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农历03年年末
“所以，我没接住？”
晨曦透过老旧的玻璃窗照进来，空灵，干净，那淡而柔和的金光中，能清晰看见空气中悬浮的尘埃。
陈远躺在少年时房间里稻草垫就的老式木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目光望着已经鼓包掉皮的天花板，有点……懵。
本来他是要去相亲的。
东西他都准备好了，可以的话，晚上大概率不会回家。
结果刚下楼没走几步，便有个女人跟男人吵架，一气之下，把手机扔了下来。
说就是一台崭新的苹果。
然后，他接了。
但是，疑似没接住。
又或者说，接在了脑袋上。
时光也因此而回到农历2003年年末。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书桌上有台历，明摆着呢！
而记忆中，这个年，貌似不好过。
果然。
这都腊月二十了，下楼一看，家里冷冷清清的，要鱼没鱼，要肉没肉。
就连这一时期乡下过年必有的瓜子麻花，都不见踪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气不错，这，应该是个暖冬。
然后，米缸还有米，院子里还有胡萝卜大白菜，不至于饿肚子。
那，他应该做点什么呢？
好不容易赶上重生的列车，父母未老，他还年少，妹妹也没早早出去打工，经历婚姻上的不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大过年的，桌上一片肉都没有吧？
可问题是，貌似也没什么可操作的啊！
时间紧张，还有十天过年不说，关键还没本钱。
他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一共就十三块五毛钱。
再跟小两岁的妹妹陈悠悠一凑，刚刚好，二十快整。
关键陈悠悠同学还一直可怜巴巴看着他，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把钱骗走了。
“干嘛老这么看着我，我没那么恶劣吧？”嘴角抽了抽，陈远到底没忍住。
“那哥你倒是把钱还给我啊！”陈悠悠眼巴巴的，心说什么叫没那么恶劣，你骗我好不容易攒下的零花钱，买玩具，买啫喱水，还藏着从来不给玩，不给用，少啊？
我才不上当，哼！
陈远想了想，忽然又笑了：“不给，反正你现在不用，我先拿着，没准有大用呢！”
“哥！！”
就知道会这样。
陈悠悠急得跳脚，气呼呼道：“我不管，还给我，不还我告诉妈，说你又骗我钱。”
“去，读书人怎么能叫骗呢？”陈远板着脸：“再说了，别不信，我真有大用。”
“你有什么大用，买啫喱水，还是洗面奶？”陈悠悠不服，一副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拿走我一分钱的样子。
陈远有点小尴尬。
少年爱俏，这时他才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挺臭美的。
什么啫喱水，什么洗面奶，什么大宝……
宁可不吃饭，也不能亏待自己一头飘逸的长发和那张帅气的脸。
不过，身为一个重生者，身为一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成熟男人，这点脸皮厚度他还是有的。
闻言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说道：“不买啫喱水，也不买洗面奶，我打算，用来生财，赚钱。”
“生财，赚钱？”陈悠悠怔了怔，忽然面色古怪道：“哥你是要去送财神吗？”
“呃……”
陈远顿时又石化中。
所谓的送财神，本质上跟乞讨差不多，是早些年乡下过年期间比较常见的一种习俗。
通常是年迈的老人来做，讲究一些的，会在红纸上画上财神图案，挨家挨户的送，换取一毛两毛，五毛一块，又或者，米。
不讲究的，红纸买回来，直接裁成小张，写上“财神”二字，就开送了。
伴随而来的是，没到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很多零钱，因为多的时候，一天能收到十几张“财神”。
也有很多人，一看到送财神的过来，就早早的关上门，要么出门不在家，要么装不在家。
后来，随着老人们故去，随着生活条件变好，就不再有这种场面了。
当然，那都是过去。
记忆中，两千年以后，送财神的就很少见了，到后来，更是绝迹。
见老哥不出声，陈悠悠吓一跳：“不会吧，哥你要那么干，爸会打死你的！”
打死不会。
但挨顿打估计在所难免。
毕竟，老陈是个体面人。
想当初，老陈也辉煌过，还在九零年，就是万元户，盖起了现在这栋楼。
身为他的儿子，要去送财神，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陈远也懒得掰扯，道：“当然不是，年纪轻轻，我不怕丢人，人家还不给呢！”
“那你想做什么？”陈悠悠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怕。
真要是去送财神，她也会跟着丢脸呢！
而且，好怕臭哥哥拉她一起去送。
别笑，这种事小时候干过的，拿着袋子，大雪天带着她出去讨米，现在想起都觉得羞耻！
陈远“嘿”了一声：“做吃的，城里有一种手抓饼，我上学的时候吃过，很好吃，这边应该没有。”
“那你会做吗？”陈悠悠依然持怀疑态度。
陈远嗤笑：“小看你哥了吧，那玩意，忒简单我跟你说，我当时就看会了。”
“真的？”到底只有十五岁，又没怎么出去见过世面，顿时陈悠悠就兴奋起来。
两眼放光。
但很快又怏了：“可是咱们一共只有二十块钱啊，这点本钱，能做么？”
陈远信心十足：“当然能，钱少，少做点不就完了，等赚到了钱，再做多的。”
反正爹妈没在，说完，骑上大凤凰，兄妹俩到乡里的菜市场买材料。
路还没修，坑坑洼洼的。
可这该死的青春，使得一二十分钟颠簸下来，居然一点没觉得难受。
反而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等来到菜市场，也没买别的，就一斤肥肉，五斤面粉，总共，花了十块钱。
“就这？”
“不用再买别的吗？”
看老哥什么都不再买，大有准备回的样子，陈悠悠忽然又觉得掉沟里了。
陈远笑道：“当然要。”
说完，开始找番茄。
做手抓饼，没番茄酱可不行。
番茄买好，又买了些白糖，生菜，剩下几块钱，到附近经营农具的打铁铺，搞了一张不太大的铁板。
齐活！
第2章 所要很简单，桌上有肉，杯中有酒
也就这点本事了。
重生之前，上了个二本，读的是计算机，当的是码农。
码到三十多，头秃了，肚鼓了，脸油了，没结婚，没女朋友，日常福报九九六。
最后换来的，也就是一个表面光鲜，实际上生活勉强过得去。
如果非要说专业之外有什么特长，可能就是做吃的。
此外，嗓子不错，歌唱得好，大学时期为了追女孩，学会了吉他，竹笛。
而眼下能派得上用场的，只有烹饪手艺。
话说，这个的确是蛮简单的。
回到家，关上厨房门，他就开始和面。
用的还是泡打粉，这东西后来貌似也找不到了，后来用的都是发酵粉。
要不直接就是本身添加有发酵粉的自发粉。
面和好之后，盖上毛巾，等待发酵，趁着这段空档，以白砂糖和新鲜番茄为原料，做番茄酱。
再然后，肥肉切丁，熬炼猪油。
准备工作基本上就做好了。
也就这个时候，厨房门推开，母亲杨玉真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旧呢子大衣，手插在口袋里，脚上，是一双旧棉鞋。
那眼眶通红的样子，不用问，肯定又在哪里哭过。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回来，陈悠悠呐呐：“妈……”
杨玉真也没理，声音沙沙的，问道：“这是干什么，准备搓麻花？”
陈悠悠眨了眨眼，看向陈远，没出声。
陈远如实说道：“麻花不好吃，炸着还费油，我们准备做手抓饼，去街上卖。”
“做手抓饼去街上卖？”杨玉真愣了一下。
她本来在别人家聊天的，正是听说陈远陈悠悠上街买了东西，这才赶回来。
没想到跟想的不一样，本以为是要搓麻花，结果，却是搞什么手抓饼，还要去街上卖。
陈远笑着说道：“是啊，手抓饼，城里才有得卖，镇上都没有，很好吃的。”
“那你确定你会？”跟当时的陈悠悠一样，陈远把话一说，杨玉真本能的感到怀疑。
陈远点头：“应该没问题吧，妈你也别出去乱说，这玩意还是要点技术的，一般人花钱都不知道去哪学。”
“去，你妈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杨玉真立马不乐意了，瞪着眼道。
陈远没出声。
陈悠悠也没出声。
是，您不是那种人，我们是可以了吧？
杨玉真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搬了把椅子，直接在外面晒太阳，织起了毛线。
陈悠悠忧心忡忡道：“万一妈到时候出去乱说怎么办，她们这些人，整天你别跟别人说你别跟别人说，结果一扭头就全都知道了。”
噗——
陈远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还真是。
这也是乡下一大特色，乡下这帮人，议论的时候，私底下都是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讲……
当真是神秘兮兮。
结果，被说的那个人，换个人一起的时候，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讲……
然后，就全都知道了。
为什么说村里没有秘密，为什么说机关单位没有秘密？
就是这个原因。
见陈远还笑，陈悠悠急道：“难道不是吗？你自己说有技术，让妈不要出去乱说的，到时候她说得到处都知道，我看你怎么办！”
陈远这才止住笑：“放心，有的事能说，有的事不能说，妈不是小孩子，她是大人，她明白的。”
陈悠悠鼓着眼，不说话。
陈远笑了笑，出来，搬出桌子，又找了几本书出来。
果然……
都看不懂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选文科，至少捡起来没那么难。
现在，尽力而为吧！
真要到时候连个二本也考不上，干脆就别上了，反正也不是没上过。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期间陈悠悠一直在问，好了没有，怎么还没好，老妈杨玉真也偶尔问一问。
可面这东西，就是需要时间的，不然发酵不充分，就是死面。
好在天气不错，温度还可以，是以，到十二点，就差不多好了。
这个时候，厨房门关起来，案板摆上。
陈远把提前留下的干面粉，加在彻底凉下来的猪油里面，调匀，便是酥油。
然后整面，下料。
料跟搓麻花炸油条差不多，只是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点。
之后也很简单，下的料，搓麻花一样搓成长条，表面刷上酥油，然后盘皮尺一样盘成圆形，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面饼。
看着擀好的面饼放在一边，杨玉真诧异道：“这样就行了？”
陈远点头：“烧火吧，煎出来就知道了。”
杨玉真摇摇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不过还是坐到灶膛前，烧火。
这边，陈悠悠兴致勃勃搓，陈远就刷酥油，卷，擀面。
做了十多张，案板放不下了才停下来。
这时火烧起来了，锅也洗干净了，烧得冒烟。
陈远便往锅里倒了点油，搅动滑锅，然后一张饼放了下去。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随着时间的延续，很快起酥，而且有了螺旋状的层次感。
好像要散掉的样子。
颜色很好看，焦黄焦黄的，闻着还特别香，跟以往煎过的饼，不论外貌还是气味，都不一样。
煎好，起锅，宽油，陈远又丢进去一张。
趁着里面还在煎，他把出锅的一张淋上番茄酱，卷上几片洗好的生菜，一刀切成两半，一半递给老妈杨玉真，一半递给陈悠悠。
“好吃，是因为放了猪油吗？”滋味确实不一样，陈悠悠很讨厌吃饼的，这回却三两口吃完了，还觉得不够。
杨玉真也道：“是不一样，像是炸出来的，面一点都不死，脆，香，还不费油。”
顿了顿，又道：“番茄酱加生菜也很好，以前从没这样吃过。”
陈远就笑：“好吃就对了，这样的饼，城里一块五一张。”
“什么，这也能卖一块五？”杨玉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貌似也没什么啊！
很简单的，看一遍她就会了，而用料，那么一点点面粉，加番茄酱加生菜加一点点油，能花多少钱？
一块五一张，起码可以赚一块吧？
陈悠悠也不信：“真的假的，就这点东西，一块五？”
陈远点头，拿了个鸡蛋，敲在锅里第二张手抓饼上：“是啊，什么都不加，一块五，加个蛋，或者一根火腿肠，就要两块。”
其实都是自己瞎编的。
这年头，哪有什么手抓饼，就是市里都没有好吧！
这玩意，当下来说还是很新鲜的，别说吃，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陈远很有信心，借此把这个年过好，顺便，给大年三十的夜空加点颜色。
第3章 二十块本钱撬动的生意
相比没有加鸡蛋的手抓饼，加过鸡蛋的显然更好吃。
可家里的情况，鸡蛋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拿来卖的，要换油盐酱醋。
陈远上学，零花钱也基本上都是靠这个。
所以，就吃了一个加鸡蛋的，后面都没再加。
完事，杨玉真带着陈悠悠，开始搓，然后学着陈远的样子，刷酥油，卷，擀。
没有保鲜膜，陈远找了一堆不要的旧书出来，锅里把油烧热，然后把书丢进去浸油。
浸过油的书控一控，一页一页撕下来，便是油纸，可以用来分层充当间隔，使得擀好的面饼堆叠在一起，也不至于粘连。
而且用的时候会很方便，随用随取。
搞定，他又把家里的板车装上轮子，拖了出来，然后，生火，燃煤炉。
一套全部搞定，厨房里，饼胚子也差不多了。
一共是五十个出头，平均算下来，一斤面粉十个多点。
很良心了。
便是这些间油纸隔开的饼胚子，泡沫箱子装着，跟油，鸡蛋，煤炉，椅子，等，一道上板车。
也不重。
陈远一个人拉，旁边娘俩帮着扶一下。
至于老陈……
一来现在不需要更多的人帮忙，二来也还没真的赚到钱，所以，就没喊。
因为这一路过来经过队里不少人家，是以少不得各种调侃询问。
杨玉真这会心情还不错，笑呵呵的，谁问都答。
这让陈悠悠有点担心，怕她嘴巴大说出去。
毕竟手抓饼这东西，说穿了并不难，是那种不看可能永远想不到，但看了，傻子都会的。
就是面粉猪油调点酥油，然后卷了擀成饼胚子利用酥油分层起酥嘛！
别看就做了这么一点，这会，她可是专家，比臭哥哥都不差。
结果，说来说去，还真的臭哥哥说的一样，老妈杨玉真什么都没说。
至少手抓饼的做法一个字没透露。
就这样，一家三口拉着板车来到乡里的街道。
街道上十分热闹。
这年头，乡里的人本来就多，不像后来，除了过年，平时街上都没多少人。
加上马上过年了，自然更加人来人往。
可摆摊卖吃的的，除了棉花糖，和极具本地特色的锅盔，就找不到别的。
换句话说，在这里，不是想不想吃，而是想吃也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铁板煤炉上一搁，手抓饼煎起来，香味一飘，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起初是小孩子。
慢慢的，有大人。
某一刻，有熟人路过，打招呼，杨玉真还很不好意思，要么坚持不要钱，要么给人多加一个蛋。
对于，陈悠悠深表不满。
虽然这里什么都不加，一个只卖一块，加鸡蛋才一块五，可是，那也不能白送啊！
况且，一块钱也不少了，她现在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才两块。
还不一定每个星期都有。
陈远倒是无所谓。
反正他的目的很简单，赚点钱，过年能吃上肉，晚上能放点烟花，就万事大吉。
更多的，不指望。
至少不指望从手抓饼上赚。
况且，也可以了啊，一斤面粉一块钱，可以做十个饼胚子，一斤肥肉不到五块，炼出来的猪油够做五十个饼……
这成本，你品，你再细品，品完就知道利润多高了。
卖得也快，一共才五十多个，哪怕这会条件简陋，一次只能煎一个，依然没撑住两个小时。
中间还特意去菜市场赶了二十个鸡蛋。
这可把杨玉真高兴坏了，收摊的第一时间，就去买面粉，买板油。
等回到家，又拎着篮子到队里养鸡的人家买鸡蛋。
陈悠悠看得一愣一愣：“哥，妈没事吧，赚多少她乐成这样？”
陈远耸耸肩：“一共就那么点东西，赚多少你不会自己算？”
陈悠悠小腮帮子一鼓：“我会算要你干嘛？我上学的时候数学老不及格，你不知道吗？”
好理直气壮。
陈远咳了两声，有点被呛到了。
想了想，道：“一个饼赚七到八毛，一个蛋赚两到三毛，咱们买了五十多张饼，差不多四十个蛋，赚了，四五十块吧！”
“四五十块？这么多？”陈悠悠吓一跳。
陈远：“很多吗？”
陈悠悠点头：“当然多，可以买十斤肉了！”
“哦。”陈远这才反应过来，貌似是挺多的，都够买十斤肉了呢！
这时杨玉真拎着一小篮鸡蛋，哼着歌回来。
一看陈远又在和面，不由兴奋道：“还去卖吗，要不把你爸叫回来一起吧？”
陈远笑着摇头：“来不及了啊，这都两点多了，等面发好，天黑了呢！”
“那你这是？”杨玉真顿时又奇了，陈悠悠也想起来，好奇的问。
陈远说道：“饼胚子做出来，冻一下更好，所以，今天晚上就把饼做了，放在外面冻着，明天一早就可以上街卖。”
“还可以这样？”杨玉真很是惊讶，跟着又兴奋起来：“那太好了，等着，我再去买点面粉回来。”
说完，还真就又买了十斤面粉回来。
然后，老陈也被喊回来了。
结果陈远也不敢让他来，毕竟，和面也是个技术活，不是有力气就行的。
老陈和面炸的麻花，那可是童年噩梦。
小时候，记得别人家的麻花大多酥酥的，脆脆的，就他们家，咬都咬不动，都是开水煮来吃。
晚上就没问题了。
老陈是个体面人，要面子，看得出来，他有点抵触这种事。
可不要他去街头抛头露面，就在厨房帮忙搓一搓，擀一擀，还是乐意的。
……
这天晚上弄到九点多，二十斤面粉，擀了两百多个饼胚子。
放二楼阳台罩着冻了一晚上，一张张碟片一样，硬邦邦。
这样拿起来就很方便，而且煎的时候一点不怕粘锅。
老陈也自觉。
他是不去帮忙卖，但是陈羽还没起来，他就把板车什么的准备好了。
等煎了几张饼当早饭吃过，又帮着拉到乡里的街道上。
情况很不错。
可能因为时间是上午，也可能，是昨天来过，总而言之，生意比昨天还要好。
特别刚来那一会，根本都忙不过来，以至于很多人都要等。
这天，一直卖到下午将近四点，赚了，一百八块钱左右。
第4章 普通朋友好
不容易啊！
腊月二十，四五十。
腊月二十一，一百七八。
腊月二十二，将近两百。
腊月二十三，两百二三……
一天比一天多，家里的气氛，也一天比一天好。
这也是陈远比较欣慰的一件事。
对他来说，钱是次要的，相比赚到的钱，父母和妹妹脸上的笑容，更重要。
这个时候，老陈也不那么好面子了。
主要是他不去，陈远就不能在家好好看书学习，得跟着去。
而除了代替陈远，每天跟着出摊之外，老陈同志还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做了一个炉子。
可以搁大铁板，可以同时煎四张手抓饼的那种。
饼胚子也不用一个一个擀了，卷好，直接用木模，压。
压出来还有花纹，很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
口味上，老妈也不嫌麻烦，做了油辣椒，切了土豆片，猪肉片，还买了火腿肠，想吃什么样的，就给做什么样的。
这样到腊月二十四，小年，早饭的餐桌上，便有了鱼，有了肉。
还有两瓶小香槟，和堪称童年记忆，后来都不知道去哪找的麦饭石饮料。
吃饱喝足，一家三口又拖着板车，赶着上街出摊去了。
生活多艰。
家里还欠着外面不少钱，年后开学，学费，生活费，也都迫在眉睫。
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路子，自然而然，要抓住，哪怕今天是小年。
陈远就在家收拾。
完事，晒太阳，看书，偶尔也会用笔记本，把脑子里突然想起的东西记下来。
这也是自从老陈同志顶替他之后，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静不下心，可实际上，他很坐苟得住，可以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手抓饼的事几乎不用他操心了，包括和面。
可今天终究不一样。
上午十点多，刚刚写下想起的一首歌，忽然隔壁的隔壁，在喊，有电话。
过来一接，是班上的同学，胡玉。
“胡玉，女，八七年生，漂亮，能唱，会跳……”
“文艺委员，家境优越……”
“高一牵手，高二分手，高三复合……”
“天亮以后，说分手，曾经山盟海誓，余生一别两宽……”
突然想起好多。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却也多愁善感的青春岁月。
而最终的结果证明，所谓的白月光，到头来，也只是一滩蚊子血。
“所以，要不要去呢？”
“没记错的话，这次叫我过去，就是要说分手的事吧？”
“那，不去？”
“倒也不是不行，就怕过了这一阵，她忽然又不想分了，那才难受！”
“……”
想来想去，陈远还是决定去一趟。
人这一生，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遗憾，他也不例外。
但他的遗憾，并不是某个人。
他的遗憾，是高中没有好好学习，辜负了父母的期待，他的遗憾，是大学，大学之后，离家太远，一年回不了两次家。
最大的遗憾，是都特么混到重生了，也没说结个婚，让父母抱抱孙子。
这样一来，之所以决定过去，自然就不是因为放不下。
恰恰相反，就是放下了，早就没感觉了，所以，他才要去。
因为他怕。
他怕万一没去，这个手，分不了。
虽然说被分手，被甩，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可是，那也比之后纠缠不清要强啊！
他主动说分也不好，得想理由，还容易激发对方的逆反心理，本来想分的说不定就不分了。
就算分了，也会被人家：呸，渣男，胡玉那么优秀，说分手，你凭什么？
不过出发之前，还是要跟家里打个招呼。
老妈也很给面子，最近日子红火，赚钱赚得做梦都笑醒，是以也没怎么询问，给了五十块钱。
带着这五十块钱，并身上一点零碎，过村，过镇，过江……
足足一个多钟头，才来到市里。
虽说只是三四线的小城，却也比乡下地方繁华热闹得多。
就是城市面貌，跟重生前那会没得比。
狭窄的街道，年久失修的路面，低矮破旧的房屋，横冲直撞的摩托车，贴得到处都是的小广告……
一句话，感人。
然而，却有一种人间烟火气，在路人的笑脸上，在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摊位边，在喧闹的游戏厅，网吧，台球室……
多年以后，望尘莫及。
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里，陈羽禁不住又想骂，这该死的青春，果然，该死的美好呢！
刚到约好的地点，便听有人在喊，扭头一看，正是胡玉。
跟记忆中差不多，是个很出色的女生，鹅蛋脸，个子高挑，穿着牛仔裤，留着长发，哪怕是大冬天，依旧活力四射。
只是，没了那份眷恋，便也失了那份惊艳。
笑着走过去，他主动招呼道：“过年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胡玉回了一句，微微觉得有些异样。
说不上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少年的笑容好晃眼，如春日的阳光一般绚烂，不知不觉，她仿佛又有了初见时的怦然心动。
可终究她还是记得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咬了咬牙，她略有些忐忑的说道：“陈远，要不，咱俩以后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吧？”
“好啊！”等的就是这个话，陈远此刻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胡玉怔住，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答应了呢？
他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啊！
难道，他是故意装的，他假装不在意，其实他心里在哭泣？
脑子好乱。
虽然也没有预设剧本，但是，绝对不应该是这样。
这一刻，胡玉有种淡淡的被羞辱的感觉，好像，她被甩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好像她所有的准备，都不适合现在这样的场景。
陈远心里很高兴，生怕出乱子，又笑着说道：“其实做回普通朋友好，男女朋友，难免吵吵闹闹，分手之后，老死不相往来，可能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但是普通朋友不会，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不论到时候身在何方，这份友情，我相信都不会变。”
听起来好有道理。
其实想找个地方吐一会。
胡玉目光幽幽，半天没出声。
因为，这是她想过要说的话，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意思是一样的。
可现在，都被陈远说了。
而她，居然莫名其妙有种想要反驳的感觉，却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难受……
第5章 这该死的重生
人就是这样，太过容易得到的，都不珍惜。
胡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她就知道，心里堵得慌。
某一刻，忽然脑子里跳出一句话，他，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孩了？
跟着又跳出一句，可是，我都还没有喜欢上别的男生呀！
然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另一边，陈远已经开开心心在网城坐下。
倒也没别的，就是想着来都来了，不玩一下，有点对不起花掉的车费。
而且，貌似工作之后，有了自己的电脑，就再也没到过网吧了。
这中间，十年有了吧……
网咖倒是去过几次，可没有鼎沸的人声，没有认识的人，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忽然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一支烟：“来一支？”
还是好烟。
陈远并不是什么资深烟民，却也知道，软白沙很贵，而且因为地方的保护政策，这边很难买到。
再看递烟的人，二十多岁，看着也不像混的，穿着打扮稳，看着很精神。
他也没什么好骗的。
便接了，然后借着火点上，抽了一口，笑道：“带劲，大哥怎么称呼，这是，遇上喜事了？”
大哥嘿了一声，美美的抽了两口，“姓于，于冬，也没什么，就打怪爆了把无极棍。”
“无极棍？”
“那不错啊，游戏里怎么也能卖个几百万吧？”
陈远瞅了一眼，这才发现，于冬玩的是当下依旧火爆的网络游戏《传奇》。
这个他还是知道的，曾经他也是游戏迷，高考志愿之所以报计算机专业，也是因为喜欢游戏。
结果上了大学才知道，计算机专业跟游戏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此外，毕业后，也在游戏公司呆过，分析过一些相关的情况。
于冬也就嘴上淡定，其实老高兴了。
闻言哈哈大笑：“看来老弟还是知道啊，我以为你光看电影，不懂游戏呢！”
陈远其实没看电影。
他看的，是电视剧，《寻秦记》，古版的……
于冬又道：“不过有一点老弟你错了，无极棍可不是几百万，现在游戏里的市场价，是几千万。”
“几千万？”陈远真意外了：“有那么贵呀，没记错的话，裁决也就几百万吧？”
于冬嘿了一声：“那是之前，最近游戏里物价飙升。”
“游戏里物价飙升？”陈远呼着烟，忽然说道：“出bug了吧？”
于冬怔住。
陈远笑了笑，叼着烟，坐直：“我姓陈，陈远，我好像知道一个bug，于哥要是不嫌麻烦，帮忙测试一下。”
“不嫌。”
“当然不嫌。”
于冬顿时喜出望外，暗道这烟递得值。
陈远也不多话，注册账号，到于冬所在的游戏服务器，在于冬的配合下，验证。
“你成功发现金条……”
“你成功发现金条……”
“你成功发现金条……”
“……”
咝！
居然还真的存在。
这是《传奇》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刷金漏洞，有人称之为白日门金条漏洞，也有人称之为1002000。
这事，当时还是一个学生的陈远并未经历过，等他知道的时候，早就被官方封掉了。
不过那一阵游戏里的物价的确是蛮离谱的，一把无极棍几千万并不是开玩笑。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要是重生的时间点往前提一提，又刚好想起这么一回事，他倒是不介意操作一下。
毕竟那是很赚钱的，比辛辛苦苦做手抓饼赚钱强n倍。
可现如今，游戏物价都这么离谱了，用屁股想也知道，距离漏洞被封不远了啊！
金价垃圾，也是不用想都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会邀请于冬一起测试。
于冬却惊呆了，反应过来，赶紧拦住，然后跑去开了四块钱一小时的包厢，又把陈远给拉了进去。
这才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陈远大概解释了一下，笑道：“要是早点发现，估计能大赚一笔，现在，恐怕没戏。”
于冬也不傻，惋惜道：“是啊，难怪物价飞涨，金价掉那么狠，之前，一根金条十几块，现在，一根几毛钱。”
说完又开心起来：“不过也没事，总比不知道好，刷点存着，起码买药修装备不愁。”
不缺钱的人就是这样，很想得开。
说完，出去了一趟，买了一堆吃的进来，还有罐装啤酒，招呼陈远吃。
他则一边吃，一边开小号刷，还老问陈远要不要一起玩，他带他，送装备。
陈远却是没什么兴趣。
有些东西，怀念就好，真要回去，你会发现，其实回不去。
说白了，变得不仅仅是游戏，还有人心。
人心一旦变了，那么，就是同样的游戏，也玩不出曾经那份味道。
于冬捣腾的时候，他美滋滋吃着牛肉，喝着啤酒，继续看电视剧。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问道：“于哥，运九套你知道不？”
“运九套？”
“什么运九套？”
于冬沉迷于金条带来的快乐，不可自拔，闻言随口答道。
陈羽转过身来：“运九套啊，幸运+9，刀刀烈火，每一刀都是最高攻击。”
于冬手一哆嗦：“真的假的，幸运+9，这么厉害？”
看来是不知道了。
游戏里，应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操作一下，给自己赚点私房钱。
于是，他就没回家，眼看着都要过年了，硬是在市里呆了两天。
两天后的上午，跟于冬一起出来。
这个时候，两人合伙，在游戏里囤了不少加幸运的项链。
都是用几乎零成本的金条从玩家手里买的，分布在不同的服务器，其中属于他的，有一百多条。
然后，游戏官方论坛上，多了一个关于运九套功效的帖子。
感觉，应该能赚一笔吧？
他也不知道。
讲道理应该能赚，但也有可能，赚不了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都过去了，接下来，他要回家，过年，放烟花，给老祖宗上坟。
于冬也是真有。
让他不要送，还非要送。
虽然只是一辆桑塔纳，可这年头，有四个轮子就很了不起了啊！
搞得他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这丫没睡觉打瞌睡撞到人。
好在也不是送回家，而是送到车站。
结果到了车站，车上的软白沙丢了一条过来，又在旁边提了一盒脑白金，硬塞，非得让带回家去。
还让给家里人带好。
所以，有时候萍水相逢的人，往往比朝夕相处的人更真挚对么？
好像是……
这该死的重生，貌似，一切真的都好起来了呢！
第6章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果然是暖冬。
这都腊月二十七了，阳光明媚，别说雪，连风都没有一丝，舒服得很。
就是年后不好说，搞不好会有倒春寒。
想着，老掉牙的乡村客车上，陈远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被叫醒，已经来到公路边回家必须经过的小桥边。
这是一座垮沟的单拱桥，他很清晰的记得，是九几年的时候，队长带着队里几个男人弄的。
没有钢筋，用的是楠竹条，于是后来的某一年，塌了。
走过这座小桥，一条两米多宽坑坑洼洼的小路，一边是队里的水稻田，一边是两米多宽的水沟，水沟过去，是别的村的水稻田，差不多一里地，便有了人家。
腊月二十七，年味已经很浓了。
城里什么情况不清楚，但是在乡下，那些兄弟姊妹多，关系又还好的人家，往往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团年。
今天老大家，明天老二家，后天老三家，这样子。
小孩子也都换上了新衣服，兜里揣着鞭炮，手里拿着点燃的香，跑来跑去，瞎作。
用这一片的话说，叫“贱爬”，意思是很调皮，调皮得在地上爬。
因为天气晴好，家家户户门外晒水稻晒棉花的空地上也都十分热闹，不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打麻将玩扑克，就是一堆人坐在一起喝茶嗑瓜子唠家常。
陈远走来，一路笑着打招呼，心情很好。
忽然有人笑着招呼道：“陈远，回来啦，快来坐会，吃点瓜子花生。”
陈远笑着摆手：“不了，今天都二十七了，我两天没回，再不早点回去，怕是要挨板子。”
“不可能，你爸妈才舍不得打你。”
“就是，你爸妈带着你妹妹，这几天赚钱赚海了，那个什么手抓饼，俏哦，街上打抢，小孩子哭着要！”
“谁说不是呢，你爸妈带着悠悠，这两天赚到的钱，用麻袋装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手抓饼是好吃。”
“嗯，你妈给过几个，好吃，可我们怎么都做不出来，去问吧，还特小气，不告诉就算了，还关着门看都不让看。”
“是啊，看一下怎么了，难道看一下就会了？就算会了，也不可能去抢你们的生意啊！”
“……”
一帮人叽叽喳喳，说说笑笑贼开心。
陈远也没往心里去，笑着说道：“说的也太夸张了，什么用麻袋装，这钱真要那么好赚，我们家也不至于过年连肉都买不起啊！
到这会，我们家还欠着外面好多钱呢，况且我又在读书，所以，不是我爸妈小气，是真没办法，但凡有点办法，这大过年的，谁愿意天天上街去赔笑卖吆喝哦！”
就这么说了几句，走了，而类似的情形，一路上，好多回。
就连一些平时几乎没什么来往的，这会都特别热情。
陈远也是好奇，这到底是赚了多少，引得队里人都那么感兴趣。
可惜家里这会没人，而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好觉了。
所以，藏钥匙的地方拿了钥匙，开门，煮了碗面吃，完事，又烧了锅热水，洗个澡，先睡为敬。
到下午四点多醒来，家里才有了人声。
结果还跟想象中不太一样，预想中麻袋装钱的兴奋定点没有，恰恰相反，老陈黑着脸，杨太后眼眶红肿，唯一正常点的陈悠悠，也满脸怨愤。
“怎么了，摊子被人砸了？”陈远诧异，本能的以为有人眼红捣乱。
老陈一声不吭，抽闷烟。
杨太后收拾着，也没出声。
陈悠悠气不过，椅子上一坐：“没人砸，就是姑妈，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让还钱。”
陈远微怔：“小姑妈？”
“你说呢？”陈悠悠顿时来气，恨不得踢陈远一脚。
这时老爹陈德明才沉声问道：“这几天一共赚了多少？”
杨玉真有点舍不得，不过还是答道：“一千五百多，不到一千六。”
陈德明吧嗒了两口烟：“拿一千出来，我给她送过去。”
说着便一声不吭把大凤凰推了出去。
之后不多久，就带着一千块出门了。
眼见气氛沉闷，陈远便问道：“妈，咱们还欠姑妈家多少钱？”
“不关你的事，好好读你的书。”
果然，又是标准答案。
可问题是，我要是不理，这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啊，看着杨太后走向厨房，陈远心里暗暗吐槽。
忽然陈悠悠小声道：“我知道，还欠两万多，今天那个女人吵得好大声，却也不想想，要不是靠着爸，当年她哪有钱借给我们？”
的确是这样。
这事陈远还是知道的，老陈同志有闯劲，当年拜师学技术，在家开孵化场，卖鸡苗鸭苗，很是红火了两年。
那时候家里挺有钱的，到九七年，存款就十好几万。
周围的一些亲戚，也趁机赚了不少。
然后老陈同志就飘了啊，不满足现状，借钱都要扩大规模。
结果九八年大水，淹是没淹掉，可那一年气候反常，落后的孵化设备，使得鸡苗鸭苗孵化率极其低下，真金白银买来的蛋，很多都没能出东西。
好不容易出来的，还滞销，没人要。
那两年是真的惨，卖不掉，也不能丢啊，就养着，结果还经常一筐一筐死掉的小鸡小鸭往外倒。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是很懂事，也没法理解父母心里的感受。
后来大了才明白，要是换了他，或许就不想活了吧？
那些借了钱的亲戚，怕是也万万没想到，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居然亏掉了。
所以，感激这回事，不存在的。
这不是借钱度过难关，这是纯粹的投资失败，还有保底，利息高达近十个点，没法不还的那种。
而借出的钱，说到底，还是借着老陈红火的那两年赚到的，不然光靠种地，凭什么有那么多钱往外借？
好在都过去了。
闻言陈远也没往心里去，屈指往陈悠悠脑袋上敲了一下，“好好说话，什么那个女人这个女人，你爹一天认她，那就一天是你正儿八经的姑妈！”
陈悠悠满脸怨愤，气呼呼道：“臭陈远，你也就会说我，你呢，你认吗？”
“我啊？”陈远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嗯，就是这样。”
第7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道理是这样没错，作为一个重生者，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为面包牛奶发愁。
但那都是年后的事情了。
好就好在，这些天赚到的钱，并没有都拿去还掉，还剩了五百多。
五百多，以当下的物价，可以买一百多斤肉，两百多斤鱼，过个年，绰绰有余。
是以陈远也不急。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送钱回来的父母，带着妹妹，继续努力，争取站完最后一班岗，他则接着出门前的计划，继续复习功课。
感觉也还好。
虽说书本上那些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可以一个成年人的逻辑思维和学习能力，从头开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当然，主要是期望值没那么高。
有道是，都重生了，谁特么还天天上课读书啊，大学而已，又不是没上过。
这一次，他对自己的要求，二本就行，也别去太远，就在家门口上。
如果这都不行，那就别上了，老老实实赚钱，早点退休环游世界。
这样一来，压力什么的，自然无限趋近于零。
家里的手抓饼生意也不错。
二十八，二十九，两天，赚了五百多，使得被姑妈当街要债的阴霾散去，家里又有了过年的气氛。
这个时候，鱼有了，肉有了，到大年三十的夜晚，“噗”，“噗”，夜空中烟火也有了。
那一刻，陈远看得很清楚，杨太后紧锁的眉头松开，老陈同志抽着烟，吐出的却不再是寂寞，而是，希望。
……
“啪啪啪啪！”
“拜年啦！”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财源广进，恭喜发财！”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的一年，开始了。
正月初一，还没睁眼，耳边便噼里啪啦，尽是鞭炮声，爆竹声。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走亲戚，拜年，所到之处，无不热闹喜庆，把各种吉祥话挂在嘴边。
只是对于陈德明和杨玉真而言，这样的日子有些难熬。
这天，杨玉真又在念叨。
家里经济压力大，一方面是债务，一方面是即将到来的学费，生活费，她只想着快点去街上摆摊赚钱。
为此，才初六，就匆匆忙忙把过去要走到将近十五的亲戚都走完了。
可现实是，大家都拜年走亲戚去了，这个时候，乡里的街道上几乎没人。
陈远稳得很，闻言若无其事道：“妈，你就别念叨了，念叨也没用。
我这么跟你说吧，等大家拜完年走完亲戚，起码得初十以后，而且你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生意肯定没年前那么好。”
“那怎么办，难道不做了，就指着家里几亩田，到时候又天天被上门讨债？”
杨玉真有点生气。
乡下生活了一辈子，什么时候拜完年，什么时候街上有人，她自然清楚。
年后的钱没年前那么好赚，她心里也有数。
可她就看不惯陈远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瞅着就来气。
陈远耸耸肩：“怎么办，很简单啊，别在乡下做了，去城里做。”
“去城里做？”杨玉真眼前一亮：“还真是，去城里做，城里人多，城里人有钱，生意一定比乡下好，赚的肯定更多。”
说完看向陈德明。
陈德明点头：“好是好，可家里怎么办，还有，悠悠的裁缝还要不要学了？”
确实是个问题。
主要是陈悠悠，初一辍学，在乡里的街道拜师学裁缝，再有一年就出师了。
这要去城里做手抓饼生意，必定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陈远看了陈悠悠一眼：“那就别学了呗，等赚到钱，开分店，当老板，多好？
实在不行，等有钱了去学服装设计，或者学个电脑，比一天到晚在厂里做衣服强。”
有些事，不能想。
想多了会哭。
记忆中，因为家里没钱，拿不出学费，拿不出生活费，陈悠悠并没有等到出师，就南下去服装厂打工了。
就在今年四五月份，从十六岁，一直做到重生前的三十二岁。
而她最初打工的钱，几乎都用来供他上了大学，结果后来也没沾到光。
还没发生的事，杨玉真自然也无从知晓，一听觉得还不错，便问陈悠悠道：“悠悠，妈觉得可以，等有钱了，去学电脑，或者学服装设计，你看呢？”
陈悠悠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我可以说，其实我就喜欢做衣服吗？”
杨玉真顿时气结，怒其不争道：“你个死丫头，做衣服有什么好，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陈悠悠瘪嘴，没出声。
老陈同志终究还是不想再这样下去，心一横，道：“那就一起进城吧！”
……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陈悠悠的裁缝，先不学了，跟着进城帮忙。
至于家里的地，也不打紧，反正油菜就等着收，如果进城做生意不顺利，到时候回来再种棉花种水稻，完全来得及。
也因为此，陈远的返城计划提前了。
正月初八，一早，留下杨太后和陈悠悠在家收拾，他领着老陈同志，进城。
目的很简单，租个小门面，然后找个住的地方。
为此，手里的，加上借的，老陈同志一共准备了一千块钱。
自然也没用完。
学校附近，一个临街的空置小门面，两百，然后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三百，一共才花五百块钱。
当天下午，很多人还在拜年走亲戚，这一家子就收拾好搬了。
初九是忙碌的一天，煤气罐，煤气灶，案板，煤炉……
为了省钱，四处寻觅。
完事，又跑菜市场，采购原材料。
到初十，就开张了。
店名土得掉渣，“陈记手抓饼”，老陈同志自己写了自己钉的。
价目牌也是，陈远本打算亲自写的，结果还不让，一样一股子浓浓的土味。
而直到这个时候，老陈同志才想起来，问道：“陈远，旁边不远就是你的学校，你确定要在这，不怕给你丢人？”
陈远一阵无语：“那要不换个地方？”
刚说完就挨了一下，杨玉真瞪眼道：“要换也不是现在，借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哪来的钱换？”
陈远耸耸肩：“我就那么一说，放心吧，我没事，咱光明正大凭劳动赚钱，不丢人。”
第8章 年前插下的柳，成荫了
“啪啪啪啪！”
“手抓饼，好吃的手抓饼，正宗弯弯风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手抓饼，好吃的手抓饼，正宗弯弯风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就这么开张了。
为了吸引顾客，也为了庆祝，七点天亮的时候，陈德明在门口放了一挂鞭。
然后陈远就在外面吆喝，陈悠悠在一旁，乐呵呵的当着复读机。
效果也还行。
城里人，习惯出来过早，这人流量，也比乡里的街道上大。
再加上左右都是网吧，这个时候爆满，都是通宵上网的人，是以很快生意便好起来。
等**点钟，憋了一晚上的小孩子，半大小子，穿着压岁钱成群结队出来上网，啧，又是一波。
这样一番弄下来，才十点，预备的两百张手抓饼就卖完了。
平均算下来，一个小时居然卖出去五六十张，短短三四个小时，就赚两百多，顶年前在乡里街道上一天。
对此，杨太后十分开心，催促着老陈同志赶紧和面，争取今天再卖一百个。
这会没什么事，又懒得回去，陈远便带着陈悠悠钻进了网吧。
人很多，好不容易等到一台机，果断坐下，陈悠悠就在后面看。
“哥你干嘛呢，你不玩游戏吗？”
网吧里，几乎都在玩游戏，音响里传来的，尽是嗷嗷怪叫。
陈悠悠本以为陈远进来也是玩游戏的，结果并没有，反而在看东西，这让她觉得很好奇。
陈远快速浏览着游戏论坛的帖子，很快便发现，情况跟他预想中差不多，年前插下的柳，成荫了。
首先，漏洞大肆传播，惊动游戏公司，被封掉了，为抵消其带来的影响，游戏甚至还回档了两天。
其次，当初发出的帖子，迅速传播，而今运九套的秘密，几乎人尽皆知，连带着游戏里的祝福油，幸运项链，都跟着暴涨。
而且价格很不错，幸运项链，+2的一百一条，+3的五百，+4，高达两千。
这还是基础价，如果其它方面属性好，价值还要高。
诚然，这价格跟巅峰时期没法比，可也很不错了，因为按照这个价格，他那一百多条，保底能卖五万。
因为他囤的至少都是幸运+3。
这才笑道：“玩什么游戏，玩游戏哪有赚钱香？走，回家。”
“啊？”陈悠悠顿时又愣住：“这就回家吗，你才刚上呢！”
陈远笑道：“刚上也回。”
说完直接起身结账，之后不久，便带着身份证，来到银行。
正月初十，银行已经开门办理业务了。
看陈远在这里熟练的填表格，办银行卡，还开通什么网银，陈悠悠满眼都是小星星。
不愧是我哥，真帅……
结果出来，又进了一个超级大的网吧，叫世纪网城。
开的是四块钱一个小时的vip包间，而且是两台，还买了矿泉水，瓜子，牛肉干。
看着臭哥哥气定神闲坐下，开机，陈悠悠忽然有点怕，摸了摸陈远额头道：“哥你没事吧，哥，你还是我哥吗？”
陈远一把拍开，“去去去，我好着呢，别打扰我赚钱！”
陈悠悠眨眼：“可你明明就是在乱花钱。”
陈远也懒得解释，包厢里两台机，都开了，给陈悠悠找了部电视剧，跟着便投入到自己的赚钱大业中。
操作很简单，游戏里囤的项链，直接丢到网站上卖就好。
网站是5173，专门从事游戏虚拟物品交易，在端游没有没落的时代，很火。
尽管手续费有点黑，高达百分之二十，可到底比线下安全省事，而且可以比较快的把手里的货处理掉。
当然，处理也是有策略的。
说白了，就跟卖楼一样，先卖最次的，好的留着慢慢卖。
此外，游戏里，论坛上，都要同步吆喝造势。
便是按照这样一种策略，很快，十条除了幸运+3，别无所长的项链，在5173上架。
标价，550一条。
完事，游戏论坛发帖，然后上游戏，一个区一个区喊话。
最后，上qq。
qq是必须要上的，不然网站客服没法联系，交易自然也就无法达成。
结果qq刚上，滴滴滴滴，消息闪个不停，点开一看，却是于冬的留言。
大致浏览了一下，也没别的，就是十分激动，一天比一天激动，因为幸运项链价格暴涨，一天一个价。
然后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要请他好好搓一顿。
但其实这会人没在线。
陈远也没空理，因为现在是卖方市场，很快5173客服便开始“滴”他。
而且是不同的客服轮着“滴”，换句话说，是好几条项链同时被看上了。
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处理完，扣除百分之二十手续费，到手，四千四！
“呵呵——”
表情管理不到位，声音管理也不到位，看着多出来的数字，陈远很没出息的笑出声来。
陈悠悠好奇看过来，满脸茫然：“？？？”
“没事，看你的电视。”
“哦。”
果然还是电视剧比较香，都没广告，陈悠悠很快又沉浸于追剧的快乐之中。
陈远深吸一口气，宜将剩勇追穷寇，继续上。
还是十条！
还是每条五百五！
再然后，继续十条，继续每条五百五……
卖得飞起。
因为几乎都在不同的区，不存在市场饱和，qq消息几乎就没停过。
然后，最次的卖完了，该涨价了。
从第四批开始，价格便开始攀升，便宜的七八百，贵的三四千。
很爽。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来到下午五点多，借助互联网平台的便利，手里的东西，一扫而空。
就连两条他没诚心卖，标价一万一条挂上去的项链，都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煤老板给带走了。
平台绝对血赚！
但他也不亏，因为心比较黑，保底五万的东西，他卖了十万多。
扣除手续费，落袋的，八万八。
八万八，有点意思了！
虽然不是很多，却也勉强有资格称之为重生后的第一桶金！
关键是，家里欠的债，终于可以还掉了，老陈杨太后，终于可以挺直腰杆。
而这个时候，陈悠悠还美滋滋追着剧，时不时发出神经兮兮的傻笑……
第9章 哥，难道你是传说中的黑客？
“看电视就看电视，还笑，你傻不傻呀？”
大功告成，陈远干净利落，关机起身，顺势还一巴掌拍在陈悠悠后脑勺上。
陈悠悠一怒，瞬间化身愤怒的小鸟：“臭陈远，有本事你再拍一个试试？”
陈远……就又拍了一下。
陈悠悠眨眼，忽然眉开眼笑：“拍得真好，我打小脑子就笨，不像哥你那么聪明，就要多拍拍。”
说完一本正经问道：“哥，咱们是不是该回了？”
“你说呢？”
陈悠悠连连点头，幽幽道：“该回了，花了好多钱呢！”
陈远噗嗤就笑，又拍了一下：“没事，很快就有钱了，等有了钱，买台电脑放家里，到时候你想怎么看怎么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真的吗？”
“当然。”
“哥你真好，虽然我知道你又骗我，呵呵！”
小姑娘又傻兮兮笑了，之后不久，便跟陈远来到自动取款机前。
然后……
一千！
两千！
三千！
取了足足一万。
陈悠悠都惊呆了，捂着嘴道：“哥，为什么，为什么能取出那么多钱？”
陈远却有些失望，本打算取两万还债，顺便再拿点出来当日常开销的，结果最多居然就能取一万。
只好把卡退了出来，道：“当然是因为我卡里有啊，不然你以为呢？”
“可是，为什么你卡里有呢？”陈悠悠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笨了。
她觉得，老爸老妈造她的时候肯定没有造哥哥那么用心，不然差别为什么那么大呢？
可终究，她还是想到了答案，附在陈远耳边悄声道：“哥，难道你是传说中的黑客，之前在网城包厢，你在改银行卡上的存款数字？”
陈远顿时惊了个呆：“这你都知道？”
陈悠悠愣住，满脸惊恐：“真的？哥你，你……”
“你什么你？”陈远满头黑线，再度一巴掌拍在陈悠悠脑袋上：“不懂别乱说，黑客没你想象中那么厉害，你哥也不是黑客。”
“哦。”陈悠悠吐吐舌头，这才松了口气，很快又开心的笑起来：“那陈远同学，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妹妹都看到了哦，你的银行卡里面，有八万多块钱呢！”
陈远无语：“不说行不行？”
“当然可以，爸，妈，陈远他……”
头疼。
本来不打算解释的，最终，陈远还是原原本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悠悠再度惊呆，回过神来，问道：“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爸妈啊？”
“你觉得呢？”
其实陈远也还没想好。
倒不是说非要瞒着，主要是告诉的话，这钱，肯定就没他什么事了。
而且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会去存定期，三年，五年，想动都没法动。
那是真的血亏！
陈悠悠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自顾自说道：“看你啊，告诉也可以，但是告诉的话，这笔钱你肯定就动不了了。”
“你觉得我要动这么多钱？”陈远哑然，忽然很想笑。
陈悠悠满脸骄傲：“万一就需要呢？你可是我哥，我哥很优秀的，虽然高中不争气，看小说，谈恋爱，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陈远：“……”
有点尴尬。
心里也微微有点潮。
哥哥眼里，妹妹都是丑八怪，鼻涕虫，是拿来欺负的，可妹妹心中，哥哥通常都是英雄，榜样，保护神。
好久，陈远才深吸一口气，勾住少女的瘦弱的肩膀，用力拍了拍：“那就，先不告诉，就说，只赚到两万块。”
就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兄妹俩再度回到店里。
店里生意还不错，晚饭时间，又迎来一波小高峰，不少人从网吧走出来，两份三份，甚至五份十份的拿。
陈远瞅了一会，问道：“妈，卖多少了，一百张有吗？”
“应该有了吧，没数。”杨玉真忙得停不下来，说完又道：“时候不早了，去买点菜，你爸说了，今晚咱们庆祝一下。”
“哦。”陈远点头，果断转战菜市场，三斤多的野生大黑鱼来一条，上好五花肉来两斤，再来两斤牛肉，一只颇具本地特色的酱板鸭……
也不多，才花六十多块钱。
完事，又拎了几瓶啤酒，两瓶可乐。
陈悠悠语气幽幽：“哥，你可真能造……”
“嗯，我造，有本事你别吃。”陈远瞥了一眼，满脸鄙视。
陈悠悠顿时又笑了，小脸一扬，轻哼道：“休想，我要吃，我就要吃，谁让你是我哥的？”
陈远愣了一下，很快也跟着笑起来：“问题是，当我妹，你也没讨到好啊！”
“没有吗？”
“有吗？”
“有啊！”
“没有呢！”
“真有！”
“真没有！”
“……”
鸡同鸭讲。
一路都在拌嘴，可其实说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等回到店里，陈远便忙碌起来。
牛肉烹饪之前，要焯水，最好是用卤水多煮一煮。
五花肉也一样，红烧不用，但做回锅肉，要先把肉用卤水煮一遍。
黑鱼，因为要做的是水煮鱼，所以打鳞开膛之后，要把鱼肉取出来，片成薄片。
这些杨太后都不会。
陈悠悠也不会。
看着臭哥哥一顿折腾，似模似样，陈悠悠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一句话：“不愧是我哥，真帅……”
然后晚饭就好了。
爆炒牛肉，回锅肉，红烧肉，水煮鱼……麻辣鲜香，香味飘出来，搞得好多人都以为这里是小饭馆。
杨玉真进来一看，不由也是一呆，看向陈远：“都你弄的？”
陈远神色不动：“你女儿弄的。”
话音刚落脑袋瓜就挨了一下，紧跟着杨太后怒道：“放屁，你妈都不会，她能会？”
“妈！！”陈悠悠顿时气得跳脚：“什么意思嘛，那他还是你儿子呢，凭什么他就应该会？”
杨太后瞅了一眼，瘪嘴：“他捡来的呗，行了，别废话，叫你爸出来，从早上忙到现在，该吃饭了！”
第10章 再遇
开饭了。
初八进城，今天，是第三天，但正儿八经的吃饭，还是头一次。
陈悠悠也没客气，才吃没两口，便一边喊着麻，一边喊着辣，一边说道：“好吃，哥你太厉害了，比妈做的好。”
“是吗？”杨玉真冷笑：“没良心的死丫头，有本事以后别吃你妈做的饭。”
陈悠悠吐舌头，丝毫不给面子：“不吃就不吃，反正吃过哥做的，你那些我也吃不下。”
说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陈远碗里，可怜巴巴讨好道：“哥，以后咱家的饭，你来做吧，妈做饭你知道的，就两个字，熟了。”
“噗——”
旁边老陈喷了。
陈远也有点呛到，赶紧把钱拿出来，灭火。
果然注意力发生转移，老陈同志眉头大皱，沉声道：“哪来的？”
事关重大，杨太后也不敢出声，气氛忽然变得很凝重。
早知道会这样，陈远便把提前商量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陈德明看向陈悠悠：“你哥说的是真的？”
陈悠悠连连点头：“真的，今天哥带我去上网，我们一直就在网城，哪都没去。”
“那，真的赚到了两万多？”杨玉真还是不放心，惴惴不安问道。
陈悠悠：“真的，本来打算都取出来的，可是，取款机一天就让取一万。”
陈德明没出声，半响，起身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不多久，又回来了，坐下，轻描淡写道：“网吧问过了，那什么项链，的确是值钱。”
说着看向陈远，严厉道：“下不为例，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不是搞这些歪门邪道，明白？”
“明白。”陈远悻悻，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不搞歪门邪道，不搞歪门邪道怎么发财？
说就是勤劳致富，说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可实际上呢？
再说了，怎么就歪门邪道了，貌似也算不上什么歪门邪道吧？
跟那些真正的歪门邪道比起来，这很好了。
这时杨玉真也松了口气，“没犯法就好，没犯法就好，那，欠的钱，是不是就可以还了？”
“我觉得可以，还了就轻松了，省得天天来要，还要算利息。”陈悠悠捧着碗，闻言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老陈同志瞪了一眼：“吃你的饭，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陈悠悠缩了缩脖子，没再出声，结果下一刻臭老爸就问起了臭哥哥的意见，简直气死人。
陈远也没想到会问他的意见，闻言愣了一下：“问我呢？”
陈德明点头：“钱是你弄回来的，说说你怎么想？”
陈远还真没想过。
对他来说，债还完就完事了，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只要日子能过得走，手抓饼的生意做不做都无所谓。
不过既然都这么问了，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可以考虑先买冰柜，再开两家分店，还钱的事，过一阵再说。”
“买冰柜，开分店，要这么快吗？”陈德明皱了皱眉，有点不确定。
这要放在年轻那会，肯定想都不想，直接就上了。
可现如今，实在是有点怕了，真担心又像以前那样跌下去，爬不起来。
杨玉真倾向于先把钱还了，闻言说道：“要不还是先还了吧，咱们这边才刚刚起步，冰柜，分店，总觉得有点太早了。”
陈远耸耸肩：“我也就这么一说，卡里还有一万，明天我取出来，至于到底要怎么用，你们想好就行。”
……
决定不是那么好做的。
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
陈远也无所谓，对他来说，两万，拿去买冰箱，开分店，赚更多的钱，自然更好，但如果非要拿去还债，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无债一身轻。
他拿出两万块钱，最初也仅仅是为了还债。
做生意也没那么简单。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用在很多地方都合适。
别看白天卖饼一张一张很嗨，可在那之前，得和面，得做饼胚，得买材料。
这需要不短的时间，同时，不是一个人，而是全家人一起。
饭后，生意断断续续还有，但是该做的准备，得提前做了。
是以，陈远还是留了下来，一直坚持到夜里十点多，才锁了门，跟着一起回。
两室一厅的房子，没得说，只能当厅长了，倒是不用早起，转天一直睡到八点多才醒来。
“哥，你去店里吗，你要不去，我就自己过去了？”陈悠悠也才起，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
陈远瞅了两眼，想了想，道：“要开学了，去给你买两件新衣服吧？”
“真哒？”陈悠悠瞬间清醒，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瞪眼道：“你开学又不是我开学，为什么要给我买？”
陈远就笑：“我买，顺便也给你买两件啊，要不，你别买了？”
“嗯，不要，要买要买要买，反正哥你有私房钱。”陈悠悠娇哼，瞬间化身牛皮糖，抱着陈远的胳膊摇个不停。
之后不久，两人便出发了，先到面馆，两碗牛肉面，一笼小笼包，吃饱喝足，有打包了两份，到店里。
确定不太需要帮忙，这才出发，取钱，买衣服。
陈悠悠兴致很高。
城里的衣服虽然很贵，远不是乡下街道可比，可城里的购物环境，服装款式，也是乡里没法比的。
长这么大，这也是她头一次来城里买礼服。
陈远却颇为煎熬。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简直就是自己作死，因为女人逛街的劲头，实在是太吓人了，哪怕陈悠悠现在还不算女人。
这臭妹妹瘾特别大。
还很挑。
不但她自己的衣服挑，他的衣服，她一样挑。
一句话，不管她的还是他的，总而言之，必须她满意才能买。
无独有偶，快开学了，加上因为年前分手的事情，心情不太好，胡玉今天也约了好朋友兼同班同学周瑶一起出来逛街。
原本还挺开心的，忽然周瑶顿住脚步：“看，那是不是陈远？”
胡玉抬头一看，顿时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
这就是你痛快答应分手的理由吗？
你，果然有了喜欢的人了呢！
可是，为什么，我都还没有喜欢上别的男生呀！
我真傻，我……
第11章 陈悠悠，可以闭上你的臭嘴吗？
好委屈。
越想越难过，不知不觉，胡玉眼眶又红了。
情况周瑶都知道，这些天，她心里也很是憋了一股子气。
如果看错了，不是陈远，那也就罢了。
可既然是那个臭没良心的，她就想问问，他凭什么，胡玉到底哪里配不上他？
是以她果断冲了上去：“陈远，你给我站住！”
好凶！
陈悠悠顿住，眨了眨眼：“哥，好像有人叫你，而且还是个女生呢！”
“闭嘴，你觉得你哥已经耳鸣到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的地步了吗？”陈远翻了个白眼，回头一看，愣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道：“周瑶？”
“装，接着装！”周瑶冷哼，一指陈悠悠：“我问你，她是谁，你为什么跟胡玉分手？”
“她是我……”话都到嘴边了，忽然看到胡玉走来，陈远赶紧搂住陈悠悠肩膀，偏头撞了撞陈悠悠的头，亲昵笑道：“女朋友。”
“啊？”
顿时陈悠悠僵住，女朋友，女朋友，臭哥哥，居然说她是他女朋友，这，那，我……
哎呀，脸好烫，讨厌死了，怎么可以这样说嘛，这怎么可能嘛，明明就不是的呀，明明……
唔，头痛。
臭哥哥，肯定是在外面拈花惹草，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分手，为什么要分手呢？
现在站在面前的两个女生，好像都蛮漂亮的啊，难道，臭哥哥真的改过自新，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在一瞬间，少女脑海中闪过一百万个可能。
胡玉有点尴尬，勉强笑着招呼道：“你们好，我叫胡玉，是陈远的……同学，那什么，你们慢慢逛，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顾周瑶反抗挣扎，硬生生拖走。
“你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跟他对质，你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小妖精，他凭什么跟你分手？凭什么？”
商场一角，被强行拖出来的周瑶瞪着胡玉，十分生气，大有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绝交的态势。
胡玉拉着她的手，苦笑：“好了，别闹了行不，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这样只会让我更丢脸。”
“我知道你跟他分手了，可是，你那么漂亮，你那么优秀，凭什么，他凭什么？”周瑶大声质问，依旧余怒未消。
发现附近有人往这边看，胡玉一阵脸红，央求道：“行了，我求求你，你小声点行不，好多人看着呢！”
周瑶还是不服气，可说话的声音到底低了些。
胡玉轻叹一声，苦笑道：“仔细想想，其实也不能怪他，是我先提出分手，做回普通朋友的，他只是答应得比较痛快而已。”
“那问题就是，他凭什么答应得那么痛快啊！”周瑶愤愤不平：“还有，他凭什么那么快就找到新的女朋友，刚才陈远跟那小妖精亲密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觉得，那是一天两天吗？”
“那又怎样？已经分手了啊，难不成又去和好？”胡玉苦笑，脑子有点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周瑶冷笑：“他想得美，和好，他凭什么？”
语落，果断也不说了。
旁观者清，胡玉对陈远，或许没有那么喜欢，可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她可不想刺激着刺激着，又让胡玉跟陈远搅在一起，因为在她眼里，陈远一直就配不上胡玉。
而这个时候，另一边，陈悠悠也化身好奇宝宝，内心八卦之火熊熊在问。
陈远一阵无奈：“能消停点不，都说了，分手了分手了分手了，有什么可好奇的？”
陈悠悠呵呵笑：“不好奇也行，你告诉我，谁提的分手？”
陈远翻白眼：“她。”
“什么？”
“凭什么？她凭什么？放开我，居然甩我哥，她以为她是谁？”
陈悠悠大吃一惊，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就要回去算账。
陈远一把拉住，无语道：“陈悠悠，你够了，我都不在乎，你瞎起什么哄？”
“真的？”陈悠悠看着陈远，满脸狐疑：“你确定不在乎？”
陈远有气无力：“是啊，不在乎，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拿你当挡箭牌，真要是放不下，我疯了那么干？”
陈悠悠一想，好像也对，便兴致勃勃道：“那为什么不在乎呢？不漂亮？”
“不是。”
“不温柔？”
“不是。”
“你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陈悠悠，可以闭上你的臭嘴吗？？？”
“……”
累。
早知道今天就老老实实在家看书学习了，省钱，省体力，还省心。
好在陈悠悠的热情很快就过去了，没多久，她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那些漂亮衣服上。
也没买多少。
一个上午，腿都走细，到头来，就一人买了一件羽绒服，然后一人一条牛仔裤，一人一双鞋子，一人一套保暖衣。
在此之外，便是同款的羽绒服，保暖衣，放大尺码又各来两套，是给老陈和杨太后的。
等回到店里，果不其然，又被杨太后念叨了一顿，只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懂得节约，有点钱就乱花。
结果一扭头……
真香，羽绒服就是羽绒服，可比身上的旧棉袄暖和多了。
还洋气。
忽然老陈问道：“有没有办法可以不用请人，就能增加饼胚产量？”
陈远愣了一下，却也没多想：“有啊，我还想说呢，等存够了钱，去搞台和面机，要是可以，压面机，压饼机，都安排上，这样就不用费劲和面擀面压饼了。”
有些事，根本用不着特意去思考计划。
如果没来城里，一直就在乡下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既然来了，既然准备长期做，做大，自然而然，便需要寻求机械代替人力。
好处也显而易见，省力，效率高，且产品质量均衡稳定。
陈德明诧异道：“和面机，压面机，压饼机，有这样的机器？”
“是啊陈远，你可别张嘴就来，这面，也能用机器和？”
别以为乡下人就什么都会。
恰恰相反，因为平时不怎么吃面食，这一片乡下，和面还是一门技术活。
说白了，怎么样才能把面和好，水加多少，泡打粉放多少，发酵多长时间……
那都是经验，是需要花钱专门去学的技术，一般人家是不会的。
所以，对于陈远的说法，杨玉真本能的不相信。
第12章 老陈想开分店
不信就不信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好时间还早，店里又不是很忙，索性陈远也没解释，留下陈悠悠帮忙看店，带着老陈去找设备。
结果令人失望。
食品加工领域的细分设备，一般都是加工厂用，市场需求很小，以至于市面上根本没有。
倒是有几个老板说可以帮忙联系，但是价格齁贵，而且尺寸规格，也跟想要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陈德明这会倒是信了，可问题是，还是等于没有啊！
陈远却是一点不着急，笑着说道：“爸，要不，买两台孵化箱，回家干老本行，继续孵鸡苗鸭苗卖？”
陈德明瞥了一眼：“尽出馊主意，这几年的苦日子没过够是吧？”
陈远嘿了一声：“不是馊主意，我说真的，和面机也有，孵化箱也有，插上电，蛋放进去，几乎不用管，时间一到，鸡鸭自动出壳。”
“时间一到，鸡鸭自动出壳……”陈德明嗤笑：“你觉得可能吗？别忘了，这方面，你老子是行家。”
陈远耸耸肩：“我知道你是行家，问题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就温度控制和翻蛋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俩方面，设备比人做得好，要是当年咱家有这样的设备，别的不说，气候变化对出壳率的影响几乎为零。”
“真的？”
“真有你说的那种孵化箱？”
陈德明狐疑，还是不太能接受，毕竟他当年学艺，可是花了足足三千，开始的时候还让师傅带了三个月。
这要是设备就能做，还学什么，经验还有什么意义？
陈远莞尔：“真有，就算没有，提要求，找人做一个，也不难，要不，试试？”
陈德明有些意动，不过还是压住了，淡淡道：“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合用的和面机，面饼的产量上不来。”
陈远一脸无所谓：“找不到合用的就找人做一个呗，又不是多高级的东西，倒是爸你，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提升产量了，难道，想通了，准备开分店了？”
陈德明点头：“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上午，觉得开分店也不错。
不用太多，再开两家，这样花不了多少钱，赚钱速度却会快很多，很快就能把债还了。”
“哦，那想好在哪开了吗？”
“问你啊，老子又没在这里读书，别说这几年周末放假不回家你哪都没去，就乖乖呆在学校，老子不信！”
“啊这……”
有点尴尬。
最终陈远还是默认了：“好吧，合适的地方还是很多的，那人呢，分店开了，谁来经营？”
陈德明便好奇的看过来：“怎么，要教你老子做事？”
陈远举双手投降：“好吧，我错了，你是老子，我是儿子，我听您的。”
说着，拦了辆出租车，之后不多久，便来到一家小机械加工厂。
说是厂，其实就是个大点的门面，平时接点焊接粗加工之类的活。
技术人员也没有，就是老板，带着几个工人师傅。
好在这玩意不难，就是电机加点材料焊接组装的事，一说，那老板便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价格，说实话有点贵了，和面机，压面机，加两台双工作台手动压饼机，居然要四千块。
关键还无形中给了创意，使得这厂子完全可以生产这些东西拿出来卖。
可话又说回来，有求于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东西出来也快，正月十一下午给的订金，十三就好了。
过来一看，陈德明不禁看向陈远：“就这？”
陈远耸耸肩：“不然呢，你以为多复杂？”
说着，检查电机，然后通电开机，试车。
没什么问题。
简单的电机加皮带传动，结构稳定简单，功能，一目了然。
陈德明也明白为什么当时儿子觉得贵了。
的确就是贵，因为这玩意根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两电机，加上一堆铁料，不锈钢材料。
用他的话说，要是手里有东西，他也能做，成本不会超过一千五。
可好使也是真的。
人力和面，一次二十斤都费劲，而且一和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累得很。
这样一天要多来个几个，胳膊都是酸的，跟要断了一样。
可是这和面机，一次五十斤倒进料仓，算好比例加水加泡打粉，和起来轻松无压力。
就电机带动，皮带传动，料仓里的和面浆搅啊搅，搅着搅着就成了。
全程不用人力，乐意看就边上看着，不乐意看，爱干嘛干嘛去。
和出来还好，远比人力均匀。
压面机也好使，和好的面，放到压面机两个不锈钢滚轮之间，启动，压出来，面皮平整，厚度均匀，连一丝压痕都没有。
这样一来，整个流程中最累的活，都让设备代替了，需要做的，也就刷刷酥油，卷一下，再上压饼机压一下。
……
正月十四，天色阴沉，牛毛细雨婆娑着，一场倒春寒，如约而至。
新设备很给力，弄回来的第一天，就做出了一千多张面饼。
关键还不费力，谁都可以，一个人，一小时，轻松两百张。
做出来的面饼，放在花了三千多买回来的崭新冰柜里，够用好几天了。
这也是学校返校报到的日子，这个时候，周围明显热闹起来，除了彻底过完年的市民，还有不少学生。
生意也越发的好起来。
陈远也没急着回学校，条件都具备了，既然决定要开分店，自然是要早点把开分店的地方看好，该签协议签协议，该收拾整理收拾整理。
当然，他就负责看地方签协议就好，其它的，不用管。
这事也好办。
到底在这里上了三年高中，就像老陈说的，经常周末不回家，要说没乱跑，要说不熟，可能么？
显然不可能。
是以两家分店的选址，很快就落实了，一家在市中心医院马路对过，另外一家，旁边中学，高中，还有机关单位。
都是黄金地段，租金稍微贵一些，可加一起一月也没过一千。
关键离得还不远，骑个自行车，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
完事，回学校报道，顺便，办走读。
第13章 再见于冬
走读还是要办的。
重生，要不要读书，要不要上大学，有的人觉得要，有的人觉得没必要。
其实陈远觉得，没必要。
因为他已经上过了，虽然只是二本。
至于所谓的积累人脉，拓展社会关系，需要么，都重生了，貌似他才应该是人脉，应该是社会关系吧？
要积累，要拓展，也应该是别人来积累他，拓展他，才对。
况且，大学的人脉，社会关系，哪有那么容易积累，说句不好听的，一般大学没有，好的大学，也不是什么学生都轮得上的。
人，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有价值。
只有自己有价值，才有资格去获得，去利用那些所谓的人脉与社会关系。
所以，上学这个事情，他很佛系。
之所以还上学，一来是象牙塔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的生活令人怀念，二来，是不想家宅不宁。
主要还是后者。
考不考得上，跟读不读，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他要敢说不读，那家里绝对要翻天，杨太后会天天哭，老陈会扁担教他做人。
可要是考不上……
考不上就不能怪我了呀，考不上，那是命，是老陈家就没这个血统，捏着鼻子也得认！
相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利用最后一个学期努力冲刺考上好大学，他更偏向于把时间挤出来，做自己的事。
因为时间不早了。
这已经是2004，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最缺的，不是什么人脉，不是什么社会关系，而是，时间。
简而言之，他需要时间积累资本，他需要时间提前布局。
眼下，随着分店选址确定，家里的事业算是扬帆了，可他自己的，还影子都没有。
他现在，有六万多的本钱。
六万多能干什么？
貌似也干不了什么，开不了公司，做不了项目，貌似还是只能从很小很小的东西做起。
可即便如此，一年时间，翻个一百倍，不过分吧？
说句不好听的，写小说，抄歌，一年下来也不止这么点。
而事实上，不需要六百万，只要六十万，就可以开公司，或者弄个工作室做项目了。
毕竟接下来是互联网时代，而他，好歹是个资深从业者。
这些心思，家里也没人知道。
家里爹妈想得很简单，反正现在一家人都在城里，走读也好。
不过，房子得单独再租。
因为都高三了，总不能天天当厅长，而且做生意起早贪黑，难免打扰休息学习，不合适。
事情办得也很顺利。
租赁协议签署完毕之后，老陈同志亲自跟着往学校走了一趟，走读的事情很顺利就办下来了。
至于房子，离得不远，一室一厅，月租金三百，各方面比之前那套两室一厅的还要好些。
刚刚搞定，陈悠悠陪着出发购置生活用品，忽然“嘀嘀”两声：“陈远，陈远……”
扭头一看，却是仅有年前一面之缘的于冬。
一看还真是，于冬也很高兴：“上车上车，你小子也真够可以的，这么多天，连个消息都不回。”
陈悠悠好奇看着，下意识抓紧陈远的胳膊。
陈远笑着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带我发财的，于冬。冬哥，这是我妹妹，陈悠悠。”
简单介绍，打过招呼，两人上车。
之后不久，便在于冬的带领下，来到一家饭店。
上菜，上酒，又单独给陈悠悠来了一瓶果汁，于冬端杯：“来，喝一个，感谢远哥带我发财。”
陈远举杯笑着碰了一下：“错，是感谢冬哥带我发财。”
于冬怔了怔，很快又笑了：“一起发财，一起发财，话说，你那些东西都出掉了没有？”
陈远点头，夹了只虾放陈悠悠碗里：“出掉了，落袋八万八，你那边怎么样？”
于冬一惊：“八万八，那么多？”
陈远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当时有两条，开价一万，没诚心想卖的，结果还被人买走了。”
“一万？”于冬咋舌：“你也真够狠的，我最贵的一条才卖了五千，人家特意从蓉城那边赶过来的。”
陈远微微有些惊讶：“蓉城赶过来，你还是线下交易啊？”
“对啊，难道你不是？”于冬也觉得很奇怪，那么贵的东西，不走线下，难不成还线上。
陈远耸耸肩：“我挂的5173，虽然手续费很黑，要百分之二十，但是卖得快，半天就清空了。”
于冬顿时无语：“你这也太那什么了吧，半天，我到现在还没处理完，不行，一会你得教教我，到底怎么弄。”
不知不觉，一顿饭吃完。
剩下的东西不少，捡好的打包丢车里，之后不多久，走路消食来到附近一家小网吧。
地理位置不是很好。
网吧里机器不多，配置落后，以至于这个本该生意火爆人满为患的日子里，有些清冷。
门口还挂着牌子，转让。
于冬没什么想法，他现在就想着赶紧学会怎么线上交易，早点把手里的东西都处理出去。
陈远却突然想起来，问道：“冬哥，现在想开网吧的话，证件好办吗？”
网吧证，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最初花几百块钱就能办，可因为政策原因，市场转让价曾一度高达数十万，甚至上百万。
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办，要是可以办，囤一点还是很不错的，周期短，回报率高，最多两年，能赚得怀疑人生。
于冬显然很了解这个事，闻言笑道：“不好办了，从去年起，就只发连锁经营的网吧牌照，怎么，你想开网吧？”
陈远摇头，笑：“想也没用啊，牌照都办不下来。”
于冬想了想，笑道：“也好办啊，这家不就在转让么，盘下来就完了。
不过建议还是不要，开网吧，投资挺大的，你要接手，得重新租地方，电脑也得换新的。
而且我听说，很快会有专项整治行动，到时候学校附近一定范围内，禁止开网吧。”
第14章 盘网吧
还是有道理的。
网吧开得早的，都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才想起来开，还是小网吧，那纯粹就是脑子有坑。
不说别的，就说上网价格，因为竞争激烈，现在市里上网的价格，普遍都是一块钱一个小时。
通宵更低，一晚上才五块钱。
这样一来，哪怕一天二十四小时接客，一台机也就不到二十块钱。
一天二十块，除开电费，宽带费，场地租金，等等，有十块就不错了。
可一台电脑，再怎么样也得三千块钱，这就意味着，回本周期就高达十个月。
这还是按照满客计算，实际上，回本周期怎么也要一年多。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回本之后呢？
电脑更新换代这么快，一年之后，现在的机器配置跟不上了啊，显示器怎么着也得考虑换成液晶了啊！
然后结果就是，把旧电脑处理掉，重新投入。
不过话又说回来，操作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
学会从网上出货之后，于冬很快就撤了，因为他还没有网银，得赶着去办。
陈远再度点开5173，开始浏览。
游戏还挺多的。
《奇迹》，《天堂》，《传奇世界》，《传奇三》，《泡泡堂》……
曾经《传奇》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成为过去式，这个时候的网络游戏市场，已经初步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网易出品，火了十多年的回合制游戏，《梦幻西游》，已经收费公测半个多月，人气火爆，新区一开再开，在线人数节节攀升。
反应到网站数据上，就是游戏币价格坚挺，市场供不应求。
同样是网易出品的回合制游戏，《大话西游》也不错，游戏币价格稳定，出货畅通。
而事实上，这两款游戏的游戏币，会在接下来的十多年，一直坚挺，一直保持出货畅通。
这就提供了一种可能，用游戏币，代替上网费。
感觉还是很香的！
游戏币代替上网费，对于很多人来说，等同于免费上网。
如果那样运作，网吧对于开办地点便没有了要求，哪怕人流量不大，也肯定会有很多人常驻。
此外，也不用急着升级电脑配置，因为回合制游戏对电脑配置要求不高。
然后，按小时收费，取消通宵便宜的运营策略，顺便，再把用游戏币支付的比例提高那么一点点，比如涨到相当于一块五一个小时……
完美！
这样就可以做了。
这样做起来，一台机一天的利润，能达到将近二十五，一台三千块的电脑，四个月回本。
剩下就是赚的。
这样算下来，一个五十台电脑的网吧，投入十五万，第一年可赚二三十万，第二年，四五十万。
完了，想做可以接着做，不想做，网吧证一卖，电脑处理多多少少还能有点。
从这个角度说，直接盘转让的网吧，比搞网吧证重新租地方配新电脑强。
因为回合制游戏对电脑要求不高，几乎是台电脑就能玩。
就现在网吧这些机器，尝试了一下，居然能双开。
这样账就可以重新算了，如果这旧电脑一台一千，那么最多两个月回本，如果这旧电脑一台五百，那可能一个月都用不到，就回本了。
就这么简单。
该赚多少还赚多少，跟投入成本无关。
而这还不是终点，按照这个模式，后面会有很多新玩法，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赚到开公司做项目的钱。
说干就干。
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陈远起身，跟网管聊起来。
网管就是老板，起初还有些不耐烦，暴躁，以为是没事消遣他。
直到陈远一再声明是真的想盘，才诧异道：“你这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你确定，你要接手我这家网吧？”
陈远笑着点头：“当然，也麻烦老板给个实诚价，要是太高，恐怕就没办法了，我手里的资金也比较有限。”
老板还是有些吃惊，不过看陈远不像说谎，还是递了支烟过来，道：“这里算主机一起，三十一台电脑，房租宽带马上到期，你要诚心想接手，给五万吧！”
“五万？”陈远哑然失笑：“老板，这就没法谈了啊，三十一台机，五万，一台平均算下来一千六，你觉得你这个机子值吗？”
“这是两年前装的新机，当时一台花了四千多，你也不能让我太亏啊！”老板笑着帮忙点烟，同时嘴里大肆扯谎。
陈远抽了口烟，笑着摆手：“不可能，老板你也别蒙我，我学电脑的，我刚才看过硬件信息了，你这些机器，至少三年了。
至于当时花了多少钱，对于现在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啊，一千六，去买二手的，完全可以买到去年的新机。”
老板怔了怔，不由多看了陈远两眼，看他满脸笃定，想了想，也没反驳，笑道：“那你能给多少，先说好，太低我不会转让的。”
陈远抬手，五指张开：“一万五，这个配置，现在最多给一万五，老板你要愿意，今天就能办了，要不是觉得不行，我去找别家。”
“一万五？”老板失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也太狠了，一台才五百块钱，生意不是这么谈的啊！”
陈远叹了口气，摇头：“这就没办法了啊，在商言商，这批机器，现在就只值这个价，就是崭新的，一台攒起来估计也超不过一千块钱。”
顿了顿，又道：“说实话，盘下来，这些电脑我也得处理掉，换新机，然后地方也要重新租过，不然这哪有人来，投的钱肯定打水漂了啊！”
说完，招呼陈悠悠准备撤。
老板顿时就有点急了，笑着挽留道：“别别别，我承认，你说得有点道理，可是，你也不能太狠了啊，这样，我退一步，两万五，两万五总可以吧？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网吧证不好办了，光我这个网吧证，也是值几千块钱的。”
果然是坑，自己主动就从五万砍到了一万五。
还提到了网吧证。
陈远不动声色：“不好办不等于值钱，现在上网单价太低了，一台机一天的利润，就几块钱，像老板你这样要转让的，应该不在少数。
所以，我最多给到两万，可以的话马上办，不行就没办法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资金也紧张。”
第15章 歪打正着
最终还是成功盘了下来。
两万，签合同，到主管单位办理转让手续，一气呵成。
不过感觉还是少了点。
三十一台电脑，那台破服务器是没法要的，所以堪用的，也就三十台。
看看手里的钱，陈远觉得，这样的事情，最好再来一次。
这样就比较稳了。
六十台电脑，稳定经营，按照一台机一天二十五计算，理论上，一天最多能赚到一千五。
一个月就是四万五。
如果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电脑全部处理掉，就算一台亏一百，也就六千块钱。
他还落两张网吧证。
此外，他得去装一台高配电脑，用来当网吧服务器。
别以为网吧服务器不用太好，随便一台烂机子就可以，事实上，这是误区。
一台好的服务器，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网吧机器配置上的不足，因为网吧电脑是可以不需要硬盘的，所有的程序读写，都在服务器上面完成。
这样一来，哪怕是一台配置很低的机器，往往也能因此而玩起来很流畅。
后来的网咖就是很好的例子。
网咖的电脑，硬件配置，其实大多很一般，可就因为服务器好，所以玩起来给人的感觉特别流畅。
最后，他还需要重新租一个地方，因为这里太小了，要到期了，关键离学校还远，到时候过来不方便。
是以转天正月十五，当老陈同志因为开分店要人而赶早回家，陈悠悠在店里帮忙时，他开始为自己的网吧寻找新的驻地。
这个容易。
眼下，生意最好的网吧，都在学校附近，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清理。
刚好他知道被清理之后，最近的，最适合开网吧的地方在哪里。
因为大一寒假回来，他去过。
当时学校附近的小网吧都没了，最常去的一家，生意最好的一家，就搬到了那个地方。
一共是三层，内部空间很大，仅底下一层，就有两三百个平方，别说六十台，就是一百台，也能轻松容纳。
但因为地方有点偏，不在主街道，常年无人承租，是以租金并不贵，底层，一个月就四百块钱。
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直接签协议，租，五年，租金半年一付。
搞定，门上贴告示，招网管，要求，女，初中以上文化，品行端正，能吃苦耐劳，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周岁。
然后，上电脑城。
电脑城是个好地方，在这里，不论品牌机，还是组装机，又或者二手机，都能搞到。
就连开网吧需要的桌椅，新的，二手的，这里都有门路。
也因为此，如果不想做了，这里也能回收，只是回收价要缩水。
一家就能搞定的事情，陈远也懒得麻烦。
找了一家店，要了三十台网吧淘汰下来的旧电脑，带桌椅，一套五百五。
顺势又装了两台电脑，一台八千多，当服务器，一台三千多，网管上号收银专用。
这样就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手里能动的钱，还有一万五千多，支出方面，貌似就剩下宽带，电费，总的来说，还算宽裕。
遗憾的是，今天正月十五，单位都不上班，宽带没法牵，所以，只能回去先收拾。
刚到，便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女的，一个年龄大些，二十来岁，穿着朴素，长得很漂亮，一双明眸秋水盈盈，十分动人。
一个年龄稍小，瓜子脸，长得不错，却化着妆，看上去有些反叛跳脱。
看两人窃窃私语，还时不时抬头张望，想了想，还是问道：“是过来应聘网管的吗？”
两人一惊，紧跟着那小些的欢笑道：“是的是的，我叫王欢，这是我表姐徐颖，我来应聘网管，请问你是？”
“哦，我叫陈远，是这家网吧的老板，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谈。”
说着，开门，走进室内。
地方虽然有点偏，但周围其实都是居民楼，再加上大白天，又都是附近的人，是以也没什么可怕的，很快王欢拉着徐颖跟了进来。
结果进来也只能干站着，因为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王欢却也没在意，四下看了看，好奇问道：“你叫陈远是吧，请问，你真是这里的老板？”
陈远也懒得费劲再找地方坐，闻言握着手道：“千真万确，不信你们可以打听，这地方我刚刚租下来，租了五年。”
“五年啊？”王欢想了想，问道：“那有多少台机，什么时候可以开业？”
陈远：“暂定六十台，快的话，三天之内开业。”
感觉还行，王欢再度开口询问：“那如果我们在这里当网管，一个月你打算给多少钱？”
“四百。”陈远神色不动，静静观察着，也没有给出一个特别高的数字。
王欢有些失望：“才四百啊，是不是太少了点，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就不能多点吗？”
陈远惊了个呆。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以为这是干嘛呢？
我这找网管，不招坐台的啊！
虽然四百也就随口一说，并不是他实际要给出的待遇，可现在他觉得，四百都开高了。
这种人，一看就不定性，没责任心，过来应聘纯粹就是玩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了。
网吧里的收银工作，也没法放心交给她。
果不其然，一阵讨价还价，虽然还是答应做，可跟着收拾了不到一个小时，借口出去上厕所，就再没回来过。
陈远摇头，早就料到会这样，笑道：“好了，她应该不会回来了，徐姐你也撤吧，我自己来就好，没理由你跟着白干。”
“我……我……”
徐颖没动，结结巴巴好半天，才红着脸道：“我，我可以吗？不用四百，三，三百，我就愿意干。”
陈远一怔：“你也是来应聘的？”
徐颖摇头，又很快点头：“不是，我是陪我表妹来的，但是现在，我想应聘。”
话语间，抬起头，眼神坚定中带着倔强。
陈远静静看了一会，笑着点头：“行，先试试，从今天开始，接下来到开业之前，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如果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并确定要继续这份工作，我给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