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劣质页游开局
今年的天气有些奇怪,虽然已经过了清明,但是气候依旧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再加上最近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些小雨,倒春寒的威力让人始终脱不下身上的厚袄。
张谨言缩成一团靠在荒废寺庙里的一面墙角下,用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盖在身上的一层单薄破布,双眼无神的透过屋顶处的窟窿望向天空。
好冷。
好饿。
此刻的他越发想念不久前五星级酒店里温暖舒适的大床。
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只是喝醉了睡一觉而已,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难道是做梦?张谨言想起曾经看过的网页游戏:开局只是一个乞丐,全部财产一条狗……
可是,狗呢?
哗啦。
一阵寒风将已经有些腐朽的木门吹开,其中夹杂的冰冷雨滴让张谨言狠狠打了个冷颤。
嘶……好冷。
张谨言缩的更紧了,脑海中的自己原先的记忆和这具身体的记忆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
“小乞儿!把门关上!”
破庙的深处,有一道声音传来。
声音落下后,小庙里又恢复了平静。
“他妈的聋了是不?”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
张谨言依旧没有动,努力理清混乱的记忆已经够累的了,何况他也没想到那道声音是对他说的。
又安静了一会,突然从小庙深处传来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梦的张谨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狠狠一震,接着背部就传来剧痛,他整个人都被踹的朝前扑去。
“老子叫你关门,你没听到吗?”之前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直到此刻,张谨言才明白之前这道声音一直是在对自己说话,只不过被踹了一脚的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饿了多久,扑倒在地之后很快便昏迷了过去。
旁边的一个老乞丐看着张谨言昏倒在地上,嘴里无奈的呢喃一句:“造孽啊……”
…………
再次醒来的时候,小庙的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温暖的阳光透过庙顶的窟窿落在张谨言的身上。
小庙内很安静,看来因为今天天气好,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身上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张谨言静静趴在地上,原本身上盖着的那一条破布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即便处于阳光的照射之下,他依旧感受到身体中原本就不多的暖意渐渐消退。
是不是要死了啊。
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多久,就要死了。
张谨言有些无奈的想着。
也好……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去了。
…………
小庙之中的安静突然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一道小小的身影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快步的跑了过来。
原本躺着等死的张谨言忽然感觉自己被人费力的翻转过身体,然后又是一阵拖拽,直到他感觉自己的上半身被抬起靠在墙边才停下。
有些费力的睁开眼,入目处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看不出年龄,但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却闪烁着光芒。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破了个缺口的碗,碗中是仍然有些温热的白粥。
小乞丐将碗递到张谨言的嘴边,一点一点将白粥喂他喝了下去。
一碗粥下肚,张谨言立刻感觉到了一阵暖意缓缓从胃里升起,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随着暖意的扩散,张谨言也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
“谢谢你。”
听到张谨言道谢,小乞丐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孩童的稚嫩:“娘说过,力所能及的忙应该要帮。”
接着,小乞丐解释道:“你运气好,这几天齐王妃施粥,我也是吃饱了才帮你要了一碗。”
张谨言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吃过东西的身体又是一阵困倦袭来,他就这样靠着庙墙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齐王妃的善行和小乞丐的帮助,张谨言总算是在靠着白粥渐渐恢复了身体和行动能力。
被照顾的这段时间,张谨言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也慢慢被剥离出来。
可惜的是,原本的记忆有些混乱,除了一些零碎的画面证明这里是古代之外,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对了,记忆中那踹了自己一脚的人,似乎是一个乞丐群体的头头,自己就是跟着他四处辗转,才来到这里的。
而余下的其他大部分记忆中,翻来覆去就是好饿,好冷之类的无意义的呻吟。
这让张谨言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一个弱智身上。
不过相对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而言,张谨言自己的记忆却清晰了许多。
甚至很多已经遗忘的东西都浮现了出来,似乎在穿越过后,自己的精神力变的强大了不少。
他也试着向小乞丐打听这个世界的消息。
可惜小乞丐知道的事情也很少。
她只知道自己是跟娘亲和弟弟逃难过来的,名字叫九九,娘亲和弟弟在一年前就病死了,当了家传的玉佩收敛了二人的尸骸之后,身上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银钱。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附近做乞丐。
这个地方是宁县,往东走几十里路就是一座繁华的府城,名叫灵江城。
除了这些以外基本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让张谨言有些意外的是,这小乞丐竟然是个女孩。
可惜她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干净的地方,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的也像一根干瘪的豆芽,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女孩子的样子。
张谨言对于这个连续几天都给自己送粥并且照顾自己的小乞丐很感激。
既然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张谨言决定至少要帮助小乞丐解决生存的问题。
不然以她的年纪说不定很难健康地成长起来。
“好嘞!”伸了个懒腰,张谨言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九九。
“我叫张谨言,这几天多亏了你照顾我,这个妹妹我认下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虽然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保证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对于张谨言的豪言壮语,九九却没有多少相信的意思,张谨言能够清晰地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怀疑。
“怎么,不相信哥哥?”
张谨言伸出手,想要摸摸九九的脑袋,却在这时突然发现一丝不对劲。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摸九九脑袋的动作,是手向上伸?
不应该是朝下的吗?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
拍开张谨言的手,九九反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不善地说道:
“要不是姐姐这几天照顾你,你早就饿死了,以后你还是做我的小弟弟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张谨言陷入震惊之中。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其实很小,自己的个子也比九九还矮一些。
只是一开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而且一直都是带着成年人的心态,所以才疏忽了这些。
怪不得以九九这样弱小的身体都能搬动自己。
发现自己变成了小孩的张谨言直接冲出了小庙,来到附近的一条小溪边。
溪水很清,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倒映在其中。
脸上和九九一样也是脏兮兮的,而且头发很长,因为很长时间没打理的关系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
鞠了几捧溪水好好将脸洗干净之后,张谨言发现,自己这张脸虽然稚嫩,但是却非常秀气。
如果再长开一点,绝对可以称得上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而且皮肤也很白皙光滑。
若是换成原先的世界,这样的孩子就像瓷娃娃一般招人喜爱。
可爱归可爱,张谨言绝对想不到自己成了这张脸的主人。
自己到底多大啊?什么身份啊?不是乞丐吗,为什么皮肤这么好?
一连串的问题从张谨言的脑袋里冒了出来,可惜他穿越过来继承的这具身体,却没有多少关于身世的记忆。
看着张谨言神经兮兮的冲到小溪边,洗过脸之后就对着溪水发呆,九九有些莫名其妙。
想了想,她朝张谨言的背影喊道:“喂,小弟弟,姐姐带你去乞讨啊。”
第二章 再遇仇家
经过了无数次的尝试,最终张谨言还是放弃了让九九喊他哥哥这个念头。
因为他无论怎么解释和哄骗,九九只是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着。
并且因为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以虽然嘴巴上说着要照顾九九,但是身体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九九的脚步。
算了,身体虽然变小了,头脑还是一样清晰,真相只有……啊呸,是一样可以照顾九九,自己心里把她当成妹妹就好。
小庙离县城并不远,张谨言跟着九九走了没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城门口。
望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张谨言又一次迸发出一股不真实感。
这里真的是古代,一切都是活生生的。
甩了甩头,张谨言再次努力接受这个现实。
现在重要的是要赶紧弄清楚到底是哪个朝代,只要搞清楚这个,凭借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应该能混的不错。
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张谨言抬脚就准备往城门处走去。
可是却被九九一把拉住了手。
“怎么了?”张谨言有些疑惑。
“我们是乞丐,走不了城门。”九九的语气有些低落。
“那我们怎么进城?”
“跟我来。”
说完,九九带着张谨言朝城墙的另一边走去,没过多久,张谨言便看到了城墙上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这是狗洞吧?我们从这里进去?”张谨言问道。
“嗯。”九九看着张谨言,大大的眼睛似乎在说,这里就是乞丐应该走的地方。
“快点,跟上。”没有再等张谨言说什么,九九径直趴在地上从小洞口钻了进去。
张谨言原本不想去钻,可是在城外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再回那破庙去窝着吧。
想到这里,张谨言不禁悲从心头起,人家穿越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就是官宦人家,再不济也是个普通人家或者豪门赘婿,怎么轮到自己就变成乞丐了,还是穷的叮当响的那种。
撇了撇嘴,现在的情形不允许有什么心理包袱。
于是张谨言把头一低,学着九九的样子从爬进了小洞口。
城墙不厚,只轻轻匍匐了几下就从另外一边钻了出来,只不过从洞口出来之后,张谨言感觉自己的身上沾上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轻轻嗅了嗅衣袖上的味道,张谨言脸色一白,赶紧问道:“九九,之前你就是每天端着粥从这个洞里钻出来的?”
九九闻言却白了张谨言一眼:“真没见识,齐王妃施粥的棚子是在城外的。”
“呼……还好还好。”张谨言感觉刚才从胃里翻腾起来的一股酸水慢慢又压了下去。
掸了掸身上沾上的泥土,九九从洞口旁边的土里挖出一个小袋子和两个小碗,并将其中的一个递给张谨言说道:“碗我帮你准备好了,一会跟紧我。”
九九带着张谨言一路前行,她有意避开了繁华的街道,沿着墙根和建筑之间的缝隙左兜右转,直到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院门口才停下脚步。
“小东西,不好好要饭,跑回来干嘛?”小院门口的躺椅上一个中年男人懒洋洋的靠着身上还盖着一张看起来破旧的布毯。
听到这个声音,张谨言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下。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初那个踹了他一脚,差点让他命丧黄泉的人。
张谨言抬眼望去,之间这人的身形并不壮硕,两个小眼睛在乌黑的脸上泛着有些猥琐的光芒。
他的皮肤黝黑,身上的衣物也很破旧肮脏,但是显然比其他的乞丐要好上很多。
“咦?”邋遢的男人眼睛一撇,看到了站在九九身后的张谨言:“你不是死了吗?”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骂道:“恁你娘的,怪不得你这小东西这两天没讨着什么铜板,原来是去救这个短命鬼了!”
九九还想再说什么,张谨言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啧啧,死到临头不自知,还有闲心在这里恐吓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躺椅上的男人立刻暴怒起身:“小王八,谁给你的胆子编排你祖宗?”
“噗嗤。”男人的话音刚落,九九没忍住笑出了声,刚才他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中年男人也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从躺椅上站起身准备教训教训九九和张谨言。
院子里原本还有几个乞丐并没有出去要饭,听到门口的动静全部聚了过来。
“这小乞丐胆子挺大的,连狗爷都敢骂。”一名乞丐之前略微听到了一些张谨言的话,摇了摇头说道。
“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一会被狗爷狠狠揍一顿就知道了。”
“可怜的娃娃,狗爷下手没轻没重,这小身板挨了这顿打,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造孽哟。”
乞丐们嘴上说着同情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劝阻一句,甚至他们的脸上也都是看热闹的兴奋神情,仿佛期待着很快就要发生的殴打。
只有九九有些紧张地将张谨言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知道逃跑是绝对没用的,自己两个小孩如何能跑得过成年人呢。
张谨言看着有些微微颤抖,但依旧挡在自己身前的九九,心中有一道暖流升起。
狗爷走到九九面前,抬脚欲踹,他可不管谁先谁后,既然愿意挡在那短命小乞儿的身前,那么就先从这个你开始打。
就在他一脚刚刚踹出的时候,张谨言的声音传来:“是不是经常夜里突然关节很疼?”
“嗯?”狗爷突然停下了踹出去的一脚。
张谨言继续问道:“是不是手肘、膝盖会红肿,疼痛难忍?”
“你……”狗爷有些吃惊,所有的情况都被张谨言说中了。
“若是饮酒,之前我所说的情况会更加严重。”张谨言又说出一个事实。
此刻狗爷彻底不敢动了,他的眼角正在微微抽动。
张谨言看着狗爷脚上的痛风石,暗道一声:还好穿的是凉鞋。
“果然如此!”不给狗爷回神的时间,张谨言突然提高音量,他的脸上流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他这一惊一乍让原本就有些惴惴的狗爷更加不安起来。
接着,张谨言主动走到狗爷身边,伸手在他身上各处按了按,然后学起电视里道士的样子掐起指头念念有词的算了起来。
“唉……”一番装腔作势之后,张谨言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悲悯的神色问道:“身边可还有信得过的人?”
“没……没……不对,到底怎么回事?”狗爷被张谨言的一通表演搞的彻底慌了神。
“你三岁那年……这邪祟已然成形。可惜……不提也罢,如今你已时日无多,准备后事吧。”张谨言淡淡的将最终的判决说了出来。
“三……三岁……三岁……”狗爷嘴里不断呢喃着这个词,仿佛在竭尽全力的回忆三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谁能记得自己三岁到底做了什么?
张谨言正是料定这一点,才故弄玄虚地引导狗爷去找寻记忆中最模糊的地方。
果然,狗爷陷入了自己那似是而非的模糊记忆之中。
努力回忆了良久,他好像真的想起了一些东西,只见他突然跪倒在地,朝着只高过自己腰际一点点的张谨言磕头哭喊道:“仙师,救我啊。”
第三章 戏耍
九九看着跪倒在地的狗爷和旁边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张谨言,脑袋里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还是那个一直被自己照顾的,妄想当自己哥哥的小乞丐吗?
张谨言却没有注意九九的表情,只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便试上一试吧。”
接着,他凑到九九的耳边,轻轻对她嘱咐了几句。
交待完,九九眼神疑惑的望着张谨言,似乎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
“便按我的交待,快去将需要的物件带来吧。”张谨言朗声又说了一句。
九九离开后,张谨言又对狗爷说道:“我需要一间安静的房间。”
“好的,小的立刻去准备。”
说完,狗爷赶忙进了院子,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将一间屋子收拾了出来。
待房间准备好,九九也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返回,张谨言交待她的东西很简单,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只不过稍稍花费了一些铜板,这让九九很是心疼,若不是张谨言刚才说一会保证能搞到银子,九九才不会去准备这些东西。
拎着九九的包袱,张谨言便走进屋子之中将门关了起来,并且嘱咐九九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张谨言在房间中不知道做些什么,外面的乞丐们却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看狗爷的样子,恐怕小乞丐真的说中了。”
“没错,刚才那小乞丐好像说了什么邪祟。”
“这小乞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还会此等仙家手段!”
一时之间,乞丐们纷纷猜测着张谨言的底细,众人围聚在一起越传越邪乎,后来竟然直接说张谨言是已经返老还童的道家天师,以乞丐的身份隐藏在人间捉鬼驱邪已经上百年了。
听到乞丐们的议论,九九在一旁撇了撇嘴。
什么天师,不过是一个会说谎的小孩子罢了,娘曾经说过,说谎的小孩最不好了,而且竟然还让自己帮他守门。
九九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一会张谨言不能弄来银子,那么这个弟弟她就再也不要了。
不过她又想到张谨言只几句话就把狗爷说的跪在了地上,心里有些担心,如果张谨言真的是什么天师,那自己岂不是又变回一个人了。
此时的狗爷脸色也很不好,刚才张谨言语焉不详的点了几句,让他一时之间七上八下,心中既怕又疑还有一丝急切,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谨言进了屋子之后,里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但是因为之前吓跪狗爷的余威犹在,所以并没有人敢真的上前查看。
日头从东边往西偏移了很大一段距离之后,张谨言才嘭的一声踹开房门走了出来。
听得响动,众人立刻抬眼望去,只见张谨言的脸上有着浓重的疲惫之色,并且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是出过一场大汗一样,而他的手中,却拎着一张质地很一般的白纸。
“这邪祟已经是大成形态,若想降服它必须要下大力气,现在我手边并没有合适的材料,不过倒是可以暂时镇住并且让它现形。”
一边说着,张谨言招了招手,让狗爷走到近前,接着一把将手中的白纸狠狠地拍在狗爷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同时嘴里胡乱念了几句:
“急急如律令!哈利路亚!”
张谨言这一巴掌打的极其用力,他甚至感到自己的手都被狗爷的脸皮上反馈回来的力量震的发麻。
不过他的心中却有些快意:“让你他妈的之前踹我!”
被狠狠呼了一巴掌,狗爷的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怒意,但是却因为张谨言之前的话不敢发作,只是在心中暗暗发狠,若是一会发现这小乞丐有装神弄鬼的嫌疑,定然一拳将其轰毙当场。
用力将白纸在狗爷的脸上揉了几下之后,张谨言大吼一声,迅速将白纸拿来下来,对狗爷说道:
“邪祟已然被我压制,它的一丝灵体被我抽到了白纸之上,你去取来火烛炙烤白纸,就能够见到邪祟的模样了。”
张谨言这话一说完,立刻有站在靠外的乞丐飞奔出去,从其他房间中找来火烛。
狗爷颤颤巍巍地点燃火烛,将白纸按照张谨言所说的方法放在烛火之上轻轻炙烤了一会,一张狰狞的鬼脸就这样逐渐显现了出来。
“啊!真的有邪祟!”
原本聚拢过来想要看热闹的乞丐之中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立刻所有人一哄而散。
开什么玩笑,那森森的鬼脸就在狗爷的手上,若是自己站的近了不小心沾染上一点,说不定小命不保啊。
狗爷此刻全身上下抖的如筛糠一般,他一把将印有鬼脸的白纸远远甩出,脸上涕泪横流,哀嚎道:“仙师!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张谨言轻轻咳嗽一声,走到因为看见鬼脸而震惊的呆住的九九身旁,用手隐蔽的拽了拽她的衣袖说道:“这邪祟的法力很强,若是想要将其收服,需要准备很多材料,只是我此刻刚刚完成转生……”
实锤了!真的是返老还童的道家仙师!
张谨言的话音刚落,包括狗爷在内,所有乞丐都在心中疯狂的呐喊,这小乞丐就是行走时间斩妖除魔的天师!
狗爷的反应很快,在听出张谨言话外之音之后,立刻发了疯般冲出院子,只用了盏茶功夫就又折返回来。
他的手中此时多了一个布包,伴随着狗爷的跑动发出一串响声。
“仙师!这是小人的全部家当,一共十三两又六百五十钱,小人知道这些钱决计不够仙师准备材料,小人这里还有两张地契可以变卖,小人还可以去借,以小人在宁县的关系,还能借到……”
狗爷因为恐惧和担忧,语无伦次的将自己的财产全部说了出来,张谨言听了之后还没有多少感觉,九九和周围一些乞丐的眼睛却红了起来。
“嗯……确实不够。”张谨言语气淡然的说道:“不过好在还有些时间,你先将银钱给我,我可以先去准备一些材料,其余的你尽快想办法凑来。”
张谨言将狗爷手中的包袱接了过来,又交待道:“我现在立刻去准备材料,你就在宁县等我,千万不要离开。”
说完,张谨言拉起九九的小手,在狗爷充满希冀以及周围乞丐敬畏的眼神中,离开了小院。
刚刚转过街角,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张谨言就拉着九九跑了起来。
“我们干嘛要跑?”九九有些疑惑。
“离宁县最近的府城是哪里?”张谨言反问道。
“是灵江城,距离这里还有好几十里呢!”九九下意识回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干嘛要跑啊。”
“骗完了钱,当然要跑了!”张谨言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九九也跟着笑,她刚才还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这个小弟弟是什么天师。
接着,九九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也是出了力的,银子要分我一半!”
“不要!除非你叫我哥哥。”张谨言拒绝。
“不要!你比我还矮,你要叫我姐姐。”九九毫不退让。
“不要!叫哥哥!”
“不!叫姐姐。”
九九似乎忘了银两的事情,和张谨言一边争论着一边快步跑出了宁县的城门。
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拉着手,朝着灵江城一路跑去。
第四章 灵江城
两人来到灵江城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天际。
借着夕阳的余辉,张谨言拉着九九一路朝着城门走去。
快到城门口时,九九却一把扯住张谨言,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怎么了?”回过头,张谨言有些不解。
“去找找有没有狗洞啊。”九九回答道。
“呃……”看了看比宁县的城墙高大厚实许多倍的灵江城的城墙,张谨言有些无语。
“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花点钱想办法进城,不用钻狗洞了。”
“不能这么浪费,下次又不一定还能遇上狗爷那样好骗的人。”
“相信我,九九,以后我们不会再为钱发愁的。”张谨言豪气干云地说道。
“那……”九九想了想,似乎被张谨言说的话触动,接着说道:“进城的钱从你那一份里面扣。”
“呃……”对于九九的吝啬程度,张谨言很是无奈。
最终,为了不去钻那到底有没有都两说的狗洞,张谨言很大气的答应了由他负担进城费用的要求。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张谨言简单的将自己和九九收拾干净,然后花了点钱得以跟着一个商队后面,混入了灵江城之中。
走在街道上,扑面而来的就是灵江城繁华和热闹的气息。
据九九说,这里比宁县繁华了好多好多倍,因为到了夜晚,宁县的大部分地方都是黑灯瞎火的。
奔波了一天,张谨言和九九都已经有些疲劳,特别是张谨言瘦小的身子还背着装满银钱的包袱。
顺着人流,两人先来到灵江城的一处夜市街口,这里有很多类似后世的流动摊位,售卖各种商品和吃食。
九九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揉了揉自己已经饿扁的小肚子,露出了纠结之色。
她很想尝尝这些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东西,可是却又很心疼包袱里的银子。
张谨言看着九九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笑道:“今天赚了钱,我请你吃好吃的。”
“真的?”九九大大的眼睛里闪出光芒。
“骗你干嘛,想吃什么都行,算在我头上。”张谨言点了点头。
有了张谨言请客,九九立刻欢呼一声,冲入了夜市之中。
吃饱喝足,张谨言拉着九九准备找休息的地方,可是他们一连问了好几间客栈,却都被店小二直接拒之门外。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小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住店的客人。
特别是在询问到第五间客栈的时候,张谨言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从包袱中拿出银子的时候,店小二和周围住客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
“这样不行……”张谨言带着九九一连在城内绕了好几个圈子,直到确定没有人能够跟着他们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不住就不住呗,我就不信这么大的灵江城,还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九九倒并无所谓。
在她看来,现在天气温暖,随便找个墙角一窝就能睡觉。
不过张谨言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摇了摇头说道:“是这些银子,我们两个小孩子带着这么多钱太危险了。”
“啊?那怎么办?”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财产的九九没了主意。
“总之先把银两藏起来吧,只要留一点在身上就行了,这样也方便很多。”张谨言一时间也没什么好主意,他和九九都没有身份,两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乞丐,在偌大的灵江城中,连落脚之地都找不到。
两人兜兜转转一直到后半夜,才趁着没人的时候在一棵大槐树下挖了个坑,将包袱埋了进去,只留下一些碎银和铜板藏在身上。
做完标记,九九已经困的不行,张谨言无奈只能找了个背风的墙角,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觉。
好在此刻天气已然转暖,即便露宿街头,也并不感觉到有多难受。
九九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去,周围也彻底静谧下来,张谨言却没有什么睡意。
他望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想着从穿越过来到现在的一些事情,仍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莫名的穿越,莫名的濒死,还莫名的变成了孩子,之后又被九九救了回来,直到今天骗了狗爷,搞来了银两,可是却因为自己是乞丐连钱都花不出去,这一切仿佛像一个荒诞的梦境一般。
也许睡上一觉,明早醒来的时候,自己又回到了酒店的大床上,这段经历也会像梦境一样逐渐淡忘。
只是这种想法早就出现过了好多次,每次早晨醒来的时候,他依旧无奈地发现,自己仍然处于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世界。
张谨言有些气馁,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穿越,因为他穿越前已经成为了成功人士,虽然一路上吃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留下了有种种遗憾,但是现在的生活他已经很满意了。
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多久,自己竟然穿越了。
实在是太他妈扯淡了!
张谨言一时间有一种指天怒骂的冲动,不过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冰凉和潮湿,九九的小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小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娘,九九又有弟弟了,九九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蓦然间,张谨言心中突然涌过一道暖流,之前纷乱的思绪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罢了,至少要让九九过上好日子。
这样想着,张谨言抱着九九,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谨言被九九从睡梦之中摇醒。
“快去看看,我们埋的包袱有没有事。”九九的精神很好,显然昨晚她睡的很安心。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张谨言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无奈:“而且现在是白天,我们如果去挖那个包袱的话,不就被人看到了。”
“对哦。”九九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打了个哈欠,张谨言带着九九先买了几个馒头当做早点,接着便又在灵江城内逛了起来,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发挥他才能的机会。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张谨言已经察觉到此刻他所处的时代应该是一段稳定的时期。
从宁县和灵江城百姓脸上的神情以及生活状态就能够看出,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战乱,老百姓大抵都处于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之中。
而且经过昨日一通花销,张谨言也摸清了这个时代的物价,总的来说,他们此刻手上十三两多的银子,已经算是一笔不菲的财产。
张谨言仔细算过,这笔钱即便不那么省着用,也足够支撑他们至少一年的花销。
自己好歹也是穿越者,若是一年之内都找不到其他路子,那自己干脆现在就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第五章 偷儿
“小言,姐姐还是带你去乞讨吧。”在街上走了一会,九九突然转头说道。
“……”
张谨言有些无奈:“不是还有银子么。”
“可是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昨日花了一百多文,早上馒头又花去三文钱……”九九掰着指头计算着。
“九九。”张谨言突然止住脚步,用很严肃的语气说道。
“怎么了?”似乎并不适应张谨言突然的严肃,九九显得有些慌乱。
“我说过,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虽然声音很稚嫩,但是九九却从张谨言的语气中听出一份郑重。
“可是……”九九想了想说道:“我是姐姐呀。在你没赚到钱之前,姐姐可以带你先乞讨的。”
“不是已经弄到钱了吗?就在那颗大槐树下面。”
“姐姐昨晚想过了,那笔钱我们不能用,以后要留着给你娶媳妇。”
“……”
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担心娶媳妇的问题,张谨言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感动。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谨言牵着九九的手一路闷着头朝前走着,九九以为张谨言生气了,瘪着嘴跟在后面,却是再也没提乞讨的事情。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搞点赚钱的营生。
张谨言一边走一边想,可是自己和九九都是乞丐,连户籍都没有,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但是张谨言很清楚,不管什么时候,户籍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没有户籍他们既不能租房,也不能去牙行都找事情做,除了卖身为奴就只能流落街头。
走了一会,张谨言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男人匆匆忙忙的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偷儿!”九九突然惊呼,一把将张谨言拉到路边。
“你怎么知道?”
“我在宁县见过好几个,他们的样子都差不多。”
张谨言知道九九说的并不是这些人长的很像,而是给人的感觉很像。
“咦?好像有人在追他。”
张谨言看到跑过来的男人后面稍远的地方,还有几个人影闪动。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小偷便已跑了过来,眼看就要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
九九躲在人群的后面,从旁边的店铺门口拿了一根扁担,正准备伸出去绊那小偷一跤,却被张谨言一把抓住了小手。
“你干嘛?他要跑过去了。”九九大急,不明白张谨言为何要阻止自己。
“这样不行。”张谨言将九九手上的扁担放了回去。
那小偷一看就是惯犯,张谨言已经敏锐的在周围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疑似同伙的人,若是九九就这样莽撞的帮忙,立刻就会被人惦记上。
到时候自己这边两个小孩,等到事情过去之后被人找上门报复,那可就完蛋了。
说话间,那小偷已经凭借灵活的身法,在人群之中七扭八拐的跑远了。
追过来的几人失去了小偷的踪迹,其中一人发急道:“怎么办?王妃家传的玉镯也在那包袱里面。”
另外一人沉声道:“你们几个,赶紧去找刘大人,剩下的跟我来!”
“是!”几名护卫模样的人立刻领命而去。
张谨言混在人群中,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心中一动,刚才那人似乎偷到了大人物的身上啊。
“九九,跟我来。”张谨言牵起九九的小手,看准了小偷的同伙就跟了上去。
那名同伙似乎也听到了护卫的对话,此刻正满脸兴奋的朝碰头的地方而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远远缀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张谨言跟了一会,只见那人走了一会,忽然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面。
他和九九走到巷子口一看,巷子里面空无一人,张谨言怕被发现不敢再跟,只能暗自记住了周围的建筑,带着九九继续朝前走去。
在城里又兜了两圈,张谨言把身上带着的铜钱全部交给九九,让她想办法弄些黄鳝血回来。
接着,他走到一颗树下挖了写泥土胡乱抹在身上,把自己又搞成脏兮兮的模样。
弄好这些之后,张谨言拿起九九一直随身携带的破碗,重新跨入了那条小巷之中。
嘭嘭嘭……
张谨言随便敲了一户人家的木门,等到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他立即飞速扫上一眼,然后低声下气的说道:
“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滚!”
嘭的一声,木门被狠狠关上。
张谨言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想:“不是这一家。”
嘭嘭嘭,他走到隔壁,又敲了起来。
一连问了七八户,竟然连一户人家都没有施舍哪怕半口饭给他,这让张谨言不禁有些愤怒。
老子连要饭都这么失败吗?
吗的,今天要不到饭,老子还就不走了。
强烈的挫败感让张谨言差一点都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他走到接近巷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用力敲了敲门,当这扇门被打开时,张谨言的眼睛陡然一亮。
找到了!
开门的正是之前他一直跟着的那个小偷同伙。
“滚远一点!小心老子打死你!”那名同伙未等张谨言开口便骂骂咧咧的抬脚欲踹。
“啊!”张谨言大叫一声,敏锐的往后一跳,假装跌倒在地,伸手指向那人的背后,嘴里霍霍有声,脸上也换上了一副惊恐的神色。
那人被张谨言的行为搞的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只是想踢他一脚而已,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咦?不对,这小娃子好像不是害怕我?
在张谨言逼真的表演下,这名同伙终于发现了一丝诡异的地方。
眼前这小孩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向自己,反而一直用手指着自己的背后,难道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这名同伙蓦地感到背脊有些发凉,他缓缓将头朝后转去,却发现背后根本什么都没有。
“吗的,敢吓你爷爷?”反应过来自己被耍,这名同伙立刻恶狠狠的骂道。
张谨言却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朝巷子外跑了出去,一边跑嘴里一边神神叨叨的喊着:“脏东西……你们有脏东西!”
“二皮,怎么回事?”张谨言远远跑出小巷之后,屋内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张谨言和九九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偷
“不知道,一个小疯子。”二皮挠了挠头,恨恨地说。
他妈的,踹了两次都没踹到那小子,下次别让爷爷再碰见,否则一定一脚踹死你个小乞儿。
“行了,没事就快进来吧,今天搞了一票大的,咱们好好合计合计。”那小偷笑着说道,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第六章 报官吧
张谨言跑出小巷之后,立刻朝之前和九九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等到他赶到那里,发现九九早就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样?”张谨言问道。
“弄到了,就这小半桶竟然要了我一百文。”九九将身后的一个木桶拎了出来,里面晃荡着大约三分之一桶腥红的液体。
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是傍晚,张谨言带着九九先去吃了点东西,接着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静静地候着。
好在现在的气温已经升了起来,在张谨言不住晃动木桶的动作下,黄鳝血并没有凝固的迹象。
“我们到底要干嘛啊?”九九陪在张谨言身边,好奇的问道。
“黄鳝血能引来蝙蝠,晚上就靠这个东西把镯子拿回来了。”张谨言解释道。
估摸着时间,张谨言觉得此刻应该已经接近子时,古人睡的早,到了这个时辰,基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走吧。”拎着木桶,张谨言带着九九一路躲避着夜里打更和巡逻的人,很快便又来到了那条小巷。
轻车熟路的走到那小偷和同伙的家门口,张谨言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沾着已经有些粘稠的黄鳝血,往门上涂抹起来。
…………
嘭……嘭嘭……嘭嘭嘭……
二皮正在床上做着发财的美梦,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坐在床上仔细听去,那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却一直响个不停。
“癞子!醒醒!”二皮起身走到另一张床边,推了推依旧沉睡着的同伴。
“大半夜你发什么神经?”癞子睁开眼睛,嘴里抱怨道。
“你听……”二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嘭……嘭嘭……嘭嘭嘭……
房间外,微弱的敲门声依旧持续不断的传来。
“怎么回事?”癞子被这声音彻底弄醒,眼神警惕的望着外面。
“去看看?”二皮在旁边问道,他感觉自己心跳的有些快,下午那个小疯子的模样突然从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二人没有点灯,直接趿上鞋子走了出去。
走到房门前,那声音越发清晰,似乎有一个人正在门外锲而不舍却又僵硬地敲着门。
“谁?”癞子低声喝问一声。
没有回答,只有那嘭嘭的敲门声依旧在继续。
“龟儿子说话!”癞子又轻喝道。
门外依旧没人回答,似乎门外那人并不打算说话,只是固执而又坚定的敲着门。
“好了,别敲了,我来开门。”癞子似乎已经妥协,不过实际上他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猛然发力一脚踹开了自家的大门。
他是想搞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可是当他踹开大门之后,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深吸一口气,二人借着月光将头探出去左右看了看。
没人……
二皮和癞子面面相觑。
“应该……是听错了吧。”癞子勉强笑道。
“是吧。”二皮的心里想的则是下午那小疯子的模样。
“好了,先去睡觉吧,明天我们换个地方。”癞子将被踹开的大门关上,打了个哈欠。
二人准备返身回屋,可是还没走两步,那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
“妈了个巴子!跑到你爷爷头上装神弄鬼!”癞子像是壮胆似的大喝一声,迅速返身冲到房门前,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将本就没有插上的大门踹开。
门外依旧什么都没有,可是癞子却觉得那黑暗似乎浓郁了几分。
“下午……下午……”身后的二皮拉了拉癞子的手,语无伦次的说道。
“下午怎么了?”癞子强自镇定。
可是二皮却因为强烈的恐惧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嘴唇一直反复念叨着“下午”二字。
啪!癞子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二皮的脸上,终于将他打的回过了神来。
“说!下午怎么了?”
二皮被抽了一巴掌,却不敢发怒,只是颤抖着将下午张谨言的样子说了一遍。
“那小疯子一直说什么脏东西,难道就是……”二皮的嘴唇又颤抖起来。
“走!这地方不能待了!”癞子匆匆跑回房间,简单将一些赃物打包起来,挎上包袱就要往外冲去。
“等等我……”二皮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快步走到门口,却心有灵犀似的齐齐停住了脚步。
有些尴尬的互相望了一眼,癞子咳嗽一声说道:“一起看看情况。”
两人手挽着手,缓缓将脑袋伸出门去。
什么都没有……
轻呼一口气,两人直起身子,齐齐跨步出门。
就在他们心防松懈的那一刻,突然从左右两扇门板后面跳出两个黑影,他们浑身上下俱是一片漆黑,唯有那两张狰狞鬼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鬼啊!”两声惨叫,二皮和癞子直挺挺的昏倒在地。
“呸!这黄鳝血真臭。”吓晕了二人,两个小鬼立刻用袖子在脸上抹了起来。
“小言,你看这个是不是王妃的手镯?”张谨言刚擦掉脸上的血迹,九九已经从昏倒的癞子身下扯出包袱,并且从里面翻出一个手镯来。
张谨言凑过去,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会,只见那个玉质的手镯质地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寻常人家甚至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是绝对不可能拥有这种品级的玉镯的。
“应该是了。”张谨言点点头,继续说道:“其他东西都别动。”
说完,张谨言跑到他们的屋子里,随便找了张纸出来,然后沾着剩下的一点黄鳝血在纸上写道:“若想活命,报官自首!”
九九在一旁看着张谨言的动作,目光中泛起惊讶。
做完这一切,张谨言将手镯塞进怀里,拍了拍手笑道:“走吧,明儿个一早咱们就去王府领赏。”
第二天一早,二皮和癞子晕乎乎的醒了过来,刚一恢复意识,两人便齐齐发了一声喊,从地上跳了起来。
直到他们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认了自己没有丢掉身体的哪个零件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里有张纸!”二皮眼尖,缓过神之后立刻就发现了地上写着猩红大字的纸张。
“上面写的什么?”癞子问道。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昨晚那两个恶鬼写的。”似乎因为阳光照射在身上的缘故,二皮并不像做完那样恐惧,他将写有字迹的纸张拿了起来仔细研究着。
“你怎么知道?”
“这是鬼画符啊!”二皮说道。
闻言,癞子也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确实如二皮所说,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并不像是人写的。
癞子虽然不识字,但是他也见过挂在店铺墙上的很多字帖,那上面的文字总归要比眼前这张纸上的好看许多。
“怎么办啊?咱么似乎被缠上了。”二皮拿着写有字迹的纸,愁眉苦脸地说道。
癞子将地上的包袱捡了起来挎在身上,眯起眼睛看向天空。
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般地说道:“二皮,咱们报官吧……”
第七章 被抓
第二天上午,张谨言带着九九准备去齐王府将王妃的手镯还回去。
“小言,你说王妃会赏给我们银子吗?”九九跟在张谨言的身后,语气中带着憧憬。
“你想要多少银子呢?”张谨言笑道。
九九的眼睛里冒起光来,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字说道:“十两!娘以前说过,只要有十两银子,她就能请先生回来教我读书。到时候得了赏钱,我就可以去请先生了。”
“哈哈。”张谨言看着九九天真的模样笑了起来:“你想请先生来教你读书吗?”
“不是的。”九九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请先生来教你读书。”
说着,九九又想起昨晚张谨言沾着黄鳝血写字的模样,认真说道:“小言,你会写字,肯定是读过书的,有了这钱,你就可以继续读书了,到时候考科举,当大官。”
“傻瓜。”张谨言有些感动:“我们不能要银子。”
“啊?”九九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不要银子?”
“因为我们……”张谨言正准备解释,忽然眼角余光瞥见长街上出现了两个捕快打扮的人。
那两人撑着脖子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当他们看到张谨言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
张谨言的心狠狠一跳,他立即将怀里的手镯塞到九九的手里:“九九,到埋银子的老槐树下等我。”
“怎么了?”九九有些茫然。
“快走!去王府!”张谨言来不及解释,低喝一声就将九九一把推开。
九九刚走开几步,那两名捕快就已经走到张谨言跟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对着张谨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道:“小乞儿,你在宁县的事犯了!”
说着,他们就拿出铁链将张谨言锁了起来。
周围的路人立刻聚拢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议论纷纷。
“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样子是犯了大事了。”一名中年人摇了摇头。
“老兄,何以见得?”旁边的人接话道。
中年人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解释道:“没看到捕快是用铁链锁住的吗?”
“哦?这里面有什么说道?”旁边的人问道。
“呵呵……”中年人轻笑一声,却不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一副沧桑的模样。
九九混在人群中,看着张谨言被捕快拿住,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只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去,否则立即就会被当成同党一起抓起来。
想起刚才捕快所说的话以及张谨言的交待,九九摸了摸怀里的手镯,眼神一定立刻低头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
宁县,县衙。
狗爷坐厅中,按捺住心中焦躁,轻轻啜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狗日的下人,倒了杯茶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狗日的县丞,等了快一个时辰还不出来。
狗爷的脸色很不好,一半是因为自己被晾了这么久,另外一半则是因为花出去的银子。
又等了一会,终于从后堂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呵呵,不好意思,久等了。”随着声音,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不碍事,不碍事。”狗爷立刻站起来,满脸堆笑道:“郑大人公务繁忙,是小人多有打扰。”
“嗯,坐吧。”郑县丞自己先走到椅子边坐下。
狗爷依言坐下,只是不复刚才没人时那种随意的模样,而是很恭敬的只放了半个屁股上去。
“人已经抓回来了。”郑县丞说道。
“真的?”狗爷很高兴:“妈了个巴子,那小王八果然躲到灵江城去了。对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那就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郑县丞轻描淡写的说道,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暗示道:“许县令年纪大了,不愿管事,这件事已经交由我负责办理。”
“嘿嘿,小人明白。”狗爷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暗骂:“狗东西真贪。”
骂归骂,他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偷偷塞到了郑县丞的手中,继而说道:“郑大人明鉴,此子妖言惑众,必须为民除害。”
郑县丞低头一扫,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入袖中说道:“一个小乞儿,你可当真是舍得。”
狗爷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若不是他骗我,我也不会将家产尽数变卖,那帮乞丐也不可能有胆子对我下手。”
狗爷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自己变卖了家产换成银子之后,手下的那帮乞丐竟然半夜潜进他的房间想要暗害他。
若不是那天晚上他没睡着,发现了那些乞丐的行动,最终又凭着一股狠劲打翻几人跑了出去,恐怕此刻已经成了一条亡魂。
如今手底下的乞丐跑了个干净,他自己也成了个笑话。
好在手里还有变卖财产换来的银钱,只要弄死那小乞儿,就多少能挽回些面子,到时候也许还能重操旧业。
“好吧。”郑县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踱了几步,忽然说道:“去年宁县还有一桩命案未破,许县令为此愁的茶饭不思,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看来凶手已经归案了。”
“郑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宁县有大人在那真是百姓之福啊。”狗爷竖起大拇指,表情诚恳的赞颂。
不过他的心里却做的另一番打算:吗的,还是你们这帮狗官会玩,既收了银子,还赚了名声。
这事的把柄落在了你们手里,以后保不齐还得被你敲骨吸髓,这宁县以后怕是不能待了,等那小王八一死,老子立刻远走高飞。
狗爷和郑县丞短短几句话就议定了张谨言的命运。
另一边,张谨言被带回宁县之后,却没有人找他问话,而是直接将他丢到了牢房之中。
一路上他也曾试图向捉拿他的捕快套话,可是这两人却像哑巴一样对他不理不睬。
张谨言有些担心,似乎这一切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坐在昏暗的牢房中,张谨言思考着如果有人来问他话,他应该如何应答。
之前他在被抓的时候已经提示过九九,让她拿着手镯去齐王府求救。
以之前他了解到的关于齐王妃的种种消息分析,齐王妃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所以只要手镯归还回去,齐王妃必定愿意帮忙。
张谨言心中盘算着,却在此时,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子,都死到临头了,还在那琢磨个什么劲儿?”
第八章 王府来人
那苍老的声音传来,着实吓了张谨言一跳,从他进入牢房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隔壁还有人在。
不过张谨言更在意那声音所说的话,自己怎么就死到临头了?
“老人家,你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吗?”
“呵呵,小家伙,老夫不用知道你犯了什么事。”苍老的声音笑道。
张谨言还欲再说什么,隔壁的声音却先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被铁链锁来的?”
“是又如何?”张谨言点点头。
“我再问你,你被关进来之前,可有人向你问过话?”
“没有……”张谨言有些心虚。
“那不就结了,老夫在这牢里待了三年,但凡是和你一样遭遇的,都已经做了刀下亡魂。”苍老的声音语气有些戏谑。
张谨言虽然心中依然不信,但是也被那声音说的有些惴惴不安,他走到两件牢房的相连处,借着昏暗的光线努力朝隔壁看去。
只见旁边的牢房的最里面,背对着他坐着一个老迈的身影。
“小家伙,看什么呢?”似乎察觉到了张谨言的动作,那身影缓缓转过头来。
当张谨言看清那人的脸时,立刻惊讶的“啊”了一声,并不是那老迈身影的脸有多恐怖,恰恰相反,这人端的是鹤发童颜,脸上红润无比,不仅没有皱纹,皮肤反而像孩童一样光滑。
“老……前辈。”张谨言唤了个称呼,“不知前辈因为何事关在这里?”
“呵呵,有趣的小家伙,还有心思管老夫的事。”那老头嘻嘻笑道:“你还是先应付过去等下过来的那两个人吧。”
“什么?”张谨言话音刚落,牢房外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张谨言转头看去,就见之前捉拿自己的那两个捕快将牢门打开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捕快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铺在张谨言面前,另外一人丢出一盒红印泥到张谨言的面前,瓮声说道:“按手印!”
张谨言仔细看去,发觉那张纸上写的是认罪书,他粗略的扫了一遍,上面说的大致是自己于某年某月某日,在什么什么地方,杀死了谁谁谁,现在证据确凿,自己愿意认罪伏诛。
“呵呵。”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张谨言冷笑起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碰上了这种事情。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张谨言幽幽说道。
“快点,别逼我们动手!”捕快并不理会张谨言的问话,反而威胁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诬陷王府密探可是重罪。”张谨言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傲然。
听到张谨言的话,捕快嗤笑一声:“一个小乞儿也不知发什么梦,你要是王府密探,那我就是齐王本尊了!”
眼看张谨言不愿意按手印,两名捕快不再废话,立刻一左一右将他架住,尽管张谨言拼命反抗,却无奈自己身小力薄,很快就被捉住右手,在认罪书上按下了手印。
弄完这一切,张谨言直接被丢在一边,两名捕快快步离开了牢房,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小家伙,你也太蠢了,齐王府的人是那么好冒充的吗?”捕快走后,隔壁的老头凑过来嘲笑道。
“前辈可愿救我出去?”张谨言并不生气,而是突然反问了一句。
“咦?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救你出去?”那老头有些好奇。
“前辈之前说过,已经在这牢里待了三年,可我看前辈依旧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料想这区区县衙的牢房是绝对关不住前辈的。”张谨言解释一句。
“哈哈,算你小子有眼光。”老头捋着胡须笑道:“不过嘛,你的死活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救你?”
张谨言似乎早就料到了老头会拒绝自己,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而是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拭目以待吧。”
说完,张谨言就盘坐在地,闭目养神起来。
“你这小家伙好没意思,我说不救你,你不会哀求一下吗?说不定我一心软就出手了呢。”老头看到张谨言安静下来,忍不住用言语刺激道。
“没必要。”张谨言依旧闭着眼睛:“时间一到自然就会有人放我出去。”
张谨言表面上淡定自若,实际心里也没底,即便齐王妃心善,九九也已经收到他的提示去王府求援,可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救他却依旧是未知之数。
不过事已至此,以张谨言目前的能力,也只能等待一个结果。
夜里,郑县丞回到家中,迫不及待的走向小妾的房间。
这是他新纳的第四房,此前是宁县醉凤楼的红牌,身娇体柔,服侍人的功夫绝对称得上一流。
他花了足足纹银三百两,才将这妖精一般的女人收到自己的家里。
笑呵呵地推开房门,郑县丞将袖中的银票抖了抖:“小娥,今天本县丞又……”
他的话说到一般,却忽然发现房间里等着他的并不是应该已经衣衫半解的小妾,而是一个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郑大人好兴致。”那个男人也不起身,只是随意拱了拱手。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本县丞家宅,来人呐!”郑县丞心中有些慌乱,色厉内荏地喝道。
“别费劲了。”男人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当啷一声丢到桌子上。
郑县丞定睛一看,心中立即突突跳了起来:“齐……齐王府。”
他想起下午捕快对自己说的话——“那小乞儿在牢里,竟疯言疯语说自己是什么齐王府的密探。”
原本郑县丞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小乞儿为了活命,乱说的胡话,可现在看来,这中间恐怕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该死的苟三,回头就弄死你。
郑县丞心中暗骂,脸上却陪着笑容:“不知王府贵客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没什么。”那男人呵呵笑道:“听骆捕头说,郑大人破了去年宁县的命案?王爷很关心这件事,特意命我来督办。”
“哎呀,积年小案,竟劳齐王费心,真是令下官惶恐……”郑县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行了,别和我打官腔,带我去衙门看看案情吧。”那男人站起身,咧着嘴笑,白森森的牙齿映着烛火似乎有一道寒光。
该死的骆老六,回头把你也一起弄死。
郑县丞心中的必杀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
第九章 心狠
半夜,宁县衙门中。
齐王派来的侍卫放下手中的案卷,轻笑道:“郑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呵呵。”郑县丞陪着笑。
“只是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啊,这案卷上写的死者是被利器一刀致命,伤口深可见骨,可据我所知,今天抓到的凶手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乞儿。”
那男人说着,忽然从腰间锵啷一声抽出刀来,吓的郑县丞一连退了好几步。
“不若这样,咱们把那小乞儿叫来,让他在郑大人身上砍上一刀,看看伤口到底能不能‘深可见骨’如何?”
噗通,听到这话,郑县丞只觉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明察,都是那苟三!”
“行了。”那男人将腰刀收回刀鞘:“你将小乞儿放出来,这件事就罢了,至于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
“好……好。”郑县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决定,明天一早就赶紧把牢里的那位爷放了。
第二天上午。
张谨言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牢房里。
昨晚狱卒给他送过一次饭,可是他却吃不下,因为那饭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馊味。
倒是隔壁那老头让张谨言觉得很神奇,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随手就弄开了牢房的门,然后竟然鬼鬼祟祟的潜了出去,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只烧鸡和一壶酒,大摇大摆的坐在牢房里吃喝起来。
果然是神经病,张谨言羡慕的想着,有这本事竟然喜欢待在牢里。
“喂,小家伙,怎么救你的人还没来?”
“急什么,很快就来了。”张谨言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那老头轻笑道:“你可得让那人快点,虽然昨天你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不过若是想杀你的人心急不愿等,再安排那两个捕快给你弄个‘畏罪自杀’就好玩了。”
“咦?有人来了!”老头突然侧头听了一会,有些幸灾乐祸:“小家伙,来的说不定就是索命的阎王啊。”
老头的话音刚落,果然就从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谨言心中也有些不安,万一被那老头说中,自己估计真的就小命不保了。
不过当张谨言看清楚来人,立刻松了口气,因为这两人并不是之前逼他认罪的那两个捕快。
这两人一个穿着官服,另一个则是侍卫的打扮,那个穿着官服的人似乎很恭敬的模样,当看到张谨言后,立刻一溜烟跑过来,将他的牢门打开说道:“公子,快出来吧,都是一场误会。”
他的话说完,张谨言还没有什么动作,却听旁边的老头惊讶道:“小家伙,没想到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谨言不去管那老头,却抬眼看了看站在后面侍卫打扮的人,只听那人说道:“是齐王让我来的。”
听到这句话,张谨言终于放下心来,看来九九真的说动了齐王妃,让他来救自己了。
张谨言朝那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
那侍卫点了点头,脸色淡然没有说话。
郑县丞在一旁说道:“公子,快出来吧。”
张谨言朝他也拱了拱手:“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郑县丞笑道:“不敢当,公子叫我老郑就可以了。”
“原来是郑大人。”张谨言呵呵一笑,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
“郑大人,小子有一事不明,可否现在请大人为小子解惑?”
“呵呵。公子但说无妨,郑某一定知无不言。”
张谨言点点头说道:“请问大人,按照本朝律例,私受贿赂者应当如何判罚?”
“这个……”郑县丞不知道张谨言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凡私受贿赂,数额超过十两者,杖五十,过百两者,流五百里,过千两者,斩立决……”
“原来如此。”张谨言笑了起来,那笑容让郑县丞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张谨言接着说道:“我知道是谁想要害我,宁县和我有仇的,只有那狗爷,待我回到王府,立刻就会禀明王爷,求他将那杀才抓来,到时候也希望郑大人帮忙作证。”
噗通,张谨言的话音刚落,郑县丞身子立马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咦?姓郑的这是什么毛病?”老头在一旁看着有趣,喃喃道。
看到郑县丞如此模样,张谨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赌的就是齐王派来的人绝对不会将为何要救他的原因说出来,而郑县丞也绝对不会去打听他的身份,所以郑县丞就会相信他真的是王府密探,那么此刻他这么说,就是在暗示郑县丞,他一定会让齐王来查郑县丞和那个狗爷合谋害他的事情。
郑县丞瘫坐在地上,心中也是叫苦不迭,他昨晚看齐王派来的侍卫似乎并没有多少追究的意思,以为齐王并不会深究此事。
他还准备等人放出来,自己再私下意思意思,卖了那苟三赔个罪也许就没事了,没想到张谨言来牢房都还没出,就当场发难。
想到这里,郑县丞赶忙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上去,焦急说道:“公子慧眼!下官之前所为不过是为了麻痹那该死的苟三,其实下官早就觉得此事蹊跷,所以暗中保留了苟三蛊惑下官的证据,请大人过目。”
“嗯……”张谨言将银票拿到手里,刚才听了郑县丞说的话,他才知道那什么狗爷的真名叫苟三。
他低头扫了一眼,一百三十两,没想到这个苟三掏出十倍于当初自己骗的钱,就为了要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张谨言抬眼看了看齐王派来的侍卫,只见他虽然皱着眉头,但却并没有阻止自己发难的意思。
于是张谨言咂了咂嘴说道:“郑大人不地道啊。”
“什么……”郑县丞有些茫然。
“当初我和那苟三结怨不久,有一次听人说起过,他曾当着很多人的面,指天发誓,要用一千三百两银子买我这条命呢。”
你听你妈!
郑县丞在心里破口大骂,狗日的小小年纪,心竟然黑到了这个地步!
两张嘴皮子轻轻一碰,这受贿的金额就整整翻了十倍。
可惜这些想法郑县丞只敢藏在心中,脸上还得忍着肉痛陪笑:“对对对,是小人弄错了,就是一千三百两银子……”
“行了。”张谨言摆了摆手,将手中的银票又塞回郑县丞的手里:“所有证据,你交给这位王府的侍卫吧,这件事他会负责调查的。”
张谨言说完,齐王派来的侍卫眼神陡然亮了一下,他已经听出了眼前这孩子的话里的意思,这是准备给自己送一份大礼啊。
没想到这孩子竟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于是那侍卫立刻瓮声应道:“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接着,他转头对郑县丞说道:“按本朝律例,诬陷必要反坐,那苟三应该如何处理,郑大人应该清楚吧?等我将这位公子送回王府,再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是是!下官明白。”
郑县丞抹着额头的汗水,同时心中发冷:“苟三啊苟三,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竟然惹到这种人,他可比你毒的多,也狠的多啊,一千三百两买你一条狗命,也不知道你算不算赚了……”
第十章 生死之间
几句话就将所有的事情办妥。张谨言却并没有多开心,他在心中叹息一声:“虽然我骗了你的银子,但是你却想要我的命……”
无论是苟三想要弄死自己,还是自己反过来让郑县丞弄死他,都让张谨言感觉到,在这个时代,生死之间的界限似乎并不像后世那样清晰。
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赶出脑子,张谨言呼出一口浊气。
好在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回灵江城,找到九九,这次的事情估计也有些吓到她了。
正当他迈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隔壁的牢房中,传来一阵叹息:
“唉,好不容易来了个有意思的小家伙,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去了。”
听到老头的声音,张谨言心中一动,忽然对走在前面的齐王侍卫说道:“可否麻烦在外面稍等片刻。”
那侍卫含笑点头,张谨言的要求很简单,何况他也算是收了张谨言的礼,等一等又不耽误什么事情。
郑县丞很有眼力见的跟着侍卫离开了监牢,张谨言走到关着老头的牢房前,盘腿坐下:
“前辈,我猜你待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那老头嗤笑一声:“这还用猜,肯定是啦。”
“难道是为了躲避仇家?”
“笑话,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就没怕过谁。”
“不可能,若不是为了躲避仇家,哪里去不得,偏偏要躲在宁县的监牢里?”张谨言一脸不信的样子。
“就不是。老夫骗你这个小家伙干嘛?”老头有些生气。
“好吧,不管是不是,临走之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张谨言笑道。
“有屁快放!”老头扭过头去。
“原本我觉得,能把前辈逼到要躲在监牢里的地步,你的那个仇家一定比你厉害很多。”
“说了不是!我就是觉得监牢好玩,喜欢住在这里而已。”老头瞪起眼睛来。
“前辈莫急,我原本只是可怜前辈这么大年纪,还要天天躲在监牢里,所以想帮前辈突破一下,若是成了,那么前辈也可以打败仇家重获自由。”
说到这里,张谨言停顿了一下,等那老头转过来看向自己,才继续说道:“如今前辈一再否认,估计也不需要我的突破之法,所以我只是想感谢一下这两日前辈的陪伴,告辞。”
张谨言说完之后,立刻起身欲走,却见那老头一晃身子,竟然钻到牢房之外,拦在他的面前问道:“你真有突破之法?”
张谨言笑道:“并不能保证一定突破的。”
“咦?你这么说更像是真的了,快告诉我。”老头急道。
“前辈不是因为喜欢住监牢才待在这里的吗?”张谨言睁大眼睛。
“唉。”老头叹息一声:“刚才我是骗你的,其实真的是有仇家,那人好厉害好厉害,打的我浑身筋脉寸断,所以我才只能躲在这里。”
“呸!”张谨言在心中暗骂,“没见过哪个筋脉寸断的还能像你这个死老头一样,晚上跑出去吃烧鸡、喝美酒。”
“原来如此!”张谨言作出恍然大悟状:“既然这样,那我便将突破之法告诉你吧。”
“快说!”老头很开心,他刚才还觉得张谨言心思歹毒,此刻却又发觉这小家伙还是很单纯的。
“在说之前,我这里有一个问题,还请前辈仔细思考一下。”张谨言循循善诱道。
“真是麻烦,什么问题?”老头有些不耐烦。
“我之前在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有一位老奶奶,因为自己的孙儿被压在马车下,陡然间似战神附体一般,一把就将沉重的马车掀翻并且救出了自己的孙儿。”
“后来我还见过,在战场之上,身中数箭、血流如注的将军竟然还能够奋起余勇,连斩数十人而不死。”
“还有一次,我见到一名武林高手,被敌人围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临战突破,一举击溃所有对手。”
“这些事情想必以前辈的眼界,自然也是听闻或者见识过的,前辈有没有想过为何会出现这些情况?”
“唔……”老头似乎被张谨言所讲的事情吸引住,沉吟良久突然拍手大叫道:“你小子真能编,你才几岁?还上过战场?还见过武林高手对战?”
“……”
张谨言很像一巴掌扇到老头脸上,可是他很清楚对面的这个老头虽然神经兮兮,但是一身武力却真的可怕。
“前辈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张谨言无奈道。
“哎呀,行了,我已经思考过了,你快点把答案告诉我吧。”老头似乎根本不想动脑子。
“好吧。”张谨言强笑一声:“刚才我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生死之间’。”
“生死之间?”老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也有大机遇,无论是自己的还是自己所关心之人的,每个人在生死之间,都有机会能够突破自身的桎梏,进入全新的境界。”张谨言严肃地说道。
“之前看前辈的身手,想必前辈绝对称得上是一流高手。”张谨言又恭维一句。
老头鼻孔朝天,似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但是作为一流高手,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哦?”老头来了点兴趣。
“那就是接触‘生死之间’的机会少了,因为自身境界太高,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东西能够威胁到自己,自然就无法体会到那种压力。”
“所以……”张谨言还想再说,却被老头打断道:“所以你说的突破之法,就是让我去体会生死之间的感觉,在这种压力之下进入全新的境界?”
“没错。”张谨言含笑点头。
“倒也有几分道理。”老头喃喃自语:“以前的突破确实有几次是在危机时刻,这十几年来也真的很少碰上什么事了,怪不得我的境界一直没办法上升。”
看着老头有所触动的样子,张谨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前辈,这就是我说的突破之法了,只要前辈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一定可以跨入崭新的境界,届时那些仇家也不过只是土鸡瓦狗而已。”
老头摆了摆手,示意张谨言不要打扰他的思绪。
见此情景,张谨言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监牢。
一边往外走,张谨言一边在心中偷笑:让你丫之前吓我,给你挖个大坑,你要是不在意便罢了,若你真的去追求什么“生死之间”,保证让你脱几层皮。
第十一章 入府
灵江城,齐王府。
张谨言随着齐王派来的侍卫刚到王府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之上。
“小言!”那身影看到平安返回的张谨言,立刻激动地冲了过来。
“你没事吧?”九九拉着张谨言的手,大大的眼睛里溢出欣喜的泪水。
九九显然没有睡好,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甚至眼睛里也能看见清晰的血丝。
张谨言看着九九的样子,感受着她溢于言表的关切之意,心中也涌起一阵暖流。
“没事。”张谨言吸吸鼻子。
两人在门口诉说这分开这两天的事情,旁边的侍卫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轻手轻脚的走进了王府。
问过九九,张谨言才知道,王妃在九九归还手镯之后立即就派了人前往宁县救自己。
原本九九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王妃将她劝住并且收留了九九在王府住了一晚。
不过由于太担心,昨天一夜九九几乎都没有睡着,天没亮她就跑到王府外面来等着了。
“还好把你救出来了。”九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像我们这种小乞丐,根本没人会在意我们的死活,我以前曾听人过,有的乞丐被抓走之后会被那些官老爷用来顶罪,直接拖到菜市口一刀杀了。”
“傻瓜,宁县的官老爷才不会那么黑,我这不就被放出来了么。”张谨言并没有告诉九九自己在宁县的监牢里也被诬陷的事情。
“那个狗爷……”九九依旧有些担心。
“齐王府的人已经替我将银子还了,狗爷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现在已经没事啦。”张谨言拍了拍九九的手,心中暗道:“狗爷已经死了,自然就不会再出现了。”
张谨言撒了个谎,他不希望像九九这样的小女孩知道太多不好的事情,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九九再面对这些。
两人又说了会话,却从王府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
“这少年就是帮我将手镯追回来的人吗?”
张谨言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缓步朝他们走来。
妇人的样貌很美,似乎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张谨言稍显邋遢的模样而有丝毫的嫌弃,反而直接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蹲了下来。
没有任何芥蒂,齐王妃直接拉起张谨言和九九的小手,温声说道:“那手镯对我很重要,谢谢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齐王府都会满足你们。”
听到齐王妃的话,九九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刚想伸手比个“十”字,却被张谨言一把按了下去,开口道:“求王妃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
“哦?”齐王妃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想让我给你们一些银两,然后帮你们脱去贱籍。”
昨天她和九九交谈的时候已经得知,眼前的两个孩子都是乞丐,那自然就是被打入贱籍之人。
“不用。”张谨言坚定道:“我们只想在王府谋一份差事。”
实际上,在跟齐王侍卫返回灵江城的路上,张谨言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他和九九一定要先入王府谋事。
原本他也想过求王妃帮他们摆脱贱籍的身份,但是一旦这么说,那么齐王妃就会觉得这个人情已经还上了。
那么自此之后,他和九九好不容易搭上的王府这条线就会彻底断掉。
即便他们脱去贱籍变成良民,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而已。
之前在宁县监牢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张谨言清楚的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要有靠山。
他和九九两个小乞丐,在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对他们来说,也许是这辈子最大的机会,所以他一定要紧紧抓住才行。
绝对不能让齐王府的这条线就如此轻易的断掉。
至于脱籍一事,只要进了齐王府,凭借后世的那些经验和知识,张谨言相信未来还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达到目的。
所以他此时压住九九想要讨要银两的想法,也拒绝了齐王妃还他们一个普通人身份的恩赐。只是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和妹妹因为家里遭了灾,亲人都已离世,如今已无处可去,还请王妃赐我们一个容身之所。”
“我是姐姐!”九九听完张谨言说的话,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另一边,齐王妃的美目中却泛起一丝异彩,她似乎察觉到张谨言的想法,不过她却并不觉得眼前的小男孩心机深沉,反而认为他聪明伶俐,懂得抓住身边所有可以抓住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吃过太多苦了吧,齐王妃心中泛起恻隐。
这两个小乞丐,一个沉稳有度,一个天真烂漫,而且虽然看起来有些邋遢,但从眉宇之间却能发现两人的样貌都远胜常人,齐王妃的心中不由又升起一股喜爱之情。
“你们是贱籍,即便入府也只能做些洒扫和浣衣的杂事,只是……”看着张谨言坚定的眼神,齐王妃嘴里喃喃说道。
“我们可以做!”张谨言立即应道:“这些事以前在家中我们也经常做。”
“可是在王府浣衣可比在家中辛苦的多。”
“我们不怕苦,我们一定会努力做好差事。”
许是被张谨言的眼神打动,齐王妃略微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带着他们两人朝王府的方向走去。
一入府中,齐王妃便让人唤来管事,亲自交待了一番,让管事好好安顿张谨言和九九。
由于张谨言是男孩,所以他就被带去外院做洒扫的工作,而九九则进入内院负责浣衣。
由于是王妃亲自交待的,所以管事对于他们二人的态度还算不错,仔细交待了一番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又带着他们专门去清洗了一番。
换上新发的下人服饰,九九的脸上路出些许不安的神情,她原先只是一个小乞丐,如今竟然入了王府做起了浣衣的下人,对于这样的身份转变,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小言,我们能不能不分开。”九九拉着张谨言的手问道。
张谨言安慰道:“放心吧,外院的仆从虽然不能进内院,但是你可以出来呀,我平日里都会在这附近洒扫,如果你得了空,就可以来这里找我。”
“刚才一路上我观察过,齐王府的规矩并不严苛,我们平日里还是有机会能见上一见的。”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九九情绪低落。
为了不让九九太难过,张谨言凑到九九耳边低声问道:“九九,你相信我吗?”
“当然!你是我的弟弟。”九九抬起头,眼神坚定。
“那就好。”张谨言懒得去纠正九九的说法,“现在当下人只是暂时的,很快我就会想办法让我们都变成普通人,那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真的吗?”九九面露希冀之色。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张谨言肯定道。
“宁县的狗爷,灵江城那两个偷儿……”九九绞着手指,低声说道。
“呃……”张谨言有些无语:“反正我不会骗你的啦,好了,快跟管事进内院吧”
张谨言眼看外院的管事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赶紧又拍了拍九九的手,让她先去内院报道。
第十二章 香皂
齐王妃是温柔善良的主母,因为她的关系,整个王府的气氛并不压抑。
而且张谨言的模样也确实很帅,打理清爽之后,周围的下人都很喜欢他,甚至内院的丫鬟偶尔遇上的时候,都要红着脸偷偷瞟上几眼。
当然,每日的工作也的确辛苦。
来到齐王府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张谨言每日的工作就是打扫他负责的院子。
近日一连下了几场小雨,张谨言正在院中清扫地面上的枯枝落叶,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言!”
九九快步从一座月亮门下走了过来,九九穿着一身仆妇的衣服,却并不显得土气,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像一个娇俏的农家少女。
“九九!”张谨言也笑了起来:“这几日还习惯吗?”
“嗯!”九九的心情似乎不错:“这几日下雨,需要浆洗的衣物不多,今日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就来看看你。”
一边说着,九九从怀里掏出两个造型精美的糕点递了过来:“尝尝吧,这是小郡主赏给我们的。”
张谨言捏起一块放进嘴里,顿时一阵香甜气息在他的口腔之中绽放开来。
“好吃吧。”九九很满意张谨言的表情,这是她特意省下来的。
点了点头,张谨言几口就将糕点咽下,唇齿之间依旧残留着香气:“这么快就得到小郡主的赏赐了?”
“嗯。”九九用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那模样煞是可爱。
“小郡主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有一次她在院子里玩,恰巧碰上了,之后她偶尔会来找我,还会给我带一些好吃的。”
九九将另外一块糕点也塞到张谨言的嘴巴里:
“王爷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平日里也不让她出门,我觉得她待在内院挺无聊的。”
张谨言咽下糕点,奇怪道:“齐王没有儿子吗?”
九九点点头:“听内院的仆妇说,王妃生小郡主的时候难产差点死掉,齐王心疼王妃,后来就没有再要孩子了。”
“喔……”张谨言笑道:“这齐王还挺疼他夫人。”
“对呀。你没发现整个齐王府就只有一个女主人吗?”九九伸出手,擦掉张谨言嘴角的屑碎。
经过九九的提醒,张谨言才发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一直都是后世的思想,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堂堂齐王竟然没有小妾,这在古代来说确实是很难得的事情。
两人在月亮门边又聊了一会,直到九九隐约间似乎听见内院的方向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才匆匆和张谨言告别。
临走之际,九九还很是担忧的叹道:“小言,我们的银子还埋在老槐树下呢,这下进了王府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取出来了。”
…………
夜里,张谨言躺在自己的铺上,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尽管睡前已经冲洗过,但是身上还是觉得黏黏的有些不舒服。
光用水洗,洗不干净啊。
这天气越来越热,即便一连下了好几场雨,白天打扫院子的时候依旧会出一身汗,张谨言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没有沐浴乳清洗,总觉身上有些不舒服。
最关键的是,自己用手搓真的好累,要是九九能帮自己搓搓澡就好了。
想到这里,张谨言老脸一红,暗骂自己禽兽。
果然人到了半夜就会胡思乱想,唉,好怀念沐浴乳……
乱想了一阵,张谨言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对啊,没有沐浴乳,还可以用香皂啊。
白天和九九聊天的时候,张谨言就听她说起过,这个时代还并没有香皂一类的事物,而像齐王这样的贵族,也只是用胰子来沐浴的。
要是自己能把香皂做出来……
张谨言越想越兴奋。
关于简易的香皂制作方法,他是知道的,因为在前世创业之初,他曾有过一段时间在朋友圈销售DIY的手工香皂。
制作的方法其实不难,需要的材料也不多,这几天张谨言和负责出门采买的下人闲聊时已经知道,基础的材料都能够在市面上买到,特别是熟石灰和纯碱。
有了这些,张谨言只需要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就能够将肥皂制作出来,然后再可以加入些香料,就可以做成供人沐浴之用的香皂。
一旦香皂制备成功,那么九九和自己也许就有了脱籍的希望。
想到这里,张谨言又暗自感慨,别人穿越不是官宦之家,就是贵族子弟,轮到自己头上却变成为了个身份都要费尽周折,这开局的难度还真高。
不过好在虽然是乞丐也是个小乞丐,年龄摆在这里未来有无限可能,若是穿越过来发现自己是个七老八十的乞丐……不对,这个时代的乞丐就没有能活到七老八十的。
甩了甩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张谨言现在需要想办法离开王府,去将那埋好的银子挖出来,否则即便他想让出门采买的下人帮自己带点东西都拿不出钱来。
不过想要出府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作为下人,没事肯定不能随意进出,偷偷跑出去的话更是绝对不行,万一被人当成了逃奴,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惜这段时间齐王妃似乎又出去施粥了,不然说不定还有机会。
除了齐王妃之外,张谨言暂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
自己跟齐王又不熟,贸然去找他估计连面都见不上,除非他能够偶然经过自己经常清扫的那个院子。
可是那个院子平常除了偶尔能看到几个同样做着清扫工作的下人之外,几乎都没见过有什么人过来。
齐王府非常大,因为齐王家眷不多的缘故,显得有些空旷。
类似这样可以称得上人迹罕至的院子据说还有好多个,所以想要在这种地方碰到王爷会比较难。
唯一的好处就是打扫这里比较好偷懒,反正也没人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
叹了口气,他的心中有些发急:必须尽快找到机会,不然的话……
无奈地闭上眼,张谨言尽量忽略耳边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真的受不了了!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当初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偏偏漏算了这一点呢。
作为下人,他自然是和其他人一起住通铺,这里不仅仅有呼噜声,还有身边这几个睡的跟死猪一样的仆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妙味道。
入府以来,张谨言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不行,香皂一定要尽快发明出来,到时候即便赔钱也要给身边这帮家伙使用,不然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这通铺之上。
第十三章 小郡主
雨已经停了几日,天气也更加炎热起来。
张谨言在院子里一边扫着地,一边想着应该如何才能出府。
“小言!”就在张谨言苦恼之际,九九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张谨言回头望去,只见九九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快步朝他走来。
拉着张谨言在小院的石凳上坐下,九九打开面前的食盒,里面竟然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心。
“小言,这些东西很好吃呢,你快吃吧。”九九将食盒推到张谨言的面前,笑着说道。
看着食盒里琳琅满目的糕点,张谨言有些奇怪:“这些都是小郡主给你的?”
“当然啦。”
“她干嘛给你这么多吃的?”
“嘻嘻,还不是因为我故事讲的好。”九九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副我很厉害的神情。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小郡主没怎么离开过王府,所以我有时候就会把以前的见闻当成故事讲给她听,搞的她都很羡慕我经历那么丰富呢。”
听完九九的解释,张谨言不由暗自感叹,真是不能比,自己这边还在每日忍受着呼噜和臭气,九九在内院却已经和小郡主成为朋友了。
不过感叹归感叹,知道九九在内院过的还不错,张谨言终于是放下心来。
“你知道小郡主最喜欢听哪一段经历吗?”九九问道。
吃下一块糕点,张谨言含糊不清的回答道:“你以前的事我又不知道。”
“是你在宁县给狗爷捉鬼的事情哦。”似乎想到了那次有趣的经历,九九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后来小郡主还亲自去验证过,用醋在纸上写字,等干了之后再用烛火烘烤,果然就能让消失的字迹重新显现出来。”
“嗯,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知道原理之后,是个人都能够做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谨言随口答道。
“可是,能知道这件事就很了不起呀,即便是小郡主那样的贵人,都不知道呢。”
“你告诉她,她不就知道了嘛,九九你也吃两块吧。”张谨言边说边把食盒又推到九九面前。
九九正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特意带给他的,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好哇!九九,你竟然把我分给你的糕点带到外院来给别人吃!”
这声音突然响起,把张谨言和九九都吓了一跳。
两人立即站起身,朝小院口的月亮门望去。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娇俏的身影,一身粉绿的对襟襦裙,个子看起来和九九差不多,秀丽的俏脸上带着愤怒。
“小……小郡主。”九九立即拉着张谨言想要行礼,却见郡主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质问道:
“我好心将点心拿给你吃,没想到你竟然拿到外院给别人!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小郡主的语气失望中夹杂着委屈,似乎是自己遭到了背叛一般。
九九第一次看到郡主生气,心中有些慌张:“不是的,小郡主,他……他是我弟弟。”
似乎担心郡主不相信,九九特意强调:“奴婢和小郡主提过的,他会将图案隐藏在白纸上。”
“哦?”九九的话一下勾起了郡主的兴趣,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谨言,在他的身边绕了两圈,嘴里啧啧有声:
“对了,我倒是听母亲提起过,说是你弟弟被安排在外院了。看不出来嘛,小小年纪竟然还会这种手段。”
闻言,九九悄悄松了口气,似乎感觉小郡主不会追究了。
不料小郡主突然大声喝道:“即便是你弟弟,但是你却将内院的点心拿到外院来!该当何罪?”
被冷不防一喝,九九身上一个激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正着急的时候张谨言跨前一步对小郡主反问道:“那么你觉得应该如何发落我们呢?”
小郡主眼珠转了转,并未在意张谨言没有用尊称,而是带着笑容温声说道:“此事我还要禀告父亲,由他来发落,不过嘛……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怎么个商量法?”
张谨言话音刚落,小郡主一下跳到他的面前,脸上流露出得逞的表情:“你要教我别的本事,再教我十个和白纸藏画一样有趣的,这件事就算了。”
说完,郡主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姐姐,九九是你的姐姐,我跟九九差不多大,理应也做你的姐姐。”
小郡主说完,九九的小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她没想到自己将点心带给张谨言的行为给他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可是张谨言此时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
他这一笑让两个女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谨言没有理会小郡主,而是转头对九九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
“什么?”九九有些不解。
“这个人!”张谨言伸手一指:“她根本不是什么郡主!她就是个骗子!”
此话一出,九九和小郡主都被震惊的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同时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张谨言。
“小言!你不要吓我!”九九悲呼一声,抢上前去摸了摸张谨言的额头,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疯了。
张谨言却握住九九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朝小郡主问道:
“我问你,这个点心是不是你给她的?”
“是又如何?”
“那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将点心给九九?”
“当然是觉得好吃,所以才会给她尝尝啦。”
“问题就出在这里!”张谨言似乎找到了关键所在。
他重新从食盒内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了嚼,本来想吐出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下去了。
“我曾经有幸在一位大师那里见识过,作为郡主应该吃的是何等的珍馐美味,可是你竟然会觉得这种点心好吃,这就说明你根本不可能是郡主,因为真正的郡主,吃的都是普通人根本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什么没听过的东西?”小郡主眼中充满好奇地问道。
真正的郡主应该吃些什么?这个问题对于小郡主来说很值得探讨,她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被带偏。
上钩了。
张谨言嘴角路出得逞的笑容。
他刚才一惊一乍的目的就在这里,就是要引起小郡主的兴趣,因为他突然觉得今天偶遇小郡主也许就是一个机会。
“咳……咳……”清了清嗓子,张谨言脸上换上了郑重的神色:“知道真正的郡主应该吃什么吗?金拱门可有听闻?”
第十四章 黑暗料理
齐王府的偏院内。
小郡主坐在石桌旁,目露向往之色看着张谨言,连嘴角流出的口水都来不及擦掉。
“郡主又如何?我知道很多你没听说过的好吃的。”张谨言一脸傲然之色,看向小郡主的眼神就像是看乡下的土包子。
“你……”小郡主感觉自己很受伤,就连张谨言又承认了她郡主的身份都没注意到。
“不信是吧?我随便再说一个,肯德基听过没?”张谨言随口说道。
小郡主一脸茫然。
“那大白兔你总听过吧。”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小郡主似乎无法接受这个食物。
“孤陋寡闻!大白兔可不是真的兔兔,那是一种秘制的糖果。”
张谨言脸上尽是鄙夷之色:“行了行了,你这郡主好没见识,连这些基础的食物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唐老鸭、米……嗯,这些就不说了。”
张谨言嘴里一个一个不停地蹦出根本没有听闻过的词语,可是看他的样子,这些东西分明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因为他每个词语说出来的语气都那么自然,真的就像以前经常见到似的。
小郡主的世界观仿佛受到了威胁,她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我就是郡主,我怎么会有这么多没听说过的美食?”
一旁的九九却眼带思索,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张谨言的神情和之前在忽悠狗爷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家伙又耍坏心思了,九九洞穿了张谨言的把戏。
“不行,我要去问清楚。”似乎想起什么,小郡主一转身就跑了出去,根本无暇再顾及张谨言和九九。
望着跌跌撞撞离开的小郡主,九九有些担忧:“小言……”
“我是骗她的。”张谨言承认的样子像极了磊落的好汉。
“可是……”
“别担心,小郡主人笨了点,但是看得出来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即便事后了真相,我也能应付的来。”
虽然张谨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是九九的担忧却丝毫不能减少:
“可是我听内院的下人提过,去年也曾有一个下人企图哄骗小郡主,后来被齐王发现之后,直接杖毙了。”
“……”
晚上,齐王府的内院之中。
“爹爹,我要吃金拱门的!”小郡主目露希冀之色。
“胡说八道,拱门怎么能吃?何况还是金的。”齐王有些无语。
“那我要吃大白兔……”
“咦?兔兔这么可爱,月儿作为郡主怎么会忍心吃兔兔呢?”齐王妃在一旁温声说道。
“不对啦,我听说大白兔是一种秘制的糖果。”说着,小郡主似乎又想到什么:“对了对了,还有一种叫糖老鸭的……”
“好了好了,吃饭吧。”齐王有些无奈,加了一块糖醋里脊到小郡主碗里,似乎想要堵住自己女儿的嘴。
…………
小郡主离开之后,张谨言整整担心了一天,不过一直到夜里,齐王府中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嘛,想来即便齐王和王妃知道了,也只不过会认为是小孩子之间的童言而已吧。
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张谨言抵抗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张谨言打扫完院子,跟着其他几个下人一起准备前往饭舍吃午饭的时候,之前安排他和九九做事的刘管事却突然出现。
“你,跟我来一趟。”刘管事伸手朝着张谨言一指。
“刘管事。”张谨言朝他行了一礼,随后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别问那么多,跟我过来就是了。”
“哦,请管事稍待片刻。”张谨言将随身的器具放好,擦了擦手跟着刘管事离开了饭舍。
“你们看到刘管事的脸色了吗?小言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和张谨言住在一间房子里的一个下人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昨天看这小子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另外一个下人摇了摇头。
“但愿没什么事……”那下人摇了摇头。
张谨言随着刘管事一路朝着王府的东边走去。
他的心里有些忐忑,来到王府半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第二次见到刘管事。
张谨言有心询问几句,却发现刘管事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这让他心里更紧张了。
完了,一会该不是走进一个房子,然后刘管事大喝一声:“张谨言!你的事儿犯了!”接着从屋子左右屏风后面窜出几个彪形大汉将自己乱刀分尸吧。
想到这里,张谨言越发害怕,他赶紧朝前说道:“那个……刘管事,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煲着……”
“到了!”还未等张谨言说完,刘管事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说道。
“到了?什么到了?”张谨言一愣,这才发现他已经跟着刘管事走到了一处房子前。
“咦?这是厨房?”张谨言有些好奇,虽然他没来过这里,但是从烟囱中袅袅的青烟和附近驳杂的香气可以判断出来,这里就是厨房。
正愣神间,从厨房的门里,绕出来一个人。
她一出现,刘管事立刻行礼道:“见过小郡主。”
“人带来了吗?。”小郡主问道。
“还不赶快见礼!”刘管事赶忙将身后的张谨言拉了出来,呵斥道。
看到张谨言,小郡主的脸上立刻显出得意:“你昨天说的菜,我让厨房弄出来了!”
一边说着,小郡主飞快的走了过来,一把拽住张谨言的手,将他朝厨房那边拖去。
“呃……什么菜?”张谨言心想自己昨天没说什么菜的名字啊。
“糖老鸭啦!我让厨房买了一只老鸭回来。”
小郡主拉着张谨言一溜烟就跑到了厨房里面,留下刘管事独自一人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在风中凌乱。
原来小郡主神神秘秘的让我将这小子带来,为的只是吃个什么鸭子?
对了,刚才小郡主似乎牵了那小子的手,不行,我要赶紧去禀告王爷。
跟着小郡主走到厨房门口,正巧一位胖胖的厨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郡主看到他,立刻走过去问道:“乔叔,糖老鸭做好了吗?”
那胖厨子擦了擦汗,一脸纠结地笑道:“回禀郡主,经过研究,这糖老鸭应该是用拔丝的手法制作,现在已经完成,请郡主品鉴。”
“哦?那快端出来。”小郡主脸上的神情很雀跃。
厨子的脸上很纠结,但还是依言将一盘造型怪异的菜肴端了出来。
只见那盘子中码放着一块块切好的鸭肉,每块鸭肉的外面都裹着厚厚的一层糖汁,肉与肉之间连接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糖丝。
张谨言只看了一眼,心中就将这道菜定义为黑暗料理。
“这就是拔丝糖老鸭啊。”小郡主看着这道菜感觉比较新奇。
她得意的看着张谨言:“你说的东西也不是很稀奇嘛。”
接着小郡主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双筷子,准备夹一块来尝尝。
第十五章 齐王的赏赐
就在此时,张谨言和那厨子却突然同时出声阻止道:“且慢。”
“怎么了?”小郡主问道。
张谨言和厨子尴尬的互相对望一眼。
“别吃了,我还是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吧。”张谨言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哦?你要教我什么?”小郡主将筷子放下,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嗯,我还没想好,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如何?”张谨言拉起小郡主,向外走去。
杖毙啊……
张谨言身子颤了颤,隐晦地给厨子打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将眼前这道黑暗料理处理掉。
局面暂时稳住了。
张谨言轻呼一口气,撇了一眼站在一旁同样松了口气的厨子。
他肯定是知道这道菜有多难吃的,只是作为王府的厨子,面对小郡主的要求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奉命行事,若是小郡主吃了之后不满意,还得负责背锅。
唉,当下人就是这么难。
不过小郡主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心肠不坏,智商也不是很高的样子,张谨言心中一转,突然发现现在的局面对他而言很有利。
“既然你都把糖老鸭弄出来了,那我也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张谨言语气很真诚。
“道歉就不必了,我之前说的条件……”小郡主似乎更惦记着想从张谨言这里学会更多有意思的手法。
张谨言笑道:“那件事以后再说,我决定先送小郡主一件礼物作为补偿。”
“嗯?什么礼物?”小郡主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转移开。
“这个嘛……”张谨言露出了笑容。
…………
齐王和王妃正在屋子里准备吃饭,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女儿过来,正准备差人去问问的时候,刘管事急急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是说,月儿和那小厮此刻正在厨房?月儿还专门让人做了什么鸭子给他?而且月儿之前还牵了他的手?”齐王听完刘管事的汇报之后,非常震惊。
这还了得?郡主和府里的下人混在一起,这不是失了体统吗?
就连旁边一向温和的齐王妃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若真是刘管事所说的那样,确实是一件很失礼数的事情。
“岂有此理,你带我过去。”齐王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
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个没大没小的下人,让他明白这王府之中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齐王起身之后,王妃也站起身,柔声道:“臣妾和王爷一起过去吧。”
“也好,待会你先带月儿离开。”齐王点了点头。
刘管事在前面开路,齐王和王妃很快就来到了厨房的小院之外,就在他们抬脚准备跨入小院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你是说,只要有了香皂,沐浴之后身上就会变得光滑无比,而且还能有香味留存?”小郡主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丝难以置信。
“没错。”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但是语气却非常肯定:“平日里沐浴是很难将身体上的油脂和污秽清洗干净的。”
“但是有了这香皂,就可以将这些东西全部清洗干净,让整个人立刻清爽无比,不仅如此,长期使用香皂沐浴的话,还可以让皮肤得到很好的滋养,进而使得原本有些干裂或者老皱的皮肤重新变得润滑。”
张谨言对着小郡主一顿乱吹,就差把香皂的功效说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保养神器了。
当然,效果虽然有些夸大,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的,因为在这个时代制作的香皂使用的基本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原材料,对人体自然会有很多好处。
两人的对话毫无保留的全部传到了院外一墙之隔的齐王和王妃的耳朵中,从他们之间说话的语气上,似乎并没有刘管事所说的那种样子,其实更像是普通的讨论。
而张谨言对于香皂的详细描述,让王妃的眼里泛起了明亮的光彩。
哪个女人不渴望拥有一款这样的神器呢?光听那描述,齐王妃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黏腻起来。
只是张谨言所描述的香皂为何从未听闻?
感受到爱妃急切的眼神,齐王哈哈一笑,抬脚跨入了院中。
“父王!”
小郡主见到齐王进来很是开心的跑了过去,并且抱住了齐王的双腿。
“月儿,父王来叫你吃饭。”
齐王一把将小郡主抱了起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与小郡主相反,张谨言看到齐王进来,却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行了个礼。
他怎么也没想到齐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想起九九之前说过的话,张谨言对这个看起来很威严的男人有些惧怕。
就是这个男人,去年曾杖毙了一个下人。
逗弄了一会小郡主,齐王转过头看向张谨言。
咦?好英俊的小伙,这是齐王对张谨言的第一印象。
“刚才听闻你说什么香皂,还有很多神奇的功效,快呈上来给本王看看。”齐王问道。
张谨言还未说话,小郡主率先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父王,香皂现在还没有做出来呢,小言刚才和月儿说想出府去置办一些材料的。”
“哦?很复杂吗?需要什么让负责采买的下人带回来就好了。”
“回禀王爷,材料倒并不是非常复杂,但却需要分辨每样材料的质地,所以最好是由小人亲自去挑选购买。”
张谨言小小的撒了个谎,因为他的目的除了去买材料之外,还要去将埋好的银两带回来,所以这一趟他必须要自己出去。
“准了,那你就尽快去将所需材料买回来,一应花销由王府承担。”齐王想了想,觉得张谨言说的有些道理,于是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谢王爷!”张谨言又行了一礼,同时心中一松。
终于能够出府了,进了王府半个多月才找到机会,不容易啊。
“嗯?这是什么?”齐王的注意力从香皂这件事上转移出来,立刻就发现了之前一直放在小院桌子上的拔丝糖老鸭。
“糖老鸭啊,月儿昨天不是和父王说过的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齐王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吃饭时候的事情。
再看到桌子上的这道菜以及之前刘管事汇报的情况,立即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就是你小子昨天哄骗我女儿的。
想到这里,齐王看向张谨言的眼神突然危险起来。
怪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连饭都不吃,原来是跑到厨房来捣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齐王的见识自然不凡,所以当他看到这道菜之后,立刻就判断出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去吃。
糖衣裹着鸭肉,竟然还用了拔丝的手法,喂狗估计狗都不吃。
想到这里,齐王立刻出声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张谨言。
“本王听月儿说,糖老鸭是很名贵的菜肴,今日你献香皂有功,这道
菜就赏赐给你吧。”
接着,齐王又对着一旁的刘管事吩咐道:“刘福,你在这里盯着他,一定要让他将这道菜全部吃完为止。”
说完,齐王抱着小郡主,不顾张谨言已经惨白的脸色,径直离开了小院。
“是,小人必定看着他吃完。”刘管事对着齐王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过头来对张谨言笑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