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练过硬笔书法！
北方三线城市壹城，高新产业开发区，腾飞汽车电线电缆厂。
午饭过后，一群身穿乌漆墨黑已经看不到本色工作服的操作工齐聚吸烟亭，犹如丐帮在举行誓师大会。
说是吸烟亭，不过是一个四处漏风的铁皮棚子，中间放了两个破铁皮桶，里面扔满了烟头，但这里却是整个工厂消息最灵通之地，比武侠小说里的茶馆还热闹。
“呸！”
一个磨盘脸大哥掏出一盒软包长白山，施施然取出一根，先往铁皮桶里吐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
旁边早有相熟的哥们儿拿出打火机帮这大哥点上，就等着他开腔呢。
“听说了嘛？这个月绩效要变啊，拿到手的钱恐怕又要少了啊。”
这话一出，吸烟点里顿时哀鸿遍野，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绩效又要调？这是要疯吗！”
“对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完了，我下个月花呗都还不起了。”
一时间，吸烟点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明明是闷热的天气，大家却都感觉凉飕飕的。
“呵呵，还不是某些领导想要政绩吗？加上今年汽车市场不好，新能源汽车遇冷，各大车企都在苟延残喘，开不了源，当然就得节流了。集团提出节流，咱们壹城分厂的这帮猪脑子领导，能想到的不就是降绩效工资吗？”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
大家听着都点了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禁看向说话的人。
那里蹲着一个有些瘦弱的小伙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的胡茬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眼神里却都是桀骜不驯。
“哈哈，我说谁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还得是杨不凡这大学生。只是可惜了，你是怎么想的，在这破单位呆了这么久。”磨盘脸嘿嘿一笑，打趣道。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笑：“陈师傅，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要是能在北方找到别的工作，也不至于在这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不说话了，这个叫杨不凡的小伙子确实不错，为人处事很有侠气，干活也从不偷奸耍滑。
但进了工厂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技术部领导，明明是用技术工程师的岗位给招聘进来的，非让他用半年时间熟悉车间生产流程。
这个熟悉，还不是简单的熟悉，还得是能够自己开机，并且跟着班组进行倒班，上12小时的白班，休息24小时，然后再上12小时的夜班，如此循环反复。
说白了，就是给老子到车间当半年工人去。
问题是，这实习工资给的比工人还低，一个月只给二千八，扣除了保险什么的，到手的工资只剩下二千出头。
在这个社会，二千块钱可能都不够有些人吃一顿饭的！
大家就都有些搞不懂了，明明是得罪了人，以后就是转了正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为什么不炒了老板的鱿鱼，出去再找工作呢。
换个工作，就算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了？
想不通！
杨不凡苦笑了一声，没有解释，只是慢慢站了起来，狠狠抽了一口烟，抽到那烟都快烧到自己的手了，这才把烟头一弹，准确无误地弹进了铁皮桶里。
就在杨不凡刚走出吸烟点时，一声断喝传了过来！
“杨不凡！”
杨不凡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回头，正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小跑地冲了过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张纸。
这人叫张开金，是杨不凡所在车间的班长，背地里大家都叫他张大蛤蟆，平时瞒上欺下，最特么不要脸。
不过有传言，他是壹城工厂总经理的亲戚，据说过去是一个村出来的，所以平时嚣张跋扈，也没人愿意惹他。
不过杨不凡不管这个，你是总经理亲戚算个屁，蹦来蹦去耍威风，我干自己的活，平时产量都排在车间前三，你能挑出我的毛病吗？
不过看张大蛤蟆今天的样子，好像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啊。
“杨不凡！你给我站那！”
“班长，我要回去开机，现在机器那就一个副手，运行速度1000米每分钟，一盘0.5规格的德标电线包装量是2000米，两分钟就是一盘！我们机台副手给产品下线打包的时间是一分零五秒，当他把上一盘线打包完成，称重并贴好标签，放在托盘上按照工艺要求摆放好的时候，距离下一盘产品下线，不会超过十秒钟。所以主手部分他不可能帮我看着，出了质量问题谁也担当不起……”
张开金一脸的目瞪狗呆，心说你小子哔哔什么呢，我一个领导叫你，你不乖乖站那等着，这是要造反？
“杨不凡！你工作态度有问题！我找你谈事情，你跟我扯东扯西什么意思？”
杨不凡掏了掏耳朵说道：“又过去一分钟了，班长，有话就说，有那啥就放吧。”
张开金咬了咬牙，硬是忍住了。
要知道这批大学生是集团总部特意招聘来的，自己一个班长还真是开除不了，要不然早让这小王八蛋自己滚了。
“我问问你，你几个意思？”
张开金挥舞着手里的那张纸，怒吼起来。
杨不凡看都没看那张纸，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没有意思。”
“你没有意思那是几个意思？”
“没有意思就是没有意思，你这样让我觉得挺没意思的。”
“你跟我装傻是吧！那我问你，这张满意度调查表，是你写的不？”
杨不凡眼睛一眯，仔细看了一眼那张满意度调查表，然后一本正经摇了摇头：“不是。”
“你小子要造反是吧？你上面写什么食堂饭菜像猪食，车间工作安排不合理也就算了，你竟然说车间班长徇私舞弊给亲信加工时，还公然调戏已婚少妇？你特么几个意思！”
“我没写。”
听到这话，张开金一张满是麻子的脸上，眉毛都拧住了。
“你放屁，整个车间，谁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你之前跟别人说过，你练过硬笔书法，你骗不了我！”
杨不凡呆立当场，如遭雷击。
这特么什么鬼单位，我练过硬笔书法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大哥，你好好看看那张调查表，那特么是打印的！打印的！”
张开金也愣住了，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虽然字体很漂亮也很工整，但仔细看看确实能够发现是打印的。
难道说，自己看到这张调查表怒气冲冲之下，错怪了这小王八蛋？
想到这里，张开金直接把那张满意度调查表撕了个稀巴烂，老脸一红，咳嗽起来。
“咳咳，真是啊，那个什么，你干活去吧，别耽误了产量。”
“好嘞。”
杨不凡转身就走，只听到身后吸烟亭那边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哎，确实是打印的，不过还不是老子打印的，哈哈哈，沙雕！
这下全单位上下都知道你那点丑事了，总经理脸上也不好看吧？
杨不凡带着凯旋的心情进了车间，穿过一块铜导体储存区，就感到一股热浪袭来，闷热的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嗡嗡作响，让原本心情不错的杨不凡再一次心情低落起来。
走到自己操作的电线挤出机前，杨不凡仔细检查了一遍参数设置，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四个月前，杨不凡从一所三流院校的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毕业了。
本来杨不凡想着找一份技术类工作，好好打拼，摘掉自己家五代贫农的帽子。
可没曾想，自己第一份工作竟然找了一份这么奇葩的。
这家腾飞汽车电线电缆厂，招聘时候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实习工资两千八，转正工资五千五，五险一金，年终奖，员工福利，生日福利，节日福利一个不少。
杨不凡一琢磨，壹城的房价现在一万多一点，自己每个月工资五千五百块，两个月就是一平米的房子啊。
这比去京城魔都赚个**千都实惠啊，毕竟北方的小城消费也低，还能攒下些家底。
于是杨不凡就入了职。
从此，他不凡的一生就此终结，彻底沦为了厂狗一只。
套路太多了，都是血和泪啊！
实习工资虽然只有两千八，但只要过了实习期，工资就到五千五哇。
可惜，实习期是半年到一年，实习期结束如果通不过领导考评，直接滚蛋。
五险一金有哇，绝对不会少的。
可惜，都是交的最低档，而且是用壹城最低工资档位交。
年终奖，员工福利，生日福利也有哇。
可惜，新员工年终奖统一给一千块，员工福利是每三个月给你点劣质卫生纸，两瓶假冒伪劣的潘停洗发水。
生日福利更是夸张，生日当月可以去领一张二十块钱的蛋糕抵用券。
哎呀我！
那二十块钱都不够买蜡烛的！
而且！
没转正的员工还不享受这个福利待遇！
杨不凡在这个神一般的单位呆了半个月，已经决定要跑路了，中间还和啥也不懂的技术部经理因为一个机台参数吵了一架，然后就被下放了。
早走早好！
早离职早解脱！
但是，为什么杨不凡呆了这么久还没走呢？
杨不凡又叹了一口气。
盯着眼前悬浮着的倒计时，上面从最开始的1000小时已经变成了不到10小时。
那倒计时是绿色的，就悬浮在杨不凡眼前，像是幻觉，但杨不凡认定那绝不是什么幻觉。
只要他进入腾飞电线厂的大门，那倒计时就开始动，下班离开，那倒计时就会停下来。
真是相当神奇，而且其他人根本毫无察觉，只有杨不凡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到。
杨不凡之所以能够坚持这么久，其实就是想看看，这个倒计时走到尽头，到底会发生什么！
就是这么倔强，没办法。
第2章 一辈子的厂狗？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机器没坏，没出现不良产品，车间的温度一如既往地闷热，正如普通工人在工厂中的生活一样，波澜不惊，毫无变化。
唯一的变化是，今天下午张开金竟然没来找茬，杨不凡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呢，结果是被生产经理给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
小道消息传的很快，甚至就连具体怎么骂的，张开金怎么陪着笑解释的，都有人给脑补了出来，在吸烟亭绘声绘色地讲着。
不过杨不凡还真不关心这个。
现在他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诡异的倒计时。
这几个月，杨不凡真是提心吊胆，快被活活吓死了。
他甚至觉得，这倒计时没准是个死亡倒计时，显示的是自己的寿命，只要倒计时时间一到，自己就会马上死亡。
但仔细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这个倒计时不是一直在动的，只有杨不凡上班的时候才动。
甚至某一天请假了，那倒计时会一动不动。
打破正常的工作时间，比如有几次加班了几个小时，那倒计时也跟着变化了。
这说明，这鬼东西是和现实关联在一起的，并且是和自己的工作时间关联在一起的。
而且，是和腾飞这个工厂关联到一起的。
为此，杨不凡这个受到高等教育，具有科学探究和实验精神的人，还专门做了几次实验。
去送外卖，倒计时毫无反应。
去做代驾，倒计时也没有动静。
外派到客户处进行返工，这倒计时竟然也一动不动。
但只要杨不凡进了腾飞工厂，那倒计时就好像装了监控一样马上开始行动，哪怕杨不凡在厂内不是工作状态，比如吃饭，上厕所，偷懒，玩手机，抽烟等，只要人在腾飞厂内，那倒计时就动，只是好像动的会比工作状态时慢一点。
发现了这些规律后，杨不凡终于坚定了在这破地方坚持下去的决心。
不为别的，自己要是不干了，这倒计时不会就这么停在原地不动，在自己眼前晃荡一辈子吧？
而到今天晚上八点下班，这倒计时终于快走到尽头了，只剩下最后四个小时时间了。
“明晚是我夜班，这倒计时就该结束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杨不凡看了看机器上的时间，专心地收拾起了工具，然后把自己的产量报表填好，给机器上好材料保证接班阶段机器连续开机且不会断料，等待着下个班的操作工来接班。
下个班的操作者叫陈小成，是杨不凡班组磨盘脸陈大成的亲弟弟，人不错，家里两个孩子需要养，干活也扎实，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往往受欺负，平时一到接班时候，他下个班组的人就磨磨蹭蹭或者干脆迟到，陈小成也不恼，就安静的再开一会机。
不过接杨不凡班的时候，陈小成可从来不晚到。
但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接班时间过了十五分钟，人还没来。
杨不凡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一身背心大短裤的张开金冷着脸往打卡机那边走，后面跟着下个班的班长李哲。
李哲讨好地笑道：“金哥，陈小成他家孩子发高烧送医院了，你看跟你们班的大学生商量一下，让他顶一下，我这边实在是排不出人顶班了。最近这批计划挺急的，真要机器停一宿，明天开会得被领导骂死啊。”
张开金听到这里咬了咬牙，皱起了眉头。
“小李，实话跟你说啊，那小王八蛋我有点摆弄不了。”
“别开玩笑了金哥，你可是管理水平最高的班长，手底下的人哪个不是服服帖帖？这么一个小孩，你摆弄不了？金哥，你要不想帮忙就算了啊，不行我三个人开两台机器，降速开。”
张开金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开玩笑！他当然得听我的，只是说实话，这小子确实有点特殊。第一他是技术部扔给咱们生产部培训的，咱们也没培训人家什么，光让他干活了。第二，这批大学生，那是集团直接校招的，我们这边还真不好给赶走了，那不是等于在打集团的脸吗？这样吧，你自己去跟他说说，我那个什么，兄弟们叫我喝酒，我先走一步啊。”
看着张开金一推三六五，脚底抹了油一样跑了，李哲恨不得上去一脚踹翻了他，咬着牙骂了一句张大蛤蟆你真不是人，但也只能作罢。
很快走到挤出六号机台，李哲就看到杨不凡并没有着急离岗，因为赶上要更换产品型号，竟然拿着扳手在那里调试机头呢。
这个表现，不禁让李哲暗自点了点头，心说这小伙子要是给我们班多好，绝对不会像张开金这么暴殄天物，起码让他干点正事。
现在这工厂，缺干活的吗？
缺的是有技术，有水平的人才啊！
可惜，张开金这关系户谁也搞不动，有好事什么时候也轮不到自己的。
想到这里，李哲咳嗽了一声，凑了上去。
“咳，小杨，忙着呢。”
“啊，换型呢。”
杨不凡这时候刚刚把模具装好，正在拧机头的螺丝，就随口答应了一声，然后拿起一个水平尺，仔细校准了一下机头的水平程度，防止因为安装问题造成产品同心度不足，看到调试没问题了，这才放下心来，按下了开机的绿色按钮。
机器一阵轰鸣，挤出机开始排胶，将塑料均匀地挤包在了铜导体上，一根红色电线像闪电一样冲进了前方的水槽，经过迅速冷却的电线表面无比光滑，看着相当的赏心悦目。
做完这一切，杨不凡用乌漆墨黑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过头问道：“小陈师傅呢？”
李哲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孩子生病了，小陈给送医院去了。他家情况你也知道，有点困难，还没有人看孩子，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来了……”
“李班长，那我加个班吧。要是小陈师傅能来，我就下班。要是他来不了，我就连个班。”
连班！
李哲脸上一喜，随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事情归根结底是他工作做的不到位，最近班排的不好，没有留好机动工。
但是陈小成今晚恐怕是真来不了了，杨不凡如果接着干，白班的12小时加上这一夜12小时，那就是24小时连班了。
虽然杨不凡是个年轻小伙子，但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
“不凡，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想到你能答应，我本来是求你留下帮我们班把着急计划给干了，后半夜就停机得了。”
杨不凡笑了笑道：“没事，我最近睡的多，不累。再说了，大陈小陈两位师傅是手把手教我开机的，人家家里有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替个班而已。”
李哲欣慰地看着杨不凡，越来越喜欢这小伙子了。
只是可惜，他自身地位都难保，在腾飞干了九年，才换来这么一个班长职位，也实在没什么话语权，更帮不上杨不凡什么忙。
“行，小杨，那你先干着，累了跟我说一声然后下班就行。那个，下回请你喝酒！”
“嗨，下回我请你！”
杨不凡摆了摆手，又忙乎了起来。
李哲搓了搓手，心情大好，笑着去了其他机台。
虽然身体在工作，但杨不凡的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个倒计时上了。
刚刚那么轻易就答应连班，主要是为了帮忙，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是真好奇倒计时结束会发生什么，就差四个小时就能揭晓结果，还要等到下个班，这让杨不凡心里跟猫挠一样难受。
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剩下的，只是静静等待了。
三个小时，二个小时，半个小时……一分钟！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那倒计时终于进入了最后一分钟。
这一刻，杨不凡真是紧张到了不行，手心都是汗。
当年查询高考成绩时，杨不凡都没这么紧张过。
到底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会不会整个工厂都要爆炸啊，我现在跑还来得及来不及啊！
当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已经过了十二点，杨不凡猛地握紧了双手。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紧张，畏惧，失落，暗喜……几种不同的情绪交杂着，让杨不凡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不过下一秒。
杨不凡面前仿佛变成了一个屏幕，上面一行蓝色的字浮现了出来，一切悄无声音，如果不是杨不凡精神高度集中，甚至可能漏掉这句提示语。
“工厂系统绑定成功。”
“腾飞汽车电线电缆厂，地点绑定成功。”
工厂系统？！
杨不凡的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坏事，要是坏事可能早就发生了，何必故弄玄虚呢。
果然！
自己也是有系统的天选之人了，明天就辞职，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带着我的系统大杀四方，走上人生巅峰了……
等等，工厂系统？
还地点绑定成功？！
别坑我啊！
绑定这破单位干什么！
杨不凡彻底惊了，这什么鬼东西啊，早知道倒计时结束会开启系统，还会对工作地点进行绑定，我怎么也去找个国内五百强企业绑定啊！
现在我岂不是要在这破鸡儿单位呆一辈子，当一辈子厂狗了！
我杨不凡就是再无能再垃圾再不求上进，也绝对不能在这个破厂子当一辈子厂狗啊！
第3章 当厂狗，真爽！
机器还在轰鸣着，但杨不凡却想叫的比这机器的声音还大。
坑啊！
一入工厂深似海，从此富贵归别人。
简单，枯燥，重复的机械劳动，换来的只是可怜的收入。
生活水平永远处于温饱线以上，小康线以下。
生活状态永远是饿又饿不死，吃又吃不饱。
如果是电子厂还好，至少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厂妹也不少，只要是个正常男人肯花点心思和钱去交往，女朋友还是比较好找的。
当然了，主要得肯花钱。
最怕的就是杨不凡所在的这种非劳动密集型企业，天天开机弄得油腻腻，出去找女朋友肯定是没戏了，整天倒班也没有那个时间。
而厂子里面别说厂妹了，连扫地阿姨都敢自称厂内一枝花，要不然张大蛤蟆也不会整天赖在一个三十八岁少妇身边口花花了，因为别管是多大岁数的妇女，在腾飞电缆厂那都是稀缺资源，他要不是班长，人家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
男怕入错行，更怕进错厂啊！
想到这里，杨不凡就感觉心里无比的憋闷。
这破系统，真是要把劳资玩死了。
算了，认命了，干活吧！
这个夜班还有8个小时呢，先把这痛苦的一夜时间熬过去再说吧。
这么想着，杨不凡开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但当他的手刚伸出去，准备按动提速按钮时，却发现自己眼前绿光再次一闪！
一个绿色的经验条出现在杨不凡眼前！
当杨不凡的注意力放在了经验条上时，上面还实时显示出了一行注释。
职业等级：lv1
经验值：0/1000
这厂狗系统竟然能升级！
杨不凡顿时又来了兴趣，毕竟现在自己被这无良系统给绑定在了腾飞电缆厂，想跑也跑不了，还不如认清现实，看看怎么能通过系统改变现在的悲催状态呢。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再说这系统莫名其妙出现，也不可能故意来坑自己啊，没准还有什么希望也说不定呢。
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这么一自我催眠，杨不凡的心态顿时好了不少，开始研究起这个系统来了。
说来也是神异，当杨不凡的注意力彻底放在了系统上时，他眼前的空白处顿时冒出一行行系统提示。
杨不凡内心吐槽起来……差评，这破系统连个话都不会说，太不智能了。
不过，能够出现文字提示，也算是良心之作了，至少不用什么事情都靠自己去猜。
经验值系统开启：
在工厂停留，每小时exp+1
在工厂工作，每小时exp+2
在工厂努力工作，每小时exp+3
每月满勤176小时，exp+100
每月加班满50小时，exp+200
每月加班满100小时，exp+300
成就奖励，exp+100---+1000不等
任务奖励，exp+100----+1000不等
已获得的经验消耗掉，等级不会降低，已经开启的福利待遇和兑换资格不会消失。
看到这里，杨不凡有了些想法。
这个经验值应该是个好东西，至少升级肯定是有用的，未来说不定会获得什么好处。
只不过这个级，实在有点太难升了。
努力工作一个小时，经验值才能增加三点，这岂不是说升一级，至少要努力工作三百多小时！
就算按照现在的工作状态，每个月倒班也才240小时，如果多连上几个白班或者夜班，减少休息时间，那也就是每个月再多几十个小时而已。
这么看，想要升一级，至少要一个半月左右，这个升级难度确实很大。
而且关键问题是，每天工作十二小时，谁也不可能保证一直处于努力工作的状态，那不是人，是机器！
只要是人，那就要休息，中间还需要吃饭，还需要上厕所或者吸烟，就连去饮水机处接水喝都要浪费不少时间。
所以升一级的难度就更大了。
不过好在还有满勤经验，加班奖励，甚至还有成就和任务奖励，看上去人性化了不少。
就在杨不凡胡思乱想的时候，系统提示继续更新着。
开启打卡系统：每天打卡exp+10，迟到早退旷工请假，当天无奖励，离职或被工厂辞退exp-10000。
开启经验值兑换金钱系统：1经验兑换100元
杨不凡一点点往下看，不禁又开始了吐槽。
每天打卡可以增加经验？
呵呵，这系统做的跟个工厂管理系统似的，以后会不会再出个kpi考核制度啊？
不过就在杨不凡心里的吐槽还没完事的时候，他看到了经验值兑换金钱系统几个大字！
经验值……竟然可以兑换金钱？
1经验值可以兑换100元！
我的亲娘嘞！
这系统太牛了，太狠了，太给力了！
如果系统是个女人，不，只要是个人，不，随便系统是个玩意，只要有实体，杨不凡现在肯定会冲上去狠狠亲上一口！
1经验可以兑换一百块钱啊！
这是多么可亲可敬的系统啊，简直是我辈厂狗的福音，是拯救厂狗走出水深火热的救世主！
杨不凡心中的小算盘开始啪啪啪打了起来。
努力工作一小时，可以得到三点经验值，然后每一点经验值可以兑换一百块钱。
那岂不是说，我杨不凡的时薪达到了三百块？
可别小看三百块时薪，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算起来只要努力工作，每天就可以兑换三千六百块的现金！
三千六百块啊！
以前杨不凡累死累活一个月，都赚不到三千块，现在只要好好干活，一天就能赚的比过去一个月还多！
而且细思极恐的是，一个月有三十天，每天都干十二小时的话……哈哈哈，劳资发了，发了！
不不不，不能这么算，在工厂停留也能赚钱呢，这个好机会不能放过。
如果我每天认真工作十二小时，剩下的十二小时直接留在厂内睡觉，那是不是说，每天除了正常工作的经验值，还能得到附加的十二点经验呢？
毕竟，只要在厂内停留，每小时就能得到一点经验啊。
想到这里，杨不凡已经感觉自己的数学能力不够用了。
努力工作加工厂停留，每日打卡加每月满勤，加班奖励加成就奖励，这得是多少小钱钱啊。
保守来算，每个月能得到近一千点经验值，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兑换现金，那么杨不凡当厂狗的收益是……十万！
每月十万！
一年一百二十万！
当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杨不凡兴奋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这么说吧，腾飞电缆厂壹城分厂的总经理，年薪也不过几十万。
但这个总经理可不好当，工厂的工作极其繁杂，每天操心都快烂了肺子。公司待遇不好，没少被员工们背后骂娘，每天耳朵不知道有多热。要是分厂业绩不好，在集团还要被老板和大股东们狂喷。
真当这几十万那么好赚的吗？
但杨不凡就不一样了啊，只要安心上班干活，拿到的钱比总经理还要高几倍，这你敢信？
“哈哈哈，当厂狗，真爽啊！”
杨不凡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如果不是怕吓坏其他同事，他恐怕已经脱光了衣服去外面跑个几公里庆祝了。
“小杨，你乐什么呢？”
这个时候，一声问话彻底打断了杨不凡的自嗨。
原来是李哲怕各工序有人睡觉，半夜时挨个工序巡查，到挤出六号机台时，正好看到杨不凡站在挤出机操作屏幕前傻笑。
杨不凡顿时清醒过来，笑着说道：“李班长啊，没什么没什么。你看今天晚上月亮很圆很大，让人心旷神怡……”
李哲一脸疑惑，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毕竟眼前的杨不凡可是二十四小时连班啊，这小伙子肯定是累了。
今天晚上哪有月亮啊，是不是累的出现幻觉了？
想到这里，李哲赶快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覆在了杨不凡的脑门上。
“不热啊，小杨，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这样，我来看一会机器，你去班长值班室睡一会。”
李哲这人还真不错，至少能够为底层员工着想，这要是过去，杨不凡肯定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然后借坡下驴去睡一觉，毕竟生命和健康太重要了，不能为了工作什么都不要了。
可是如今听到这话，杨不凡猛地摇起了头。
“李班长！我不累！我不去休息！”
李哲心中顿时感动不已。
这小伙子真敬业啊！
在这个年轻人可能因为单位没有咖啡机就离职的时代，这样爱岗敬业的年轻人真是不多了。
不，不是不多，是太少了！
凤毛麟角一样的少！
这一刻，李哲这个满脸胡茬，三十几岁的大叔，真是彻底感动了。
“不凡！听我的，你去睡一会！你这个小伙子，好样的，可别累坏了！”
看到李哲一本正经，一副你不去睡觉你大哥我就要生气了的样子，杨不凡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大哥！
我真不能去睡觉啊！
去睡觉只能算在工厂停留，一个小时才给一点经验值，但是在这好好干活，一个小时能给三点呢。
这里外里一折腾，一个小时差着二百块钱呢。
这二百块钱，劳资明天下班去买排骨炖了，他不香啊？
何况，这一宿还有八个小时呢，那可是一千六百块钱啊。
我这要去睡觉了，我还算是个人吗？
“咳咳，那个李班长，李哥，我真不困。谢谢你的好意，你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不行，不凡你这太拼命了！”
“哥！我就喜欢拼命！”
“你没看新闻的吗？过劳有猝死风险！”
“哥！我喜欢猝死，不是，我是真没事！”
……
足足用了十分钟，杨不凡是左劝右劝，好说歹说，终于把来坏自己挣钱大业的李哲给劝走了。
李哲走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小子，有情有义有担当，真是个人才啊！可惜，可惜了啊！”
第4章 我和我的工厂，一刻也不能分离
一夜无话。
就是有点累。
连班24小时真的不是开玩笑，杨不凡感觉身体彻底被掏空了，眼前飘飘渺渺，脚下虚浮乱晃，现在地上有一块砖头，他都会直接躺下当枕头用。
不过，此时杨不凡的心情却开心不已。
这一晚上的时间，从十二点到八点，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正常开机，只去了两趟厕所，抽了三根烟。
所以这一晚上，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努力工作，少许时间换算成了普通工作时间，还有一小部分时间不在工作状态，算成了停留时间。
看了看眼前经验条，已经达到了23.5。
虽然距离1000点升级经验还有巨大的差距，但一想到1经验就能兑换一百块钱，杨不凡忍不住兴奋起来。
2350块！
这仅仅是自己正常工作了半宿的成果！
没有任何犹豫，杨不凡直接在心中狂呼兑换，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对话框一样的界面。
这个时候，杨不凡已经对系统无师自通了，意念里对着兑换栏一通操作，很快就将23.5点经验兑换成了金钱。
“叮！”
几乎是一瞬间，杨不凡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那是短信的声音！
杨不凡的手都有些抖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在此一举了。自己这个厂狗后半辈子的幸福，全看这条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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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满心欢喜的杨不凡看到这条骗子短信，真是有一种砸了自己手机的冲动，但是想到这手机虽然用了两年卡的要了老命，但毕竟当年买的时候用了自己几个月生活费呢，现在再不值钱也能换个铝盆什么的，又主动放弃了这种冲动。
“假的吗？是我自己的幻觉？”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在打卡机那里刷了脸，屏幕里，他双眼布满血丝，一脸的惆怅和不甘。
看来，是时候彻底离开这个厂子了。
这样看来也挺好，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叮！”
手机又响了一下！
刚刚走到工厂门口的杨不凡，心脏仿佛都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不会两条短信都是骚扰信息吧？
杨不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滑开手机。
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您尾号0507的储蓄卡入账2350元，账户余额3755元。业务摘要：兑换。”
砰砰！砰砰砰！
杨不凡感觉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浑身战栗着。
他当然不是因为入账了这点钱而激动，而是因为自己真正拥有了这厂狗系统而激动。
一切，都是真实的。
钱是骗不了人的，那是实打实的转账啊！
杨不凡站在原地，满脸涨红，飞快打开银行app，再次查看了一边余额，又查看了一遍入账记录，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真的！哈哈，这比中彩票还牛啊！”
杨不凡此时恨不得用仰天长啸来宣泄心中的狂喜，但是他又忍住了，毕竟不远处工厂门口两个手拿扫描仪的保安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两个保安大哥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疑惑。
“大学生疯了？嗑药了？喝多了？”
“下夜班还能这么兴奋，一定有事！”
“是不是偷铜杆了？”
“铜杆缠在腰上，可以缠三圈，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三圈铜杆可以卖几百块！”
“怪不得这么兴奋！”
这两位平时一定钻研过犯罪心理学，精通微表情学说，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已经脑补出了一起惊天大案。
想到这里，两个大哥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金属扫描仪，对着杨不凡狞笑起来。
“站那！”
“出厂检查！”
杨不凡收敛了脸上的狂喜，哪里知道门口的这两位脑补能力如此之强，不过出厂检查是正常流程，他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有些奇怪平时犹如得了肌无力的保安们为什么如此凶神恶煞起来了。
直到两人在自己身上一顿狂扫了半分钟，金属扫描仪也没响，两位保安大哥才一脸疑惑地放杨不凡出了厂。
“今天挺认真啊。”
杨不凡笑着出了厂区。
当他迈步走出工厂大门的时候，原本正在不断累积的时间瞬间停下下来。
这让一直盯着那计时器的杨不凡心里犹如被猫挠了似的。
刚迈出一步就停了啊，真是够准确的，比卫星定位还准。
哎，可惜了啊。
就算自己在厂里睡觉，一小时还有一百块入账呢。
想到这里，杨不凡猛地一拍脑袋。
自己真是傻了啊！
为什么不能在厂内睡觉呢，按照工厂规定完全可以啊。
厂内可是有员工宿舍的，只要跟人事部经理申请一下，每个月再交点床位费，自己以后完全可以以厂为家啊。
毕竟那宿舍楼就在厂区内，只要自己停留在厂内，这厂狗系统就给自己加经验不是？
而且，咱现在有钱了，谁说住在宿舍条件一定就差了？
想到这里，杨不凡刚迈出去的脚瞬间又缩了回来，直直地往工厂里面走去。
两个保安大哥都看傻了，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这来来回回走城门呢？
不过杨不凡可没管别人怎么看自己，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和我的工厂，一刻也不能分离！
哪怕，工厂宿舍的条件十分艰苦，但杨不凡为了赚钱，多少苦都吃了，现在睡觉都能赚钱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快步跑到人事行政部办公室，杨不凡一脸堆笑的敲上了门。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厂内后勤的事情，竟然也归给了人事行政部来管，反正宿舍的事情肯定要通过这部门就对了。
“进来！”
人事部经理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名字叫做夏文文，也不知道和厂内哪个大佬沾亲带故，反正平时有些眼高于顶的样子，但为人还算和善，一般不会为难普通员工。
当然了，主要是她颜值在线，身材凹凸有致，算是腾飞整个工厂少有的美女，一般的厂狗加单身狗怎么可能厌恶这种女神呢。
杨不凡进去的时候，夏文文正打着哈欠泡速溶咖啡呢，看到是杨不凡这个大学生找她，还有些奇怪。
毕竟这几个月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知道杨不凡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是个刺头，不禁谨慎地看了一眼杨不凡。
“夏经理，我找您有点事情。”
杨不凡一脸假笑，甚至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凑了上去，一低头正看到桌边夏文文白色高跟鞋上方的黑色丝袜，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夏文文皱了皱眉头，把电脑屏幕锁了屏，然后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你……来辞职？”
杨不凡眉毛一挑，心说放你姥姥个屁，我这边刚找到发家致富的道路，我辞什么职！
不过表面上，杨不凡却继续维持着笑容：“夏经理，是这样的，最近我在市区的房子租住到期了，我想着为了方便更快融入咱们工厂，能够为厂子贡献更多的光和热……”
“咳，说重点。”夏文文听到这种套路就头疼，赶快打断了正要发挥口才的杨不凡。
杨不凡嘿嘿一笑道：“我想租住一间宿舍。”
夏文文哦了一声，心里不禁感觉十分可笑，这大学生跟个呆头鹅一样，不就是要住厂嘛，说这么多没有用的话。
不过这小子也挺可怜啊，那个破宿舍比猪窝也强不了多少，一般员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住在那里呢。
想到这里，夏文文心里突然想到自己任性北漂的那段日子了，当时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嘛，为了一个地下室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呢。
“这个简单，给你一把钥匙，一个床位每月二百在工资里扣，水电你们宿舍八个人自己aa制。诺，钥匙在那边墙上挂着呢，你可以选选宿舍。不过呢，其实也没什么可选的，都差不多，八人间，你能忍受就好。”
夏文文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对面的杨不凡却在摇头。
“夏姐，我说的是，我想租住一间宿舍，一间，不是一个床位。”
为了表达清楚顺便拉近关系，杨不凡连姐姐这种称呼都叫出来了，如果对方再不答应，他不介意把姐姐这个称谓升级成小姐姐。
夏文文瞪大了一双美眸，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是叫杨不凡是吧，你是不是来找茬的，我听说你平时看不上哪个领导，总喜欢去找茬……”
杨不凡无奈一笑，心说原来老子在厂内领导层就是这么一个印象啊，实在是有点尴尬。
“夏姐，当然不是找茬啊，我是真的想租住一间宿舍。我这个人啊，觉特别轻，还有洁癖，跟别人合住，我连觉都不用睡了。所以啊，我这就准备自己租住一间宿舍来住，还请夏姐帮帮忙吧。”
夏文文看着杨不凡皱巴巴的外套，觉得杨不凡这所谓的洁癖真是有待商榷。
问题是，想要条件好点的住处，可以去市区住啊，1600元就算租不到两居室，但租一个一室的公寓或者合租一个好一点的单间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必住单位这破宿舍呢。
这个大学生，当年是怎么考上大学的？靠排除掉错误答案吗？
真是一个呆头鹅！
“虽然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但也不算违反规定吧，确实有一个空宿舍，在顶楼，这是钥匙。杨不凡，那以后每个月住宿费都在你工资里扣了啊，1600元，你确定没问题吧？”
说完这话，夏文文还是觉得这个呆头鹅不但呆，还疯了。
一个月只赚2800的实习工资，却要拿出1600来租住单位的破宿舍，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杨不凡看到夏文文同意了，忙不迭道谢，然后一脸畅快地走了。
只留下人事经理夏文文咬着嘴唇盯着电脑屏幕一脸的迷茫，而那电脑屏幕已经黑屏多时了。
第5章 厂狗住的地方叫……
腾飞工厂的员工宿舍就在厂区最东侧的一栋三层小楼房里，每层楼六个房间。
原来这里还有一些外地员工住，后来大家都感觉住在这里跟蹲监狱也没有什么差别，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而且因为住在厂里，经常被生产部领导半夜拽起来去顶班开机。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员工搬了出去，只不过就算这样，工厂还是要求保持八人寝室的格局，想要改成四人或六人寝室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像杨不凡这种自己租住一个房间的，还真是绝无仅有的，除非谁疯了才会这么干。
吹着口哨，甩着钥匙，杨不凡一路直奔自己的专属房间。
一开门，他就傻了。
心里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给猪住的地方叫猪圈，给牛住的地方叫牛棚，给鸡住的地方叫会馆，那么给厂狗住的地方叫什么？
杨不凡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刺鼻的腐朽气息，斑驳的墙壁，破旧的电灯，乌漆墨黑的窗帘，铺着草垫子的床铺，一地烟头和瓜子皮，最经典的是，几个残破的椅子边上竟然扔着两个透明套状物体，几个纸团上面还残留着不知名的液体痕迹……
“这特么后勤的人在搞毛？没人住的房间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而且竟然有人能够在这种环境里搞事情……这破地方还不如农村的苞米地吧！”
算了，收拾吧！
虽然洁癖这事是杨不凡刚才胡诌的，但真让他在这种地方直接睡下，也确实是有点恶心人了。
因为连续开了二十四小时的机器，刚才又折腾了半个小时这才搞到寝室钥匙，杨不凡现在真是摇摇欲坠了。
但没有办法，现在杨不凡就算喊一百遍师父我坚持不住了也没用。
他从角落里找到一个秃头扫帚，直接刷刷刷地扫了起来，很快房间里变得尘土飞扬，简直呆不了人。
杨不凡无奈地开了窗，然后推开了旁边寝室的房门。
哎，这个房间应该是下夜班那波人的房间吧？
无所谓了，都是同事，我借个水盆洒洒水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
房门开了。
里面好像空无一人，只有一声声的专业级声优**传来，角落里一个上铺，被子里不断神秘地耸动着。
杨不凡有些尴尬。
现在的兄弟有些支棱啊，和自己的兄弟握手也不知道锁上点门，而且自己开了门竟然都没听到，现在搞的整个走廊里都是那些叫声的回音，犹如环绕立体声，非常的nice。
“咳咳……”
无奈之下，杨不凡只能咳嗽了两声。
那上铺被子里突然不动了，一个眼窝深陷，面容枯槁的年轻人探出头来。
“靠，谁啊！不知道刚下夜班要睡觉啊！哎，杨不凡？你来寝室干啥？”
杨不凡嘿嘿一笑道：“武元璋，你也没睡觉啊，我看你是昨晚没累着啊。”
这个小子杨不凡当然认识，叫做武元璋，和大明朝那位神级人物叫一个名字，却是同名不同命，人家放牛都能坐上金銮殿，这位武兄弟却沦落到了腾飞，从此变成了落汤鸡，别说腾飞了，扑腾都扑腾不起来了。
不过听说，武元璋这小子天赋异禀，可惜没有用武之地，二十几岁了，还没正经谈过一个女朋友，经济开发区的足疗店，他倒是常客。
“小武啊，我借你们寝室一个水盆用用，打扫一下隔壁房间，以后我就住寝室了。”杨不凡一边解释，一边冲着门口的垃圾堆走去，直接拎个水盆准备就走。
笑话，都是一个单位的，还能不借我怎么的。
然后下一秒！
“你给我放那！”
上铺传来武元璋一声怒喝。
杨不凡眉头一皱，心说不用这么绝情吧，大家都是厂狗，能不能互相给点面子？
“赶快放那！那是老刘的洗脚盆，他的脚你晓得吧，外号东瀛毒气弹！”
一听到这个，杨不凡的手一哆嗦，仿佛被蛇给咬了一口，直接把那看上去挺干净的红色铁盆给扔在了地上。
而且，杨不凡总感觉手有点痒，仿佛已经被传染了什么绝症似的。
“得了，卫生间有水桶，我给你拿去。兄弟一场，顺便帮你收拾收拾屋子。哎，不对啊，我们寝室没住满，还空余一个床位呢，你怎么分到隔壁那个空房间去了？”
杨不凡神秘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上头有人啊，人事行政部夏文文知道不？”
话说到这里，黑漆漆的房间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股绿光，一看不正是武元璋这小子的眼睛嘛。
下一秒，穿着个白色三角短裤的武元璋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来了一个难度系数9.8的落地。
“腾飞女神给你安排的？哎呀，哎呀，你是女神家亲戚？”
“不是。”
“那你是腾飞女神男朋友家亲戚？”
“也不是。”
“那凭什么给你单独安排那屋去啊，要是没有人入住，短时间等于你自己住一个房间啊，没事看点小电影岂不美哉？”
“我如果说，我是夏文文男朋友，你信不？”
“呵呵，我信你个鬼。到底怎么回事啊，如果有什么门道，我也试试，也搬你房间去，咱们两人一个房间，还不是一个班组的，岂不是每三十六小时中就有十二小时，是我的单身公寓了吗？”
杨不凡看着武元璋穿着个大短裤，某处鼓鼓囊囊十分爆炸，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就算真有这种好事，能轮到着我杨不凡，你武元璋吗？
“1600块，一个月，你如果能够负担800块，你就搬我那屋去吧。”
“告辞！”
……
两个人斗着嘴吹着水，一起拿了水桶和工具，勉强将杨不凡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当这个房间终于有点样子时，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半了。
杨不凡看到武元璋顶着个鸡窝头，已经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真挺感激的，现在这么热心的人不多了，尤其是现在这货忙的还没去穿裤子呢。
想到这里，杨不凡让武元璋在房间里歇一会，直接下了楼。
一楼保安室，其实也是一个小超市，平时值班的保安弄了些泡面香烟饮料之类的东西卖给楼上的住厂员工赚点外快。
杨不凡直接进去，拿了两碗老坛酸菜面，又拿了四根鸡肉肠，外加四个卤蛋，两袋泡椒凤爪。
想了想，杨不凡又随手拽了一个塑料袋，往里面又装了两盒炫赫门，两瓶红星二锅头，甚至还拿了两袋酒鬼花生。
这一波操作让楼下的保安大哥都兴奋了，要是寝室都是这样的金主，自己每月又能多买点彩票了。
而杨不凡表示，这点钱算鸡儿，体力劳动者绝对不能苦了自己的嘴和胃！
没办法，有钱就是任性。
过去杨不凡的标准顶多是一碗泡面，再来一包硬包长白山，加根火腿肠已经有些奢侈了。
现在真是飘了，烟都抽上价值17块的炫赫门了，吃泡面都得搭配卤蛋和泡椒凤爪了。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爽，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何况这点消费算什么，都不到一百块，自己随便睡一个小时就入账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杨不凡上了楼，然后一股脑将买的东西摊在房间里的小桌子上。
“小武，没吃早饭吧，来，吃点东西再睡觉！”
武元璋看着这一兜子东西，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凡哥，你转正了？”
“没有啊。”
“那你中彩票了？”
“也没有啊。”
“那你这么祸害钱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些钱够去一次美滋滋了！”
美滋滋！
杨不凡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足疗店。
“你除了足疗，就没有点别的人生追求啦！”
“哥你太了解我了，确实没有别的追求了。”
杨不凡彻底被逗笑了，哎，厂狗就是厂狗，跟我这种拥有厂狗系统的厂狗完全不是一种厂狗，毫无追求！
“行了，吃吧，兄弟一场，请你吃个泡面很正常嘛。”
“哥你对我真好，这泡面真香。”
“滚吧！你干嚼香什么，没热水啊！”
“没有。”
“哎呀我的老天啊，这什么鬼地方，热水都没有。”
“水壶坏了而已。”
“算了，干嚼就干嚼，来，喝一口。这酒好喝啊，真辣！”
“哥，这凤爪也挺好吃的。”
“恩，听说都是妇女们用嘴脱骨的，属于原味凤爪！”
“呕……”
半个小时以后，杨不凡吃饱喝足，感觉有些头晕，就直接脱下外套扔在一个比较干净的床铺上，倒头就睡。
睡眼朦胧中，他看到武元璋吃干抹净，揣了一盒烟又从杨不凡那盒里拽了两根，一根放在耳朵上，一根叼着走了。
眼前，是一个绿色的计时器，正不断的计算着杨不凡在工厂内停留的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杨不凡觉得那计时器好像一台老式钟表一样，正发出悦耳的滴答声。
“对于成功者来说，赚钱，就是这么容易。”
脑海里这么想着，杨不凡彻底陷入了梦乡，脸上还带着傻子一般的笑容。
第6章 这样的刁难请多来点
傍晚时分，闷热的天气终于得到了缓解，丝丝微风吹拂着夜班员工的脸，相当的舒服。
一片黑暗中。
杨不凡缓缓醒来，感觉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不已。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杨不凡这才发现已经快七点钟了，而八点钟就要接班了。
这可吓了杨不凡一跳！
七点十分，自己就得赶到附近的班车站点了，要不然一定得迟到啊。
哎，等等。
自己现在不就在厂区里呢吗？
只要自己在八点之前去打个卡不就得了？
如果自己感觉没睡醒，甚至还可以睡一个小时呢。
人生第一次，杨不凡感觉生活在厂区，好像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不过杨不凡还是起了床，洗了把脸，又去单位食堂随便吃了一口猪食，然后买了一瓶凉可乐边喝边向车间走去。
打了卡，看到自己的经验值暴涨了十点，杨不凡的心都快化了。
这也太爽了吧！
上班还没干活，直接入账十点经验值，价值一千元！
加上今天白天在工厂内停留的十二小时，自己的经验值竟然又超越了二十点，达到了二十二点这个恐怖的数字。
要不再试试兑换？
反正经验值得到了就会用于升级，用掉也不会掉级。
兑换！
很快，二千二百元直接入账！
杨不凡脸上带着迷之微笑，打着嗝就去开班前会了。
每天的班前会犹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又长又长，真是太特么长了。
这也是腾飞的特色。
不开会就不能安排工作了，开会时长不够所有领导都不舒服，必须要把会开爽了开嗨了才能开始工作。
张开金在开会这一点上，谨遵领导教诲，甚至推陈出新，创造了班前会不仅谈工作，还要进行团队建设的先河。
“努力！努力！努力！”
“奋斗！奋斗！奋斗！”
“保产量！保产量！保产量！”
“抓质量！抓质量！抓质量！”
质量部员工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要抓人家！
几十个厂狗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喊了足足三分钟，直到大家脑门都见了汗，张开金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手然后微微下压，停止了今天的团队建设和班前鼓励环节。
杨不凡摇了摇头。
这特么不是脑残是什么？
竟然还美其名曰企业文化，团队建设，也是醉了。
迄今为止，杨不凡除了在饭店理发店传销团伙看到过这种团队建设方式，在工厂真是头一次见，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谁知道，张开金个子不高，眼神竟然很是不错，隔着两排员工都看到了杨不凡在那里摇头。
本来张开金最近因为那张离奇的员工满意度调查表，正处于疯狗咬人阶段，现在看到杨不凡刚刚态度消极，在团队建设过程中几乎就是干张嘴没发声，不禁怒火中烧起来。
“杨不凡！”
“在这儿呢。”
“你哑巴了？”
“木有。”
“来，你出来，当着整个班组的面自己喊一遍，大点声！我告诉你，态度决定一切，如果态度消极，工作一定干不好！”
“瞧好吧您。”
杨不凡磨磨蹭蹭地从后排走到了前排，面对几十名班组员工，露出牙齿笑了笑，心里却全是妈卖批！
你奶奶个腿的！
老子一分钟值多少钱你张开金知道吗？
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往小了说，这是浪费工厂资源，降低生产效率。
往大了说，你这是在抢老子的钱啊！
你奶奶个腿的！
为了钱，老子忍了！
“奋斗！奋斗！努力呀！努力吧！抓质量，保产量，保产量呀抓质量！”
足足喊了三分钟，张开金才略微满意了一点，笑着对杨不凡说道：“不错不错，你今天工作状态不错！不过我听说你挺喜欢连班啊？那这样吧，为了锻炼你，让你快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技术员，以后你上长白班吧。”
轰！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愕的声音。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啊！
很多老员工都看不过去了。
杨不凡现在因为特殊原因还属于实习期，根本没有加班费或者产量工资之说，杨不凡干多干少，都是赚那么一丁点实习工资。
这种情况下，你让他每天连上十二小时白班，这一招也太阴了！
不过想到张开金的背景，大家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毕竟人家掌控着这个班组的生杀大权，如果得罪了他，以后专门给你安排连班或者赚钱少计划差的机台，以后还怎么混？
唯独杨不凡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几个意思？
让我连白班？
哎呀我的天啊，张大蛤蟆你可真是我的上帝啊。
我正因为工作时间太少上火呢，之前还想着晚上休息的时候来车间蹭点活干呢，现在竟然就让我连班了。
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恩人，谢谢啊！
如果这也算是刁难，那以后请让这种刁难多来点吧！
“杨不凡！怎么的，你有意见？你作为技术部安排过来实习的员工，就得遵守生产部的纪律，如果你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你技术部的领导，或者干脆我把你退回技术部！”
张开金看到杨不凡就来气，因为他昨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那份满意度调查表有可能是杨不凡弄出来的，别人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今天，他就是要故意给杨不凡难堪，让他当众出丑，给他小鞋穿。
年轻人嘛，都气盛，只要杨不凡恼了闹了，嘿嘿，那就是违反工作纪律，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张开金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可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磨磨叽叽说了半天，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要么忍，要么滚！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凝滞了，很多跟杨不凡走得近的员工都忙着给他打眼色，意思是让他一定忍一忍，真要闹僵了，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哪知道下一秒，杨不凡竟然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着问道：“张大，咳咳，张班长，请问我以后一直都是长白班了吗？”
张开金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却很有条理地说道：“也不一定，根据实际排班，也有可能安排你长夜班，一个月怎么让你干二十个白班，十个八个夜班的。怎么，你有意见？这么说吧，这也是单位对你的重视，希望你快速成长，快点转正，单位就缺你这种又懂技术又能吃苦的人才啊……”
下一秒，张开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只见杨不凡一脸兴奋地冲上前去，就在大家以为杨不凡忍不住想要动手暴揍张大蛤蟆的时候，却看到他一把握住了张开金油乎乎的胖手。
在这一刻，杨不凡的动作虽然有演戏的成分，但内心的感激真是溢于言表，而且完全发自真心。
张大蛤蟆，你不是蛤蟆，你是金蟾啊，你招财啊！
一想到一个月可以名正言顺连班三十天，杨不凡就感觉要升仙一样。
这是多少小钱钱啊？
让我算算！
口算根本算不出啊，得用计算器才能算的清楚吧！
“班长，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重用！”
张开金大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其他员工也用看沙比的眼神看向杨不凡。
这小子……脑残了？
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今天受点刺激就成这样了呢？
“咳咳，那个，没事没事，你是咱们腾飞这几年唯一留下的应届毕业生嘛，重用是应该的。”张开金之前设想过无数的场景，甚至都做好了来一场全武行的准备，但就是没想到杨不凡这么能忍能演，竟然把自己所有的阴谋诡计化为乌有。
这小子，最近有点厉害啊，竟然懂得了韩信忍胯下之辱的意义，明白了勾践卧薪尝胆的道理。
“班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领导们的期望！”
杨不凡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怕对方撤回刚才的决定。
“咳咳，行了，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效率呢，精益生产呢，生产节拍呢？都散了吧，快点干活！”
张开金被搞的也有些尴尬，只能挥挥手，结束了今天虽然臭但并不长的班前会。
本次班前会，累计用时比平时节约了接近十分钟时间！
杨不凡松开张开金滑腻的肥手，往手心吐了吐唾沫权当消毒了，风风火火地直奔六号机台而去。
备料，拆机，穿线，检查参数，装机，排胶，启动！
一整套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犹如一个武林高手在林间飞舞，展现着绝世轻功，当真是武功进入了化境，技术达到了精通水平。
当杨不凡干完整套准备工作，正式开始生产时，其他机台有的还在拆机，快一点的也刚刚装机，效率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看着线缆稳定地生产出来，而眼前的计时器一直按照三倍经验来计量着，杨不凡微微一笑，拿起那瓶凉可乐，又狠狠灌了一口。
爽翻！
这工厂真是太好了，里面都是人才，个个温柔纯良，说话又好听，我爱死这个地方了！
第7章 我只想好好开机啊！
清凉的可乐刺激着杨不凡的味蕾，心情大好的他已经开始计算今晚的收益了。
虽然不知道厂狗系统到底如何判断出正常工作和努力工作的区别，但杨不凡从主观上就非常积极。
一般情况下，如果挤出机已经开起来了，这一段时间像杨不凡这样的主操作手就一定程度上清闲了一些，有的操作者会选择去吸一根烟，有的会趁机玩会手机，而站在主机控制台前看看参数，监控监控下线状态的主操作者，其实是非常少的。
之前杨不凡也不会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监控什么参数，机器都有报警系统，如果是电线绝缘没包裹好或者露铜了，挤出机上的火花机会直接将电线的绝缘击穿，并触发声光报警，主手或者副手一定会发现。
同样，线径的变化有激光测径仪，表面是否凹凸不平有凹凸仪，这都是先进的在线监测设备，产品的这些关键参数出现问题，都会及时反馈给操作者，只要操作者没睡着，一般情况下都是可靠的。
在机器稳定运行的时候，真的没有必要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
但是今天，杨不凡不但没去抽烟，甚至连晚上的可乐都提前备好了，一直在机器前面保持着工作状态，就是为了尽量多的刷三倍经验。
“三倍经验，十二小时，那就是三十六点，乘以一百，呵呵，够买一部手机了。算上我昨晚工作和今天在工厂停留积攒下来的，哇，小一万块啊！”
杨不凡一边有条不紊地工作，脑海里的小九九却一直不停计算着，越算他脸上的笑意越浓，心情越好。
“哈哈，只要机器不坏，产品不出问题，一晚上就是三千六百块啊，就算浪费一点三倍经验，那也得三千四五百块呢。”
杨不凡的畅想是好的，但他很显然忘了什么叫做墨菲定律。
这个世界上，只要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发生！
机器刚刚稳定运行一个多小时，杨不凡正给下一个颜色换上色母粒，准备开下一个颜色的生产计划时，机器突然停了！
杨不凡一愣，狠狠咬了咬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腾飞厂里的挤出机虽然叫做高速挤出机，但其实并不怎么高速，速度开不起来也就算了，但隔三差五就坏，这就让人忍不了了。
也不知道当年买这些破机器的时候，厂里的领导收了多少回扣！
“我靠！”
杨不凡赶快来到机器前面查看，发现设备的储线架一直在收线，而后面收线机部分已经越缠越乱像个毛线团一样了，最后干脆收不动电线，自动停机了。
后面的收线机一停不要紧，前方的挤出机可是一直在工作着，所以储线架上储存的电线越来越多，直至达到极限，轮子撞在了限位处。
完了！
这毛病没有两个小时恐怕修不好！
这是杨不凡看到这情况后的第一个想法，然后脑海里不断涌出各种可能性，迅速分析起来。
“收线机坏了？不自动换盘了？程序错误还是操作失误？”
不管是什么问题，杨不凡赶紧向机器后方跑去，姥姥啊，时间就是金钱啊！
停一分钟或者停一个小时对工厂的损失都不算大，但对于杨不凡个人来说，这简直比要了他的老命还痛苦。
此时此刻，杨不凡唯一的感觉就是本该属于自己的钱已经不翼而飞了，心情极度崩溃。
“这什么破机器啊，一个星期坏三回了！不过也好，机修来修，我们可以合情合理睡一觉了！”
挤出6号机的副手叫做王力，人如其名，长的高高壮壮，力气大的很。
平时这种面包圈一样的盘式包装，下线后要进行打包，然后还要用手码到托盘上，本身是个很劳累的活，但到了王力手中那简直是举重若轻，跟玩一样。
杨不凡曾经试着干了两天副手，两个十二小时的班下来，胳膊都因为不断打包和搬运给弄肿了，但人家王力却什么事都没有。
杨不凡一脸铁青，勉强笑了笑：“报修，赶快修好吧。”
王力有些迷糊，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着急，着急的应该是张大蛤蟆啊，你急什么。”
杨不凡心说我能不着急吗？
钱啊，那可是真金白银的钱啊，这机器要停一晚上，自己损失的可是几千块！
“行，你歇会吧，我赶快去找机修。”杨不凡挥挥手赶快往机修室跑。
“奇怪，坏了不正好睡会觉吗？最近这小子好积极啊，今天还握着张大蛤蟆的手一顿摇，像吃错药了一样。”
王力挠了挠头，却也没有多想，拿出手机打开了抖音，开始对着一个姓代的疯狂点赞，那脆弱的手机屏幕哪里能经受到这么猛的敲击，感觉随时都要碎屏似的。
机修室在另一个厂房，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电工和一个钳工值班，负责处理厂内一些紧急修理问题。
推开机修室的门，一股臭脚丫子味差点把杨不凡熏倒，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半躺在一个椅子上，两只脚都搭在另一个椅子的靠背上，两只散发着热气的脚丫子还不断晃悠着。
哎呀，这不是和武元璋一个寝室的机修老刘嘛，大家都直接管他叫刘臭脚或者毒气弹，至于这家伙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
杨不凡赶紧屏住了呼吸，慢慢靠近老刘，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刘，挤六坏了，给修修去，咳咳咳……”
老刘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恩，我等会去。”
杨不凡心说那不行啊，你要是在这睡着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机器能修好了。
“咳咳，老刘，你先把鞋穿上可好？”
“穿鞋？哼，你们都说我脚臭，我特么怎么闻不出来！”说着话，老刘直接拿手使劲蹭了蹭自己套着灰色袜子的脚，放到自己鼻子前面努力闻了闻，一脸的淡然，“你闻闻我手，一点味没有啊！”
看到老刘伸过来的两根手指，杨不凡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大喊道：“没味，确实没味，特么的那帮人就是太矫情，我让你穿鞋不是说你脚有味道啊，我是让你跟我修机去，都是着急计划，明早就要发货！”
听到杨不凡这么说，老刘显然很是受用，给散发着浓烟的两只脚套上了厚厚的电工鞋，起身跟着杨不凡就走。
走出机修室的那一刻，杨不凡突然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车间里原本的油漆味，机油味都是那么的好闻，清新的很。
“一切都是为了三倍经验，忍了，忍了！”
回到机台，王力已经躺倒在桌边睡着了，杨不凡也没叫醒他，只是督促老刘赶快修机器。
老刘磨磨蹭蹭的，一边用刚才蹭了脚的手捂住嘴巴打哈欠，一边查看着收线机的参数，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
杨不凡急的尿都要憋不住了，十分后悔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总逃课，搞的电路和控制电路这些课程只学到了皮毛，要不然他现在也许也能研究研究这机器怎么回事了。
看老刘查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杨不凡终于忍不住了，赶紧问道：“怎么样？哪坏了？”
老刘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玩意儿我不会。”
听到这话，杨不凡差点一口唾沫啐他脸上，你不会你装什么装啊，直接说不会不就得了！
“那怎么办？”
“得给工程师打电话。”
“好，那赶紧打吧！”
“可以，你先填一个报修单，然后把报修单给你们班长签字，然后我签字，都签了字，让你们班长联系设备部电气工程师，如果电气工程师知道怎么回事，会告诉咱们怎么办，实在不行，他只能来加班了。”
“这么复杂？以前不是直接打个电话就可以吗？”
“是你们生产最近总找茬，还总告状，说什么我们夜班机修不干活总睡觉，既然大家撕破脸了，我们经理决定以后碰到任何问题，都根据报修流程来，我也没办法啊。”
杨不凡仰天长叹，这特么也太官僚了吧，搞这么费劲有什么意义？
“行，我去找张大蛤蟆。”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又往生产办公室跑去，推门进去，发现张大蛤蟆竟然和老刘摆了同一个姿势，也是把两只脚丫子高高翘了起来，不过他可没睡觉，而是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从游戏界面来看，应该是大家好我是渣渣灰，是兄弟就来砍我那种游戏。
“班长，挤六机台收线机坏了，机修说修不上，让你给电气工程师打电话。”
张开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脚丫子都没放下来，冷哼道：“这也修不上，那也不会修，这帮机修就是吃干饭的！不行，我得把这情况汇报一下！”
说完这话，张开金直接打开手机微信，打开一个叫做腾飞运行团队群的群聊，然后开始编辑消息。
看着张开金用他那粗手指笨拙地打着字，杨不凡恨不得把他的手指头剁掉让自己来。
“班长，停机时间也太长了吧，能不能先给电气工程师打个电话，先让人赶过来再汇报？”
“放屁！你懂不懂什么是流程？工厂管理要是都像你这么儿戏，岂不是乱成一团？你回去等着吧，今天他们机修别想睡觉，电气工程师也得来，把机器得给我修了，还得承担责任！这帮垃圾，平时就知道浑水摸鱼，设备保养也不搞，日常点检也不搞，机器能不坏？”
杨不凡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退出了生产办公室。
我只想好好开机啊，拿个三倍经验而已啊，为什么这么难！
第8章 真没见过蹭机器开的
这是什么鬼单位，什么鬼效率！
杨不凡来到腾飞厂快五个月了，今天是最让他觉得恨铁不成钢的一天。
过去，杨不凡抱着的都是能干就干能忍就忍，感觉忍受不了大不了老子拍拍屁股走人的心态。
但是今天，是杨不凡真真正正想要在腾飞这个厂子好好开始工作的第一天。
厂狗系统是主要原因，不服输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无论这个厂子差到什么程度，杨不凡都相信自己能够在这里成长起来，哪怕是泥潭，是沼泽，也无法埋没真正强大的人。
杨不凡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那个真正强大的人。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件事情你无法接受，除了逃避和退缩，还可以选择击败现实，改变现状！”
杨不凡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这么说道，感觉心中的憋闷终于少了很多，他离开闷热的厂房，走到吸烟点，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刚进吸烟点，就看到角落里默默蹲着一个大哥，也在那里吞云吐雾，正是杨不凡的开机师傅陈大成。
看到杨不凡有些蔫，陈大成笑了一声道：“不就是连班嘛，这车间哪个人没连过班！咳咳，你的实习期是半年，现在都快五个月了，咳咳，再坚持坚持，以后转回技术就能……咳咳，坐办公室了。”
陈大成以为杨不凡心情低落还是因为班前会工作安排的事情，哪里知道杨不凡愁的根本不是那个。
杨不凡苦笑了一声：“师傅，根本不是那个事，连班我能接受，班前会我说的，也是我内心真实想法。我年轻，多在车间和工作现场历练历练，是好事。”
“那你耷拉个脑袋，愁什么呢，咳咳。”
“我机器坏了。”
“因为这事烦？机器坏了，你脑子也跟着坏了？坏了就修呗，你一不赚产量工资，二不赚生产工时，坏就坏呗。”
事实的确如此，杨不凡的忧愁在车间所有人看来都是少年郎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翻译过来就是“真特么矫情”。
杨不凡在心里苦笑，要是你们也有厂狗系统，一个小时能赚三百块钱，机器这个关键时候坏掉，你们能把耽误事的人打断腿。
“师傅，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了，不过我就是觉得咱们厂子这个状态不对，人浮于事，效率低下，这样厂子要能好才怪呢。”
陈大成有些诧异地看着杨不凡，但想到自己这个所谓徒弟大学生的身份随即就释然了，他深吸了一口烟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咱就是个打工的，工厂效益好不好我一点也不关心，只要能按时发工资养活一家老小，咳咳，那就行了。至于有些狗人，你敬而远之，别搭理，跟狗人置气，你还能咬他一口吗？”
师徒两个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说的狗人是谁，但又偏偏不说破。
“师傅，你最近生病了？怎么咳嗽个不停，不行把烟戒了吧。”
“咳，老毛病了，加上最近感冒，浑身没劲，不抽两根这一宿难熬啊。”
杨不凡听到这话，突然眼睛一亮。
自己真是傻了，挤六坏了，不是还有其他九台机器呢嘛，我过去帮忙干点活不也算工作时间，三倍经验照拿不误嘛！
再说今天师傅这么难受，自己帮忙干点活很正常啊。
想到这里，杨不凡直接把烟头一扔道：“师傅，你歇歇，反正我机器也坏了，你的机器我来开！”
陈大成眼睛里满是欣慰，但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一点感冒而已，我自己能开。”
“不行，你赶紧休息一会，在桌子上趴一会，你好点了再来开机。”
“真不用！”
“师傅！你还把我当徒弟不！”
“哎呀不凡，我实际上哪敢把你当徒弟啊，你可是大学生，我能教你的就是开开机，开机谁不会啊！”
“怎么的，要断绝师徒关系了？”
“咳咳，这说的什么话，上回你帮我弟弟连了个二十四小时班，就够不好意思了。”
“说这个就是把我当外人了啊！行了，师傅，咱们赶紧回去！”
“这……行吧，你帮我开两个小时，我睡一会醒了就替你，先说好，就两个小时啊！”
“好！”
杨不凡脸上笑容满满，心里也感觉好笑，见过蹭饭吃的，蹭烟抽的，还真没见过蹭机器开的。
回到闷热的车间，杨不凡和陈大成直奔挤出五号机台，陈大成和副手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在工位的桌子上趴下了。
他吃了点感冒药，正是迷糊的时候，而且杨不凡是什么开机水平他太清楚了，一点也不担心，刚趴下没一分钟，就响起了呼噜声。
杨不凡笑着看陈大成睡着，心里却感觉有些酸涩。
车间这么闷，还有不断散热的机器，再加上不断轰鸣的声音，普通人别说在这种环境下入睡了，就是让他在这种环境下坐十二小时，都是一种煎熬。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像腾飞这样的工厂，有成千上万的工人不分昼夜地工作着。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没有容易二字，任何一个大学生在步入社会前，都不会彻底理解这个道理。
摇了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甩出了脑子，杨不凡开始有条不紊地开机。
只希望这台生产线别跟着坏了就好，墨菲定律再牛，也不应该全在一天晚上应验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
杨不凡非常顺利地开了两个小时机器，虽然产品规格和自己机台有所区别，但总体来说难度不大。
凌晨时分，陈大成睡出了一身汗，猛地抬起头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杨不凡后背已经湿透了，但手底下的动作依然高效，正快速地更换着模具。
“不凡，几点了？”
“十二点多吧。”
“你机器修好了没有？”
杨不凡看都没看，冷笑道：“修好个屁，都在耗着呢。我都能猜到事情的全过程，张大蛤蟆肯定会在各种管理群里通报机器停机，把刚刚爬上床的设备部搅和个鸡犬不宁。人家一生气，工程师肯定是不会半夜来加班了，估计就是遥控指挥老刘检查一下，实在不行就只能停机到明天早晨了。”
陈大成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各个部门的管理层仿佛根本不在乎机器停没停，产量高或低，发生问题一定要撕咬出一个过错方出来。
“不凡，行了，你也歇会吧，我开机。”
“不用了，我接着开吧。”
“哎！刚才说好的啊，说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我有手有脚，总让你给我干活算怎么回事啊！”
杨不凡看到陈大成态度坚决，加上自己这个师傅脾气倔强，也就不赖着继续开机了。
不过杨不凡还是坚持把模具安装好，机器开起来之后才离开，搞的陈大成一脸不好意思。
回到自己的机台，杨不凡发现王力这货竟然还在睡觉，而老刘已经不知所踪，显然是彻底放弃了。
至于张大蛤蟆这货，找他也没用。
算了，今晚就这样吧，少赚点经验值就少赚点吧，以后早晚能赚回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叫他。
“小杨！”
杨不凡回头一看，发现是挤出一号机的副手，名字他都不记得叫什么了，只记得这家伙姓蔡，大家都喊他菜比。
“小杨，你机器修不好了吧？”
杨不凡点了点头，刚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却猛然惊醒。
这厂子里可不都是普通员工，还有很多关系户，车间的工人里也说不准哪个是生产经理的小舅子，或者质量经理的连襟什么的。
所谓兵不厌诈，自己过去就是太不小心了，什么嘴炮都敢打，要不然也不会得罪那么多领导。
以后，还是玩点高层次的策略吧。
而这个挤出一号机副手，有极大可能就是个关系户。
不要问为什么，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要知道平时张大蛤蟆的奖励工时可没少给这个副手加，给他安排的也是最轻松的副手岗位，上个月这货还评上一个质量标兵的称号，得了五百块奖励。
杨不凡分析，这个菜比不是张大蛤蟆家亲戚，就是工厂某个领导的亲戚，甚至是领导亲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要不然张大蛤蟆也不至于这么成天跪舔一个普通操作工啊。
想到这里，杨不凡瞬间演技爆棚。
“嗨，可不是嘛，爽死了！机器这一坏就是一宿啊，我白天还睡的太饱了，想跟王力那么睡也特么睡不着啊。”
姓菜的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还是你爽，那个什么，我这两天肚子疼，疼的我直冒汗啊，你看看能帮我顶一会吗？反正你呆着也是呆着。”
杨不凡眉毛一挑，心里差点乐出声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我现在是蹭机器开都蹭不到，竟然还有送上门来的。
不过，这个菜比，老子看他不顺眼。
所以，得加钱！
“可以啊！”杨不凡笑着说道。
菜比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脸都红润了不少，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哎呀，谢谢兄弟啊，那你去开吧，我那活也轻松，是塑料轴包装，十多分钟才下一轴，你用吊钩吊一下就行了。”
“这就完了？”
杨不凡依然满脸微笑，但心里却品出了味道，你特么当老子沙比啊，让我给你开机就给你开机！
我给陈大成开机是情分，给你开机是脑残，当然了，加钱另当别论。
菜比眉头一皱，一点求人的样子都没有：“你刚才不答应了嘛，怎么的，要反悔啊。”
杨不凡嘿嘿一笑：“当然不是，只是你得意思意思吧！”
第9章 不公平！
姓蔡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杨不凡绝对不应该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说出来就有罪一样。
“小杨，你什么意思？”
杨不凡感觉有些脑壳痛，他发现意思这个词很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听懂的意思。
“老蔡，我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我字面上说的那个意思，直白一点来说，这一晚上我睡觉玩手机不爽嘛，为什么要给你开机去，我们很熟？”
菜比显然没有想到杨不凡说话这么直接，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心里一直认为杨不凡最近努力工作就是想多学学开机，这样以后转正去了技术部还能有口饭吃，免得没过几天就被技术部经理穿小鞋给开除。
带着这个想法，他才试着过来问问的，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给钱？
老子让别人替班什么时候给过钱，烟都没送过，张开金都得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想到这里，菜比冷冷地问道：“你小子想要多少钱啊？”
杨不凡把对方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马上伸出三根手指头：“不多，这个数。”
“三十？哈哈，我当你要多少钱呢，这钱我出了。”
“你打发要饭的呢？三百！”
“靠！你怎么不去抢！”
“呵呵。”
“行，等着啊。”
“好嘞。”
两人不欢而散。
杨不凡倒是一脸无所谓，虽然能蹭到开机是能得到很多经验，等于一晚上多挣几千块，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像这种嚣张跋扈的沙雕，老子凭什么惯着他！
不过想想因此错失的20点以上的经验，也就是二千元以上的现金，杨不凡还是感觉一阵肉疼。
谁知道不到十分钟，张开金就哼哧哼哧地过来了。
看到王力睡觉他没说话，但转头看到杨不凡既没睡觉也没玩手机，反而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跟个智障一样，就在这干坐着？机器是坏了，但你不知道打扫一下卫生吗？机台6s搞一搞不会吗？废品不知道提前收拾起来退掉？”
杨不凡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对啊对啊，自己刚才光顾着想蹭机器开的事情了，却忘了打扫卫生或者干点零活也算是工作状态啊，虽然拿不到三倍经验，但拿个两倍经验不也美滋滋。
本来杨不凡还想跟张开金喷两句的，但想到拿起扫帚就能获得两倍经验，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直接奔着扫帚而去。
“哎，你站那。”
“班长，刚才是你说让我搞一搞机台6s的啊。”
“不用搞了，一会让王力打扫卫生，我给你安排点别的活，你现在去挤出一号机干副手吧。”
挤出一号机？
副手？
杨不凡听了这话只想呵呵。
怪不得刚才那个菜比临走的时候说让我等着，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想让我免费给他帮忙干活不成功，现在就找到领导来压我了？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
“不去！”
杨不凡斩钉截铁，面无表情，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开金的两根粗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之前班前会的杨不凡的卑微劲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又这么硬气了？
“我说不去！”
“你这是不服从领导的工作安排！”
“呵呵，张班长，我就想问问，那个菜比为什么自己不开机，非让我开机啊。”
“他腹部绞痛，已经跟我请假下班了，现在机器没人开，我安排你过去开机，有什么问题吗？”
腹部绞痛？请假离厂了？
杨不凡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当谁傻子呢？
“杨不凡，我就问你去不去吧，别在这跟我扯东扯西！你要是不去，可以啊，明天早晨我会如实汇报你的情况，至于你是退回技术部，还是退回人事部，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所谓的退回人事部，其实就是各个部门都不要，让人事辞退的意思。
而对于没转正的员工来说，就干脆不要去想转正的事情了，直接卷起铺盖卷走人吧。
杨不凡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面色一整，笑道：“哈哈，张班长你早说嘛，工友腹部绞痛疼痛难忍，我肯定仗义出手帮他开机嘛，我现在就去！”
“别磨蹭了，赶快去，快下轴了！”
看到杨不凡真的听话去开机了，张开金顿时感觉快意不已。
大学生了不起啊，在老子手底下还不是跟一条狗一样被吆来喝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今天自己这事办的，那是相当的精彩，手段高到天上去了。
既给副总经理家的亲戚老蔡打开了方便之门，又间接收拾了一番杨不凡这个刺头，真是一举两得。
挤出一号机。
杨不凡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原来心底的最后一丝软弱也已经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就是斗来斗去吗？
不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不就是人情关系大于能力水平吗？
不公平！
也许这是社会的普遍现象，哪个工作单位都有一些小人得志的庸人，一些上蹿下跳的关系户，一些混吃等死的蛀虫。
没有人能改变，没有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挑战这一切。
因为这等于是在挑战规则，挑战整个社会的阴暗面。
但从我杨不凡来到腾飞汽车电线电缆厂开始，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在我身上。
张开金，必须要整倒！
必须要让他收拾东西滚蛋，永远离开腾飞！
而他也仅仅是我未来腾飞之路上的小小障碍罢了。
杨不凡脸上毫无表情，和生产线前面的主操作手打了个手势，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开始了副手的工作。
不得不说，一号机副手的劳动强度实在太低了，十多分钟才能下一轴，只需要用吊钩把轴子卸下来，贴上标签并摆好就可以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杨不凡面无表情地干着活，心里却盘算起了对以后的打算。
第二天一早。
杨不凡准时下班，一点也没关心六号机到底有没有人修，会不会修好。
他没坐单位的通勤班车，而是直接叫了个出租车，然后直奔市区自己租住的房间。
这房间坐落在市区三环边上，附近公交地铁发达，很方便通勤，饭店商店林立，生活也很便利。
当时杨不凡选择租住在这里，是经过综合考虑的。
不过今天，他就要彻底搬离这里了。
上楼收拾了一下东西，把被褥衣物都装到了一个行李箱里，将唯一的家底，一台他学生时代使用了四年，变卡很多的笔记本电脑装进电脑包，杨不凡和隔壁合租的兄弟打了声招呼，然后让人家帮忙把钥匙转交给房东，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出了门，杨不凡拽着行李箱，走到街口的一家广式早茶店，直接推门而入。
过去，这家早茶店是杨不凡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因为里面的东西实在太贵了。
粤菜在北方属于特殊类型的饭店，走的还是高端路线，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加上份量不大，像他这种厂狗根本舍不得进来消费。
但今天，杨不凡却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
有钱了，底气足了，气场也有了。
很快杨不凡就点了满满一桌子各式吃食……虾饺、干蒸烧卖、马蹄糕、叉烧包、糯米鸡、山珍肉丸，当然还有必点的煲仔饭。
开吃！
杨不凡这次算是敞开了肚皮开吃了，当美食进了嘴，昨晚的不快也消失了不少。
还是有钱好啊。
一边吃着东西，杨不凡一边盘点着自己的收获，他的经验值已经达到了73.5/1000。
昨晚虽然很折腾，还特别气闷，但实际收获还是可以的，一共获得了28点经验值。
也就是说系统判定杨不凡一共努力工作了八个小时，而其他四个小时因为确实没怎么干活，都仅仅被判定成了工厂停留。
看到新入账的经验值，杨不凡想都没想就兑换成了现金，随着手机叮的一声脆响，他的余额又增加了两千八百块。
而金钱方面，他发现仅仅两个工作日，除去一些消费和这顿美食的消费，他卡里已经有了八千多块钱了。
想了想，他直接给自己家里的银行卡转了七千元过去，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爸爸，我这边工作很顺利，马上转正了，给家里银行卡转账了七千元，注意查收。”
结果没过几分钟，杨不凡的爸爸，杨建河就把电话给打了过来。
“不凡，你那边什么情况啊，哪里弄来这么多钱，你不是没转正吗？”
杨不凡捂住了额头，仔细想了想说道：“爸，这是单位奖励，我做了两个技术改进，集团总工程师拍板特别给我的奖励。”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厉害！再接再厉啊！”
杨不凡想到家里的情况，头又有些疼了，不过还是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大学就是读绝缘技术的，专业对口嘛。对了，我妹妹最近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县里重点高中不？”
杨建河听到这里，心情显然大好起来：“当然没问题了，咱们杨家别的能耐没有，读书都是高手，遗传你妈妈的优秀基因嘛。可惜了，要是她还活着，看到你工作稳定，妹妹成绩这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爸，咳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对！”
“注意身体啊。”
“放心吧儿子！”
放下电话，杨不凡笑了笑，又给自己妹妹杨不忘转了一千块钱，不过这一次是直接用微信转的。
几乎是一瞬间，杨不忘就回了信息。
“感谢大金主！大金主最帅了，祝大金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杨不凡笑了笑发了个奸笑的表情。
“本月投食完毕！认真学习，禁止早恋！”
“呵呵。”
话题直接终结。
杨不凡捂着额头温柔的笑了。
服了，这就有代沟了啊。
第10章 我才是你真正的领导
“呼，这种感觉也不错。”
杨不凡一直明白钱是个好东西，不但对于自己，对于家人也是一样。
有了钱，父亲不用省吃俭用了，多年来压抑的心情也许能好一点点的，而妹妹也能够更安心的学习了。
至于自己，吃了一顿大餐，已经很满足了嘛。
何况，自己还能继续赚取经验值呢，未来可期，这是最让人舒服的一种人生状态了。
“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情会如此难枕，当初何必太认真；早明白梦里不能长久，相思不如回头，如今何必怨离分……”
就在杨不凡大吃特吃的时候，手机竟然响了。
杨不凡拿起手机，一脸的疑惑，因为打来的电话不是别人，正是技术部经理萧志龙。
对，就是那个把杨不凡直接下放到生产部干活的坑爹人物。
杨不凡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和他吵起来，仅仅是因为一个产品外径的问题。
因为国内大多数汽车电线电缆走的都是欧洲标准，奔驰宝马奥迪号称“bbq”组合，连带着很多国产汽车使用的汽车线缆也都用德国标准来命名了，执行的基本也都是德标。
这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崇洋媚外，或者也可以叫做约定成俗，反正一般越是小汽车厂，越是要让自己的产品名称高大上一些。
对于产品标准，杨不凡自然有所学习，加上记忆力不错，对于线缆产品的一些基本性能参数算是烂熟于心。
毛病就出在这了。
一次技术部例会，萧志龙正大谈特谈产品外径控制的事情，说到一个产品的外径问题，恰好把外径给说错了。
当时杨不凡就提醒了一下他，其实也是善意的，没有任何幸灾乐祸，更没有过多地表现自己。
没有想到的是，萧志龙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反而引经据典非要证明杨不凡说的参数是片面的，说杨不凡之所以认为他记错了产品参数，那是因为杨不凡本身对技术工作了解的不彻底，这才觉得自己错了，吧啦吧啦吧啦一番，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杨不凡一直在隐忍，后来这个萧志龙竟然又说自己经验不足，态度也不端正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直接站起来，把德标电线的外径尺寸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当时技术部一共五个人，个个都用见鬼了一样的表情看着杨不凡，同情的有，厌恶的有，嫉妒的也有，反正就是没有赞许的。
萧志龙并没有暴怒，只是冷笑着结束了例会，然后不到一周时间，对于杨不凡的培训计划就提上了日程。
结果杨不凡直接在生产部开了五个月的挤出机，至今仍然看不到回到技术部的希望。
从那时候开始，杨不凡就明白了一点，这个技术部经理人品实在有问题，也许自己也有问题，但归根结底是这个萧志龙格局太小，自己能力不足偏偏又没有容人之量。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阴损之人。
两个人的矛盾，根本没有白热化，甚至没有撕破脸。
萧志龙表面上隐忍，背地里阴人，平时见到杨不凡甚至还会拍着肩膀勉励一番，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恶心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对手，张开金之流是远远比不上他的。
时至今日。
杨不凡也看开了，当时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学生，到北方这种私营企业，至少也得当个技术工程师才算身份匹配吧。
现在他的想法完全变了，无论什么岗位，让老子赚钱就行。
到底能不能回到技术部，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现在的生产操作工极度缺乏，自己要说想做个普通操作工，就算这些领导再看不上自己，也不会硬撵自己走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杨不凡一边吃着肉丸，一边懒洋洋地划开了电话。
“喂？有事？”
“杨不凡，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是威严的声音，光凭声音并不能听出什么负面情绪。
“萧经理，我是下夜班，还没睡觉。”
“来一趟吧，说说你转正的事情。”
杨不凡眉毛一挑，顿时有些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了，这是几个意思呢？
“是这样的，我以后都住厂了，不过今天在搬家，一会完事过去找你可以吗？”
“可以。”
说完这个，通话就被挂断了。
杨不凡挠了挠头，看着桌面上的一堆空盘子，也不准备再吃了，再吃恐怕容易把自己吃吐。
买了单，杨不凡出门直接打了一辆车回了腾飞工厂，路上实在撑不住还小睡了一会。
进了厂把行李箱一放，又洗了一把脸，这才去了主办公楼。
技术部的开放办公室在二楼，而最里层的一个隔间，就是萧志龙的独立办公室。
看到杨不凡竟然上了二楼，技术部其他几位员工都是瞪大了眼睛，看到杨不凡直奔隔间，敲门进去了，更是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会两人互怼的细节。
“来了。”
萧志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顶有些秃，倒是很符合技术大拿的固有形象。
杨不凡点了点头，站着没说话，实际上他是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搞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坐吧，喝水不？”
“不了，刚吃过早饭。”
杨不凡顺势坐在了萧志龙的大办公桌对面，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小杨，你在生产部的表现我都听说了。”
杨不凡心里冷笑一声，没说话。
“我听说你跟生产部的班长，车间主任都不是很合拍啊。不过我这个人呢，从来不会偏听偏信，咱们搞技术的只相信数据。你看看这个啊，这是你前四个月的产量报表。第一个月班组第五，后面三个月就没离开过班组前三，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这很不容易！说明什么，说明你虽然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杨不凡眉毛一挑，愈发疑惑了起来，心说今天这个萧志龙到底什么意思呢，竟然还说出了几句人话。
不过说我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这好像是给我贴标签啊，以后这货很可能见人就说我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萧经理，今天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表扬我吧。”
萧志龙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随即又语重心长起来：“你啊，就是性格太直了，记得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做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说的就是你这种年轻人。不卑不亢是好的，但也是理想化的，年轻人要接地气，要学会一定程度上的同流合污，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啊。”
看到杨不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萧志龙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然后自嘲地笑道：“你一定觉得我这个油腻中年人在给你画饼洗脑了，随便吧。既然你喜欢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你还有一个月就到了转正考核期，对吧。”
杨不凡点了点头，继续不说话。
“你想留在腾飞，留在技术部，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听我的话。第二，能为我解决问题！如果做不到这两点，那请你走人，我不会在你的转正申请书上签字的，你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给招你过来的集团人事总监打电话。”
说到这里，杨不凡终于说话了。
“萧经理，如果你说的是错的呢？我也要完全听从吗？”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了，这句话几乎是把两个人之前的那些矛盾彻底摆在了桌面上。
“杨不凡，你记住，我才是你真正的领导，是决定你去留的人。我找下属，需要的是执行力，而不是所谓的一腔孤勇。如果你认为我的工作方向是错的，可以提醒我，但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执行。结果是好的，说明你执行力强。结果不好，是我决策失误！明白？”
这一刻，杨不凡竟然觉得这个阴险家伙说的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不禁问道：“如果要求的是执行力，我能保证。但我的底线是，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也会尽力阻止整个部门去做。”
萧志龙笑了笑，还是觉得杨不凡有些过于年轻气盛了，不过这也说明此人有明显的弱点，反而更好控制。
“第一个问题不说了。第二个问题，你要证明你的价值，就得能够给我解决问题。我看到，你四个月的开机时间，生产的产品只发生了三次内部质量反馈，一次外部质量反馈。”
所谓的内部质量反馈，就是生产出来了一些不合格品，但并没有发货出厂，而是在厂内发现并隔离了。
而外部质量反馈，则是产品已经发货至客户处了，然后在客户处发生了质量问题，从严重度上来说，是高了一级的。
这些情况，杨不凡非常了解，而平行比较，他开机产品的质量水平，已经在腾飞算数一数二的了。
其他人每月质量反馈数量低于三次，都算是撞大运了。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主要是靠杨不凡的规范化操作和细心，再加上他喜欢研究的态度，要不然不可能做到这么好。
“小杨，我看你有一套自己的东西，比较了解生产现场。你给我做一个技术手册，里面要收录产品的各种质量问题，然后用自己的实际工作经验，给出解决办法和预防措施。这一个月的时间，你能完成，我就让你转正。”
杨不凡眼睛一亮，我说这个萧志龙上来就示好，还讲了一番大道理，说到底是有求于我啊。
这个技术手册看上去不算难，只是罗列问题和解决方法，但有经验的操作工写不出来更不会做ppt，会做ppt的不懂技术和总结，懂技术会总结的又不了解具体操作流程，懂操作流程的还没有开机经验。
而杨不凡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白。
怪不得萧志龙竟然主动要给自己转正呢，自己做出了这个技术手册，主要的功劳也还是他的，而自己这个集团校招的大学生，他要是不给转正还显得他这个技术经理嫉贤妒能。
现在这么操作呢……两全其美，一石二鸟啊。
杨不凡头一次觉得萧志龙的智商很高，虽然没用到正经地方。
“萧经理，这个活我接了。”
“哎呀，好啊，这个手册啊我告诉你，这东西你必须好好做，然后……”
“萧经理，我刚下夜班，又去搬了家，晚上还有夜班，能不能让我先去睡个觉？”
“额……”
“萧经理，具体应该怎么制作，或者有什么格式要求，你给我发个邮件就行了。”
“好，好好好，那你回去睡觉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啊，能不能转正，就看你工作完成如何了！”
第11章 三倍经验的正确打开方式
回到了宿舍，杨不凡已经被折腾的不困了，只有疲累却睡不着。
想了想，杨不凡索性也不睡了，反正昨晚一点也不累，下午睡几个小时就够用了。
躺在床上，杨不凡本来想玩一会手机，却感觉有些索然无味，过去他喜欢听相声，看电影，玩游戏，有时候还玩玩手机麻将。
但现在他只想搞钱。
而想要持续不断的搞钱，就得真正留在腾飞汽车电线电缆厂，而想留在这里，就得伺候好萧志龙这个鸟人。
“先隐忍，不就是比谁是老阴比嘛，以后走着瞧。”
想到这里，杨不凡将自己的破电脑打了开来，思考着这个技术手册到底应该怎么写，后续每天开机的时候又应该注意些什么，这样才有素材和想法，如果仅仅是罗列问题和简单的处理方式，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么一琢磨，就是两个小时，当杨不凡终于又困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杨不凡早餐吃的太丰盛，现在一点也不饿，压根就没想去食堂吃单位的猪食，于是直接躺倒在了铺好被褥的床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睡前，杨不凡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厂狗系统界面，这样心情能够变得愉悦，对于睡眠质量也有极大的助力。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杨不凡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余额不对！
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多了很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厂狗去查银行卡余额，原本应该只有几十块的银行卡里，突然冒出来一万块一样，不仅是惊喜，甚至是惊吓。
原本杨不凡的经验条是73.5/1000，现在竟然变成了80/1000！
经验值的余额是6.5！
根据时间来说，杨不凡搬完家回来进厂大概是十点，然后他去和萧志龙谈了十分钟就回到了宿舍，之后一直开着电脑做技术手册的草案。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半！
通过经验值计算来看，刚刚杨不凡研究技术手册草案的时候，并不是按照在工厂停留来计算经验值的，而是按照努力工作的状态来计算的！
这一刻，杨不凡激动不已。
好像，自己找到了三倍经验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为了验证这个可能性，杨不凡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然后继续研究技术手册的事情，不时的把自己的思路和一些注意事项敲进了电脑。
一个小时以后。
经验条变成了83/1000！
杨不凡仔细盯着系统界面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哪怕在单位的非打卡时间，只要是为了工作加班，依然能够获得二倍乃至三倍经验。
“这下要起飞了！”
杨不凡仔细算了算，感觉的脑壳又不好用了，这岂不是让自己不睡觉，为了腾飞线缆厂的腾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节奏嘛？
幸好年轻人熬夜简直就是日常，每天睡六个小时足够了。
明明知道睡少了有害健康，甚至可能影响寿命，但偏偏感觉睡多了有点浪费生命，这就是传说中的熬夜悖论了。
过去为了玩游戏都能熬夜，现在为了赚钱连夜都不能熬了？
开玩笑。
肝起来！少年！
从这一点来看，杨不凡其实应该感谢那些刁难他，恶心他的人，因为他们越是攻击他折腾他，反而增加了他的经验，成全了他，也让他认识到了职场的艰难，能够更快地成长起来。
挨欺负也得趁早，从小一个人受尽欺凌，那他就百毒不侵了。
一个人活到六十岁，都没受过委屈，一受委屈容易嘎一下抽过去，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现在的杨不凡是真累了，感觉头皮发木，眼皮越来越沉，不得已只能躺下睡了。
晚上七点半，杨不凡才缓缓醒来，慢悠悠洗漱了一番，换好工作服去打了卡。
随着打卡签到时入账了10点经验，睡了一觉又增加了6.5点经验，他的经验条已经变成了116/1000。
虽然卡里只剩下了几百块钱，但杨不凡这一次并没有选择直接把经验值兑换成钱，而是存了起来，现在经验余额也有了42.5点。
杨不凡隐隐觉得，这些经验值以后恐怕还有别的用处。
既然经验值随时都可以兑换成现金，那需要用钱的时候再兑换就好了，换成现金放在银行卡里能有几分钱利息啊，完全没有必要。
今天是李哲班组的班，班前会自然也是由他来主持。
李哲站在整整齐齐排好队的几十名操作者面前，环视一周确认人都到齐了，马上开始讲话。
“大家晚上好，咱们长话短说。今晚，有三点需要注意。第一，注意劳动纪律，不允许睡觉和玩手机，不允许长时间离岗。第二，挤出机台更换了一部分绝缘材料，使用时需要注意，有问题要及时处理，随时汇报。第三，设备如果坏了，马上报修，不要磨蹭，报修单上要写清楚问题，字迹要清晰，要让人能看懂，不要搞的自己都不认识。好了，散会。”
操作者们一哄而散，纷纷回到各自的岗位去开机。
杨不凡暗暗点了点头。
李哲的工作作风很硬朗，班前会也是简洁明快，颇有点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干脆劲。
不论从工作能力或者是工作态度上，杨不凡都是非常认可李哲的，因为这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不像其他两个班组，每天班前会弄的跟耍猴一样，弄的操作工们没等开机就吊儿郎当松懈了下来。
“哎，不凡！”
就在杨不凡准备去开机的时候，却听到李哲喊了他一声。
“李班长，有事？”
杨不凡停住脚步，笑着问道。
李哲挠了挠头，然后苦笑道：“你开什么机啊，挤出六号机还坏着呢。”
杨不凡听到这话，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这什么鬼工作效率啊，昨晚挤出六号机停了一宿，今天一个白班都没修好？
怎么的，是机器烫手吗？
设备部那么多工程师和机修师傅，都不敢碰吗？
李哲叹了一口气，也是感觉非常无奈，但心底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听说是电机坏了。”
“李班长，不对吧，那电机刚换上不到一个月吧？这么快就又坏了？”
“设备部那边今天检查了，反正说是电机的问题。”
“我就想问问，到底怎么检查的！”
李哲把杨不凡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啊，听说啊，检查时候是设备部经理彭永强亲自上阵的，他认为是上次安装问题，有虚接可能什么的，然后拆了吧嗒一接，火光一闪……”
“我靠……”
杨不凡差点骂出声来。
这不是沙雕吗？
这个姓彭的什么水平啊，这明显是接反了把电机烧了吧？
不会接你让手底下电工动手去弄呗，没事自己装个比然后还现场直播翻车，一路火花带闪电把机器弄趴窝，这水平可还行？
行，当然行！
这个操作可以，足以入选腾飞工厂年度十大沙雕行为之列。
“所以，你今天晚上没机器开。我也是接班了才知道你要连三个夜班，然后再上十个白班的，这排班安排我也是服气了。要不你回去睡觉得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李哲接着说道，他心里是很信任杨不凡的，否则也不会把设备部经理的英勇事迹当面讲出来，让杨不凡回去睡觉也是好意。
但杨不凡觉得，让他回去睡觉可就过分了啊，三倍经验还拿不拿了？
现在让杨不凡回去睡觉，他除了做一宿技术手册根本没别的事情干了，但技术手册也是要理论联系实际的，不可能凭空写出一堆处理方法出来。
如果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进度，厂狗系统还能给三倍经验的奖励嘛？
想到这里，杨不凡把头一顿狂摇：“李班长，我来都来了，大晚上的让我回去干嘛啊。有没有别的机台啊？没有？那有没有谁头疼脑热的，拉肚子的，来大姨夫的，我来顶岗！”
李哲无语地看着杨不凡，心说你小子有病吧，我这一路给你绿灯让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你还不干了。
真是一个工作狂啊，像疯子一样，不过这股冲劲自己多少年没在腾飞见到了？
“没有，今晚真没有。”
这话说的，让杨不凡有一种去饮水机下泻药的冲动了。
看到杨不凡纠结的样子，李哲笑了笑：“不过呢，还有一个工作不知道你想不想干。你晚上跟着我巡检，处理一些异常问题。你毕竟是技术部的，还是大学生，一些棘手的问题，给我出一些点子。你不知道啊，最近产品质量问题频发，我已经彻底焦头烂额了。”
杨不凡听到这里，眼睛也是一亮，现在自己开机碰到的问题其实也很片面，但跟着班长巡检一下，确实能增长不少经验，不但对编写技术手册有好处，对他的整体技术水平提升也有好处。
“那感情好啊！李班长，我最近在弄一个技术手册，正缺少不同机台发生质量问题的案例。”
李哲摇了摇头：“你要写技术手册的事情我知道，别说我，全厂领导层都知道了。今天萧志龙在管理群里发言，说你虽然人际关系处理的极差，但已经立下了军令状，如果写不好技术手册就自己滚蛋。不凡，你这个就有点年轻气盛了，没必要立这种军令状吧。”
杨不凡：“……”
萧志龙你这个老阴比！
白天一脸堆笑，又是谈心又是搞什么开诚布公的，结果我前脚刚走，你就在管理群里黑我。
好，好的很！
咱们没完！
第12章 终于触发任务了！
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杨不凡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系统界面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触发任务：处理/解决/预防十个产品质量问题。”
“奖励：exp+500。”
这厂狗系统自带着浓浓的工厂风，界面一点也不浮夸，要不是这条信息字体颜色是蓝色的，杨不凡甚至有可能会漏掉这条消息。
如果漏掉了以后想发现这任务，只能是杨不凡自己将精力集中在系统消息那里，然后才能再次查看。
如果不查看，那这条消息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想到这个，杨不凡感觉一阵后怕，赶快又查看了一下之前的各种消息，确定没漏掉什么关键信息这才作罢。
终于触发任务了！
杨不凡心里一阵激动，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之前他开启厂狗系统的时候，就知道有任务和成就奖励，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居然一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现在终于触发了。
虽然处理或者解决十个质量问题肯定要耗时不少，几个班的时间都不可能完成，但与完成任务的奖励比起来，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五百经验值啊！
这是什么神仙系统，这也太给力了！
换算成现金，那可是五万块钱啊。
听说腾飞集团对技术人员的奖励中，一个发明创造型专利，就是给一万块，实用新型专利则给五千块奖励。
现在杨不凡只要在生产现场解决掉十个产品质量问题，就能够拿到相当于五个发明创造型专利的奖金，更相当于十个实用新型专利奖励！
还是厂狗系统给力！
“不凡，你想什么呢，怎么愣住了？我跟你讲，厂里的小人多，但不仅仅是咱们厂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职场哪有不复杂的。话又说回来了，一样米养百样人，这社会上什么恶心的人都有，你也别太在意，我理解你的感受……”
李哲看到杨不凡双眼直直盯着空气，以为杨不凡受不住打击了，赶快安慰了几句。
可是他安慰了半天，却发现根本没有卵用，杨不凡还是直愣愣的，像极了自己村里总拿石头砸人的二傻子，除了嘴角没留口水，其他地方简直是完美复刻。
“不凡，不凡！”
“啊？李班长，那我们还等什么，去巡检吧！”
“……”
“走啊，李班长！”
“好，你这心理调节能力还真可以。”
杨不凡奇怪地看了一眼李哲，这才明白李哲说话的意思。
“李班长，那些魑魅魍魉咱们理他干什么？我觉得吧，只要把自己的能力提升了，那就是以力破巧，什么阴谋诡计不都是扯淡嘛。比如技术手册的事情，我如果制作的非常成功，那萧志龙就算想给我小鞋穿，也要考虑考虑影响吧？至于不让我转正，他敢吗？这一批集团校招的大学生，壹城只有我一个，如果让腾飞壹城分厂直接开掉，这不是直接打集团领导的脸吗？什么意思啊，集团校招一个人你们直接给开除了，专门培植自己的势力不想让集团管理人员介入呗，这是要造反吗？李班长，你品，你细品，是不是这么回事？”
这一套分析下来，倒是把李哲听愣了，但仔细品一品后他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李哲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对，确实是这么回事，之前我还挺担心你的。那走吧，咱们巡检去，遇到问题直接尝试解决，把咱们班组的产量和质量都搞上去，尤其是质量，这才是工作重点！”
“肘着！”
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先去了拉丝工序，然后当时就傻眼了。
腾飞工厂是个汽车电线电缆厂，在越来越严峻的价格竞争形势下，开始增加了拉丝和束线工序。
也就是工厂不但制作电线电缆，电线电缆内部的铜导体也由自己工厂内部制作。
买来8.0毫米的铜杆，通过国产的大拉丝机拉制成2.0毫米的细铜杆，然后再通过进口多头拉丝机，将制作导体需要的铜并丝拉制出来。
这样一搞，就能够节省一大笔加工费，不但能够增加收入，反馈到产品上，价格就具有了优势，也更容易占领国内市场了。
不过今天，整个拉丝工序显然走了背运了。
六台多头拉丝机竟然停了五台，还有一台也在降速开机，整体效率低的可怕。
李哲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他太清楚拉丝工序的重要性了，如果今天晚上一直都是这个状态，那用不了几天，挤出工序需要的铜导体就要告急，只能通过外购导体来解决了。
那时候，一吨就要多花接近两千元的加工费啊，这对于工厂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怎么回事！拉丝组长呢？”
李哲强忍着没发脾气，直接冲到了一台机器前。
一个正在拉丝箱旁边穿线的操作工跑了过来，他的脸色也很难看，身上的工作服已经全都被带着铜粉的拉丝液浸湿，看上去狼狈不堪，十分可怜。
“班长，组长在拉丝二号机穿线呢，从头断的，都是从头断的，太惨了。16根从头断啊，我们穿线就要穿三个小时以上！”
操作工就差哭出来了，十分的委屈。
那样子仿佛当年的战场上，把冲锋队打光的小兵回来汇报战局一样，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哲快步跑了过去，准备好好了解一下情况，而杨不凡这边却皱紧了眉头，脑海里开始快速思考起了问题。
多台拉丝机都同时出现了问题！
发生的问题都是拉丝箱内断线！
而且每次断线都是从头断线！
现场的情况就是这样，杨不凡根据之前所学和最近的工作经验，快速按照“人机料法环”五个方面一一进行了原因排除。
人，就是这些操作者，没理由上个班干的好好的，这个班就搞成了这个鸟样。
机，机器有可能出问题，但五台机器一起出问题的可能性有多大？排除！
料，铜材是不是有问题呢？但是还有一台机器能够运行啊？
法，开机方法和技术要求没有任何改变，这个看上去不会有问题。
环，环境的话，理论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杨不凡思来想去，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直接拽过乌漆墨黑弄的跟非洲居民一样的操作工，飞快问道：“兄弟，今天新来铜杆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现在开的那台机器，是不是还没有换上新送来的铜杆？”
“也换上了两笼，剩下十四笼都是之前批次，大拉丝机都是优先给一到五号机提供细铜杆的。”
“那就是了！李班长，我找到原因了！”
杨不凡心中顿时就有了决断，直接把一筹莫展的李哲给叫了过来。
“什么，你说你找到原因了，这么快？我正准备找一台机器换套模具试试呢，或许拉丝液的配置也可能有问题呢。”
“李班长，是铜材的问题。”
杨不凡斩钉截铁的说道，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自信。
李哲有些迷糊，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铜材厂家那可是超级企业来着，平时原材料质量还算稳定，如果说铜材有问题，一般情况下都会被全厂领导嗤之以鼻的。
“为什么啊？铜材厂家那可大有来头，和厂里领导关系很融洽，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我们搞不赢的。”
李哲倒是说出了一些所谓的内幕，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那就只有厂领导自己心里知道了。
杨不凡却不管供应商有没有关系或者背景，直接侃侃而谈，分析起来。
“李班长，你看啊，这五台机器都是从头断线，铜杆根本没有进拉丝箱内部呢，也就是在第一道模具处就断了。这跟模具能有什么关系呢，跟拉丝液也没有关系啊，拉丝液还没喷到铜杆上呢吧！你品，你细品！”
“也对啊。”
“还有，六号机就没事，为什么，因为没大批量用最新批次铜杆啊。你再细品，是不是这么回事？”
“好像真是。”
“铜材入厂有检验吗？”
这个时候，杨不凡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李哲这次迅速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果过过称也算是检验的话，那倒是有。其他方面，都是核对供应商检验报告。”
杨不凡冷笑一声道：“那不就得了，铜材的好坏，我们根本没有控制手段，差一点的铜杆咱们也勉强用了，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如果你是供应商你会怎么做？”
李哲震惊了，捂着嘴说道：“这铜材厂家这么做，有点无耻啊。不过我们可以试试，不是还有一些之前批次的铜材嘛，我们集中到一台拉丝机上使用，做一个横向对比。”
“对，就这么干！”
两个人说干就干，拉丝工序的全部操作工马上行动了起来，将所有之前批次的铜材集中起来，换到刚才断线最惨的拉丝一号机上。
然后六名操作者一起上阵，加上李哲和杨不凡也动手帮忙，不到一个小时就穿好了线。
随着按下绿色启动按钮，拉丝机发出一阵嗡嗡的轰鸣声，收线机飞速旋转起来，很快就在铁轴上排满了密密的一层铜丝。
李哲和杨不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
机器开起来了，而且很稳定，这说明问题找到了！
“不凡，还是你牛啊，这么快就抓到了问题点，我算是服了！之前张开金让你去开机，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个沙雕，哈哈哈！”
杨不凡这个时候倒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心里的成就感却是爆棚的。
原来做技术，真正为工厂解决一些问题，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
而就在这一刻，杨不凡眼前一抹蓝色信息迅速飘过。
任务进度：1/10。
第13章 一直刷分一直爽
任务完成了。
虽然拉丝工序还有四台机器因为没有正常铜材可用，全都停在那里，但厂狗系统依然给出了进度提醒。
杨不凡若有所悟。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无论是处理，还是解决，或者是预防，只要能够把产品或者过程质量问题解决，都能够得到相应的任务进度。
那这个任务好像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难啊。
如果是一家管理水平极高的工厂，想要找到一些问题并解决，那可能比三方审核工厂还要难一些。
这些工厂的质量问题，都是一些顽疾，几乎都需要做大量工作，甚至需要完成大量实验才能有所改进。
但是腾飞工厂，呵呵呵，杨不凡几乎要笑出猪叫了。
现在这厂子跟个筛子一样，质量问题频发，几乎到了四处漏风的程度。
别说找到十个质量问题并解决了，就是一百个也不算什么问题啊！
毕竟导致同一种产品问题的因素极多，比如现在拉丝机断线这个问题，找到铜材原因进度就变成了1/10，如果明天因为模具原因再断，杨不凡只要找到并解决，那进度就会变成2/10了。
现在这任务对于杨不凡来说，简直就像是玩网游找到了bug一样。
别人一个任务或者一个副本要玩三个小时，但杨不凡进入副本直接就能打boss，轻轻松松刷完分，深藏功与名。
“一时刷分一时爽，一直刷分一直爽啊，哈哈！”
杨不凡站在几个愁眉苦脸的拉丝工序操作工和李哲之间，满脸的喜色。
李哲只当杨不凡解决了问题心中欣喜，哪里知道这家伙已经找到了作弊刷分的捷径。
“李班长，这里的问题解决了，我们继续巡检吧。”
“不凡，不算解决吧，还有四台没开起来呢，估计今天晚上能全部开起来就不错了。”
“没有旧批次铜材了？”
“没有了，那四台穿线完成后，就降速开机试试，明天还有其他供应商的一批铜杆到厂。”
“李班长，那咱们站这也解决不了问题嘛，走起走起。”
“好吧，你小子倒是真有干劲啊。”
两人的夜间巡检再次开始。
这一次，他们是一个工序一个工序的走，一个机台机台的看，非常的细致。
越看下去，李哲的脸色就越差，杨不凡的脸色却越好。
偏偏问题都像是葡萄一样，全都是一串串的，于是李哲的脸色越来越黑，像是锅底，而杨不凡的脸色越来越红，像是猴屁股。
刚刚走到挤出工序备料处，杨不凡打了个哈欠，随手打开一个用来装色母粒的铁皮箱。
色母粒箱子里，一堆黄色料粒中间偏偏混进去了不少绿色的，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十分的显眼。
杨不凡随手一扒拉，就找出了几十粒绿色料粒，里面可能还有更多混进去的。
“李班长，这种情况太容易产生串色问题了，产品其他参数都合格，就因为一个颜色问题发不了货，实在可惜。”
李哲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杨不凡仅仅进厂几个月，就已经能够找到各个工序的关键点，很多专业审核老师都未必能清楚这里面的风险点呢。
“没错，这个问题就像是脚气，特么的反复发生，就是个顽疾。”
杨不凡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很多问题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像李哲这种老员工已经习惯了这些质量问题，觉得想要改进实在是千难万难，其实只要换个管理思路，可能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但杨不凡可不是那种以厂为家的人，现在这么积极跟着李哲巡视，也是利益驱使罢了。
当下他也不说破，只是开始像翻沙子一样把那些带着其他颜色的色母粒一点点挑出来。
当杨不凡把这些绿色料粒全都找出来后，已经流了一脸的汗了。
果不其然，任务进度马上就变成了2/10。
想来应该是因为杨不凡成功预防了一次产品质量问题，这才触发了任务进度。
如果刚才的色母粒投入挤出机，那最终的结果是会生产出数公里的串色产品，就是那种黄不黄，绿不绿的颜色，根本无法发货。
杨不凡心里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了。
毕竟发现问题本来就够揪心了，李哲都快变成包青天了，自己要是还眉飞色舞的，岂不是跟精神病似的。
看到李哲要继续去翻其他箱子，杨不凡马上抢先一步跑了过去。
“哎哎哎，李班长，你刚才在拉丝工序穿线弄得手上都是铜粉啊，你可别跟着我翻了，先洗洗手去吧。”
李哲伸出手，发现手上确实黑乎乎的，直接转身就去洗手间了。
杨不凡松了一口气，搞定了跟自己抢着翻沙子的竞争者，马上去翻下一个箱子。
不过杨不凡的运气好像差了点，连续几个箱子里竟然都没有混色的情况，这让杨不凡快速刷任务进度的想法落了空。
不过串色问题是一个经常性发生的问题，除了在原料箱这里容易出问题，在机台处也是重灾区。
想到这里，杨不凡直接向挤出机台跑去，随便跟正在开机的操作工打了一个招呼，就开始检查一些容易卡色母粒的地方。
果不其然。
任务进度：3/10。
任务进度：4/10。
任务进度：5/10。
……
任务进度：9/10。
腾飞工厂一共有十台高速挤出机，杨不凡随便检查了一遍，就发现了七处卡料点。
这些卡料点如果卡进去不同颜色的色母料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进机器，如果正在生产的产品颜色比较浅，那就必然会发生一次质量问题了。
李哲这边洗了个手，又去了趟卫生间，就看到杨不凡在各个挤出机上方跳来跳去，犹如原始森林中的猿猴。
“不凡，你上蹿下跳忙什么呢？”
杨不凡此时心情大好，但偏偏不能显露出来，强忍着笑意，甚至还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出来。
“李班长，触目惊心，难以置信啊！光是卡料点，我就找到了七个！”
李哲狐疑地看着红光满面的杨不凡，然后叹了口气。
这工厂也就这个管理水平了，可怜，可叹，可悲！
“还是得有知识有文化啊，思路清晰，做事就是不一样。”
“行了，李班长，你可别捧我了。咱们继续巡检啊。”
“别巡了，半夜了，吃口饭去。”
杨不凡一听这话，那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想到还有整整一夜时间让自己刷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好嘞，走吧，吃猪食去！”
稳稳当当从挤出机上料处跳下来，杨不凡直接和李哲去了食堂。
坐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杨不凡和李哲一人打了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外加两个中午的剩菜和一些咸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起来。
李哲明显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些粥就吃不动了，反观杨不凡，却生龙活虎，大口咬着馒头。
“不凡，你不说食堂都是猪食嘛，吃的还挺开心。”
“嘿嘿，今天饿了。”
“我看你是心情好吧，解决了问题就有成就感。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干工厂的料，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就是我比较适合做一个厂狗呗。”
“哈哈，可以这么理解。”
杨不凡笑着摇了摇头，猛吃了两口咸菜。
心说真不是我眼光毒辣啊，实在是咱们这破厂子太烂了，都不用特意去找问题，问题就像韭菜似的，自己一茬一茬的冒出来。
说句实话，虽然知道北方的工厂管理体系都是扯淡，但像腾飞壹城分厂这么敷衍的，还真从来没听说过。
真是烂到根子里了！
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部门能够拯救的了。
是整个管理层都有问题，不作为甚至开倒车的高层领导，敷衍了事的中层干部，还有麻木的底层员工，共同创造了这么一个畸形的工厂，并且所有人像是水蛭一样贪婪吸取着这个工厂的鲜血。
如果想要将这个厂子盘活，只有一种途径。
那就是大换血！
将主要领导换掉，管理团队换掉，一切管理体系推倒了重来，这样才能还原工厂的初衷，拨云见日，还员工们一个朗朗乾坤。
想到这里，杨不凡差点被自己诡异的想法逗笑了。
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拿着卖白菜的工资，操着卖白粉的心。
壹城分厂最终何去何从，那是老板和腾飞董事会该操心的事情，自己一个连转正都还没转正的厂狗，想的还真远。
现在自己该做的，就是升级，做任务，赚钱，先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再说吧。
李哲这边又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看到杨不凡继续狼吞虎咽，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不凡，要不你来我班组吧，我给你一个工序组长先做着。”
杨不凡一愣。
“工资嘛，肯定没有你去技术多，大概四千多一点吧。不过有组长补贴，每个月能有三百块。咱们一起干点事业，好好管理班组，真正的做些实事。而且，你也一定能转正，不用再看萧志龙的脸色了。”
杨不凡把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有些诧异了。
李哲是个想干点事业的人，也是生产部唯一一个和自己走的比较近的领导，现在一半是招揽，一半是帮助自己，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但李哲他有这个权利吗？
他本身也就是一个车间班长，上面还有一个顶头上司叫车间主任，负责三个班组的日常管理，再上面还有一个生产部经理呢。
任命一个工序组长，他肯定有建议权，但应该没有任何决定权。
而且自己转正的考核问题也很复杂，那是涉及到跟技术部交涉，跟人事部沟通的棘手事情。
但是现在听李哲说话的意思，好像他就能定下来这个事情啊，这就有点意思了。
原来杨不凡一直以为李哲只是一个想要上进但不得门路的基层领导，就是因为没有裙带关系，不懂钻营，不擅于跪舔，才会一直郁郁不得志的。
现在看，这未必是真实情况。
至少李哲这个人在生产部是有一定话语权的，某种程度上已经完全超越了其他两个班组的班长，权利甚至可能直逼车间主任了。
那么，他现在招揽自己，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还是纯粹的想要帮助自己呢？
或者，还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难道是想要利用我？
可是问题是，我一个萌新，除了能干点活，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呢？
杨不凡表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异常，但心里却越来越觉得，就在对面坐着的李哲，莫名神秘了起来。
第14章 我还是选择技术部
李哲看到杨不凡直直盯着自己，突然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点绝对。
“也不是百分之一百能成，但我可以帮你提提。怎么样，考虑一下？”
杨不凡放下了筷子，看着餐盘里完全看不到牛肉的牛肉炖萝卜，还有完全看不到鸡蛋的鸡蛋炒洋葱，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种沉思足足持续了三秒钟，杨不凡才抬起头，充满阳光的笑了。
“谢谢李哥了，不过……”
“不过你还是想去技术部是吧？”
杨不凡点了点头，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来生产部，也不是嫌弃工序组长工资低，而是我想先真正地把技术学明白了，再说以后的事情。我爸曾经跟我不止一遍讲过，人必须要有一技之长，这样才能在这个社会饿不死。来生产部做管理岗位，我觉得早了点，以后有机会的吧。”
这确实是杨不凡的真实想法，虽然去技术部这条路看起来千难万难，充满了艰难险阻，但他绝对不会退缩的。
就算被上司冷眼相对，被同事联合排挤，他也不会放弃这个选择的。
李哲好像已经想到杨不凡会这么说了，所以完全不感到意外。
只是有些担心。
“不凡，你小心点吧。虽然我知道本质上你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但你这几个月时间，风头出的太多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杨不凡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哲，知道无论他招揽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苦衷，但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至少，李哲是一个能够把后背安心交付给他的同事，而不用担心这个人随时反咬自己一口，或者找个机会落井下石。
人与人之间信任关系的建立，其实往往就是这么简单，甚至只需要共事几次，相处几天，就可以决定未来关系的走向了。
“还有，小心点萧志龙，这个世界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太多了。”
“记住了，李哥。”
“那咱们继续去巡检？”
“走啊。”
这这是杨不凡求之不得的，他现在任务进度已经卡到了9/10，就差一个任务就能领到五百经验值的奖励了。
想到五百经验值代表的意义，杨不凡就感觉浑身燥热，仿佛光顾美滋滋足疗店的武元璋附体了。
回车间的路上，李哲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啊，对了，还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说了。”
“说呗。”
“我们班组来了个新人，一个大专毕业生，我想让你帮我带一个月。”
听到这话，杨不凡这次是真的诧异了。
“李哥，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让我一个没转正的，带新人？”
哪知道，李哲却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凡，凭良心说，我感觉你不像个新人，你学东西太特么快了。除了第一个月你产量没进班组前三，这几个月你哪个月产量不是数一数二的。让你带徒弟，那叫资源的合理利用。”
杨不凡听了这话倒很是受用，毕竟自己付出了辛苦，虽然没得到工厂领导的认可，更没有得到什么奖励，但听到李哲对自己的肯定，觉得这个厂子里还是有明白人的。
至少李哲就是一个慧眼如炬，能够发现自己这个千里马的高手。
“李哥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带呗，我保证好好教。不过说句心里话，你让一个新员工跟我连班，可能一个月要工作三百个小时以上，不怕把人吓跑了吗？”
李哲嘿嘿一笑：“跑就跑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有的是嘛。”
杨不凡撇了撇嘴，感觉这话李哲说的很是言不由衷，他是一个很重视人才的基层领导，现在特意把一个大专生安排到自己这里学习，肯定又是起了培养班组成员的心了，恐怕这大哥现在心里也有点担心了吧。
两人在半夜的习习微风中边走边聊，刚感觉到一丝舒适，就又回到了闷热的车间，本来已经不再工作的汗腺，再一次疯狂运转起来。
不过不论是李哲也好，还是杨不凡，都没有抱怨。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如果无法接受，那就早点离开，如果不愿离开，那就只能继续打拼。
杨不凡看着满头汗珠的李哲，心里却是佩服的。
自己这么疯狂的半夜巡检，其实是为了厂狗系统的经验值，更是为了经验值能够兑换的金钱。
如果没有厂狗系统的奖励……杨不凡觉得自己肯定会选择第一时间离开腾飞工厂，就算还留在这里，也仅仅是为了混混日子罢了。
单位给我工资开多少钱，我就干多少工资的活，这就是所有普通厂狗的真实想法。
也别说厂狗不上进，厂狗要是上进，会进厂吗？
但李哲显然不一样。
他为了什么呢？
李哲三十多岁了，保温杯里都开始泡枸杞了，身体状态未必如表面上那么健康，长期的倒班生活对健康的摧残那绝对是不可逆的。
他巡检或者不巡检，拿的工资都是一样多的，班组的产量也只对应一部分绩效工资罢了。
对于夜班来说，他就是整个车间最大的领导，没有人会来关注或者监督他的工作状态。
所以其他两个班组的班长，夜班能有一半时间用在工作上就算良心了，像李哲这种把夜班当成白班来干的选手，实在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甚至很多现场的工人都会觉得李哲不近人情，夜班这么累，天气这么闷热，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十分低迷，免不了开会小差或者偷会懒，甚至找机会睡一会，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每个夜班，李哲都呆在现场以身作则，从来不去有空调的办公室，搞的工人们也不好太过放肆了。
这是一个严于律己的疯子，还有些教条的老实人。
最终杨不凡只能这么评价李哲了。
“哎，不凡，你看这个温度计，怎么显示温度只有23度呢？”
这一次，是李哲首先发现了问题。
那个温度计是为了测量铜导体电阻值，特意放在现场精密电桥旁边的。
电线电缆的电阻值，是一个侧面表征载流量的重要参数，也是出厂的关键性参数。
同一根导体的电阻值，根据测量温度的变化，测量值会有不小的差异，需要测量后手动把电阻值换算成二十摄氏度电阻值，才能和出厂标准对照。
杨不凡脸色一变，知道好像出事了。
因为用小脑想也能够知道，现在这车间温度没有三十五度，也得三十度左右吧。
现在这个温度计显示23度，绝对是在开玩笑。
“肯定坏了。咱们车间又没有中央空调，除非是闹了鬼，温度才能这么低吧。”
“如果温度低了，电阻值就不准了吧，因为是按照23度的换算系数来的吧？”
李哲也紧张了起来，多年的一线工作经验让他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风险。
杨不凡直接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铜导体随着温度的升高，电阻值会变大，需要用换算系数来校正一下，要不然这检验测量就等于白测了，产品质量也将处于失控状态。
李哲看到杨不凡也是这么想的，赶快去检验室叫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检验员，同时带来了一个新的温度计。
新温度计上显示，此时的环境温度为29.6摄氏度！
“这温度计是什么时候坏的？”李哲咬了咬牙，直接质问检验员。
检验员属于质量部员工，理论上并不属于生产部班长领导，夜班的时候也有检验组长，所以这女检验员撇了撇嘴，完全没有当回事。
“不晓得。”
听到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李哲眉头皱了起来：“你们检验组长呢，叫他过来。”
足足过了十分钟，一个蓬头垢面，抹着眼屎的夯货才过来，看到李哲和杨不凡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
“紧张什么啊，不就是电阻嘛，测不测都不会超的。”
李哲皱紧了眉头，当时就要发火，杨不凡看到赶紧解释了一句：“李哥，应该不会出现电阻超标的情况，因为换算系数从二十度以后，是不断变小的。29.6摄氏度的时候，使用23摄氏度的换算系数，电阻值肯定变大了，如果这个时候电阻不超标，那就说明产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哲此时已经对杨不凡的能力十分信任了，知道肯定是这么回事。
但想想质量部检验员和检验组长的态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帮人尸位素餐，简直是蛀虫！
就这样，检验组长还冷笑呢。
“还是杨不凡明白嘛，啥事没有，搞那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出来给谁看啊，夜班又没有领导。”
李哲攥紧了拳头，却还是没有爆发，只是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看到检验组长和那个浓妆艳抹的检验员打情骂俏的走了，杨不凡拍了拍李哲的肩膀：“李哥，气大伤身，这帮人就是这个德性。对了，虽然产品应该没问题，但是可能会发生误隔离的情况，明明合格的导体，也有可能会被认为是不合格品隔离，咱们还得排查排查。”
“我也没生气，哎，习惯了。走吧，咱们把今天白班和夜班隔离的导体都测一遍，看看是不是有毛病。”
“走！”
第15章 你们是真的狗！
漫漫长夜，两个浑身汗湿如同落水了的男人在不合格品区推着铁轴。
杨不凡每推出来一个铁轴，李哲就从上面小心翼翼取下一段导体，然后做好标识，如此反复。
两人排查了一个多小时，才从混乱不堪的不合格品里找到了近期所有显示电阻超标的导体。
重新测量，计算，判定，合格的推回正常导体库，入库填单，不合格的再推回不合格品库做好标记。
这一系列工作，是一场持久战。
忙完了一切，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呼，总算干完了。我们找出了三轴合格导体，差一点这些导体就要被报废掉了，那损失就大了。”
杨不凡拿手背擦着头脸上的汗，但也控制不住后背的汗浸湿工作服，听到李哲的话，不禁点了点头。
“累了吧，你赶紧休息休息。”
李哲欣慰地看着杨不凡，现在这个年代，这么能吃苦的年轻人几乎绝迹了。
而且说实话，这个工作可以由自己这个班组来干，也完全可以把问题汇报出来，明天交给工厂领导去头疼，至于如何安排如何排查，跟自己班组又有个毛关系。
现在李哲和杨不凡连夜排查，更多的是出于责任心，而不是为了获取政绩，更不是为了获得领导表扬。
所以李哲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杨不凡陪着自己这个刻板的人受累了，这才一直让杨不凡去休息。
但听到休息两个字，杨不凡就本能的抗拒，哪里肯答应。
“李哥，我不累，你再安排我点活干吧。”
李哲听到这话，算是彻底服气了。
过去只有别的员工对他无可奈何，劝他休息休息，因为大家实在受不了了。
但现在，他算是遇到对手了，杨不凡比他这个工作狂还要疯，而且疯起来连他的工作内容都敢抢。
李哲无语地看着杨不凡：“没活了。”
杨不凡哪里肯依，不依不饶继续纠缠：“真没有了？”
李哲听到这话，顿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真没了，我自己除了整理一下报表都没活了，今天晚上效率太高了。”
杨不凡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感觉失望不已。
哎，这么大的工厂，问题这么多，活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不科学啊。
一定是自己不够细致，缺少一双发现问题的眼睛啊。
“李哥，那我自己找点活干去吧，你忙你的？”
“行吧行吧，别太拼了，来日方长，活不是一天能够干完的。”
“放心吧。”
“你这种工作狂，我生平仅见。”
“彼此彼此。”
杨不凡告别李哲，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不过更让杨不凡精神的是厂狗系统的通知。
“任务进度：10/10。”
“任务完成，获得奖励：exp+500。”
经过一夜的努力，杨不凡终于飞速完成了系统发布的任务，喜提了500经验值。
杨不凡嘴角翘了起来，继续查看消息日志，之后脸色越来越红，恨不得仰天长啸。
系统提示一窝蜂地冒了出来，
“达成成就：问题终结者（初级）。”
“问题终结者（初级）：解决十个工厂产品或过程问题。”
“成就奖励：exp+100。”
……
“达成成就：工厂游荡者（初级）。”
“工厂游荡者（初级）：在工厂巡检一个小时。”
“成就奖励：exp+100。”
……
“达成成就：以厂为家（初级）。”
“以厂为家（初级）：累积在工厂停留100小时。”
“成就奖励：exp+100”
……
“达成成就：赏金猎人（初级）。”
“赏金猎人（初级）：完成一个系统发布任务。”
“成就奖励：exp+100。”
……
“升级成功！”
“当前等级：lv2 /2000。”
“经验值余额：967.1。”
“开启好感度模块，消耗：10 exp/人。”
“兑换现金模块更新，比例更改：exp 1=200元。”
……
杨不凡面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假装在整理衣服，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连串的系统提示上了。
这就升级了？
这么简单的吗？
之前杨不凡一直觉得想要升级那可是千难万难的，毕竟升一级可是需要一千点经验值的，杨不凡极其努力工作一个小时也才能得到三点经验值，想一想就觉得升级不容易。
通过这一夜的工作，杨不凡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厂狗系统的评价标准中，体力劳动的奖励完全比不上脑力劳动，能够为工厂解决问题，带领工厂向更好的方向发展，才会有更高的奖励。
如果今天机器没坏，那他就不会和李哲一起巡检，也就不会触发系统任务，更不可能得到巨量经验值，大多数的成就也就不可能达成。
这么一想，一切还需要感谢昨天白班把设备搞坏的设备部经理彭永强了。
没有那位高手的优秀操作，杨不凡现在可能还在机台处安心生产，可怜巴巴地按小时积攒经验呢。
深吸了一口气，杨不凡跑到自动售卖机处买了一瓶凉可乐，咕噜咕噜全都喝下下去，狠狠打了几个嗝，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这次算是彻底崛起了，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现在他能够使用的经验值已经达到了967.1点，如果全部兑换成现金，那就是接近十万块钱！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兑换比例竟然是跟随着厂狗等级变化的，一级的时候一经验值只能兑换一百元，现在已经能够兑换二百元了。
那么同样的经验值，现在已经能够兑换接近二十万元现金了。
这些钱，远的不说，已经足够让杨不凡在壹城付一个小户型房子的首付了。
以此类推，如果把厂狗等级升级到一百级，岂不是一经验值就能兑换一万元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这个时候，杨不凡顿时觉得之前没有把所有经验值都兑换成现金，是多么的明智了。
先升级再兑换，这才是厂狗系统的正确玩法！
这哪里是厂狗系统啊，这根本就是神豪系统吧，以后我杨不凡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缺钱了！
或许有一天，杨不凡也可以面对镜头侃侃而谈……钱是什么？我从来没碰过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不过这个好感度模块又是什么？
查看每个人的好感度竟然要十点经验值，这简直就是在抢钱吧。
一个人对我的好感度，还用好感度系统模块来判定吗，自己判定不出来吗？
杨不凡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判定不出来。
比如到底是张开金更讨厌自己，还是萧志龙更想让自己滚蛋，杨不凡保证自己无法判断出来。
要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
杨不凡直接将注意力停留在眼前一个新出现的心形图标上，然后成功进入了好感度模块。
不就是十点经验值吗？
劳资现在有的是经验值，还差这一星半点的？
可是当杨不凡准备开始花费经验值的时候，却感觉一阵阵肉疼。
差，真的差这十点经验值啊！
现在看上去花掉的只是十点经验值，但当我厂狗等级升到一百级的时候，那就是十万块现金啊。
花十万块现金去探寻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感度，这有什么意义？
这可真够让人纠结的。
不过琢磨了好一会，杨不凡还是下定了决心。
虽然未来十点经验值没准能换十万块，甚至能换一百万，但那又怎么样呢，人是活在当下的。
现在的一点经验值只价值二百块而已，而且现在花费一些代价查看了好感度，可以占尽先机，哪个人看自己不顺眼，想要背后阴自己，以后都将无所遁形。
如果能够达到这种水平，那这经验值就值回票价了。
问题是，先查看谁的呢？
张大蛤蟆吧！
下一秒，张开金的名字出现在了好感度系统里。
“张开金，生产部班长。好感度：42/100。”
这是什么鬼？
偶买噶，杨不凡都惊呆了。
一直以来，杨不凡都认为张开金是极度厌恶自己的，没有想到张开金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有42点。
这真是今天晚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难道说，张开金并没有特意针对自己的意思，而是对全厂所有人都这么差吗？
再看看萧志龙的！
“萧志龙，技术部经理。好感度：22/100。”
果然！
这家伙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家伙，现在心里恨不得让我马上滚蛋，但嘴上又是培养我，又是跟我开门见山做交易的，完全都是在放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下一个看谁呢？
算了，反正不就是十点经验值嘛，老子花得起！
今天一步到位，工厂所有和自己有接触的领导，都放到这个列表上，以后随时关注这帮人对自己的态度。
有态度不对的，或者好感度突然下降的，自己就要考虑是不是哪里得罪人了，或者要被这帮家伙搞了。
“许辉，总经理。好感度：45/100。”
“赵文明，副总经理。好感度：49/100。”
“夏文文，人事行政部经理。好感度：49/100。”
“彭永强，设备部经理。好感度：46/100。”
“佟莉，质量部经理。好感度：46/100。”
“于鑫，生产部经理。好感度：44/100。”
“许峰，生产部车间主任。好感度：43/100。”
“李哲，生产部班长。好感度：66/100。”
“张启航，生产部班长。好感度：48/100。”
……
看到一大排4开头的好感度，杨不凡再也无法保持心如止水，反而如遭雷击。
没想到自己的人缘竟然这么差的，除了李哲这个知心爱人，全特么低于50点啊，中值都达不到啊。
就算是个陌生人，也应该有50点以上的好感度吧。
劳资平时只接触了几个班组长，还有车间主任吧，剩下就是技术部经理萧志龙，你们看不上我，我可以理解。
但总经理，副总经理，设备部经理，质量部经理这些人，劳资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
还有那个夏文文，劳资只是过去办个手续，就见过这么一次吧，怎么好感度竟然还低于50了，女神都这么高冷吗？
劳资虽然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