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足以自傲（二合一）
在太玄门中近乎所有人都没有预想过的情况下，顾迦这个异军突起，没有任何人认识，没有任何人在意的新弟子，就这么以一种令人惊骇与震撼的姿态，一路碾压，连续击败四名往届前十的年青一代高手。
不需要恢复神力,
不需要节约状态。
他见到所有对手，第一招都是简单粗暴的召唤一座货真价实的一座山峰、树界砸下来。
纵然这山的大小只能称得上低矮...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含有自然大道神力的神力造物，和平凡的石头、泥土，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两个对手，便如此被毫无反抗能力的击倒。
而第三个对手则是一位道宫三重的星峰弟子。
对方的实力也相当不俗，一进场,
竟然便直接从天外召唤了两颗陨星,
直接与顾迦召唤的树界进行激情对撞——当然,
所有人都明白，这么快的落下，说明他方才绝对在场外便偷偷施展玄法，甚至有可能有师长帮助。
但已经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因为这场会影响未来十年资源倾斜的大比实在太过重要，那些强大的主峰自然绝对不想真的半路杀出一匹黑马，强势夺走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
可就算如此。
经过一阵惊天动地的对抗，拼掉了顾迦的第一座树界降临后，那位星峰弟子便已经没有多少法力。
而当他露出喜色，以为可以趁机进攻顾迦本体的时候...面对的便是第二座呼啸而来的大山。
面对那一幕，所有观战者都沉默了。
包括天外天殿中的一众殿主，太上长老...当然，还有丹峰大师兄韩萧。
本该开香槟的他此刻也不禁再度沉默了。
因为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听黑皇的话，只是押了一千斤源,
并且只押到前五。
而顾迦便这样以一种毫无争议的方式，挺进决赛。
另一位，则是原本的夺冠热门。
剑峰大师姐,
青篁。
决赛开始。
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同时进场,
相隔千余丈，立于虚空中。
青篁的面孔十分出尘美丽，神态却带着一种锋利与冰冷，长发被盘在脑后，以一枚雕刻精美的金色发簪约束。
她于半空中注视着一身白袍，气质缥缈而自然的顾迦，毫不遮掩道:“你很强，我没把握胜你。”
顾迦同样凭虚而立，平静开口:“我大你一些，沾了入门时间的光罢了。”
“强便是强，无需解释。”
青篁摇摇头，认真道:“若是在太玄门外遇到了修为高于自己的生死仇敌，那难道还能够以莫欺少年穷这种话令其停手么？”
“现在遇到你，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她的语气明明并不温和，却出乎意料的直率，并没有任何的攻心与道德绑架。
许多观众都因此言陷入了沉思。
而那些真正了解青篁的人更是可以清楚地看出，她已将自己放在了挑战者的位置,
借助这种压力,
将自己的精气神高度集中，凝聚在眼前的战斗上。
凝聚在，她的剑中。
“三。”
“二。”
“一。”
“开始！”
下一刻，二人同时动手。
顾迦依旧是双手合十，而青篁则已经握住了一把白金色的长剑。
下一刻，她已化为一道惊天剑光，朝着顾迦的方向，以及那从天而降的树界而去。
铮！
剑鸣动天，激荡数十里。
哪怕是隔着一层结界，但依旧有人感受到双耳刺痛，不禁骇然。
白金色的剑光带着无物不斩的意志，突入了树界中。
远强于前面顾迦遇到的任何一位对手。
仅仅五息。
青篁便悍然突破了第一座树界的封锁，继续朝着顾迦的本体而来。
然后，便是第二座从天而降的山峰。
青篁的双眼同样已经化为了纯粹的白金之色，口中发出了一声宛若剑鸣的厉鸣:“斩！”
下一刻，她挥动手中的剑，凝聚出数十丈长的剑芒，杀机惊世，就像是有火山在喷发，冲上云霄，仿佛连虚空都要斩破了。
有修士不禁惊呼:“她竟练成了剑峰的斩天四式？这不是四极境界后方能修成的么？”
斩天四式，乃是剑峰的可怕秘法，威力惊人，却必须勾动大道才能使用。
一位长老目现神光:“庚金剑体果然不可以常理所论，道宫秘境便能够提前感悟大道烙印。”
刹那间，她气势越发高涨，再度正面迎上了树界，整个人与剑芒合一，炫目无比。
锵锵锵！
森然的剑气化作洪流，贯穿天地，将树界飞速凿穿。
这一次，仅仅是三息！
无数人欢呼:“好！”
“看来能赢！”
有看出了些许名堂的修士激动道:“自然大道虽然强横无比，但与自然合一的境界很难维持，一移动便容易退出...这次有希望！”
有峰主轻声道:“她的剑意越发凝聚了，越战越勇。”
顾迦与青篁的距离越发的近了。
然而下一刻，两条栩栩如生，长达百余丈的木龙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一左一右，首尾成环，朝着青篁攻去。
那两条木龙灵动无比，带着生机勃勃的感觉，体表龙鳞散发碧绿色光芒，不仅以身体阻挡住了青篁的突进，身上更是一朵朵藤花绽放，生机无尽，与袭来的剑芒激烈对抗。
有修士不可置信道:“难道此人的神力是无穷无尽的吗？”
“看来胜负还尤未可知。”
然而下一刻。
青篁的体内忽然又飞出了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影，甚至连手中的剑都复制了。
——道宫神祗！
“出现了，庚金剑体真正的强横之处。”
一位峰主眼前一亮:“道宫五神祗中，其肺部的这尊威能远超其他神祗，堪比本体的七成实力。”
“你们剑峰真是舍得下大本钱，竟然在还未道宫巅峰时便将其培养出来了。”
“青篁是我剑峰寄予厚望的未来之星，自然要投入。”
说着，道姑不禁看了一眼李若愚，有些无语:
“反而是你们这位新入门的修士，不仅单修轮海秘境，神力近乎无穷无尽，在自然大道上的造诣更是如此深厚，就连青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李峰主，你不会很早便已经打算在这一次门派大比后重振拙峰山门，因此早早培养起了这位弟子吧？”
李若愚老人闻言，不禁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色。
——这话他真没法接了。
而下一刻。
在两道璀璨的剑芒交织中，其中一条木龙长啸一声，终于支持不住，被彻底切开。
然后...竟轰然爆散。
轰隆！！
结界中满天绿色光华激烈爆发，恐怖的杀伤力在虚空中扩散，强行阻住了青篁的突进，而另一条木龙更是发狂了似的，纠缠而上。
而顾迦身旁的虚空中，竟然还有东西隐约要浮现的样子。
在刹那间，青篁便做出了决断。
下一刻，她的道宫神祗主动迎了上去。
轰！
结界内部一片炽烈，炫目的剑气仿佛可以洞穿苍穹一般，令人颤栗，强行在封锁中开辟了一条直通顾迦身前的道路。
——青篁竟然也主动自爆神祗！
她嘴角溢血，内伤显然不轻，而脑后发簪已经脱落，一头青丝飞舞，眸子却凌厉至极，如天剑出鞘，射出的光芒令人心悸。
她整个人融入剑芒中，沿着那牺牲自己道宫神祗换来的通道前进，直冲顾迦的本体所在。
“冲啊！”
“上吧！师姐！证明我剑峰的实力！”
“一定要赢啊！！”
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那道白金色的流光，仿佛期待着一位能够击败魔王的英雄。
而在短暂到难以反应的时间中。
她已经来到了似乎毫无防御的顾迦的身前，眸中充斥着对胜利的渴望，用出了她最强大的一门玄法。
斩天四剑之——
斩天！
下一刻。
结界中的一切，已经被强大而森然的纯粹剑光所覆盖，再也看不清。
但所有人心中已经下了定论。
青篁赢了！
因为在他们心中，没有任何一个道宫境界的修士，能够近距离直面这位天才剑修的全力一击。
就连那些圣地，大教，荒古世家的天骄们，恐怕都...
下一瞬，剑光散去。
也就是这一刻，令所有人都陷入呆滞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青篁还维持着方才出剑的姿态，而顾迦同样也在虚空中半步未退。
他们靠的极近，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暧昧。
但没有人这么想。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与呆滞中，
因为...
他们能够看到，有一根手指挡在了青篁的前方，指腹按在她手中长剑的剑锋上，而若是修为精深者，更是能够看到顾迦指腹上那细小到了极致的伤口。
然而，这便是全部了。
青篁的全力一击，仅仅是在顾迦的右手食指上留下一道不足一毫米的伤口。
顾迦好整以暇，衣物完整，甚至发丝都没有凌乱，仅仅是平静地看着极近距离，眼神呆滞的青篁，点了点头:“这一剑，不坏。”
——确实不坏。
就算他没有动用任何神力护体，压制了全部的血气防御，甚至主动将手指柔化，再吸纳了对拼的余波，不要将对方最重要的剑反震损坏。
但能够破防，对顾迦造成这么大的伤口...便意味着这一击已经足以与四极一重天修士的全力一击媲美。
换句话说，这是一瞬间的二禁战力。
哪怕日后有可能随着境界的提升而跌落，最终化为平凡，但这一刻，在整个道宫境界中，她便足以自傲了。
但看着眼前一颗剑心仿佛都要破碎，甚至开始怀疑人生的剑峰大师姐，顾迦又忽然觉得，自己只能祈祷她今后能够坚强一点，主动跨过这道坎。
然后他便转过身去，看向了一旁的化龙长老。
“可以宣布了吗？我不愿再出手伤人。”
化龙长老犹豫了一下，确实感受到顾迦状态游刃有余，自然大道随时可以再度激发，而非强撑。
而反观一旁的青篁，看起来已经失去战意，且状态不佳。
并且。
看着顾迦的视线，不知为何，这位修为高深，在太玄门内拥有相当大话语权的化龙长老...总觉得自己心头萦绕着一丝凉意。
他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宣布道:“拙峰古夫——胜！”
下一刻，全场哗然。
“绝无可能！这有问题啊！”
“吔！绝对是假赛啊，怎可能毫发无损的？！”
无数人面红耳赤，开始质疑比赛的结果。
场面开始混乱。
然而...
这正是顾迦想要的结果。
说一句有点对不起李若愚老人的话。
此前他费尽心思准备一切，甚至不惜亲自上阵打宝宝杯，以大欺小拿下太玄大比的冠军，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什么拙峰的资源倾斜。
只见他环视着这些修士，忽然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
轰隆！轰隆！轰隆！
仿佛有一阵一阵的惊雷在此地上空炸响。
但若是仔细去听，便会发现那竟然是心跳声，只是太过宏伟，太过强大，让人第一时间难以察觉罢了。
而紧接着的是惊涛骇浪，宛若千军万马狂奔的冲刷声。
那声音甚至盖过了大部分修士，让他们不得不将注意力再度投射到顾迦身上。
而不知何时，他已变得通体璀璨，神焰腾腾，如紫色与金色的仙金浇铸而成，充满了强大的力感，连发丝都被染上了二色的光彩，眼中像是有两团神火在激烈跳动。
而他的紫金色血气已经冲霄而起，将整个星光结界冲击得摇摇欲坠，不断波动。
“无需疑惑。”
顾迦的声音宛若天神一般传遍整座广场:“我同样是特殊体质...只是比较强大，仅此而已。”
全场鸦雀无声。
而此刻，天外天殿中。
除去那些同样露出震惊之色的峰主们。
不知何时，华琛煜已经从主位上站起，死死地盯着下方的顾迦。
而一旁的李若愚老人则能够很明显的看到。
与其他人纯粹的震惊不同。
往日一直温文尔雅的他，就像遇到了最最合适的猎物一般，终于闪过了浓厚的垂涎与欣喜之色。
然而与之相对的。
下方的华云飞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露出了极度焦急与不安的神色。
他低声道:“不好...不好！”
已经震惊到麻木的韩萧此刻面无表情，随口询问道:“什么不好？”
“....？！”
下一刻，还没来得及回答，华云飞已经化为一道流星远去，令韩萧感觉十分疑惑。
黑皇双眼微眯，盯着远去的华云飞，旋即转过头，神色如常:“别管那么多，你小子等着收米就行了。”
而此刻，结界中的顾迦终于感受到有某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底泛起，抬起头，看向了上方的天外天殿。
一道令人作呕的神念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令他的拳头不禁紧握。
随后，顾迦转过身，仿佛对所谓的冠军荣誉根本不在意似的，直接飞离了这里，只留下了这些经受了太多的观众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等到顾迦离开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开始激烈的讨论。
这一次的太玄大比，便这样在这闹剧一般的收尾中结束。
然而。
此刻没有人会想到。
这一切，仅仅是接下来真正狂澜的...
开端罢了。
第三十三章 战启（5k3）
数个时辰后。
天外天殿已经驶离了大比现场，重新回归了星峰，而位于其中的各峰峰主自然也已经回到了各自的主峰。
待到天外天殿一就位，等候于星峰广场上的华云飞便冲天而起，化作流光冲进了殿中。
一进天外天殿，他便听到了华琛煜的声音。
他端坐于星河中央的宝座上，看着华云飞:“什么事如此急躁？”
看着对方还在原地,
没有出现自己心目中最坏的情况，华云飞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冷静了下来，随后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
华琛煜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华云飞，似乎是想听他继续说。
“你准备对古兄下手，对吧？”
华云飞没有停顿:“这届大比...是你用来挑选那些拥有特殊体质的天才,
我早便猜到了。”
“只是我没想到，古兄竟然也是其中的一员。”说到这，少年竟然露出了懊悔至极的神色，“要不然，我早就劝他....”
华琛煜平静道:“那又如何？”
“此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既然你已经选择放弃魔功，拥抱更适合你的自然大道，那我同样不会食言。”
他看着华云飞:“我便给你想要的自由。”
“从今往后，你便不需要修行吞天经了。”
这句话宛若惊雷一般，令华云飞愣了一下，旋即眼神开始震动，全身微微颤抖:“什么？”
华琛煜看着自己的侄子:“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就在你登上拙峰，修行自然大道的那一刻。”
他的语气虽然带着遗憾，却有着更多的欣慰与期许，淡淡道:
“云飞，或许真的是此前的我错了。”
“你的比赛我都看到了,
令我很是意外，以你的才情,
若是结合了星峰与拙峰的两大传承，虽然终究不可能与修行吞天大帝的传承媲美。”
“但这样一来，你的前途同样也未必会差到哪里去。”
少年惊呆了。
他从华琛煜的语气中,
神态中，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东西——决定了放弃后的释然与轻松。
换句话说，对方真的决定放过自己了。
“在拔除魔种后，我会给你下禁制，确保你不会泄密后，从今往后，你便可以获得你想要的生活了。”
“你若想要拜师李若愚，那也随你。”
华琛煜自顾自地说道:“他很强，哪怕是我，都没有把握在不暴露过多的情况下杀他，若是在他门下，想必也不会埋没你的天赋。”
“过来，云飞。”
他对着呆愣住的华云飞伸出手。
“这便是你八年来一直想要的东西，没错吧。”
——是的，没错。
对于华云飞来说...这的确是他八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这种事物摆在一个人的面前的时候，别说是华云飞这个少年。
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会无比的动心。
然而就算是这样，在短暂的激动后，华云飞还是强行忍住走上前的冲动,
开口问道:“...等一下。”
“你还没有告诉我,
古兄会如何。”
“...”
“你真的要听么？”
华琛煜开口道:“李若愚与我说，古夫他确实是从太玄门外邀请的，为了拙峰重开造势而请来的天骄修士。”
“他们其实来自遥远的东荒北域，只是在太玄门中短暂的停留罢了，在这次大比结束后，便要启动门内的玄玉台，横渡虚空，离开这里。”
“然而玄玉台的发动，需要掌教或是星峰之主首肯。”
华云飞听懂了他的话，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而在身为太玄掌教与星峰峰主的祖父闭关后...真正的掌权者...是你！”
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的结局，喃喃道:“你准备在古兄与黑皇横渡虚空时下手么？”
少年深吸一口气，对着殿中的华琛煜低喝:“我警告你，不许这么做！”
他质问道:“而且，就算提取了他的体质本源，你又要给谁用？云德？你自己？”
华琛煜淡淡道:“这一切已经与你无关了。”
“你既然已经挣脱这枷锁，便不要再过问黑暗中的事情。”
华云飞语塞。
然后，他似乎便开始极速思考着什么。
“不要想着告密。”
华琛煜一下子看出了华云飞的企图，打消了对方最后一份侥幸:
“为了三天后重开拙峰山门，李若愚方才已经与丹峰峰主一同离开太玄，准备去一处近期新开启的遗迹中寻找机缘，为即将到来的新弟子炼制丹药。”
“换句话说，没有人会发现，也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这话一出，华云飞终于有点崩溃了:“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偏偏就在这时候...”
少年的眼圈都开始泛红，这一刻，他真的已经焦急到了极点。
古夫是他唯一一个真心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他能够交心，他觉得是自己同类的人。
这个朋友甚至为自己打开了拙峰的大门，更是亲手将他的自然大道传授给自己。
而这一刻，却要华云飞坐视他去死。
他并非那种冷漠无情的人，又如何办得到？
可华云飞真的...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若是他执意去告密，恐怕在踏出天外天殿的一刹那，便会被华琛煜软禁起来。
然而下一刻，华云飞眼神瞪大，想到了什么。
不，还有一个办法。
也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可使用那个办法，便意味着华云飞要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重新踏入那个黑暗的囚笼，并且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脱身。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朋友，赔上自己的未来。
然而出乎意料，华云飞在面对这个抉择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挣扎。
或是因为早已做好了觉悟，亦或者是因为同样不愿牺牲与自己相似的弟弟，他很快便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二叔。”
“我会修炼这吞天经。”
下一刻，华云飞冷漠而坚定的说出了令华琛煜不可思议的话语。
而对方脸上的平淡，也在听到这句话后，迅速化为了一种饱含欣慰的惊喜。
“你是说真的？！”
他站起身走下了阶梯，旋即伸出手，似乎想要上前，抚摸华云飞的脸，却被对方直接躲开。
华云飞厌恶地看了一眼对方，继续开口道:“但作为交换...你必须让我亲眼看到，古兄他们完好无损的离开。”
华琛煜闻言微怔。
华云飞继续道:“否则，我便会自尽。”
听到这句话，他沉默了。
良久之后，华琛煜才开口道:“可以。”
“就算错过了此人的特殊体质...日后只要多多狩猎一些，同样能够补回来。”
“只要你...能明白二叔的苦心就好。”
华云飞默默闭眼。
最终。
自己这条鱼儿...还是没有能够挣脱命运的河流。
但至少这短暂的一个月中，他任性过，也放肆过。
这...便足够了。
————————
第二日。
顾迦与黑皇，华云飞，以及华琛煜走在一片荒郊野岭中。
“小友，李师兄已与本座说过你的情况。”
华琛煜温和笑道:“今日一别，希望日后你们回到南域时，我们还有会面的机会。”
顾迦微笑:“前辈有心了，我想我与云飞日后还是会相见的。”
“是啊...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你，让云飞走出了往日的阴影，本座作为他的二叔，一定要谢谢你才是。”
华云飞跟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平静的一同前进。
“到了。”
在行走了数十里后，华琛煜黑色道袍大袖一挥，前方一座百米高的小山丘忽然隆隆而鸣，竟分成两块，露出了后方的景象。
里面迷迷蒙蒙，犹如玄境，竟然别有洞天，像是一片独立的空间。
四人踏入其中。
下一刻，迷雾散尽，漫天星辰浮现，他们竟来都了一座山谷中。
在这里，有一座巨大的祭台，上面刻印有很多道纹，更有很多古字，标明有东荒的各部分区域。
——这便是域门。
要知道，北斗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就算对于修士来说也是如此，没有仙台境界的实力，仅仅横跨东荒南域与北域，便要花上极其漫长的时间，更别提从东荒到中州，北原这样横跨大域的举动了。
因此，便需要一种道纹，去突破空间间的束缚，横渡而去。
而这种道纹的最终体现，便是眼前的域门。
或者说玄玉台。
虽然说太玄门的玄玉台最远只到东荒中部，而非黑皇与顾迦的目的地北域，但他们也并非要一次到位，而是到了地方，再去找另一个能够横渡到北域的大教即可，相当于分两次横渡。
“尔等站上去，我稍后便激活域门。”
华琛煜笑了笑:“云飞，告别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
华云飞闻言抬头看向顾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站在玄玉台上，顾迦也用那双黝黑的眸子与他对视。
然而这一瞬间。
华云飞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痛苦，他的无奈。
以及...
昨晚第一次成功修行的吞天经。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华云飞立刻心虚地挪开视线，生怕自己眼中的挣扎之色暴露出来。
吞天经确实拥有魔性，在初次行功完成后，便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吞噬什么东西的欲望。
而华云飞绝不想在这分别的关头，让朋友见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可他忽然愣住了。
因为一阵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那是顾迦的声音。
“我们确实是被命运掌握的鱼儿。”
他微微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露出了苦笑之色:“它为人的一生制造快乐，无奈与痛苦，仅靠自身的智慧与力量，只能对其造成轻微的影响。”
“你若不信它，它会出现在你面前，而若相信和依赖它，它又偏偏逃避你，到最后，命运就是难以捉摸。”
“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
“命运或许就是这样一种他妈的东西。”
玄玉通透，不断闪耀，顾迦与黑皇脚下的道纹像是有了生命，不断的颤动，全都通灵，明亮了起来。
域门开始启动，而顾迦的声音继续在华云飞的脑海中响起。
“但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
他平静道:“就算如此，你我也绝不应该选择随波逐流，任由这他妈的该死东西摆弄。”
“云飞，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有一种鱼叫做鲨鱼。”
“与其他的鱼不同，它的一生都在游动，永远在与水流做抗争，而它这辈子只会有一次停下，那便是它死的时候。”
“而我。”
“如果说注定要做一条鱼儿，我也绝不会做一条小小的金鱼，而是要做那命运之海中最凶猛，最强大的鲨鱼，一条永远不会屈服，将所有不愿接受的东西咬碎的鲨鱼。”
“只要我一直活下去...那么总有一天，我便会将这该死的命运彻底粉碎。”
闻言，华云飞惊讶的抬起头——只见虚空扭曲，不断塌陷，域门即将开启。
他刚想对顾迦说什么，可就在下一刻，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忽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直接失去了意识。
并非顾迦出手。
而是他身旁的华琛煜！
“鲨鱼？不知所谓。”
“你的命运，便是今天彻底消失在这里...”
他冷哼一声，将手从华云飞的后脑放下，看向即将传送走的顾迦与黑皇，轻叹一声:“对不起了，云飞。”
“为了你的前路，我不得不食言了。”
华琛煜的眸中再没有了一丝的温和，仅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与贪婪。
刹那间，他直接停下了操纵域门的举动，随后调动自己仙台境界的修为，身后的虚空喷薄星光，凝聚出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朝着顾迦遮拢而下。
那只手萦绕着星河，宛若乌云压顶，气势磅礴，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像是有一座神山镇压而下，星河般的重压直接锁定玄玉台上的一人一狗。
在他理所当然的神色中，顾迦与黑皇仿佛被他彻底定住般，一动也不能动。
然而就在这时，华琛煜忽然听到了什么。
铛——
那是一道清脆的钟声。
以及一条狗在阴测测地冷笑。
随后，有一股他都感觉近乎无法反抗的强大空间波动，将此地全部笼罩。
下一瞬，天旋地转，华琛煜只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下子变了。
此刻的他正身处于一座平平无奇山峰的顶部。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拙峰？是他们做的？”
华琛煜感到眼前的事开始超出自己的预计。
某种不安在心中萌发，令他立刻调动神识，开始在周围的虚空中扫荡波动。
然后便察觉不对。
因为...
在他的感知中，这里的空间正在以极速拉伸，变形，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一片静谧而广袤的虚空包裹。
整个山巅都黑了下来，再也无法查看外面的情景。
而华琛煜甚至感觉到，一直以来他修行的星峰功法与宇宙星空维持着的链接...忽然断裂了。
他无法调动漫天星力了。
纵然没有外力他依旧无比强大，但这件事依旧令华琛煜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不行，得先出去。”
他直接化为一道闪耀星光，朝着虚空的边界飞去。
然后...
忽然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轰！！！
下一刻，宛若烈日爆炸般的一击朝着华琛煜袭来，恐怖至极的能量波动爆发，将他炸得向后倒飞。
“什么？”
而这一击下，华琛煜竟然没有受伤，甚至连衣衫都未破，反而立刻反应过来。
轰！
刹那间，他星辉蔽体，冲出万丈光芒，强大的气机让人忍不住颤栗，整个人无比的圣洁与强大，双手捏诀。
滔天法力狂涌而出，一颗又一颗的大星在他周身汇聚，化成一道星河奔腾咆哮，旋即在他的操纵下朝着上方迎击而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连续七次进攻，算上之前的便是碰撞了八次。
在四极修士眼中都无比坚韧的空间却宛如破画，被轻易的撕开了，二种恐怖至极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破灭了领域中的一切。
虚空不断的崩塌，却又在神秘的力量下不断重组，维持着此地的神秘阵势。
华琛煜周围的星海越发的灿烂了，像是一片汪洋，无比的绚烂与神圣，彻底来到了不可思议的领域。
嗡嗡嗡——
某种东西旋转的声音越发高亢，而对方的力量竟然也因此而节节拔升，与他这个仙台境界的强者相抗衡，完全不落下风。
强大的气机，毁灭的力量，破灭的道蕴，华琛煜与那个神秘的对手碰撞，像是要毁灭这片小世界一般。
这是就算是化龙巅峰的修士，都没有把握在其中活下来的可怕碰撞。
然后...是第九次！
华琛煜一掌击出，星河盘旋的指掌已经与一只闪烁着炽白色光辉的拳头拼在了一起。
轰隆！！！
远比方才的碰撞更加激烈与可怕，溢散而出的光辉便近乎贯穿整片虚空，令外界的天地都在摇晃。
就连修炼了吞天魔功，肉身强度惊世骇俗的华琛煜都感觉到，在方才的碰撞下，自己的指掌一阵酸麻。
而终于。
在这一击的对攻后，对方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周身已经有一半被炽白色光芒覆盖的青年，身边有九只炫目神鸟盘旋，轮海处宛若恒星一般激荡燃烧。
那张英挺的面孔华琛煜自然无比熟悉，令他感觉到惊讶与不解，甚至从对方与自己相交的拳上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机。
吞天魔功，以及万化圣决的气息。
华琛煜感受到一切开始超过他的掌控。
他口中喃喃道:“古夫...怎么可能？”
没有回答。
这一刻，这个青年的脸上已经不存在任何的自然与平和。
他嘴角充满狂气的咧开，似乎在极开心地笑，可那双色神焰交织跳动的眼眶内，狂暴至不可思议的杀意与狩猎欲望被束缚于其中，给了华琛煜一种极度疯狂的感觉。
而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拳头另一端的华琛煜。
杀意、杀气、杀念，近乎轰然引爆。
第三十四章 未来的无始（4k5）
拙峰之外。
这片虚空就像是侵占、浸染了整个拙峰上空的巨大黑色空洞一样。
而且，正在越来越大。
十里。
二十里。
一百里！
仅仅是数十息后，那空洞就变成了长宽高都超过了一万多丈的巨大空间，显眼与震撼到了极致。
只要不是距离拙峰非常遥远的那些主峰，便绝对能够看到。
并且，方才顾迦与华琛煜的对拼，已经开始隐约的震动外界天地。
就算从外面看依旧是一片朦胧的黑暗,
但那些化龙以上的修士，便绝对足以发觉其中的诡异与异常。
甚至，已经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开始靠近这片虚空。
立于黑暗空洞的一侧，一位化龙长老皱眉:“怎么回事...这一次也太夸张了。”
“这片虚空几乎都已经快要将星峰吞没了。”
话语间，他尝试着使用玄法，化为一道灵巧的小蛇探入其中。
但很快便皱眉:“能够隔绝神识？”
他仗着自己修为深厚,
直接飞身，没入其中。
然而没过三息，这位化龙长老便直接从数十里外的另一侧虚空冲了出来，随后茫然了一会儿，判断旋即露出了惊讶之色。
“能将空间都扭曲的阵纹？！并且就连老夫都来不及反应——”
而这一刻。
黑暗的虚空内，一只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的大黑狗露出冷笑。
“呵，这可是本皇布下专门限制进出的空间神纹，甚至用到了一角无始帝阵中的部分道纹。”
“就算材料不佳，却也不是你们这帮仙台都没到的家伙可以想办法破解的。”
黑皇旋即看向了真正的战场。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只见黑暗虚空的最中心位置，两道璀璨人形正在虚空中极速纠缠与对攻，星光与神芒四射，激荡八方。
其中一个身上燃烧着紫金双色光焰，双手双脚，乃至于大半的躯壳都已经被炽白色覆盖，举手投足间都有神鸟相随,
每时每刻都有道的轨迹在虚空中交织成型,
融入他的攻杀中。
那是顾迦。
本身在走单秘境之路以前，顾迦便已经拥有了同修两种帝经的力量,
特别是道经与吞天经的禁忌经文，还有万化圣决带来的强大攻防。
再到现在单秘境之路突破二生二死后，如渊似海的生命力与神力。
就算无视他最为强大的肉体，但这种程度的修为以及经过混沌劫雷淬炼的神念，也已经足以充分调动拙峰这件重宝进行战斗。
一件完全复活，无需供能的的大能兵器是什么概念？
别说普通的仙台一重天了，就是真正的大能来了都要忌惮。
然而顾迦的对手却同样不可小觑。
对方像是无尽星域的主宰一般，周身遍布着星辰化成的河流，千百条大河冲击，力量滔天，无尽大星聚在一起，让人颤栗，破灭一切阻挡。
对攻！
对攻！
对攻！
千百招后，满天星河硬生生的被那双化光的拳头锤到逆流倒卷，而那仿佛倒映宇宙星河的璀璨人形被九只神鸟连环轰击，在虚空中被击飞千丈。
——仅仅使用星峰秘法，又被封印了沟通星空与大道的能力，华琛煜不出意外的被压制了。
后退的瞬间，他在虚空中稳定住身形,
鼓动神念,
恍然道:“我知道了...在无尽火域渡劫的是你！”
顾迦化光而来，九只神鸟在他身后联袂而至,
鸣动惊天，携带着整个拙峰神威的一拳轰在他以无穷星河凝聚的领域上，将其打得不停摇晃:“你猜对了，但没有奖励。”
华琛煜大袖一挥，无尽大星燃烧，强行迫退顾迦:“你的目标难道从一开始便是我？”
“为什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难道是——”
而顾迦的意念波动也立刻传来:
“谁？没有谁。”
“你以为摇光圣地有资格指使我？”
顾迦的语气中透着天经地义般的杀意与霸道，无比理所当然:“万星灿得罪了我，我杀了他。”
“既然他背后是你，那么你自然也得死，所以我便不远万里来杀你这狗种了，就这么简单。”
“...欺人太甚！”
华琛煜终于明白，原来万星灿之死是顾迦所为。
而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顾迦竟然还不满足，专门潜入太玄门来猎杀自己。
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
意识到这件事后，华琛煜双眼星光暴动，脑后束发用的头冠陡然爆碎，一头黑发狂舞，整个人的神情充满了杀意:“就算落入了你的陷阱又如何？”
“不需动用魔功，我杀你亦是易如反掌。”
下一刻，他的眉心冲出一颗璀璨星辰，笼罩他的头顶。
刹那间，天穹都被阻断了，那星辰仅仅是一转，便如世界开辟般扩散，无量无尽，挤满了天空。
而在这颗星辰出现的瞬间，整个黑暗虚空剧烈如水般波动，就仿佛被其蕴含的巨大引力给影响，隐藏于虚空中的阵纹更是有了不稳定的趋势。
这不是什么星辰虚影，也不是什么星力凝结。
因为此乃一颗真正的星辰！
“拙峰有重宝，星峰又怎会没有？”
华琛煜头顶大星，冷笑一声:“就算被封印，我无法动用其真正的力量，但就算如此...其威能也绝不会比你拙峰神祗弱上半分。
“没有了神兵的优势，你的真正实力，在我面前恐怕连三息都无法坚持。”
然而顾迦的意念，在这一刻也以神念波动的形式轰入了对方心中。
“哦？是吗？”
他平静道:“你觉得专门来猎杀你的我...会没有任何准备？”
华琛煜一愣。
旋即发现，自己头顶的大星竟然再也无法影响整个黑暗空间。
当——
钟声悠悠。
刹那间，一口黄金大钟浮现而出，悬在漆黑的小世界中。
钟波扩散，不断转动，而那星辰扩散的趋势竟然立刻停止，硬生生的被其停住。
无论华琛煜如何催动，两件兵器竟然就这么互相僵持住，再也无法动弹。
他惊讶道:“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打破本皇的兵器。”
黑皇气喘吁吁的的声音遥遥从高处传来:“大能不行，圣人不行...而你，更不行！”
而顾迦根本没给他空隙，立刻如影随形的攻来。
见此情景，华琛煜顾不得再思考那大钟的来历，注视着顾迦的眼中寒光一闪，双手捏印，化亿万星辉为己用。
刹那间，上万条银色的大瀑布垂落下来，与顾迦正面对抗。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后退，反而是顾迦被轰飞了出去。
因为这一次的星力中，赫然带着与顾迦每一击完全一致的神秘力量。
一股能够化解世上一切神奇，将其变为平凡的力量。
“开始动用万化圣决了吗？”
顾迦咧嘴，抹去嘴角的一丝鲜血:“很好，很好，这样才有意思啊。”
“你的吞天魔功呢？飞仙诀，一念花开与斩天道呢？通通使出来啊，不要让我太扫兴了。”
“还是说...是你不会吗？”
这些话彻底激怒了华琛煜:“不知所谓，就算我星峰重宝被牵制，无法勾动星空大道，我杀你依旧轻而易举。”
顾迦冷笑，眸中杀意涌动:“你尽可来试试看。”
下一刻，二人再度碰撞。
华琛煜强势出击，以万化圣决将顾迦不断的击飞，踉跄而退，在虚空中留下了一连串炽白色的脚印。
但伴随着轮海处旋转声的越发高昂，顾迦全身已经近乎化作了纯粹的炽白色，爆发出的战力也越来越强。
最终，却在某个界限停滞。
华琛煜意识到了什么，凝重道:“已经立身八禁领域了吗？”
——眼前的青年竟然是一尊处于八禁的绝世天骄。
就算拙峰重宝无需他人催动，只需要掌握，但寻常修士至少也得拥有化龙后期乃至巅峰的战力，才能在身为半步大能的自己面前勉强坚持。
那么便意味着，他原本的境界，可能只相当于化龙一重，甚至更低。
这种天赋，这种战力...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体质才能拥有的？
华琛煜的眼中不禁露出了贪婪与忌惮混杂的神色。
“看来不能再保留了...下一击必杀你！”
终于。
华琛煜下定决心，不再使用星峰传承，头顶赫然出现了一尊吞天魔功修行者独有的大道宝瓶。
大道宝瓶乌黑晶莹，沉沉浮浮，它是大道的载体，垂落下一道道乌光，将华琛煜淹没在下方。
在这一刻，彻底认真起来的华琛煜气质完全变了，与方才大不相同，杀念撼天，满头发丝飞舞，仿佛化为了修罗一般。
他大喝一声，眉心有乌光涌动，随后竟自仙台处冲出了一尊人影。
神念化身？
不。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人，干枯至极，不似活人，但全身却散发着滔天的法力波动，简直如一把戮世魔刀复生了一样。
那种气息之强大，让人的血肉都忍不住要痉挛。
正竭力催动黄金大钟，牵制星峰重宝的黑皇忽然眼神一凝，看向了下方:“半步圣主级的化身！不好！”
他拥有与华琛煜一模一样的眼神与神念，杀机惊人，同时冷笑:“准备去死吧。”
说完，二者同时全力运转吞天魔功，化为了两口黑洞，恐怖波动自其中散发。
它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朝着顾迦飞速袭来。
黑皇睚眦欲裂:“小子，快躲开！”
然而这一刻。
顾迦却并没有半点慌乱，只是以一种毫不在意的姿态，无视了前方化作黑洞袭来的华琛煜与其化身。
...就仿佛他们根本不是自己真正的目标似的。
此刻，近乎彻底化光的顾迦背后也出现了炽白色的道图，而大道宝瓶同样烙印其上，极速旋转。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又像是被顾迦主动操纵，那代表着拙峰神祗的九只神鸟竟然纷纷振翅，进入了大道宝瓶的瓶口处。
唳————
而就在黑洞即将临身的一瞬，他的右手陡然没入道图中央。
然后拔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已经彻底激活完毕，化为炽白色的神光棒。
下一刻。
伴随着顾迦高举神光棒的举动，他的体内骤然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光芒，将这片虚空中的黑暗彻底的驱散。
......
时间仿佛停顿了。
顾迦的神识中，有无数的画面浮现，那是过去的种种景象。
一道道往事，宛若走马灯般在顾迦的眼前浮现。
而他则默默的观看着，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最终。
在越过刚降临于这个世界的界限后，他再次来到了上次便抵达过的终点，一个无法形容的，仿佛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
那是他回忆的终点，是他记忆中的神秘断层。
而顾迦的神念便停留在这里，什么都无法感受到，他能够感受到的，唯有自己的“存在”本身。
然而顾迦并没有慌乱，而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没错。
在上次，以系统补完皆字秘，听到来自“帝尊”的留言后，顾迦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了未完结的圣墟，想到了完美世界，想到了过去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同人。
那些涵盖了很多很多可能性的作品。
也正是因此...他对自己上次看到过那疑似无始大帝的目光，产生了一些推测。
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要验证其正确与否，终究不能靠空想。
至于如何验证？
自那天以后，顾迦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启示，自己将一切燃烧至极致后...或许就能够再一次来到这里，进入这个奇异莫名的回忆之地。
而他的预感并没有欺骗他。
下一刻。
顾迦感觉自己忽然回想起了什么。
一个身穿帝袍，头戴帝冠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带着浓浓的死气，给人一种虚幻至极的感觉。
顾迦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孔，却依旧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亲切与信任，还有淡淡的惆怅。
就仿佛顾迦已经遗忘了很多很多的过去，唯有那种感情保留下来似的。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从心底默默地出现，并没有干扰他的思考。
因此，顾迦依旧可以强迫自己以理性思考。
——如果说这真的自己是预想中的那个人的话，那么在回忆中与自己对话，那也并非不可能。
于是，顾迦便在自己的回忆中开口了:
“能否告诉我。”
“帝尊在皆字秘中的留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一刻，顾迦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回忆中的这个人竟然听到了自己的话语，缓缓抬头，注视着自己。
在对视的瞬间，顾迦便愣住了。
对方的目光无比深邃，就像是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历史与时光似的，其中赫然带着深深地疲倦，给人一种沉重到不可想象的感觉。
这位看不清面孔的天帝点了点头。
“...”
顾迦沉默了一下。
“是吗...”
“果然，自始至终，我的命运就是被人定好的。”
“我猜，我现在来寻找你的这个举动，都是被你安排好的吧。”
但他毕竟早有心理准备，直接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顾迦缓缓道:“如果我所知道的没有错，那么此刻的无始大帝应该还在成仙路尽头的那个奇异世界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一定不是无始。”
顾迦的念头，这一刻化作了掷地有声的话语。
“我不知道我脑中的记忆，我的过去，究竟有多少是真实，多少虚假。”
“但既然我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受所谓的【大因果之力】影响。”
“那么，要么我脑中的记忆是错误的。”
“要么便是有什么极高等级的存在影响。”
“所以，我猜...你是未来的他，对吧？”
他说出了一个极度天马行空的猜测:“那个已经成就了准仙帝，乃至于仙帝，来自未来的...”
“无始大帝。”
第三十五章 生死胜负，六道轮回拳，以及离别（本卷完）
“...”
这一刻，那身穿天帝袍，死气沉沉的帝者没有任何的言语。
他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仅仅是以那双仿佛蕴含着无穷岁月历史的眸子注视着顾迦，仿佛真的就只是一个位于他回忆中的人物罢了。
“呵...”
顾迦笑了笑:“你是与不是，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就算你确实是未来的无始大帝，在这个时代,
恐怕也拥有极大的限制。”
“而如果我猜错了，并且你又对我拥有恶意的话，那么你自然也会保持沉默，令我混淆视听。”
他自嘲一笑:“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这一切，包括你,
也只是我这个疯子的想象与呓语,
仅此而已。”
帝者静静地听着顾迦的猜测，一言不发。
他也以自己的念头，对眼前的帝者鼓出了最终的念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我应该怎么做？”
“...”
沉默良久。
哪怕是在这个时间的尽头，记忆的断层中，这种沉默依旧让顾迦感到漫长。
“看来是徒劳了。”
顾迦略有些失望，闭上“眼”，准备集中精神离开这里。
无法形容的房间开始摇晃，崩塌。
一种脱离感在顾迦的心中出现，告诉他，他即将回归正常的时间与世界中，去面对自己未完的战斗。
然而就在这瞬间。
顾迦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那是不知为何熟悉至极，令他感觉到百感交集的声音。
“你与帝尊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这一点其实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顾迦猛然睁开眼——
而在这最后的刹那，在记忆的尽头，他看到了这帝者的真容。
那是与自己异常相似的面孔,
相似到了像是面对镜中的自己一般,
可心中却又明确知道对方与自己并非同一人。
他看着顾迦,
露出了疲倦的微笑。
“喂！！”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死气沉沉且虚幻的身影,
顾迦不禁心中一紧,
下意识的伸手，却猛然发现自己无手可伸。
——毕竟此刻的他，也只是一个念头、一点神识罢了。
帝者轻声道:“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他的背后，似乎有两团巨大的，毛骨悚然的黑色阴影被他以那虚幻至极的身躯挡住。
就像是在守护顾迦一般。
而这，便是他最后留在意识中的景象。
........
光。
无量光辉将黑暗的虚空填满。
“什么？！”
刹那间，这道不可思议的光，竟将那两团袭来的黑洞都给迫退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由光组成，约十五丈高的人形屹立在虚空中，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祂身形修长，体表被红色与蓝紫色的纹路覆盖部分，而胸前有一块凸起的宝骨，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辉，极尽绚烂。
而此刻的黑皇更是震撼到了极致。
以它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这光之巨人的背影。
纵然色调上有些差别，实力也差得太多太多，可这背影却仍体现出一种独特气质，令它产生不可思议的幻视，有一种记忆与现实重叠的错觉。
它的眼眶竟一瞬间湿润了,
喃喃道:“大帝，是你吗？”
顾迦缓缓转头，注视着一旁的华琛煜与分身，仿佛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你！！”
华琛煜的自尊被这个光之巨人的眼神刺痛，但心中更是震惊万分。
因为他感觉到，在方才的基础上，顾迦的气息再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彻底迈入了仙台级别的门槛。
而拙峰重宝那惊天动地的威能，仿佛与祂彻底融为一体，被完美的掌握，再无任何破绽。
“难道说——”
华琛煜想到了一个可能。
“神禁领域？！”
然而下一刻，他立刻恢复了冷静:“我承认，你确实令我感到惊讶。”
“但就算如此，这一战的结果仍旧不会改变。”
下一刻，他身旁的老人分身再度爆发出冷笑，杀气凌云，无形杀念化成了绝世锋芒，直指顾迦。
他的脊椎骨作响，竟然出现一柄圣剑来，他的右手捂住剑柄，缓缓向外拔出。
剑未完全出鞘，但杀气却已经席卷天地！
“人之剑！”
枯瘦的老人一声大喝，右手快速拔剑，剑芒裂空，朝着顾迦劈来。
然而顾迦只是一动不动，平静地注视着袭来的剑芒。
“迦。”
一声轻喝。
下一刻，九天之上，有一道天神般的身影走出，压的虚空崩塌，天地抖动，祂的形体与顾迦此刻的容貌极为相似，头顶却有神圣炽烈火焰燃烧。
——仙王临九天异象！
九重天浩大而高远，云雾流动，在这身影脚下浮现，令其极速跨越距离，守护在了顾迦的面前。
祂并指成剑，与剑芒对上。
而这一瞬间，同样有一股令天地为之颤抖的惊天剑意自祂手中散发而出。
杀意，痛苦，饥饿...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散发而出，令这异象披上了一层魔意，仿佛来自地狱的战神一般。
轰隆！！！
刹那间，太玄门的所有修士们都看到了惊人至极的景象。
有惊世剑芒散发不朽光辉，自黑暗虚空一侧爆射而出。
地动山摇间，无尽山脉中顿时被劈出一道绝世大裂谷，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后，其中开始不停有剑芒散溢而出，虚空都被剖开了，天地颤抖，骇人至极。
“快退！”
靠近这团虚空的修士顿时大惊，立刻仓皇而逃。
就连剑峰峰主那名清瘦道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喝道:“有强者在虚空中战斗，修为不足者全部离开！”
“等等...好像能看得清了！”
有修士在百里外以秘法增强目力，看着那片虚空惊讶道。
——只见那从方才开始便不住颤抖的黑暗虚空，此刻竟在一点一点亮起，通透，似乎是再也无法掩盖其中的景象。
只见在其中战斗的有两人。
一尊近乎被黑暗吞没的人形。
一尊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人形。
他们在虚空中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搏杀，举手投足间都仿佛掌握着绝世杀剑，在以彻底杀死对方为目标决战。
这些剑芒便是他们战斗的余波所致。
然而一旁，赫然还有两人在对峙，纵然此刻已经被神辉覆盖，但面孔却还有人认得。
韩萧大喊道:“古兄！”
而星峰众人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华峰主！”
然而虚空内部的二人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呼喊。
位于战场最中心位置的顾迦与华琛煜静静地站立在剑意余波中。
道纹交织的虚空碎片，漫天的散逸剑芒，充满毁灭性的道蕴，神力爆炸产生的冲击波。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无法让他们退后半步，更无法熄灭他们心中的杀意。
瞬间，二人已经齐齐消失在原地，随后黑洞般的指掌与泛着蓝紫色光芒的拳头重重碰撞在一起，二者化尽一切的力量疯狂抵消。
而他们头顶炽白色的大道宝瓶道图同样与乌光闪烁的大道宝瓶同样如此，互相碰撞吞吸，展开惊天大对决。
一种不朽不灭，仿佛能够镇压诸天万界的威能自他们碰撞处溢散而出。
那是狠人大帝的道与法，一种相同奥义的对决。
刹那间，乌光与白光冲霄，淹没了附近的天地。
所有人面色大变。
除去展开了守护大阵的星峰，以及彻底发挥出惊天威能的拙峰以外，拙峰附近的广袤山脉全部倒伏与崩塌，旋即在这碰撞中融化了，成为一片红色的汪洋，岩浆沸腾，冲向四面八方。
幸好在场的全都是修士，并且提前撤退，恐怕这一下便会死伤惨重。
无数烟尘扶摇直上，将方圆数百里内的天地都遮蔽了，一片昏暗。
然而战场中央的二人依旧在激烈对抗。
顾迦全身蓝紫色大作，来自苍天霸体的血脉被调动，传遍了全身，展现出了一种可怕至极的极速，化为无穷虚影，拳影铺天盖地，将华琛煜笼罩。
他来不及反应，胸口与背后连连遭到重击，成片的骨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响声。
可华琛煜那被吞天魔功极度增强的躯体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破。
仅仅是瞬间，他便反应过来，怒吼一声。
“是你逼我的，斩天道！”
刹那间，以催动生命本源的代价，华琛煜身上的气机再度强盛，令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此乃狠人创出的禁忌秘法之一，斩天道。
顾名思义，这门秘法乃是斩天之道，攻伐之力，控制之力，元神之力等全面提升，让一个人可怕到极致。
他目绽神光，整个人在某种治疗秘术的作用下伤势飞快痊愈，立身于一个极度可怕的状态:“你以为只有你可跨境界杀敌么？”
“若是付出燃烧本源的代价，我同样可与真正的圣主大能搏杀，乃至战而胜之。”
下一刻，各色秩序神链自他手中出现，化为无尽仙光，包裹在他的手上，选择再度与顾迦展开最危险的近身搏杀。
——顾迦的体质确实惊天动地的强大，但吞天魔功的道路乃是通向有缺混沌体的道路。
华琛煜绝不认为境界高于顾迦那么多，且能够使用无数攻伐大术的自己，会在这种搏杀中处于下风。
激烈的对拼开始没多久，二人便同时遭创。
顾迦的肩头被华琛煜的手掌贯穿，炽白色鲜血淋漓，然而他的侧肋也被顾迦强行击碎，许多碎骨伴随着五颜六色的奇异血液飞溅了出去。
二人同时踉跄而退，但旋即便修复伤体，再度开始攻杀，战至癫狂，就连肉身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各种霞光与道蕴自他们的肉身中自发迸射，九只神鸟的虚影再度围绕顾迦旋转，像是为其披上了一层仙衣。
华琛煜一声大吼，手掌化为仙刃，斩向顾迦的头颅:“就算拙峰本身还能够支撑，而你的神禁又能够维持多久？”
而顾迦则依旧一言不发，以蓝紫色的拳击断对方的指骨，自己的手上也留下两道极深的血痕，但他炽白色双眸中的杀意与冷漠没有半点的消退。
二人死战不退，创伤出现又重组修复，他们的生命本源疯狂的流逝，头顶大道宝瓶吞吐的仙芒越发的恐怖，似乎在这种同源之战中越发强横。
而数十息后，异变再生。
上方正在大战，分离了部分神念的异象与分身，竟然一前一后将两道杀意强烈至极的剑光送入对方体内。
华琛煜那拥有实体的分身本应存活下来，却被仙王临九天异象以最后的力量束缚住，随后一同化光，突破黑暗虚空冲天而起，于千里高空爆发四散，同归于尽。
而下方搏杀的二人，自然同时感到仙台剧痛，神念受损，动作缓慢了下来。
“不好！”
黑皇察觉了不对。
顾迦终究没有抵达仙台境界。
就算经过了劫雷淬炼，就算有拙峰重宝守护，但在这场战斗中，顾迦的神念依旧处于一个较为弱势的地位。
而同一时间，华琛煜也发现了。
只见神念受创后，顾迦胸前，作为他全身神力与血脉中枢的璀璨宝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红色，开始闪烁，其中的光芒正在摇晃，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此时，战斗已经持续接近一百八十息了。
华琛煜并不知道顾迦这个状态的最长战斗时间只有大约一百八十息，但他却能够明显感受到顾迦此刻状态的不佳。
他狞笑一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眉心仙台绽放出了强烈的乌光。
“单秘境强大又如何？不修仙台的你，又拿什么来抵挡这一击？”
华琛煜拼尽全力催动同样受损的神识，七窍流血，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
刹那间，他的眉心射出了两道充满毁灭性的黑芒，朝着顾迦的头颅直冲而去。
“啧，是神念秘法！”
黑皇惊怒交加，一咬牙，黄金大钟上已有隐约的高深纹路出现，就要放开对星峰重宝的束缚，将顾迦强行救走。
然而下一刻，它忽然发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因为此刻顾迦的神念，却犹如吹气一般陡然膨胀起来，如海啸一般冲出，强行抵挡住了华琛煜的神念攻伐。
——他的神念强大了足足十倍！
毫无疑问。
这是顾迦一直隐忍到现在才开始使用皆字秘，在数十遍的运转下终于触发。
同一时间，他狂暴的神念如说话般打进了华琛煜的心中。
“华琛煜，我便一直在等侯你这击的出现。”
“方才我的弱，只是引你踏进我的陷阱内，当你拼着神念受损还要对我进行神念攻击的时候，便是你对肉身，神力，以及大道宝瓶掌握最弱的时刻。”
“现在，我就让你知道，我顾迦如何败你吧！”
就在刹那间，顾迦垂于身侧的右臂拳头再度握紧。
他蓝紫色的全身瞬间变红，圣体血脉燃烧，而肉身力量也提升至...
至——
圣体血脉基础上的十倍。
或者说，倾向于速度的霸体血脉的...数十倍！！
面对此刻爆发出了惊天战力的的顾迦，华琛煜露出了惊骇之色。
“皆字秘，怎么可能！”
快退！
华琛煜下意识拼命燃烧本源，想要爆发最强的修为，逃离这里，然而顾迦的道图却同样爆发出了强大十倍的吸力，强行拖慢了他离开的逃遁。
顾迦则依旧在握拳蓄势。
变身时间仅剩三息，他的气息已然开始不稳定起来，就要跌落出去。
但这点时间，哪怕对于出手速度较慢的红色形态来说，也已经完全足够了。
十倍神力。
十倍爆发的万化圣决。
十倍的肉身力量。
以及...十倍的圣霸引擎旋转速度！
刹那间，顾迦的生命本源以一种自杀般的方式燃烧，若是打开系统面板，便能够看到，他此刻的寿命一下子便燃烧了十年！
顾迦的苦海更是彻底的绽放出了刹那永恒的光芒，旋转到了此生极致，甚至隐隐约约间，将苦海底部的墨绿色生命之轮映照出了它真正的样貌——
一道繁复至极，如轮回生死盘般在不停旋转的洁白骨印。
而这种旋转的力量，竟然也凝聚在了他的拳头上，像是有数口黑洞在上方旋转，又像是被交织在一起的无数道神链包裹，隐约间竟散发着无尽轮回的气息。
黑皇死死的盯着顾迦的右臂，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喃喃道:“六道轮回拳？！”
顾迦没有听到黑皇的话。
但在倒数第二息，他的蓄势终于也已经去到了尽头。
拳未发出，燃烧生命换来的不稳定力量已经在顾迦体内反噬，将其背部炸开，满天炽白色的神辉像是火山喷发般，发出绚烂而残酷的光辉。
但。
也正是此时此刻。
顾迦那张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符合自己真正年龄的神色。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眉梢上扬，有一种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感觉显露而出，就仿佛击败陆文宇后初次修行带给顾迦的快乐，又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似的。
最后一息。
顾迦将拳头对准已经露出绝望之色的华琛煜。
然后挥出。
而就在这出拳的刹那，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便叫顾迦明白，只要自己把这拳轰出，眼前便没有任何能够抵挡它的东西。
绝对...没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这一拳则带着光一般的速度与力量，于所有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内，打飞了华琛煜试图阻挡顾迦的大道宝瓶，紧接着其拦在身前的手臂也同样爆碎。
而没办法，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抵挡的东西，便跟着直穿——
他妈的，直穿华琛煜的身躯呀！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华琛煜的怒吼，有无量道光在黑暗虚空中绽放，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连寥寥几位仙台境界的峰主亦不例外。
因为已没有人能看清战场中央的情形。
这种对决太过恐怖，超出了太玄门所有修士的想象。
在这一刻，哪怕强如仙台境界的强者，亦只能远远观望，静等那里归于宁静。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光芒终于暗淡，黑暗的虚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阴霾的天色也已恢复原样。
只见顾迦浑身是血，一身白袍显得十分残破，气息跌落到谷底，全身上下都有裂缝在缓缓合拢。
而他正立身于彻底光秃秃的拙峰上，而黑皇则默默守护在他的旁边，金色的铃铛已经归于它的项圈上。
至于星峰重宝，则因为没人催动，而飘飘悠悠自发地朝着星峰飞去。
——那么，华琛煜死了吗？
并没有。
因为所有大胆靠近的修士都能够看到，顾迦的一只手上，赫然提着华琛煜完好无损的脑袋。
只是此刻华琛煜的神念被顾迦拘禁于仙台中，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很快，星峰结界被打开，有星峰修士看到顾迦状态极差，壮着胆子靠近，同时试探性的大喊:“放开华峰主！”
而那几位仙台境界的峰主也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再怎么样没有眼力见的修士也能看出，虽然顾迦确实击败了华琛煜，但也已经两败俱伤。
而这时候便是拿下顾迦的最好时机。
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在太玄门中重创了星峰的一位副峰主，这毫无疑问已经是最为充分的动手理由了。
然而。
光秃秃的拙峰上，九只略有些虚幻的神鸟自九阶天梯再现，盘旋与鸣叫依旧能够令天穹扭曲，将这些修士惊退。
顾迦手中的华琛煜默默看着这一切。
而这一刻，明明无比接近死亡，可他却似乎已经回复了平静。
他并没有求援，只是低声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顾迦同样平静道:“我从没说过不杀你。
“说实话，在你对我主动出手的那一刻，你便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活命的可能。”
“我只是想在杀你之前问你点问题罢了。”
“....”
华琛煜冷笑一声:“问吧。”
顾迦开口道:“万星灿此前曾经说过，凡人是吞天魔功修行者修炼用的食粮。”
“这是你教给他的吗？”
华琛煜听完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顾迦会逼问自己什么大秘，比如主脉的真实身份与成员等，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问题。
他不禁问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对我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
华琛煜轻叹道:“我没对他说过这种话。”
“他只是被我预定好令云飞获取星辰之体的跳板罢了，因此我也只是教了他吞天魔功与万化圣决，还有表面上的星峰传承，其他的并没有怎么管。”
“或许，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前路一片绝望，所以他才会狗急跳墙一般做出这种事。”
顾迦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是因为绝望么？”
“是啊，绝望会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大黑狗似乎也有些感慨:“哪怕顶天立地，无比强大无比坚韧的大帝与古皇，也很可能被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所击倒，从而化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黑暗，更别提这些小小的修士了。”
顾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人之剑中的欲望被发泄得差不多了，亦或者是那个与自己几乎一样的面孔还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就算此刻的顾迦无比虚弱，异常想要杀戮，吞噬点什么东西。
但他却觉得自己大概还能够忍受一段时间再失去理智。
所以，顾迦平静道:“但同样的，只要心中还拥有希望和光芒...便意味着我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被绝望击倒，对吧？”
黑皇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哼，本皇的话，你小子还算听进去了。”
顾迦提起华琛煜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鉴于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便不将你乃狠人一脉的事公之于众了，既是为了保护太玄门，也是为了给你留点最后的体面。”
“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敢主动偷袭我，我劝你还是把完整的狠人传承给我交了，这样还能少受点折磨，直接送你归西。”
“...等等，你并非狠人一脉？”
华琛煜意识到了什么，显得很吃惊的样子:“万星灿的元神中留有禁制，你若搜魂绝对一无所得...所以那你的狠人传承是哪来的？！”
顾迦皱眉:“废话，老子要是有其余经卷还能问你要？”
“做梦。”
华琛煜冷哼一声。
下一刻，仙台破碎的声音传来，他眼中的神光黯淡下去，然后这颗仅剩的头颅便化为了碎片，随风消逝。
【越级挑战，获取杀戮点六百五十四。】
“他杀了华峰主！！”
有人睚眦欲裂，但依旧没有修士敢上前。
不仅因为顾迦方才的威势实在太盛。
更是因为九只略有些虚幻的神鸟虚影依旧盘旋在拙峰上空。
“唉...果然不成，走了，小子。”
黑皇一扭屁股，朝着前方丢出铃铛。
铃铛悬于空中，轻吟一声。
刹那间，眼前的小片虚空无声地塌陷，黑洞洞一片，通向未知的领域。
顾迦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等等，黑皇，我觉得...”
黑皇愣了一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口咬上去:“这是追踪无始钟的气息而开启的域门，不可能传歪的！”
说完，它又小声嘀咕道:“要不然无始钟怎么可能放心把本皇丢来东荒南域...”
“噢，那就好。”
顾迦刚想迈步进去，忽然听到了什么，转头望去。
只见天空中，华云飞正极速朝这里飞来，大喊道:“古兄！！”
而拙峰的神祗似乎也认得他似的，没有攻击他，而是任由他降落在拙峰上。
华云飞刚落地，便气喘吁吁:“古兄...你没事吧！”
顾迦看着眼前的少年，略有些复杂地开口道:“我骗了你，还杀了你二叔。”
“就算如此，你也不恨我吗？”
华云飞闻言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或许是有恨。”
“但，我华云飞终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下一刻，华云飞从轮海中取出一把古琴，旋即抹掉了上面自己的印记。
他脸色一白，嘴角有血溢出，而古琴也似有灵一般，微微闪烁着白光，似乎在悲伤似的。
看着惊讶的顾迦，华云飞轻声道:“古兄，收下这个吧。”
“...就当是我最后的礼物了。”
顾迦沉默一下，伸出手，摸在这张琴上。
然后。
在同源的力量下，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有无穷无尽的奥义包含大势的文字，被储藏在了这把琴中。
这把琴中，隐藏着完整的吞天经...以及全部的禁忌秘法。
这——
华云飞解释道:“我被种了吞天魔功的魔种八年，虽然未曾修炼，但它早已生根发芽，融入了我的一切中。”
“我伴生的古琴自然也是如此。”
“方才我听到了，古兄你需要这传承，对吧。”
“谢了...”
顾迦轻叹一声。
他想了想，开口道:“如果你不想修吞天魔功，那么便去找李若愚前辈吧，他应该有办法在尽量不损伤根基的情况下帮你拔除魔种，废功重修。”
“但若是你有把握抵御心中魔性，不踏上歧路，那么吞天魔功也是至高帝经，拥有其他经文无法望其项背的惊天威能，但要小心摇光圣地与摇光圣子...因为那里隐藏着狠人传承的主脉，不灭天功一脉。”
顾迦叮嘱道:“他们拥有极道帝兵——龙纹黑金鼎，至于最强者...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一个距离远古圣人境界一步之遥的半圣，总之一定要万分小心。”
他思考一会儿，又补充道:“我未来或许会解决他们，那样你便不必担心了...但也有可能我活不到那么久以后，所以你还是得自己注意。”
华云飞被这段信息量有点大的话给听蒙了，就连黑皇都一愣一愣的。
顾迦笑了笑，开口道:“那么，便祝你好运吧。”
他收起了华云飞的古琴，随后没有半点犹豫地朝着域门走去。
“走吧，黑皇，回紫山。”
“我们...回家。”
黑皇闻言，不禁摇了摇尾巴。
话语间，一人一狗走入虚空，消失不见。
而华云飞则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有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古兄...”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若是顾迦此刻打开系统。
便会发现有一行内容悄然改变了。
【时空长河排斥度:百分之一点一】
.....
千里之外的无尽大山中。
李若愚老人站在一座荒山的山巅，某个不起眼的洞府门口，遥望拙峰的方向。
——这里是星峰峰主，也就是华云飞的祖父，华琛煜之父的闭关地。
早在方才战斗开始之前，他便堵在洞府的门口，防止节外生枝。
毕竟这位星峰的老峰主也有些半步大能级别的修为，更是拥有操纵星峰重宝的权限。
若是他方才出手，胜负还尤未可知。
然而有些出乎李若愚老人的预料。
自始至终，他便没有感受到洞府中的人有想破关而出的欲望，只是感觉到了这人散发出的悲意。
也就是战斗结束后的这一刻，洞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只见一位比李若愚更加苍老的老人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星峰与拙峰的方向。
“李师弟。”
他低声问道:“你说我是否太无能了。”
“当年他云游归来，告诉我他加入了摇光圣地的狠人一脉，是我包庇了他，让他重新回归星峰，隐藏起来。”
“当他选中云飞时，我也没有阻止他，只是开始闭关，将一切放任自由。”
“就连他要死了，我都没有出手，因为我知道，有你在这里阻我，我出手也没有意义。”
“我若果断些，一切不会是今天这样。”
李若愚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他目光深邃，幽幽道:
“时光如渊。”
“一旦逝去了，便永不复还。”
（本卷完）
第一章 紫山，无始经（5k1）
清冷的风划过大地，在高山大壑间发出鸣鸣声，越发显得凄寂。
两道身影行走在戈壁滩上，显得那么渺小。
一个是人族青年，容貌英挺，看起来却脸色苍白，整个人病殃殃的,
异常瘦弱的样子。
而另一个则是一头水牛一般巨大的黑犬。
二人并排行走，时不时的有话语传出。
白袍青年冷笑:“我再坐你的传送阵我就是傻逼。”
“...这不是只歪了万里么？东荒北域那么广大，万里算什么？”那头大黑狗还在嘴硬，“你随便拔根头发放在在北斗星的地图上宽度都超过十万里了，这点误差根本就不能算误差！”
顾迦摇摇头:“追踪无始钟的道纹都能歪那么远，你正常布阵会歪到哪里我简直都不敢想了...”
——毫无疑问。
这自然是顾迦与黑皇。
三天前,
他们从太玄门横渡虚空，来到了东荒北域。
按理来说，万里的距离对顾迦来说也并不遥远,
为什么要跑三天？
...很显然。
作为变身以后的保留节目，他的轮海又受了道伤，动用不了神力了。
或许是因为拙峰帮他顶住了一部分压力的缘故，这次轮海受的伤比上次轻不少，但他也没有来得及像上次一样汲取华琛煜的生命本源。
虽然肉身伤势勉强痊愈了，但亏空到走在路上都觉得五内俱焚的地步，也就是顾迦习惯痛了，才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黑皇一开始看着他的道伤也是很急，不过后来它想了想，毕竟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到了紫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因此又不急了。
忽然,
它汪了一声:“终于快到了。”
顾迦闻言，认真地凝视着这座大山。
——只见眼前的地平线上，一座紫色大山横立前方,
如怒剑冲霄,
旁边还有九条山岭横陈，如九条真龙一样横卧，透发着万古的沧桑与寂寞。
“紫山...古皇山...”
“我来了。”
下一刻，他迈开脚步，化为一缕青烟，黑皇赶紧跟上。
不多时，他们便赶到那座大山前。
“顾迦小子，你竟然知道这里曾名古皇山？”
黑皇用爪子拍了拍紫褐色的山体，铿锵作响，硬得不可思议，口中嘿嘿笑道:“那你可知里面曾经有过谁入主？”
顾迦懒洋洋道:“太古种族心目中的永远的神，神话时代末年崛起证道，开启太古时代的不死天皇呗。”
“汪！你小子果然知道！”
黑皇略有些惊讶，摇了摇头:“说实话，本皇都对不死天皇的存在与否感到有些模糊，若非大帝亲口与我说过，本皇可能都会觉得不死天皇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你的消息都是哪来的？”
顾迦没有回答，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九条龙脉:“所以呢，怎么进去？”
——他也只是纸上谈兵,
知道是从此地的九条龙脉之一的地下进入。
但至于是哪条,
他又不会源术，也不懂风水，自然只能让黑皇带路。
“来来来来来来来。”
黑皇兴奋无比，如闪电般前进，仿佛一位王者回归了他最忠实的地盘，熟练的来到了数百里外，紫山正东方向的一座古矿中。
只见此地一片荒凉，根本没有人烟，古矿鬼气森森，荒废也不知道多少年代了，里面散发着一股霉味。
——北域产源，因此这样的废弃古矿到处都是。
但北域地下最不缺的除了源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怪东西，基本都是太古年间便存在的凶戾之物。
因此，没有太强实力的门派，往往会在能够确认的源被开采出来以后便将矿井废弃，免得继续挖出点不应该挖的东西出来。
此刻。
一座巨大的矿井出现在顾迦的眼前，像是一个天坑一般，地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下去。”
黑皇没有半点畏惧，一跃而下，而顾迦同样如此。
他们足足下降了千丈左右，然后才落在底部。
砰。
顾迦落地，溅起不少烟尘碎石。
他左右看了看，将脚从一具骸骨的碎片上挪开，轻叹一声:“好多尸体。”
“凡人选择做采源人绝对是个危险的行当，只有成了源师，才能对自己的安危有几分把握。”
黑皇摇摇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被生物杀死的，只是触发了一点点太古生物留下的怨念罢了。”
“走吧，入口也就几百里路的样子，此地没有布下什么扭曲空间的手段，所以距离和地面上是一样的。”
大黑狗一往直前，在黑暗中前进。
没过多久，便有不少此地的原住民过来骚扰——高两米，双翼展开足有四米的巨大魔蝠。
一只在常人眼里都已经够可怕了，但顾迦与黑皇一路上和泥头车一样，足足创碎了数百只。
然后，这条漫长的通路上便出现了半毁的石刻。
黑皇放慢了脚步，在给顾迦介绍上面的场景:“看，这是大帝入主紫山时的画面。”
刀削斧凿的石刻上仿佛铭刻着无数旧事，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是其中缺斤少两极其严重，若非亲历者亲口讲述，根本难以自行补全。
黑皇缓缓前进:“当时大帝因为知道此地隐藏着可怕至极的存在，可能会危害整个宇宙，因此决定攻打古皇山。”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本皇不会与你说这件事。”
黑皇看向顾迦，凝重道:“但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是，大帝曾经对本皇说起过这件往事。”
“他当时确实认真了，在全力出手——你要知道全盛时期的大帝究竟多么可怕，随便一击一个庞大的星团便会炸开。”
“但就算如此，大帝这一战竟然也未竟全功，让其中隐藏的存在全须全尾逃出去一部分。”
黑皇忍不住劝诫道:“你要知道，无始大帝本就是古往今来天资体质最强大的几人之一，然而就算是他都会遇上对手，你的道途上必然也会遇到不世大敌，因此哪怕再强也不可妄尊自大，明白吗？”
顾迦愣了一下，旋即哑然——自己竟被这大黑狗喂了口鸡汤。
不过黑皇所说的这件事，自己应该比它更清楚。
在不死天皇下落不明后，沉睡在古皇山中的便是不死天皇的部众与不死天后。
以不死部众的风格而言，这里绝对算是一个生命禁区，甚至各个时代都有古族出来收割大地上的生命，汲取精元，因此当时被无始大帝盯上，进行清扫。
当时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仅是不死天皇的神我身，绝对拥有无缺帝级实力的不死道人被无始花了一个时辰击败，甚至就连不死天皇的本体都因此隔空出手，与无始大帝进行对垒。
二者之间发生了极道大对抗，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域外大星。
而这件事，基本便可视为他们之间旷日持久仇怨的起因。
越往前方，尸骨越多，阴气也越重，给人一种极为寒冷的感觉，但再度前行数十里后，忽然有一片光明世界浮现眼前。
古矿不再黑暗，而是有柔和的光华流转，一片祥和与圣洁，但却不能看的很远，雾气流动，阻挡了人的视线。
然后，它们自发的朝着顾迦飞来。
刹那间，顾迦感到不少生命精气被吸入体内，感觉精神一振:“好多源力！”
眼前这片小世界中，有大量源气拂动，流光溢彩，有许多亦真亦幻的生灵虚影在其中显现——振翅而飞的仙鹤，沉重披甲的地龙，灵活而雪白的狐狸等。
它们在此地栩栩如生地奔跑，却又是虚影，给人一种奇异而梦幻的感觉。
“到了！”
黑皇在小世界的尽头停下。
这里有两口深不见底的大洞，一个灵气冲天，不断有源气滚滚而上，另一个则煞气冲天，比最锋锐是剑芒还要可怕，让人心神颤抖。
两者相距很近，在它们的周围一片死寂，更是有无数修士的尸骨存在。
若是在其旁边画一个圆，那么便是一个天生的阴阳鱼。
黑皇拿下金色铃铛，然后将其放大到数丈长，顶在自己和顾迦的脑门上，怪叫一声:“小子，我们走！”
下一刻，他们冲进了那绝世剑气覆盖的地方，铃铛垂下道道波纹，抵挡住了剑气，上方泛起涟漪，就像是雨点打在上面似的，煞是好看。
而一人一狗则开始自由落体。
不知下落了多久，久到顾迦怀疑这里被压缩了空间后，他们才落地。
顾迦微微屈膝，看向了前方——此地已经没有剑气阻拦。
前方。
以青玉为阶梯，化白玉为门户，出现了一片宏伟的建筑物。
——他们终于来到了紫山真正的入口。
“嗷呜！都几万年没走过这条路了！”
黑皇顶着铃铛，兴奋的领着顾迦沿阶梯跑了进去，路过一段紫色石壁，忽然头一歪，开始龇牙咧嘴:“我告非，怎么又多了这么多名字？”
【神王姜太虚误入魔山，决定一窥究竟！】
【散修李牧探魔山留。】
【瑶池圣女杨怡寻张林，入魔山前留。】
诸如此类的话语足足有三十余条，最远的大约是七万年前，是一位名为古天舒的人留下的。
“老古真是开了个坏头。”
黑皇牙痒痒，很想咬人的样子:“你妈的，当时大帝正好还在，还能出手捞你一把给你封了。”
它忍不住吐槽:“后面的人一个个都怎么想的，圣人修为都没有还进来找死？”
“怎么连源天师张林的相好都进来了，算算时间，和本皇当时被封神源，看到他的时候竟然差不多，还是瑶池圣女...简直作孽啊。”
“能活着才有鬼了。”
顾迦盯着神王姜太虚的名字，又看了看瑶池圣女的留言，旋即挪开视线:“这可真不好说。”
黑皇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小子，本皇看你还是小看了这里的危险...”
一人一狗顶着金色铃铛继续前进。
紫色的洞府地形复杂，似是天然的石洞，又像是采掘源脉遗留下来的古矿。
路上经常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太古生物尸体，大部分都是干枯的，很少看到外伤，应该都是油尽灯枯而死。
黑皇一边跑，一边介绍:“此地还留有部分活着的太古生物，他们平常绝大多数都在沉睡，但会散发无形恶念守护自身，本皇全盛时候倒是不惧，但现在还是得靠神铃将其屏蔽...”
——你不会把那谁发出来的求救信号也给屏蔽了吧。
顾迦看着这金色大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由得叹息一声:“算了，等下我记得回来一趟就行。”
“回来啥...嗯？”
就在这时，它看着前方，忽然大叫一声，眼睛都突出来了:“汪！”
只见前方有一块巨大的源，高足有两米，将其封在了当中，烁烁放光，一个绝美的女子位于其中，如出水莲葩，无瑕无垢，清丽出尘。
她美眸紧闭，一动不动，像是还活着，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一般，安详无比。
“人族？”
黑皇轻巧的扑了过去，看着这块源中的女子，惊讶地道:“而且这配饰...是瑶池圣地的风格。”
顾迦从旁边一具银色的古族尸骸下方翻出了一块破碎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字。
擅动者死。
他叹息一声:“这应该就是瑶池圣女张怡了，我猜她估计是见到了张林最后一面，被他以源术封进去了吧。”
“你看这源中还有星星点点的神源粉，若非人为，绝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黑皇以眉心天眼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到了什么，略有凝重地点了点头:“本皇看到了极为高深的源术痕迹，将这块源与此地的凶戾地势勾连...简直谁动谁死啊。”
“看样子，多半是他做的了，也不知道此女体内到底还有没有生机剩下。”
顾迦摇了摇头:“只不过，就算我们有能力打开张林的封印，可贸然把她放出来，那估计就真的彻底没救了，等以后再说吧。”
“也是。”
它越过这块源，走过去的时候还不禁回头，感叹道:“唉，瑶池圣地的圣女往往都是如此，爱上的是奇男子，可这些人最终却没多少好下场，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走吧，马上就到了。”
无视了成队的阴兵人马，徘徊着的各种各样的阴灵。
路上，顾迦又徒手撕了数尊醒着的古族，其中最强者拥有人形，仿若庙宇中神像的古族，三头九臂，一头紫发，身上穿有甲胄。
它异常强横，一举一动都能够压迫虚空，虽然看起来状态极差，但光是凭借肉身便足以在如今的东荒横行，恐怕全盛时期的实力绝不会下于仙台境界。
就连道伤严重到无法动用神力，本源亏损的顾迦都花了足足十招才找到机会将其格杀，以拳轰碎其心脏，无疑证明了其强大，想必在太古时期地位也不平凡。
黑皇不禁锐评:
“遇到你真是他们倒八辈子大霉了。”
说完，它扭着屁股，继续带路。
再度深入数十里后，他们终于走进了一个广袤无垠的黑暗大殿中。
一进来，黑皇便舒了口气。
“到了到了。”
顾迦左右环视，赫然看到大殿中央有一本巨大的石书立在一座高台上，长达十几米，厚亦有一两米。
然而。
刚一看到这本经书，顾迦便感觉到，体内的血脉竟然被触动，发生了一种强烈的感应。
它在召唤自己前去。
“...”
无声无息间，顾迦已然离开黑皇黄金神铃的笼罩范围。
“喂，先别出去！很危险...汪？”
黑皇愣住了。
因为这一刻，朝着无始经走去的顾迦竟然遍体生光。
他全身上下散播着一种温和的金光，其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先天道蕴，而那经书也是如此，流动莫名气机。
原本周围危险而魔性的力量也仿佛被驱散了似的，根本没能伤害顾迦一丝一毫。
全身散发光芒的顾迦走到了高台上，近距离的看着这本石经。
“喀嚓！”
一声颤音传来，像是尘封的大门被人推开了，巨大的经书颤动，嗡嗡作响，无形气机一缕又一缕的分向两旁，似乎要打开似的。
黑皇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就算是有先天圣体道胎来了，想打开无始经，要么有帝玉配合，要么无始钟神祗亲自催动...”
轰隆隆——
书页抖动的声音带着宏大的诵经声，仿佛有无穷神魔在一同传唱，振聋发聩，携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道韵，仿佛能够勾动禁忌的力量。
一个又一个与帝道符号飞出，缭绕漫天祥光，照亮了这片大殿。
顾迦此刻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喜无悲的境地，近乎悟道，整个人平静地凝望着这些符号，仿佛要将它深深地刻在自己的眼中。
随后，他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然而。
这一刻。
他全身上下的金芒中，忽然出现了一缕格格不入的霸道紫色。
无始经的鸣动忽然停滞了。
诵经声停滞，光芒消失，而那种大帝气机也不再涌动。
顾迦忽然惊醒。
他沉默的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有一种很难受，很别扭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泛起。
似乎，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黑皇眼中的期盼化作了失望，摇摇头轻叹一声:“果然如此。”
它整理心情，对着顾迦说道:“小子，别往心里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突然抬起头，对着大殿的穹顶大叫一声:“别特么装死了，人本皇已经给你带到了！”
第二章 剧透与忽悠（5k3）
在这紫山地下不知多少里深的地方，本应遍布黑暗，哪怕有些许光辉，在这个压缩与凝固了不知道多少空间的庞大地底世界中，也应该是十分渺小与昏暗的。
但这一刻。
顾迦忽然感觉到...
天，亮了。
并非夸张，而是字面意思,
在黑皇吼声结束的时刻，这座大殿开始产生不可思议的骤变。
黑暗的穹顶在一瞬间被点亮，露出了其上铭刻着的无穷无尽的，密密麻麻的道纹。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殿。
这是一座巨大的钟。
而顾迦与黑皇，则正好站在这座钟的正下方。
铛——
像是从那远古划破时空而来的钟鸣忽然响起。
随着这声钟鸣，顾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有强烈的触动从心底最深处传来。
那绝不是对危险的预感，也不是单纯的紧张压抑,
而是一种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存在感。
某种光是存在便已经庞大到无法想象地步的东西正在苏醒。
此刻,
这一座大殿仿佛成为了世界的唯一，成为了连接着那个存在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点。
——这意味着，无始钟的神祗，在这一刻于世间苏醒了。
铛——
钟声再响。
像是睁开了眼睛一般，赫然间，壮丽的宇宙和美丽的群星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大殿的上方。
并非虚影，并非投影。
顾迦意识到...那些，都是这里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里真的有一片真正的星河。
这只星河之眼内携带着古之大帝的气息，时光于其中仿佛在飞速流逝，无数星域在沿着轨道无限循环变化，没有开始，亦没有尽头,
只有仿佛轮转般的无穷时光。
而这个存在看向了下方渺小到了极致的顾迦与黑皇。
“是大帝的气息...”
神秘的叹息在大殿内响起,
震的空间都在颤栗，一股巨大的力量出现，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如银河坠落,
似星域枯寂,
庞大的压力让人不仅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唯有黑皇似乎根本不害怕，而是兴奋的人立而起，对着那星河之眼挥了挥爪子:“我都说了人带到了，你看，货真价实的大帝血脉后裔。”
铛——
第三声钟响。
顾迦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扫过了自己的躯体。
刹那间。
有一种无上推演神通在施展与演化，一副画面在天穹中投影而出。
而顾迦则是这幅画面的主人公。
自青山村来到北斗，再到晋都的战斗与变故，修行吞天魔功，强行同修两本帝经，大战与疗伤，再到开始与黑皇同行...
顾迦的心情，他的挣扎，他的喜怒哀乐，在此刻一览无余，尽管有些地方多有模糊，但顾迦来到北斗后的重要节点几乎全部覆盖到了。
良久。
在顾迦挥出那仿若包含着六道轮回的一拳后。
画面才停止。
黑皇看着顾迦,
低声道:“顾迦小子...”
它忽然灵魂质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那个红色形态呢？包括皆字秘,
早一起用不是早结束了？”
“...？！”
顾迦瞠目结舌,
怎么也没想到黑皇说出的是这句话。
然而下一刻,
黑皇却人立而起，拍了拍顾迦的肩膀，正色道:“没事，从现在开始本皇罩着你。”
“谁让你是大帝的后裔呢？”
然而。
那个声音忽然在大殿中隆隆而鸣，叹息一声:“不，黑皇，你看错了。”
“他不是大帝的血脉后裔。”
黑皇愣住了:“？！”
顾迦也愣住了:“？”
——整这么一大圈，无始钟都见了，也在记忆空间里见到了疑似未来无始大帝的人。
然后现在告诉他，自己不是无始大帝的血脉？
而黑皇更是大吼一声，指着顾迦道:“怎么可能？！老钟你在侮辱本皇的鼻子是吧！那种气息你感受不到？”
“不，你理解错了。”
然后...无始钟的神祗便像大喘气一样，说出了后面半句话。
“我的意思是...他是大帝的亲子，而非什么血脉后裔。”
“.....”
沉默数息后。
黑皇转头，看向顾迦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他才几岁？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不仅拥有苍天霸体的血脉，体内更是没有那种帝子皇子特有自父辈遗传的极道道则碎片...”
顾迦更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妈的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他是无始子？
身怀苍天霸体血脉，无始钟还能认为他是无始子？
但无始钟的神祗却继续道:“我感受到了大帝的气息。”
祂对顾迦轻轻开口了，语气中近乎包含着温柔的感受:“孩子，我问你。”
“你是否觉得，自己在悟道时总是有一些特别的助力？在修行道经之时，总感觉无比契合？”
“就连修复道伤都无比快速？”
“...”
顾迦仔细回忆了一下。
——自己凝聚道图的时候，以及修复道伤的时候。
确实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背后帮助自己，让他跨越了种种常人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点了点头。
无始钟的神祗轻声道:“虽然已经近乎被苍天霸体的血脉给磨灭，替代...但你拥有先天道胎的血脉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黑皇愣了一下，旋即忽然想起了顾迦当时在无尽火域渡劫时的场景——
三尊雷劫中凝聚的人形中，除去代表着霸体血脉的紫色人形，以及圣体血脉的金色人形以外。
还有一尊拥有着高远道韵，化为了先天道图的人形。
它当时以为这是上天对圣体血脉的惩罚，却没想到是先天道胎的血脉在起作用。
“这就是为何你方才可以使无始经产生共鸣。”
无始钟的神祗沉声道:“因为你是大帝的亲子，原本更拥有先天圣体道胎的体质与大帝的道则碎片，二者合一，不需要帝玉也能够开启无始经。”
祂轻叹一声:“说不定...无始经，本来便是大帝为你准备的东西。”
黑皇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啊？！”
“只是...后来绝对有变故发生了。”
帝气弥漫，一种高深至极的气机在垂落，无始钟的神祗仿佛在推算着什么，缓缓道:“在你出生时，血脉便被一种极端高深，就连我都无法想象的手段更改了。”
“而极端排外的苍天霸体血脉，便将你体质中原本属于先天道胎的部分侵蚀，替换，最终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你的性格，你的灵魂，也因此分为了两面，也正是你无法控制的魔性一面的来源。”
然而无始钟的神祗也有些疑惑了:“但如果说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完全有能力致你于死地才对...可对方的手段却更像是要以二种血脉的冲突来折磨你，或是说污染你，令人费解。”
“顾迦小子...”
黑皇看着顾迦与无始大帝几乎一致的脸庞，失声了。
但很快，大黑狗忽然露出了暴怒的神色，杀气腾腾道:“谁做的？”
“谁敢这么做？”
它如狼般怒嚎一声:“谁他妈敢这么对待大帝的亲子？本皇要他死...不，死怎么够，剥皮实草，元神点燃天灯，本皇要让他在数千年、数万年的极度痛苦中死去！”
——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先天圣体道胎，无始大帝的亲子，竟然被人暗下黑手，这口气，将无始大帝视为神祗与主人的黑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咽下去。
顾迦怔住了。
他忽然有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但最终还是心头一暖，拍了拍黑皇的肩膀:“别想了，你离那个层次差的太远了。”
“啊，你难道知道？”
“对了，难怪你小子知道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黑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放奇光:“现在想来，绝对是大帝告诉你的吧。”
“你老实告诉本皇，是与不是？还有大帝究竟告诉了你什么？他如今怎么样了？”
它紧张无比。
七万多，近八万年前，在封印古天舒后没多久，无始大帝便将黑皇一同封入神源，自那以后便消失无踪。
他究竟是坐化了，还是真的飞仙了，至今都说不太清。
黑皇自然愿意坚信，无始大帝古来第一，这个天地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脚步，即便是仙域也不行，他一定可以强势的打进去，而不会黯然坐化。
但在经历了无数时光流逝后，看遍古今那么多人杰，世间足有超过三位数的帝与皇，却没有一位还存在于世上。
它终究是没有那么乐观了。
哪怕是生命禁区中的那么多至尊，也已经是自斩一刀的苟延残喘状态，再也不是真正的天尊，古皇与大帝。
无始大帝两世都是天上地下宇宙八荒中真正的无敌，以黑皇对他的了解，自然知道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那么...他真的能抵抗住时光吗？
他真的能做到那么多前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吗？
黑皇不知道。
但这一刻，顾迦这个连无始钟与它都不知道的，才不到三十岁的无始子的出现...给了黑皇新的希望。
无始大帝是否还活着的期望。
而无始钟的神祗也是如此，那只仿佛包含着无始无终气息的星河之眼也极为认真地盯着顾迦的表情。
——毕竟，祂同样做不出对无始的亲子读心搜魂的事情。
而在这一刻。
顾迦同样想到了很多。
记忆中，那个疑似未来无始大帝对自己说的话:“你与帝尊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当时，顾迦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恼怒。
——知道还不讲清的谜语人真的是世界上一等一傻逼的东西，尤其是各种各样牵扯到时空的作品中，因为信息的错位与无法完整表达导致的悲剧，实在是数不胜数。
但是...遮天宇宙中又确实存在所谓的大因果之力，哪怕仙帝都无法无视，会因此极大程度的提高改变历史的成本与难度。
然而。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件事，所以顾迦才猛然反应过来某个至关重要的事实。
诚如那个疑似未来无始之人所言，顾迦确实早就知道了。
而答案其实也异常简单。
帝尊是遮天原本历史中便存在的角色，但顾迦自己却并不是。
他是...所谓的穿越者。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违反大因果之力这个【设定】的，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顾迦已经开始改变整片古史了。
不说别的，华云飞多半已经不再像原本历史中一样被命运束缚，被强行要求与未来的叶天帝对上。
影响究竟会有多大，多深远？谁也不知道。
按理来说，既然未来的无始已经存在，那么因为改变了古史与未来，顾迦应该已经被时光长河那禁忌的力量降下劫罚，彻底抹除了，但此刻他却好端端的活在这里，没有消失。
除去那一直在莫名其妙上升的【时光长河排斥度】以外，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这反常至极，违反了整个遮天宇宙根本的一点，对于持有系统，来到北斗星后命运自始至终就仿佛被掌握着的顾迦来说至关重要。
有时候，所谓的漏洞...恐怕不仅仅是漏洞那么简单。
那也是提示。
因此，顾迦也大概推测出那个未来的无始大帝想要自己做什么了。
于是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顾迦看着黑皇与无始钟神祗的眼睛，开口了。
“无始大帝的具体情况，我并不完全清楚。”
“但是。”
黑皇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等待着下文。
“就算情况不乐观，可能无力他顾。”
顾迦打开了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系统面板，然后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总之，至少目前为止...无始大帝确实还活着。”
“他只是已经离开了这个宇宙...无法干涉绝大部分事情了。”
刹那间——
顾迦清楚的看到，系统面板上，有什么东西再度改变了。
【时光长河排斥度:百分之一点三。】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黑皇的双眼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亮，翻卷着不可思议的神采，就仿佛彻底亢奋起来了似的。
“这...这！”
黑皇人立而起，三米多长的躯体像是居高临下，两只爪子放在顾迦的肩头，急切道“顾迦小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我可以保证。”
顾迦一字一顿道:“此刻的无始大帝，多半在与无法想象的大敌对峙，血拼，同时距离这个宇宙过于遥远，因此才会什么都无法干涉，就连你们这些最亲密的存在都不知道他的生死。”
——未来无始与那两团阴影。
——大帝无始与不死天皇，以及仙路上的另一尊大敌。
无论从哪个角度解读，这句话...毫无疑问，是顾迦发自内心真实的。
而无始钟的神祗与黑皇，则确实能够看出，他的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没有半点的编纂与更改。
刹那间，无始钟都忍不住震颤了，钟波开始悠悠而鸣，在紫山中疯狂回荡。
若非神祗极力控制，恐怕已经传遍整个北斗星，令众生战栗了。
“我就知道...大帝...大帝一生无敌，成仙与时光绝对也拦不住他，绝对拦不住的！！”
黑皇激动到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开始发狂般嚎叫:“嗷呜！！！”
它继续急切地追问:“那我们怎么帮他？我们能不能帮他？！”
顾迦摇了摇头，泼了一盆冷水:“很遗憾...目前来说很难。”
“大帝实在太强了，能够称得上不世大敌的存在自然也恐怖到没边。”
他发自内心的轻叹一声:“目前的我们差的太远，太远了，别说找不找得到他...就算真的想尽办法过去了，也是拖累而已。”
“但至少我们知道了！”
黑皇极力忍住自己喜极而泣的欲望:“只要大帝还活着...那么一切就还有希望，太好了！”
“别着急着高兴。”
顾迦沉声说道。
“你们会不会好奇，我为什么会在此时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是现在这个贫瘠的时代，而不是更为遥远的，适合修行的黄金大世？”
无始钟的神祗不由得发问了:“...为什么？”
“你也应该清楚才对，大帝应该也告诉过你的。”
顾迦抬起头，看向了星河之眼:“很简单的一句话。”
“两百多年后，就将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最辉煌，也是最黑暗的时代了。”
无始钟的神祗闻言沉默了。
良久以后，它才道:“原来如此。”
“大帝晚年确实说过，他推演出了惊天大秘，感到了那时众生的绝望。”
黑皇急了:“啥？啥意思？怎么就我不知道？”
“那么我就说明白点吧。”
顾迦平静地道:“为什么这个宇宙这么庞大，生命禁区却几乎都在北斗星上，或者有出口在其中呢？”
“为什么全宇宙的帝器也几乎都在这里？为什么这里葬下了全宇宙近乎绝大部分的天尊，大帝与古皇？”
顾迦轻叹一声:“因为宇宙中，仅有的数条真正能够进入仙域的仙路，其中之一...便在这北斗星上啊。”
“而它下一次开启的时间，便在两百多年后。”
轰隆！！！
此刻的紫山附近。
天地间，忽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就像是顾迦的话语触发了什么禁忌的气机似的，触动了天地。
【时光长河排斥度:百分之一点五。】
而在黑皇不可思议的视线中，顾迦继续道:“成仙路一开，那些曾经身为统治宇宙者的至尊们必然倾巢出动。”
“但成仙与打进仙域是多么困难，如果没有在正确的时间与正确的时间，强如无始大帝都无法单枪匹马打进去。”
“你可以想象一下，就算万一真的有至尊成功了，但剩下的呢？难道都会在成仙路上死光么？”
顾迦冷漠道:“只要剩下那么几个活着的至尊...只要他们但凡有一点想继续活下去。”
“那么，这个宇宙的所有生命，就基本上完蛋了。”
黑皇瞠目结舌。
它这次是真的懂了，涩声道:“所以说...”
顾迦吐出了最后的话语。
也是一个最为残酷的真相。
“没错。”
“两百年后，史上最强大、最绝望的黑暗动乱...就要降临了。”
第三章 信任与姜太虚（6k3）
就在此刻，黑皇忽然惊道:“本皇想起来了！”
它抬头看向无始钟:“喂，老钟，你也记得的吧？大帝曾经拿出过一个石箱，然后和我说过，放在...”
顾迦接过话头:“瑶池旧地，大帝的双亲遗体存在的那个地方？我知道,
里面有无始大帝第二世晚年时淬炼出的一瓶精血。”
“对，没错！”
黑皇咆哮一声:“本皇想起来了！大帝确实说过一句宛若预言般的话！”
“若是寻到一个先天圣体道胎，动用这些东西的话，可以让无始大帝短暂的重归人间...”
黑皇反应过来，死死地盯着顾迦的脸庞，恍然大悟:“所以说,
顾迦小子你此时出世，便说明你是大帝口中的那个——”
“不，我已不是了...”
顾迦平静道:“或者说，从我刚一出生开始，我便不是他说的那个人了。”
这一刻，无始钟与黑皇一同陷入沉默。
——它们听出了顾迦这句话中的意思。
在遭到无始大帝某个敌人的暗手后，顾迦已经不再是先天圣体道胎，而是圣体霸胎。
虽然还是极度强大，但...不仅已经无法完美继承无始大帝的血，也无法主动翻开无始经。
这样的他，已经失去了在两百年的黑暗动乱后，短时间化为无始，镇压一切黑暗至尊的可能。
“他妈的...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呢？”
黑皇叹息一声，开始有点烦躁。
——今天它确实很惊喜与开心。
知道了无始大帝还活着，并且顾迦小子是大帝的亲子,
这样双喜临门的消息本应让它欢天喜地。
然而两百多年后,
这个宇宙中就将十室九空。
这样的消息，又让黑皇怎样都高兴不起来。
虽说只要他想，它绝对能在那场浩劫中活下去...但这与能不能活下去无关。
该难受,
还是会难受的。
“别急，黑皇。”
顾迦平静道:“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提前准备这件事了。”
无始钟的神祗比黑皇冷静的多,
反而询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这一刻。
顾迦所想要达到的目的终于达成大半。
无始钟与黑皇...在他的剧透与模糊的误导下，终于将相当多的信任交给了自己。
但这还不够。
顾迦知道，自己仅仅是与无始钟第一天见面。
一个人的子嗣，未必会与他的祖先一样英明神武，而无始钟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更别提无始钟已经知道自己体内隐藏着魔性，它是无始大帝的兵器，并非是黑皇这样晚年才开始养的宠物，必然冷静的多，会考虑到这一切。
顾迦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的...是无始钟百分百的信任。
因此，他看着这星河之眼，开口道:“无始钟前辈。”
“你能先帮我一个忙吗？”
星河之眼波动了一下:“说吧。”
“如果说，我想彻底斩断血脉中的霸体成分，以及斩掉我意识中的魔念，您能做到吗？”
下一刻，那只星河之眼中的时光长河仿佛越发的明显了，无穷无尽画面闪过,
这意味着天文数字的可能性正在被推演，计算。
然后...最终一切画面却化为虚无。
“难，难,
难...”
无始钟的神祗叹息一声:“如果说大帝在这八万年间再度跨越了天堑，去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那么我恐怕已经跟不上他如今面对的敌手了。”
“更改你血脉的，是一种夺天地造化的禁忌手段，几乎不亚于从无到有塑造一尊先天圣体道胎。”
“要知道，创造比毁灭要困难太多太多，可就算是帮你毁灭，我都已经无能为力。”
“斩掉你的霸体血脉尚且可以做到，但魔性已经成为你思想与灵魂的一部分。”
“若要斩掉，你十死无生。”
黑皇苦思冥想:“若配合不死神凰药呢？若本皇推测无错，它应当能令顾迦小子再涅槃一世。”
“那也最多上升到九死一生。”
无始钟的神祗道:“你的肉身必然能保留下来，但元神大概率不会再是原来的你...最多是你肉体中新生的灵魂。”
顾迦思索片刻，继续追问:“若再配合乱古大帝的斩我明道诀，狠人第二世南岭天帝的不灭天功，以及道德天尊的一气化三清禁忌秘术呢？”
神祗沉吟一声:“哪怕你真的拥有这些绝世秘术，将一切都算上...恐怕最多也就三成的成功率，毕竟你修为太低了。”
顾迦若有所思，点点头:“三成？好，我明白了。”
——他并不对此失望。
因为顾迦自己早有预料。
无始钟现在是一件能随时自主复活，神祗强大到像是有大帝时刻催动的帝器。
确实很强，极强，强到逆天。
但还不够。
因为更改自己血脉的，很有可能是...
这一刻，黑皇瞠目结舌:“喂，小子，你哪来的这么多秘术？”
“现在没有，以后却未必没有，不过，那恐怕也将是比较远的事了。”
顾迦望着星河之眼，平静地开口道:“现在，请您在我体内隐藏一道攻击。”
黑皇愣住了:“...？”
它反应过来了:“哦，你要禁器自保对吧，本皇这黄金神铃可以借你用。”
“不对。”
顾迦抬头，看着那隐藏着庞大星河的眼睛，他认真至极地道:“如今的我，已然不能信任自己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被欲望与魔性击败，彻底化身成魔，但无始钟前辈，我虽然不能信任我自己了...但我应当可以信任你，对吧。”
无始钟沉默了。
“如果哪天我真的变成了魔，那你便启动这道攻击，将我彻底毁灭。”
顾迦露出了平静，却仿佛看破了生死的微笑:“这是现在能够令我安心的唯一办法...”
“我宁可死，也不愿变成我不希望的样子。”
黑皇皱眉:“啧，你又犯病了是吧。”
“和你说了不要轻易言死...人家源天师张林说不定就在这外面看着你呢，你小子当耳旁风是吧。”
然而下一刻。
铛——
若有实质的钟波扩散。
无始钟再度响起，道纹一缕缕交织，蔓延了过来，但却无一丝杀伐气。
它像是可定住时间，混沌汹涌，无比的朦胧而神秘，像是岁月的长河在流动。
大帝气机自混沌中垂落，交织成了一道绚烂的光辉，凝聚在顾迦的眉心仙台处，化为了一眉小钟的纹路。
顾迦感觉到，自己的神念仿佛被什么暖洋洋的气息浸泡着似的，无比的舒适，被时光的力量滋养与冲刷，隐隐约约间在不停的壮大。
但他却明白，只要他被杀戮与吞噬欲望控制的一瞬，这气息就会化作无始钟毫无留情的全力攻伐，将他的一切生还可能磨灭。
然而。
这一刻。
明明身体亏空严重，道伤还在，可顾迦却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明明是为自己套上了枷锁，却仿佛获得了内心的自由一般。
无始钟的神祗轻声道:“如你所愿。”
“多谢。”
顾迦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笑道。
虽然知道霸体的魔性必然不可能傻傻的撞上去，而是会走迂回路线，潜移默化的浸染他的思考与思想。
但最起码可以稍微多拖延一段时间，对于如今的顾迦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好的应急处理方式了。
那些秘术，他也会在未来一点一点的谋划获得。
这是他绝不会放弃的抗争。
与自己...同样是与命运的战争。
而这一刻。
顾迦也能从这钟波的情绪中感到一股愧疚。
这是自然的。
以无始子这个身份来说，无始钟也是他的长辈。
从无始大帝的行事风格来看，无始钟作为他的帝兵，自然不可能会希望自己的后辈变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希望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导致亲手终结自己的后辈，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
顾迦终于能够确定...被无始钟掌握了生命的自己，同样确实的获得了无始钟的绝大部分信任。
这便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旁边的黑皇看起来异常不爽的样子，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它只能开口转移话题道:
“喂，老钟，好了没？”
“好了赶紧从后面整几根药王，最好让那株整天吃白食的凰药吐点东西出来，顾迦小子还有道伤等着治呢！”
“你先别急。”
然而顾迦再度打断了它的话语。
黑皇愣了愣:“又干什么？”
“病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对吧。”
“？”
顾迦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说，现在紫山里还被困着一位油尽灯枯，本源干涸的人族圣人...不，或许是圣王呢？”
大黑狗愣住了:“啊？哪来的人族圣人啊。”
“这种存在不是早该强行打出去脱困了么？为什么还会被困在此地？老钟你干的？”
“...你等等，我刚醒，还没仔细看。”
无始钟神祗用心的感应了一下，旋即开口:“好像还真有。”
————————
紫山底部。
一个任何外界之人都无法寻找到的紫色石壁中。
一位皮包骨头，近乎骷髅的老人被封于内部，无法动弹。
他的神念近乎干涸了，就连思考都极其缓慢。
——无始钟...刚才响了...
——是刚才进去的那个青年...还有那只大狗吗...
——我现在的神念太弱了...传达不过去...因此没有被他们发现...
——或许...死在这座魔山中...这便是我姜太虚的宿命吧...
然而。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看到。
石壁外的矿道，某个方向，有一人一狗走了过来。
“应该在这吧？”
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左看右看。
“本皇看看...”
水牛大小的黑狗睁开眉心竖眼，扫来扫去。
在看到姜太虚所在的这块石壁的时候，它双眼一挑:“汪，好家伙，在这呢。”
黑狗疑惑道:“这到底怎么进来的啊，被祖王追杀的么？但都圣人了，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吧...”
青年也有点不太确定:“我记得他好像是在这里面突破的圣人境界...一开始只是个大成王者而已。”
这个皮包骨头的老人花了足足数息时间才反应过来对方发现了自己，心中骤然燃起了一团火焰。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看到一旁的无形恶念像是发现了他们似的，忽然动了。
在他的视角，那个古族的恶念看起来格外的森然与狰狞，阔口獠牙，正在朝着青年而去。
老人立刻将念头传了出去:“小心...”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
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见青年的眉心突然闪过一道小钟的虚影。
铛——
钟波扩散，古生物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濒死惨嚎。
无形的恶念与其本体一同粉碎。
而这钟波同样震碎了眼前的光滑紫色石壁，让这个皮包骨头的老人与碎石一同掉落了下来。
他发出了嘶哑至极的声音:“你...们...”
“老人家，省省力气吧，等会儿疗伤的时候再出力。”
说完，他已经伸手扶起老人，将他背负在背后。
老人看着他的后脑勺:“你...是谁...”
“我？”
他歪了歪头:“我叫顾迦。”
老人想说什么，但似乎是因为太过虚弱，神念运转不畅，忽然失去了意识。
...
当老人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泡在一口神池中。
这里云蒸霞蔚，氤氲流转，五光十色，是一口以五色彩玉开凿而出的泉池。
而他赫然感受到，自己的状态好了不少，虽然还是皮包骨头宛若骷髅，却比之最油尽灯枯的时候要充盈许多。
因为，这池子里的泉水...赫然是往往只有生命禁区核心地区才能有的神泉！
他默默体会着干枯的身体与秘境被神泉中充沛的生命力滋养，不由得挣扎着爬起来，看向周围。
从那微微泛紫，不知多高的穹顶可以看出，此地还在紫山中。
但与他被封印的地方不同，此地周围皆是亭台楼阁，琼楼玉宇。
一条青玉铺成的古路拾阶而上，贯穿了这片古地，周围有不少老藤与古树，看起来已经枯死很久了。
而他正处于这片古地的最高点。
“前辈醒了？”
老人转身，忽然发现好像并不只自己一人在泡这个神池。
这个英挺青年赤着上身，围着浴袍，同样泡在这个大池子中，脑袋上还垫着一块毛巾。
而池子旁边则平躺着一只硕大的黑狗，此刻两只爪子正捧着一株大胡萝卜似的的大药，正仔细端详，傻笑着流口水。
“嘿嘿嘿...还是给本皇蹭到了。”
之所以说是大药，是因为老人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那是一株药王。
所谓的药王，就算是以大地灵乳浇灌，以龙气蕴养，同样也最起码要生长八九万年之久才能成就，药性极佳，有起死回生之神效。
这东西的市场价永远不会低于百万斤纯净源的价格，甚至绝大多数时间是有价无市的，在那些圣地大教的拍卖会中，一出现便会被拍走。
毕竟一株药王举世难求，可以延命四百年，可为大势力的底蕴延续生命，稀珍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以圣人的平均寿命，六七千年为标准强行做加减法，那十几株药王加在一起就可与一棵不死神药媲美。
但老人却惊讶地发现。
大黑狗的旁边...赫然还有两株同一级别的药王。
一共三株药王大白菜一样的就放在此地，既没有以最好的玉盒装着，也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就这么晾晒在外面。
这是什么样的财力，什么样的身份？
老人忽然反应过来，略带沙哑地开口了:“神王姜太虚，多谢二位相救。”
“汪，原来你就是在石壁上刻字的那个姜太虚啊。”
黑皇反应过来，啧啧称奇:“竟然还是个大成神王体，本皇猜你是恒宇姜家的人吧。”
顾迦忽然开口:“好了，黑皇。”
“好好好，本皇走了。”
它将自己的那株药王一口吞进肚子里储藏起来，扭着屁股离开了这里。
“姜前辈，情况如何？”
“...”
姜太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五大秘境与元神，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几乎油尽灯枯了，就算一直在神泉中浸泡，恐怕也需要很久才能恢复一点。”
“本源干涸，生命之轮都快碎裂了，哪怕挺过去，恢复全盛也几乎没有希望。”
他抬起头，看向顾迦，似乎看出了什么。
眼前的青年走的是荒古不可见的单秘境之路，只不过轮海都近乎破碎了，正在缓缓修复，称得上是道伤严重。
姜太虚不由皱眉:“小友的情况似乎也不佳啊。”
顾迦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不威胁生命本源的道伤而已，修复起来没有多困难。”
他说着寻常修士无法想象的话，忽然伸手拿起一株池子旁边的药王，端详一会儿，忽然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他将一株药王丢给了姜太虚。
那株灵芝一般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王在姜太虚面前停滞，被他以勉强凝聚的神念截停。
“...”
即使以姜太虚的气魄与见识，他也不禁愣住了:“小友，你这是...”
“前辈，先疗伤吧，您恢复了全盛，我才能拜托你做某件事。”
“...”
姜太虚微微皱眉:“你就不怕我恢复了，对你心存歹念吗？”
顾迦摇摇头，眉心有小钟虚影闪过:“您会说这种话，反而证明前辈不会这么做。”
“若是药王还不够，我这里还有别的。”
下一刻。
姜太虚彻底震惊了。
因为伴随着一阵奇异而沁人心脾的清香，他看到半空中一道火光划过，一只绚烂的凤凰从二人头顶上方飞过，五光十色，美丽的近乎不真实。
他喃喃道:“不死神凰药...”
而在路过的时候，这凤凰竟然发出了一声不爽的凤鸣，就像在咒骂似的。
然后它脚爪松开，竟丢下来两个白玉瓶，旋即便立刻加速，仿佛划破虚空般消失不见。
顾迦接住瓶子，催动神力。
刹那间，白玉瓶仿佛透明了似的，露出了一阵火红色的光彩。
每个小瓶中都有九条小型凤凰，红光炫目，栩栩如生，跟活着的凤凰一样，非常的神奇。
顾迦平静的声音传来:“九滴不死神凰药精血再配上一株药王，加之神池滋养，应当有不小的可能性令前辈复原。”
“...”
在恢复冷静之后，姜太虚不禁觉得越发诡异了。
不是他疑神疑鬼，但眼前发生的事确实太离谱了。
——会有人对第一次遇到的人便丢出这么多珍贵的宝物吗？
“恒宇大帝令人尊敬，而前辈四千年前纵横东荒大地的风采同样令我神往。”
“你需要我做什么？”
姜太虚越发严肃，感觉自己可能想到了什么。
——就算是帝族，皇族，这时间恐怕也只有寥寥几个才掌握了完整且活跃的不死神药。
——这里是紫山，是古生物的老巢，然而古族中只有最最高贵的血脉才会拥有纯粹的人形。
——这青年修炼的并非常规的五大秘境法，而是太古与神话年间才流行的单秘境法门。
——无始钟暴动，说明受到了刺激。
那么，真正的答案或许已经出现了。
“你是被无始大帝镇压于紫山下的古族皇子？”
姜太虚皱眉，沉声道:“你要我救你出去？”
“或者说，你要我持恒宇炉将无始钟的镇压解除，令此地的古生物脱困？！”
这回反而是顾迦愣住了。
良久以后，他才开口:“前辈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乃人族，古族的死活并不放在我考虑的第一位。”
看着姜太虚依旧充满怀疑的眼神，顾迦感觉他可能确实做得有点过于奇特了，摇摇头:“好吧。”
“简单来说，我打算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想拉前辈入伙，加入我即将成立的组织。”
“总之，需要您回去重新执掌姜家，同时大家互通有无。”
姜太虚越来越搞不懂了:“什么大事？”
“虽然说紫山这里的古族目前姑且还算安静。”
顾迦伸手，指了指天上:“不过呢，据我所知，没有个几十年一百年，曾经的太古种族就要大批量的在北斗星上苏醒了。”
“到时候，必然会发生一些我很不想看到的事情，因此，我需要帝族，帝兵，以及前辈的帮助...”
姜太虚的眼神动了动，想到了什么，有一种担忧不可抑制的在眸中浮现。
“太古种族复苏...”
姜太虚作为曾经的姜家家主，族长，自然知道这意味着多么可怕的事情。
但他却还是无法彻底信任顾迦，而是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么，你是谁？”
“我？”
顾迦拿出药王，送进嘴里，然后缓缓咀嚼，随后咽下:“虽然不知为何很不想承认...不过我应该算是帝子。”
姜太虚愣住了。
顾迦没有继续说话。
他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药力在体内激荡，于是便做出盘膝的动作，五心向天，即将以修炼的方式炼化药力。
在闭眼时，他眉心再度有小钟虚影闪过。
就在这一瞬间。
姜太虚却忽然想起了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那是他曾经在记载帝兵的古籍上看过的图案。
代表着一位天上地下，真正无敌的人族大帝的兵器。
而这尊帝兵...此刻就在紫山中。
所以说。
这个青年的身份，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他是...
那位大帝的子嗣？！
第四章 六道轮回拳与六道轮回天功
最终。
因为种种原因，神王姜太虚还是同意了顾迦的建议，开始在神池处闭关，修复自己近乎油尽灯枯的躯体。
而顾迦这个小病号也开始静心修炼，以期尽快痊愈，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
修行无岁月。
时光匆匆，转眼间便是两个月过去。
这一日,
顾迦正在无始钟的底下的广场上打坐。
他盘膝在无始经所在的道台上，此刻正闭眼，修行着什么。
顾迦的轮海处有柔和而浩大的双色光芒散发而出，照亮了广场的中央。
而他的头顶，此刻正一幅紫金道图正不停旋转，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道蕴传出，宛若大道的载体，承载着一种无限前进,
无限超越的意志。
那中心的一点更是有一种勾魂夺魄的吸引力，仿佛能够吸引人的心神，其中赫然有一根闪烁着紫金之色，已经看起来完好如初的神光棒在其中沉浮。
若是此刻看向他的轮海，那么便会发现，顾迦那轮海，此刻已经拥有了几分真正大海的气势。
在神光棒的镇压下，这苦海显得较为平静，却带着一股磅礴与浩大至极的气息，而那神泉与生命之轮更是透着神完气足，终于恢复了全盛，而非外强中干，时常带有道伤的状态。
没过多久,
顾迦行功完毕,
缓缓起身。睁眼，伴随着紫金色的神光，有星河般的精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顾迦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发出骨节爆鸣的噼里啪啦声,
然后舒了口气。
“终于...算是圆满了。”
顾迦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玉瓶，微微催动神力，看到了其内部——只见原本装着九滴神药精血的白玉瓶，此刻里面竟然只有六道凤凰一样的精血。
这意味着，除去他一开始服下的那株药王以外，他竟然又使用了三滴不死神凰药的精血。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治疗道伤。
实际上，在顾迦这短短两年的修道过程中，他干过太多为了突破或是战斗而压榨自己身体本源的事情，留下了数不清的暗伤与隐患。
更别说圣体与霸体的血脉互相倾轧，本身就在剧烈内耗。
他长期就处于一种【营养不良】的状态中。
因此这种情况下，神药与药王的滋补效果对顾迦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那药王与三滴不死神凰药的精血被服下后，药力几乎全部被拿来弥补他身体本源的缺憾，涅槃重生，令顾迦回归到了此生最巅峰与圆满的状态。
此时，他的身体无暇无垢，浑身晶莹，近乎透明，血液中有大半化为了紫色与金色流动，体表血气映照的宝辉更是将他衬托得不似生灵,
倒像是神坛上的一尊不朽神灵一样。
顾迦原本的身体强度便已惊世骇俗,
而此刻经过了一次小小的涅槃,
又更上一层楼。
不过。
作为代价，在这两个月，他的修为倒是基本没有增长。
顾迦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毕竟他走的是单秘境的修行法门，本来每一步跨度就十分的大，总之先别急。
忽然。
一旁，趴在一座古琴旁的黑皇听到这动静，忽然抬起头:“汪？”
“你好了？”
顾迦点点头:“嗯，你怎么样？”
黑皇垂头丧气，旋即叹息一声:“狠人大帝的禁忌秘法确实不好练啊。”
“本皇到现在也只能说入门了万化圣决，至于其余几门，简直就连说悟通了皮毛都困难。”
顾迦摇摇头:“你没看到华琛煜修行了那么久吞天魔功，也只会万化圣决与斩天道吗？你想不练吞天魔功直接参悟禁忌秘法哪有那么容易的。”
黑皇闻言，略有些不服气的道:“他妈的，本皇到现在没想明白你小子的万化圣决是怎么练明白的，本皇以前是圣人都深深体会到其博大精深，只能说现在能用出来，不敢说能有多精通。”
“而你小子不声不响已经用得出神入化了，真是不合理。”
“没什么。”顾迦摇摇头，“不可复制的机缘巧合罢了。”
——系统这东西确实是无比方便，且方便到了邪门的地步，但在知道这东西有问题以后，顾迦自然也不可能再去使用。
黑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提醒了一声:“说起来，你也是时候再选一门禁忌秘术开始参悟起来了，毕竟手段肯定是越多越好。”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吞天经的禁忌秘法？还是无始经中的禁忌秘法？”
“嗯...我想想。”
顾迦也觉得黑皇说的有道理。
——禁忌秘术其实也分几种。
第一种是必须要配合帝经心法一起使用的，比如说顾迦本身就会的吞天经轮海篇的部分禁忌经文，能帮助他修复道伤的。
这个就是最典型的心法类禁忌秘术。
第二种就是可以单独使用单独参悟的秘术。
九秘及狠人针对九秘创造的几种秘法，这种都算。
当然，其中的分界也没有那么明显，比如九秘之一斗字秘就可以拿来作为媒介，将很多本来需要心法的禁忌秘术，不需要心法也能够以十成十的威力使用出来。
但再怎么样，禁忌秘术毫无疑问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难得他妈的离谱。
光是参悟就很困难，然后参悟领会了想用出来也很难。
不能使用系统后，全都要的选项已经不存在了，因此参悟哪个便成了顾迦如今需要选择的问题。
“狠人的法？无始的法？”
顾迦陷入沉思。
狠人的法他其实本能的有点排斥，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参悟经卷，只是参悟飞仙诀，一念花开这种禁忌秘术应该没多大问题，但说实话该膈应还是膈应...
而无始秘术？
好像确实更为合适，毕竟顾迦能引动无始经共鸣。
虽然还是无法主动打开，但看在他的面子上，让无始钟的神祗帮他翻一翻，看看其中内容，甚至是帮助他去修行，几乎可以说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他不是先天圣体道胎，想必难以修行秘境经卷。
不过据他所知，只要有无始钟的帮助，任何人只要天资够高，到了准帝境界后，都可以顺利的修成其中的禁忌秘术【无始】。
可问题是...准帝境界，也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吧。
实在不行，让无始钟推荐一门要求较低的禁忌秘法？
或者干脆就别管三七二十一，去修狠人大帝的一念花开、飞仙诀？
然而就在这时。
黑皇看着陷入沉思的顾迦，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什么:“本皇知道了！”
“什么秘法最适合你。”
顾迦有点惊奇:“哦？”
它抬起头，大叫一声:“汪！老钟！”
“那门最适合圣体的拳法，本皇记得大帝是用过的，你应该有完整法门的吧？”
“拳法？什么拳法？”
顾迦愣了愣，反应过来:“适合圣体，难道说是那个...”
黑皇嘿嘿一笑:“没错，六道轮回拳！”
“本皇没记错的话，你打败华琛煜那一拳虽然仍旧有些稚嫩，却出乎意料的拥有一丝六道轮回拳的味道。”
“想必你一定异常适合这门大成圣体持之威震诸天的拳法。”
顾迦陷入了思考。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打出那最后一拳时的奇异状态——当时就像开启了属于他的某个神藏一般，有一种源于自己体内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流淌而出，让他的拳变得更加可怕与强大。
但那种力量究竟从何而来...顾迦自己也觉得很疑惑。
不过，某种预感与灵觉告诉顾迦，黑皇的这个建议并不坏。
于是，他缓缓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可以试试...”
“拜托了，无始钟前辈。”
铛——
刹那间，一声钟波扩散，振聋发聩，清冽而祥和，也无压迫感，反而如醍醐灌顶般，借着顾迦额头上的小钟印记，将一段繁复的烙印打进了他的心田。
那是...六道轮回拳的根本法门。
顾迦陡然怔在原地。
刹那间，如同百世轮回，又若朝霞初绽，他的眼前一片色彩斑斓，耳边神音鼓荡。
他双耳嗡嗡作响，如同黄钟大吕般轰鸣，在其心中响起，道法天成，冲进他的神识中，振聋发聩。
有一种极其繁复的精义在他识海中扩散，仿佛看到了万物兴衰，宇宙更迭，一个纪元一个纪元的逝去。
这明明是无上奥义，本应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可不知为何。
这一刻，顾迦却觉得...伴随着参悟的过程，有一种怀念的感觉自心头泛起。
就仿佛历经了好久好久的时光，又看到了一位关系极好的老朋友似的。
纵使再见面时，这个老朋友与自己一样早已面目全非，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相互之间的熟悉，却依旧难以彻底抹除。
而此刻，轮海底部那个隐藏于生命之轮中，当日被他开启过的神藏...像是找到了正确的钥匙一样，敞开了大门。
洁白而繁复的轮盘显露而出，带着六道轮回的气息不停转动，释放出了某种奥义。
于是。
没过多久，黑皇便看到眼前的顾迦忽然摆出了一个陌生的起手式。
然后，他展动蛮龙一般强大的躯体，开始变化，结出了六个带着奇异美感的姿势。
它有点狐疑，感觉和记忆中无始大帝使用时不太一样:“怎么感觉不太对...”
而下一刻，顾迦身随心动，开始挥动他的拳头。
他的动作很慢，却有一种极强的压迫力在其身上展现——并非是黑皇记忆中那种所向披靡，有我无敌的气势，更像是一种沉重到了极致，仿佛包罗万象的感觉。
虚空传来不堪重负的响声，第一时间被压迫与打碎，随后有各种各样的异象在顾迦身边浮现，快速的演变。
风雨雷电，域外星辰，山川万物，最终化为了六个模糊的古世界，围绕着顾迦的拳头极速旋转。
那是一种极端可怕的威势，一举一动间不仅勾动大道，更是构成了像是异象一般的事物。
可想而知，这双拳头真正轰击敌人时，究竟会有多重。
——开辟世界，六道转动，无尽轮回！
黑皇激动起来:“哦！对劲了，这下有内味儿了！”
它躺在那开始发癫:“他妈的，真正的大成圣体全力挥动六道轮回拳，那可是相当于六个真实小宇宙的重量，非成道者绝不能抵挡的吔！”
“等等...”
黑皇脑袋上忽然冒出来一个问号。
因为顾迦手中演绎的六道轮回拳忽然间又变了。
有一种淡淡的，能够化尽万法，破尽一切神异的力量自其中一个古世界中散发而出，映照与蕴含在他的拳头上，化为了一抹正在旋转的无色波动。
而下一刻，吞天魔功那种仿佛能够吞噬万物的力量同样如此，自另一个黑洞洞的古世界中生出，同样叠加在他的拳头上。
然后是第三个世界，一种仿佛充满了道韵的力量自其中淡淡流淌，覆盖在顾迦的拳上，仿佛让他的每一拳都在蕴生道的纹路，勾动天地的意志。
“我告非！”
黑皇站了起来，瞠目结舌:“什么鬼，经文与秘法的功效怎么可能和六道轮回拳叠加！”
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但这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但这一刻，正在演练拳法的顾迦也开始感到异常吃力了。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就像在承受极强的压力似的，轮海处的圣霸引擎轰鸣间，血气与神力开始被疯狂的流淌与调动，为他的拳提供最为强劲的动力。
而那六个古世界则转动地越来越快，近乎无法看清，仿佛化为了笼罩顾迦拳头的圆盘，又像是那张无尽旋转的道图被显现在他的拳上。
轰隆隆——
下一刻，顾迦似乎突破了某种桎梏，再度出拳。
刹那间，第四个围绕着他拳头转动的古世界显露出了一种魔性与杀意，让他的拳头仿佛带着能够斩断一切的可怕意志。
四种不同的力量叠加，令这一拳带着可怕至极的威势，仿佛可以击穿一切，轰碎所有阻碍似的。
这是惊天动地的一拳，若是放在外界，绝对可以轻易将一片山脉给打得粉碎。
只是此刻，无始钟忽然轻轻鸣响，钟波扩散，将这股力量驱散于无形，这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这一拳击出后，也让顾迦回过神。
他略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表面飞速愈合的几道裂纹。
——伤势很轻，但也足以让他清醒过来。
“我刚才用的——”
顾迦仔细思考着此刻他心海中烙印的痕迹。
他方才使用的拳法，已经刻进了他元神最深处，化为一道不可磨灭的道印。
而与方才无始钟传递的版本不同的是，那种烙印中蕴含的真意与大势，彻底的质变了，仿佛有生命力一般。
甚至可以这么说。
它是活的，与顾迦的思想，生命结合在一起，共同呼吸，因此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与变化力，可以包罗一切，将森罗万象组合在一起，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在动用它时，顾迦只要自身能够承受得住压迫力，便能够同时使用最多六种原本无法同时使用的秘术与六道轮回拳一起发动。
虽然不可能完美的将数种法门威力叠加，虽然使用起来会有种种强力的负担...
但对于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顾迦来说，正是他最喜欢用的一类秘法。
现在的六道轮回拳，已经不能再叫六道轮回拳了。
下一刻，顾迦挥手叫出面板，看向了技能那一栏。
——虽然已经决定不去加点了，但顾迦觉得，这东西有时候拿来查看一下状态也是挺有用的。
而这一刻，他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功法:道经轮海篇，吞天经，万化圣决，人之剑·残缺（可补完），皆字秘，六道轮回天功·残缺】
——或许是因为杀戮点不够补完的缘故，系统甚至连电子音都懒得叫了。
而这一刻，无论是从理智，还是冥冥中的触动，顾迦都已经能够叫出它真正的名字。
“残缺的六道轮回天功...是荒天帝一开始练的那六个起手式？不，应该还要多许多，至少我已能同时驾驭六种秘法，只是不能完美叠加，同时对于己身的压力极大...”
顾迦低下头喃喃自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六道轮回天功，当年乱古时代至尊殿堂的至高法门，可以驾驭多种宝术，秘术一同出击。
完整的六道轮回天功参悟到极致，理论上可以同时完美融合六种不同的十凶宝术叠加在一起打出，恐怖到了极点，很有可能已经超越了九秘合一的准仙王级秘法，来到了真正的仙王领域。
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顾迦便猜测其为六道轮回拳的前身，被荒天帝推演简化成了一门能够让人道领域修士参悟，并且着重近身攻击的秘法，封印在某一条成仙路上，留待后人挖掘。
因此某位大成圣体从成仙路上将这门大术学会，然后带回，自那以后，这门特别适合荒古圣体的拳法便在圣体的传承中流传下来，几乎每一位后来的大成圣体都学会了这门绝世拳法。
虽然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变故，将他学会的六道轮回拳变成了残缺的六道轮回天功。
但顾迦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喜悦与惆怅在心头跳动。
他不禁思索:“难道是未来的他给我的？虽然仔细想想不是无法做到...不过为什么会是六道轮回天功？”
而这一刻，黑皇终于忍不住了，扑上来询问:“刚才那是什么情况？你以六道轮回拳为基础，自创了一门不可思议的神术？”
“这也是你说的...不可复制的机缘巧合？！”
顾迦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但最起码...
哪怕大量残缺，六道轮回天功这种绝世天功，也绝不亚于九秘中的任何一秘。
忽然，有一种震动忽然传来。
像是天地的脉动，带着震慑心灵的穿透力，像是一尊神灵在踏出脚步似的，充满了威严。
咚！咚！咚！
黑皇竖起耳朵:“心跳声？”
顾迦心有所感，扭头看向某个方向，低声道:“神王复生了。”
第五章 计划，出发
顾迦站在一座阁楼的顶端，遥遥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五色神池内，有一枚赤红色的光茧。
有一个消瘦的人形盘坐其中，摄人心魄的威压透体而出，仿佛一尊太古的神灵正在复苏，自时光的另一头走来。
砰砰，砰砰,
砰砰...
那声音越来越响，从一开始的虚弱，再逐渐变强，富有一种生命力。
终于，在这心跳声的活力攀至顶峰之时。
赫然间，那人的双目在光茧中亮起，从中射出两道赤霞,
与传说中的凰血赤金一种颜色，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灿烂而又永恒。
唳——
光茧破开，露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从池中缓缓起身，有无穷无尽的璀璨神芒冲天而起，伴随着凤鸣动天，像是有一只神凤自破败中浴火重生，翱翔九天十地间。
随后，那种强大的波动被极快的收敛，漫天神辉汇聚成一重合身的白衣，披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而这个男人的容貌也展现出来。
此时的他肉身晶莹，血气充沛，整个人英姿勃发，再也不是顾迦背负出来时皮包骨头的样子，身体与天地大道相结合,
仿佛只要念头一动，便可以与天地大道相结合,
融于道则间。
他白衣胜雪,
丰神如玉,
浓密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披散，没有半点的迟暮，像是时光倒转，回到了四千年前一般。
——绝代神王姜太虚！
过去在地球上时，顾迦总是在原著中看到对于姜太虚的描写，但唯有这一刻，他才终于觉得，自己能够真正体会到这种惊艳。
就连黑皇的视线都在他身上停滞与凝视，似乎在感受着对方的那深不可测的气机，不由得轻叹一声:“一尊绝代圣人...”
“并且是荒古后，在天地压制下，突破不可能的可能而成就的圣人。”
黑皇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遥想十万年前，本皇于域外星空叱咤风云时，也是如此的惊艳啊...”
姜太虚自神池中走出，看到了自空中飘然而来的顾迦，点头:“顾迦小友。”
他伸出手，忽然对顾迦行了一礼:“救命之恩，姜太虚没齿难忘。”
顾迦立身于他前方，侧过身，半受了他的礼，旋即将他扶起:“神王,
不必如此。”
他认真道:“这些神药与神池是先人征战而来，我只是以先人的几分薄面去动用它们，做一些应做之事罢了。”
顾迦继续问道:“神王的情况如何了？伤势彻底痊愈了吗？”
姜太虚微微颔首:“神凰不死药的涅槃之力与我异常契合，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我的生命本源已经彻底复苏，只需要去外界汲取天地精气，便可真正恢复过来。”
顾迦笑道:“是传说中神王体独有的秘术——神王再生术？据传，只要本源未失，就可恢复己身，近乎便拥有不死之身。”
“没错。”
说完这句话，姜太虚沉默数息，收起了因为伤势痊愈而略显激动的心情，旋即郑重道:“顾迦小友，若是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在下一概不会推辞。”
“神王言重了。”
顾迦转过身，没有叫来黑皇，只是朝着青玉阶梯拾级而下，道:“请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某个方向踱步而去。
“想必对于我的身份以及目的，神王恐怕心中也有疑惑吧。”
姜太虚直言不讳:“确实如此。”
“为何你会如此的信任一个陌生者，交与重宝，让出神池令在下恢复？甚至没有趁在下虚弱时布下任何限制。”
“很简单的道理。”
顾迦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笑了笑:“在我眼中，它们的重要性，不如神王性命与信任的万一。”
“因为我想做的事情，若是没有神王的倾力帮助，恐怕寸步难行。”
他们离开了方才那片亭台楼阁，在紫山中大步前进，踏上一条满是古藤与古木的小路。
姜太虚看到，有不少尸骸死于植株根部，被仿佛抽干了本源，干枯至极，死状凄惨。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是太古生灵。
沿着布满太古生灵尸骸的小路一路前进，没过多久，二人终于是接近了紫山最神秘的所在。
在这个地方流光闪动，芬芳扑鼻。
古藤与乱木不见了，气息逐渐祥和了起来，沿途多了一些兰芝仙草，古药飘香，像是来到了神土中。
前方，一条瀑布垂落，泉水汩汩，灵气缭绕，五色光辉闪烁，这是一道神瀑。
就在神瀑下，有一大块神源，陈列在一块平台上，绽放瑞彩，让这里越发的神圣了。
“....”
然而姜太虚却露出了郑重的表情。
因为神源中，赫然沉睡着一尊太古生灵。
那生灵与人几乎没有区别，只是生有三头，龙，狼，狮三头并立，被封在神源中一动不动，给人一种极其强大的压迫感。
与人相似，且被封在神源中，那恐怕是一尊太古的王，在古族中也地位尊崇。
恐怕，最少也有仙台三重，斩道王者的修为。
然而顾迦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只是从他身边经过，似乎完全不怕它苏醒似的。
姜太虚自然同样不会害怕，只是心中的疑惑更甚，跟了上去。
前方再度出现了一排水晶棺，各个古朴，光泽暗淡，密密麻麻，刻有纹络。
每一具棺槽上都有太古神文，每一口内都有一具可怕的尸骸，像是厉鬼一样，发丝枯黄，肌体漆黑，干枯狰狞。
顾迦来到一座水晶棺前，俯视其中的尸骸，叹息一声:“棺在太古，神话，乃至更早的时代，有着与如今不同的意义。”
“那时的棺木不是任何人能用的，而是真正巅峰强者的专属物品，只有他们允许，才会给最亲密的部下赐下棺木，让他们使用。”
“而棺椁在那个年代也并不仅仅代表着死亡，同样还有另一重含义。”
顾迦转头，看向姜太虚:“那便是长眠之所...以及战争行宫。”
“一直以来，紫山中埋葬着太古时期一位古皇的部众，但这个埋葬并不是死去，而是渴望去到下一个天地资源丰富的时代，再度苏醒。”
“在荒古后，天地已经贫瘠了太久，加上青帝证道后道痕的压制，这世上就连斩道王者几乎都不可见了。”
“然而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顾迦轻声道:“它们期待的时刻，也快到来了。”
姜太虚一愣，眼中旋即露出了凝重。
“你是说...”
顾迦点了点头:“没错，青帝道痕即将散尽，而所谓的黄金大世也快要降临了。”
“这座紫山中，无始大帝曾经镇压，抹杀了多少古生物？但仍旧剩下不少。”
“其中有多少斩道王者？甚至是圣人以上的存在？我敢保证也不在少数。”
“虽然有无始钟的存在，这里应当还算安分。”
他眉心有小钟虚影一闪而过，冷冷道:“但对于整片东荒，乃至于整个北斗星，这只是沧海一粟。”
“神王应该知道，这对于现如今的人族与妖族意味着什么。”
“...”
说到这里，姜太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听不懂了。
他叹息一声:“一直以来，绝大多数古族都将人族视为食粮，而史书中记载的黑暗动乱，多半便与此有关。”
“但那些也仅仅是部分古族苏醒所造成的，若真如你所说，它们在这一世将全部苏醒的话...”
“那么这个黄金大世，恐怕也是人族的绝望时代。”
“没错。”
顾迦看着姜太虚，双眼直视，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
他沉声道:“而我想要做的，便是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集结所有能够集结的力量，改写结局。”
“但我这一脉如今仅有寥寥数人存世，虽然不能说无能为力，却也终究是力有未逮。”
“神王，您这位当世圣人，以及背后荒古世家姜家的力量，将成为凝聚一切，改变一切的起点。”
话毕，顾迦伸出了右手。
姜太虚看着顾迦的双眼，以及那只伸出的手，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什么。
其实，姜家也曾是有帝子的。
既然姜家是恒宇大帝的血脉，那么恒宇大帝自然是有过后代的。
事实上，恒宇大帝曾经留下了数位惊才绝艳，流淌帝血的帝子帝女。
但之所以如今一位都不剩...只是因为，他们都在过去拼尽全力抵抗黑暗动乱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姜太虚没有亲眼见过其中的任何一位，只有那些冰冷的留影，但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位青年，姜太虚好像在顾迦的身上看到了那些人的影子。
最终，他叹息一声，伸出右手握住了顾迦的手:“固所愿也。”
而顾迦的目光同样仿佛穿越了虚空。
【时光长河排斥度:百分之五点九。】
他在心中喃喃。
——上升得很快了。
——但，还不够。
————————
半日后。
无始钟下。
顾迦盘坐在那里侃侃而谈:“首先，排除各个圣地与世家那些在濒临坐化时自封，哪怕出世也只能最终一战的底蕴。”
而在他旁边，则是认真聆听的黑皇与姜太虚。
“东荒人族与妖族中，有资格与古族高层对峙，令其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至少得是仙台四重，圣人境界往上的强者。”
“虽然说后荒古时代，天地凋零，大成王者都罕见无比，更别说圣人了。”
“但再怎么样，这片东荒大地上，还是有一些人杰天骄，硬生生跨过了这道门槛的。”
“比如...”
黑皇挺胸抬头:“比如本皇！”
“我说的是神王前辈，你别想太多了。”
顾迦毫不留情的鄙夷道:“现在你是个屁的圣人，而且你是接近十万年前左右成的圣，算个毛的后荒古时代。”
黑皇龇牙咧嘴:“妈的！你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姜太虚看着这条狗，脸色也有些奇特。
——在经过先前的介绍后，很难想象这条没个正行的大黑狗是曾经追随过无始大帝的存在，全盛时期修为更是不亚于自己。
“总之，神王前辈，我希望您在之后回去执掌姜家后，第一步，便是去联系那些在这个大地上隐姓埋名，却仍旧心怀人族，并且有能力帮助人族的圣人们。”
黑皇点头:“嗯，有点道理。”
“不过你小子怎么知道谁是圣人呢？圣人功参造化，与大道合一，可玩弄星辰，叱咤星河，也可隐于微末，宛若凡人。”
“本皇觉得，就算是这位神王也难以寻找到他们啊。”
顾迦自然早有准备:“我心里有一个名单的。”
“首先，神王前辈，您应当知晓北域的那座最著名的神城吧。”
姜太虚颔首。
“神城中有来自各个圣地的石坊，出售他们自北域中搜集来的古矿，而其中，天璇圣地——也就是六千年前东荒最强大，却因攻打荒古禁区而一夜间覆灭的圣地，还有一间石坊位于神城内。”
他微微沉吟:“天璇石坊...我若没记错的话，四千年前我年轻时曾经过一次，那里只有一位守门老人了，如今那石坊竟还在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前辈当年看到的那位老人，便是我说的这位当世圣人了。”
顾迦笑了笑，道出了一些隐秘:“事实上，他就是当年天璇圣地攻打荒古禁区时唯三的幸存者之一，名为卫易，如今已成就圣位了。”
“！”
“这位圣人的师兄，另一位天璇圣地的幸存者，如今应该也是圣人，只不过当年攻打荒古禁区后留下了后遗症，因此疯疯癫癫，一直在满东荒的游荡，不知能否令其清醒。”
“第三位幸存者，天璇圣地的一位女杰，应当也是圣人修为...只不过我不知道哪里可以寻到她，但应当也还在北域才对。”
姜太虚微微睁眼，显然很是惊奇。
天璇圣地的三位幸存者，如今竟然都已经成就圣位了，不愧为当年的最强圣地。
但更加奇特的是，顾迦竟然会知道如此隐秘的消息。
该说不愧是那位大帝的帝子么....
“然后便是北域第一大寇，一位异常神秘的前辈，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也是我人族圣人，且极强，强得离谱。”
“接下来，便是我们无始一脉的古天舒前辈。”
“汪！对啊，把老古叫回来！”
黑皇想起来了，两眼放光:“他绝对够格了！”
顾迦笑道:“我若没有记错，古前辈应当是大圣的修为，两千年前还在紫山中与太古最后一位皇者，斗战圣皇的亲弟做过一场。”
“这件事，交给无始钟前辈，可以么？”
无始钟闻言轻鸣一声，带着认可的意味。
——帝子身份真是太方便了。
顾迦莞尔一笑，却不由得一叹。
不知为何...就算是如此，他也总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强调自己的无始帝子身份，就算是称呼无始，也是与外人一样，以无始大帝四字称呼，绝不愿意开口说出“父亲”二字。
不是排斥与讨厌无始大帝，就是单纯的不想，不愿意没什么其他原因。
或许是对于地球上孤儿经历的坚持，不想随便在自己头上多个爹，亦或者对三部曲剧情的推测，以及未来无始与现在无始关系的不解。
顾迦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没那么简单，无始子只是表面上的，实际应当另有隐情。
他摇了摇头，将思绪转了回来。
“然后是中州奇士府的一位老府主，十分低调，突破了圣人境界。”
“随后便是最后一位，也是最为重量级的一位。”
“这位，神王前辈应当也听说过。”
“严格来说，若不是年岁太高，这位其实已经不能算【圣】了，而是应该以【帝】字相称。”
黑皇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帝...难道说是准帝？”
“这个天地状况，还有人能够晋升准帝？！”
——准帝，沾有一个帝字后真的是天地之差了，那是一片崭新的天地，圣人，哪怕是大圣都难以望其项背。
姜太虚也凝神倾听。
“九千年前一位无限接近大帝的奇才，只是因为青帝道痕的阻挡而无法突破那一层门槛。”
顾迦淡淡道:“中州，盖九幽。”
“剩下其实还有一些人族强者，可能是无法出手，亦或者立场模糊，总之我说的这几位，应当都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通知他们，告知他们部分古族即将在几十年内复苏，无始一脉希望提前相谈的事宜，这便是我要拜托神王前辈做的事。”
姜太虚消化了一下，点点头:“必不负所托。”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然而就在这一刻，顾迦忽然站了起来。
“哦，在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顾迦说着，递给他一个白玉瓶。
姜太虚接过，旋即微怔——
只见其中，赫然还有两滴不死神凰药的精血，以及一株药王。
“这是...”
“前辈，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一次万初圣地。”
顾迦眸中含笑:“有人足足等了您四千年。”
“无论如何，也不应当让她的等待在无奈与悲伤中结束，不是么？”
“万初...彩云？！”
姜太虚的神情变了，瞳孔大震，声音都变得颤抖:“难道她终身未嫁？！”
“是啊。”
“当年她念及师恩没有与神王离去，不过如今成就大能后，肯定不是万初圣地的圣女，要么是太上长老，要么便是圣主了，肯定没人敢压了。”
顾迦叹息一声:“神王，要好好把握当下啊。”
这句话出口。
姜太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顾迦小友，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这一刻，他似乎已下定了什么决心。
【时空长河排斥度:百分之六。】
顾迦将视线从虚空中挪开，抬头大声道:“无始钟前辈，将我们送去东荒中部吧！”
伴随着一声钟声。
帝气垂落，道纹自虚空无声蔓延。
刹那间，二人一狗已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
进来看一下
大家好，我是赤酱
如果大家追更的时候有看我的章节末评论的话，可能会对我的现状有一点猜测。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在长时间不能演出，长时间不能教学生，并且被告知至少几个月都无法回复正常给学生上课以后，我终于又醒来了又一个噩耗。
我的主要单位倒闭了。
薪水欠了好久没发，同时也基本上不会发了。
现在我的学生几乎都在愤怒的维权，报警，想要退回费用，几乎每个学生都损失了几万块钱。
我能理解他们的愤怒，同时他们也很理智，没有将火焰烧到我这里。
但我终于还是开始崩溃了。
真正的绝望不是让你一次掉落深渊，而是在一步一步的蚕食你拥有一切的同时，告知你你的未来只会更加的黑暗，没有任何转机与可能。
这个时代，演出已经成为奢望，古典音乐工作者的出路只有教学。
但魔都的情况让我根本看不到属于我的未来。
没想到我原本大纲中安排好给帝尊，未来无始与顾迦的遭遇，竟然会这样发生在我的头上。
而我觉得我没有顾迦那么坚强，能够坚持到最终冲破黑暗，迎来光明的的那一刻。
别说无数次轮回了，一次我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我调整不太好心态了。
我不会饿死，这点大家放心，能够支持学音乐并且出国留学的家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让我真的无法生存。
大家也不需要帮我想办法，能想到的办法其实都已经想过了。
我只是有点思维枯竭，并且身体不太好。
希望大家能给我一点时间调整一下。
对不起。
七月复更
勉强收拾心态找到工作了，但是很多事接踵而至，尽量在七月中之前恢复更新
具体发生了什么到时候章节末应该会唠叨几句的，不过也不能说很多，怕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 不老容颜
夜晚。
东荒中部，一片不见人迹的大荒上，忽然有二人自虚空中迈步走出。
一人白衣胜雪，一人身穿黑衣，外表看上去皆为英挺的青年，仿佛同龄一般，但若是没有人去道出,
那么恐怕便无人能够想象他们二人之间经历过的真实年岁究竟相差多少。
紧随他们二人自虚空中走出的是一条水牛一样大的大黑狗。
它自虚空中钻出，抖了抖身子，看向远处地平线的尽头，眼中带着一丝意外:“竟然把本皇送到这里了。”
——只见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古城，看起来光华闪耀，熠熠生辉,
神辉照亮了半边天空，无数修士的遁光自那里划过，时不时有不同大小的飞舟起起落落，给人一种极为热闹的感觉。
神王姜太虚轻叹一声，眼中带着追忆之色:“中部地域十大古城之一，望空城...没想到，我今生竟然还有机会再来此地。”
东荒中部地域，顾名思义，是东荒的最中心。
一直以来东荒便被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南域贫瘠不利于修行，而北域虽然富含源矿与宝物，地底下却埋着不知道多少比核弹可怕无数倍的东西，因此于二者常驻的圣地世家都不算太不多。
真正适宜修行的，还得是西部与中部。
西部暂且不提，而中部虽然有两大生命禁区——不死山与仙陵，但这自十几万年前的黑暗动乱结束后，它们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每年都出产一百零八片悟道古茶叶这种极品宝物，几乎可以当做绝世机缘来看待，再加上天地环境极佳,
自然吸引了诸多大教在此开宗立派。
其中甚至不乏威震北斗星域乃至域外星空的古老传承，比如风族，紫府圣地、道一圣地、万初圣地等诸圣地都在此，藏潜龙，蛰仙凰，汇聚东荒无尽灵秀，万古不衰，繁盛至今。
此外，妖族足有上万种古老传承遍布中部地域，全都是十几万年前黑暗年代大战后不死的妖族巨擎开创的，因而东荒中部又被无数妖族视为起源之地，就连位于东荒西部，威震北斗的妖族诸圣地之首天妖宫也承认这种说法。
顾迦转头，看向姜太虚:“神王前辈，此地离万初圣地还远么？”
姜太虚点点头:“非常近了。”
“顾迦小友，黑皇道友，你们先去望空城落脚吧。”
顾迦闻言立刻明白了什么，忽然正色,
对着姜太虚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祝神王此行一帆风顺，之后便在望空城中汇合吧。”
——这个热闹他不打算凑了。
姜太虚和彩云仙子皆为四千年前的存在,
辈分大的吓人,
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他顾迦过去掺和干什么？
至于神王究竟是想光明正大打服整个万初圣地上门抢人，还是私下联络低调行事，都和顾迦没什么关系。
反正一位血气鼎盛的圣人做这种小事是绝不可能出岔子的。
除非出动极道帝兵或者自封底蕴，否则恢复鼎盛的姜太虚一个人便足够横推整个中域除了生命禁区以外全部势力的强者。
原著中的神王不仅油尽灯枯到了极点，更是还被偷袭险些遭厄，但就算如此，也硬生生的将袭杀他的十几位圣主级存在，连同至少半圣境界，甚至可能已然迈入圣人领域的暗夜君王一起斩杀，这无疑证明了其战力恐怖。
“本皇和顾迦小子便不打扰你了。”
一旁的黑皇则同样挤眉弄眼，揶揄道:“人总有年轻的时候嘛。”
哪怕姜太虚是绝代圣人，被顾迦和黑皇以这种眼神看去，脸皮也有点受不了，只能摇摇头，旋即便一脚跨出。
刹那间，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迸发出了千万条闪烁五色的纹路，闪烁着深奥至极的气息，于虚空中汇聚，开启了一片漆黑的域门，通向不可知的尽头。
营造了这般景象后，姜太虚再度伸出手，漫天精气宛若条条光带在他的手中汇聚。
最终，凝聚成一块赤红色闪烁着神辉的玉牌，上书太虚二字。
姜太虚将其递给了顾迦。
“若是有什么事，小友可以此物传递神念与我联系，只要不超过百万里，我应当能够在三息之内赶到。”
话毕，白衣神王转身进入域门，消失在原地。
黑皇看着域门消失，撇了顾迦一眼:“你小子还真信他啊...圣人级别的存在已然有资格横渡星空，随便一脚踏下，便可布出横跨数百万里的神阵，你就不怕他带着东西就这么跑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顾迦看着玉牌，以神念感受着其中的内容，忽然笑了笑:“那也不亏了。”
黑皇看着顾迦的神态，立刻反应过来，好奇道:“这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九秘之一罢了，以后再说。”
顾迦收起玉牌，若无其事的迈步，朝着望空城而去。
“九秘...？”
黑皇愣了一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旋即立刻跟了上去:“汪！等等！！给本皇看看！！！”
————————
万初圣地乃是与大衍圣地并称，二者皆为北斗星上最古老的人族圣地。
它的名字便带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而年代之久远，更是可以追溯到百万余年前人族刚刚来到北斗星域之时，之后更是在数次黑暗动乱中仍旧屹立不倒，一直传承到如今。
哪怕是最外围的区域，已然是灵峰绕瑞气，祥土伴彩霞，丽湖蒸氤氲，景色如诗如画。
从外部远眺，秀丽之中亦不乏磅礴之气，三千尺银瀑，八千丈巨岳，宏大而壮丽，如同巍巍昆仑仙境，宏伟的宫殿坐落其中。
在无数凡人甚至是修行者眼中，这已然是令人疯狂与渴求加入的大势力了。
但这只是表象罢了。
万初圣地真正的核心，乃是传说中的万初大圣开辟，隐藏于虚空中的独立小天地。
这小天地甚至有完整的大圣阵纹与传世大圣兵守护，称得上固若金汤，而在这片宛若仙境的净土中，一座不朽的神城浮于天穹之上，充当着大日的角色，极尽绚烂。
然而除去这座神城外，这片小天地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那是一座简单的草庐，位于小世界的边缘，一片森林中，非常的清净与安宁。
一直以来，一除去圣主与太上长老有时会过来说些事，或者一些天资极佳的圣子与圣女会在此接受传法以外，这里是没有人敢来的。
因为这里居住着一位屹立于仙台二重巅峰的绝顶圣主，一位四千余年不死的传奇人物。
彩云仙子，罗彩云。
四千年的年岁，她早已没有当年的风华绝代，已然是一位满脸褶皱的老枢，躯体佝偻，满头白发稀稀疏疏。
她盘坐在草庐中，似乎一直在等待那个她一直在等待，却永远等不来的那个人。
在那件事以后，彩云仙子终究再也没有了什么可以眷恋的东西，纵然道行越来越深，境界越来越高，但她却也从未想着踏出此地。
同代之人已不存，便几乎没人知道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女当年究竟被谁所误，只知她因一位奇男子而误了终生，独对青灯古洞。
数千年的岁月早已将她的心打磨得古井不波，近乎近道，而当年的事似乎也已经远去了。
然而就在今天。
一个没有任何特殊的日子。
不知为何，罗彩云忽然觉得，自己那死寂的心又忽然泛起了涟漪。
——她又回想起了四千年前的往事。
良久以后，她忽然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眼，轻叹一声。
然后...忽然猛得回头。
“谁？”
罗彩云低喝一声，看向了草庐之外。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但作为绝顶圣主，作为一个在仙台二重走到了极限的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感应出错。
就在刚才...有一个人在自己的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
刹那间，某种强烈的悸动在她的神念中浮现，旋即被她错认为是忌惮与危险的信号。
“有潜入者？”
罗彩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神念潮水般扩散而出，追逐着方才那人残留下的，某些近乎不可见的痕迹而去。
那是一缕陌生而又熟悉至极的气机进入了她的心海，将她尘封的记忆一点点的开启。
她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然后，仅仅是短暂到不可数的时间后。
罗彩云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离开了这数以千年计的画地为牢。
.......
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罗彩云追着那人的痕迹鬼魅般前进，离开了小世界，然后在东荒大地上极速追逐。
横渡山川，跨过荒漠，在参天古树间穿梭。
夜幕降临。
最终，在一条大江旁的山崖上，她看到了那熟悉的一袭白衣。
那人背对着她，一头华发，脊背也有些弯曲了，似乎不愿转身。
只是罗彩云仍旧轻易认出了这道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了干涩的三个字:“太虚哥...”
“你为何不愿意正面看我...”
只见那个身穿白衣的人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一张苍老无比，与此刻的罗彩云有的一拼的脸庞。
只是从眉眼中，能够依稀辨认出他过去的英姿勃发。
——如果顾迦在这，便绝对能够意识到，这是他有意调整自己外貌所致。
“彩云...我...”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低沉的开口:“好久不见了。”
罗彩云呆呆的望着他。
二人沉默。
过去了良久，她强笑道:“一别四千五百年，昔日你丰神如玉，英姿勃发，如今却也老成了这个样子...而我也一样。”
“你究竟去哪里了？为何从人世间消失不见？就连姜家都无法寻到你。”
姜太虚轻声道:“我被困紫山，挣扎数千年。”
说着，他探出神念，向对方传输了部分过去经历的画面。
罗彩云怔然。
她体会着那神识与神念中熟悉至极的感觉，忽然落下泪来:“太虚哥，你昨日才脱困，今日便乘坐域门，横渡来找我了吗？”
虽然泪水纵横，她却笑的很灿烂:“你傻么？再怎么样也要先重新执掌姜家呀，儿女私情哪有这件事重要？”
她喃喃道:“昔年你为我寻来地元果，补我的寿元，要与我同朽，可最终我却拒绝了你...是我负了你，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姜太虚摇摇头，眼中带着无比的认真。
他轻声道:“我听人说，你终生未嫁。”
“四千年的时光过去，我想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与我走吗？”
罗彩云不可思议的颤抖了一下，旋即泪流满面。
“我不想让你一脱困便见到我这个样子...我希望，你的记忆中只有那个年轻的我，”
姜太虚深深地注视着罗彩云。
四千年不见，红颜早已老去，满脸的皱纹，灰白的嘴唇，佝偻的身体，岁月夺去了她的青春。
但在他的眼中，对方依旧宛若四千年前一般，始终都未变，永远如一。
然而这一刻。
一切强装出来的虚弱，以及暮年的悲哀，一瞬间便从神王的身躯上驱离。
他沉声道:“彩云，不必如此。”
“你若喜欢青春，那我可让你青春永驻。”
罗彩云一愣。
姜太虚走上前，将宽阔的手掌放在对方的肩头。
“我早已不再是以前的大成神王。”
而曾经纵横天下，谁与争锋的霸气再度于他的身上苏醒了。
在这一刻，无尽的天地精气疯狂向这里涌来，铺天盖地，汇聚向神王，将他淹没了。
他昂首，吸纳八方精气，吞噬月华星辉，通体皆被笼罩，将整片山崖给淹没。
而伴随着玉瓶破碎的声音，似乎有凰鸟鸣叫的声音散发而出，旋即便有海一样的精气，裹挟着夺天地造化，可生死人肉白骨的药力，开始滋养着罗彩云的肉身与神念。
她的身体在快速的变化，褶皱的皮肤慢慢舒展，逐渐平滑，缓缓生出光泽，稀疏的发丝重新生长，再逆转成黑色。
“只要你想，我便向上天为你夺来不老的容颜！”
在这不可思议的造化中，姜太虚的声音像是携带着惊世骇俗的自信，强大与霸气，充斥天地，震撼世间。
第七章 怀古
望空城。
之所以叫望空城，是因为这座古城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高台，拥有十几万年的历史，如山般雄伟。
而在其下，城市的主要道路与特地避开高台上方的空中宫阙群中，人族修士与妖族修士熙熙攘攘，上下飞遁,
好不热闹。
形态各异的妖族衬托下，黑皇似乎也没那么扎眼了。
...毕竟它同样是一条犬妖嘛。
古城中心的区域的酒楼生意自然火爆，进进出出的修士极多，顾迦随便选了一家看起来清幽安静风格的，与黑皇一同飞上空中的一座楼宇。
在一位头顶保留一双犬耳，同时拥有人族双耳的妖族少女侍者的带领下，顾迦与黑皇花费源开了一间雅间,
在其中坐下,
随便点了些菜品与饮料。
看着告退的妖族少女，顾迦挪开目光，却不想黑皇趴在桌对面，桀桀笑道:“怎么了？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顾迦也没有局促的意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推开窗户，正好能够看到望空台。
此刻天色已是黄昏，有晚霞洒落，整座高台有点点红色霞光闪烁。
他望着望空台，随口道:“我只是有点好奇妖族这个种族罢了。”
“除了那些天生高贵，一出生便化形完毕，拥有真身与人身二重形态的妖族以外，那些普通的妖族，在他们的修行道路上化形一般是什么阶段开始？又是什么样的体验？”
黑皇想了想:“这个嘛...一般来说四极境界是一个门槛,
毕竟很多种族是没有人族传统意义上的四肢的，四极境界化形与否，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修道的过程。”
“绝大多数妖族修士都会选择化形这条路,
但总体而言,
也有很多会在化形的形象上保留原本种族的特质与优势。”
“比方说有角的种族保留头顶利角,
羽翼丰满的种族有些雌性化形时会将身上的羽毛化为华丽的羽衣...诸如此类。
“诺，你看，刚刚飞过去那个就是。”
黑皇放下指向那个妖族修士的爪子，继续娓娓道来:“或许也有修为不精深，或者修行出岔子的妖族小修无法化形完全，但修为高深的妖族修士中也有很多这么做的，这便无关法门了，纯粹是爱好与审美了。”
一边说着，菜肴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顾迦稍微动了几筷子，继续问道:“那不化形的呢？”
大黑狗一边吃菜，一边以幽冥一般的黑色神力为自己牵引起酒壶，倒了一杯琥珀色，酒香扑鼻的澄澈美酒，一饮而尽:“那基本上就是以原身形态继续前进，不愿放弃野性的种族了。”
“拒绝化形，便是放弃了成为妖修，而是继续作为单独的妖兽的身份前进。”
“你可以说这些少数派是不开化，混沌野蛮的兽类，但其中也出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强者。”
黑皇摇摇头:“因为对于妖兽来说，是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其中的佼佼者,
甚至连所谓的种群，所谓凡兽的繁衍本能，都是没有的，它们只要自己强大，要做那世间最强大的一头兽，所有其他生灵，甚至至亲都是敌人，唯有杀戮与变强一条路。”
“与天斗，与同类厮杀，与修士拼命，如果能一直活下去，自然会变成极度可怕的存在。”
“....”
顾迦看着黑皇的那只硕大的狗头:“可你也没化形啊，我看你好像不算后面那类吧。”
“本皇是特殊的。”
黑皇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自饮自酌，一边转头望向外面。
——此刻晚霞也已经结束，夜幕降临。
望空台上，有星辉点点洒落城中，带着一股朦胧而诗意的美感，就像是梦幻一般。
此刻星空中的星斗隐约间与高台呼应，洒落下顾迦极为熟悉的星辰之力。
但...
对于顾迦来说，其实还是很微弱。
说实话，顾迦自己施展星辰耀九天的苦海异象，被动接引的星光可能都比这个要强得多。
只是黑皇却看得有些迷住了。
它略带酒气的说道:“小子，你运道不够好啊...若是到了一年一度的望空日，星辉如水，会看到很美丽的景象。”
顾迦随口抬杠:“...就算到了那天，也未必有太玄星峰的景象厉害吧。”
黑皇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顾迦:“你小子话太多了。”
它继续看着望空台，时不时的瞥一眼顾迦的脸庞，硕大的狗眼中露出一丝醉意，不知在想什么。
但此时此刻的顾迦，其实是知道黑皇大概在想什么的。
甚至可以说他对这座望空台也很眼熟。
因为这座高台和不死山下，某座垂落万条混沌，栽种十几株药王的的高台非常相似，只是那座高台比这座要高上太多太多，也要庞大得多。
——望空台，其实是无始大帝年轻时很喜欢的一个地方，他常在那里仰望无垠星空，一坐就是整晚，所以望空台才会蕴生出一些能够接引星辰之力的道纹。
而不死山下的高台，根据顾迦自己的推测，很有可能是无始大帝为了怀旧，照着望空台捏出来的。
只是...
在紫山底部，大帝盘坐在高台上抬起头，真的可以望穿那东荒大地上浓到化不开的黑暗，看清星空吗？
而黑皇选择不化形的原因...顾迦好像也已经理解了。
想到这，顾迦似乎也有些想喝酒了。
他伸手给自己也酌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不愧是花费一块拳头大小的纯净源买来的镇店美酒，连续十坛下肚后，竟然能够让肉身早已远超寻常圣主的顾迦也有些微微的酒意。
看着眼前的黑皇。
不知为何。
似乎是恶趣味，却又像是确实的某个存在传递给了他一些惆怅与思绪。
顾迦模仿着什么口吻，旋即发出了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的，充满了岁月沧桑的叹息:“小黑...”
而顾迦自己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出口，眉心无始钟留下的烙印甚至都在他的仙台中鸣荡了一下，发出了感慨意味的钟波。
而黑皇瞬间酒醒，也和见鬼一样蹦了起来，死死的盯着他。
“？！”
良久以后，黑皇才略有些难过的趴了下来，龇牙咧嘴:“妈的，没大没小，小黑是你能叫的？”
它叹息一声:“不过，你小子学的...还真他妈的像。”
....
连着十几天，顾迦一边等待着姜太虚的消息，一边在望空城中修养，稍微放松一下精神。
当然，他的修行是不可能荒废的。
对于已经将那张凝聚了吞天经和道经奥义的完美圆形道图化为苦海异象的顾迦来说，他其实无时无刻都在修行，绝大部分的神念都在其中参悟，推演那博大精深的帝经奥义，只是被封锁的很好，他人无法看出而已
至于新习得的六道轮回天功，更是与他的奇特苦海与道图契合度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给他一种本来就是一体的错觉，无穷旋转间，让他参悟的速度上升了好几个台阶，一念间都仿佛可以沟通冥冥中的道则，绽放出灿烂的神术。
完整的六道轮回天功可以融合六门仙王级别的十凶宝术叠加打出，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十凶宝术它本身就不厉害。
恰恰相反，六道轮回天功非常、非常的强，千变万化，包含森罗万象，并且极为晦涩难懂。
六道轮回拳其实只能算它的一种固定下来的变化，但就算如此学习难度也已经极高了。
在返本还源成残缺的六道轮回天功后，更是复杂夸张的地步。
若非顾迦冥冥中对其有一种溶于骨血本能里的极度熟练与敏锐，这东西绝对比帝经最后的禁忌秘术，乃至于九秘里那些难以参悟的秘篇还难练得多。
不过，效果也是极强的。
最开始的顾迦融合两门帝经就要死要活，但是在加入了六道轮回天功后，他甚至感觉自己可以融合，共同习练六门帝经的轮海篇，取其所长，推演出一门强大到极点的单秘境修行道路。
当然，前提是那些帝经他都入门了，都参悟到了一定的地步才行。
但这依旧是荒谬，甚至是违反修行根本规则的。
按照那句古话，太阴太阳，天下称皇的说法。
仙台秘境中，那些以太阴经太阳经两本帝经的仙台卷同修的修士，只要能够跨过其中的极度凶险，便足够他“天下称皇”了。
虽然太阴太阳本身加在一起也会产生近似混沌体的质变，并不能简单的看做1+1＝2，而顾迦的残缺六道轮回天功怎么想也不可能让帝经奥义完美叠加，效果必然会衰减。
但就算如此，这件事对于顾迦来说的意义依然极大。
他原本在紫山下修行时，在闲暇时刻确实已经制定好一些接下来的计划，但由于六道轮回天功的加入，他专门更改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与目的地。
而在黑皇每天日经一样，第十五天朝着顾迦软磨硬泡般索要那个姜太虚留下含有九秘之斗字秘的玉牌。
顾迦也以第八十七次以【贪多嚼不烂你这家伙还是先把吞天经里的禁忌秘术整明白吧】的理由回绝后。
第十六天。
顾迦甩开黑皇，正一个人在望空城旁的中域大地上行走游荡的时候。
这枚玉牌，终于开始发热，发亮了。
第八章 神禁壁垒 万初结盟
东荒中部的大地虚空突兀地凹陷，无尽道纹自其中蔓延而出，就像是在定位，沟通着什么似的，旋即飞快地与虚空一同交织，化为一道门状的通道。
姜太虚与彩云仙子并肩而行，自域门中走出。
仿佛回到了四千五百年前一般。
青年姿态的神王风姿绝世,
白衣不染尘埃，眸子深邃如海洋，身上的气势却并不过于迫人，而是流淌着一种圣人独有的超脱气机。
而他身旁的彩云仙子也同样已经完全不再是那个老妪的模样。
她绝代姿容早已尽复，脸庞绝美，双眼明亮动人，满头乌发以金簪约束，更是穿上了那数千年前留下的华丽五色羽衣,
美得不可方物,
给人一种尊贵而高洁的感觉。
如果不是二者的双眼中都带有岁月的沧桑，在外界看来，恐怕只是一对年轻的璧人罢了。
从域门中走出，他们二人神念一扫，便知晓了附近的状况。
——这里看似荒凉无比，但却离望空城不远，仅千里之遥，哪怕不用任何感知手段，便是光凭目力也可看到那座伟岸神城。
至于旁边，则有一座千余丈的无名山峰。
在东荒大地上，这样的山峰无穷无尽，不可计数，但姜太虚与罗彩云的目光还是被它吸引了过去，看向山脚处。
因为此刻,
正有一个青年正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
腰间系着一块炽红色的玉牌。
“太虚哥，你说的那位小友便是他么？”
姜太虚点了点头。
罗彩云望向那个不起眼的背影,
忽然看出了什么，不禁微怔:“他这是...”
——此刻的顾迦正站在那座山的山脚下，他半眯着眼，像是在思考与修行，却并非五心向天的打坐，而是在做着奇怪的动作。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缓慢，像是在打一套拳法，又像是在施展玄术。
可以看到，顾迦周身紫金光焰安静而无声的燃烧着，而他双手暴露在外的部分已经变成了炽白色，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略的气机，缓慢的舞动。
那种动作烙印在虚空中，勾动了大道，隐约有一道不停旋转的紫金道图在他的背后闪烁，散发出某种高深至极，甚至连罗彩云这种绝顶大能都感到深不可测的道韵。
但这样却给人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
因为顾迦每次做到要出拳出脚，或者是结成手印，玄法即将成型的时候，都会诡异的停止下一瞬即将出招的动作，将积蓄到极点的,
即将破体而出的力量收回，然后再去运转别的招式。
以寻常修士的常识来看，在战力全力催动的情况下，这自然是极为危险的。
就像是让自己的力量在体内激荡，爆发一般，神力倒冲是毫无疑问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重伤。
而事实也是如此。
每次转换动作与招式，顾迦的体表都会泛起一道道微不可察的裂纹，代表着他的身体正在遭受极大的压力。
但仅仅是瞬间，一切伤痕便在那单修轮海获得的变态一般的生命力以及体质带来的躯体强度下自行愈合，根本都无法积累到下一招。
姜太虚的眸子看穿了什么，喃喃道:“不可思议的躯体强度。”
“与我初步斩道，还未经受雷劫洗礼时都近乎不相上下了。”
罗彩云皱眉:“但就算如此，他现在便相当于在以肉身不停的承受自己的全力进攻，哪怕你说过他体质惊天动地，并且修单秘境生命力无比强大...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话音刚落。
顾迦的动作忽然一顿。
此刻的他正好做出了弓步的动作，右手微微后收，却保持着这个动作，就这么定格在了原地。
但这宛若火山喷发前的寂静并没有保持多久。
刹那间，顾迦的右手忽然动了一下，继续往后收缩。
仅仅是这个动作，便看到他周身血气如真龙一般，一道又一道从他的身体冲出，而他的天灵盖处，最粗的一道紫金血气仿佛煌煌大日一般，冲霄而起，击穿了苍穹。
而同一时间，天突然暗了下来。
昼夜忽然颠倒，方圆百里的天空忽然闪烁着漫天的耀眼星辰，无穷无尽的星光被接引，投射到了顾迦的身上，伴随着灿烂而炽烈的白光与紫金色的道图，将他的身体彻底掩盖。
就像是某颗古星上神话传说中那位射杀九尊太阳的箭神似的，他的双臂宛若一张大弓，越发的拉开，而右拳则是箭锋积蓄着仿佛能够击碎星辰的恐怖力量，随时有可能击出。
隐约能够看到六个疯狂旋转的黑洞，混合着数种高深无比的玄法气息，但最后这些看似杂乱的种种特征，却通通融合成了一抹流光溢彩的色泽，覆盖在他的拳上，再也无法分辨。
而顾迦胸口处仿佛也出现了一块虚幻的宝骨，宛若降临人间的神祇一般。
终于。
姜太虚与罗彩云能够感觉到。
眼前青年这一拳的积蓄仿佛圆满了，将他所能掌握的一切都融入其中。
然后...令人错愕的事发生了。
就在顾迦准备挥拳的刹那，就像是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墙壁，或者说冥冥中的限制被触发了，他的气机因为某种原因被蛮横的压了下去，整个人的战力忽然一落千丈，变得不再那么夸张。
“我感觉到大道在压制他。”
罗彩云皱眉:“难道说——”
姜太虚目绽神光，点了点头:“没错...是神禁壁垒。”
而山脚下。
顾迦依旧没有选择轰出这一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周身神力散去，重新变回了那个身穿黑衣的青年。
刹那间，失去了力量的包裹，他的右手血肉在这种极限的积蓄与大道压制的冲突中，化为了一片片碎片，随风消散，仅仅留下布满了裂痕的紫金手骨。
但很快，他右手的血肉，筋腱，皮膜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重建与再生，飞快的恢复原状。
而顾迦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仅仅是闭目品味着刚才的感觉，就想要将其深深地记在心里。
良久以后，他睁开眼睛叹息一声:“第三十五次失败。”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了仿佛一对璧人般的神王与彩云仙子，微微行了一礼:“抱歉，让两位前辈久等了。”
......
半个时辰后，望空城的某间最高级的酒楼包房中。
在经过短暂的交谈后，三人一狗气氛逐渐熟络起来。
也不知姜太虚是如何给彩云仙子介绍顾迦与黑皇的，总之她的态度中带着周到的礼数，并没有问太多不合适的问题，完全不像是高境界的大能面对低境界的人，而更像是平等对待一般。
罗彩云的声音很空灵，好奇问道:“这几日，顾小友一直在尝试突破神禁吗？”
——外貌恢复往日旧观，且多了近千年的寿元后，这位原著中的彩云仙子的心态仿佛也变得年轻了不少。
“让仙子见笑了。”顾迦摇了摇头:“未曾成功。”
“你不必如此，根据记载，哪怕是大帝年轻时，第一次突破八禁，感悟神禁之时，往往也要在修行仙台秘境的时期了。”
姜太虚安慰道:“五大秘境全部开启与共鸣，神念，肉身，神力，以及对道的感悟，种种融为一体，才有较大可能迈出那升华的一步，你现在还处于单秘境修行的阶段，相比其他修士略有吃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顾迦有点好奇，问道:“神王前辈迈入过神禁吗？”
“有，但只有寥寥数次。”
姜太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情，没有再多说，而是对顾迦道:“不过，就算你现在无法突破，但你已早早立足于八禁绝巅，迟早有一天可以迈入那万古不可敌的领域。”
顾迦没有说自己其实早就已经体验过两次神禁，只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不说这个了。”
他露出笑容，忽然举杯:“神王与仙子重逢，自是一桩喜事。”
彩云仙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感激的神色:“你们助太虚哥脱困，更是给出了那么多药王与不死神药精华，大恩无以为报。”
“这二者皆为无价之宝，以源来计算难以计数，因此我万初圣地可以各种底蕴交换。”
“神源，大能兵器，亦或者各种神材，灵药等皆可。”
她异常干脆与爽快:“除此之外，你们需要什么，我亦可发动万初圣地的力量，竭尽全力帮你们取来。”
这一刻，顾迦与一旁插不进话的黑皇都愣了一下。
这个承诺实在太过于重量级，令他们感觉有些错愕。
早知道，所谓的圣地，任何一个拿出来便掌管着北斗星上不知道多少万里的大地与资源，其富庶仅次于太古皇族与曾经出过大帝的荒古世家，是普通修士不可想象的。
就说一件事。
他们养得起拥有诅咒的荒古圣体，并且完全不会伤筋动骨。
而一旁的姜太虚甚至都微微睁眸，叹息一声——
“彩云...不必如此，我一人再加上姜家，便足够偿还了。”
“太虚哥。”
罗彩云看向姜太虚，眼中是满满的柔情:“我知道你已是当世圣人，但我不想永远做你的拖累。”
顾迦和黑皇莫名默契地对视，皆是感觉眼前一黑，有种被塞了一嘴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认真道:“波澜将起，哪怕我一直以来在小世界中也能够感觉到，像顾迦小友这样的隐世尊贵血脉都选择在这一世出世，于这片北斗星的大地上行走了，而古族也即将出世。”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时代要变了。”
罗彩云看向顾迦:“小友，你年纪轻轻便立身八禁领域，身怀绝世体质，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甚至比同代的天骄起步快了太多。”
“这并不仅仅是感激，更是一种对未来的投资——我万初圣地能够百万年来一直以来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第九章 斗字秘与万初神藏
罗彩云开口，那高洁而美丽的脸上露出了郑重其事的神色:“不错，我可做主，以万初圣地的名义与你们建立长久与良好的关系。”
“你们需要什么，无论是隐秘的情报，还是渠道，亦或者是各种各样的其他所需,
都可来寻我万初。”
“而只要是我万初能够负担的...便不需要你们付出什么东西，任何代价...或者说，你们唯一需要付出的便是情分。”
“日后北斗星若是波澜四起，将天翻地覆，而我万初圣地亦有难，你们若有余力，那便尽量帮衬一下,
那便足够了。”
顾迦闻言，未曾出声,
只是沉思。
而罗彩云则从容不迫地看着顾迦的双眼，那双四千多年来历尽世事变迁的双眼古井不波，显露在外的只是诚恳。
——她很精明。
或者说在这十几天中，姜太虚虽然在关键地方守口如瓶，但他的侧面描述中，同样已在不知不觉间将顾迦的很多东西透露给了她。
虽然这条件在外人，哪怕是万初圣地现任圣主看来也过于自降身段。
但罗彩云却清楚地知道。
一个能够为了救人而随手丢出数株药王、数滴不死药精华，身边跟随一位曾经的，比青帝存世时间更久的远古妖圣，并且二者平等相待的青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难以想象的出身，背后又有多少底蕴。
这么说吧。
药王最短可八九万年一熟，但那是最好的条件下——以地乳与神泉浇灌，龙气滋养,
大阵聚集天地精华。
但这其实已经是满足不死药最低扎根条件的顶级配置。
以真正的实际情况来说，时间再翻个几倍都很正常，然而绝大多数灵药本来是不可能活几十万年那么久的，最多十万年便会化飞灰。
只有极少数灵药能够突破寿命桎梏,
在这种情况下成长为药王。
而现今保存流传的药王，除去那些只有生命禁区或极少数条件过于丰饶滋润的地方，往往是太古天地源气极度丰饶下的产物，抵抗住了岁月带来的腐烂朽坏，或是被封源中保存下来。
因此药王又有一个太古神药的称呼，与不死神药都有两个字是相同的。
不要说诸圣地的圣主，数株药王摆在面前，就是中州的几大皇主都要折腰相求。
要知道，各个圣地的历代老圣主与老皇主坐拥亿万里江山，晚年想得一株药王续命都不能，只能自己出没大荒中，去禁忌而危险的生命禁区中碰碰运气，但几乎无人成功。
也只有神王姜太虚这种逆天成就圣人的强者，才有资格与底气说他能够偿还。
而拥有这等财力，怎么可能又没有对应的武力来守护？
因此。
在罗彩云的眼中。
若是二者能够结盟...自降身份的，那可真不一定是他们万初圣地呢。
而黑皇同样沉思着看了一眼顾迦，破天荒正色道:“她说的不无道理。”
“本皇的修为跌尽,
但至少眼界还在，接下来的世道一定很乱。”
“这世间从不缺敌手，从北斗星到域外，再到星空古路，帝子战场...黄金大世即将来临，世上绝不会缺与你作对的人，但一个好的盟友却极其难寻。”
“若你只是想帝路争锋那也就罢了，举世皆敌又如何？你走到哪里，一路横推便是。但本皇却知道你志不在此，你的双眼在更高的地方，想要参与更高层次的博弈，那么广交盟友对你来说便是有必要的。”
而这段话根本没有避着罗彩云的意思，更是让她的双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什么东西？
...帝子战场？！
“结盟。”
而顾迦倒是很平静，只是细微的咀嚼了这两个字，旋即微微皱眉，想起了什么。
万初圣地...
没记错的话，这个圣地，在预定命运轨迹的经历可不太好。
圣子圣女被叶天帝宰了，而当代圣主则在万龙巢内被流淌着龙血的太古生灵爆杀，连同倒霉蛋紫府圣主，一同被能够爆杀这太古生灵的人族绝顶大能南宫正当做了彻彻底底的垫脚石，而之后则更是因与叶天帝对上而损失惨重。
虽然说传承也一直延续到了大结局，但也基本上沦为了背景板，毫无牌面。
可就是这样一个原著中看起来头铁，蛮横，不讲理，绝不认错服软的圣地中。
此刻，竟有一位绝顶圣主级别的存在摆低姿态，希望与自己结盟。
现实与所知的冲突，令顾迦不由自主地感到几分错愕。
是因为他现在的立身之处实在太高，所以他才能获得与原著中的叶天帝完全不同的待遇？
还是说这也是被他命运轨迹引导的所谓“必然”，就连往日没个正形的黑皇也不知不觉受其影响，主动劝诫？
这一刻，罗彩云，姜太虚与黑皇看着陷入沉思的顾迦，似乎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此事不急。”
最终，顾迦微微抬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我猜，在神王处理完手头的事之前，我还有些时间可以亲眼去看看那负担着北斗人族最古老圣地之名的地方，待我看清一切后再作出答复。”
这句话一出，罗彩云还没说话，旁边的姜太虚忽然笑了笑:“确实如此，此事不急。”
“什么意思？”
黑皇有点纳闷。
“黑皇，你是十万多年前的生灵，因此如今与你有因果的人几乎不可见了，就那掰手指都数得过来的寥寥几人。”
顾迦意味深长道:“但神王也只是离世四千多年而已，还未超过同辈之人的极限，因此他过去的结下的因果，可没有彻底解决啊。”
“在开始寻找当世圣人之前，神王需要重新执掌姜家。”
“但一位四千多年前的大成神王重新归位，甚至更进一步，究竟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又有多少过去的熟人，敌人会再现，谁也不好说。”
黑皇默然——它毕竟见多识广，稍微被提点一句，自然明白这究竟会在东荒大地引发多大的震动。
“但换而言之，这同样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钓鱼机会。”
顾迦忽然眼帘低垂，隐约间有紫光闪烁:“若是换我，我便会以重伤垂死，寿元干涸之身出现，争取多引一些姜家的敌人出来，然后一举灭杀。”
姜太虚微微颔首，似乎认可了顾迦的话语。
然而顾迦心中还有一些话没说。
若是自己的话，最后自然会再顺理成章地将这些家伙以吞天魔功吞噬，因为这样的敌人是没必要怜悯的，也不需要当成自己的同类来对待。
那些人只是资源...仅此而已。
甚至可以主动做局，以莫须有的天材地宝之名吸引那些原本对此事不甚在意的强大修士，这样便——
然而就在他泛起这个念头的瞬间。
黑皇，姜太虚与罗彩云忽然看到，在顾迦眉心仙台处，一枚充斥着时光之意的小钟烙印浮现，丝丝缕缕极道气机垂落，旋即有幽幽钟声在包间中响起。
只见顾迦忽然满眼血丝，身躯震动，就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攻击了神念，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过了足足数十息才缓过来。
看着旁边姜太虚和罗彩云某种诧异与惊讶皆有，唯有黑皇意识到什么的样子，顾迦勉强开口道:“咳...咳咳...没事，没事。”
“老毛病又犯了。”
表面上，他很快便恢复正常，继续道:“我不知道神王的想法，但至少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而执行也需要时间。”
“所以...”
“神王与我们，恐怕很快便要分头行动了。”
话音刚落，姜太虚微微点头:“是的...几乎都被顾迦小友猜到了。”
“只不过，唯有一点你没想到。”
顾迦一愣。
姜太虚抬起头，视线仿佛穿越了豪华的穹顶，看向苍天。
“在返回姜家之前，我要先渡我的成圣劫。”
.......
一个月后。
一座彩玉祭炼而成的战船划破长空，闪烁着缤纷瑞彩的光彩。
“呜——”
号角长鸣，沉闷而悠远，猎猎作响的旗帜上，万初二字带着古朴的气息迎风而舞，朝着万初圣地的领地而去。
万初圣地的弟子们敬畏的看着船头处的两道身影，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一位绝世佳人正站在那，身穿五色羽衣，头戴类似霞冠的法器，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老态，仿佛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圣女，高洁而强大。
但所有万初弟子，以及随行的长老与太上长老都知道，那是辈分足够做他们祖宗，就连当今圣主都要老老实实行弟子礼，生怕自己行为出格的彩云仙子...或者说彩云老祖。
而另一位青年虽然身穿不起眼的黑色装束，背影却给人一种如深渊黑洞般，仿佛盯久了，整个人连同神念就会一同被吞噬的可怕感。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这段时间彩云仙子也没有透露，但他们明显是平等相待，没有高低之分，再联想到之前那位刚离去不久的白衣男子...更加让这些弟子产生一些天马行空的联想。
于是他们便愈发敬畏。
而此刻，罗彩云正远远望着一个方向，露出了思念的神色。
“太虚...”
而那黑衣青年也像是在看着什么似的，露出了可惜至极的神色，喃喃道:“天劫...”
这人自然是顾迦。
彩云仙子之所以略带伤感，自然因为与姜太虚久别重逢后的分别。
作为姜太虚计划的知情者，她的身份却属实是有些敏感了，若是被人认出，很可能会联想到什么。
就算想去姜家拜访，重新建立万初圣地与姜家的联系，也得再等个至少几个月到一两年，一切争锋尘埃落定再说，因此还需要再做忍耐。
但顾迦倒不是舍不得神王。
他若是想去姜家串门，坐万初圣地的域门去北域即可，只要低调一点没人能认出他。
而之所以顾迦现在一副略有惆怅的样子...
只是因为他没能蹭到姜太虚的成圣劫。
——原本顾迦听到姜太虚终于要撤掉自恢复修为便一直保持在身上的欺天阵纹，准备要渡成圣劫时，他的内心先是错愕，旋即是兴奋的。
错愕的是原著中的神王并没有渡劫，因此他的确没想到这点。
但惊喜的同样是现在的神王要渡劫了。
对顾迦这个怪胎来说，同境界的天劫就像是美妙的补品一样，是修炼与感悟吞天魔功最精纯也是毫无副作用的养料，甚至比源要有用的多，更接近那些比如梦幻级龙髓之类不可替代，且有巨大好处的资源。
更是可以填补他此刻内心的空洞，想要吞噬什么东西的欲望，缓解他潜移默化改变的性情。
因此顾迦很自然的就产生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思路。
只要一开始让无始钟的烙印护住自己，然后在姜太虚的成圣劫他进去触发属于自己的天劫，随后再出来渡劫，便可白嫖一次渡劫的天雷。
而天劫是根据境界调整的，出来应该就会变成化龙境界的天劫。
以他的体质与各种各样的秘法，就算姜太虚的雷劫中其中真的出现了那些劫雷凝聚的强者烙印，想必也不难应付。
实在不行就变身光之巨人，进入神禁强行杀穿一条路。
然而黑皇听了他的计划后，立刻打破了他的幻想——
“小子你想的很美，但不可能。”
“先不说无始钟的烙印能不能在成圣劫里护住你...你以为天劫就这么人性化？不错，天劫会自动适应触发者的修为不假，但那是遇到了修为更高的存在。”
“若是一个修为远比渡劫者低的人强行触发了天劫，天劫的威力也不会降低，毕竟天道怎么可能会迁就一个化龙小修士？”
“到时候真引发了圣人劫，一道雷下来你就得灰飞烟灭，所以还是别胡思乱想，老老实实修行得了。”
也就是这样，顾迦才歇了这心思。
但他这段时间也并非毫无进步。
在姜太虚离去前的大半个月，他配合那块玉牌，将九秘之斗字秘和他的感悟传给了顾迦与死皮赖脸过来听课的黑皇，让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
而这也意味着顾迦的六道轮回天功，于搏杀时又可以再度融进一门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禁忌秘术。
至于就连黑皇都不知道的是...
顾迦其实还以道经的轮海篇章，向姜太虚交换了恒宇经的轮海卷。
——这个行为，与他接下来的计划有关。
此刻。
在彩云仙子的带领下，顾迦与黑皇正准备乘坐了万初圣地的战船，要前往万初圣地的核心小天地中。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万初圣地最古老的神城中，属于万初圣地的宝库
...或者说传承近百万年的神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