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山村
青山村。
这是一个依高山而建的小村庄，村子里人不多，大约只有几十户人家。
因为周围被高高的森林与山体包裹着，只有太阳最烈的时候，这个山村才能被阳光照射到，其余时候都显得十分阴暗。
可就算是现在这个有阳光的时候，村子中依旧弥漫着破败，老旧，压抑的气息，村中老人们眼神麻木，就像是正在等待自己的结局。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外界联系过了。
唯一的例外，是村东的某间庭院。
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俊秀青年坐在破旧的砖瓦房门口，正就着来之不易的阳光劈柴。
噼啪！
手起刀落。
下一刻，直径一米的圆形树干，被那一米多长，一尺宽的厚背柴刀狂猛地劈成两个半圆，然后被刀身顺手震开，哐哐倒在地上。
“娃儿，你一身力气好生厉害，比我年轻时候都大。”
干净却破旧的的石瓦房中，一个身披布衣，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灶头忙活，似乎听到了他劈柴的声音，沙哑地称赞道。
青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受了您那么多照顾，总不能吃白食啊。”
他头顶是和村民们不太一样的细碎短发，全身上下细皮嫩肉，五官清秀，却穿着打了补丁，还大到不太合身的衣裳。
他单手提起那足有一米多长的巨大柴刀，轻描淡写的继续劈下——这把柴刀看起来至少有上百斤，可在青年的手上，却并不比使用一把水果小刀困难。
“若是还在地球上的话，我恐怕已经被人抓进去研究了吧。”
可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表现却只是得到了老伯的一句“比自己年轻时厉害不少”的评价。
青年暗自叹息一声，握着柴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对自己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青年的名字叫做顾迦，穿越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天了。
原本穿越前的他，是一个二十多岁，步入社会没多少年的青年，却也敢打敢拼，在某家大企业中立足，算得上小领导。
可有一天睡觉醒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树木极为高大，异常茂密的森林中。
作为现代人，他并没有野外生存的技能，好在出门砍柴的王伯发现了自己，将自己带回了青山村。
起初，他只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某个类似古代的世界，可随着了解的越来越深，他也越来越心惊。
这个世界，似乎有着天地灵气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这个世界的树木才长得如此高大，而野兽也往往体型巨大得惊人，甚至还能够察觉出明显的灵性。
就连他自己，也得到了惊人的好处，过来的这十几天，身体开始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不过，身体变好虽然是一件好事，可这并不能给顾迦多少的安全感。
在短暂的半个月中，他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恐怕有修行者的存在。
这并非是他的臆测，而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虽然这里的村民对修行的世界同样不甚了解，但飞天遁地，在这里甚至是比较常态的事情，就连他这几天劈柴的时候，都看到过一次在天空中划过的耀眼虹光中，隐约可见的人影。
其实，飞天遁地、移山填海、长生不死，这些其实都是顾迦穿越前非常向往的东西。
若只是光听闻这些，他多半也不会那么的没有安全感，而应该不安与期待平分才对。
真正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个山村的氛围，以及现状。
大约半年前，青山村几十户人家中，就已经没有一个青年与壮年了。
有猎人自恃身手不凡，外出探索往日如同自己家似的山林，可那山林却像是变成了吞噬人命的怪物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来。
唯一证明他们存在的，只有那响彻林间的惨叫。
最后的青年，也就是王伯的儿子，同样消失在去往二十里外的清河村进行沟通的路上。
自此，整个村子便彻底与外界断绝往来，变得绝望。
也正是如此，王伯在看到顾迦时惊喜得不得了，而村子里的老人们同样希望他能告诉自己外面的情况。
...然而他作为一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能知道什么？语言互通就已经是奇迹了。
于是失望过后，村民们还是同意了让他留在这村子中。
倒暂时是不愁没地方住了。
可他也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总不能这辈子困在这里，依靠打猎种地维生吧。
更何况...
比起安全感，还有更加现实，更加绝望的事情摆在他的眼前。
顾迦的双眼凝视虚空，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晦气的东西，一下子面色有些不好。
作为穿越者，虽然不知来历，但他的的确确带了一个叫做【杀戮系统】的玩意。
【宿主:顾迦/？？？】
【杀戮点:零】
【体质:？？？】
【阶位:凡人】
【功法:无】
【寿元大限:二十六】
【剩余寿元:三个月八天零六个时辰】
【时空长河排斥度:百分之零】
先不管杀戮系统这个明显不想让他当好人的吊名字，也不管那根本不知道以什么为判断标准的数据。
他穿越前已经二十五岁过大半，那么也就是说他的寿命只剩不到半年了，准确来说，是三个月出头一点。
连原因都找不到，究竟是病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都无法得知，但以现代人的寿命标准来看，确实可以说一句话。
他真的快死了。
可目前他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只有两个。
第一个自然是成为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毕竟在他以前看过的幻想作品中，移山填海、神通广大的强者，寿命自然也是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或许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村子里没有人懂这个，如果有人懂的话，这里也不太可能只是个小山村。
第二个，是靠系统加点。
他能够看到，在自己的寿元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加号。
但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因为顾迦拥有的【杀戮点】是0。
顾名思义，这应该是依靠杀戮获得点数的功能，而他已经偷偷测试过了，周围的野兽杀了个遍都没能获得点数，于是这个功能也就形同虚设。
...不对。
——或许杀戮加点这条路也没有完全堵死。
只不过...可能需要杀的，不是毫无智慧的野兽而已。
顾迦看向破败的村子，以及村中那些正在晒太阳，却毫无生气的村民老人们。
随后他低下头，看着手中握着的巨大柴刀。
在他这几天的打磨与使用后，上面的锈迹已经褪的差不多了，重新露出了精铁制成的光滑表面，刃口锋利无比，此刻正因阳光照射而反射着寒光。
他左手握在刀背上，轻轻用力，然后沉默了。
阳光照射在身上很温暖，可他的心却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
如果说自己的穿越并非偶然。
那么那个让他穿越，给他这个杀戮系统，再把他丢到这个山村的未知存在...一定是在对他暗示些什么。
而顾迦知道，那绝对是自己极端排斥，极端不愿思考的事。
“娃儿，吃饭了。”
忽然，屋中传来这样的话语。
他怔然数息，抿了抿嘴，随后缓缓放下柴刀，转过身，走进砖瓦房。
“好的，来了。”
村子中再度化为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于是自然也没人看到。
那柄大柴刀的刀背上，刚刚顾迦左手轻轻握上去的地方，有几个细节分明的指纹，就在刚才被轻描淡写的铭刻了上去。
——那精铁制成的刀身，就像普通的泥巴一样。
第二章 出村与杀戮
当晚。
夜已深。
这个小小的村落中没有半点照明，整座村子漆黑一片，景物不可见，旁边的山林则更为可怖，就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口，寂静到诡异，仿佛会吞噬一切进入的存在。
而夜空中，有巨大的乌云遮住了整片星空，让那仅有的一些星华无法透下，使得这里更加的黑暗。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某间院落门口竟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顾迦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他走到白天自己劈柴的地方，握住了那柄长足有一米五的柴刀。
他好像在凝视着柴刀。
可若是有人观察他的瞳孔，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其实不是盯在柴刀的倒勾上，而是凝聚在前方的虚空中。
那旁人不可见的系统面板上，杀戮系统的前两个字，仿佛在闪闪发光。
顾迦闭上眼，仿佛在回忆什么。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呼出。
他并不知道，再次睁开眼的一刹那，自己的眸中，确确实实有金色的光辉闪过。
“我是人，不是畜生。”
话毕，顾迦头都不回，直接走向村口。
而那里，是青山村唯一通向外界的林中道路。
..........
说是道路，其实这条林道只能勉强说是清除了杂草罢了。
毕竟这里的树木最起码都有一人合抱那么粗，数十米高的都比比皆是，简直已经超越了地球上的热带雨林，这里的村民光是清理便已经拼尽全力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铺路的举动。
而且经过了接近一年的荒废后，这条路上就连之前的杂草都已经几乎完全长回来了，只能够通过不明显的痕迹，以及还顽强屹立的木牌来判断自己仍旧行进在路上。
野兽留下的腥味与落叶腐烂交织在一起，再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虫豸爬动的声音，令人心中发寒。
按理来说，若是不打火把，那么一个普通人是完全看不清这种黑漆漆的山林的。
可行走在其中的顾迦却没有任何的障碍，双眼在黑暗中似乎也能视物的样子，每一脚都踩得极稳。
他提着柴刀，踏着护脚的皮靴，默默地沿着道路前进，似乎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甚至都没有后悔。
没错。
顾迦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莽撞。
自己有三个月的寿命，如果苟着，那么再怎么样也是三个月以后再死。
可如果说在这会吃人的森林中走得过于深入了，遭遇青山村年轻人遭遇过的事情，一个不好就光速去世了。
按常理而言，就算他不想用村民的性命尝试杀戮点的获取方式，那他也没必要如此着急的半夜跑出去找死，而是应该做好出行的准备才对。
不过，这一点么...他既然敢在半夜深入山林探索，想要摸清楚周围的状况，那么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与依仗。
——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偷偷出村了。
顾迦的速度没有提得很快，可脚下却走得异常轻松与稳当，没过多久就沿着道路走出三里多远。
大树开始逐渐稀疏起来，植被越来越少，时不时的可以看到靠山一侧，突出的那些嶙峋怪石。
在一块石头前，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某个方向。
远处的树丛忽然无风自动，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
那是泥土与枯枝败叶被挤压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某种带着浓郁腥味与凶戾气息的呼吸。
两只猩红的双眼从黑暗中亮起，只是那红光的位置几乎比人还要高。
它缓缓的从十丈外的山林中走出，露出了全貌。
一头身长接近两丈，比一般的轿车还要更大的的巨大野猪！
看那全身筋肉的样子，体重绝不会小于五千斤，几乎已经称得上异兽了，獠牙狭长锋利，足有三尺长，而它那双猩红地不正常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顾迦，竟然带着些许贪婪而饥渴的神色。
口中发出了急切的低沉吼声，它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健硕有力的前后腿微微下蹲，做出了准备突进的姿势。
可顾迦却仿佛被吓傻了似的，竟然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仿佛山林都开始震动一般，那头巨大沉重的野猪，直直的冲了过来！
那声势极为骇人，近乎比得上曾经他看到过的，马路上失控的小型卡车一般。
然而就在这一刻。
仿佛有什么极为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咚咚。
那声音像是打鼓，又像是模糊的雷鸣，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声音竟然来自于站立于此，一动不动的顾迦的胸膛中。
然后，是惊涛骇浪般，仿佛江河在咆哮的声音。
那是血液在血管中冲刷，流淌产生的不可思议的现象。
那野猪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
短途冲锋三十米，它连两秒都不需要。
然而下一刻，这头野猪仿佛听到了真正的雷鸣。
轰！
音障被瞬间突破，白色的冲击波从前方那个模糊的影子周围扩散向四面八方。
然后，一道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刀光闪过。
那厚实的柴刀刀背，就如同一块细长铁条一般，带着破空的隆隆声，就这么直接砸进了野猪的脑门。
这头野猪的头骨自然是极硬的，但顾迦这躯体内部所爆发出的可怖力量，使得刀背竟硬生生的从额骨处打了进去，不仅将它颅腔内的东西搅得粉碎，还将那保留着冲势的巨大躯体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周围数米的地面都被震得龟裂了，烟尘四散，许多鸟类被惊吓到，打着翅膀飞离。
而顾迦则缓缓将那柄巨大的柴刀从野猪的头颅中收回。
脑浆与鲜血从上面滴滴答答的流下。
顾迦打开系统面板一看，摇了摇头:“杀戮点果然没加...算了，不重要。”
“关键是，我自带的到底是什么体质？我的寿命，和这个体质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个地方的村民，如果经常锻炼，可以尝试使用百斤重的工具，只是吃力与得心应手与否的问题，与地球上的普通人差了好多倍。
但能够勉强使用百斤武器，和只有百斤武器能用，是两个概念。
王老伯年轻的时候用这把柴刀砍柴，是因为他能用好这把柴刀。
可顾迦用这把柴刀...
只是因为没有更重，更牛逼的，适合他的武器罢了。
忽然。
他又关掉系统面板，开始环视四周。
而这一刻，周围又多出了许许多多，种族各异的野兽。
它们似乎是被刚才的声势吸引过来的，眼中闪烁着与刚才野猪无二的猩红，而体型也大多远超地球上的同类。
而顾迦则再次将手中滴血的柴刀举起。
然后他一脚踏出，整个人伴随着柴刀划破空气的嘶鸣，直接杀入了兽群，于是野兽的咆哮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现代人的生活让他不会所谓的刀法，可这具命不久矣身躯中蕴含着的绝对暴力，却让他清楚的知道。
不去谈修炼者，或是那些可能存在的妖兽与精怪。
但至少面前这些不知因何而狂躁，不畏死亡的野兽，对他而言只是能随意碾压的待宰牲畜罢了。
第三章 异常体质
说起来，顾迦这个现代人，究竟是怎么判断这个世界有所谓的天地灵气的？
其实很简单。
他是带着肉身穿越到这个世界，而不是魂穿。
从系统上体质那栏的三个问号，以及只有26岁的寿元大限也能够看出来，他的体质其实是异于常人的。
而来到这个世界，就仿佛激活了他身体的特质...或者说，本来应有的面貌。
穿越过来后，每一天过去，顾迦的身体素质与精神都在飞速的增强，全身上下都像从冬眠中苏醒了似的。
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一直浸泡在肉眼看不见，却明显能够感觉到暖洋洋的气息中，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以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吸引，乃至于掠夺四面八方的气息投入，改善自己的体质。
随之而来的。
还有脐下三寸处不知为何，隐隐约约出现的痛苦感觉。
当然，目前来看，这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第一天，在青山村的所有人中，他都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吃白饭。
可第二天之后，他便已经赶上了这个世界普通壮年的劳动力，能够帮王伯干活了——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完全不是地球上能比的，人人健步如飞，身体素质堪比前世的奥运冠军。
第三天开始，就连单手握持光刀刃就有一米多长的厚背柴刀，对他来说都感觉不到丝毫的吃力。
而这种蜕变足足发生了十天才停止。
虽然说越后面提升越小，但目前的程度已经足够夸张，就连顾迦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到底有多么强大，甚至常常会有一种自己能够翻江倒海，掀动山峰的错觉。
当然，他也知道这仅仅是错觉而已。
唯一能够证明他力量的，唯有五天前，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偷偷出村，测试杀戮点获取的时候，就在慌乱中一拳打死了某只吊睛白额，足有两丈长的不幸老虎。
.....
半晌。
躁动停歇。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鲜血浸润了周围的泥土与枯枝，树干与石头上尽是飞散的血迹，而野兽的尸体混合着开膛破肚与死亡后各种难闻的气味，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个全身是血的青年提着满是豁口的柴刀，走向山林的更深处。
毫无疑问，这是顾迦。
尽管全身浴血，但他的身上毫无伤痕，这意味着所有的血都来自于来自于刚刚的那些野兽。
“这附近的野兽应该都死完了，短时间内不会来了吧？”
顾迦转头看了看，确认没有动物再继续靠近，心下微微一松。
——毕竟山林中，动物的密度是有限的。
很简单的道理，地盘的大小代表着食物的多寡，同样意味着能够养活多少动物。
现在他已经杀了那么多，附近应该是快没有这种不畏死亡的野兽了。
但旋即，顾迦又摇了摇头，为自己还固定在前世地球人的思维中而反思:“不能这么想，不怕死，还有不同种族的野兽一起进攻人类这种违反生物本能的事都出来了，而且这个世界有修行者...不好说，真不好说。”
浓厚的腥臭味传入鼻尖，顾迦一咬牙:“味道太重了，这衣服不能留。”
撕拉一声撕掉上衣，那不知何时而变得完美与匀称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而他脚下的皮靴因为过于用力的踩踏同样已经彻底炸开，只剩个底。
但不知为何，那些锋利的石头与灌木，甚至无法在他白皙匀称的双腿上留下任何的划伤，仿佛这并非是人体，而是坚硬的玉石制成似的。
“必须赶紧上路，不能浪费时间。”
虽然只剩下残破的裤子内裤以及手中的柴刀，顾迦并没有矫情到在乎这些，而是继续沿着山林中的道路前进。
十几天时间，不仅够他的身体吸收灵气来一个大蜕变，同样足够他认清现实，并且思考对策。
寿命快到大限，那么肯定得想办法延寿。
但无论用什么方法延寿，只要不想尝试杀人加点，那寿命肯定不是坐在村里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管是去找这个世界的修炼者还是碰运气，总之必须离开这里。
青山村离最近的城池“西宁城”约几十里之遥，以当地人的脚程来说不算太远，但对现在这危机四伏的森林中居住的人来说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即。
顾迦敢出门都已经是靠着寿命不多酝酿出来的狠劲疯劲了。
至于体质特殊...
他娘的，看过极○天魔没？看过永○，○王没？
如果真的是那种凡人如草芥的世界，那么他就算能单手轻松举起数千斤巨石，也就是个小型车床的水准，对于真正的超凡者来说，他这种水平完全就是个送菜的。
但让顾迦看着自己面板上的寿命一天天减少等死毫无疑问更加折磨，所以他不准备直接头铁的横穿森林，而是折中一下。
先调查。
看一下周边的山林，这吃人的森林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条件允许，那么就去二十里外的清河村看看情况。
青山村还在，那么那里多半也会有活人，可能会有新的情报。
顾迦赤脚踏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像猎豹一般窜了出去——这是为了不踩在草丛中踩到什么恶心的东西——如同一道影子黑暗的森林中前进。
这问号一般的体质给予了他夜视的能力，让他可以清晰的看清前方的道路。
五里。
七里。
十里。
十二里。
脱掉衣服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第二波野兽的袭击不期而至。
五分钟后，他踏着血肉再次离开了现场，左边臂膀处倒是多了个湿漉漉的超大犬兽牙印，但根本没咬穿表皮，只是有点发红。
那是一头灰狼所留，同样彰显了他作为现代人战斗经验的不足。
“靠恁娘，吓了一跳，还好我皮是真硬。”
脚下生风的顾迦骂了一句。
也许是这一口让他清醒了过来，亦或者是寿命给他的压力实在是过大，就算是杀了两波怪，可自己发狠出村探索的疯劲与生撕狮虎的兴奋感已经逐渐消退。
在寂静无声的黑暗山林中奔行，反而让顾迦能够集中精神，彻底地熟悉蜕变过后的身体。
对他而言，刚刚的两场“运动”只能算是一场小型的热身，完全不能让顾迦感觉疲倦，倒是觉得通体舒泰，浑身上下精力澎湃与充沛，神觉也越发的敏锐，仿佛体内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气神一般。
这体质着实是神奇，若不是顶在头上的催命符实在太要命，自己恐怕早已兴奋得与孩童无异了。
顾迦旋即开始思考整件事:“目前看来，所谓吃人的森林，就是因为这些野兽悍不畏死，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从而袭击进入森林的人类...”
他微微皱眉，发现了不合理之处。
“但好像也说不通，这儿的老练猎人能驱如臂使的使用百斤重的工具，虽然远不如我，但全力以赴下也不算太弱，再加上森林中隐蔽，狩猎的经验，那么只要发现不对立刻撤退，其实有机会逃得一命的，为什么一个都没回来？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现在的森林和半年前比起来，是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这些野兽真的有操控者，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有什么好处？”
疑惑被不停地提出，可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得到解决。
黑暗中，顾迦的身影并没有停滞，只是想到了最关键的部分，眼神不由得眯了起来。
“最坏的情况，假定真的有幕后黑手主动捕猎人类，并且还没离开的话...”
“我杀了那么多野兽，是否已经出现在了那家伙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
山崖的另一侧，暗淡无星光的夜幕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振翅的声音传来，在黑夜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般的影子。
第四章 初遇超凡
午夜，黑暗的山林中。
路逐渐开阔，周围的树林稀疏起来。
哗啦啦。
忽然，顾迦的耳边听到了水湍急流淌的声音。
他立刻眼前一亮，整个人快速前进。
仅仅奔行了不到一里地，一条清澈的河流便出现在视野中。
这条河并不算很大，估计也就几丈宽，但其中的流水却清澈且活泼，以顾迦的目力，就算是在黑暗中，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其中有鱼儿的影子游来游去。
王伯曾经说过，村东的林道连接着青山村与清河村。
清河村，顾名思义，是在一条清河旁边建立的村子，所以这条沿着林道遇到的小河，应该就是这里人称为清河的那条无疑了。
“正好洗一下，免得等下吓到清河村的村民。”
顾迦一个猛子直接扎进去，开始在身上揉搓。
随着他的动作，血腥味与暗红色的血迹在河流中扩散，引来了不少身形细长，牙齿却极锋利的鱼儿靠近。
....然后根本咬不动他的皮肤，只能灰溜溜的松口。
“咬着倒还挺舒服。”
洗了五分钟后，顾迦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在水中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潜入水中。
然后他的手脚骤然发力，像鱼雷一样在水中窜了出去，惊动了许多的鱼儿，整个人宛若一条跃龙门的鲤鱼，从河中腾越而出，稳稳当当的站在地面上。
顾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现如今他的皮肤好像艺术品一般，晶莹如玉，没有任何的伤痕，过去曾经留下的疤痕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周身的肌肉曲线完美至极，水珠从身上滴下，充满了独特的韵味。
“这样应该可以了。”
他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沿着道路前进。
很快，他看到了一块代表地标的木牌。
而前方，村庄的影子也映入眼帘。
仔细端详了一下木牌上神似古天朝文字，代表着清河村的刻痕，顾迦放慢速度，赤着脚缓缓地走近村庄。
看起来，建筑风格与青山村相仿，只是更大。
黑暗中看去，整个村子大概占据方圆二里左右的面积，一半是供人居住的上百间石瓦房与庭院，而耕地占据了剩下的一半地方。
在林中“艰难”前进了二十里地，终于看到人造建筑的顾迦心中有些振奋。
他迈着步，朝着最近的房子走了过去:
“我应该以什么名义叫醒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感觉好像不应该这个点出来...”
然而。
就在靠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顾迦的话语突然停滞，迈出脚步的动作也陡然僵住，就那么停在半空中。
他双眼瞪大，看向这些石瓦房。
刚刚太黑，他离得又远，没有看清建筑的细节，可现在靠近以后却发现了。
清河村中的建筑几乎都已经变得十分残破，不少房子只剩断壁残垣。
他听不到任何村民睡觉时的呼吸与心跳声。
清冷而死寂的夜中，只有寒风带着呼啸吹拂而过。
“这...”
他怎么都没想过，在到达清河村后，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青山村都好好的，怎么会...
在短暂的震惊后，顾迦立刻迈步。
他一边在寂静无声的村庄废墟中穿行，一边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企图找到一个活人。
然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能够看出，一部分石瓦房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开，房间的一角直接落下，而另一部分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撞碎，因此成为废墟。
那些少数未被波及的房间，房中甚至还有必备的各类被褥与衣物，就连耕田中都好好地生长着作物，可唯独没有哪怕一个人类存在，连尸体都没有。
顾迦赤着上身站在村中心，陷入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被什么袭击了？
可村民呢？村民又去哪了？
这片废墟残垣明显不像正常迁徙的情况，而就算是被野兽袭击而死，也能留下尸体，再不济也能看到骨头和被撕碎的衣物。
可这里，为何什么都没有？
就算他已经体魄非人，可面对这种未知的情况，仍旧觉得有点心中发寒。
不知何时，夜莺声，虫鸣声，全部都销声匿迹，一百来户的村子，静的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
顾迦的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不对。”
“有东西在靠近！”
嗤嗤。
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过后，突兀地从背后传来空气被什么极端锋利东西划破的声音。
他脑中警钟大作，反应极快地骤然转身，手中那已经严重变形豁口的巨大柴刀直接当做重武器般挥出——
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袭来的，是一轮锋利至极的...羽翼？！
当！
刹那间，柴刀与那斜劈而来的羽翼直接碰撞。
顾迦手中一沉。
劲风呼啸，火星四溅，竟然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借此机会，顾迦终于看清了来袭者的全貌。
——那是一只鹰隼一样的禽类。
火星照亮了它银灰色的身躯，质感像是金属的羽毛覆盖其上，翼展大约两丈长，喙部与双爪极为尖锐，萦绕着水波般暗金色的光华。
看起来就像游戏里被附魔了一样。
和之前碰上的野兽比起来体形并不算特别大，可顾迦此刻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仅仅是因为能够发光的喙和爪子，以及那远超普通野兽的力量，更是因为那双锐利至极的鹰眼，竟然露出人类般傲慢的眼神。
顾迦心中有些震撼。
倒不是完全没心理准备，毕竟都穿越了，顾迦当然想到过自己会碰到这种超凡脱俗的存在，只是没想到出村一个时辰都没到就碰到了。
他心念急转，思考着情况
——它有智慧？是妖兽还是精怪？
下一刻，似乎是恼怒于被一个凡人拦住，这鹰隼的胸腹部陡然亮起了肉眼可见的点点光辉。
这是什么？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
顾迦瞪大眼睛，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光华如同水波般飞快地顺着躯体传播到了翅膀末端，于是下一刻，那柄勉强在羽翼下支撑着的厚背大柴刀，二者交接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切割声音。
亮起光辉的羽翼将厚重地刀身一下子切开，威势不减地朝着他劈来。
顾迦反应极快，下意识地松手，整个人陀螺一样旋转，避开了神辉缭绕的羽翼，随后臂膀发力，拳头带着滚滚气浪与音爆声轰出，轰隆一声直接横击在这只鹰隼神辉遍布的身体上。
这一拳如果是在地球上，那么绝对可以轻易打穿一般大厦的承重墙，可顾迦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没能重创对方。
而与此同时，对方那锋利至极，带着暗金色光华的爪子，也已经在本能的反击中快速掠过他的胸腹。
刺痛传来。
下一瞬，二者陡然分开。
啁！
被一拳轰中的巨鹰鸣叫一声，狼狈地倒飞出去数十米，咚的一声落在废墟中，而顾迦则踉跄着倒退两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胸腹处出现了数道几十公分长，足足数毫米深的切痕，渗出了点点鲜红的血液，而其中竟闪烁着金色与紫色的微光。
顾迦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受伤。
竟然能够破他的防，超凡生物果然不可小觑。
他没有管掉在一旁变成两截的柴刀，和自己伤口处渗出的有些异常的血液颜色，而是立刻抬起头，看向巨鹰砸入废墟的方向。
只见这只神俊的巨鹰正从中重新站起，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与碎石，张开翅膀，眼中满是愤怒，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唯有小腹处的暗金色神辉，相较刚才略微有些暗淡。
顾迦凝重地望着它，而它同样也在愤怒而忌惮的凝望顾迦。
二者相隔数十米的距离，陷入了短暂的对峙。
第五章 迦！
对方会飞，他跑是应该跑不掉了。
但也没必要跑。
顾迦深吸一口气，左手并掌成刀，右手握拳，双脚一前一后保持重心，以这种姿态凝视着对方。
他有某种强烈的预感，这只银灰色的巨鹰，与山林中的异变都有着莫大关系——最大的证据，就是清河村中那些被切断的房屋，与它翅膀的大小完全吻合。
一人一鹰就这么对峙着，而顾迦的精神极度集中，澎湃地血气在他的体内不停冲刷，发出惊涛骇浪般哗啦哗啦的声音，为全身上下提供动力。
光是声势，顾迦半点都不亚于这头神俊的巨鹰。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只鹰听到这声音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竟然扑腾翅膀，连助跑都不需要，就原地飞了起来。
旋即飞快地消失在空中。
顾迦隔着几十米，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飞向自己无法触及的夜空中。
“我靠！”
他睁大眼睛，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梁子结下来以后，他应该是被这只鹰给记住了，而会飞的对方绝对占据主动权，要打要跑都看人家。
“坏了，这下出大事了。”
想想也知道，被这种级别的禽鸟盯上会是什么后果。
以后如厕都要小心被连人带厕所一块切开了。
他心中发急，却什么都做不到，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天空，足足几分钟后，才打算不甘地转身离开。
结果...他突然发现天空中又有了动静。
空中数百米的位置，竟然有什么东西亮起了暗金色的光芒。
以顾迦的目力，既然有了照明，这个距离自然能够很清晰的看到那个东西。
——毫无疑问，还是那只巨鹰。
竟然没走？
天空中的巨鹰像是在做什么准备动作似的，胸腹处的神辉越发灿烂，水波般的波纹荡漾着。
随后，竟然从胸腹处冲出了三根晶莹剔透，如铁索般的“光之纹路”。
在光之纹路出现后，它竟然一头向下，宛若导弹下落一般，就这么瞄准着顾迦俯冲而来——顾迦眼中看到的景象，大约就是一只神俊的银灰色巨鹰散发光芒，挥舞着三根发光触手一样的东西，朝着自己极速靠近，看起来既诡异又恶心。
“这什么东西？”
顾迦毛骨悚然，觉得这一幕画风极其诡异之余，却又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对方俯冲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得整个人朝旁边扑去，避开那朝着自己而来的锋利鹰喙。
然后...
他就被那十几米长的三根晶莹剔透的光之纹路包围。
——他没来得及扑出这玩意的捕捉范围。
这些光芒灿灿，富有金属感的纹路极为灵动，如影随形，像是活着的一般，迅速地缠住了顾迦的双臂以及身体，在他的身上勒出一道道白色痕迹，一瞬间制住了他的动作。
动弹不得的顾迦瞬间明白了它的目的:“这是...想抓我？”
而在捕捉到了他的同一瞬间，这头巨鹰在距离地面极近的地方陡然停下，随后悬在半空中，看着动弹不得的顾迦，口中发出了得意的啁啁声。
然后，再次展翅高飞。
顾迦就这么像悠悠球一样的被光之纹路翻来翻去，直接带上了天，快速升到了数百米的空中。
“呃，好难发力...”
顾迦此刻的姿势是这样的——整个人倒栽葱一般头朝下，两根纹路缠在小臂上，手掌无法抓住，还有一根则缠在腰间，两条腿空落落的，无处借力。
他看着下方的场景。
随着升空，树林在他的眼中极速缩小，整座山脉的全貌在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他的眼中。
而它移动的轨迹自然也被顾迦洞悉了。
它在...往青山中央，那最高峰上飞。
原来如此。
这一瞬间，猜测在顾迦脑中碰撞，结合刚才的情报，开始得出某些至关重要的结论。
然后...
“要活捉我？他妈的，真是被看扁了。”
顾迦喃喃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难发力，并不代表无法发力。
下一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绪，阔别五日的“灵气漩涡”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出现。
伴随着脐下三寸隐隐约约的痛苦感觉，灵气呼啸着进入顾迦的体内——这是过去地球上完全没有的，堪称奇迹般的气息，它明明无形无质，却远比有型的食物与物质更能补充他的力量。
在这种气息的作用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可怕无比的身体，竟然隐隐约约，继续一点一滴的进步。
周身的肌肉微微鼓胀，坚韧至极的大筋根根弹动，血气在体内澎湃燃烧，给予他远远超越正常人生物极限的出力。
胸腹间早已合拢的伤口处，那隐约能够看到的紫色与金色，也仿佛夜空中的星星一般，发出了闪烁的光芒。
顾迦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却仿佛早已刻进DNA的低吼:“迦！”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两只发力不顺的手臂，竟然强行牵扯着两根缠绕其上着的发光锁链，就这么以惊人的气势，在他额头前狠狠地交叉撞在了一起。
当！
两根亮晶晶的光之纹路轰然碰撞的地方，宛若烟花一般，发散出了刺目的神辉与光屑。
以顾迦的身体素质，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臂传来一阵剧痛和酸麻，而那两根纹路同样瞬间暗淡了下去，然后立刻松开他的双手，缩回对方的体内。
唳！
那巨鹰一声惊叫，胸腹处流转而出的神辉一下子同样暗淡下去许多，就像是被消耗了不少似的。
它惊骇地低下头，看向了下方的这个青年。
似乎在说:凡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而顾迦同样在看着它，同时用那解放了的双手，一前一后握住了缠绕自己身体的最后一根光之纹路——他明明被吊在空中，可神态中却毫无对这天空中霸主的畏惧，只是盯着巨鹰那惊骇万分的双眼。
顾迦缓缓道:“这下你逃不掉了。”
他的两只手臂青筋凸起，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大吼一声:“给我下来！！”
随后全力扯动。
刹那间，那飞行着的巨鹰就像是被重锤击中似的，失去平衡，朝着下方的人影坠落而去。
二者接触的一刹那，它下意识的收回最后一根害了自己的光之纹路，用神辉缭绕的双爪去迎接这个人类，却仅仅是在他臂膀上身处割出了数道入肉不过寸许的血痕。
而他则抓住这个机会，双腿缠在它的身体上，双臂死死的扼住了巨鹰足有他大腿粗的脖颈，说道:“抓到你了。”
数百米高空中，二者一同坠落而下。
第六章 修士与妖兽（3k）
一人一鹰以极其怪异的姿态极速坠落。
从比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的顶部更高，足有两百丈的高空落下，耳边尽是呼啸的寒风，而地面正在极速的接近自己。
身处这种场面，如果是十五天以前刚穿越来的顾迦，那么他大概会惊慌失措，痛哭流涕。
但现在，或许是因为拥有了力量，知道自己不至于摔死，亦或者是心中的激荡压过了其他情绪。
他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半点其他的神色，唯有因发力而开始的咬牙切齿，他的双手携带着恐怖而夸张的巨力捏在巨鹰的脖颈处，不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一字一顿道:“别想啄我！”
巨鹰眼睛暴突，胸腹处的光华流转而出，护在体表外，硬生生的抵住了顾迦的抓握，随后眼神同样疯狂了起来。
这种食物链顶端猛禽的血性，怎么可能逊于人类？
它直接放弃了再次起飞的动作，转而疯狂拍动翅膀，以那闪烁着金属质感，同时流转神辉的羽翼不停地切割着顾迦的身躯。
刹那间，他的背后多出了无数的血痕。
虽然每次都不深，也就一两毫米，但架不住次数太多，割在同一个地方，已经开始有些血肉模糊。
闪烁着金色与紫色光辉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流淌在他的背上。
但顾迦硬是一声不吭，死死的捏着对方的脖颈不肯松手。
局面陷入僵持，二者飞速下降。
一百丈...
七十丈...
五十丈...
二十丈！
顾迦能够看到，那树上的树梢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甚至几乎就要碰到，但他心坚似铁，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陪我掉下去吧，地面才是我的主场！
然而这一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头巨鹰竟然再次放出了三根已经暗淡了不少的光之锁链，零距离的束缚住了顾迦的身躯。
顾迦一惊:“什么？”
巨鹰身体颤抖，本来就已经暗淡几分的胸腹处像是在压榨其中的全部潜能一般，再次凝聚出耀眼的神辉，沿着躯体，全部汇聚在它脖颈以上的头部。
然后，张嘴。
唳！！！
金光闪耀，空气如水波般疯狂震荡。
嘹亮到近乎恐怖的声音，伴随着肉眼可见的一轮轮暗金色光圈在夜空中炸开。
以声音的速度来说，数十秒后，整座青山与森林，都将能够清除的听到这鸣叫。
“我...草！！”
而首当其冲被音波命中的顾迦，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声鸣叫声用穿金裂石来形容绝不夸张，一个普通人在这个距离中绝对会直接被震死，脑子粉碎。
就连顾迦这样的体魄，思维，都陷入了完全的恍惚，双手都松开了。
然而这巨鹰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不仅眼神恍惚，全身无力，而且胸腹处流淌的神辉彻底消失了。
在回复之前，除了智慧以外，与普通的野兽再无区别。
二者近乎同时砸在树顶，随后在无数的树枝刮蹭下减速，砰砰两下，掉在满是枯枝败叶的林中。
十几息后，满身是血的顾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漩涡依旧在周身旋转，将温暖的气息送入体内，这让自己恢复的速度加速了不少。
他干咳一声，摸了摸发热的耳孔，放在眼前——满手闪烁着紫金色光点，散发着流光溢彩的血液。
“这是...”
恍惚间，顾迦就像在掌中看到了璀璨的宇宙星河一般，而他自己就像一个高高在上，观察掌中世界的伟大存在。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曾经好像无数次的做过同样的事情。
“我在想什么？”
顾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刚刚的妄想过于奇怪，让他立刻回过神，看向巨鹰坠落的方向。
对方一动不动的躺在一片空地上，双翼展开，甚至都难以收回。
看起来大概是动不了了。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过去，看向对方——那巨鹰已经奄奄一息，只能倔强地用依然暗淡的双眸不甘地盯着自己。
而顾迦则看到了，它脚跟处套着一枚金属圆环，上面铭刻着规整的，能够勉强辨识出来的字迹。
那是天朝古代风格的的“陆”字。
“...你果然有主人。”
顾迦说出这句话，感觉到自己稍微能听到一点自己的声音了，意识到耳朵的伤势正在缓缓好转。
而巨鹰直勾勾的盯着他，充满不甘。
“别装，我知道你听得懂。”
顾迦冷冷道:“清河村的村民是不是被你绑走了？”
他本没有期望听到回答，只是想看看对方的眼神，然而下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桀桀桀...”
因为这只鹰竟然张开喙，口吐冷漠而僵硬，极其沙哑尖锐的人言:“是我所为。”
——鹰会说话，还会神通法术一样的东西，岂不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妖怪了？
虽然穿越后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的看到以后，依旧觉得异常惊诧。
他看着这只大鸟，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开口说道:“你会说话？那你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它看着顾迦，冷硬道:“凡人不值得我开口。”
“事实上，你输给了我这个你口中的凡人。”顾迦毫不留情地回击，“你的嘴很硬，但你的实力没有你的嘴硬。”
巨鹰陷入沉默——输了就是输了，不至于找轻敌的借口。
但它还是想办法回击:“如果不是主人在山中闭关，怎么轮得到你这凡人嚣张？”
懒得理会对方的精神胜利法，顾迦连珠炮似的发问:“清河村的村民呢？这里的野兽发狂，究竟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半年以来失踪的所有人，到底去了哪里？”
“无知。”
动弹不得的巨鹰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尖锐道:“凡人身躯孱弱，但皆有灵性，以凡人熬制的【人液】拿来灌养灵药，远比没有灵智的野兽更能激发灵药的药性。”
“人液...？”
顾迦瞳孔一缩，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你们，竟然把活生生的人类——”
巨鹰不屑道:“区区凡人，能够做为主人晋升的资粮，已经是你们的荣幸了。”
他沉默了。
良久以后，顾迦才开口:“你想抓我，就是因为同样的理由？”
它似乎已经将生死彻底无视，缓缓道:“你虽是凡人，可血气精气与灵性如此庞大，是绝好的资粮，一人可抵上百人之用。”
顾迦深吸一口气:“我草你玛的。”
数百口人的性命，只因为它背后的主人想要突破，就付之一炬。
熬制成人液，光是听到这句话，便能够嗅到其中那作呕到发指的气息。
这个世界的凡人，果真宛如草芥。
“你的主人，是和你一样的...妖？”
然而，下一句话，让他直接呆愣在原地。
“妖？”
巨鹰冷笑着威胁道:“我主陆文宇乃是人族修士，修为早已迈入轮海秘境中命泉境界的巅峰，远不是我这种修行多年也无法打通命泉，才炼化口中横骨的灵兽能相比的。”
轮海秘境。
命泉巅峰。
这两个无比熟悉的词仿佛千钧重锤，在进入顾迦耳中后，令他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震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里难道是——
刹那间，无数的思考，设想，在他的心中开始产生，混乱至极。
足足数十息后，顾迦才强行收束住自己肆意发散的念头。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吃过人吗？多少个？”
“你会记得你吃过多少野兽吗？”
巨禽嘲弄地道:“人吃兽，兽吃人，本就天经地义。”
他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是啊，对你来说，确实算得上天经地义...”
但旋即，顾迦却冷冷道。
“但对你的主人而言，身为人族却以同族性命做为晋升的资粮，只能说是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罢了。”
巨鹰闻言怒极，可顾迦却懒得再听这扁毛畜生废话，一脚踩在对方的头颅上。
这一次，没有苦海中神力的保护，它的后脑勺宛若西瓜一样直接炸开，红的白的散了一地。
【越级杀戮，获取杀戮点四十】
“这系统...不会真是只有杀智慧生物才能获取点数吧？”
顾迦叹了口气，脑中无数思绪泛起又落下。
他抓起巨鹰的尸体扛在肩上，再辨认了一下青山村的方向，迈步而出，口中喃喃自语。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那个发我系统的家伙，也是个纯纯的铁畜生？”
...........
而同一时间。
接近青山顶部的某座山洞深处。
身着银白色袍服，散座于此的中年人盘坐在一株晶莹剔透的红色小树前，似乎正在修炼。
忽然，他睁开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悲色。
“雕儿...竟然死了？”
旋即，他发出了怒极的长啸:“是谁，是谁？我定要你偿命！！”
声音在山洞中回荡，将旁边血池中妖艳粘稠的红色液体震荡得泛起涟漪。
似有什么零零碎碎，器官一般的东西，在其中沉浮。
第七章 北斗 东荒
唳！！！
一声禽类的刺耳厉啸打破了夜的寂静。
老人被这声音惊醒，从炕上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纸糊的窗外。
天色还是黑的，而这一声鸣叫消散后，山林中再次回归了寂静。
可他心中却隐隐约约的泛起某种不安。
继续入睡已经做不到，王伯在被褥中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爬了起来，走出屋门。
在院落中活动几下，王伯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迦那间屋子的门...竟然半开着。
老人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他走了过去，试探性的看向房间内部，忽然一个激灵——此刻，房中已然空无一人，本该在里面睡觉的顾迦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他张了张嘴，随后快步离开房间，走到了院子的门口。
就连摆放在门口的柴刀也已经不翼而飞。
老人怔住了。
他还极清楚的记得，与自己儿子半年前自说自话离开青山村，消失在山林内的时候...
那一幕，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站在庭院门口，睁大眼睛，从村东看向村西，企图找到青年的身影，喝道:“顾迦娃儿？顾迦娃儿？”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顾迦只是出去砍树了呢？
王伯一边走动，一边在村中喊了很久。
直到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直到天色开始蒙蒙亮，直到村民们都麻木的从屋中出来，沉默地望着他，村中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老人孤立无援地站在村中。
皱纹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茫然而悲凉的神色。
然而。
就在这时。
年轻的声音忽然从林中传出:“王伯。”
这声音有力而沉稳，传得极远，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那从林道中走进村子的身影。
那是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短发青年。
他一只手拖着数千斤重大野猪的后腿，肩膀上还扛着大鸟的尸体，全身就像在鲜血中沐浴过似的，满是凝结的血块，仿若蛮荒中走出的勇士。
——这个村中现在唯一的年轻人，顾迦。
他走到村口，放下野猪和肩膀上的巨鹰:“我回来了。”
.......
整个青山村几十号老人通通聚集在了村口。
已经古稀之年的老村长也前来了，虽然背脊不负年轻时的挺直，却像是根钉子一般站在人群最前方，安静地听着顾迦的话。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他以这句话结束了长达十几分钟的讲述。
——没错，他一路杀出去的经历，以及击毙巨鹰之后的谈话，人液什么的，只要村民们听得懂的都说了。
虽然说听起来很扯淡。
但他早已想到这一点，讲话的同时右手一直都抬着那只轿车大小的大野猪，时不时地稍微将其抛起几十厘米，接了两下，看起来极有视觉冲击力。
最后，顾迦砰的一下把野猪的尸体丢到地上，掀起一阵烟尘。
烟尘消散后，他开始总结:“总的来说，动物暴动并不是森林吃人的主要原因。”
他看向了地上，那除去头部以外，全身都还算得上完好无损的巨鹰尸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这头已经踏上修行之路的鹰妖，以及它背后那个叫做陆文宇的修士。”
“我侥幸把这家伙杀了，带回来给你们看看，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村民们死气沉沉的眼神开始逐渐变化，光芒开始从他们眼中出现。
尽管大多数都是仇恨，愤怒，悲伤的目光...却比之前麻木的样子，更像是活着的人。
然后，人群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打破这片沉默的人。
“我的儿啊！！”
一位老太哭嚎着扑了上来，随后咬紧牙关，用手中的菜刀拼命地在巨鹰的尸体上劈砍。
刀刃砍在金属质地的羽毛上，火花四溢。
随后人群似乎终于被点燃，哭泣声，咒骂声此起彼，而王伯则站在他的身旁，同样泪流满面。
顾迦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很难想象他们这一年时光是怎么过来的，从最开始的不信邪头铁，到半年前的彻底绝望，失去出村的勇气。
失去亲人，失去自由，最终只能在这等死。
想想就觉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王伯擦了擦泪水，搀扶着顾迦的手臂，有些语无伦次道:“娃儿，谢谢你、谢谢你能给小也报仇...”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伯上下打量着满身是血的顾迦:“你受伤重不重？我给你去拿草药...”
顾迦摇了摇头，微笑着撒了个小谎:“我那么厉害，没有受伤，没事的。”
受伤自然是受了，依靠周身吸收灵气的漩涡全部快速长好了而已，而血液中的紫色与金色光点也在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后逐渐暗淡下去。
只是这些没必要和王伯说罢了，只能徒增担忧。
——哦，对了。
以这个世界的风格来说，或许称其为【精气】更加合适。
就在这时。
沉默到现在的老村长，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他显然也并不平静，轻咳了两下才说道:“谢谢你，年轻人...顾迦，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顾迦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村长。”
“你也有一些事想单独对老头子说？”
老村长说道:“那正好，来我的院子里吧。”
说完，他转过身，朝着村东最外侧的那间院子走去。
顾迦想了想，转头说道:“王伯，你先回去吧，这头野猪想吃就吃，大家也压抑得太久了，吃点好的庆祝一下也好。”
王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说完，他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血污没擦掉，便径直走向村长的院落。
......
顾迦跟着老人有些佝偻的背影，一起走进了村东的那间房。
村长的院子与其他老人居住的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有些破旧的样子。
王伯曾经与顾迦说过，村长是这个村中见识最广的人，曾经游历外面的大好河山，最后在青山村中定居，而今已古稀之年——在这个世界，凡人古稀绝对算得上少见了，就连王伯这样才五十多岁的人都已经白发苍苍了，可见其长寿。
外面的声音略有些嘈杂，叮叮当当的，也不知道村民们在对那两个玩意做什么，院落中倒是显得安静不少。
顾迦看着村长，最终决定先开口:“村长。”
“这里，名字叫做什么？我知道这里是青山，旁边的城叫做西宁城。”
他越说越激动:“那么这座西宁城是属于哪个国家的？这个国家，又是哪个地方的？”
村长十分意外:“你...竟然这都不知道么？”
顾迦叹息一声:“我生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了这方天地，来到了你们的村子中。”
“好吧，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你连妖兽都可杀，想必出身也绝不平凡，老朽也不多问了。”
村长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这里是晋地，东西一千三百里，南北一千八百里的小国，北边的大国是魏境，那里比这个地方要繁荣许多，也要大得多。”
顾迦点了点头。
“可若是说更大点的话...”
村长似乎是陷入了思考:“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上，如同我们这样的国家宛若过江之鲫，多如牛毛。”
“至于名字，我得想一想...”
顾迦双目炯炯的望着他，期待着最后的答案。
过了数十息，村长眼睛微睁:“想起来了。”
“这片大地，叫做东荒。”
“北斗星，东荒。”
第八章 起因
北斗，东荒。
顾迦微微抬头，深吸一口气。
虽然听到境界名称的时候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真的听到这两个名词的时候，还是心中翻江倒海。
他喃喃道:“靠恁娘，真是遮天啊？”
陌生感在脑海中记忆的支持下迅速的褪去，可心中那种梦幻的感觉一直久久不下。
——穿越前在地球上的时候，顾迦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各类幻想作品。
而遮天三部曲绝对是其中首屈一指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同人也看了无数，甚至经常在贴吧书评里斗兽战力，讨论设定。
他也幻想过，自己拳打幼年叶天帝，脚踩最爱喝兽奶，与黑皇段德称兄道弟，往罐天帝的罐子里塞点东西...
但那只是幻想罢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想突然来到这个地狱难度的世界？
圣墟都他娘的还没追完呢！好歹给他个结局啊！
而且自己这个体质...
虽然寿命很短，但战力与肉身强度真的异常可怕。
现在看来，那只巨鹰腹部凝聚的三条铁锁一样亮晶晶的光之纹路，应该就是它苦海中的神纹了。
那家伙可是正儿八经的苦海修士，就被他这么杀掉了。
顾迦没记错的话，原著中的叶天帝，也不是没有过凡人时期把苦海修士按在地上打的经历。
但那是什么时候？
先是在荒古禁区吃九妙不死药的分株的果实。
然后再喝了大概率是狠人大帝探寻长生法的副产物荒古神泉。
接着再在灵墟洞天白嫖了好多瓶草木精华熬炼的百草液后，才能够让他的荒古圣体激活到这个程度。
而自己呢？
过来什么好东西都没吃，也没开辟苦海，单单凭借可以自发吸收周围天地精气的身体，便能够与那踏入轮海秘境，苦海中凝聚了三道神纹的大鹰打得有来有回。
并且对方的输出只配给他刮痧。
这么说来，他的体质岂不是比荒古圣体还强得多？
话说自己还自带了个如此简单粗暴的金手指...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让顾迦定在原地，然后他突然惊醒，看向村长:“现在是什么时代？”
“什么时代？”
顾迦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嗯...就是现在有当世大帝吗？青帝，帝尊，冥尊，无始大帝，不死天皇什么的...”
“嗯？”
村长愣了，随后摇了摇头:“都未曾听过。”
“哦，好吧。”
顾迦有些失望，摇了摇头——也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问题还是太过高远了，就像问宇宙的终极答案是什么一样。
他们，光是活下去就拼尽全力了。
“看来你对修行者的世界知晓不少。”
顾迦没有接话，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村长，你在这村里应该算是最有威望的吧？”
村长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大家应该都还算对老朽比较信服的。”
“那就好。”
顾迦点了点头，指了指外面的那座青山，沉声道:“您现在就让村民们收拾东西吧，咱们该准备跑路了，越快越好。”
似乎是怕村长听不明白，他尽可能以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陆文宇是命泉境界的巅峰，据我所知，那个境界的修行者已可自由自在的于天空中飞行，御使灵器，使用种种神通玄法...”
“我估计他现在只是以为有修行者来此把他的鹰杀了，所以疑神疑鬼，不敢离开守护的灵药，等他反应过来我并不是修行者以后，那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没错。
虽然听到这个陆文宇的所作所为后，顾迦异常反胃，巴不得一拳打烂对方的狗头，但他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
作为一个资深云修炼大师，每天上班看似当领导，实际上经常在网上和人吵设定的薪水小偷，遮天体系的战力他几乎倒背如流。
因此，他深深地明白一件事。
无论自己穿越到的是遮天还是遮天同人的世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轮海秘境，荒天帝开辟出来的以身为种道路的根基，与后面的道宫，四级，化龙都不一样。
这个秘境并不是以多少重天计算的，而是单独的分出苦海，命泉，神桥，彼岸四个大境界——倒是与每一层天与地的仙台秘境有些相似。
而大境界则意味着战力与生命本质的质变。
所以若是命泉修士对上苦海修士，各种情况差不多的情况下，必然会造成完完全全的碾压。
就算现在的顾迦体质特殊，已经能打死一般的苦海境界修士，但绝对会被一个普通命泉虐杀...更何况还是一个正在着手进阶的命泉巅峰？
真要让陆文宇突破神桥，估摸着五十个顾迦都不够他杀的。
所以想活下来的话，无论是顾迦还是村民，都只能跑路。
村长听完这段话，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
过了十息左右，出乎顾迦的意料，他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年轻人...虽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件事并非如此简单。”
“如果真如你所说，外面的野兽应该还是在那种发狂的状态吧？我们出去又怎么能逃得了？”
顾迦看着老村长，并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我路上可以帮你们清理，不碍事。”
他回来的路上想过了。
刚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的时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是村民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没有让他在森林中过夜，成为野兽的口粮
那么，只要还有一同生存下去的希望，那么他就不愿意放弃这些人，独自逃生。
这是他生而为人的证明。
似乎是言语中的理所当然让村长有些触动，他略有浑浊的双眼闪烁了两下，旋即再次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指向村子的方向:“一帮老骨头，还有几个能一口气跑动这百里山路？”
顾迦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这个，他确实没法帮他们。
“更重要的是...”
村长叹息一声，干哑的声音中满是疲倦。
“你觉得，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子嗣全都遭了那畜生的毒手，还有几个人愿意这么苟且下去？活着了无趣味，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顾迦沉默了一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村长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嫌烦的话，也听老朽讲个故事吧。”
“你应该也好奇，那修士为何会来到这贫瘠的青山吧。”
他转过身，走向院子的角落，略带艰难的弯腰，随后伸出手，在墙根处卸下的砖块下方，艰难地取出一个四四方方，大约一尺见长的的大木匣子。
“老头子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村长神情复杂道:“这...应该就是祸患的根源了。”
第九章 源
村长将麻布包着的盒子颤颤巍巍的拿到了顾迦的面前，咚地一下放在院落的桌子上。
“咱们青山...不，整个晋国，在整个东荒中都是极为荒芜贫瘠的地方。”
他缓缓说道:“你也看到了，山林中尽是那些普通的野兽，没有妖族、精怪之流，药材也都很普通，几乎只够凡人取用，因此晋国没有修行者的洞天存在，只有在借道的时候才会经过。”
村长确实见多识广，连那些修行洞天的存在都知道，但顾迦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六米长的老虎，轿车大小的野猪，这地方哪里贫瘠了。
“但是，再贫瘠的地方，也有可能孕育出所谓的宝物，灵物...”
村长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三四十年前，我带着妻儿回到晋国，仗着游历魏境历练出来的身手，开始探索这座从小生长的青山。”
“如果算上周围的山林，这里差不多五六十里方圆的大小，在晋国中都算得上不小，但青山本身并不算很广阔，中央的最高峰也才数百丈高罢了。”
“我在魏境见识过宛若利剑般冲天而起，有修行者在上居住的千丈高峰，便起了轻视，自己孤身一人深入山林。”
“普通的野兽我并不惧怕，因此我一路攀登，来到了过去从未有人深入的主峰。”村长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桌上的布包，“然后...我就发现了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缓缓道:“那里竟然没有任何树木杂草，山崖明明没有陡峭到无法生长的地步，却暴露在外，就像精气全部被夺走了似的。”
“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个山洞。”
“我壮胆进入其中，看到山洞内有一颗红色的小树，扎根在岩壁处暴露出的，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上。”
“我心中狂跳，认出了那是什么，拼命地在树根处硬是挖了一半下来，然后立刻下山，将其带回了这里。”
说到这，村长一层层揭开麻布，露出其中的黑色匣子，然后缓缓打开。
在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刻，顾迦的双眼立刻瞪大。
匣中是一块质地如玉，却又像是琥珀一般不规则的淡红色矿物，大约成人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而内部同样似乎有晚霞一般灿烂的光辉在流转，煞是好看。
但好看不是最关键的。
顾迦上前一步，靠近了这块矿物的数十公分范围内。
刹那间，某种神觉突然发挥作用，让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里面流转的，是充满了活力的，非常、非常大量的灵气，或者说生命精气。
刹那间，顾迦全身上下仿佛都不自主地产生了渴望的感觉，精气漩涡都下意识的出现，似乎想要将那块矿物中的精气全部掠夺过来似的。
数息之后，他才清醒过来，艰难地摆脱这种感受，惊讶地看向老人。
这东西的卖相和表现，很难让他不联想到某个东西。
顾迦的言语中充满了不确认的意味:“这难道是....【源】？”
“你竟然知道它的名字？我也是早年在魏境游历，偶然间在一本古籍上才知晓其存在。”村长同样有些惊讶，可很快释然了，“不过也是，毕竟你对修行了解不少，更能搏杀修行者...没错，这确实是一块源。”
“真的是源？”
顾迦惊诧而仔细地端详着匣中的这块矿物。
源是什么东西？
他当然明白。
源，遮天法修行体系前中期根本中的根本。
在宇宙中适合修行的年代，天地合气生万物，生灵强大，灵药等无穷无尽，自然也会有天地精华天然或人为的凝聚，化成液态，固态的事情发生——这就是源的来历。
无论是天然凝聚还是强者夺天地造化所创造，源这种物质都是极其珍贵的。
就算无视它能够封印住各种东西，使其不会被时光岁月侵蚀的特性以外，源和源液仍旧是这个宇宙中最顶级的宝物。
在修行者获得在宇宙天地中自由汲取精气的能力之前，想要增加修为，突破境界，炼丹，炼器，甚至是延寿，各种各样的源都几乎可以说是最好的助力。
就算是不缺天地精气的后期，修行界对【神源】、【仙源】——也就是源之精粹中的精粹——这种宝物的依赖仍旧极大。
也正是因为它的价值，所以成为了修士中流通的硬通货，具有货币的性质，换句话说，就是“财侣法地”中的“财”，没有它，就无法在修行之路上走得多深的那种。
而源的密度是很大的。
从刚刚村长把匣子放在桌子上的动静来看，眼前这块拳头大小的源，恐怕就能有近十斤。
而看到这块源后，顾迦终于也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一个极为传统，却也极为悲剧的怀璧其罪之事了。
村长缓缓道:“现在想来，我运道很好，当天守护者恰巧不在，那恐怕也是接近妖兽的存在了，当晚，青山中有一狼啸极为愤怒，尔后群兽纷纷呼应，但终究没找到我们头上。”
村长看着这块源，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我知道源的宝贵，指节大小的一块便足够凡人几世富贵，怕他人觊觎，因此数十年未曾在旁人面前显露出来，就连我妻儿都不曾知晓此事。”
“直到，一年多以前，我那最亲的独孙和我说，想要和我年轻时一样，出去看看，更是想要成为修行者...”
村长的背脊越发的佝偻，像是精气神被这件事抽走一般。
他沙哑道:“我心软了。”
“我儿早逝，老婆子前些年也走了，没有其他子嗣，独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觉得这东西没必要和我一起带入土里，于是便在他走之前，切了指节大的一小块下来，想让他借此机会拜入修行者的洞天，而剩下的，则留给他踏上修行之路以后用。”
村长惨笑一声，语气中是无尽的悔恨:“可我没有等来我那孙儿，只等来了那道天上划过的虹光...而今天我才知道，他叫做陆文宇。”
“这便是...老朽知道的一切。”
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可很多细节都没有讲清。
比如为什么陆文宇没有因为这块源而找到青山村。
是因为老人的孙子宁死也不肯吐露么？
因此陆文宇才只能顺藤摸瓜来到青山，然后发现了那株灵药？
而那株灵药...也正因为失去了这一半的源的精气支持，所以几十年后才没法自主成熟，需要所谓的【人液】去浇灌？
或许也有可能另有隐情？
但顾迦仍旧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些事的真相无论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切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这个村子同样已经完了。
“顾迦，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畏惧修行者，一定有希望逃掉的。”
“和大家打个招呼后，你便走吧，越快越好。”
最终，他只能一言不发，看着村长将这块源重新包好，然后珍而重之的交到自己的手上，浑浊的双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
那像是浓烈到化不开的仇恨与后悔交织在一起，可又似乎有着点点的希望点缀其中。
然而这时。
铛——
他们忽然从窗外听到了，仿佛寺院中大钟敲动的声音。
第十章 托孤（3k）
从青山顶上传来的钟声很快就结束了，可却在顾迦的心中留下了不祥的预感。
——这意味着陆文宇可能要做些什么了。
他提着布包的匣子，一边感受着其中庞大至极的精气在沉寂与活跃中交替更迭，一边神情恍惚的走出了村长的庭院。
村长为什么会把这以价值连城来形容也毫不夸张的源，交给自己这个陌生人？
他大概也能够理解一些。
或许是不想便宜迟早会搜到这里的陆文宇，亦或者是对自己这个斩杀他帮凶者的感谢。
可最重要的...应该还是从自己斩杀那头巨鹰，与陆文宇结仇的事实中，看到了以后能够帮他们报仇的希望。
的确，这三条加起来，对村长来说都是无比充足的理由，而且对他顾迦来说，这同样是好事，确确实实，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他渴望在这片东荒大地中延寿，那么无论如何都逃不开和修行界打交道。
大小药王，延寿八百年的龙鳅，乃至于能让无缺大帝再次活出一世，实为仙王遗骸的不死神药。
或者踏上修行之路，突破境界，增加自己原有寿命。
这两条路，哪个不跟源挂钩？手上能有点钱总是没错。
但不知为何，顾迦心中堵得发慌。
真按村长所说，打个招呼...扭头就走？
让他们留在这里承受陆文宇接下来的怒火？
他抬起头，干脆挥手唤出系统，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宿主:顾迦/？？？】
【杀戮点:四十】
【体质:？？？】
【阶位:凡人】
【功法:无】
【寿元大限:二十六】
【剩余寿元:三个月七天零十个时辰】
【时空长河排斥度:百分之零】
以前顾迦在地球上验血，体检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异状，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吸收天地灵气后，他的血就带上了金色和紫色。
这让他感受到深深地疑惑——自己到底是什么体质？
从肉身战力无双来看，单纯紫色和单纯金色他都能有点猜测，但紫色金色都有？
总不可能，是那个从理论上就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都没有同人小说敢写的体质...
“算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修行门槛都来不及踏入，想那么多现在也不顶用，还是来点实际的。”
顾迦看向自己的剩余寿元，随后在右边那个小小的加号上按了一下。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细微的清凉气息在脐下三寸流转而出，随后溢入四肢百骸。
下一刻，杀戮点那一栏变成了三十九，而剩余寿元则变成了三个月八天零十个时辰。
这就增加了一天的寿命？
顾迦甚至都没产生什么真实感，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双眼看着杀戮点那一栏的数字略有些失望。
一点杀戮点对应一天。
这意味着，杀死那头鹰这样的苦海修士也只能延续他一个月出头的生命，也不知道这系统究竟是如何计算的点数...
但能多活一个月十天，也终究是好的。
顾迦苦笑一下，心中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他鼻尖耸动，忽然感觉到自己嗅到了村中飘来的香气。
.....
村口，王伯的大院中。
一群老人围绕着那只巨鹰用各种工具乒乒乓乓处理了半天——他们似乎对此事爆发出了超乎常理的活力，像是要将一直以来的将仇恨发泄在它身上似的。
好在它已经死去，苦海中神力消散，硬度韧性不亚于钢铁的羽毛也能够被拔出，放在一旁，最终整个被处理了一遍，留下了雪白而巨大的鹰身。
当顾迦走到院子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分别放在两个接近一人高大锅中炖煮的，剁成块的一百多斤鹰肉与村民们千辛万苦才劈开的骨架。
鸟类本就很轻，能留下百余斤纯肉已经是它大的离谱的证明了。
在大火炖煮下，随着浮沫的撇去，那正在咕噜咕噜滚动的汤汁逐渐泛上了雪白的颜色，晶莹洁白的鹰肉看起来相当嫩滑，似乎能够看到隐隐约约的有霞光在其中流转，虽然还未彻底煮熟，但诱人至极的香气已经开始散发出来。
而王伯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个大锅旁，努力搅动着锅中的肉。
有个老太太看到了旁边走来的的顾迦，喊道:“顾迦娃儿，你先去洗个澡，水已经从井里打好咯，换身衣服这里也差不多咯。”
“...啊？”看着他们的烹饪，顾迦有点呆住，“你们这是...？”
——这鸟，是吃过人的啊？
当然倒不是他有精神洁癖，他惊讶的是，这只鸟的食物中，很有可能有他们的孩子，孙子辈。
这种情况下，都可以面不改色的煮熟了吃下去么？
然而他忽然发现，这里的人大部分眼圈还是红的，明显心中的情绪还不稳定。
顾迦更加疑惑了。
然而就在这时，王伯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则明显带着急迫。
“煮肉都看不明白？快点！在不快点就来不及咯！”
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高声道:“你们来几个人帮他去冲一哈水，身上全是血，难闻得紧，洗完随便找套衣服！”
话音刚落，周围站着的村民忽然冲出几个人，开始推搡顾迦。
他虽然不明白要发生了什么，可生怕自己一用力直接杀死他们，只能乖乖照做。
......
一刻钟后。
顾迦洗浴完毕，全身清爽的从满是井水的木桶中跨出，然后再换上一身极为合体的玄色猎装，走出不知是谁家的院子。
当他再次来到王伯的院落中的时候，看到的，是摆在桌上，那大脸盆大小海碗装着的，堆成小山的鹰肉。
“....”
而村民们站在这并不大的院落中，乌泱泱一片，可没有人说话，只是眼神各异的望着他。
有仇恨，有愤怒，也有歇斯底里的疯狂，以及期待与希望。
唯有王伯来到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颤抖道:“吃吧，顾迦娃儿。”
村长也已经站在一旁，同样开口说道:“妖兽的肉是大补中的大补，就算是修行者都会对其动心。”
人群中，村民同样打破了沉默。
“村长都跟俺们讲过了，俺们都知道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
“浪费也没关系，实在吃不下就吃最好的肉。”
“快点撒，再不快点来不及咯！”
顾迦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高声从喉中爆发而出，一瞬间盖过了所有人:“来不及...到底是什么来不及？你们能不能说清楚？”
他低下头，看着这碗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的妖兽肉，轻声道:“要知道，这头鹰妖，有可能吃了你们的...”
所有村民一下子沉默了。
过了十几息，村长叹息道:“我知道，它有可能吃了我们家孙子...就算不是它吃的，也是它和那畜生害死的。”
他抬起手:“但正是因为恨它，所以才要你把它吃掉...明白么。”
顾迦怔怔地望向他手指的方向。
那是青山的顶部。
“刚刚，从那里传来了钟声，传遍了整座青山，老头子虽然不懂修行，但也知道有什么事很快就要发生了。”
顾迦暴躁地低喝道:“那现在更应该赶快走！轮海秘境的妖兽确实大补，你们吃了说不定就能在他来之前跑出这片森林啊！”
村长惨笑一声:“就连你都说自己根本赢不了，那么我们就算跑掉了，又能有什么用？”
“这一年来，我们难道不也是像这般活着？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不如猪狗。”
村民们鸦雀无声，无人反驳。
就连王伯都如此。
顾迦怔怔地看着他们，彻底明白了。
这帮老头老太...是在托孤啊，向仅仅只认识了十五天的自己。
有必要吗？自己真的就这么值得信任？
要知道，他半天以前还在纠结要不要杀他们获得杀戮点啊...
你们的命难道就是这么不值钱的，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
“该走了，年轻人，在他找到你之前。”
村长轻声道:“所以，至少在走之前多吃一点。”
他浑浊的双眼似乎都明亮了起来，甚至明亮的渗人，沉声道:“如果你不吃，那我们青山村的孩儿，清河村的乡亲，还有我们，全部都白死了，进了他们两个的腹中。”
他站在村民前，似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与其喂给畜生，我们宁可被你吃掉，哪怕只有一点好处都行。”
“因为和我们这帮老骨头不同，你如此年轻就可以搏杀修行者，也是我们唯一能够想到的，以后有可能帮我们报复那家伙的人。”
而压抑的村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的地方，一时间群情激奋:“我家阿大阿二个个是有血性的汉子，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同意的！”
“哪个敢不同意，我们就下去跟他说！”
王伯也看着他，说道:“顾迦娃儿，你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嘈杂的话语中，唯独村长的语气无比冷静。
“这是我们唯一能帮你做的...或许你也可以视为，我们这些没用的凡人，给予你的最后祝福。”
顾迦左右转头，看着村民们的神情。
是的...
祝福。
愤怒，极端的仇恨，悲痛，疯狂，理智不存。
这就是现在的他们，压抑麻木到极点爆发下什么都不在乎的疯子。
顾迦知道，自己只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天，因此不能够感同身受这一切，很难理解这些村民不理智的想法。
但...他终究还是能明白一件事。
这些疯子，把心中仅剩的善意，留给了自己这个陌生人。
顾迦咬紧牙关，拳头缓缓握紧。
终于，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
他在木桌前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开始狼吞虎咽。
第十一章 复苏与觉醒
顾迦拿出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塞入口中。
入口第一感觉是很香...却又很淡。
虽然说越是好的肉越应该少配调味料，可咸味显然不在此列。
但顾迦知道是为什么。
并非是吝啬，不会烹调，而是...经过一年的与世隔绝后，村民们各家的盐，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
这晶莹洁白的肉质出乎意料的滑嫩多汁，没什么纤维感，半点粗糙的感觉也无，而肉质整体虽然韧性十足，但在顾迦远比精铁更硬的牙齿下，咀嚼起来并不费力，几秒钟就吞入腹中。
总体来说，虽然口感与肉质极佳，带着浓郁的鲜香，但没有味道，让它吃起来并不是太诱人。
然而就在落入腹中的下一刻。
一股暖流从胃部升起，然后传向四肢百骸。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顾迦微微瞪眼，瞬息之间明晰了什么。
这是一直以来，自己全身上下被精气浸泡的感觉，但相较于细水长流的精气漩涡，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得多，就像是整个被泡在温泉中似的。
作为一个云修炼大师，顾迦除了惊讶以外，对此并没有什么疑惑。
几乎每个遮天法修行者的最初目标，都是释放出隐藏在苦海下方那生命之轮中的海量精气，因此才需要开辟苦海，神泉等。
而这需要庞大外力的支持，因此可以想象踏入修行之路的妖兽，一生之中吞吃过多少药材，多少生命？
这些东西化为的精气在它修行的法门下在全身流转，随后灌入脐下三寸的生命之轮中，助其开辟出苦海，同时将体内的潜力激发出来，这个过程中又会向肉体反哺，相辅相成，最终造成生命本质的升华。
遮天法修行者和其他小说中沟通天地的修行者不太一样，修行者一生的绝大部分修为的结晶，都在自己的体内。
如果要说人话，那就是...
遮天法修行者的肉身特别补，特别特别补。
感受着体内血气澎湃的感觉，顾迦不再犹豫，立刻开始狼吞虎咽，大海碗中的禽肉在他的进食下飞速减少，就连一些细小的骨头都被他轻松咬碎，然后吞下。
——这十五日他的饭量并不算特别大，因为来自外界的精气已经填补了他绝大部分需求。
但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通过进食汲取营养的能力，只是普通食物能提供给他的帮助太小而已。
随着进食，暖流源源不断的扩散，他立刻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内脏，血肉，全身大筋，乃至于各方面，都在贪婪地吞噬这些外来的精气，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般，而脐下三寸处的重点位置更是像一处黑洞一般，疯狂的吸收精气。
他的消化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曾经地球学术界得出的人类生物理论上的的极限，几乎是每一口下去都立刻消化，并且几乎没有留下任何需要排出的残渣，化为纯粹的养分，精气和水。
站在旁边，惊讶的看着他进食场面的村民们，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面无表情进食的顾迦，暴露在外的肌肤开始发红，胸腔处响起了如敲鼓一般的心跳声，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血液澎湃流淌，宛若沸腾的声音。
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滚滚热浪，白色的高温蒸汽肆意的从毛孔中排出，让周围变得云雾缭绕——那是为了排除体内过多水分的自然之举。
“快给他盛下一碗！”
“快快快！别愣着了！”
海碗中的十几斤肉飞快地见底，村民们虽然看得呆滞，却立刻反应过来，给他添上。
顾迦一言不发，继续胡吃海塞。
就像是沉寂已久的被激活一般，随着精气的涌入，他身上的异变还在继续。
第三碗...第四碗...第五碗...
最后一点肉被从锅中捞出，放在了他的碗中，然后被一扫而空。
然后，有什么东西，激活了。
有村民不敢置信的指向顾迦:“你们看...他在发光！”
随着隆隆声的持续，顾迦周围的蒸气逐渐散去，露出了他的样子。
只见顾迦那发红发热的皮肤忽然恢复了白皙的模样，然后，通体竟然泛起了微微的紫色与金色交织光辉。
他的双目也像是逐渐接通电源的电灯泡似的，注视着海碗的瞳孔深处开始发光。
他咽下最后一口鹰肉，缓缓抬头。
所有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顾迦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左眼金芒堂皇大气，像是悬在天穹上的大日，温暖却又遥远。
而右眼紫色则仿若霸道至极，不需要其他星辰映衬的孤傲之月。
配合那面无表情的脸庞，在村民们看来，就像是立于凡间的神人一般，可看起来却又如此的霸道与陌生，令人望而却步。
只有王伯看出了什么。
顾迦...似乎正在忍受什么，而微微颤抖。
.......
吃下了百斤的妖兽血肉，这些精气至少有足足七成被脐下三寸，那个理论上有生命之轮存在的位置给吸收，而剩下的三成也已经极为可观，让他的肉身强度再次暴增数成。
这本应该是大好事，可顾迦此刻却感受到了极度的难熬。
那是...某种从心底泛起的，无比虚弱，且饥渴至极的感觉。
他泛起了某种明悟。
就像是一个人饿了太久，反而是不会有饿的感觉的，只会手脚无力，全身发抖。
而所谓的精气漩涡，也只是因为自己快要饿死，自己生命最后的本能，也是最后的自救。
之前的自己就是处于这个极端危险的状态。
而吃下了这些妖兽肉以后，身体终于喘过一口气，终于能够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快要靠近死亡的这个事实。
那是寿元将近的腐朽感，加上精气亏空至极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简直要令人发狂。
顾迦打开面板，看向面板上的剩余寿元。
【剩余寿元:三个月二十八天零十个时辰】
这系统还真没骗自己，如果像之前那样下去，自己确实活不过半年。
而吃下这顿饭以后，自己的寿命竟然上升了足足大半个月——就像是将死之人，用点大补药补一补，也能再续个一两天命一样。
...可对将死之人来说，一两天怎么够？
不知为何，顾迦的心智此刻似乎变得无比冷漠，霸道。
那是没有丝毫同理心，仿佛除自己以外再无值得驻足的感觉。
他冷漠地左右转头，右眼的紫色光辉似乎格外闪耀，似乎像是审视一样的观察着周围的村民们。
一个仿佛天经地义的念头泛了起来。
——他们既然已经心存死志，做好了被陆文宇杀掉的觉悟，那还不如被他顾迦杀了。
也不知道，杀掉这些人获取的杀戮点数，能为自己增添多少天的寿命？
第十二章 抉择
然而下一刻，顾迦左眼的金色光芒仿佛不服那霸道的紫意，同样闪烁了一下，瞬间将他从这种无情心境中震落。
然后，似乎是进食结束，精气的供给停滞了，他身上的光辉慢慢黯淡下去，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碎发青年。
唯有那种饥渴，腐朽，虚弱的感觉隐藏在他的心底没有褪去，与暴涨的身体强度形成极大的反差，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错觉。
看着村民们不明所以，以及王伯带着关切的目光，顾迦突然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凉意。
自己方才是怎么了？这鬼体质，竟然会影响他的心灵？
而且刚刚的那些感觉...
刹那间，无数的思考在心中划过，让他隐隐约约锁定了一个最终的答案。
——这体质，他妈的不会真是那个，连名字都很难编的玩意吧。
“我吃完了。”
他缓缓地从桌前站起身，和村民们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伯打破了沉默:“顾迦娃儿，你...”
顾迦挤出一个笑容，尽量平静道:“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村长同样说道:“从刚刚的表现来看，你绝非凡人，或许是古籍上记载的特殊体质，日后踏入修行路也绝对有希望。”
旁边一个老太忽然开口，声音尖锐地说道:“以后记得一定要帮我们报仇！”
人群立刻开始熙熙攘攘，甚至将刚才被顾迦周身异象吓到的事都忽略了。
“对！报仇！”
“等你强大起来，不要忘记！”
“不然我们做鬼都...”
“老梆子你是不是忘恩负义？如果做了鬼，肯定去缠那个畜生的身啊，你惦记顾小哥干什么？”
一群老人再不复之前宛若游戏npc般的麻木，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尽管...这更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既然如此，拿上这个，走吧。”
村长将放在一旁，装着源块的匣子递给了顾迦。
顾迦接过点点头，随后深深地看了王伯一眼。
他以极轻的声音说道:“如果我只是背一个人走的话，是不会影响什么的，一百里山路我最多一刻钟就能跑完，就是会有点颠簸。”
言下之意很明显。
人是偏心的。
哪怕大部分人不想自救，但顾迦终究还是想让这个最熟悉的老人活下去。
然而王伯愣了一下，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黑色猎装，整个人无比挺拔精神的年轻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王也。
他轻声道:“顾迦娃儿，老伯没看错你...只是，你毕竟不是小也啊。”
顾迦沉默一下，眼中金芒闪动，却明显有些黯然。
他环视一圈，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村民们见状，让开了一条路，让他好走出院落。
顾迦走到院落门口，向外看去。
王伯家院子的门口正好对着村口，而他站在那里，正面朝着那条唯一出村，通向外界的生路。
村民们则站在他的身后，留在这个注定死亡的地方。
而这一刻，数十里外的天空中，能够看到一道灿烂的长虹从青山主峰上冲天而起，然后开始在半空中盘旋，似乎准备在山林中搜寻着什么。
顾迦眼中倒映着那道修行者的遁光，轻声道:“我不会忘的。”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一脚踏出，整个人宛若飞遁一般，气浪与尘土纷飞，冲出了院子，三两下便遁入山林，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
璀璨长虹划过，忽然在半空中停下，露出其中穿银白色道袍的中年人的身影
他周身覆盖着炽烈的神虹，在高空中凭虚而立，俯瞰脚下的青山，周身衣袍猎猎作响。
他双眼中的光芒闪耀如同明灯，熠熠生辉，承载着其中浓烈地杀意。
命泉巅峰修士，陆文宇。
在确认没有修行者来这后，他放弃了守护那即将成熟的灵药，命泉中的神力冲霄，带着他飞上天空，寻找凶手。
“雕儿...”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带着指针，刻着玄妙纹路的黑色罗盘。
而这一刻，罗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的方向，指针旋转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在那？”
陆文宇眼中厉芒闪过，看向了一个方向，旋即划破长空，再次化作一道虹光。
而青山村中。
没人看到，王伯院中那其中一个大锅的底部，一枚刻着陆字的脚环，微微闪烁了一下。
——————
顾迦面无表情的在林中奔行，落脚极准，哪怕是在障碍极多的山林中，他都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毫无停滞。
风呼呼地刮过耳边，却完全无法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应。
他的牙关咬得很紧，手中还抱着那个装有源块的盒子，双眸中霸道的紫色闪过，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是的，不应该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作为现代人，自己绝不应该为了他人身陷险境。
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没必要对上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
自己的体质如此强大，举世难寻，知道无数的隐秘，情报，还有这完全可以只杀恶人来获得点数的杀戮系统，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定有大作为，一定可以很快的强大起来。
只要以后能手撕了那个陆文宇...自己就算不负他们的嘱托了。
然而下一刻，金芒洪水一般的从眼底冲出，他暴躁的低喝道:“操你妈，我可是人啊！怎么能没心理负担！”
他越跑越暴躁，干脆脚下发力，整个人宛若起飞一般直接跃起数十米，整个人开始在树干上借力腾挪。
然而就在这一刻。
也正是没有了树叶与树枝的遮挡，顾迦忽然看到那数十里外天空中的虹光。
他那泛着金光的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从方向上来看，那道遁光，正在朝着青山村飞去。
顾迦眼中温暖的金芒巨震，仿佛要喷薄而出。
可下一刻，那霸道、利己的紫色光芒也亮了起来，同样也在不服输的将其压了下去，只留下了胸中浓烈的不甘。
——没踏上修行之路的我，还是太弱了啊...
——如果我足够强的话...怎么会需要做出这种选择？
似乎是心念波动，顾迦的力量一下子没控制好，不小心将夹在臂膀间的匣子给压得粉碎，而那枚拳头大小，密度比黄金还高得多的源则划破麻布，朝着下方飞去。
顾迦立刻反应过来，朝地面跃去，伸手一把将其捞起，随后落在地上站稳。
手中这颗拳头大小的火红色纯净源熠熠生辉，照亮了他的脸。
顾迦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陷入沉思，停下了脚步。
第十三章 圣体霸胎
顾迦一只手拿着源，另一只手挥动一下，叫出系统——倒也不是必须挥手，但他觉得这样比较有感觉。
【体质:？？？】
体会着心中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持续的腐朽感，饥渴感与虚弱感，顾迦本能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对这块源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就像是全身上下每块血肉每寸骨骼每个细胞都再啸叫，在呼号一般，而脐下三寸那黑洞一样的精气漩涡更是已经转动到最大的程度，传来了清晰可辨的痛苦。
自己的身体明明已经这么虚弱了...可依旧像这般强大。
如此自相矛盾。
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将其喂饱，又会如何？
“娘的，这么饥渴...想要就给你好了！”
想到这，顾迦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所以，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种体质的话...”
他怒喝一声:“那就他妈的给点力啊！”
下一刻，顾迦做出了一个惊人至极的举动。
他将这块源送进了嘴里，然后咔嚓一声，狠狠地咬下。
——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
普通人敢把比黄金密度高几倍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就是在找死，内脏穿孔沉降哪一个都是要命的。
而修士则会用修行法门去炼化源块，基本上也犯不着用嘴吃，毕竟不太体面。
但顾迦这个未修行就能搏杀修士的家伙，是个纯粹的怪胎。
他一口锋利无比的牙齿将晶莹剔透的源噼里啪啦嚼碎，然后整个吞咽下去。
刹那间。
海潮般巨量的精气从腹中滚滚而出，将他的全身上下吞没。
剧痛袭来，顾迦再次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双眼中的金紫双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喷吐而出，就像两团明烈炽阳一般熊熊燃烧！
全身上下传来煅烧般的剧烈痛苦，却又快意满足至极的感觉。
在这从腹中爆发而出的精气浪潮中，四肢百骸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疯狂的吞吐着，吸收着，于是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再次亮了起来，滚滚血气携带着金色与紫色的光辉将他笼罩。
他剧烈的喘息两下，仿佛吞吐的气息都带着极其浓郁，有若实质的精气。
“呼...呼...呼....”
骨骼在变得坚硬如同宝兵，气血浓稠超越水银，器官勃发的越发有力，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全部的全部都像是正在从冬眠中苏醒一般，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就像寒冰解冻后的大河，体内的每个微粒都像是春芽般放肆的呼吸，然后变得更强。
霸道的紫色与不屈的金红色，顺着滚滚血气在他的体表化为了神纹般的纹路，像是互相不服输一般抢占着面积，最终覆盖到了全身上下。
“呃啊啊啊——”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光覆盖的人形一样，几乎看不清面容。
但这...其实也才仅仅是吸收了吃进腹中那块源的极小一部分的精气。
拳头大小的源是什么概念？
原著中的叶天帝，拥有荒古圣体与完整的道经轮海篇，并且在彼岸等级，都足足花费了半天时间才能炼化。
当然其中也有费神开辟苦海的因素在内，但无论怎么讲，这些精气的讲按理说是绝对大大超出了顾迦的需求的。
所以说在源被激活后，这些多余到远远超过顾迦汲取能力的精气应该会无法收束住，重新回归外界宇宙天地才对。
这也就是打碎源后会激活的“源力浪潮”。
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因为此刻，就如同顾迦的预想一样，他脐下三寸的位置中，那精气漩涡疯狂旋转，竟然将全部的精气锁在了他的体内，让其只能朝着那个位置灌入。
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无比，就像搅拌机在其中疯狂搅动的疼痛。
疼痛让此刻的顾迦眼中布满血丝，却没有让他有半点退缩的欲望，而是一咬舌尖，拼尽全力催动自己的精气漩涡，低吼道:
“来吧！让我看看自己的极限！”
——自从知道这里是遮天世界以后，顾迦就对这个这一直在吸取外界精气的漩涡有过自己的猜测与思考。
脐下三寸这个位置是如此的敏感，是上身与下身的完美分割点，实在是只能让他想到一个东西。
那就是生命之轮，或者说轮海秘境。
万物皆有初生发始之地，人体自然如此，而这里就是生命本源所在，蕴藏着全身的精气。
而此处也就是以身为种法真正的源头，开辟一切潜力之门的起点。
一息...十息...百息...
终于，随着海量精气的灌入，他这神秘体质中真正异变的地方，就像是因为缺少能源而沉寂已久的机器，终于缓慢启动了一般，开始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神异。
嗡嗡。
顾迦的轮海秘境中，传来了什么东西旋转的声音。
一开始还很慢，可随着精气的灌入，它转得越来越快，而精气漩涡的效率就像是发生了质变一般，从被动灌入，一下子成为了主动撕扯似的。
那拳头大小的源中的精气，足足被汲取了三分之一后，异变再生。
那旋转的声音再度变化，从单纯的嗡鸣，一下子带上了惊涛骇浪般的海啸声与电闪雷鸣的声音。
但这并非最骇人的。
真正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苦海中冲出的无尽神辉。
一个绿豆大小的点中，竟然能够冲出如此浩大的声势。
浩瀚无比的金色与霸道无匹的紫色交织在一起，不停地旋转，碰撞，在他的体外形成了一个漩涡的形状，其中发出了海啸与雷鸣的声音，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似的，几乎绚烂到了极致，将附近的整片林子都照亮了。
紫火蒸腾，金光闪耀，两种极端不凡的异象汇聚在他一人的苦海中，互相排斥，互相碰撞，疯狂地旋转，而在旋转的过程中神光万道，骇浪滔天，似乎两者谁都不肯退缩似的。
足足持续了数分钟后，苦海异象终于逐渐收敛。
那块源中的精气被他汲取了一半后，体内的虚弱与饥渴逐渐褪去，化为了满足感，寿元将近的腐朽感觉也变得略微模糊了一些。
系统面板无声的打开，寿元大限已经无声的提升到了二十七年，而剩余寿命同样产生了飞跃，变成了【一年三个月二十八天十个时辰】。
——二十七岁，他这具身体彻底补充完亏空的精气后，所拥有的寿元上限。
也就是，所谓的二七大限。
顾迦缓缓直起身，全身上下的辉光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依旧散发着金红紫三种光辉，喃喃道:
“呵呵呵，果真如此，这种体魄，这种畸形短暂的寿元，以及这种血液色泽...果然只有这种体质会拥有。”
“荒古圣体，加上苍天霸体么...”
没错。
体魄的极致强大，浩大的金色以及霸道的紫色这两种颜色，丝毫不肯安分的苦海...
再不肯确定，那顾迦这个云修炼带师可以找块豆腐撞死在上面，向远在地球上的贴吧书评区的各位道友谢罪了。
“苍天霸体圣胎？荒古圣体霸胎？不，都太麻烦了。”
“就叫圣体霸胎好了。”
系统上，体质那栏的问号瞬间模糊，然后重新凝固。
【体质:圣体霸胎】
【位阶:凡人/苦海秘境】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顾迦低下头，用神光闪烁的手抚摸了一下脐下三寸的位置。
绿豆大小的苦海仍旧在那里旋转轰鸣着，仿佛在他死之前都永远不会停歇。
系统显示，自己如今的位阶既相当于凡人，也相当于苦海修士...其中的意思，难道是说自己因为这苦海中产生的，像是永远在旋转的引擎似的变异而提前开辟了苦海，可却没有修行功法，因此依旧算是凡人？
而到这个时候，他基本上也想明白了。
荒古圣体与苍天霸体，两种大成后可以叫板大帝的体质。
从很久以前圣体始祖斩杀了接近证道的霸体始祖开始，怀有两种体质的人就因这刻在血脉中的仇恨而成为了宿敌。
别说结合生子了，根据原著来看，圣体真血和霸体真血碰到一块是会爆炸的...
可以想象，如果有圣体敢日霸体，就算他们真的逆大天，克服血脉中的仇恨，将情感升华到了火热无比的地步，或者一方以修为强行压服另一方，但当圣根进入霸体轮海，沐浴霸血与霸汁的那一刻，双方的苦海，道则等绝对是会相冲的，更别提孕育子嗣了。
因此，按理来说这种体质几乎不可能出现，同人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但如今这种体质出现在了顾迦的身上，他既然思考不出来历，那也只能认了。
而这两种从古至今都在天天相冲的体质混合在一起不停的冲突，恐怕就是他寿元极短的原因。
可这却也导致，顾迦的轮海内部只要吸收到精气，两种八字不合的苦海就开始疯狂排斥，旋转。
因此，他并不像单单的荒古圣体那样苦海坚硬如神铁一般，难以开辟，而是只要精气到位，自然而然的就水到渠成。
这种苦海变成了引擎一样的异象，是否只有吸收精气这一种功能还不得而知，总之先取个名。
螺旋力...不，就叫圣霸引擎吧。
想到这，顾迦忽然惊醒。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抬头望去，那道长虹已经跨越几十里的距离，来到了后方的青山村上空。
“....！！”
顾迦脸上的神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
吃下那块源剩下的精气还有一半不到点，被圣霸引擎制造的精气漩涡强行锁在体内，在耗尽之前，都能够给他源源不断的提供神能。
但最最令他满意的...是那全身上下血气滚滚，精气神饱满而沸腾的感觉，无穷无尽的神能在体内流淌，就像是能够徒手轰碎一切阻拦自己的障碍似的。
比之他想象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得多。
之前那种巨鹰，他能和杀鸡一样随便乱杀。
命泉...似乎也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那么...”
他扭头，看向青山顶部。
以他如今的目力，已经能够隔着重重枝叶以及几十里的距离，隐约的看到青山顶峰那处没有植被的地方。
也就是陆文宇驾驭虹光升空的地方。
而只要是正常人，就能够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如果这株灵药能挪，陆文宇早就挪了，何必在青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那么久，抓点凡人都那么费劲。
因此，他大概率无法将灵药随身携带。
离开了山洞，也就意味着...陆文宇离开了自己的那株灵药。
他右眼代表着圣体血脉的金色光芒闪烁了一下。
——要保住青山村村民们的性命，目前来看只有一个办法。
他左眼代表着霸体血脉的紫色光芒闪烁了一下。
——要在这个残酷世界上立足，修为，资源和功法都必不可少，虽然这么做风险不小，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穷二白，拼搏一把也未尝不可。
于是...
这一刻，两种血脉，两种思路，两种道德观，在此完成了一次暂时的统一。
顾迦眼中双色精芒吞吐，深吸了一口气。
“来吧，干一票大的。”
下一刻。
轰隆一声。
他身上同样从苦海处流淌出耀眼的神辉，整个人冲霄而起，消失在原地。
方向，并非身后的青山村。
而是...前方的青山。
————————
青山村中。
在看到那道冲天虹光靠近以后，没有一个村民选择离开王伯的院子。
他们就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中，像是报团取暖一般，迎接自己的终末。
于是，青山村的村民，看着那道耀眼的虹光落入村口。
老婆子略带颤抖，轻声说道。
“老梆子，你怕么？”
他老伴喘了两口粗气:“怕个屁，你怕了？”
没有人回话。
因为那华贵锦靴在村子的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已经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身穿银白色袍服的中年人缓缓靠近。
陆文宇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但皮肤保养得极好，白皙细腻，双眼细长，嘴唇刀锋般单薄且锋利，那身银白色的尊贵法袍表面刻着几乎与布料同色的精巧道纹，不时的有神辉在其上流转。
他在王伯院落口停下脚步，看向了手中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就指向了这个位置。
他淡漠的看了一眼砖瓦砌成，只有一丈高的的外墙，挥了挥右手。
刹那间，他的身上光华流转，神泉中的神力外涌，赤红色的神辉从他的手中闪烁，然后外放。
轰！
院子的外墙瞬间被炸飞到十几丈外，所有村民宛若受惊的鹌鹑一般，聚集在了这小小院子的角落。
而这...也让陆文宇看到了院子中的两口大锅。
他瞳孔一缩，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身虹光再次亮起，旋即从轮海中窜出一道仿若赤色闪电般的剑光。
这口剑极为锋利，没有任何切割的声音，仅仅是嗖嗖两下，变将这两口锅竖着切开。
锅立刻朝两边倒下，露出了其中那只鹰爪上，依旧光洁如新的指环。
刹那间，陆文宇那张看起来极为刻薄的脸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厉芒亮起。
“区区凡人...好胆！”
他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充满杀气的话语:“你们全部都要为我的雕儿陪葬！”
村民们露出了各种各样，但大多数可以用软弱不堪来形容的表情。
或许...在这一刻，大部分的村民才意识到，自己对死亡是留存着极大的恐惧的。
之前的慷慨激昂，视死如归，或许只是情绪过激下的错觉罢了。
可以预想到，陆文宇下一击必然是含怒而来，在场的普通人就只会如同纸片一样瞬间破碎，恐怕连完整的身体组织都不会留下。
本该是这样的。
有人闭上了眼睛。
然而。
就在这一瞬。
陆文宇忽然警觉至极的回过头，看向后方，然后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只见十里外的山林中，亮起了一道璀璨夺目，以金红紫三色交织的虹光。
那虹光似乎无法长久的维持飞行，而是不断的上升下落，但前进速度却快的离谱，比他自己都不逞多让。
方向...正是那青山顶部的山洞，或者说他的临时洞府。
这里怎么可能存在修行者！
陆文宇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一瞬间自以为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杀掉自己的雕，嫁祸给这些庄稼一样等待自己收割的凡人...只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对方真正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
自己那株花了极大心血，已经即将成熟的灵药！
想到这，他再也顾不上找村民麻烦，整个人同样驾驭虹光冲天而起，化为了一颗流星。
而村民们则颤颤巍巍的回过神来。
沉默半晌后，有人终于开口，不敢置信的说道:“那个颜色，是不是有点眼熟？”
“难道说...”
第十五章 狭路相逢
山林间奔行的顾迦感觉自己化作了一颗不停被发射的炮弹。
腹中依旧留存的海量源能被他的苦海——那永恒旋转的圣霸引擎吸收，然后转化成了源源不绝的神能。
因为他的有意催动，那脐下三寸处弥漫的异象几乎不受控制的再次发散而出，紫色与金色的海洋互相交织成中心凹陷的漩涡形状。
二者交汇处，满是紫色与金色的电闪雷鸣，不时激发出炫目的炽白光辉，澎湃的浪涛声与旋转的嗡鸣不绝于耳，上方还弥漫着周遭精气被抽取而来凝结成的光雾。
或许是因为他独特而不稳定的苦海，亦或者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修行过功法的缘故，因此这种神能对他而言极为不稳定，以意念都难以操控，只能粗略的收敛或爆发。
但...这已经是顾迦这辈子前所未有的体验了。
哪个男儿没有冯虚御风的梦想？
征服天空，冲上苍穹，俯瞰地面上的世界...气吞山河，何其快哉？
凭借超凡脱俗的体魄跳跃到百米多的空中，然后在最高点调动神力，再次朝着上方冲出百米，对他来说已经与飞行无异了。
忽然，他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只见背后一颗赤红色彗星同样冲天而起，朝着自己飞来。
“已经发现了么？反应挺快啊。”
顾迦舔了舔牙，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飞行速度。
“很可惜...看起来你并没有老子的三倍速啊。”
——作为命泉修士，陆文宇的飞行轨迹虽然稳定，但跟肉身和神力双重加速的自己比起来，也就快那么一点吧。
说话间，他已经再次落地，于是正好全力一脚踏在地上，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重新飞向空中，而后苦海间神辉毫无保留的爆发，二度加速产生的动能将他火箭般发射出去，极速前进。
而后方的陆文宇似乎也已经急了，虹光炽烈，开始提速。
二者就在这追逐之间，逐渐靠近了青山。
......
陆文宇看着前方那极端不稳定，和炸弹一样时不时闪亮一下的遁光，心中惊疑不定。
轮海境界的修士本身外在没有太大的特征，如果要细究的话，需得探寻苦海内部的景象才行——而在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也只能简单的从外部观察。
从遁光的速度，以及无法长久持续来看，这个家伙的修为明显应该是没有到达命泉。
但事实上却没那么简单。
先不说那苦海中散发出的金紫辉光以及声势，每次他的神辉遁光暗淡下去，神力无法支撑自己体重的时候，那个年轻修士就会一脚踩在地上，然后整个人以比刚刚御虹而行还快的速度继续前进，速度几乎不比自己慢多少了。
这是什么？特殊体质？还是什么特殊功法？
而此刻陆文宇最没能想通的是...这家伙既然跑得比用飞得还快，为什么还要暴露出遁光？
但他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了。
对于两个轮海秘境的修士来说，几十里的距离也仅仅是几分钟功夫罢了。
在这一追一逃间，那个小贼...已经接近了自己设在青山顶部的临时洞府。
而他至少还有五里的距离。
陆文宇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小贼疯狂奔行，一头扎进山洞中的身影。
他布置在门口的简易道纹被触动，炽色光华闪动——但那也只能够阻拦一下普通的野兽，根本没能阻拦住对方的脚步。
“该死！！”
他目眦尽裂，牙都快要咬碎了，命泉中的神力宛若火山喷发一般勃发，让他的遁速越发的快了起来。
十息后，他终于冲进了自己的临时洞府，进入了幽深的山洞中。
然后，在一半的位置陡然愣住。
只见远处洞府尽头，墙壁上镶嵌的，在凡间极其珍贵的夜明珠已经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那个身穿黑色猎装的小贼正背对着自己，面朝着自己那棵赤红色晶莹剔透的小树。
这小树扎根在一个暗红色的池子中，其中的红色液体几乎已经见底，而其上光辉流转，沁人心脾的芬芳依旧，仿佛闻一口修为就能够上升般。
——那是吸收了拳头大小的源，从数百人份的人液，跨越了不知多少年岁月的孕育下诞生的灵药。
陆文宇已经听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咀嚼声。
然后...这小贼转了过来，露出了那张年轻的俊秀脸庞，嘴角还有一丝嫣红的果汁。
然后，那张脸鼓动两下，似乎咽下了最后一口似的。
而树上空空荡荡，就连那仿佛赤红玉髓雕琢而成的叶子都露出了一分萎靡之色。
——仅仅是十息的时间，那小树上这个月便即将成熟的五六个果实，已经全部进了对方的肚子。
成熟和没成熟，药效几乎差了三成，他自然舍不得提前摘取，可如今却便宜了这个小贼。
陆文宇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刻薄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白皙的脸庞几乎扭在了一起，颤抖道:“我的灵药...”
而顾迦看着已经彻底陷入呆滞的陆文宇，瞟了一眼暗红色小池中的人体器官与骨骼，随后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他呸了一口，不屑的道:“酸的，难吃，还不如那只鸡一半好吃。”
然后，他看了一眼表情扭曲的陆文宇:“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那只鸡是你爹？”
这句挑衅至极的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让陆文宇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一字一句，就像是要咀嚼顾迦的血肉似的说道:“我！要！你！死！啊！！”
最后一声，简直不像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更像是被尖锐物品刮蹭的黑板造成的噪音。
而顾迦的眼中金色与紫色同时闪过，撕碎了他故意做出的伪装，露出其中霸道...以及同样暴怒至极的神色。
——就连我都没有为了寿命而向普通人下手。
你这初生...
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下一瞬，二人脐下三寸同时大放光明。
于是两团灿烂的光在幽暗的山洞中放射，将他们周身包裹。
一者赤红色，仿若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一者金红与紫色的纹路在体表交织，而灿烂的光覆盖在下方，而双眸璀璨无比，宛若日月。
二者对立，顾迦左手并指成刀，右手握拳，两脚一前一后站立，口中发出了铿锵有力的低喝:
“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