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圣体诅咒，生死枯荣（二合一）
而就在黑皇与李若愚正在外面感慨的时候。
静室内...不，不能说静室了。
因为静室已经没了，只有外面那层偏殿的壳子，以及包裹着的藤蔓还存在着。
盘坐于废墟中，全身散发着强烈紫金光辉的顾迦能够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拖战力后腿的神力方面终于追上来了一些。
万星灿的剩余精气被他消耗了不少，但目前其实还剩下总共大约六成的样子。
这花掉的四成中，其中一大半是被治疗道伤吃了的,
只有一小点是拿来突破境界。
——冷知识，叶天帝从初入彼岸到彼岸九次蜕变圆满，总共才花费两百斤不到的源。
顾迦吃得再多，只要不是给神光棒这个无底洞投资，区区突破彼岸境界，怎么也用不光这点家当的。
神念一动,
顾迦将视角立于轮海秘境的最顶端，以俯视的姿态望向自己的那段神桥天脉。
从这里看去，那段天脉越发的粗壮,
晶莹剔透，宛若真正的桥梁一般一望无边，足以支撑他直上云端，遥遥观察另一个秘境。
顾迦对于道的感知与感悟，确实已经赢同境界修士太多太多。
强行同修二种帝经，逆天融合两种残缺的禁忌经文，再以一己之力，没有依靠神药，而是以自己的修为与理解去硬生生弥合如此严重的道伤...
毫不夸张的说，所谓的五感消失的迷失之祸，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配阻拦顾迦的脚步。
他觉得彼岸在哪，那彼岸就一定在哪。
哪怕其实不在这里,
他也能强行将其固定在这，只是没这个折腾自己的必要罢了。
这就是顾迦如今的水平。
因此他突破至彼岸境界,
简直称得上是轻松加惬意。
顾迦一边熟悉着彼岸境界的神力,
一边沿着神桥前进，以神念迈步而上。
而正如他确信的那样,
他在哪，哪就可以视为彼岸，自顾迦“站”在神桥天脉上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算是渡过了苦海，能够遥遥的望见天穹中的异象。
那里云雾飘渺，宛若仙境。
在高天上，顾迦隐约间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道宫，只是被白云遮蔽，看不真切。
他皱了皱眉，旋即念头微动。
于是下方的圣霸引擎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咆哮，汹涌澎湃的紫金神力宛若通天巨柱般自海眼冲出，直接灌入了道图的中央。
大道宝瓶的瓶口中央，神光棒微微嗡鸣一声。
只见略微带着炽白色光芒的神力沿着神桥再度向上，向着天穹、不，朝着苦海上方的另一个秘境喷涌而去，将那迷雾与云朵直接驱散。
于是。
五座巨大无比的道宫显露在顾迦的神念中
——道宫秘境。
它们形状各异，散发着不同的气息。
心属火,
肺属金,
肾属水...
道宫指的便是五脏，分别对应着五行中的一者,
道宫中若是孕育出了神祗，便可与天通，与地连，绵绵不绝，衍生出道力。
然而这一刻，在顾迦的感官中，自己的道宫上，仿佛缠绕着什么透明与难以观察到的存在。
很轻微，很不起眼。
但...又确实好像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存在于那里。
顾迦竭尽全力的去感受，又能够勉强感受到了其中一丝气息。
那像是锁链，枷锁，却又像是印记一般，仿佛在贪婪的渴求着外来的生命精气似的，却在冥冥之中给了顾迦极为难受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可以想象。
若是它被激活了，恐怕顾迦道宫境界的每一次突破，都会比上一次更加艰难十倍，并且浪费无数本不该消耗的资源。
顾迦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圣体诅咒。
在后荒古时代，阻挠荒古圣体的修行，将其变为废体的元凶。
被这种诅咒缠身后，全宇宙的荒古圣体，在试图突破道宫秘境时都会需要消耗天量的源。
而四极境界，宇宙大道更是会降下不死不休的天劫，若是无法将这种诅咒驱散，就算是圣人也扛不住这种永远不会停止的天之劫难。
很可惜...虽然顾迦拥有霸体血脉，也没有能够将其豁免。
想到这，顾迦喃喃道:“还真有圣体诅咒啊，哦不对，我应该感叹自己能感觉到圣体诅咒才是。”
他笑了笑:“还好。”
“我原本便没打算去补完吞天魔功的道宫功法。”
“毕竟，轮海秘境我还根本就没走到头呢。”
刹那间。
紫金相间的圆形道图出现在顾迦的背后，开始大放光彩。
他保持着盘坐的姿态，然后伸出手，在轮海处摆出了大道宝瓶印。
刹那间，顾迦的脐下三寸开始剧烈震动，就仿佛要重新再塑似的。
“彼岸的九次换血与化骨便满足了么？”
“不够...”
“绝对不够。”
顾迦那双燃烧着紫金光焰的双眼中，露出了一直以来不愿对黑皇展露而出的疯癫与偏激。
“我必须要一步登天。”
.....
殿中。
一个小时过去，顾迦的气息逐渐开始平稳，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与暴躁。
这意味着他的境界已然稳定，陡然增强的神力与崭新的轮海秘境已经被完美的驾驭，不再有半点失控的可能。
虽然快得出奇，但这的确是一次标准的突破完毕，按理来说，整个过程应该算是结束了。
然而李若愚忽然皱眉，开口道:“不对。”
“他还没有停下。”
话音刚落，在稳定彼岸境界那短暂的停歇后，那种旋转的轰隆声再度高亢起来。
殿内顾迦的气息再度无止境般的上升，已经稳定在彼岸境界的神力开始飞速的加强，上涨。
然后，就连修为尽失的黑皇也感受到了顾迦再次开始节节上涨的神力，惊疑不定:
“彼岸境界要圆满，需要进行九次换血与化骨的蜕变，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李若愚老人的神情同样开始凝重起来——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迷失最多只是迷失，有仙台强者护道的话将其点醒不成问题，最多下次突破更难，直到永远卡住突破不了罢了。
可彼岸的蜕变之劫若是渡不过去，元气大伤还是小的。
甚至有可能直接死去。
而就在这时。
炸雷般的心跳，与血液奔腾澎湃，宛若江河般冲刷血管的声音从偏殿中传出，伴随着全身上下骨骼噼里啪啦爆鸣的声音，令李若愚与黑皇吃惊。
“这是他的体魄发出的声音？”
“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荒古圣体的潜能就如此强大？”
黑皇小声嘀咕，被一旁的李若愚直接听了去。
然而就在这时。
嘎啦啦——
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同的是，和刚才突破彼岸境界的一声相比，这声音延绵不绝，并且越来越大，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
李若愚老人这一刻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大黑狗也意识到了什么，狂吼一声，疯了一样的跑到偏殿门口:“我草！他在自爆么？自碎轮海秘境？！”
它看向李若愚，急道:“不行，快放我进去！”
老人长叹一声，眼中绿芒闪过，双手捏诀。
下一刻。
随着九只老鸦的啸叫声，拙峰上方开始地动山摇。
因为有无穷无尽的植物从虚空中生长而出，以李若愚为中心，将整座拙峰的顶部笼罩起来。
各种古藤，还有参天老木突兀的出现，散发着，原本烙印在虚空中，化成了道图一样的存在。
这片道图玄奥莫测，充满了壮阔与自然，令原本荒芜的拙峰化为一片生机勃勃的世界。
天高不可测，地远不可探，在这片自然大道的小世界中，李若愚成为了深不可测的神明，拥有不可抵御的道力。
自然...也隔绝了外界，全部修士的探测。
“那是什么！”
“拙峰上面那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星峰上，弟子们望着那片虚空，一片哗然。
只有几位长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而上次来到拙峰，想要收黑皇为护山神兽的辛长老则默默的注视着拙峰顶端的小世界，叹息一声。
“李师兄...看来我们一直以来都小看了你啊。”
在星峰的一片哗然中。
只见拙峰的顶部，完全被静谧的虚空所覆盖，完全无法探查内部的情况。
做完这些，李若愚大手一挥，直接放开了对偏殿的束缚。
轰隆！！！
刹那间，一颗紫金色的太阳降临在拙峰中央。
只见消瘦的人影在太阳的中央盘膝而坐，全身裂纹密布，隐约有炽白色的光芒放射而出。
只见顾迦近乎燃烧了起来，肌体近乎透明，血肉剔透，隐约可以看到内脏与骨骼。
就像是无法负担这种巨大的压力似的，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淌血，流出大半是红色，小半是紫金色的血液。
然而在流淌出体外的瞬间就被蒸干，失去活性，就像其中的神能与菁华被回收了一般。
噼里啪啦——
那是骨碎的声音，他那布满了紫金道纹的骨骼在疯狂的破碎，废骨被排出体外。
而他全身的肌体更是在皲裂，然后一点点的萎缩，全身内脏都在破裂，唯有额骨仙台处完好无损。
而他全身上下最耀眼的，还是那个“太阳”的核心。
即顾迦脐下三寸的，布满裂痕的轮海秘境。
但即使是布满了裂痕，但那种强横到不可思议的气息仍旧让黑皇感到震惊。
黑皇睁开了内心的竖眼，幽光闪烁，喃喃道:“这是本皇给他的内丹法？”
是的。
在这一刻，顾迦以体内旺盛的精气铸成了鼎炉，由内而外将自己的轮海与肉身当成仙丹，百般熔炼。
“不对，你的轮海秘境承受不住的！你的肉身也无法经受如此霸烈的蜕变！”
黑皇立刻反应过来，咆哮着冲了过去:“快停下！”
它如一道黑色利剑般强行逼近紫金太阳的核心。
可就算以它那强大的肉身，却仍旧没能够抵挡住那可怕的排斥之力，在距离顾迦几步之遥的地方四肢离地，被硬生生吹飞到百丈之外。
黑皇狼狈的落地，快速站起，旋即扭头看去。
——只见仿佛是映照了黑皇的乌鸦嘴。
顾迦轮海秘境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的，宛若破碎的瓷器一般。
最终...
嘭！
一声轻响。
在神力波动强横到绝巅之时，紫金色的太阳忽然应声破碎。
一切陡然诡异的归于寂静。
在李若愚与黑皇的眼中...
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瘦弱的人形。
那宛若焦炭般干枯的肉身中仿佛失去了生机，近乎枯朽了。
——眼前的顾迦，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再生肉体，轮海秘境便破碎了。
没有神力，没有生机，没有神念。
换句话说。
顾迦已经死了。
“嗷呜！！！”
黑皇眼睛都通红了，下意识的用爪子抓下了胸前的金色小钟，就要拼了命的做什么事。
然后，它听到了李若愚老人的话语:“冷静点，他还没死！”
黑皇愣了一下，定睛望去。
只见...
一根已经化为炽白色的短棒，正悬浮在顾迦的胸口处，滴溜溜的旋转，似乎在牵引着什么，没有半点要掉下来的趋势。
——自寂灭中复苏。
——自破败中苏醒。
只见那破败至极的肉身动弹了一下，枯枝般的右手忽然抬起，握住了胸前的神光棒。
他的仙台处有光微微亮起。
然后。
有一点不可思议的生机，从李若愚与黑皇的感官中传来，随后燎原烈火般，飞快的扩散、壮大。
焦黑的表皮不断的剥落，露出了下方再生的，比玉石还要晶莹的躯壳。
干枯的体内，开始有带着大半紫金光华的血液蕴生而出。
通体被紫金包裹的骨骼在他的躯体内部重新生长。
顾迦像是在重生，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血肉，包括发丝都在替换。
就像是老树新芽，金蝉脱壳似的，他蜕去了原本的肉壳，再生出了一个自己。
一个远比过去的自己更强，更好的顾迦。
从枯到荣。
死与生的轮回。
看着这番场景，李若愚怔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种转化的本质，毫无疑问来自于自然大道。
或者更本质点...
来自道德天尊的道经。
然而最离谱的还是顾迦的轮海秘境。
只见顾迦脐下三寸原本应该已经彻底破碎的轮海，竟然再度亮起，像是个小太阳，只是明显比之前大了一整圈。
紫金色的浪涛起伏了起来，光芒炽烈，再度开始旋转。
嗡嗡嗡——
轰隆隆——
雷光与火光交织，与道图一同映照在外。
深不可测的道蕴波动从中扩散，让顾迦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要烙印在虚空中。
而神力波动更是一个天一个地，澎湃到此前刚突破彼岸时完全无法相比，强横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像是在北斗上抬头仰望，那点点星光与照亮世间大日的区别一般。
黑皇眼睛都要弹出来了，张大嘴。
它就是再迟钝也该发现了。
这、这他妈的好像不只是荒古圣体啊！
“顾迦小子，你——”
李若愚也看着顾迦，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
然而这一刻。
三人竟然一齐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空中此刻竟乌云密布，气氛沉闷压抑，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仿佛有什么即将降下似的。
“天劫？你能勾动大道了？”
黑皇汪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你是怎么做到道行堪比四极的？”
然而顾迦却摇了摇头:“不...姑且还差一些。”
“虽然只差一步，可这一步，我并不打算现在便跨出。”
这句话一出，天上的劫云便飞快的散去了。
而顾迦则松开神光棒，在这光中取出一件白袍给自己披上，缓缓站起身，旋即收敛周身异象，化为了之前平平无奇的样子。
随后。
面对如神祗般主宰整个小世界，神情严肃的李若愚老人。
以及认真开始磨牙寻找哪个地方下口的黑皇。
顾迦举起双手，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懂这个姿势，总之开始诚恳的承认错误。
“对不起，我错了。”
第十九章 主动暴露（二合一）
拙峰。
山门前。
距离拙峰之巅的异象消散，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此地聚集了很多修士，甚至有些化龙境界以上的长老亦等候在此，却没有一个敢直接飞空降临拙峰顶部，甚至连擅自登山的都没有。
而李若愚老人则一个人走下山应付他们。
其他主峰的一些长老上前，见过李若愚，客气道:“李师兄,
方才是...”
李若愚平平无奇的站在那里，说道:“我心有所感，尝试演化自然大道，不当心惊扰到各位，还请见谅。”
一位已经超过千岁的老峰主看着李若愚的身影，心中一惊。
他是这堆人里的最强者,
是最能够感受到方才一手精妙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水平。
眼前的李若愚老人,
可以说不声不响，没有半点预兆地立身于仙台一重天的境界。
在如今的时代，这是足以纵横东荒，无惧绝大多数危机与敌手的修为。
他询问道:“难不成师弟你已经得到了拙峰的传承，领悟其中的自然大道？”
李若愚轻叹一声，摇摇头:“拙峰传承尚未开启，我也只是参悟整座拙峰时略有感悟罢了。”
没开启传承便心有所感...
这一刻，在场之人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敢于小觑李若愚。
——因为这件事其实是在太玄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
在过去，拙峰的传承曾经也近乎断绝、没落过，山体内的经文不再外显，自然没有人能够修行自然大道。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拙峰有一位上古先贤，曾经在这种没有传承外显的情况下，依旧感悟到了拙峰传承的真谛，晋升到达了上古大能的境界。
用如今的话来说,
就是仙台二重，圣主级的修为。
那位拙峰大能后来在当年太玄风雨飘摇的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与摇光当代圣主的师兄,
一尊同样立身于圣主级的太上长老硬拼多日,
最终同归于尽。
而剩下的修士则士气大增，拼了命地守卫住了太玄门，没有落得一个灭门的下场。
甚至踩着摇光圣地的名声再度崛起，繁荣兴盛。
这件事发生在数千年前，至今仍在太玄门中流传，令后来者感慨与惊叹。
而如今的李若愚与那位大能的崛起轨迹何其相似？
可以这么说。
就算拙峰传承依旧不开，光是李若愚本人的成就与可能性，就已经值得所有人极度重视了。
人群一片哗然。
这一刻，丹峰当代大师兄韩萧暗暗握紧了拳头，已经露出了喜色。
——他是最早押宝拙峰年青一代弟子的人，甚至连丹峰传承都力排众议地交了出去，现在看来却压对了。
拙峰拥有李若愚这样的奇人，日后崛起几乎已成定局。
而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一位俊秀的蓝衣少年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甚至从十几里外的星峰，乃至更远的主峰顶端，也有一些目光遥遥注视而来，在思考些什么。
仙台境界强者只有个位数的太玄门凭空多了一尊这样的人物。
以宗门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好事。
可太玄门的格局...自然也要变了。
而立于风暴最中心的李若愚老人,
只能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
开始一点点的以言语打发这些人。
......
拙峰顶端。
顾迦站在悬崖边,
低头看着下方乌央央的人群，不禁感慨。
“让前辈帮我背锅了...感觉真是对不起啊。”
说完，他又低下头，露出无奈的神色:“你已经在我腿上待了小半个时辰了。”
“也该下来了吧，黑皇。”
视线向下。
只见此刻，水牛大小的大黑狗正趴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死死的咬着顾迦的小腿，不愿松开。
听到这句话，黑皇含含糊糊道:“你小子皮真厚，咬了半天都不出一滴血。”
“而且你难道不怕疼的吗？一声都不叫。”
它也有点感到无趣了，终于松开大嘴，汪了一声:“算了，本皇放你一马。”
“你小子狡猾的紧，方才还说没有骗本皇。”
“赶紧给本皇如实交代，什么体质，什么功法，到底想做什么？”
顾迦松了口气，拍拍袍子:“好好好。”
他盘膝坐下，组织一下语言。
“从哪里说起呢？总之，我确实没有骗你。”
在黑皇不善的眼神中，顾迦伸出右手:“我的确是荒古圣体。”
那只手变成了纯正的金色，带着不朽不灭的浩大气息，强横至极，给人一种不可磨灭的错觉。
——这的确是荒古圣体的气息。
黑皇盯着他的手，确认自己过去确实没有感觉错误。
可它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那你方才...”
顾迦话锋一转:“但我没说过，我的体质只是荒古圣体。”
“...？”
黑皇联想到了什么，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不要想太多，我说过我不是先天圣体道胎。”
顾迦伸出左手，深吸一口气，血气隆隆而鸣。
刹那间，那只白玉一般晶莹无瑕的左手同样开始变色。
只是并非金黄色。
而是...萦绕着携带霸道无比气机的紫色。
紫色与金色的气机同时出现在顾迦身上时，他的气息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始互相不服输一般激增，轮海中的嗡鸣声也再度响起。
紫气与金色的混沌雾霭纠缠着自他天灵升起，带着互相排斥所造成的雷与火，与血气一同升腾。
他双眸燃烧着双色的光焰，仅仅盘坐在那，便像是一尊神明般，有一种令天地翻涌的压迫感，气息冷冽而沉重，让人胆寒。
“嗯，如你所见，大约是苍天霸体的血脉。”
忽然，顾迦收起一切异象，轻描淡写道。
“......”
黑皇大张着嘴，神情呆滞。
——什么b玩意。
当年无始大帝在位时，它也是只身闯荡过星空古路的狠角色。
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霸体祖星，却也知道苍天霸体的存在，甚至与拥有这一脉血统的家伙对上过。
而只要稍有常识的人就知道...
圣体和霸体一直以来便是不世仇敌，仇恨早就已经融入了血与骨。
无始大帝是先天圣体道胎，也算圣体，之所以没杀光霸体一脉是因为他脾气相对来说还可以。
而且他父亲，那位大成圣体的死是因为晚年不祥，主动寻找自己的妻子西皇母解脱，和霸体也无关，称得上无冤无仇。
但凡换个稍微暴躁点的圣体血脉，若是能够证道成帝，绝对就操着家伙干上去了。
这样的两种血脉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
根本就没可能的。
就算真的有圣体与霸体逆天产生恋情，逆天行房，但只要企图让子嗣保留双方的血脉，便绝对绝对会在母体中便爆体而亡。
绝不可能有例外。
但黑皇看着眼前的顾迦，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方才那种霸道而冰冷，并且能与荒古圣体势均力敌对抗的血脉...不是霸体血脉，又是什么？
就算是其他带着紫血的体质，也不可能争得过圣血啊，不到这种同层次的血脉，绝对会被压制并且吸纳的。
反过来也是一样，能够卡住霸血，不被霸血反向吸纳的金色血液，也只有圣血一种。
“这怎么可能...”
在顾迦眼中，黑皇瞠目结舌的盘算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汪了一声:“噢，本皇大概明白了。”
它言辞凿凿道:“首先，你这一脉不知道哪一代开始，已经退化为了没有特殊体质的凡体。”
“然后，遇到了另一个祖上拥有苍天霸血一脉，并且同样退化成了凡体的人。因为没有体质，他们便没有互相排斥，能够正常的结合生子。”
“到了你这一代，两种血脉突然不知道以多小的概率一起觉醒了。”
“而正是因为最开始双方血脉都很弱且稀薄，所以你才没有爆体而亡。”
黑皇言辞凿凿:“总而言之，你的圣体一脉血统绝对源自无始一脉，这总是毫无疑问的。”
“你这假设也整得太复杂了...”
顾迦叹息一声:“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体质怎么回事，姑且就认为你是对的吧。”
“这么看来，你的体质着实不一般啊，从战力与肉身强度来看，绝对超越了单独霸体与圣体，难怪才这个境界，本皇已经咬不动了。”
黑皇兴奋的走来走去:“苍天圣体？荒古霸体？霸血圣体？圣血霸体？这名字还真不好取...”
“反正我管它叫圣体霸胎。”
“太难听了，小子你一点取名天赋都没有。”
黑皇无情吐槽道:“又没有先天道胎血脉你为什么要往里面加个胎字？暗示自己是个胎神是吧。”
顾迦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黑皇又问道:“那你的功法呢？方才的突破又是怎么回事？”
“功法？我自己瞎捣鼓的。”
“鬼信啊，你说这句话你不脸红？”
黑皇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才几岁？就想创造出如此深奥的古经？本皇都做不到。”
“嗯...”
顾迦忽然抬起头，转移话题:“前辈，您回来了。”
只见眼前，李若愚老人已经从山下走了上来。
而顾迦明显能够从老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些头痛与困扰。
——一直以来自己修炼自然大道的老人，肯定不习惯过多与他人交涉的。
李若愚看着顾迦，摇了摇头:“你呀，真是给老朽出了个难题。”
“方才出手后，许多人都想老朽拙峰重新招收门徒，被老朽以各种理由给推脱，但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了。”
“距离拙峰大开山门的日子，也不远咯。”
不过下一刻，老人貌似不悦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
“不过，却没想到你的来历如此的惊人。”
“你是十几万年前那位无敌于世的无始大帝的后人，还拥有如此离奇的体质？”
感觉到黑皇撇了自己一眼，李若愚微笑道:“你放心，老朽不会传播出去的。”
“你们愿意将这个大秘密不避讳老朽说出，我又怎会不知趣的将其散布？”
——很明显，李若愚老人其实并没有生气。
拙峰复兴是大好事，而顾迦这个无始后人上山同样是缘法，或许是一种预兆也说不定。
对一向顺其自然的李若愚老人来说，或许还真是重开拙峰传承的一个好时候呢。
“多谢前辈。”
顾迦行了一礼:“虽然只相处了短暂的日子，可前辈的风范却令我折服。”
“嗯，方才说到突破对吧。”
“我之所以让前辈帮我护道，其实因为我并非想突破道宫。”
顾迦笑了笑:“我想效仿先贤，以九生九死之法在单修一秘境的路上前进。”
“因为我拥有圣体血脉，圣体诅咒也在我身上生效的缘故，突破道宫秘境的性价比太低了，因此我根据自身的情况，以我主修的经文为倚仗，踏出了这一步。”
李若愚轻叹一声。
圣体诅咒...难怪顾迦说自己可能无法突破四极秘境。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想着走这条如今已经没人走的路了吧。
而听到这，黑皇忽然抓住重点，开口问道:“你有单秘境修行的法门？”
“没有。”
黑皇沉默数息，旋即勃然大怒，一口咬了上来。
“那你他妈的还敢自己踏出这一步，真当自己是上古先贤不成？突破失败轮海碎裂还是轻的，九生九死直接变成十死无生你就真的完蛋了！”
“方才本皇咬你还是咬得太轻了！”
这次黑皇是真的生气了。
——这小子是真的没把自己的命当命！
顾迦躲开黑皇的牙齿，熟练地搓了搓它的狗头，随后笑道:“上古先贤也是从无到有踏出的这条路，没道理他们做得，我便做不得。”
“而且我这不是成功了么？”
黑皇甩了甩脑袋，简直被气笑了:“你懂个篮子，就算你有本事自己创造单秘境修行法，过去那些人想要将单秘境彻底修到大成都需要无上古经去配合的！”
“就本皇给你的这点内丹法，还有劳什子自然大道，最多只能算个添头。”
“你这不是缺了一条腿，你是两条腿都没有，找死都没有你这么找的。”
“无上古经么...”
“我有啊。”
黑皇陡然愣住。
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顾迦的双眼。
顾迦笑了笑，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竟然没有如往日一般打岔与转圈，而是毫不避讳的开口了。
“我轮海秘境修炼的，是来自神话时代道德天尊的传承...”
“道经，轮海篇。”
这句话，如同炸雷般，响彻在他们的耳中。
黑皇张大嘴。
李若愚老人愣住了。
看着轻描淡写的顾迦，黑皇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道德天尊的...道经？！”
第二十章 传功 绝望（二合一）
道德天尊是谁？
神话时代成道者，疑似创造了九秘的九位天尊之一。
他的大道结晶，便是《道经》这本经文。
而道经轮海篇，更是北斗传说中意味着轮海境界最强篇章的古经。
往小了说，它可以给予一个修士世间罕有的高起点。
往大了说，这经文甚至可以是荒古世家，大教圣地的无上至宝。
一旁的李若愚老人陷入沉思——难怪顾迦与自然大道的相性如此之高。
这么一看便完全合理了。
道经,
以道为名，甚至可以说是自然大道这种道路的至高成就与结晶。
而黑皇也生出了原来如此的感觉。
以道经这种古经作为依凭，确实便有了踏出单秘境修行这一步的可能性。
...但，也只是可能性罢了。
黑皇曾经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一直是个迷。
但从原著中他能单枪匹马从斗战圣皇一脉的大圣手下逃脱，仅仅是尾巴光秃来看，就算对方留手，黑皇的修为也绝对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可就连它都不敢说自己全盛时期能够百分百的走出这一步。
充其量也就是能确保自己能够无事，在许多次尝试后大概可能也许会有一次能够成功，仅此而已。
可顾迦，难道之前就尝试过很多次类似的事？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十几天前察觉到的道伤，难道是真的存在过么？
这一刻，黑皇突然发觉自己看不太明白顾迦了。
因为顾迦似乎对自己的过去有很深的了解，可它却对顾迦的曾经一无所知。
而且，顾迦说到底毕竟只是一个神桥，又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道行，能够将自身的道与法推演到这么深的程度？甚至险些勾动大道...
真的仅仅是因为道经？
这仍旧不合理啊。
然而。
这种感觉很快便被它压下了。
因为黑皇感觉已经有一种急切无比冲动在自己胸中萌发。
下一刻，它兴奋地嗷呜一声，再度扑了上去:“小子快把你的经文交出来给本皇康康！！”
——那可是道经！
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它还能够冷静，那它便不是黑皇了。
只要有万分之一乞讨成功的可能性，那么黑皇就会死皮赖脸的追着顾迦天天念叨。
只见顾迦无奈的被黑皇按倒在草地上，叹息一声:“快起来，别逼我掀飞你。”
“汪,
没大没小！本皇如此疼你，你连区区一段经文都不愿意给吗？”
顾迦无语了:“区区一段经文这种逼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啊？就算只有轮海篇，但这好歹也是连圣人乃至准帝都会心动的至高经篇好吗？”
“而且...我又没说不给。”
黑皇下意识的道:“汪！你不交出来本皇可就——”
“？”
它陡然愣住了。
躺在地上的顾迦嘴角微微翘起。
没等黑皇反应过来，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黑皇的额头眉心,
那竖眼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他的额头也有代表神念的紫金光辉亮起。
然后...
黑皇就感觉到，如同大星一般的九个帝字，被星河般携带大势的经文以众星拱月之势包围着，冲入自己的脑海中。
而那种气息，黑皇绝不可能认错。
就是属于大帝级别，人道绝巅者证道后彻底完善的经文！
黑皇的心情一瞬间复杂至极。
它其实就是口嗨的。
顾迦毕竟是自己的小辈，是无始大帝的后代，就算不给，它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可这小子竟然真的就这么给了...
黑皇虽然很想说什么，但情况紧急，只能赶紧起身，竟然似人一样五心向天，盘膝闭目，开始接受这股深奥到不可思议的传承。
顾迦站起身，看向李若愚，笑道:“前辈，我也给您一份吧,
您的手稿着实帮了我很多。”
听到这段话，一旁的李若愚也陷入沉默了。
——自然大道是他一生的追求。
而道经这种与自然大道极其相关的无上仙典...哪怕只有轮海篇，对他的参考价值也可以说是无价的。
就算是以老人的道心，也难免有些踌躇与激动了。
可正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的付出与道经的传承完全不能比。
李若愚无法心安理得的将其收下。
“您放心，这经文没有什么限制与承诺，完全是我自己得来的，不用担心会有人追究其来历。”
顾迦微笑着轻声道:“况且，我其实接下来还有求于您。”
“这算是一桩交易，前辈自可以大胆收下。”
最终。
在漫长的沉默后，李若愚老人还是叹息一声。
“过了那么久，本以为老朽已经看淡世事，却没想到还是一个俗人。”
他下定决心，说道:“麻烦你了。”
————————
与此同时。
星峰。
一道星光化为人形，落在山巅广场。
那是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衫的少年，身材较同龄人算是修长，看起来温和而灵动。
——名为华云飞的少年，刚从拙峰山门处看热闹回来。
华云飞双眸中还带着对自然大道的好奇与神往，刚准备走向自己的小院，忽然听到一旁值守的弟子轻轻的对自己喊了一声。
“云飞少爷。”
华云飞转过身，望向对方:“什么事？”
“副峰主叫您前去天外天殿中。”
听到这句话，华云飞微微愣了一下，点点头:“明白了。”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广场上方长长的台阶走去。
只是那个弟子并没有看到。
背对着自己的华云飞，眸中的光彩便变得黯淡，似乎泛起了忧虑与愁绪，脸色微微苍白。
.....
天外天殿中。
雄伟的古殿通体萦绕着星辰之力，将此地渲染得宛若一座小小的星域似的。
而最上方摆放着巨大的位置，恰好是一片最灿烂星河的交汇处。
“二叔。”
华云飞立于大殿下方，对着上方之人微微行礼。
那人原本仿佛在假寐，闻言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张俊美的面孔。
他是星峰副峰主。
同样也是当代星峰之主的亲子，华云飞的二叔。
华琛煜。
他微笑看这下方的华云飞:“云飞，最近修行如何？”
华云飞平日里待人接物都会很温和，可此刻，他的表情只能用冷淡来形容。
他开口道:“云飞愚钝，无法参透二叔给的功法。”
“云飞啊...”然而华琛煜却一点都没有愤怒与生气的迹象，只是手指敲了敲座椅的扶手，略微有些感慨，“你第一次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都快忘记了。”
“嗯...我想想，是七八年前吧。”
华琛煜不紧不慢地回忆道:“那时你还是星峰少有的天才，仅仅是五岁便已经到达了神桥，根基更是扎实无比，没有半点松动。”
“可这八年来，你的修为却没有半点的长进，沦为平凡，被无数人讥笑，讽刺。”
“你应该觉得很难过吧。”
华云飞微微低头，不愿意给对方看自己的表情——尽管他知道神念一扫下什么都无法隐藏。
少年干巴巴地重复道:“云飞愚钝。”
“你总是这么回答我。”
华琛煜摇了摇头:“二叔理解你的不满。”
“你这些年几乎没有再修行过，整日弹琴与独处，连交心的朋友都没有，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
他温和道:“因为二叔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懂事的。”
“可现在真的已经不早了，青帝逝去已接近万年，道痕即将散去，适合修行的时代即将到来。”
“你是我们原本决定能够踏上帝路，与各路天骄争锋的天才，只要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便会倾其所有，为你准备了一切能够准备的东西。”
华琛煜的声音激昂了起来:“哪怕是星峰至宝，那件以一整颗星辰祭炼的王兵，乃至于未来的峰主，门主之位，都注定是你的！”
他质问道:“你难道不爱这太玄门吗？！当时说愿守护太玄一生的究竟是谁？”
“......”
华云飞沉默了。
然后，他缓缓抬头。
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庞上却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神色。
“我还很清楚的记得，我说出那句话的第二天，你带来一个全身上下发光，与我同岁的孩子...”
“然后，你便给我种下了魔种。”
华云飞冷冷道:“从参悟魔种中内容的第一天，我便明白魔功的传承者注定要相互吞噬。”
“败者为粮，胜者吞吃。”
他咬牙切齿道:“可我不愿走上这条道路，不愿受命运摆布。”
“我不愿吞噬任何人，也绝不想被任何人吞噬。”
“言尽于此，二叔，我是绝对不会修行这吞天魔功的。”
不知何时，华云飞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握起，深呼吸几下，一字一句道:“云飞愚钝，无法承受二叔的厚望。”
“我只希望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琴童，让二叔失望了。”
良久的沉默。
华琛煜与华云飞，这对叔侄互相对视着。
“唉...”
然而就在这时。
一句让华云飞不敢相信的话语出现了。
华琛煜抬起头，看向大殿的穹顶，似乎也带着淡淡的疲倦:“你若是真的如此反感，那便这样算了吧。”
“....？！”
华云飞呆愣于原地。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又有谁能够强迫你？就算是我，也无法操纵你一辈子。”
华琛煜轻叹一声:“你可以离开了，做你的琴童吧，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过问。”
华云飞眼中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神采:“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华琛煜平静地说道:“你若是想，我现在便可帮你拔除魔种。”
华云飞的喉头上下动了动。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刚想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
华琛煜低头，面无表情:“我会在太玄中寻找下一个能承载吞天魔功的人。”
“你的弟弟与你几乎一模一样，他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数息后。
华云飞整张脸都开始因为情绪的激荡而扭曲，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往日谪仙般温和而灵动的气质荡然无存，怒吼道:“万星灿呢，一直以来你不是要以他替代我么？为什么要盯上云德？！”
“因为万星灿已经死了，死在我也不知道谁的手上。”
华琛煜冷冷道:“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让他替代你。”
他似乎也在方才的对话中真正感受到了心塞与心寒，因而带上了些许货真价实的怒气，挺直脊背，愤声道:“你与云德是我的侄子，我膝下无子，你们便相当于我的儿子！”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代替你们两个坐星峰之主的位置？我只是看中他的星辰之体，想让他为你做嫁衣罢了。”
这句话一出，华云飞陡然梗住。
“但现在说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华琛煜的神情旋即冷静下来，轻叹一声，有些疲倦地甩了甩手:“最后半年时间，你仔细思考一下吧。”
“这是最后的期限了。”
“若是你能回心转意，一切便还不算太迟。”
华云飞彻底不出声了，在原地呆立半晌，略有些踉跄的转身，走出了大殿。
他宛若行尸走肉般，在星峰之巅缓缓踱步，最终走到了自己的小院内。
然后。
华云飞自轮海中取出了自己的古琴，摆在小院中。
那是自他幼时便陪伴着他的乐器，也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保养良好的七根弦都泛着温润的光泽，而万年古木铸就的琴身更是时不时地闪烁着灵光，给人一种仿佛拥有魂魄与思想的感觉。
而华云飞的双手自然也是白皙而修长的，给人一种秀气而灵巧的感觉。
这二者本该是天作之合，能够演奏出极优美的曲子，而华云飞弹奏了许多年，技艺更是早已出神入化，甚至可吸引天地间的动物生灵沉迷其中。
可这一刻。
华云飞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却一动不动。
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弹奏不出来了。
云飞二字，本意是希望他能够像云一样随性自由在天空中肆意翱翔，不受束缚。
可如今，命运却像一只大手般，扼住了华云飞的喉咙。
让他感觉到某种窒息般的绝望。
第二十一章 图穷匕见（二合一）
拙峰。
黑皇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旁草地上顾迦拿着一把破弓比划的身影。
黑漆漆仿佛被火烧过的弓身，上面还有几个像是被虫子啃过的坑洞，说是玩具都抬举了。
然而顾迦仅仅是随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弓弦，便有缕缕无法忽略的神力波纹扩散而出。
忽然，顾迦像是感受到了目光一般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盘膝而坐的黑皇。
“你醒了？”
黑皇第一反应有点心虚,
可旋即睁大眼睛，理直气壮道:“是你主动送给本皇的啊，本皇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顾迦却耸了耸肩，豪爽的有些出乎黑皇的意料:“我哪有这么小气，说送你自然就送你了。”
“你决定替丹峰出战，还帮我修缮丹峰传承，我自然不可能不领这个情。”
“切...小子你还算有点良心。”
黑皇闻言,
终于忍不住舒展身体，旋即咧开嘴，吐出了鲜红的舌头，呼哧呼哧笑了。
——哪怕这次没有搞到九秘，光是道经轮海篇入手，那也是大赚特赚咯。
正好黑皇现在正在重修，用道经去修缮一下自己的黑皇经轮海的部分，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绝对可以让它在根基方面超越过去不少。
这让黑皇越看顾迦越顺眼，感觉他的长相和无始大帝越发一致了。
“说起来，你小子的修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黑皇好奇道:“本皇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修单秘境的，听倒是听说过。”
“要知道荒古以后，圣体血脉本来就很难修成单一秘境的，而本皇虽然确实活了很久，但也并非太古时代的生灵,
只能从各种各样古籍记载上了解。”
“据本皇所知，单秘境修行法是有九死九生之说对吧，圆满以后便可堪比古之圣贤。”
顾迦点点头:“对的。”
“我方才踏出的那一步，便是一死一生。”
他侃侃而谈道:“思路很简单,
轮海中蕴含了生与死的奥秘,
而彼岸境界的九次化骨与换血，以我对大道的理解来看，便是这种极尽奥秘的初步体现。”
“因此，我便直接以此为凭，对肉身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脱胎换骨，同时也将轮海秘境打碎重塑，开发到了我目前能做到的极致。”
“要知道，轮海相当于生灵的生命之轮，是生命活力，以及修士神力的根本源头所在，因此轮海的蜕变便是生命本质的蜕变。”
说到这，顾迦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轮海内部。
——现在的轮海秘境，在结构上与过去基本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是紫金色的永不停歇的钻头状苦海，对应着上方的无尽旋转的道图与神桥。
真正骤变的，是轮海秘境的大小与质量。
新生的轮海不仅坚韧，强大了许多,
直径更是比过去大上整整一倍，而轮海秘境底部的生命之轮也吸收了许多生命精气,
泛着些许晶莹的光泽,
虽然划痕依旧密密麻麻，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系统上的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
【寿元大限:八十九】
【剩余寿元:五十四年四个月五天十个时辰】
他的大限从五十岁飞跃到了八十九岁，一下子便变得充裕了起来，不再像是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顾迦耸了耸肩:“只是，因为我有些急于求成，因此这种蜕变还不完全，还需要蕴养与磨合个把月，才能够真正完美地发挥力量。”
“如果硬要算的话，待到我轮海中的蜕变完成，配合我远超境界的肉身强度，战力便可以媲美我晋升道宫四重左右的状况。”
“当然，每个秘境有每个秘境独特的奥秘，我只是简单的从战力上做个对比罢了。”
“那按你这么说，再加上你的特殊体质，岂不是可以硬拼乃至击杀四极修士了？再加上你不弱的神念与对道经的参悟，难怪隐约间能够勾动大道了。”
大黑狗恍然，喃喃道。
“差不多吧。”
顾迦没在战力上多说什么，含混地点点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我连下一步怎么踏出都已经想好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天劫阻路——其实我早就知道，以我的体质迟早会引来天劫，却没有料到会这么早。”
“否则，我昨天就顺势继续突破了，怎么会停手。”
黑皇歪嘴:“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突破的时候有几成把握？缺乏单秘境修法的情况下，道经再强大也不是万能的，终究还是看你自己对道的领悟。”
“踏出一生一死的第一步，大约拥有九成的把握，至于第二步...”顾迦轻描淡写道，“也有六成左右吧，不计算要渡天劫的情况下。”
黑皇无语:“你小子咋就这么能作死，六成不就是纯纯地搏命了？”
它再度提出了过去的那个疑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实在不行等回了紫山再突破也行啊，那里最起码能保你不伤根基。”
“...你不明白的。”
黑皇有点毛了:“本皇又不明白了，你不说本皇怎么可能知道呢？一天天的讲谜语，想帮你都难！”
顾迦叹息一声:“那你帮我个忙吧。”
“汪，说吧，啥事？”
“我知道你是阵法大家，各种大帝阵纹都参悟过几角。”
“你怎么知...算了，本皇不问了。”黑皇无奈道，“然后呢？”
“你帮我想一下。”
顾迦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会的这些阵纹里，有没有简单成本低，还能帮助我打赢一个半步大能的？”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拙峰古殿中。
“前辈，我需要您帮我个忙。”
李若愚点了点头。
在接收道经轮海篇后，他的气质越发的平凡了，就像是融入了这片天地一般，近乎无法注意到。
顾迦缓缓道:“但在此之前，我要与您说一件事。”
李若愚老人看着陡然严肃起来的顾迦:“你说吧。”
那张英挺的脸被烛火照耀，看起来明灭不定不定。
“您知道么？”顾迦轻声道，“这个北斗星上，有一个隐藏了十几万年的道统。”
“那个道统来自于万古第一狠人...吞天大帝的传承。”
听到这，李若愚的眼神变了。
他的双眼不再混浊，而是变得清澈而明亮，就像能够洞悉世间万物似的，等待着顾迦的后文。
“您听说过他们么？”
老人颔首:“若你指的是狩猎特殊体质修士并化为己用的那个吞天魔功，那老朽确有耳闻。”
“那就好。”
“这些人知道自己不能见光，因此行事隐蔽，而且分成了几脉，分别隐藏在北斗的大教与圣地中。”
顾迦平静道:“而我加入太玄门...其实就是为了追杀他们。”
下一刻，他缓缓的道出了石破天惊的真相。
“因为太玄门中，恰好隐藏着其中一脉。”
刹那间。
只见盘坐在坐席上的顾迦背后，不知何时已经矗立着一尊黑色的大鼎。
上面魔性的纹路，在李若愚的眼中是那样的扎眼与不祥。
“我与他们有什么仇怨，是如何发现的，您如果有兴趣，我等下可以讲给您听。”
“但现在我只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顾迦伸出手，手指在拙弓上轻轻的摩挲，感受着上面的粗糙，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玄奥道蕴，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把弓，能否射杀一尊修行吞天魔功的半步大能呢？”
他轻叹一声:“而我又需要什么层次的战力，才能够彻底发挥这把弓的力量？”
“因为我真的很想...将那个家伙亲手宰掉啊。”
此话一出。
呱呱呱——
拙峰上，在古树枝丫假寐的九只老鸦一瞬间被惊得飞起，于天空中沙哑地啸叫着，令人烦躁而不安。
一道天雷自太玄门的上空划过，震耳欲聋。
轰隆！！
而在李若愚眼中。
顾迦的脸庞短暂地被雷光照亮。
那一瞬间，那张因寿元上升而恢复年轻的英挺脸庞上，却有克制不住的霸道杀意浮现，将此前一直以来的平静温和冲击得一点不剩。
而顾迦眸中的剑光，以及那浓烈到难以克制的狩猎渴望与杀意，被李若愚看得一清二楚。
而系统上，一行字无声无息的改变了。
【时空长河排斥度:百分之零点二。】
——————————
三天后的清晨。
星峰旁的从峰上。
顾迦悟道时催生出的那片草木中。
他斜躺在交织成吊床形状的墨绿色古藤中，眼睛半开半阖，像是在假寐。
顾迦手中还握着紫金相间的神光棒，似乎在细细体会着什么。
经过了上次单秘境修行上的突破，作为顾迦性命相连的器，这神神秘秘的神光棒似乎再一次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正面影响，变得愈发玄奥了。
——还是得重申一遍。
不算万星灿给的，就是之前吸收相当于一万多斤源的源力，再加上那么多药力，正常体质就是突破到四极境界都绝对用不光的。
就算是荒古圣体被诅咒以后突破四极要一千万斤源，但那其实是拿来喂给诅咒了，不是拿来修行的。
因此这些源力中，真正拿来增强自身的估计也就其中极小的部分。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仔细想想，以顾迦当时仅仅是神桥，神光棒吸收了那么多源修为还纹丝不动，就和焊死了一样，哪怕变身过光之巨人，可仅仅三分钟不到的变身就消耗了一万斤源？
这显然不大道，也不修行。
那这么多源力跑到哪里去了？
顾迦只知道一直以来绝大多数源力还在神光棒中凝聚着，仿佛与神光棒凝结成一体。
也就是在迈出一死一生这一步，修为大增后，他终于能够明确地感受到...
这根神光棒里面，应该是在孕育着什么东西。
而距离其孕育而出的时日，应该也不远了。
【应当赶得上那一战...希望能为我提供些许助力。】
顾迦在心中喃喃道。
可一联想到那即将到来的一战，顾迦的心中又涌起了难以克制的渴望与躁动，那是某种病态而扭曲的渴求，就像是瘾君子发作一般。
就算以顾迦的道心，都难以将其镇压下去，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平复。
他能做的，只有默运道经中的玄法，加速这个过程。
而就在这时。
顾迦忽然感觉到，天空中有神力波动传来。
他睁开眼睛。
.....
当华云飞从天而降，准备落下的时候，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他一惊，略有些迟疑的道:“古夫道兄...？”
顾迦从吊床上坐起，看向华云飞。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经常来这里，没想到足足过了三天。”
这话一出，华云飞原本有点黯淡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讶异。
“道兄一直在这里等我么？”
顾迦说道“也不算专门等吧，毕竟拙峰离这里很近，我在哪里修行都差不多。”
这句话一出，华云飞愣了愣。
——那不还是专门等自己吗？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回答道:“平日里我确实一直在这，只是这几天出了点事情罢了。”
还没等顾迦发问，华云飞倒是开口问道:“你怎么变年轻了？”
没错。
只见眼前的顾迦已经不再是之前死气沉沉，眸光黯淡的中年人。
虽然脸庞一致，但此刻的顾迦明显变得年轻了许多，就像一个二三十岁的成熟青年似的，气色也不再那么糟糕。
顾迦笑笑:“修行上略有所得吧。”
“在自然大道上又有了突破么？恭喜道兄了。”
华云飞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当日李峰主出手的画面我也看到了，大感震撼，自然大道实在令我神往。”
“自然大道并不是一切，关键还是因为李若愚前辈本身足够强大。”
顾迦随口说了一句。
华云飞点点头。
他也和顾迦一样，在草地上盘坐了下来，轻声道:“如果我也能像李峰主一样强大就好了。”
言语中，似乎有着深深地不甘。
而有些出乎顾迦的意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华云飞并没有拿出琴来演奏，只是望着太玄中的景色发呆。
从旁侧看去，那张俊秀的少年脸庞上，似乎凝聚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情绪。
顾迦想了想，主动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古兄也看出来了啊。”
华云飞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罢了。”
第二十二章 冲动与一意孤行（5k3）
“...”
顾迦没说话。
一些小事？
实际上，顾迦自然是知道华云飞身份的。
——吞天魔功传承者，命中注定为摇光圣子做嫁衣的棋子，一个自始至终的悲情角色。
但对于现在的少年华云飞，顾迦确实有着不少的好奇在内。
原著中曾经说过，华云飞在十八岁时便打到星峰年青一代无敌手，二十岁出头便力压整个太玄门的同代。
根据原著中内容来看,
华云飞应该拥有星辰之体，并且修有吞天魔功才对。
可是这明显和顾迦所知的不对应。
眼前的华云飞，都十三四岁了才神桥境界，并且气机之中并没有特殊体质的气息。
而且，若是没有顾迦的话，万星灿此刻应该还活着呢。
拥有星辰之体,
就算不暴露魔功也能够爆发出四极战力的万星灿,
才是真正能够力压太玄,
无敌于年青一代的人。
可原著中根本就没有万星灿这个人。
而最重要的是...
顾迦能够感受到，现在的华云飞没有修炼吞天经。
是剧情与自己所知的不符了么？
还是说，若是没有顾迦的参与，今后会发生一些变故，将一切引导到原著中所知的样子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十年后的华云飞才会是那个样子？
不知为何。
顾迦的心中，对此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在意。
而正是因为如此，顾迦才选择在苦海发生蜕变，不需要全身心修炼，自身也无所事事的空挡中选择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华云飞。
他想了想，说道:“是需要避讳的事吗？若愿意的话，可讲与我听。”
“...没什么。”
然而华云飞只是摇摇头:“不值一提的小事,
古兄愿为我担忧，我便很高兴了。”
“可愿再听云飞弹奏一曲？”
顾迦微怔，点了点头。
下一刻。
华云飞再度从轮海中取出自己的古琴,
放在面前。
他开始闭目弹奏。
双手抚动，琴音叮叮咚咚,
如流水般流淌而出，与往日一般动人无比，如诗如画般悠然，能够在听众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如诗如画的妙境。
华云飞空灵若仙，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自然都交融了，周围的鸟雀都被吸引过来，黄鹂，画眉等都被琴音所吸引，从天而降，停驻于附近，落在草地，落在琴边。
甚至还有许多鸟雀或许是自然大道气机的缘故，围绕着顾迦毫不畏惧地叽叽喳喳。
只是。
不知为何。
顾迦能够从这琴声中，感受到与上一次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悲怆，以及隐藏极深的不甘。
没过多久，一曲终了。
顾迦回过神来，叹息一声:“你的琴技近乎于道了。”
华云飞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古兄谬赞了。”
“我现在甚至觉得，你远比我要更加契合这自然大道。”顾迦看向华云飞,
说道，“或许你应该尝试接触一下李若愚前辈。”
华云飞怔然。
顾迦清楚的看到。
这一刻,
少年的眼中确确实实的闪过了一丝神往而渴望的光辉。
可思索了一会儿，他忽然低下头，轻声道:“不可能的...我的长辈不会允许我改修自然大道的。”
“我知道，你是星峰峰主之孙，被身份束缚着。”
顾迦突然说出一句令华云飞瞠目结舌的话语。
“古兄——”
“别这么惊讶。”顾迦摇了摇头，“我也是有嘴，会问别人的。”
“我只想问，你想不想学自然大道。”
“...”
华云飞还是犹犹豫豫的:“我...”
顾迦说道:“别犹豫，回答想还是不想还需要思考吗？”
少年有些急了，盯着顾迦的双眼，有情绪激荡而产生的星光在其中涌动:“可我...”
然而这一刻。
华云飞却惊讶地发现，顾迦那双往日一直黯淡，仿佛没有高光的双眸中，此刻竟同样燃起了两团代表着神力的紫金火焰。
那两团炽热的火光正在跳动，就像是在怒其不争，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感同身受似的。
只见顾迦竟然也语气激动了起来:“如果你不放弃的话，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呢？有没有可能你长辈突然就转性，同意你来拙峰修行一段时间了？”
“那怎么可能！”
多日以来的纠结与委屈骤然涌上心头，少年神色一黯，声音甚至带上了些许颤抖:“古兄，你根本就不懂——”
“...抱歉。”
顾迦很快平静下来，似乎也惊讶于自己方才的激动，轻声道:“或许我确实不懂。”
华云飞抿了抿嘴唇，强笑道:“古兄，我知晓你是一片好心，可我真的...”
“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顾迦转过身，背对着华云飞，看向十几里外平平无奇，仅有千余丈高的山峰。
那是拙峰。
他平静地道出了一个惊天消息:“拙峰传承快开启了，基本就是在这几个月吧。”
华云飞眼睛睁大，望着顾迦的背影。
“届时，拙峰应该会大开山门，广收门徒。”
“我在李若愚前辈面前有几分薄面，应当有资格提前为拙峰物色一些不错的弟子。”
顾迦沉声道:“虽然我们才见面两次，可你倾注了一切的琴声却无法欺骗我。”
他转过身，视线与华云飞的双眼对上，认真的开口:“如果没有一颗热爱自然，与天地合一的心，又怎能演奏出这般音乐？”
听到这句话，华云飞彻底怔住了。
然后，他感觉鼻子微酸，仿佛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说到这，顾迦从袍中取出一本淡黄色的薄册，转过身，看着华云飞:“这是李若愚前辈交给我的，其中记载着他对大道的感悟，以及一点零碎的自然大道。”
“我可以做主将其交给你，至于看不看，参悟与否，传承开启后来不来，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再强求。”
华云飞低下头，喃喃道:“古兄，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顾迦闻言不由得一愣...就仿佛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或许能帮到你的选择，仅此而已。”
说完，顾迦抬手，这本书便轻飘飘的飞向了华云飞，在他面前的草地上落下。
他旋即脚尖轻点，化为一道紫金虹光，离开了这座山。
而良久的沉默后。
华云飞终究还是拿起了这本薄册。
他喃喃道:“选择...吗？”
————————
对于顾迦来说，这只是他心血来潮的偶然之举罢了。
或许是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亦或者只是他单纯看不惯原著剧情，想要尝试着动手改改...
然而华云飞才与他相见两次，为何要如此交浅言深？
顾迦不知道。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但这一次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顾迦自己一时间竟也想不明白。
不过做都做了，他也不会打自己的脸，既然华云飞现在还没有修行吞天魔功，那么顾迦自然也不会对这个毫无成本的尝试反悔。
总之这件事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真正摆在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是那个堪称魔怔且不可理喻的...
如何亲手杀掉星峰的副峰主，半步大能，修行吞天魔功的华琛煜。
想到这，顾迦摸出一张以狼毫手写的清单，看向上面的内容。
——这是黑皇委派他前去购买材料的清单。
一边看着，他在太玄门的天空中飞得越来越快。
然后，竟然朝着太玄门外的方向飞去。
....
三天前。
“你想让本皇布阵弄死一个隐藏在太玄门的半步大能？还是修炼了吞天魔功，十恶不赦，并且拥有相当多狠人传承的半步大能？”
在彻底消化了顾迦给的信息后，黑皇终于从震惊中拜托出来，陷入沉思:“消息来源可靠吗？”
顾迦点点头:“可靠。”
“嗯...本皇姑且就当你知道所谓狠人传承与吞天魔究竟意味着什么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鉴于顾迦一直以来的良好信用，黑皇竟然没有再度怀疑，而是低下头，开始思考:“虽然说本皇全盛时期杀这种货色跟按死蚂蚁差不多，不过现在可能确实有点吃力。”
“不如这样，你跟本皇回一趟紫山，本皇问老钟讨点宝贝回来布下一角无始杀阵，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给办了，到时候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弄点狠人传承出来，也算不亏。”
顾迦摇了摇头:“不行，来回紫山一趟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唉，本皇就知道。”
黑皇无奈地叹息一声:“那你叫李若愚帮你也行啊，就算他未必打得过，但终究也算是同一层次的高手，本皇在旁边使点手段敲敲边鼓基本上也就稳了。”
顾迦再度摇头:“不，李若愚前辈毕竟同样是太玄修士，若是让他出手，他日后还如何能无愧立身于太玄门中？”
“想来想去，还是得我来亲手弄死他。”
“？”
它见鬼般盯了顾迦半天，拿狗爪指了指顾迦的脑门:“不是，你小子这里是不是有毛病？”
“或许确实有。”
这次顾迦没有摇头，反而点了点头。
“半步大能啊！你他妈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本皇可以把那种货色当鸡杀，那是本皇牛逼，不是他真的很弱好不好？”
黑皇竟然硬生生的拿狗爪比了个中指出来，对准顾迦开始破口大骂:“你小子是不是突破过一次单秘境就感觉自己天下无敌了？你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四极战力，这还是往高了算！”
“你要知道，越八个小境界挑战即为八禁，再之上那就是传说中的神禁领域了，那可是绝世天骄，以及真正的巅峰强者方能偶尔踏入的领域，唯有大帝级别的逆天者才能够常驻。”
“但就算是能进入神禁领域，一般也就止步于九个或十个小境界....然后你现在竟然和我说，你要越nmlgb的二十多个小境界去亲手杀半步大能？你特么睡醒没有？”
可就算被这么骂，顾迦也神情平静，显然根本没生气的样子，就这么盯着黑皇。
黑皇也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顾迦。
半晌以后，它终于败下阵来，无奈问道:“你难不成真有非得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顾迦点点头。
“他妈的...”
黑皇骂骂咧咧，但还是低头陷入思考。
没过多久，它抬起头:“办法不是没有。”
“首先你的修为已经到了能引动天劫的地步对吧。”
黑皇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下次突破，引动天劫的时候把他也带进去。”
“天劫的威力是和渡劫者的修为成正比的，单秘境修行者也不例外，比方说你下次突破相当于是四极左右，那你就渡这个级别的天劫。”
顾迦沉思:“而这样一来，对方就会渡仙台一重天的天劫么...”
黑皇点点头:“对，有很大机会直接劈死他。”
“这个方法坏处有两个。”
“一个是无论你自己能否渡过天劫，但对方毕竟是仙台强者，若是走运能渡过此劫，就算再衰弱，只剩一口气，可瘦死的骆驼终归比马大，不用想也是比你强的，风险极大。”
“而且我也搞不清，以你小子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逻辑，被天劫击杀算不算你亲手杀的。”
“第二个就是会波及无辜的人，毕竟天劫不分敌我，任何四极以上的修士在你渡劫的时候处在某个范围内，只要超过一定时间便会触发自己的天劫，到时候如果起了连锁反应，很有可能会把整个太玄门乃至周边地域全部毁掉，有伤天和。”
“...如果用欺天阵纹呢？”
“你小子果然知道这个。”
黑皇咋舌，但很快又否定了顾迦的想法:“我记起来你想杀谁了，上次那个叫华琛煜的副峰主是吧。”
“人家没事怎么可能让本皇在星峰上布置欺天阵纹，而且那华琛煜毕竟是副峰主，非必要情况不会出宗门的，你有本事把他骗出去杀么？”
“那看来是不行了。”
顾迦摇摇头:“那么还是得靠战力硬生生把他打死。”
黑皇彻底佛了，龇牙咧嘴半天:“你小子别做梦了，他表面上修行的星峰功法便不是你能够碰瓷的，如果全力施展狠人秘法，说不定碰到真正的大能都可交手一二——”
而这一刻。
一旁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若是加上一尊真正的，能够发挥全盛力量，神祗处于巅峰状态的大能兵器呢？”
只见苍老的身影从一旁上山——那是面色平静的李若愚。
大黑狗猛然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若愚:“喂！难不成你也要陪他胡闹吗？！”
顾迦问道:“前辈，您前去确认了吗？”
李若愚沉重的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老朽以拙峰即将开启山门为理由，与华副峰主单独见面了一次。”
“然后...确实察觉到了与那鼎上气机同源的一丝气息。”
“很遗憾，原来我太玄门竟然已经被渗透到了如此地步。”
“你们两个原来早就瞒着本皇商量好了？！”
大黑狗咬牙，强迫自己顺着顾迦的非人思路继续思考:“他妈的。”
它瞟了一眼顾迦手中那把其貌不扬的弓，喃喃道:“就算是大能兵器...那也得至少有化龙后期乃至巅峰的真实战力才能驾驭吧，不然和兵器自主战斗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你最少最少也得将单轮海的修行推进到三死三生地步才行，或者将道宫秘境修行到满...这要多久时间？多少的资源？”
“三年？五年？而且就算如此，战力是否足够仍是一个问题。”
顾迦低下头，沉吟道:“化龙后期的战力么？”
刹那间，他的眼中有星河般的精义在疯狂流动，刷新，仙台散发光芒，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没过多久，顾迦突然抬头:“不，应该不用这么久。”
“我半年内便能够拿出那种战力。”
“....？！”
黑皇原本还想劝诫一下。
可当它看到顾迦那冷漠与坚决到让他感觉陌生的神情后，便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良久以后，黑皇皱眉道:“到底是什么理由...值得你去这样拼？值得你连命都赌上？你知不知道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未来，要比那家伙金贵一千倍，一万倍？”
“吞天魔功又如何？本皇不管你之前究竟与他们一脉发生过什么，但再重的仇怨，也不是让你送死的理由！”
黑皇低吼:“本皇是你的护道人，跨越了亿万里之遥来找你，不是为了看你去死的。”
“....”
顾迦的眸光颤抖了一下，紫色的光辉交织晃动，似乎情绪变得异常低落，轻声开口:“黑皇。”
“我今后会告诉你的。”
顾迦低下头:“但这一次，算我...求你了。”
“......”
“妈的！妈的！汪！”
最终，黑皇怒吼道:“本皇他妈的真是服气。”
“这次真是要陪你小子出点血了...到时候回老钟那里，你不给本皇求来几根药王这事不算完，你明白吗？”
“还有你！”
黑皇看向一旁的李若愚老人，不爽道:“你竟然不帮本皇拦着他，你也得给本皇出力！”
它人立而起:“听好了，本皇只说一次。”
“只要材料够，水平足够，那么阵法这种东西也是可以针对某个人的。”
“要针对华琛煜，那么首先就得先影响他从宇宙空间中汲取星力的能力，还有...”
大黑狗讲解阵法原理的声音回荡在拙峰上空。
听起来怒气冲冲，毫不客气，但若是它过去的熟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瞠目结舌。
因为这条喜欢杀熟的无良大黑狗...可以说这一辈子都没有如此为别人操心过。
更别提对象还是个仅仅只相识了一个多月的小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的只是顾迦那张与无始大帝神似的脸可以解释的么？
——或许。
——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第二十三章 采购材料，风雨欲来
没飞多久，顾迦便临近了玄策城。
他一个月前没来得及好好观察便离开的修士城池。
这座修士所建造的城池，除去地面上的部分外，天空中也漂浮着大片的华丽阁楼与宏伟的宫殿。
——而这些建筑中最著名的，就是最中央漂浮着的巨大飞舟形坊市。
因为背后依附着附近方圆数万里最强盛的门派太玄门，拥有门派信用背书的缘故。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个范围内的修士若是拥有了采购与交易的意向,
基本上都会来此交易。
数千年不断经营下来，此地越发繁华，简直称得上是包罗万象。
顾迦从一侧的入口飞进了船内，旋即便不禁抬头睁大眼睛。
飞舟的内部简直就是一个城中城。
无数交叉立体的街道，来去飞翔的修士们，可以看到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商贩和店铺,
高大的酒楼店肆中亮着灯火。
无数术法显现出的幻影与广告，伴随着吆喝声钻进顾迦的耳朵。
“轮海境界妖兽的内丹,
太玄兽峰出品，品质有保障！”
“大量收药龄五百一千年的灵药，价格公道，量大从优。”
甚至角落处的店铺门口，还有花枝招展，身穿轻薄纱衣的女修幻影做着搔首弄姿的动作，似乎在明示着什么。
顾迦都不禁愣了愣，伸手拿出一块玄色令牌。
上面写着一个字。
【丹】。
毫无疑问，是丹峰的令牌。
三天前那次谈话结束后，黑皇便宣布闭关思考，然后捣鼓了两天，拿出这张清单，列出了它布阵需要的材料。
然后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局面。
顾迦全身上下有一堆见不得光的玩意，就是没几斤能拿来买东西的源。
黑皇同样有一堆奇怪的东西,
但修为尽失的它也不方便脱手，而且光论源的话它也基本没有。
至于李若愚老人么...
只能说。
李若愚没有服用天材地宝就一步一步爬到仙台一重天的境界，不是因为他不想,
只是因为过去的他确实一穷二白,
两袖清风,
除了太玄门象征性给他这个名义上拙峰峰主的供奉以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
好在，黑皇这个大聪明之前还是干了一件极其明智的事情——与丹峰结盟。
所以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简单了。
黑皇再度通知了丹峰的韩萧。
而在得知了他们借款的请求后，再了看一旁的李若愚老人，韩萧咬咬牙，硬是以丹峰大师兄的名义划出了两千斤的源供给他们自行消费。
要知道，万星灿能背着门派，自己捣鼓出上万斤的源加上一堆灵药去培养人造特殊体质，那是因为他来自太玄门目前排名第一的星峰，而且是星峰表面上最有前途的弟子，整个太玄毫无争议的年青一代第一人。
而丹峰的资源供给可是全太玄倒数的，基本全靠自己售卖丹药攒下一些家底。
能划出两千斤源都已经是韩萧把自己多年以来的家底都掏了出来，可以说称得上压重注了。
而且，这些源顾迦其实也并未直接拿到手上，而是以令牌的名义，来玄策城的坊市中调动。
因为这里...
有着丹峰最主要向外倾销丹药的店铺之一。
不多时。
顺着令牌的指引，顾迦左拐右飞，最终在贴近左侧的区域找到了丹峰的店铺。
他掀开帘子,
探头进去,
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
那是灵药经过各种复杂手法的处理，糅合在一起后，散发而出的丹香。
“客官，需要些什么？”
一位轮海境界的青年站在柜台内问道。
顾迦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出那块带有丹字的令牌。
“峰主令！”
那青年很吃惊，但旋即反应过来:“请您稍等一下，我去请掌柜的。”
话音刚落，他直接从一扇小门走进店铺的后面部分。
没过多久，一位中年修士便走了出来，他留着文人般的长胡，相貌斯文，身上气息不弱，大约有四极境界初期的水准。
这个修为的修士已经足以勾动大道，烙印虚空中，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的天威，在东荒的普通教派中都已经足够做太上长老，甚至是教主了。
也就是太玄门这种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门派，才会将这种级别的修士拿来驻扎坊市。
他看向顾迦:“客官，能否给在下看一下这块令牌？”
顾迦自无不可。
在接过顾迦手中的令牌后，他将其以神力悬浮于空中，仔细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期间手中还不停捏诀，打出数道法诀去辨别真伪，最终点了点头。
“是峰主令，调动两千斤源。”
旁边的青年吃了一惊，露出愁容:“两千斤？！师尊，我们刚收购一批灵药，坊市中没有这么多的现源了啊！”
掌柜微微皱眉，对着顾迦说道:“客官，能否以丹药抵账？”
顾迦摇了摇头:“...不方便，我取源并非是为了修行。”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青年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大人，您是要在此采购什么东西么？”
顾迦点点头。
“这坊市中鱼龙混杂，不常来的人经常被坑。”
“但在下随师尊自踏入修行路后，便一直在这坊市中厮混，什么店有什么，能压到什么价，就算我不知，我也清楚谁知道。”
“而且，若对方需要丹药，我们也可以丹药直接与其交易，一来二去省了出售丹药的功夫。”
“这么一来，或许店内的源便够了。”
闻言，顾迦露出了意外之色，看向旁边的掌柜。
掌柜点点头，道:“我这弟子虽然顽劣，对这方面倒确实颇有兴趣，因此才不在丹峰上炼丹修行，而是在此与我一同经商。”
“客官不妨让他一试，若不成，过个十天半个月，基本上也能将源凑齐了。”
顾迦沉吟片刻:“若你能做到的话，自是可以的。”
说完。
顾迦便将清单拿了出来，递给了青年。
青年接过，微微行礼后便飞速闪身，离开了店铺。
.....
两个时辰后。
这青年才风风火火的跑回来，拿出清单。
“大人，清单上的这些材料许多都有些偏门，此地有的我都已经谈好价了，共二十七种，但仍有十几种别说存货了，从来没人会去进的，既难找也没销路，实在太冷门了。”
“无事。”
顾迦早有预料。
黑皇熟悉的时代是十几万年前的北斗星，那时候这颗星球还没现在那么贫瘠，许多材料还算普及，和如今的后荒古时代差的很远，找不到也算正常。
反正黑皇的要求也没有那么硬性。
它的原话是这样的:
“你如果不想死就多收集点，如果想死的很难看就少收集点，反正除去前几样最关键的主材外，那些比较偏的只影响效果的大小，实在不行用源也可以替代。”
青年点点头，继续道:“这些材料共折源一千三百六十四斤三两二厘，大约比市价便宜了一成半有余，并且有四成的店铺愿以我们的丹药抵价，这样便相当于直接变现了。”
掌柜不由得露出笑容:“这样的话，再加上店内的源，应该便足够两千斤了。”
顾迦有些意外:“你们的丹药还挺抢手的嘛。”
掌柜颇有些自豪的样子:“那是自然，若是没点本事，我丹峰怎么会以丹为名，还能够传承万年？”
——那丹峰为什么一副并不富裕的样子...
——估计还是因为修行自身和炼丹之间没有寻找到一个好的平衡吧。
顾迦默默道。
掌柜很明显没有读心的能力，而是一脸神往地开始回忆前辈的光辉岁月:
“要知道，本门炼丹的火种可是来自无尽火域第七层，那里可是大人物一不小心都有可能陨落的禁忌之地。”
“我丹峰祖师功参造化，在六层与七层的交界处硬是行功七天七夜，凝聚火焰之精，蕴生出了一颗能够再生的火种，带回丹峰以地脉蕴生，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愈发强盛。”
“我丹峰至今都还在使用那火种炼丹呢。”
“厉害厉害...”
听完这段话，顾迦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忽然开口:“哦，对了，等下材料收集好后，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青年点点头:“您说。”
他轻描淡写道:“帮我弄一份去无尽火域的地图。”
“噢，好的。”
这要求很简单，青年随口便答应下来。
——————————
此后的日子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流涌动。
在带着材料和源块回到拙峰，交给黑皇后，它便宣布闭关，把自己关在一间偏殿中，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只是中间时不时的有令人侧目的道韵波动传出，夜晚有时更是有轰鸣与光辉冲霄而起，宛若火山喷涌，有时甚至还有莫名道力打穿霄汉，洞穿苍穹，如大龙腾空似的，惊扰了太玄门内许多修为高深者。
这些拙峰异象的出现，仿佛也成为了某种预兆，令很多人开始思考。
再加上门中有些传言已经开始传的有门有道。
——李若愚峰主一鸣惊人，在抵达仙台一重，堪比圣地长老的境界后，终于决定广开山门，复兴拙峰一脉。
而在真正知情者的耳中，这甚至不算传言，因为除去没有道出拙峰传承即将开启以外，确实是事实。
如此一来。
自然再次将整座拙峰置身于整个太玄的风口浪尖。
所幸李若愚老人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而当时堪称一鸣惊人的黑皇则无人问津，光彩都被掩盖了下去。
只有这段时间常常与他们接触的丹峰大师兄韩萧能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些许不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
韩萧在收下黑皇以它眼光修缮的那本内丹法后，他背后的丹峰长辈自然看出了其对丹峰传承的深远重大意义。
可以这么说，就算门派大比什么的完全不管，与拙峰结盟带来的好处已经完全的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于是。
整座丹峰以峰主为首，开始风风火火的重新修缮整座丹峰的个人修行功法，以期达到比过去更好的效果。
而韩萧作为丹峰大师兄，对此自然是义不容辞，需要身先士卒的。
所以他在真正练明白以前，估计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别的东西了...
而唯有顾迦。
这段日子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存在感似的，被所有人忽略。
他几乎住在了星峰一旁从峰的那片拥有淡淡道蕴的那片花海树丛中，每天近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闭目打坐，整个人不吃不喝，就像是在冬眠似的。
名为华云飞的少年这段时间也常常来此，却也并不能总是见到清醒状态中的顾迦。
如果顾迦并没有醒转，他便会在一旁不远处抚琴，就像是过去一直所做的那样，而就算顾迦偶尔醒来了，二者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谈。
顾迦没有再提加入拙峰修行自然大道的事。
而华云飞也仿佛只是以一个琴童的身份在此抚琴，再也不去思考任何其他的东西。
直到。
一个月后的某个下午。
——斑驳层叠的树荫下。
闭着眼睛的顾迦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而这时，正在抚琴的华云飞的双手忽然停顿了下来。
因为极端敏锐，与自然合一的他，冥冥中以神觉感受到了什么异样。
华云飞转过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的顾迦。
只见身形匀称而修长的英挺青年，此刻身穿一身白衣，背后背负一把古拙的黑弓，眼神平静地站在那里，黑发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到了披肩的长度。
——或许是因为自然大道与道经潜移默化的影响，曾经坚持短发的顾迦，最终还是任由自己的头发生长起来，披肩落下。
华云飞打了个招呼:“古兄，你醒了。”
顾迦颔首，忽然开口:“云飞，我即将出行，要离开太玄门一段时间。”
华云飞愣了愣:“是有什么事么？”
顾迦平静道:“不是什么大事，待到门派大比前，我应该便回来了。”
少年略微松了口气——那还不算太久。
不知为何，他似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听众似的。
“我现在回拙峰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
“这段时日虽不长久，但能听你时刻弹奏，却是一件极舒心的事。”
顾迦一边开口，一边迈步，朝着悬崖走去:“那么，我们暂且别过吧，期待下次相会。”
顾迦步履从容，飘逸而空灵，丝毫不顾下方便是山崖，就这么一脚踏出。
只见他虽然踩在虚空中，却像是踩在平地上似的，没有半点落下的趋势。
“.....！”
华云飞瞪大眼睛，看着顾迦远去的背影，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没有半点神力波动，便能够将自己固定在虚空中。
这意味着。
一直以来他看不出具体修为的顾迦...
竟然，是一个道行堪比四极秘境的修士？！
..........
拙峰。
李若愚老人刚刚送走一位过来谈话的老峰主，正立于山巅远眺。
忽然，几只老鸦呱呱大叫，从不远处的一株枯树上冲起，飞向一个方向，绕着一个人影盘旋。
——仅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九只一直以来便居住在拙峰上的老鸦，便是拙峰重宝的神祗。
而它们之所以会迎接某人...正是因为他持有拙弓，并且修行了自然大道。
“你回来了。”
李若愚转头，打量着落下的顾迦:“你的进步简直令我震撼。”
顾迦点点头:“我轮海中的蜕变已经结束，可以真正发挥出全盛的力量。”
然而老人摇摇头:“我不是指的这件事。”
“你已能轻松将己身烙印于虚空？”
“是的。”
顾迦停顿一下，承认道。
“真是不可思议啊，这是四极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
李若愚老人略有感慨:“还是那句话，你的悟道速度，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先天道胎。”
“...或许吧。”
这一次，面对已经得知自己情况的老人，顾迦没有再试图澄清什么。
只是他的脸上并无喜色，只是平静开口:“但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
李若愚老人闻言微微沉默，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你也不必如此悲观。”
“世上大道经篇千千万，未必就没有能解决你问题的。”
“我也希望如此。”
说到这，二人陷入沉默。
然而就在这时。
一旁的一座偏殿忽然敞开大门。
只见黑皇从中飞跃而出，大吼一声:“汪！你小子回来了？”
顾迦转过头，脸上又泛起了笑容:“你这边进度怎么样？”
“差不多了，毕竟也就只是这种等级的阵法罢了，主要是本皇修为跌得太厉害，虽然最近涨回来一点，但要刻画道纹，还要处理材料，实在麻烦得很。”
黑皇张口，吐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圆盘，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令人头晕目眩的道纹，有一百多杆迷你小旗插在上面。
它解释道:“这是阵盘，也就是整个大阵的核心，到时候选定战场以后，本皇再把剩下的材料布置一下就行了。”
“那就好。”
顾迦忽然说道:“黑皇，陪我出门一趟。”
黑皇:“？你要干啥？”
顾迦笑了笑:“我快要突破了，不能在太玄门中渡劫。”
黑皇不满道:“切，你找个深山老林不一样能渡劫？本皇跟你一起去挨天打雷劈是吧，到时候又尼玛搞得五劳七伤。”
“渡劫本身也是有好处的啊...”
顾迦说道:“而且这次有好东西给你，信我，真的好东西。”
“...什么时候走？”
黑皇光速变脸，汪了一声:“我看现在就不错。”
第二十四章 无尽火域，补完万化圣决（4800）
晋国。
一个顾迦无比熟悉...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国度。
在坊市与丹峰商铺的掌柜闲聊几句后，他才知道一个略微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事实——这个只有凡人的国度，其实在修士界中并不算毫无名气。
只是它的名气仅限于四极以上，乃至更加向上的强大修士，普通修士则几乎不曾耳闻。
原因只有一个。
跨过晋国的最西部，再进入一个荒无人烟的地域后，有一片永不熄灭的火域。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顾迦与黑皇已经离开了名为栖霞的山脉足足三千里,
在半空中飞行，看到了远处的一片火红。
“汪，我说你小子要来哪里啊...原来是这无尽火域。”
黑皇整条狗盘膝坐在微微放大的阵盘上——这是它目前唯一能飞行的办法——远眺那片火红的地域。
它略有些感慨:“这里果然和本皇当年看到的时候毫无改变啊。”
自过去到现在，这仅仅百里方圆的火域也不知道燃烧了多少个年代。
有人说从太古时期，古族还活跃于北斗星时便存世，也有人说它很有可能自神话时代便已经在这颗星球上燃烧。
这也是黑皇出世后,
世间为数不多没有任何变化的地方，令它不禁有些触景生情。
“嗯，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一旁顾迦点了点头。
“汪？”
黑皇忍不住道:“小子,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你要突破，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顾迦点头:“无尽火域的火焰具有神秘的力量，可助修士之器成型，甚至还有可能烙印下道与理。”
黑皇挑眉:“说得倒没错，可你不是出来渡劫的吗？难不成还要祭器？”
顾迦解释道:“如果说要极尽战力的话，普普通通的突破再普普通通的渡个劫，那肯定是不够的。”
黑皇咋舌:“汪，你小子比本皇还狂，这辈子又没有渡劫经验，天底下谁敢说能够渡天劫算是普通突破的？”
“古籍记载，就算是年少时的古之大帝，在人生第一次渡劫时往往都常常险象环生，异常狼狈,
你觉得你比古之大帝都牛批是吧...”
说到这,
它突然反应过来——哦，好像还真是。
顾迦的逆天体质理论上确实应该超过了大部分同境界的大帝古皇，古往今来只有寥寥几位可相提并论乃至超越。
不过黑皇还是有点不解:“难不成你还能弄个更不一般的突破？”
不过它毕竟是曾经的强者,
念头稍微动了动，便明白了什么:“等等，火域？内丹法？你难道打算借此地的火来增加自己突破时的...”
“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你看着就明白了。”
顾迦朝着火域飞去，旋即落下。
前方，一片广袤无垠的火焰如有生命般跳动，温度炽热，炙烤着大地，外围地域一片焦灼，有很多干裂的地缝。
在黑皇的注视下，只见顾迦伸出手，从虚空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根紫金相间的短棒，大约有小臂长，上面烙印着九个帝字，以及无数的道纹。
神光棒。
顾迦手持神光棒，就这么探进了红色的火焰中。
“.....”
“你在干什么？”
眼前的情况与黑皇的预估并不一样，让它有点无语:“这点火力对你和你的器而言已经没用了吧。”
“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反应罢了。”
顾迦凝聚神念，眉心仙台微微发光，感受着神光棒内部的变化。
确实,
能够感觉到起了一些细微的反应。
只见神光棒外部萦绕着一圈红色的荧光，就仿佛是在渴求，吸收外界的火焰似的。
但它毕竟只是一件神祗都没有孕育出的兵器，本能灵性还是太过被动，没有主观能动性，仅仅是对顾迦发出了某种渴望的感觉。
“果然...我没有猜错。”
“这里的火焰确实对我有用。”
顾迦点点头。
——在一同经历了许多次的突破，悟道后，作为性命相连之器的神光棒中似乎在孕育着什么。
但在顾迦的感觉中，似乎还差了那么临门一脚。
神光棒内的源力毫无疑问是够的，那么差的应该就是别的东西。
那个足以充当催化剂，或者说是它渴望的另一种能量。
在顾迦印象中，东荒南域这个范围内，对修士之器拥有最大影响，也是最为高级的东西...就是这个无尽火域中的火焰了。
而这，就是他来无尽火域的其中一个理由。
“我进去看看。”
顾迦脚下轻点，整个人就这么没入了红色的火域。
黑皇愣了愣，也赶紧跟上。
一股灼热扑面而来，然而顾迦甚至都懒得使用神力护体。
念头一动，他微微放松了对于肉身血气的压制。
黑皇便看到一层盈润宝光从他的体表散发而出，紫金色的血气微微萦绕在体表，便将红色的火焰迫退出数丈远。
而它自己那柔顺的黑色毛发，也仿佛完全不惧火焰似的，甚至还闪闪发光。
他一路向前七八里，直接进入了火域的第二层。
这里的火焰发生了变化，由赤红化为淡蓝色，温度更加炽热，但黑皇与顾迦却依旧没什么压力的样子，一同继续向前。
又奔行数里，火焰颜色再度改变，化为了乳白色，像是乳液在流动，迷迷蒙蒙。
顾迦没有半点停顿，直接继续深入，冲进了下一层黑色的火焰中。
“喂，等等！”
黑皇毕竟没有神力护体，仅靠肉身抵御，便感觉开始有些口干舌燥了。
他看到顾迦似乎还准备继续前进，:“小子，你还不准备停？本皇承受不住下一层火域了。”
“那我在此先试试吧。”
虽然顾迦周身的紫金血气依旧牢牢守护着他的躯体与衣物，但他没有托大，而是点点头，在黑火中盘膝坐下。
下一刻。
完美的紫金大圆自他背后展开，仿佛蕴含着无穷变化，永远都处在旋转中，又似大道宝瓶，古朴而神秘，像是天生承载大道的载体，有一种大而远的气息。
那是大道的归宿，也是法则诞生之处。
而神光棒轻吟一声，直接没入道图中央，那仿佛黑洞般的瓶口处。
换句话说，回到了苦海内部。
嗡嗡嗡——
神能自逐渐加速的圣霸引擎中流淌而出，令他的黑发无风自动，整个人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霞光。
顾迦抬手，在胸口处结大道宝瓶印。
——吞天经启动。
吞天魔功之所以命名为吞天，正是因为它万物万力皆可吞噬化为己用，尤其特指天地间各种各样的精粹与神异，并非仅仅能吸收炼化特殊体质。
而这个传说中连仙器都可煅烧的仙火所泄露出来的无尽火域...毫无疑问，是这个宇宙中火行之力的至高体现。
下一刻，只见苦海中央沉浮的神光棒滴溜溜的转动，在涌入黑炎的包裹下，开始吸收周围的黑焰。
某种明确的意念在顾迦心中泛起。
自己的神光棒，正在明确发生好的蜕变。
但...进度还是太慢了。
“迦！”
顾迦目中神光一闪，轻喝一声。
以吞天经加持的万化圣决发动！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刹那间，百丈方圆内的黑焰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无声无息间，以顾迦为中心，凝聚成了漩涡的模样，朝着他蜂拥而至，被他背后的苦海道图投影吸收，灌入了他的轮海空间中。
这本该将这些黑色的火焰凝聚在一起，在紫金相间的苦海中央化为一团可怕的冥火，但却被万化圣决强行浓缩，炼化。
无用或有害的部分被化去，只留下了最最精粹的火之力，包裹住了内部的神光棒，开始煅烧，滋养。
“...！！”
这一次不光是神光棒中孕育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顾迦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到，在漫天黑色火焰进入自己的轮海秘境后，整个苦海似乎都起了些许反应。
紫金相间的苦海开始嗡鸣、震动。
有浪花高高卷起，苦海中蕴含的异力仿佛都被激活了似的，圣霸引擎的声音开始高亢起来，转动加速。
而这种异象竟然同样开始影响了神光棒——只见棒体中央炽白色的线条开始一点点的朝外扩散。
与之相对，顾迦整个人的神力与血气都变得越发的活跃与强盛。
而他的心头更是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与预感。
等待蜕变的轮海与器，二者皆在悸动，无不在渴望更强的火焰，以及更强的压力。
“原来...如此。”
这一刻，顾迦终于知道神光棒中在孕育的东西是什么。
同样，他也彻底洞悉自己身上将要发生什么。
“黑皇，你先出去等我吧。”
下一刻，顾迦停止运功，站起身说道。
黑皇预感到他想做什么，忍不住道:“喂，别托大，金色火焰还好，第六层的紫色火焰对你而言就很危险了。”
“而七层甚至连仙台二重的大能待久了都会神力不济而死的，你又没有重宝护体，就算肉身强横，估计撑死也就顶住几息而已。”
顾迦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分寸...”
看着黑皇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他才开始朝内继续进发。
很快，他便直接冲进了第五层的金色火焰中。
从此地开始，便有许多犬牙交错的石林位于火域中，不再是之前那么空旷。
一进去，一直云淡风轻的顾迦终于感受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灼热，自己身上双色血气的守护范围开始被无穷无尽的金色火焰压缩，逼近体表。
但确实如黑皇所说。
因为他的肉身强度实在是太过可怕，因此金色火焰的灼烧还远远达不到警戒线，血气依旧可以防御，他连神力都不需要动用。
顾迦继续前进。
直到临近黄金火焰区域的边缘，能够看到一股紫色的雾气后才停下，盘膝而坐。
看着近在咫尺的紫意后，他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金色火焰从他的口鼻没入，让他感受到了肺腑间的火热滚烫。
“应该够了...再试试。”
下一刻，他再度行功。
嗡嗡嗡——
只见百丈高的金色漩涡在此重现，紫金道图位于中心，闪闪发亮，而圣霸引擎配合着吞天经的奥义，一同鲸吞着附近的金色火焰，旋即尽数投入道图中。
随后在万化圣决疯狂的压缩与过滤下，仅仅允许精粹进入苦海。
顾迦能够“看”到，自己的轮海空间中，金色的精粹火焰已经彻底包裹着神光棒，开始熊熊燃烧。
而这股令人震撼的热力同样传遍了整座轮海，就像煌煌大日一般，仿佛要将一切烤干，蒸发。
然而下一刻。
神光棒与紫金苦海一同大放光芒。
在第一次单秘境突破后还没有发挥过全力的苦海，这一次就像是真正苏醒了一般，开始展现出它真正的威能。
那些狂暴的金色火焰淬炼出的精粹，简直就像是羊入虎口似的，被神光棒疯狂汲取。
而顾迦的圣霸引擎则转动得越来越快，边缘处巨浪滔天，简直要将金色的大日包裹起来，遮在里面似的。
——圣体的苦海，本就能压制无尽火域中的火焰！
而在这源源不绝的吸收与煅烧中，神光棒的外表终于开始再度变化。
它还在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变短！
随着神光棒被不断压缩，精炼，而其中的威能，自然也在一点点的上涨。
顾迦在心中自语:“这样的话，速度应该不慢了。”
“而万星灿残留的生命精气还有四成，完全足够支撑我的消耗。”
“姑且先在这里闭关一段时间吧。”
顾迦旋即闭上眼睛。
然后，便是在空无一人的此地行功。
金焰在苦海中熊熊燃烧，不断的煅烧神光棒与顾迦的苦海。
时间不断的过去。
一天，两天....
除去每过数天出去透透气，同时与黑皇打个招呼证明自己还未死以外，他一直待在第五层火域中行功。
直到...
两个月后。
精赤着上身的顾迦，忽然再一次的睁开眼睛，只见他的眼眶中紫金之色炽烈的燃烧着，仿佛要破空而出一般，给人一种暴烈而狂野的感觉。
这一刻。
他终于感觉到了神光棒在长久的煅烧与汲取下，淬炼与增强到了某种程度。
某个距离下个蜕变只有临门一脚的程度。
而原本便足够强大，顾迦有六成把握晋升下一个阶段的轮海秘境，竟然又有一些隐藏的潜力被压榨出来。
在道图的不断运转以及外力的压迫下，整个轮海异空间更加的稳固与坚韧强大，命泉则越发幽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看着近在咫尺的紫色火域，顾迦终于感觉到，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一刻要来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迈步走入那危险的紫色领域。
嘶嘶——
如预想中的一样，一进入这片领域，他的血气被紫火飞快地灼烧，然后直接开始舔舐他的手臂。
原本便不剩多少的衣物瞬间消失，旋即是汗毛被烧焦，晶莹剔透的肌体在一点点的干枯，全身上下的血液也如同要燃烧沸腾起来般
就连他这样强横的肉体都开始受损，开始一点点的干枯，一股剧烈的灼痛传入脑海。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大概数十息时间他就会死。
但顾迦并没有惊慌，因为在神力与圣霸引擎的作用下，他的肌体很快便开始自我修复，与外界的破坏形成了拉锯。
而顾迦体内还有不少的隐藏后备能源，足够他再度支撑一段时间。
然后他再度于胸口结大道宝瓶，以吞天经轻轻的汲取了一些紫火。
只见一闪一闪间，那张圆形道图似乎都因为温度太高，有一些不堪重负的样子。
这样...可能没法短时间内凑够他需要的紫火精粹。
顾迦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万化圣决的炼化力度不够了。”
——那么只有两个选择了。
要么退回去一步一步慢慢来，要么增强万化圣决的力量。
他微微闭目思考，然后睁眼，似乎已经做出了决策。
刹那间。
久别多日的透明面板忽然出现在顾迦的眼前。
而顾迦则立刻看向了功法那栏的【万化圣决下篇·残缺（可补完）】。
他看着这行字，开口道:“系统，给我补完。”
话音刚落。
完整的万化圣决，这足以叫板九秘的惊仙秘法，在刹那间...无声无息降临于顾迦的心海。
而数十息后。
一直以来，火域中平静仿佛举世无争的的紫色雾气...
陡然沸腾与暴动！
第二十五章 三大异象，雷劫开始（4k5）
刹那间，不仅是轮海彻底被紫色的火焰淹没。
而顾迦的全身上下同样都沐浴在了紫色的火雾中。
就像有千万柄利刃在从内而外的切割他的肉身一样，而圣霸引擎则开始高亢的鸣叫了起来，调动体内如渊似海的神力，生命精气与本源去全力弥合伤势。
以顾迦如今的境界，神力一旦遇到这骇人的紫火便会燃烧与相互抵消。
但旋即便会有更多的神力从圣霸引擎中涌出，强行展开拉锯战。
而这个过程中,
自然有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冲击着他的精神。
...但顾迦其实早已习惯了。
他经历过的痛苦，比这个还要难熬的也不在少数。
不如说，唯有肉体上的剧烈痛苦，才能缓解他精神上的折磨，给予如今的他几分活着的感觉。
顾迦十分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淡漠的无视了自己的伤势，而是全神贯注的运转万化圣决，开始进行最后的冲刺。
圣霸引擎承受着无尽紫火精粹涌入的压力，嗡鸣反而越发高亢了起来，开始全力转动。
只见令人颤栗的炽白色光芒已经开始从顾迦的四肢末端蔓延而上，吞天经与道经全力运转间，道图同样从中央开始化为了炽白色。
此刻，他苦海中的压力与热力已经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也就是在这一刻，顾迦终于感受到那已经被煅烧收缩到小臂三分之二长的炽白色神光棒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
——那代表着瓜熟蒂落。
仅仅一瞬而已，全部的紫火便被排斥出去，然后便有光从顾迦的轮海中放射而出。
不...是全身！
那光灿烂而炽盛，光耀大半第六层火域，仿佛成为了天地中的永恒之光。
无穷无尽的混沌雾气伴随着光辉自神光棒中冲出，宛若一条条大龙般，萦绕着中央的光柱，将其包裹。
然后，在火域的莫名高处,
显露出了一道宝相庄严的身影。
那是一个高坐九重天的炽白色人形,
看不清面目,
周身混沌气缭绕，俯视苍生，诸多道纹密布在躯体上，神秘无比，给人一种永恒而威严的感觉。
而祂的胸口处有一块宛若宝骨一样凸起，又像宝石一般灿烂的圆形。
似乎是因为汲取了太多了火域的精粹孕育而出，祂的头顶仿佛燃烧一般，环绕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炽白烈焰。
毫无疑问。
这人影近似于顾迦变身光之巨人后的形象。
可若是将视线向下挪去，就会发现顾迦仍旧盘坐在那里，虽然炽白色已经覆盖了他全身上下的大半，但他分明还没有变身。
因为天空中的并不是他本人。
虽然因为血脉与练成方式的原因，多了许多不一样的特征，但这确实是圣体一脉中祖传的固定保留节目。
——仙王临九天！
而神光棒中一直以来孕育的东西终于被揭晓。
那自然就是顾迦的轮海异象的力量了。
在正常荒古圣体的修行过程中，异象是一点点出现的，而一直到极度逼近四极秘境时，异象才能够真正的显化而出。
这正好与顾迦此刻即将突破二生二死的境界对上。
然而。
他并没有准备现在就一鼓作气突破，而是继续鼓动全身神力。
只听圣霸引擎的声音越发激昂，似乎还在继续发力。
积蓄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异象？
下一刻，炽白色的道图再度出现在他的背后旋转变化,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
这道图，终于彻底从虚影，凝聚为了能够触摸的实体。
道图的原型，原本的确是顾迦的圣霸引擎，以及吞天经的大道宝瓶。
但它早已不仅仅是大道宝瓶了。
吞天经中描述的大道宝瓶是一种道的载体，拥有一种万法不侵的能力，不朽不灭，能够镇压宇宙诸天。
但归根结底，它其实是空的，是用来承载修炼者自身大道与法力的容器。
也正因为它是空的，所以才需要修行者自行思考，将其填补，乃至抢夺别人的大道，是吞天经中永不满足魔性的具现化。
但有了同样等级的道经去互补后，一切便不一样了。
它真正拥有了一种圆满的气息，但却因为那永恒不停的旋转，没有丧失前进的动力。
每转一圈都要比过去的自己更强一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追逐更高的境界。
从现实角度来说，完美这个概念，其实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因此。
真正的完美...其实就是永远不停下追逐完美，追逐更强的脚步。
这便是顾迦的第二异象！
在这张道图出现的一瞬，轮海异象的力量便将他周身的紫雾迫退数十丈。
然而顾迦却仍旧感觉有一种不吐不快，未能去尽的感觉。
但...神光棒中剩余的异力，似乎不足以再度凝聚一个圣体异象了。
福至心灵的，他终于开始调动体内那冷藏已久的星辰之体本源，然后尽数投入。
神光棒嗡鸣一声，再度得到了燃料的填补，于苦海中央再度绽放光辉。
苦海异力冲天而起！
然后，天空中投射而出的混沌，仿佛化为了一片漆黑的夜幕，然后一颗颗星辰相继出现，宛若钻石般镶嵌在夜幕上，不断闪烁。
满天星斗散发着无穷的星光，璀璨夺目，散发着远比当日万星灿全力催动更强的力量。
这是自然。
因为此刻的顾迦，哪怕不变身，也已经比当日的万星灿更强...
强得多！
而这与妖族大能孔雀王的【星辰耀青天】类似的景象，便是顾迦的第三异象。
此异象化出后，顾迦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走到尽头的感觉，他迄今为止对道的感悟，精气与生命力的积累，都已经可以说被一点不剩的用上了。
“是时候突破了。”
头顶三大异象，立身于一片光之净土中的顾迦开始迈步。
然而那并非离开的方向，而是朝着火域中心，那第七层火域前进，很快便到达了边缘。
然后，他伸出已经近乎化光的右手，对准那五彩的火焰伸去。
.......
黑皇在火域外面百无聊赖的趴着，半秃的尾巴晃来晃去。
它一边斜着眼看着眼前的阵盘，爪子还在虚空中写写画画，口中推演着什么，有时还会在空气中留下清晰可见的道纹，勾动些许天地间的大道。
似乎是觉得太过无聊，黑皇放下爪子，喃喃道:
“顾迦小子都进去七天没出来了，不会是扑街了吧。”
“妈的，约好的好东西还没有给本皇呢。”
呱——
“...？！”
它忽然抬头，带着狐疑的神色，耳朵晃来晃去，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怎么这儿也有乌鸦叫？”
嗡嗡嗡——
然而没过多久，它又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是上次顾迦突破时便听过的，他特殊轮海转动的声音。
黑皇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看向火域中。
——有一个人影在红色火域中缓缓踱步。
在高温地灼烧下，那个人影的身影显得有些扭曲，看起来极其的干枯，简直不似活人。
但唯有苦海处的光辉，越发嘹亮的轰鸣声，以及那近乎令人窒息的可怕气机，证明他还活着。
在黑皇的注视中，一个通体焦黑，宛若枯木的人形从中走出。
踏。
踏。
只有他煌煌大日般的轮海，以及一双紫金相间，仿佛没有半点情感在内的冰冷双眸，证明了此人还活着。
“....”
离开火域范围内。
每走一步，这个人形身上都会剥落大量的碎屑——那是曾经组成他身体的骨，筋，肉，血...
然而。
伴随着脏腑齐震，骨节作响的声音，他每掉落一块身体组织，同样会有新的一块肌体重生。
没过多时，新生的躯壳便呈现在黑皇的眼前。
那躯壳虽然十分消瘦，透着病态，却晶莹剔透，紫金宝辉闪烁，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黑皇张大嘴:“你...做了什么？”
光华内敛下来。
顾迦伸手牵引，从黑皇的旁边拿起了自己的储物小瓶——因为他早就预料到很有可能被毁——从中取出了一套衣物给自己穿上。
随后，他平静而疲倦道:“借助第七层的五彩火焰，我主动开启了我的第二【死】，以此火焰，重新煅烧祭炼了一下轮海秘境。”
“第七层？”
黑皇彻底惊呆了:“这就是你说的六成把握？！”
它真的觉得荒谬到费解了。
如果黑皇此前知道顾迦这次所谓“不普通”的突破是这么的不普通...那它绝对不会同意的。
因为这真的更像一种暴烈的自我毁灭，而不是一种突破。
黑皇现在连生气的情绪都难以升起。
它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顾迦到底要做什么？
顾迦到底在想什么？
他...根本就不正常。
因为一个正常修士就算不畏惧死亡，也绝不会莫名其妙的经常自寻死路！
顾迦没有辩解，只是抬起头，看向天空:“【死】熬过去了，自然就获得了【生】。”
——事实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无尽火域第七层的五彩火焰太强了，就连大能都不敢大量汲取入体内，一个不好便可能会身死道消。
就算顾迦有特殊苦海的加持也极其凶险，为了压制自己汲取到的五彩火焰精粹，并且给自己突破争取时间，他新生的三个轮海异象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需要时间恢复。
而万星灿的生命本源...其实在正式突破轮海秘境二生二死的境界前，便已经因修复伤体而耗尽了。
他终究只是一个道宫巅峰，就算是服用了无数天材地宝，就算是全身沉淀无数药力，生命本源雄厚无比，是被星峰倾力培养的特殊体质，可能够支撑顾迦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算不可思议了。
因此顾迦虽然强行突破成功了，但他此刻的状态并不好，身体极度亏空，甚至本源都已受损。
黑皇自然还想开口，可它看着仍旧抬着头的顾迦，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浮现在心头。
它也抬起头看去，只见天空已经变黑了。
九天之上，乌云密布，有压抑至极的雷光在其中酝酿，携带着天道劫罚的气息，仿佛随时有可能劈下。
这意味着顾迦已经压制不住雷劫了。
“汪...等下再找你算账，他妈的，你连那种火焰都能顶住，本皇可不信你会死在第一次天劫下！”
不想一起挨雷劈，黑皇只能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化为一道黑色闪电离开，只留下火域附近的顾迦一人独立。
顾迦默默的看着天空中的雷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身体亏空，那种虚弱感，让顾迦感觉到有一种久违的，不可抑制的进食欲望自心底升起。
他必须要补充元气，越快越好。
冰冷而霸道的紫色光辉在眼底闪烁，令他本能的寻找视线中的修士。
【有没有特殊体质都好...只要战力低于我便足...】
然而。
剑光一闪，顾迦心中的这种冲动很快便被强行扭转，收纳。
随后他再度抬头，看向天穹。
——身体亏空怎么办？
——这...不就是有补品来了么？
——而且...是天地赐予的，最最顶级的补品。
下一刻。
随着一声轰隆作响，他被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光击中。
......
黑皇站在远处的山巅，焦急的看着无尽火域的方向。
轰隆！
只见九天之上，一片闪电的汪洋，电芒汹涌而下，雷霆如潮，震碎一切，炽盛无比。
在方才开胃菜般的第一道天雷落下后，便是干净利落的一片雷海降下，无尽的雷电直接将顾迦淹没。
方圆百里内都被雷光的紫色映照，甚至将一旁安静的无尽火域都给压下了，恐怖至极，根本看不清其中的状况。
黑皇急得团团转:“该死啊，这个状态怎么渡劫？！宝药没有血气没有神力没有，拿命渡啊！”
它一咬牙，睁开天眼，以幽深的第三只天眼朝雷海看去。
只见紫色的雷光浩瀚无比，代表着天地的意志，像是九天银河倾泻而下，似有千万大星砸落下来。
而顾迦则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似的，不断飘摇，被轰得飞来飞去，整个人都像是没有力量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告非，不会第一波就不行了吧！”
“若是按照九字天劫来算，最起码还有八波呢！”
黑皇刚刚炸毛，突然发现了问题。
“不对...竟然没有受伤？”
——没错。
只见顾迦虽然被雷光淹没，被炸得飞来飞去，但那消瘦的躯体却宛若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似的。
而且...
竟然越发的晶莹，不似凡物。
轰隆！！
又是一片雷潮，无比炽烈，将顾迦埋在了下方，也不知道有多少雷电打在他的身上。
但这一次黑皇看得更加真切了。
每一道雷霆的轰击，在劈到顾迦的身上时，都似乎被吞没了一部分，被强行收纳到了顾迦的体内。
“他在吸收雷劫...用来恢复己身？！”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更加证明了黑皇猜测。
在第四波雷劫到来的时候，顾迦身上已经开始有紫金色的血气萦绕守护，而他也终于不像一个皮球一样无规则的到处乱飞，而是固定在一片荒漠般的戈壁上，缓缓站直身子。
顾迦明明站立在仿佛能够磨灭世间一切生灵的雷海中，却像是在聆听雨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滴答声一般，表情平静。
在这天地都要颤栗的如瀑雷光中，他竟然忽然张开了双臂。
——就像要拥抱整个天空。
伴随着顾迦的动作，脐下三寸的轮海开始缓缓亮起，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高亢。
在黑皇的眼中，一张金色的巨大圆形道图在顾迦的头顶浮现。
旋即，开始鲸吞漫天的雷光！
第二十六章 激烈渡劫，地狱之剑（5100）
巨大的圆形紫金道图在雷光的洗礼中巍然不动，反而转动的越发快速，将一切靠近的天雷都给尽数吸纳。
而顾迦的气色则越来越好，消瘦到病态的肉身开始一点点的恢复，越发匀称，目中的神光也越来越明亮，绽放出了贪婪而冰冷的光彩。
下一刻,
顾迦直接冲天而起，朝着九天之上的雷劫源头飞去。
——不满足于仅仅是上天主动降下雷海。
他要主动去掠夺，去吞噬。
只见顾迦闪烁着紫金宝辉的躯体没入了高空的雷海中，主动寻找下一波的天劫。
“汪。”
黑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雷劫在世间是不可挑衅的代名词，历来都是代表着天地的意志，要考验那些过于妖孽的天才们。
然而哪怕黑皇数遍看过的古籍，古史上的无数天骄,
再加上它自己渡劫的经验，都没有想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有人...竟然在第一次渡劫时,
便开始疯狂吞噬劫雷，仿佛完全不把天劫放在眼里。
要知道，虽然传说中雷劫孕育着生机，但它更多象征着是毁灭与劫罚。
怎么可能就像喝水一样直接吸收的？
就算能吸收，就算能察觉到其中的生机并且利用，也应该小心翼翼，一丝一缕的来才对啊。
然而黑皇并不知道。
所谓的吞天魔功，吞的就是天地间的精粹，精华。
特殊体质是天地精华，难道雷劫就不是天地精华吗？
当然是。
雷劫是这个宇宙中天地大道的外显，是天心印记的泄露，就和仙火与无尽火域的关系是差不多的。
而万化圣决这种帝术，除去对敌外,
最重要的就是配合吞天魔功，将天地间一切无用的部分与坏处都给化解,
仅仅获取自己需要的。
而与仅有火行之力的无尽火域不同,
天雷中蕴含了纯粹至极的生机，自然给了顾迦目前最最重要的养分。
只见顾迦威严地立身于雷海中，头顶圆形道图，以令人惊骇的速度鲸吞狂饮一切劫雷，周身紫金血气仿佛火焰般熊熊燃烧，散发着不朽与霸道的气息，仿佛不满天规的叛逆神灵一般。
理所当然的，又一次雷潮来临。
整个天地都仿佛有意志一般在抖动，就像是被顾迦的挑衅激怒了一般，万丈紫芒将他缠绕，贯穿天上地下，像是无数道惊世大龙腾空，要将他劈杀。
面对那万丈紫芒。
紫金色的神灵捏紧拳头，然后出拳。
出拳！
刹那间，满天流星般的拳头，硬生生的对上了纠缠而来的万丈雷光，将其打碎成满天碎屑，然后没入道图中。
这种行为，仿佛让雷劫越发的凶狠了，开始加速劫难的降临。
连续数波雷潮,
每一波都比下一波更加强大,
然而顾迦却像是在玩闹一般,
尽情挥动臂膀，舒展他那充斥着力量与美感的强大躯体，在其中遨游。
紫金道图不断转动，越发闪亮，其上的道纹不断衍生变化，似乎也在炼化雷劫的过程中得到不少好处。
而顾迦身上的气息也因不断的吞噬天地劫罚的力量而水涨船高，变得越发的强盛与圆满。
久旱逢甘露。
在天地给予的无穷无尽的补品滋养下，他的状态终于恢复了，抵达了突破境界后应有的水准。
而就在这一刻。
黑皇耳朵动了动，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微微皱眉。
——无尽火域附近确实人烟稀少。
但人烟再稀少，这个地方作为炼器重地，也是常年有强大修士驻扎于此的。
百里范围，哪怕顾迦渡劫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也完全足够一些被惊动的修士前来了。
只见远处，终于有修士发现了此地的异常，赶了过来。
那是一个老者，驾驭虹光而来，气息强盛，双目闪烁神辉，看着雷海不敢置信。
“天劫！”
“是哪家的妖孽？竟然在冲关时有天劫降世，阻其进军？”
黑皇啧了一声:“不好...节外生枝了。”
只见顾迦忽然转头看向老者的方向，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窥视。
下一刻，他直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神秘而永恒的光之人形，周身玄奥道韵气机弥漫，盘坐于九天之上，甚至将如海的雷光都踏在脚下。
光之人形面目无法看清，头部被炽烈的神圣火焰环绕，而顾迦的肉身则盘膝坐在它胸口处的宝骨中，遮掩了自己的存在
唯有光之人形一双眼睛忽然闪烁神光，充斥着灵动的气息，似有人操控。
——顾迦以神念入主了自己的圣体异象。
只见劫难还在继续。
那巨大而威严的光之人形开始被满天雷光纠缠，却没有方才用肉身渡劫时那么从容了，每一次被万丈雷光劈中都会一颤。
因为这一次经受挑战的并非是顾迦的肉身，而是他的神念。
一直以来，因为汲取过七百万人份灵性，因此顾迦的神念的确称不上弱，但若是与如今惊世骇俗的肉身与轮海比起来，那同样称不上有多强。
这也是自然的。
因为正常来说，修士正式成体系的修炼自己的神识，是要到仙台秘境的时候。
但顾迦却无法容忍自己有一个这么大的破绽存在。
——既然决定与半步大能对上，神念上的弱点必然会成为毁灭性的灾难。
因此，顾迦直接开始以神念接受雷劫的磨难与洗礼。
下一刻，在雷海中，光之人形仿佛真的化为了光，与顾迦的神念合一，开始激烈的与外界的雷劫碰撞。
然而不同的是，顾迦并没有选择展开道图守护自身，以万化圣决磨灭劫雷中的毁灭性，而是开始主动淬炼，洗礼自身的神念，就像是炼器一般，开始磨砺与升华。
这自然是有无比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神念彻底燃尽与磨灭。
但在异象的守护，与吞天经极力运转下，又有源源不断的养料在支撑着顾迦的灵性，令他能够再生神识，保持清醒。
而在这个磨灭与重生的过程中。
顾迦的神念逐渐蜕去了往日略带粗糙的感觉，像是被打磨的宝石一般，逐渐变得清晰，散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五波。
十波。
仿佛无穷无尽。
连续数十波雷潮过去，远远超过了黑皇预计的九波。
顾迦的神念一步步壮大与坚韧，到了此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步，而他驾驭的异象，同样也越发的强大与灵动，仿佛真正凌驾于九天之上的炎头神灵般，一举一动皆充斥着神性与威严。
而旁边围观的修士同样越来越多。
他们大多气息强大，至少四极，强大者甚至有化龙境界的修为。
毫无疑问，有能力在无尽火域这种整个东荒首屈一指的炼器重地驻扎修士的，绝对都是南域排名靠前的大教与圣地。
在看到顾迦渡劫后，他们除了惊讶外，自然纷纷拿出各种通讯手段，留影与记录气机，随后朝着自己所属的势力传递消息。
黑皇没有修为，因此在一座孤零零的山顶站着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却已经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年代的东荒，有能力引动天劫，并且成功渡劫的年青一代天骄究竟有多少？
可以说几乎没有。
这种情况下，难保那些背后的大势力不对顾迦产生什么歪念头。
“妈的小子你快点...”
顾迦并听不到黑皇的声音，但神念已经开始越发强盛的他，自然能够感受到那些带着炽热与惊诧的视线。
他鼓动神力。
刹那间，异象神圣的炽白色火焰滔天，异象周身光芒散射，彻底将天空中的雷海震碎。
最终，虚空抖动，万丈紫海消失，天地间瞬息平静了下来，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冲过天劫了？！”
有人惊疑不定。
“仅仅以化身做主战力渡劫，他的真身就不用出手吗？”
有人则关注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说起来，这化身是此人的轮海异象吧，怎么有点像传说中记载的上古恐怖异象——仙王临九天？但又不完全一样...”
“妖孽啊，如此轻松便渡过劫难了...必须禀报家主。”
忽然有人沉声道:“不，还没有渡过！”
下一刻。
天空中突然再度涌现出雷光！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雷光不再如海洋般分散，而是凝聚成了三道虚影，交织电芒，如三尊神灵。
“雷中孕育出了生灵...而且，全部都是人形！”
一位见多识广的化龙名宿喃喃。
“而且，竟然是以数缕混沌雷霆为核心凝聚的...”
只见那三道颜色各异的身影，每一道中都有混沌的气息流转，令人感觉到开天辟地之初的气息。
“传说古之大帝祭炼兵器前，都会以无尽混沌雷霆洗礼一遍要使用的神料，哪怕是一缕，都不是四极境界的修士能够承受的，更别说是凝聚成人形了。”
一个老者疑惑:“他到底是什么修为？值得天道如此考验？”
“曾有一位古之圣贤曾经于古籍中留下记载，他认为雷劫是天人感应而生，与历劫者本身密切相关。”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涩声道:“此人究竟是修炼的什么道法经篇，身怀何等体质，才会触发这种人形劫难？”
没人能够回答。
因为顾迦以轮海异象遮掩了自己的全部特征。
所以所有旁观者都在等待...
等待他正式出手，露出端倪的时刻。
下一刻，三道身影动了。
它们竟然像是真正的生灵一般，发起了进攻！
第一道身影通体闪烁着金色，一拳轰出，充斥着不朽不灭的气息，虽然面目模糊，可那只缭绕着混沌雷霆的金色拳头却仿佛实体，就像能击穿天宇一般。
一位四极巅峰，距离化龙秘境仅有临门一脚的修士瞳孔收缩:“这一击...我绝对会死。”
然而作为化身的光之人形毫不示弱地一拳挥出，两只大小不一致的拳头直接针尖对麦芒般对上。
——只见祂一只臂膀化光消散，而金色身影更加惨烈，直接轰然爆碎，化为了漫天雷光。
唯有那数缕混沌雷霆则没入光之人形的体内，滋养顾迦的神念。
而第二道身影则是紫色的雷光组成，霸道无比，同样挥拳袭来，对准失去一臂的光之人形。
祂毫不畏惧，左臂同样捏拳，一拳轰出——
轰！
同样的代价，同样的战果。
光之人形的左臂崩碎，而紫色的人影同样消散，其中的混沌雷霆则被吸收。
修士们哗然。
他们能大约感受到顾迦此刻展现出的战力，却并不能肯定他究竟发挥了几成。
但就算是这一刻，仅仅注视着这具化身，众人也可以完全肯定，他真身的真正实力，绝对已经踏足了第四个秘境...化龙秘境的领域。
绝不亚于在场大多数修士的实力。
至少也是一位足以叱咤东荒，搅动一地风云的名宿。
在如今这个年代，任何一个大势力，包括圣地与大教中都可做为座上宾的水准。
而劫难还在继续。
第三个身影则最为神秘，有一种先天的道蕴，就像大道的化身，立于无穷远处，不可触碰。
紫色人形彻底消失后，祂同样融化在虚空中，却并非消失，而是化为一张弥漫着先天气息的道图，朝着光之化身压下。
祂仿佛能够直接沟通冥冥中的大道，化身出的道图，威能与前两个雷光交织的人形不可同日而语，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刹那间，虚空几乎要崩塌了，先天道图玄奥莫测，让人窒息，难以喘过气来、灵魂都在颤抖。
这简直不像是在考验，更像上天要彻底磨灭这个挑衅自己的，不自量力的家伙。
哪怕是在远处观看，周遭的修士都感觉到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神念刺痛，肌体仿佛都要裂开了似的。
哪怕是在场修为最精深者，一位化龙四重天的荒古世家——姬家的宿老，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修有姬家的不世仙典《虚空经》，战力不俗。
但若是换做自己来正面面对这张先天道图...那他连三成接下的把握都没有。
而失去了双臂的光之化身则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放弃了反抗一样。
一位女子低语:“天劫的镇压之力已经将他锁定了，他动不了了。”
有人紧张而期待道:“要出动真身了吗？”
——没错。
在场修士中，仍然没有哪怕一个觉得他真的放弃了。
因为化身败退并不代表结束，反而意味着真身即将出动。
这尊正在渡劫的妖孽出动真身...究竟能否扛过，甚至是击溃这来自天地大道的抹杀？
有人诅咒，有人期待。
那宏大的先天道图坚定而缓慢的落下，压得虚空凹陷。
仙王临九天的异象不断闪烁，有神圣的火焰复苏，而其全身上下的道纹也都开始演化交织，去竭尽全力的抵抗这种镇压。
然而道图宛若星河垂落，无孔不入，碾碎一切阻挡，磨灭任何有形之质。
艰难地支撑了数十息后，失去双臂，本就元气大伤的异象便开始爆碎。
头颅。
脖颈。
锁骨。
而在粉碎的趋势蔓延到胸膛的时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这一瞬间，真正有肉眼难以逾越的，不可思议的光从祂胸口的宝骨中放射而出。
“那是什么？”
“好强的光芒！”
光芒收束，一个耀眼，近乎通体被炽白色覆盖的人形出现在了视野中。
分不清五官，分不清身形，却能够清楚他轮海处太阳一般强大而恐怖的气机。
这是顾迦的真身。
这一刻，所有人都尽全力以留影术法与灵器将这种气机记载下来，甚至还有修行了神目玄法的修者睁开血红色的天眼，却一无所获，嘶声道:
“不行，看不清面貌，他有意掩盖了。”
至于神识，则更不能探到那么深的位置，否则被天劫伤害到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无上经篇护体的。
众目睽睽之下。
面对越来越低的道图，顾迦伸出手，在虚空中握住了什么。
从中抽出一根与身体同色的短棒。
这根短棒只有半尺不到，但在握住后，便立刻有数百丈长的剑光从上延伸而出。
而这一瞬间，在他们的感知中，有一道惊天魔意出现。
——那是混合了扭曲，凶狂，痛苦，杀意，愤怒，饥饿，贪婪，霸念，种种负面情绪锻造而成的一柄魔剑。
它明明是以人世间的法门创造，被冠上了人之剑的名号，可这把剑如今第一次出鞘，便像是让人身在地狱一般。
或许...
更应该称它为地狱之剑也说不定。
顾迦抬手，挥动这柄地狱之剑。
一剑。
两剑。
三剑。
剑光冲天。
宏大的先天道图仅仅抵抗了四剑，便被冲天剑光干净利落地砍断，切开，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紫金色道图粉碎吞噬。
天地间陡然变得风平浪静。
而顾迦则低头，一双炽白色的神目平静俯视这些窥视他的修士。
哪怕是在场最强的修士，化龙四重的姬家宿老，也不由得流下一滴冷汗:
“道友...”
从方才的渡劫场面来看，这个凶人若是想，一个打爆他们在场十几人都够。
而他们窥视人家渡劫...会不会触怒了他？
好在。
似乎是没有想和他们计较。
顾迦突然化光，在一旁的山巅将一条大黑狗抓起，然后再度化光，朝着天穹上升，很快便消失不见。
没有人敢追。
而下一刻，像是约好了似的，所有人都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传讯灵器，漫天神力光辉飞舞，开始朝着自己背后的大势力传递消息。
无尽火域有妖孽渡劫成功。
疑似人族，身份未知。
战力...
——化龙后期！
第二十七章 拙峰传承开启（4800）
千里之外，一座荒山上。
顾迦显露出身形，刚一落地便踉跄两步。
他轻咳一声，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体表有宛若蛛网般密密麻麻，透着紫金之色的裂缝在缓缓收拢，而双眼中更是有紫色的扭曲剑光在剧烈翻滚,
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涌动。
最终，却还是被其中的金色勉强压制了下去。
——刚刚顾迦距离真正极尽升华成光之巨人，重归破限状态也不差多少了。
但没办法。
对于被整个宇宙所诅咒的荒古圣体来说，哪怕不算突破四极体质小成时会降临的来自大道的抹杀，圣体突破其余境界触发天劫的危险程度，同样会比其他没有被诅咒之人高很多。
甚至那些修炼禁忌功法,
为天地不容的人所遭遇的天劫,
都远不如圣体危险。
然后顾迦身怀圣体血脉又练吞天魔功,
两个都占了。
所以，这便导致了在他相当于四极巅峰境界的天劫内，竟然出现了化龙中期都未必有把握接下的道图这种事。
换做其他没有五禁以上战力的修士，干脆直接闭眼蹬腿，躺在那里等死得了。
哪怕是他自己，当时面对那张先天道图都有些头痛。
顾迦的战斗力一直很模糊，因为体质的缘故，他常态、认真与搏命发挥出来的战力就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虽然可以凭借他的意愿上升到一个非常夸张的地步，但必然是要冒风险的。
可若是不动用七禁以上的高战力...
没法将那先天道图迅速解决事小，关键是，有可能泄露些许属于圣体或是霸体的气机，到时候麻烦才真是无穷。
因此他只能选择冒着些许失控的风险，以神光棒催动他蕴养的人之剑剑意,
令这人之剑强行出鞘。
这甚至让顾迦的精神状态再度下滑了一些，朝着不稳定的方向发展。
而旁边跌在地上的黑皇则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它眼冒金星，感觉腹中翻江倒海:“本皇...你...”
过了好一会儿,
黑皇才干呕两声,
缓了过来，开始气急败坏:“我告非，有毒吧你小子，你是不是什么遁法都不会，只会凭着蛮力加速？”
这时候，顾迦身上的裂缝也终于消失，缓过劲来，点了点头:“嗯。”
“嗯你个大头鬼。”
黑皇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
“你方才什么情况？你能吸收劫雷的力量？”
“嗯。”
顾迦点点头。
黑皇追问道:“是什么秘法？或者说经篇？总觉得你那张道图有些眼熟...”
——它并非完全在诈顾迦，而是确实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顾迦躺了下来，用双手枕着后脑勺，说道:“万化圣决。”
“哦，难怪，万化圣决啊嗯...汪！！”
黑皇突然反应过来，蹦到半空中，舌头吐出:“你是说那个万古第一狠人的——”
“不是，你小子不是来追杀狠人传承者的吗？为什么你反倒会这门绝世帝术？”
顾迦轻声道:“我以前杀了一个道宫巅峰的修士,
估计就是华琛煜的弟子，我从他身上得到的。”
“没有这门帝术，我活不到现在。”
听到这句话，黑皇陡然眯眼，神情变得严肃——顾迦刚刚落地时充满病态的反应，它可是清楚地看在眼里。
“活到现在？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先不说你方才的突破简直就是胡闹。”
黑皇冷冷道:“仅仅是二生二死，满打满算你是四极巅峰水准，便能使出化龙境界后期的战力？就算体质超凡，持有仙典与帝术也不能解释，本皇严重怀疑你还会一门燃烧本源的秘法，并且无限制滥用。”
顾迦无言。
看着顾迦的反应，黑皇知道他默认了。
它不禁心头火起，继续质问道:“你知道本源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么？你今后在修道一途上能走多远，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你的本源多雄厚与强大来决定的。”
“你现在滥用，战力强大威风凛凛，以后潜力燃尽，有得是你苦头吃的！”
黑皇背着爪子敲了敲顾迦的脑壳，敲得咚咚响，语重心长:“还有那剑意是怎么回事？是来自杀手神朝的吧，人世间秘法还是地狱秘法？简直比本皇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小子，你精神状态真的很不对。”
“道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皇曾经虽为远古圣人领域的佼佼者，却也的确不好说有多高深理解，但至少本皇知道你这样一定是有问题的。”
黑皇皱眉道:“顾迦小子，有病，你就得治啊。”
“...”
顾迦拍开狗爪，一脸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你想要万化圣决吗？完整无缺的。”
这句话一出，黑皇愣住了。
它当然知道顾迦是在转移话题。
但黑皇还是一下子中招了，双眼发光:“这就是你与本皇说的好东西？”
顾迦点了点头。
黑皇仍旧觉得有些梦幻:“小子，你可别开玩笑啊...你真要将其交给本皇？”
顾迦没有多说，而是伸出食指，直接点在了黑皇毛茸茸的眉心。
下一刻，那因被劫雷淬炼，又吸收了十几缕混沌雷霆而壮大无数的神念，带着一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沧桑，又有一种大气，一股虚无缥缈，仿佛能够化神奇为腐朽，磨灭世间万物的绝世道韵，冲进了黑皇的脑海。
......
待黑皇醒来时已是夜晚。
只见漫天星星镶嵌在夜空中，就像是无数明亮的宝石，闪闪发光。
而顾迦则盘坐在一旁，似乎在修炼。
他身上的紫金光辉星星点点，似乎与漫天星光一同在呼吸似的。
“汪！！”
黑皇突然反应过来，弹了起来，竟然人立而起，狗爪做出了一个别扭的动作。
然后，有一种晦涩而高深的道韵从它全身上下散播而出，狗毛上覆盖了一层光华，似乎有一些万法不侵的意味在内。
它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全身上下，开始嘿嘿傻笑:“好厉害的帝术...应该不差九秘多少，这下发达了。”
“是很厉害，就连劫雷的杀伤都可化去。”
顾迦转了过来，平静道:“华琛煜肯定是会这门秘法的，如果你也会，那么就能从阵法上针对性的克制一下他。”
“不过，我怕在太玄门中直接传给你，道蕴波动会被他发现，因此才特地叫你出来的。”
“再加上接下来便能获取的九秘之一，这样以来，那一战应当就更有把握了。”
“你小子真的是...”
看着顾迦那张与无始大帝神似的脸庞，黑皇却一点点收敛脸上的喜色。
一时之间，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黑皇自觉是顾迦的长辈，要带着他走向人生巅峰，可最终一直在拿好处的却是它自己。
它是杀熟，没错，熟悉的人基本没有不被他坑过的。
但它黑皇这辈子真的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啊。
自己明明还没有动过什么念头，可眼前这个青年，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一直将好处送到自己手中。
道经，九秘，万化圣决...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开什么玩笑！
这三者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足以令这颗古老星球，乃至宇宙中的绝大部分生命古星都血流漂橹，掀起无尽波澜与战火的宝物。
换位思考。
就算是黑皇自己拥有，顾迦想要问它要，那最起码...最起码也得求自己个一年、不，足足求够十年，它才有可能教给顾迦吧。
这还是因为它真的把顾迦当做自己最疼爱的小辈，若换成其他人来求，没有同等级的经篇或者绝世宝物来换，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可顾迦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说。
自己会为这些馈赠，付出多少代价？
黑皇想不清楚。
可面对这一切。
面对顾迦的这张脸，以及他的所作所为。
黑皇却莫名觉得...有种很熟悉，却又异常不安的感觉。
而一想到接下来的那个坎，它不禁皱眉，伸出爪子，握住了自己胸口的金色铃铛。
小钟似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皇暗叹一声:“大不了...就陪你小子疯一回吧。”
它无比认真地在心中低语。
“就算你要将东荒的天都给掀翻，本皇也认了。”
——————————
三天后。
“黑皇道兄，你知道吗？”
拙峰顶端。
韩萧坐在篝火旁，正在用自己金色的丹火烤一只足有普通鸡好几倍大小的大鸡。
一股鲜美至极的异香缭绕拙峰上空，令人不禁食指大动。
——这只鸡可了不得。
据说，它拥有传说中连神灵都会流口水的神禽【八珍鸡】的一丝血脉，肉质鲜美无比，食用后更是可以增加修行速度，因此极为抢手，是兽峰最受欢迎，也是产量最少的灵兽之一。
韩萧一遍以神力翻面，控制火候，再撒上各种香料，一边口若悬河:
“闹挺大，整个南域都传疯了，说有一尊妖孽在无尽火域旁渡劫，战力无双，雷劫中甚至出现了九道混沌劫雷凝聚的人形，与那妖孽展开惊世大战，最终也没能拦住对方的脚步。”
“而且第二天，无尽火域深处都有一只神鸦冲出怒吼。”
“据说它拥有堪比绝顶圣主的修为，被那妖孽的劫雷惊扰导致炼器失败，差点就将火域外驻守的修士生撕了，好在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否则东荒人族与妖族的情势又要恶化了。”
韩萧感叹:“这样的存在都被那场天劫惊动了，真是不得了啊。”
此时的黑皇正趴在旁边等他烤鸡，闻言不禁无语:“去去去，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它吐槽道:“那人渡劫时要是真遇到九个雷劫中化出的人形，那本皇给你找一只纯血八珍鸡出来给你都行。”
而一旁坐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的顾迦闻言则微微露出了惊色——绝顶圣主级别的乌鸦...不会是乌鸦道人吧。
怎么十年前他就在无尽火域里了？
要知道，原著中这主可是暴脾气，谁打扰他炼器，最少也是挨一顿暴打...
只能说还好撤得快了。
至于丹峰大师兄韩萧为什么又在这里？
因为丹峰的个人主修功法已经初步修缮完毕了，并且修炼起来颇有成效，让丹峰感受到了复兴的希望，因此丹峰那位化龙境界的老峰主觉得丹峰与拙峰的关系不能断，必须要多多往来。
所以这重任还是放在了韩萧的身上。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也乐在其中的样子。
没过多久，等黑皇吃完鸡，满意的咂咂嘴后。
它忽然开口。
“韩萧小子啊，本皇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呃，你说？”
黑皇开口道:“这次的门派大比，本皇就不参加了。”
韩萧大惊:“啊？！为什么？”
黑皇拿爪子比划了一下顾迦:“让那小子去。”
韩萧看了一眼顾迦，有点尴尬:“呃，恕在下直言...”
黑皇毫不客气，也懒得解释，而是直接说出事实:“别直言了，他一巴掌就能打死你。”
“不光是你，这个太玄门里，整个年青一代除了本皇以外，就没有不会被他一巴掌拍死的。”
韩萧难以置信，不禁认认真真的看向石头上的顾迦。
可顾迦却依旧平平无奇，宛若凡人。
只是年轻了许多罢了。
他微微皱眉:“真的假的...古兄竟这么强么？”
顾迦从石头上坐起，淡淡道:“你放心，若是做不到整个太玄最强，在下提头来见。”
韩萧摇了摇头，骤然舒展眉头:“不至于那么夸张，拙峰与丹峰的结盟，我们已经受到不少好处，哪怕门派大比的排名略次一些也无所谓的。”
他站起身，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等下还要去一趟玄策城，取一下收购的灵药。”
“等我回来便帮你报名下个月的轮海境界大比...”
顾迦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给我报道宫的。”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双手在胸前合十。
在韩萧呆滞的眼神中。
一道百丈长的碧绿色木龙盘旋在顾迦的身后，头角峥嵘，四足五爪，形象威严，全身上下覆盖着宛若龙鳞般的纹路，仿佛碧玉雕刻而成，澎湃的生命力透体而出，令人不由产生膜拜的感觉。
它眼眸灵动，一双金色竖瞳盯住了眼前渺小的韩萧，旋即微微张口，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嚎叫。
“昂！！！”
......
一盏茶功夫以后。
站在拙峰山崖边看着韩萧跌跌撞撞远去的遁光，黑皇不禁桀桀笑道:“你好像吓到他了。”
“虽然很抱歉，但这是必要的。”
顾迦平静道:“我有必须要参加拙峰大比的理由。”
黑皇略感无趣，咕哝两句:“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会开玩笑了，就像是机关傀儡一样，给本皇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只见李若愚老人踏着草地走来，开口:“你做好决定了？”
顾迦点点头。
“您曾说过，若要开启传承，需将拙弓融入拙峰中，威势更盛，山弓一体，可裂苍穹。”
“到了那时，整座拙峰便相当于一件大能兵器，并且是时时刻刻处于巅峰状态，不需要消耗的兵器。”
黑皇接过话头:“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将最终战场选定在这里，这拙峰之巅。”
“换句话说，你要想办法将华琛煜引到拙峰上，再配合阵法与拙峰威能将他限制在这里。”
“所以你才决定参与门派大比，暴露身为强大特殊体质的事实，令修有吞天魔功的他觊觎。”
黑皇最终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很粗糙的计划，我看有点悬。”
李若愚却说道:“老朽到时也许可以在这一点上帮上忙。”
闻言顾迦看向李若愚老人，轻声道:“抱歉，前辈。”
“不久之后这拙峰可能便要寸草不生，让您重开拙峰山门之事徒增波折了。”
“......”
李若愚轻叹一声:“你不必如此。”
“若非你的到来，我还不知道万星灿究竟做出了多么令人发指，丧尽天良之事...”
“可惜，你不愿意让老朽出力，否则老朽本来也是要去与华峰主讨个说法的。”
“你肯为了维护正义而挺身而出，老朽又怎会苛责呢？”
维护正义？
听到这句话，顾迦的双眸颤动了一下，自嘲般咧了咧嘴角，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手从背后拿起了不起眼的拙弓，朝着九阶天梯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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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皆字秘与帝尊的留言（5k）
李若愚站在九阶天梯前，从顾迦手中接过拙弓，轻轻抚摸，最终将其放在了古玉石阶上。
九种颜色的玉石有光华流转，将拙弓淹没，而后竟有九色火焰跳动，黑漆漆的古弓燃烧了起来。
“呱呱呱——”
不知何时,
九只乌鸦在他们上空盘旋，沙哑的叫声中带着一种期待。
作为拙峰重器的神祗，它们自然是有灵的。
或许这些神祗们其实也早已厌倦了拙峰上的平静与无聊，期待传承开启，拙峰重归繁荣的那一天了吧。
而在他们的目光中。
九色火焰跳动，拙弓像是化成液体般融入了九阶天梯中，彻底消失不见。
然后,
整座拙峰竟开始微微的震颤。
它在变矮。
原本拙峰便只有千丈高,
星峰周围的很多丛峰都不比它要低，因此显得平平无奇，而这一刻它竟然一下子缩水了百余丈，看起来愈发的内敛与平凡。
然而那些乌鸦却陡然兴奋起来，开始在天空中翱翔。
而这一刻。
顾迦，李若愚，黑皇。
要么是参悟了道经轮海篇，要么原本就对自然大道拥有深刻理解，他们第一时间便能够感受到某种不易察觉的波动。
——那是烙印在拙峰上的经书、秘法，开始复苏的证明。
速度并不算太快，却有一种生命从土壤中萌芽，从死寂到复苏的萌发感。
李若愚老人似乎心有所感，轻叹一声:“大成若缺，大盈若冲,
大巧若拙。”
“在参悟道经后，老朽才想通一件事——其实拙峰根本无需仙雾弥漫,
瑞彩缭绕，平淡无奇才是拙的真意。”
“与拙弓相合后,
拙峰本就已经化为了经书与秘法的本体，只要有了相应的心境，或是以相近道韵与之共鸣，便可烙印下仙术。”
他看了一眼顾迦与黑皇，微笑道:“需要老朽这段时间为你们护法么。”
顾迦摇摇头:“不必，您也专心参悟即可。”
他淡淡道:“若是这道坎都过不去，那么我也没有挑战华琛煜的必要了。”
说完，顾迦便当场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而黑皇干脆直接爬到了九阶天梯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李若愚老人无奈的笑了笑，也盘膝坐下，进入了修炼状态。
........
半个月后，一个平静的晴天。
在星峰从峰上抚琴的华云飞忽然抬起头。
天外天殿中，盘坐的英俊男人睁开眼，仿佛有一片星河在其中运转。
仿佛仙剑一般陡峭，险峻的剑峰顶端，一位迈入了仙台境界，正在舞剑的的清瘦道姑心有所感,
停了下来。
紧接着,
是各峰闭关的峰主与长老不约而同的出关。
这些修为相对精深的修士们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了什么,
有些远远眺望,
有些则干脆立足于云端，一览拙峰。
这一刻，拙峰之巅再度出现了一片虚空。
只是与上次李若愚出手，那浩瀚与强盛的小世界不同。
这一次，虚空中极度安谧，里面草木繁盛了又凋零，一会儿绿叶欲滴，一会儿便凋萎枯寂。
而拙峰中心的九阶天梯则朦朦胧胧，不断放大，竟有琼楼玉宇浮现在上，云霞缭绕，朦朦胧胧，横在虚空中并不真实，像是虚幻的一般。
这些琼楼玉宇与拙峰上方的虚空相合，像是一方世界在演化，有莫名的轨迹浮现，形成繁复深奥的规则与秩序，衍生出神秘的纹络与图案。
那是拙峰蕴含的道与理，一张独属于拙峰的道图。
“大成若缺，大盈若冲，大巧若拙...”
莫名的声音在回响，三人静如磐石，仿佛盘坐于虚空间，又像是深入云端宫阙，如梦似幻，聆听着天地间的妙音。
断绝传承五百年的拙峰，就这么毫无波澜的重新再现了。
道门大开，妙谛纷呈，没有地涌神泉，没有天降瑞彩，只有一种难以用言语的表达的传承，一种道韵在流转，被他们接收，烙印在心间。
然而就算如此，这也并非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若是没有对应的心境与积累，这种道蕴只会像清风一般拂过，哪怕拂过，也并不会被察觉到。
顾迦与黑皇并没有在拙峰渡过多少时日，对于此山的来历与根本，也仅仅知道一些只言片语，按理来说很难与拙峰相合。
但道经轮海篇的存在，于这个悟道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引导与帮助他们与这片小天地的大道合一，将心境平静下来，融入自然中。
而顾迦首先感受到的，是自然大道的根本心法。
那是一种和道经很相似的经文，宁静而自然，每一个包含着大势的古字都带着某种生命的奥义。
生死，枯荣，轮回，这一切只不过是自然大道的演化。
繁花似锦，绿叶欲滴，最终却十有八九会枯萎凋零，落叶归根。
死寂之地，生机干枯，却未必不会在某一次偶然的降雨中重新复苏，绽放生命。
拙峰心法虽然没有道德天尊留下的仙典一样，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的大道在内一般，但传承下拙峰心法的人，毫无疑问在这条路上要走得比顾迦远许多许多。
二者互相印证，自然令顾迦感受到了许多过去从未思考过的启发与感悟。
心法流淌在心间，他静静地思考与汲取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顾迦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道韵流转，显得无比神秘。
与拙峰的古朴心法相比，它甚至要更加的空灵。
拙峰的心法至少还是以经文为根基，承载大势，而这种道韵却没有携带任何的文字与言语，仅有一种奇异的道蕴，却仿佛能包含世间万物。
顾迦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东西来了。
他开始捕捉这种道蕴。
下一刻，天地间仿佛再度变化。
在顾迦的感觉中，先前的琼楼玉宇仿佛模糊了，露出了更本质的东西。
那是一条条道纹在交织，有一道道未明的规则化成了秩序，衍生出莫名的力量，在虚空中构建出种种纹路。
这些道纹映照在顾迦的心间，与他心头的自然大道一同变化，无尽的神韵以自然大道为根基，开始发生一种不可思议的转变。
它们合二为一，化为一颗充满生机的种子烙印进了顾迦的心间。
随后...破土而出。
难言的感悟自他心中泛起，一门完整无缺的秘法无声无息间被明悟。
这种传说中的无上秘术，虽深奥艰涩。但并不冗长，已经与他修行的道经与吞天经相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终于，这个宇宙中的最强秘法之一，九秘之皆字秘，被顾迦了收入囊中。
然而。
也就是在这一刻。
顾迦忽然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和谐的声音。
一阵无机质的电子音。
【检测到《皆字秘》·残缺，是否消耗杀戮点补完？】
顾迦愣住了。
残缺？
为什么是残缺的？
顾迦睁开眼，看向了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杀戮系统。
【功法:道经轮海篇，吞天经轮海篇，万化圣决，吞天经道宫篇·残缺（可补完），人之剑·残缺（可补完），皆字秘·残缺（可补完）】
三门可补完功法中，吞天经道宫境界的经文，以及人之剑的经文都是顾迦自己放弃补完的。
因为顾迦怕补完这种危险功法会再出现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更加恶化。
而且这两门现有的经文他确实能够感受到缺失了许多部分，尤其是吞天经，几乎是只有道宫境界的一点点内容，相当于皮毛，根本就不能拿来突破轮海境界。
但新获得的皆字秘不同。
它运转起来虽然深奥艰涩，但却给他一种圆满的感觉，并无残缺给人的不适感。
可顾迦也并不能完全肯定这种感觉是否正确的。
毕竟，再怎么说，皆字秘也是传说中的天庭之主【帝尊】所创，世上寥寥无几的真正成仙者，他留下的秘法，自然是字面意义上的惊仙秘法。
说不定顾迦方才感悟时遗漏了一些内容呢？
思索一会儿，看了看九阶天梯上还在闭目沉睡的大黑狗，顾迦最终还是将视线凝视在系统面板上。
毕竟他向黑皇承诺过，要交给对方完整的九秘。
顾迦开口道:“给我补完。”
话音刚落，他便惊讶的看到，自己的杀戮点仅仅扣去了一点。
然后...便眼前一黑。
....
顾迦感到，自己仿佛立身于宇宙的尽头之中。
周身尽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一切都是朦胧的，就连自己的身躯都无法感知到，仿佛时间感似乎都模糊了。
在迷茫与疑惑结束后，顾迦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件事。
——自己，究竟在这里停顿了多久。
一个时辰？一天？一年？
还是说...仅仅只有一瞬？
就在他的念头转动及此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传入了顾迦的神念中。
那是简单无比，也并没有携带多少讯息的精神意念。
一个本应充满威严，此刻却带着疲倦与麻木的声音响起。
“第九千九百五十四次轮回。”
“这是一段刚刚被添加进皆字秘，然后便会被从中删除的信息，包括我自己关于这段话的记忆。同样也会被一起彻底切割与磨灭，不留任何痕迹。”
“因此在时间与因果上，这段信息可以被视为是不存在的，它不会影响到原本的历史与轨迹，就算一切被至高级别的存在再度推倒，历史改道，一切逆转与重演也一样如此。”
那个声音继续道:“我不清楚，关于我的一切是否会像那些无人知晓，仅有我一人经历过的未来一样，被更早的历史所修改与覆盖。”
“我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尝试自己曾经做过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我主动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但若是足够幸运的话，或许便能够有其中一个版本的皆字秘流传下去...”
这段话传入耳中，顾迦便愣住了。
什么...意思？！
这段信息，难道是皆字秘的编写者亲自加入的？
那岂不是——
而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曾经熟读各种幻想作品的顾迦似乎隐约间都能够联想到什么，但正是因为联想到了那些事实，他才感受到了一股至极的悚然。
那个声音仅仅是单独的记录，不可能感受到顾迦的情绪。
它只会继续道出这段令顾迦难以置信的话语。
“而如果有人——也就是你，能够从虚无的历史中接收这段信息的话，就证明你也拥有那个【东西】。”
“而这，便意味着你即将面临...或者说已经面临与我同样的命运。”
“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可能的后来者。”
“我的本名太过遥远，早已埋没在时光长河中，甚至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如今的称呼你或许听说过。”
那个声音平静道。
“我乃帝尊。”
“若是有人收到这段讯息，那便证明我失败了。”
——帝尊，原著中的红尘仙...也是这个宇宙中最早，也是最强大的红尘仙，在三位天帝的联手中，都有实力反抗的绝强者。
然而这一刻，却有这么一个自称帝尊的人在这里给顾迦留下一段信息。
“接下来的这段信息，你可能会觉得荒谬，但也有可能你已经猜测到，甚至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简单来说，你的命运其实是被人安排好的。”
他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你遭遇的很多事都无比的巧合，巧合到你根本就无法将其归于运气的地步。”
顾迦陡然一惊。
“而那个【东西】的存在，最开始或许会让你惊喜...因为那东西仅仅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便可以毫不费力的帮你补完这世界上的一切秘法与经文，乃至于帮你推演出仅仅有微不足道可能性，存在于无穷可能中的成仙，乃至于成王的道路。”
他轻声道:“但那其实是看似甜美的毒药，是引你中计的陷阱。”
“你用的越多，绝望与堕落便离你越近，而你的命运便越不受自己控制。”
“明明是好意，却不知为何酿成了足以铭记一生的悲剧。”
这一刻，顾迦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个红色人形。
明明想要拯救对方...最终却被自己一口一口吞掉的那个青年。
“失控，爆发...这将成为你一生中的常态。”
这一刻，那个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些许的绝望:“明明自始至终都想要与那些人同在，但结果却众叛亲离，再没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
“你或许会变得很强，已然证道，站立于宇宙巅峰，但你仍会失去一切。”
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与麻木:“然而孤身一人并不是结束。”
“因为最后...你会发现还有最虚无，也是最绝望的事情等着你。”
“一切都是虚假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我不知道你对我说的会相信几分，是嗤之以鼻还是深以为戒，亦或者为时已晚。”
“但趁现在，趁着我还没有被磨灭最后一丝神智，我要给你一个忠告。”
他一字一句道:
“不要再使用它了，那样或许你还能剩下最后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而这句话说完，顾迦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巨大与强大到无法想象，仿佛能够充斥整个宇宙的漆黑色巨人。
而他的背后，竟摇曳着一株同样大小，遮蔽宇宙星空的巨大蒲树，上面摇曳着魔性的花朵。
这个巨人正背负着那巨大的蒲树，被可悲地束缚着，形销骨立，正以那双黑洞洞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前方渺小到可悲的顾迦，发出了绝望而不屈的呐喊。
“然后，你必须找到能够打破命运封锁的方法！”
“如果你不想像我一样的话——”
一瞬间。
顾迦就像被当头一棒击中似的，直接踢出了意识空间。
.....
黑皇正美滋滋的趴在九阶天梯上，等待着顾迦的苏醒。
而李若愚已经抽身离开，去应付因拙峰传承开启而即将到来的风波了。
忽然，它看到顾迦睁开了眼睛。
“汪！小子，你醒了？”
大黑狗兴高采烈的打了个招呼，尾巴都略微摇晃。
看得出来，它确实很高兴。
毕竟获得了天下无敌的皆字秘，这可是它当年身为圣人时也没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
黑皇忽然愣住了。
因为这一刻，顾迦眼底的紫金之色开始剧烈抖动，死死地注视着虚空，似乎在看着什么黑皇看不到的东西，用力挥了挥手——
轰！！
足以移山填海的纯粹力量被倾泻在虚空中，拙峰中心像是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似的，以九阶天梯为起点，陡然出现一片寸草不生的扇型区域。
而被方才的爆炸吹乱了狗毛，有些恼怒的黑皇刚想出声，便看到自认识以来，这个从来不怕痛，甚至都不怕死的青年，露出了一副从未露出过的表情。
那是茫然...以及恐惧。
在它的注视中，顾迦慢慢的收起了这幅表情，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然后看向了它，略带沙哑道:“黑皇，你拿到九秘了吗？”
黑皇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点了点头。
顾迦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那样就好。”
他转过身，在黑皇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样就好。”
第二十九章 信任与不信任（二合一）
没有通知任何人。
没有与李若愚老人打招呼。
没有叫上黑皇。
顾迦默默地离开了太玄门，漫无目的在魏国东部的无尽山脉中游荡。
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
此处有一片森林，古木参天，青翠碧绿，哪怕是夜晚，也能够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但行走在其中的顾迦却觉得遍体生寒。
——方才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用系统补完的皆字秘中...竟然存在一个自称帝尊之人的留言。
那真的是帝尊本人留下的留言吗？
此刻的帝尊按照时间线来看,
不是应该正处于这个宇宙之外，然后等着世界鼎成型，炼化整个宇宙？
为什么他过去会在皆字秘中留下这段信息，还会叫自己不要再去使用那个【东西】？
而根据描述来看，很明显指的便是他的...杀戮系统。
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大倚仗。
而那短信息的字里行间，顾迦能够察觉到一种明显的绝望与窒息。
——怎么可能呢？
遮天中的顶级强者难道不应该是意志坚定到了非人的地步么？
而帝尊这种强者中的强者，曾经被人与荒天帝相提并论的真正天帝更应该如此。
他们连死都不惧怕,
又怎可能会露出这般只有凡人才会拥有的懦弱情感？
那段话根本就不像是帝尊会说出来的东西...
顾迦很想这么欺骗自己，但对方说出来的那些话却又一字一句的击打在他的心底最深处，令他不安。
但他很快便找到了理由，令自己平静下来:“不...如果真的有存在能够掌握属于我的一切，便不可能让我听到这段信息。”
“更不会故意让我对其有所防备。”
“应当只是危言耸听罢了。”
顾迦喃喃道。
而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个湖泊旁。
这是一个巨大的湖泊，碧波万顷，一望无垠，水雾迷蒙，湖面青碧透亮，缭绕着仙气。
顾迦看着宝石一般的湖面，感觉到自己已经微微平复下来。
【没错。】
顾迦心中忽然响起了他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他自己的声音。
【帝尊也只是幻想作品中的一个角色罢了。】
【我是穿越者，我知道一切剧情，拥有系统，因此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一刻起,
我便是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
【没有必要对一个命中注定死人的胡言乱语如此在意。】
“是的...我...”
顾迦下意识的想要肯定。
然而，他不经意间低下头,
然后愣住。
因为顾迦看到了湖面中的倒影。
只见湖中的自己，此刻双眼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辉。
而那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却是如此的冰冷，带着霸道的意味，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正在嘲笑着什么。
就仿佛另一个人一样。
顾迦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在笑...我为什么在笑？”
旋即，顾迦感觉自己全身发冷，有一种惊惧的感觉自心底生出。
——自己...真的有把握否定方才那段信息中的一切吗？
.......
“本皇真是佛了...”
黑皇宛若一道黑色闪电般，在参天古木中疾驰，音爆的冲击波于林间扩散，惊起飞鸟阵阵。
它口中咕哝，疑惑道:“这小子又在这里发什么癫？”
黑皇在林中七拐八拐，不时停下来嗅嗅，确认方位，然后再度启程。
它足足在林中跑了一炷香时间，足足跑出去几百里地，终于看到了顾迦的背影。
“妈的，终于找到了。”
黑皇一个飞扑，直接离开了森林，来到了湖泊的岸边。
“汪！顾迦小子！”
它大吼一声，在顾迦旁边落下。
只见顾迦正坐在湖边发呆，听到黑皇呼唤,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大黑狗:“黑皇。”
“你怎么来了？”
“本皇还想问你怎么突然发病了呢。”黑皇走了过来，看着顾迦的脸，问道，“你不会是没学会拙峰中的的九秘吧？”
顾迦摇摇头:“不，皆字秘我已会了。”
“...”
看着他的脸，黑皇不由得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皱眉:“到底怎么了？”
顾迦沉默了数息，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罢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本皇越发怀疑你出了什么事。”
“...”
黑皇说道:“你小子才活了几岁，想瞒过本皇，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黑皇...我真的——”
不知为何，帝尊口中的【众叛亲离】四个字忽然在顾迦心头闪过，令他再度怔住。
他越发不敢直视黑皇的双眼，只是转过头去:“我很快便能够恢复的。”
“顾迦小子...好，不问你这个也行。”
黑皇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但本皇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这一刻，它连一点不正经的样子都没了，只是无比认真道，“你这个状态就不要想打赢华琛煜了，只会送死。”
“...我会赢的。”
顾迦干巴巴道。
“燃烧一切，和他同归于尽是吗？你认为这是赢？”
黑皇把一直爪子搭在顾迦肩膀上，强迫他转身与自己对视。
顾迦愣住了。
因为这一刻，他能够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种深沉而货真价实的愤怒...以及真切的痛心。
黑皇一针见血道:“你根本就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啊。”
“顾迦，你一直在无意识的自毁，本皇早就发现了，绝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从遇到本皇后才开始的。”
“本皇以前可以不管，但现在不行了，因为我发现你小子确实是在送死。”
“现在，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如此着急杀华琛煜——你承诺过，会告诉本皇的。”
“是为了正义？还是因为仇恨？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
见顾迦还是沉默，黑皇用另一只爪子握住了自己的铃铛，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冷冷道:
“你不信任本皇？”
“没关系，那本皇现在就带你回紫山，然后让你对着无始钟说。”
终于。
似乎意识到再也无法隐瞒。
顾迦轻声开口道:“黑皇。”
“不是我不信任你。”
他伸出手，缓缓地握紧，然后略带颤抖地开口:“我只是...不信任我自己罢了。”
黑皇怔住了。
“黑皇，你知道吗？”
顾迦低下头:“最开始我也认为我的拳是为了正义而握的。”
“哪怕五成把握都没有，哪怕敌人比我强很多...可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我那时觉得我做的是对的。”
黑皇静静地听着。
“但后来我分不清了。”
顾迦陡然看向黑皇，双眼中紫焰熊熊燃烧，带着一股令人惊诧的魔性，毫不遮掩的展示给黑皇。
而紫金道图在他的背后展开旋转，那吞天宝瓶的图案在闪闪发亮。
顾迦平静道:“在一次战斗中，我发现...我体内隐藏着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他告诉我，杀戮是多么的轻易...又是多么的令人陶醉...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同类，我只需要利己，便可以踏上巅峰。”
“然后，我情不自禁地修炼了吞天魔功，然后便不知不觉间犯下了无法饶恕的大错。”
顾迦抬起头，仰望天空，声音颤抖。
“没错...我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正义的一方去指责他们。”
“因为我知道，所谓的狠人传承，根本就只是一个借口，功法本身并不会让修炼者变成一个恶魔，真正意志坚定的人是不会被功法左右的。”
他轻声道:“真正的恶魔其实是我自己啊。”
“我与华琛煜，万星灿之流其实是一丘之貉。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我现在还残存着些许良知，仅此而已。”
他死死的盯着沉默不语的黑皇，似乎暴躁了起来:“黑皇，你知道我每次走进凡人城池，或者遇到落单的修士，心中是什么感觉吗？”
“我真的好想不顾一切的去屠杀那些凡人，我真的好想用吞天魔功去吞噬一切修士...我真的好想啊，我想得都要发狂了！”
顾迦声嘶力竭，双眼满是血丝，开口道:“为了克制这种想法，我连人之剑都练了，我将这种杀意转移到了修炼了吞天魔功，那些喜好作恶的强者身上。”
“所以我才这么想杀华琛煜，发泄我心中的杀戮欲。”
“但这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人之剑的法门也会无法限制我，我将变成一个只知道吞噬与杀戮的利己怪物。”
“而我之所以要追杀狠人一脉，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守护。”
“其实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卑劣欲望，仅此而已。”
顾迦则继续道:“至于我自己...不过就是个被血脉，被命运操纵的工具罢了。”
“就连我的正义，我的觉悟，我的欲望，或许都只是被他人提线木偶一般在操纵的傀儡...”
顾迦看着黑皇，气息如同熔岩般不稳定与波动:“我甚至都不敢肯定，我对你产生的善念，我对弱者产生的同情，对施暴者的义愤填膺...在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利用，变成冰冷的功利心？”
顾迦不断的抛出疑问。
“到底什么是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什么是我被血脉，被功法影响后才产生的欲望？”
“表面上我做出的选择，实际上有多少是另一个自己替我做出的？”
顾迦看着黑皇，惨笑一声。
“黑皇，我分不清...我真的快分不清了啊...”
良久的沉默。
黑皇沉默半晌。
然后，它才开口，认真道:“那你给本皇的那些东西，皆字秘，道经，万化圣决，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么？”
“我不知道。”
顾迦看着黑皇，轻声道:“我只是想趁着我还没有失控，将这些东西交给你。”
“因为我觉得，你虽然不靠谱...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真正信任的家伙。”
猛然间。
黑皇双眼瞪大，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它似乎心中也一下子难受起来，深呼吸两下，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绪似的，然后才开口道:
“所以你做完了这一切后，就想去死了吗？”
顾迦没有回答。
他默认了。
“那你他妈在放屁！！！”
这一刻，黑皇狂怒的咆哮突然响起，声音大到盖过了一切。
顾迦被吼愣住了。
黑皇盯着顾迦，沉声道:“小子，本皇曾经听过一句话，如今再将其告诉你。”
“人之一生，在时间长河中不过是一瞬，而若是死去，却是永远，比万古还要久。”
“轻易不谈死，因为生比死要短暂的太多，值得珍惜。”
“...”
这段话是——
顾迦的双眼动了动:“第五代源天师，张林？”
“你知道？很好。”
黑皇冷冷道:“你比之他又如何？”
“你应当知道，源天师一脉晚年不祥的命运同样是无法改变的，无论多么惊才绝艳，仍旧会失去理智，变成那个诡异的样子。”
“但张林他就算知道这一切，在最后关头也没有自尽，而是走进了紫山。”
“一万多年前，被封于神源中的本皇亲眼看着满身红毛的他以最后的理智，花费数天数夜布下源术，镇封那些上古种族，最终就连疯狂之身都被拿来算计今后可能复苏的古族。”
“还有乱古大帝，在证道路上遇到种种惨败，生离死别，恋人殇逝，亲人惨死，师尊被杀，朋友全灭。”
“他也曾心灰意冷过，想过一了百了，但最终还是不肯屈服，重新踏上帝路，拼命变强。”
“为什么？因为他心有不甘，必须要奋起！”
顾迦无言。
黑皇认真至极地说道:“死是很容易的事，对着仙台来上一下，自然一了百了。”
“但主动寻死，这是逃避，放弃，是他妈的懦夫！”
黑皇沉声道:“因为活着才有希望。”
“本皇不知道你说的命运是什么，体内的恶魔又是什么，为什么让你如此的绝望。”
“但本皇至少清楚一件事。”
它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放弃，就他妈的至少还有一点点可能性，哪怕那点希望小得几乎不可见，但与死了比起来，那就是有和无的天壤之别。”
“扪心自问，你心里面究竟有没有一股气、一阵怒火，让你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去拼尽全力反抗这一切与寻找办法，而不是放弃了，认命了！”
黑皇冷冷道:“如果你能想明白这一点，那便还有得救。”
“否则，你便不配被称为无始的后裔。”
说完，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顾迦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良久之后。
顾迦伸出手，然后握拳。
“不甘吗...”
第三十章 华云飞的决意，大比开始（5k2）
当顾迦回到拙峰的时候，看到的是孤身一人站在九阶天梯前的李若愚。
那个方向是顾迦此前挥拳的方向，因此无论是山石还是古殿，亦或者草木，都已经像是被犁了一遍而消失不见，看起来极为突兀与惨烈。
顾迦默默地走了过去，他轻声道:“对不起,
前辈。”
“没什么。”
老人平静道:“不破不立，这样也好。”
——在得到拙峰的真正传承后，李若愚老人变得更加难以揣度了。
若是修为与道法领悟不够，那么便会完全无法分辨他的修为，只觉得他是一个乡野中平平无奇的平凡老者，真正的返璞归真了。
只见老人转过身，凝望顾迦:“看样子，你已经想通了许多东西。”
顾迦不知道说什么,
点了点头。
李若愚继续道:“我已与各峰峰主定好拙峰大开山门的时机,
将其定在下个月的门派大比结束后。”
他看着顾迦，平静地开口:“这段时间内，你们便放手施为吧，老朽与祂们会全力帮助你将整个拙峰的威能熟悉起来，知晓如何调动。”
“一个月的时间，应当是够了。”
话音刚落，九阶天梯上便有乌鸦的叫声传来，蕴含着鼓励的意味，似乎在赞同李若愚老人的话语。
哪怕是如今的顾迦，也忍不住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谢谢。”
“对了，黑皇呢？”
老人看向古殿的方向:“它一回来便将自己怒气冲冲地关在殿中，似乎是要修改那个阵盘的样子。”
顾迦垂首,
轻声道:“是吗...它没有放弃帮我啊。”
“还有一件事。”
李若愚道:“有个少年持着老朽的手稿,
老朽便让他上山了,
如今正在那里等你。”
顾迦一愣。
旋即转头,
看向了拙峰的另一端。
........
宛若圆盘般的明亮满月悬于夜空中，与星河作伴。
月光与星光混杂在一起,
倾泻而下，将拙峰映照得有些清冷。
此刻，一位身形略有些单薄，身穿水蓝色长袍的少年正站立于一小块空地上，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脸庞俊秀，略带些稚嫩，睫毛很长，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忽然，少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古兄。”
只见不知何时，顾迦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眺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与繁星。
听到呼唤，他低下头，看向了眼前的少年:“好久不见了，云飞。”
“你怎会在此的。”
华云飞点了点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借了古兄的光，凭借手稿请求李峰主提早放我上山,
在此参悟自然大道。”
——提早？难道说...
结合他的年龄,
顾迦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么？”
他笑了笑,
组织了一下语言,
开口道:“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
没错。
其实，顾迦早已没有对华云飞同意自己的建议，来学习自然大道抱有多大期望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原著中的华云飞被种下魔种时是五岁，至今已经有八年以上，顾迦只言片语便想让他鼓起勇气，还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可是如今华云飞竟然还真的来了，让顾迦不禁有些意外。
华云飞笑了笑:“古兄，你是不是也有些惊讶。”
“惊讶我为何会鼓起勇气？”
顾迦愣了愣，还是点点头。
他看着顾迦轻声道:“其实，在收下你给我的手稿后，我便一直在想一件事。”
“——我为何从一开始，便觉得古兄你与我有些投缘呢？仅仅是因为琴声吗？似乎也没到这个地步。”
“这段时间，我想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
华云飞看着顾迦，轻声道:“其实在我心中，古兄与我非常相似。”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我便从古兄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特质。”
“我们...或许都是命运长河中的鱼儿，被迫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前进，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更改。”
华云飞说着旁人听不懂，甚至会觉得莫名其妙的话语。
可华云飞心中的感觉却告诉他。
这一刻，顾迦确实正在认真的倾听，并且明白自己的意思。
华云飞继续道:“古兄，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是没有勇气的，因为我觉得我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奋力跃起，都是没有用的。”
顾迦静静地听着。
他苦笑一声:“当时你将那本感悟给我后，我前一个月都没敢去将其翻阅，只是放在那里。”
“一直待到你离开后一个月，我才想通一件事。”
华云飞微微抬头，看着星空，轻声道:“人活在世上，如果连自己真正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都没有勇气去做的话，那么他就算活着，也只能算一个傀儡、一个命运的棋子而已。”
“这么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华云飞将视线收回，再度看向顾迦，平静道:“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弃活下去，因为如果我死了，会有我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
顾迦的嘴微微张了张，眼神闪烁。
“所以，我同样也绝不会随波逐流，任由命运摆弄。”
“如果说我的命运是被规划好的，会不可避免的走向一个自己不愿看到的未来。”
在华云飞微微颤动的目光中，轻声道:“那至少...至少现在。”
“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以前，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才来到了拙峰。”
这句话一说完，二人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久到华云飞都觉得有些尴尬，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交浅言深的地步。
这一刻，顾迦终于开口了。
“你的反抗或许只是徒劳，你如今的努力也许毫无作用。”
他的问题刻薄而尖锐。
“即便如此，你也要这么做吗？”
再度沉默了一会儿，华云飞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顾迦忽然笑了。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华云飞惊愕的视线中，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夸张，就连眼泪都流下来了:“他妈的...他妈的！”
“我都在做什么啊？！”
——仅仅是一段虚无缥缈的信息便将自己击倒，连反抗的勇气都失去了，只想着自暴自弃。
——华云飞都没有放弃，我的记忆，我的血脉，我拥有的选择...这一切，难道比华云飞还少吗？
——我顾迦根本连个小孩子都不如啊。
——但好在...现在明白也不算迟。
笑了一会儿，顾迦终于恢复了平静，看着华云飞，开口道:“这一个月我都会常驻在拙峰，与拙峰之灵沟通，你若是不嫌弃，我便将我所领悟的自然大道传授给你。”
“至于能否允许你参悟拙峰传承...抱歉。”
“毕竟山门未开，你必须求得李若愚前辈允许才行。”
华云飞目放异彩，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而现在，我先看看你对那手稿参悟得如何了。”
少年连忙道:“好的。”
....
而在九阶天梯前。
一直盯着那片废墟焦土的李若愚，终于也有了动作。
只见他伸出手，拿出一物，朝着焦土丢去。
那是一粒碧绿色的种子。
而若是顾迦在此则会认出...那是他交给李若愚，用于证明自己自然大道水平的种子。
种子融入土中，很快便出现了异象，只见焦黑的废墟中，忽然开始有绿色出现——细小的草芽破土而出，旋即是花朵，树苗...
很快，这里便变得生机勃勃，甚至比起拙峰其他地方更加的美好。
但是。
李若愚不可能不清楚，一个月后，拙峰便有大战将启，而半步大能级的碰撞，会将拙峰上的一切磨灭。
选择这时候将种子抛出，是否是一种徒劳与浪费了？
他却并不这么觉得。
因为。
就算未来会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但某些难以磨灭的东西已经被种下。
而这些东西...说不定会在未来再次生根发芽。
然后，生长成参天大树。
————————
时光过隙。
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太玄门的宗门大比则在隆重的气势中召开。
而场地则选在了同样位于无尽山脉中，却远离主峰群的一片盆地中。
据说，这里曾经是星峰历代前辈磨炼法力，召唤天外陨星时的地方。
最开始其实是一座三千丈高的山峰，瑰丽雄壮，但星峰门人一代一代练下来，不停的有流星砸下，此山及周边便一点点的矮了下来，最后成了一个方圆十几里的大坑。
所以后来...星峰就换了一片地方练。
不过，星峰的门人似乎是对这个坑砸出感情了，也就没有放弃，而是被修缮成了一个广场，用于各式各样的宗门活动。
并且由于此地被星力淬炼的缘故，地面坚实，尤其适合小辈斗法。
而这也是太玄门十年一度的盛会。
要知道魏境东部的无尽群山横跨足有万里，皆是太玄领地，因此平日里人烟稀少得可怜，经常在里面游荡时方圆百里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但每当门派大比便不同了。
太玄一百零八峰，弟子门人，长老峰主等，加在一起绝不止上万之数，太玄每五年一届招生，每次就算只有一两百人，那么五十年就足有一两千多。
而修士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绝不会很少。
整个太玄门这么多修士，便是由此一代一代积累而来。
因此，当太玄绝大部分人来到大比场地准备观战时，仍旧会给人一种熙熙攘攘的热闹感。
不光是地面上的位置座无虚席。
许多主峰的修士都驾驭着飞舟，飞楼，与好友三三两两聚在其中时，更是让天空都被染上了一层神力的氤氲之色。
而这种趋势，在星峰的天外天殿带着一片星河异彩驶来时更是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巅峰。
让人能够真正感觉到，整个太玄彻底组织起来了，而非一百零八座单独的主峰。
此地到处都是年轻的修士，都在议论纷纷，同时远处不时还会有人影飞来。
忽然间，五色剑光划破长空，数道遁光从天而降，有强大的神力在波动，落在盆地中。
有重要人物降临，周遭的人群中顿时一阵喧哗。
“剑峰这一代的弟子到了。”
“剑峰虽然弟子很少，每一代都不会超过五人，但每个都是绝对的精英，这一次或许是抱着夺魁的心思来的。”
人们议论纷纷，一下子将那里围住了。
只见四位气质冷漠的修士自人群中缓缓走出，都非常年轻。
为首的是一位女修，黑发披肩垂下，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简洁的青衣，没有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极度锋利与危险的感觉。
她的剑虽然收在轮海中未取出，但整个人已经与一把神剑无异了。
而天外天殿中。
峰主们同样齐聚一堂。
就连李若愚老人都在此，并且是极为中心的位置，与寥寥几位仙台境界的峰主与太上长老一同落座。
“江峰主，你这弟子操练得好。”
一位气息灼热的大汉以神念观察下方，不由得感叹:“才入门十年，她竟已道宫四重了？并且根基扎实，五气充沛，没有半点摇晃啊。”
“青篁乃是庚金剑体，体质非凡，实在太过契合我剑峰功法了。”
剑峰峰主，一位长相平平无奇的道姑轻叹一声:“可惜青篁她锋芒太露，还未领悟藏剑之道，并且眼光太高，没有合适的神材便一直不肯轻易铸剑成型，否则就连道宫巅峰，乃至于寻常的四极一重天都可一战。”
这句道宫巅峰一出来，所有峰主都略带一丝尴尬。
因为这句话，很明显是针对星峰大师兄，年青一代的最强者万星灿的。
剑峰多年来一只想挑战星峰领头羊的地位，不是为了资源，也不是为了掌座之位。
只是因为剑峰一直以来，就是一批刺头，不肯屈居人下。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数个月前，星峰便传出消息，被寄予众望的天才，即将突破四极境界的星辰之体万星灿可能已经毫无声息地陨落在外。
在这种时候挑衅，就算华琛煜是一尊供奉在凡间神庙中的善神，恐怕也要火起了。
然而。
在紧张的气氛中。
只见坐于首座的华琛煜没有半点气愤，只是露出了黯然神伤的神色，似乎是真的对万星灿的死极其痛心，随后叹息一声:“此次大比，我星峰已做好名次一落千丈的准备了。”
“或许，也能刺激一下我星峰弟子吧，他们安逸太久，沉浸在星峰无敌的幻想中太久了，也是时候打破他们的期待了。”
“不破不立，华峰主说得好啊！”
有人称赞道。
接下来，一众弟子进场，各峰主又是吹捧，又是明嘲暗讽。
李若愚大部分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关注着华琛煜的反应。
老人很明显的感觉到。
偶尔提到各峰拥有奇特体质的修士时候，无论强弱，无论修为，他似乎都会分出一丝心神与神念去下方给予关注。
...就像在挑选什么一样。
“对了，李峰主。”
一位看起来不似活人，像是存活在一片阴影中的黑色人影——望北峰峰主突然出声，声音层层叠叠:“在下有些不明白。”
“为何不让上一次我等看到的那只神犬出战呢？它虽是新弟子，却绝对有把握打入道宫大比前十，甚至更高啊。”
“尤其是赶上了拙峰即将重开山门的时间，有一个好的排名，应当会更好吧。”
这句话一出，确实道出了各位峰主的疑惑。
不是阴阳怪气...是真不明白。
谁敢阴阳怪气啊。
他们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清楚，自己估计在李若愚老人手中都走不过一招。
仙台和仙台以下的差距是极大的。
更别提李若愚老人前几天开启了拙峰传承，谁知道又变强了多少，说不得再过几年突然就原地晋升大能了。
到时候整个太玄门都得仰仗这位去和姬家与圣地打擂台呢。
李若愚老人笑了笑，倒也没有遮掩，说出了原因着:“因为说实话，它的性子与自然大道不太契合，就算出战，也并非为拙峰自然大道扬名，只是因它自身强大罢了。”
“老朽不愿如此，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众人肃然起敬，唯有丹峰老峰主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却很快便平复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心态，李若愚才能够参悟，乃至开启拙峰传承吧。
于是，天外天殿中一片祥和。
.....
半空中，注视着天空上天外天殿的顾迦垂下目光，双眸中有剑光闪动。
——方才他察觉到了修行吞天经者的神念扫来扫去。
在经历了雷劫，并且吞噬了混沌雷霆后，他的神念已经愈发强大，强韧而纯粹，带着圣体般不朽，以及霸体特有的侵略性的感觉，极度敏锐。
一旁同样飞行着的的华云飞问道:“古师兄，你在看什么？大比快开始了吧。”
“没有...”
顾迦回过神来，开口道:“我在想黑皇和韩兄跑哪去了。”
二人混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修士中，毫不起眼，朝着准备区飞去。
而他们两个，也正是这一次拙峰参加大比的成员。
华云飞也真是豁出去了。
直接舍弃了星峰的身份，将自己视为拙峰的一份子了，要以新参悟的自然大道配合自己的神桥修为，去参与彼岸境界的大比。
...至于被众人忽略的拙峰和丹峰的大师兄，这一刻正在干什么呢？
——只见给本次门派大比下注的盘口旁，黑皇正咬着韩萧的墨绿色道袍，二者在疯狂拉扯。
“汪！”
黑皇铜铃大眼中闪过财迷的神色，无情下令:“听话，你给本皇押，全押那小子赢就完事了。”
韩萧疯狂挣扎:“黑皇道兄，别开玩笑啊，在下真没多少源了，要是输了那真是底裤都没了！”
“快押，再不押来不及了！”
第三十一章 秒了（无表情）
日升月落。
一直到第三天的夕阳西下之时，轮海境界的比斗也终于快要结束。整体进入了第六轮的比拼。
十位太玄门中轮海境界的佼佼者正角逐着前十的名次。
如今这个天地环境，轮海秘境的修士无论在哪个门派中，都是最基础也是最多的阶层。
而这一次足足有数百位轮海秘境的太玄门人选择参加这次太玄大比。
因此，一次自然不可能仅仅两个人上场。
大阵早已启动，最中央十几里宽的广场被阵纹分割成了十个小块，中间被泛着星光的结界分割,
每一场都被安排了一位四极或以上的修士作为裁判，而各峰轮海境界的弟子则依次进场，根据抽签顺序比斗。
轰隆隆！
此刻，五个场地中，施展玄法对碰散发的神力光辉与爆鸣不绝于耳。
轮海境界的修士其实际上能够爆发出的破坏力已经相当不小了，而且如今还剩下没有被淘汰的轮海修士,
其中已经一个神桥以下的都没有了。
因此,
如今的场面已经称得上激烈。
而顾迦则立足虚空中,
遥望着其中一个场地的战斗。
那是华云飞的第六个对手，一位彼岸境界的星峰弟子。
而如今的场面中，华云飞是被动的那方。
七颗象征着北斗七星，大如人头的星辰像是七轮小太阳似的，悬在空中肆意散发着星辰之力，炽烈的剑气每时每刻都在斩向下方，七口神剑纵横劈斩，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力。
那位星峰修士的本体，更是持着一面圆镜凝聚星光，不住地发射璀璨光柱。
而此时的华云飞正盘坐在场地的一角，弹奏着那张古琴，音律带着清泉般自然和谐的意境。
神力波动自他的琴音中传出，于场地中催生出无数生机勃勃的植物。
神力凝聚的苍劲古藤冲天而起，对抗着满天星光,
繁茂大树笼罩头顶，庇护着华云飞。
噼里啪啦——
星光与绿色光辉在虚空中极力对抗,
不断抵消,
散发出惊人的波动。
但总体而言，华云飞的神力弱于对方，因此在缓慢却不可避免的被侵占空间。
他只是一个荒废了八年，上个月才开始好好修行的神桥而已，而对方早已进入彼岸，苦练不辍多年，神力总量不如对方也很正常。
然而下一刻。
华云飞忽然轻喝一声，琴声旋律骤然变得激昂与干脆。
一瞬间，只见他竟然放弃了绝大部分的神力防守，唯独留下数条最粗壮的古藤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带着音爆声，从各个方向直攻对手的本体。
——神力不足，便只有出奇制胜了！
难以躲开了。
对手在做出判断的同时，下了一个果断的决定。
没有调动剑气护身，那七道炽烈的神剑同样也朝着华云飞的本体袭来。
同样难以躲避。
华云飞毫无惧色，带着星光的神力遍布周身，琴声激荡。
二者竟然同时准备硬接！
下一刻，绿光与星光同时在二人身上爆发。
华云飞与那张古琴瞬间被冲击得倒飞而出,
撞在结界上,
看起来灰头土脸，嘴角溢血,
却没有受到重创。
——因为他是星峰峰主之孙，自然也对星峰的传承有极为深刻的理解。
换句话说，就算是硬接彼岸进攻，他也能将对方的攻击以最小的代价化解。
而对方却绝不会知道自然大道如何化解。
果然，在神藤捆住对方的那一瞬，对方露出惊色，感受到周身神力有种说不出的不畅。
没有第一时间挣脱，那就再也无法挣脱了。
下一刻，剩余数根古藤将他彻底包围。
而天上的北斗七星投影闪烁了一下，飞快消失。
“拙峰华云飞——胜！”
裁判下了最后的判断。
古藤消失，对方狼狈落地，然后爬了起来，面露不甘之色。
“我竟然输给了这个...叛徒...”
然而华云飞仅仅是昂首挺胸的看了一眼天外天殿，便化为一道遁光，离开了场地中。
观战修士中响起了一阵哗然声。
“华云飞作为星峰峰主之孙，加入拙峰不说，竟然还以自然大道逆行伐上，击败了彼岸境界的修士，这...”
也有人表现惊讶与肯定:“我记得八年前，他还是星峰最天资横溢的修士呢，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一蹶不振，没想到最近竟然重新振作了，今后未必不会成就一段佳话。”
“只是不知道李峰主与华峰主，此刻会不会有些...”
当然，天外天殿中的氛围倒并没有像是外面猜测的那么尴尬。
华琛煜极有风度，主动向李若愚老人举杯:“自然大道果然不凡。”
李若愚老人微笑:“与功法无关，是他本就天资横溢，只是因为心障止步不前罢了。”
他大笑道:“哈哈哈...我曾对我这个侄儿报以厚望，也痛心于他的一蹶不振，如今我却放心了。”
“今后，可让云飞多多与拙峰走动，结合两家之长，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二者如同老友般交谈，看似没有任何异样。
可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有自己知道。
而下方。
“不错。”
顾迦看着此刻的华云飞，点了点头。
以自然大道正面击败了数个对手，其中甚至还包含着一个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修士，这让华云飞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有些不同了。
就像是生锈已久的刀剑，终于被打磨保养，开始露出往日的些许明亮与锋利。
华云飞笑了笑:“接下来，我准备弃权了。”
“不准备再搏一搏了么？”
“不了。”
华云飞平静道:“我想做的，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哪怕接下来便要走上不归路...我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顾迦微怔，点了点头。
.......
轮海境界的战斗彻底结束，前十的名次已经被确定下来——前三名中仍有一位星峰弟子排名第二，而第一被一个冷峻的青年，彼岸境界的剑峰弟子收入囊中。
华云飞以神桥之身，代表拙峰夺得了第五的成绩，已经实属不易。
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广场分割成一个个小块的星光结界瞬间消失，于是这片盆地陡然黑暗下来。
但下一刻，一切再度明亮。
在一位化龙境界的长老催动下，隐藏于地面下方的阵法道纹被激活。
下一刻，天空中的群星都仿佛更加闪耀了，投下了如瀑般的星光，将整个广场彻底笼罩——从一旁看去，简直像是一道通天彻地的星河巨柱，闪耀着银河般的流光异彩。
这般壮丽的场景，不仅是新入门的弟子震撼至极，就连经历过往届比斗的门人，同样是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
不过仅仅是数息而已，此地的阵纹便像是吸收了足够的星力似的，不再接引宇宙中的星光，而是露出了其中真容。
一个半圆形的光罩。
它表面浮动着仿佛会旋转的璀璨星河，却又极为神奇的并不影响观察内部。
而这，便是太玄门提供给道宫境界大比的场地。
“道宫境界大比，开始！”
随着那位化龙长老的声音传出，下一刻，全场的气氛都已经被点燃到了极点。
一位位气息强大的年轻修士接连出现，有的身穿湛蓝色宝衣，有的则豪迈地赤着上身，也有平凡与朴素的道袍。
而对应主峰的弟子也自然开始发出欢呼与声援。
“第一场，拙峰古夫对兽峰屠天魔。”
“完了，我的源！”
韩萧看着抽签结果，人直接脸色一黑，生无可恋的样子，仿佛即将昏厥了:“怎么第一场古兄便遇到了这种角色啊！”
华云飞看着已经进场的两人，则有点好奇的问道:“不好意思，韩师兄，这位屠天魔很强吗？”
韩萧叹息一声:“真的很强...他是兽峰峰主屠鬼神的幼子，被誉为兽峰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年仅二十三岁，已是道宫第三境界的强者了。”
“据传，他身据大机缘，炼化了传说中的祥兽——墨玉麒麟的一片真鳞，并且获得了其血脉...完了，古兄真的能应付这种对手吗？”
“嗯。”
华云飞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可我记得韩师兄你好像说过，你不是曾经被顾师兄一招击败了吗？”
韩萧连连叹息:“不瞒你说，华师弟，我的修为是吃丹药堆上来的，虽然也算突破了道宫秘境，但五气都还是虚的，神祗都还没凝聚。”
“也就这段时间重修功法好了不少...但时间毕竟太短，打打没有底蕴的散修还好，但这次参赛的所有人都是各峰天骄，任何一个人能一招把我拿下都不意外。”
“换句话说，古兄一招拿下我，很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太弱了而已...”
这段话，就连华云飞都听得一愣一愣:“啊这。”
看着台上的二人互相行礼，韩萧的手都在抖了，苦涩道:“我压的古兄进前五，本来想如果运气好还有点希望的...看来我这一千斤源是要打水漂了。”
“黑皇道兄，都是你害我啊！”
黑皇在一旁听得都绷不住了，额头上有十字出现，一爪拍在他后脑勺上，把他打得一个趔趄:
“你小子他妈的戏是真的多，本皇帮你钱生钱都那么多逼事，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下一刻，战斗开始。
屠天魔长啸一声，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大河咆哮，滚滚狂涛扩散周身，令人悚然的气息卷动天际。
他的身形一阵膨胀，额头有一双漆黑犄角生长而出，整个人更是化为半兽，出现了利爪与鳞片。
在他的头顶上方，一尊隐约的麒麟虚影横空出现，像是自远古的天地中穿越时空而来，强大到了极点，让人的心、魂、神、魄都忍不住颤栗。
“麒麟印！”
他大喝一声，星河结界内部的虚空都在沸腾，神力气息肆虐十方，道宫中都隐约有三尊人影闪烁，提供源源不断的道力。
然后，他整个人仿佛化为一方大印，朝着顾迦突袭而来。
天外天殿中都有峰主忍不住点评:“这一招不差。”
“恐怕就算放眼整个东荒，在道宫三重的领域，能够接下的人也凤毛麟角了，也唯有圣地大教的修士可与之抗衡。”
屠鬼神点点头，表情平静:“这是自然，犬子...”
然后。
下一刻，他便说不出话了。
因为顾迦仅仅是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轮海亮起。
随后，虚空中出现了一株小小的树苗。
宛若神迹一般，树苗极速膨胀，以令人惊骇的速度飞速成长，扎根，变得越来越大。
——仅仅三息，天空中便有一座完全由树木构成的山峰出现。
没有别的优点与特征。
就是大，大的离谱，那枝繁叶茂的样子，几乎将结界内的大半天空都遮蔽了。
而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
这样大小的树界，仅仅是从天而降，便是一种真正的，难以对抗的天灾！
下一刻，躲无可躲，极速袭来的屠天魔便被这座大山直接命中。
“啊，不可能！”
他如遭雷击。
在短暂的恍惚中，他整个人眼神通红，鼓动神力，拼尽全力向上，想要强行击穿这片树林，从上方穿出。
但在没入其中后，很快便失去了动静。
轰隆——
又过了十几息后，树界终于落地。
广场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在剧烈震颤，而星河结界更是雨打芭蕉似的，不停的有波纹在上方浮现。
随后，树界随风而散。
唯有屠天魔倒在树界造成的凹陷中，很明显伤势不轻，已然不省人事。
全场沉默。
所有人都失声了，足足过去十几息，才一片哗然。
“拙峰古夫，胜！”
“卧槽！古兄！！！”
韩萧大叫一声，整个人像是复活了似的，满面红光，有一种丰收的喜悦，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好！太好了！”
而天外天殿中同样如此，甚至有峰主震惊地站起身。
李若愚主动举杯，环视各位峰主，平静道:“各位见笑了。”
“不可思议！”
有人提问道:“他是什么修为？我感觉到，那是道宫五重的水准，可方才没见到他的道宫秘境发力...”
李若愚平静道:“他体质特殊，轮海强大，因此走的是另一条路。”
华琛煜眸光一闪。
而有人难以置信:“难道说——”
他点了点头:“没错...那便是传说中自荒古以来，已没有人去尝试的单秘境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