
“砰砰砰——！”
急促的枪声在靶场还在回荡，隔间里，金发少女手里的枪口还冒着新鲜的硝烟。
“哦豁——”靶纸顺着滑轨回到射手位前，少女检查好自动手枪后，抬脸把环数大略一数，大笑道“我的枪法没有退步嘛。”
“俄克拉小姐真是厉害......”隔壁的列克星敦摘下降噪耳机，对比自己那有些“惨烈”的成绩后也不住赞叹。俄克拉荷马则是微红着脸微笑，伸手至脑后撩撩自己长长的马尾辫：“其实也就是以前玩得多嘛，我和姐姐从小时候就跟着老爹玩枪了......”
看妹妹那满面红光的模样，靠在墙边的内华达不禁摇头笑笑。尔后又微微侧首，朝妹妹身边、能让她们姐妹俩进到皮兰港基地靶场的少年。
手术后的俄克拉荷马恢复不错，几天后就出院了，和内华达等U国来的舰娘们一起住在专门划分的宿舍区。而她们现在收到特混一的严格管制，且工程局的意见是再让她休养一段时间。在内华达和威奇塔等去和特混一做联合训练或演习时，俄克拉荷马只能干待在住宿混时间。
估计是怕她闷出问题，今天中午吃饭时晓军来看望聊天，问问她们有什么爱好，俄克拉荷马没想什么，就脱口而出想玩玩枪。
于是今天下午，她们就到皮兰港基地的训练靶场了......
“嗯...不错啊。”莫晓军也是笑着点头，还鼓掌作势夸起俄克拉荷马的枪法来，再给列克星敦指点一下手持和站的姿势后，少年又回头看向内华达“怎么样？内华达姐姐，不来给我们秀两手吗？”
“额啊？司令官，我就......”内华达先指着自己，随即摆摆手正欲婉拒，但俄克拉荷马立刻接茬“来嘛姐姐，我们好久没有比过了！”
只见晓军歪头示意，列克星敦也已经整好手枪空出位置，内华达也只能上了。拿起自动手枪装好弹匣，手指微动搓着枪身调好姿势：“哼~你可没赢过我几次哦。”
“不用你提醒！”俄克拉荷马果断拉动套筒。金属部件清脆的声响仿佛拨动了姐妹俩心底的一根弦，通过准星对向靶纸的眼眸都似有光芒。
虽然这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在这个毫无报备和计划的“两军交流”里很是愉快，但内华达能明显感觉到，这周围的实际气氛可没有那么轻松愉悦：
在进入这个靶场开始，作陪同的列克星敦和基林就一直在“包夹”晓军，把少年和她们姐妹俩隔开；尤其是在晓军提议俄克拉荷马与列克星敦切磋的时候，基林站在他与射手位之间，娇躯半挡住他的半身；列克星敦亦是如此，注意力大多不在自己面前的靶纸和手枪上。一前一后两对蓝眸都在时刻注意两位牛仔帽少女的一举一动。
啊...虽然内华达能理解，但这样被前后夹击的监视，说不舒服还是肯定的......
第八十九章 困难（下）
“你...居然带列克星敦去打了一下午的枪吗？”
晚饭之后，整备间的二楼调度室里，嚼着口香糖的铃兰对晓军很是玩味的挑起眉毛。晓军不以为然，只是耸耸肩“嗯、是啊，早上的公务处理完了有空，就带她们去随便打一下咯。”一旁立正的列克星敦也是点头应和，晓军又道：“列克星敦，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嘶...你这是什么硬度的钢铁直...唉算了。”铃兰扶额又摆摆手，随后打个响指，很快换上副略带兴奋的神色，掏出两个文件夹分别递出：“你们那是什么玩法我不管，但叫你们来呢，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列克星敦接过后，在铃兰的示意下翻开一看“新的战机？给、给我的......”
“没错！这是工程局按你们的要求搞出来的新战机。”铃兰一边骄傲地挺起饱满的上身，一边介绍道：你们不是要准备又去扶桑海吗？喏~全新战机！”
“这是用了我们以前在院里的一个被暂停的方案，不过你们放心，现在你们看的已经是改进版，绝对满足要求。”
“强大的火力和防御，更好的机动能力，还提升了对抗海雾干扰的能力，配合列克星敦的改进舰装和操作系统......”
“哇哦，好像一个飞碟，一个圆饼，啧、我饿了。”
晓军看了手里的文件后倒是一脸平静地打岔，故意尬场。不想铃兰只是嘴角微抽，轻咳两声后解释道：“哎呀，这个...像是像了点，不过性能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这不是挺可爱的？”
铃兰也是一脸正经地把文件竖起来，将这个名叫“5U”的“圆饼”设计图展示给晓军和列克星敦。即便少年心里对这个外形有一万个想法，但看着自己身边那把期待写脸上、专心听讲的航母舰娘，终于还是按耐住嘴巴。
（我似乎知道这个项目为什么被暂停了。）
（“但好歹是‘暂停’，不是直接进碎纸机不是。”）对方也是忍着笑意（“不过，比起外表没什么杀伤，你更应该去思考别的方面——”）
随着对方在文件上的指示，晓军也把刚才想到的疑问说了出来：“铃兰，这个价格，还有产量......”
“确实，根据现在情况，价格和生产速度不是很乐观。”铃兰也是回到严肃的表情，翻动文件到相应的页数“而且，这‘飞饼’的预留空间其实不小，我和几个同学还有新的想法，所以...价格和最终成熟的版本，估计要等蛮久了。”
“不是，你就直接叫它‘飞饼’了吗？”
“哎呀，其实我们一直那么叫它......”
从整备间里出来时，阳光又已经落到绵绵连山后去了。新飞机什么的先放一边，跟夏雾和萤火虫一样，给列克星敦的改进舰装工程局已经准备完毕，而试装测试就定在明天。
今天下午的报告估摸着已经送抵少年的办公室，本来他们打算马上回去处理。但感到一股从海上吹来的凉意，以及自出门开始，列克星敦就一直紧握着双手放在身前，让晓军打算绕一下原路......
已经完成今日工作的码头变得空荡清冷，仅剩两道并排而行的身影应着海风缓缓走着。让昏暗海景和舒爽海风吸引走注意的婀娜少女，没怎么注意自己的亚麻长发被海风吹起。其中的几缕发丝肆意飘着，抚到了其旁的少年脸上。
“啊啊，对不起！司令官。”列克星敦纤手抚按头发时看到因长发触及而微微眯眼的晓军，急忙攥住这些长丝。
“啊没事、没关系。”晓军别过脸，抬指轻挠了一下被发丝抚过的侧脸。把不想给列克星敦看到的表情收起来后，他才回过头来，现在他俩正走到对着自己办公室的码头泊位“这边有椅子，我们坐一下吧。”
列克星敦颔首点头，把长发收到自己身前仔细梳理一下，再用手臂轻轻按住。微微羞红着脸，端正地坐在晓军身边。
“这里风蛮大的，很凉快。”晓军递出刚从售货机里刷出的饮料，抿了一口后又道“一般感觉累了，我就会吹吹风，当然很多时候开个窗就行。”
见列克星敦只是点头称是，没有接话，晓军便直接问道：“怎么，还是很紧张？”
“是，司令官。”少女微微踌躇后，轻轻点头“我这段时间都没有参加训练，而、而且......”
“嗯、不用这么担心。”列克星敦说到一半声音就变小变迷糊了，晓军就用手撑住脸对她笑道“准头问题而已，我和艾拉帮你，很容易就克服了的~”
“再说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我就简单指点一下，你不就能打的很好了吗？能和一个玩了十多年枪的女牛仔掰掰手腕~”
“但、但这和射击不一样啊......”
“确实不一样，但是也一样。”晓军笑着站起来，晃晃手里的半瓶汽水“你能处理好文书工作，打靶也能很快上手，那投弹也是可以做好的嘛。”
“你看，你才上手文书工作多久？就几周，最开始也是有些、啊，手忙脚乱的。但不也很快就熟悉了吗？你看现在，我们都能提前完成早上的事情，有时间出来闲逛了。”
“我......”列克星敦两手捧着汽水罐，神色微紧，心中似乎还是没底。
“列克星敦，你是很优秀的航母舰娘。”站到少女面前的少年表情变得严肃，嘴上虽还挂着微笑，但眸中含着坚毅。让抬脸与之对视的少女感到微微震撼。
“不要因为现在的不足而停滞不前。只要你愿意用心，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克服。”晓军把汽水罐拿到列克星敦眼前，做要碰杯状。
冒着丝丝甜气的铝罐轻轻相撞。他们顶上的天穹也终于不再受阳光的照耀而彻底暗淡下来，但这码头道上的灯光也应时开启，虽然好像比平常晚一些，但也是照亮了这宁静的港湾。
“是！司令官！”列克星敦点点头，眼里映着明亮的灯光，很快把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随后又轻快地把罐子精准抛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晓军见状，打记响指，补上一句：“哎对，你投弹以后就要有这种准头！哪个深海能打过你？”逗得少女不住一笑。
（“哇塞，不错不错，会‘熬鸡汤’了呀！”）对方突然冷不丁地从晓军身后跳出来，那似是拍掌的声音浑厚有力，甚至震得少年脑壳疼，但近在咫尺的列克星敦却毫无发觉（“哎，但是你这水平还有待提高啊，‘火候’的掌握你还要多加练习~”）
（啊啊、什么熬鸡汤啊？）晓军微微蹙眉，不明所以。但对方一笑而过，没有解释。少年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如果对方不愿说，那他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撬出来。
“唉，可惜啊。”回办公室的路上，晓军对着列克星敦又是突然一声感慨“你回去训练了，以后又是我一个人处理文件了。”
“！！！”
列克星敦旋即一愣，呆滞在原地。晓军走出几步才发觉身边少了个身影，回头一看。只见列克星敦又即刻跑了上来“司、司令官！”
“啊啊、咋咋了？”晓军也被列克星敦拉高的声调不禁吓了一跳。少女见状也马上按低声音，细细斟酌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不好意思，您是要再选秘书舰吗？”
“啊？这...我、我没有啊。”
“那就是说，我还是秘书舰对吧？”
“啊啊，不不、列克星敦你等一下。”晓军急忙打住，迅速思索一番后解释道“那啥哦！你马上就要回去训练了嘛。也是考虑到之后我和艾拉要给你的训练增量，所以、也不好让你继续来帮我处理文件.......”
“没、没事的！我可以！”列克星敦则果断回应“您和艾拉教官的安排我已经看了，晚上我还是有时间来帮您处理文件的。”
“不、那你也太累了吧...”
“没关系，我可以。而且您说了，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克服。”
“啊这，我......”这回到晓军卡壳了。毕竟他带着列克星敦跑东跑西、在别处劳累之目的，是想让她从那魔鬼训练所造成的麻木回忆中暂时逃离，再鼓励她去重新面对。
繁重的文书工作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要真说那些文件，晓军是能不用秘书，独自去高效完成。且少年也从未表示，要一位舰娘来当“秘书舰”。
而列克星敦在做文书工作方面的优秀表现，也确实出乎晓军的意料。而现在要把她这位左膀右臂给“辞退”，那是有些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