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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穿越手记全文阅读

作者:笑洛书     黑莲花穿越手记txt下载     黑莲花穿越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黑莲花穿越手记全文阅读

001女人变太监

    我很可能已经死了。

    朋友驾车在高速上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而我就坐在副驾驶,最后的记忆只有铺天盖地的血液。

    奇怪的是,此时我的大脑竟然还能思考,努努力,甚至可以睁开眼睛。

    眼前景物渐渐清晰,然而并不是预期的医院,而是一个昏暗而陌生的房间。

    我正平躺着,头顶是高高的房梁,上面漆着夸张扭曲的图案,下面一排古典式木窗,围着脏兮兮的黑布,只有微弱的光从缝隙中渗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污浊的气味,就像养蘑菇的黑棚子。

    我在什么地方?!

    我惊恐地一下坐起来,可是刚一动,身下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只听旁边就传来一声痛叫。

    我慌忙看去,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两边居然还躺着很多人,这些人身穿古时亵衣,头顶都盘着古代的发髻!

    what?!

    这非同一般的场景顿时让我脑海中警铃大作,我并没死,不仅如此,似乎还经历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穿越。

    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旁边那位这时对我说了什么,可我根本听不真切,只觉得双耳嗡鸣。

    过了好一会,我才勉强恢复了知觉,重新审视我身边的这些人,狭窄的床榻上挤了十几个人,他们年纪都不大,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

    我心头狠狠一震,先不管我穿成了谁,我现在和他们睡在一起,难道我如今也是……男的!!!

    我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胸,果然飞机场!

    卧~槽,男的,男的!

    我大脑嗡地一声又乱了,努力劝自己冷静了下来,变性总比死了好,况且这也许是上天的优待,在古代社会,男尊女卑很严重,这样我应该能活的舒坦些。

    似乎发现我表现得怪异,两边的少年此时都抬脸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茫然地和他们对着看。

    终于我旁边那个开口了,声音有点嘶哑问:“你在做什么?”他艰难地挪动一下身子,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手竟然一直在捂着自己的……下~体。

    我看得愣住了,接着发现其他几人竟然也有这样的动作,这是什么礼节?!

    “额,我没事。”我看着他们,竟然也鬼使神差地摸了把自己下面。

    瞬间,我僵住了,怎么……是空的!

    我……

    顿时一道闪电横劈脑海,眼前这些少年的脸上过多或少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楚,莫非是……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现在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而是介于两性之间的一个特殊物种太监!

    我腾地从睡榻上翻下了地,房门是锁着的。从门的缝隙望出去,外面是偏僻的房屋院落,和密不透风的宫墙,无不透着深深的绝望。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肆无忌惮流了我满脸。

    尼~玛!我以后都要在这个皇宫里当太监,给人当牛做马……还不如让我穿成蘑菇呢!

    我木然站在门口,二十几年里从未感受过这种无望与恐惧,这样的生命有没有似乎都是一样的。

    站累了,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转身走回床榻边。一抬头竟发现所有人都在扭着脖子看着我,眼神有些怪异,居然是一种莫名的艳羡……

    我搓了搓被泪水浸得发紧的脸,没敢多问,低着头回到床榻上。

    没过多一会,我旁边的小哥终往我身边凑了凑,眼神点了下我下身,低声问:“你,不疼了么?”

    我一愣,回想自己刚刚上窜下跳的折腾,还真的就没有什么痛感。但看他们的近乎瘫痪的模样,就知道肯定还没恢复,估计手术时间不长。

    难怪他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无比羡慕呢!只是,我为什么不疼呢?

    我想不明白,但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个特例,我只好装模作样捂住自己下~面,抽抽鼻子悲戚地说道:“疼!要不哭啥?”

    我看这孩子挺爱说话,样子呆呆傻傻的,不像有心机的样子。便和他多说几句,总能套出点信息来。

    “我家里太穷了,才来受这份罪的,你又是何必呢?”我问他道。

    他瞪了瞪眼:“谁不穷呀,我家就我一个男娃,要是有别的活路谁干断子绝孙的生计!”

    看他满眼的委屈,我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还是很同情他的。

    我附和地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说:“我读书少,敢问,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家是住山洞里么,别说你读书少,我这没读过书的也不能不知道啊!”

    我急于得到信息,对于他的调侃也没心思反驳,只敷衍地笑了笑,耐心等他说下去。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你不是傻了吧?大宣十六年啊。”

    大宣?怎么没听过,我历史学的再不好,也不至于完全陌生啊,我在脑海中疯狂搜索,还是对不上号。

    他见我想得入神,突然凑近我的脸,严肃的问:“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我向后一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仰面干笑了两声,自以为高深莫测。

    他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我一会,可能觉得我戏弄他不想理我了,慢动作地躺了下去。

    我现在的身体非常年轻,和他们一样,只有十四,五岁。

    我环顾一周房间,很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我始终坚信,不论古今,颜值都是第一生产要素。

    可是别说镜子,这里简陋地老鼠都不肯来。除了床榻,房间里另一样东西就是角落里的马桶了,离这么远也能闻到骚~臭气味。

    于是我也学着他们像植物人一样躺着,没有打算,没有希望。

    我不知道这个皇宫里有多少个这样的房间,有多少个遭受这样重刑的孩子,这些人刚刚遭受了身体的摧残,随即又被遗弃在这样潮湿的小黑屋,无人问津。

    那扇上锁的门只有每天来送馍馍的宫人打开一次。

    每人每天只有一块又黑又瘦的馍馍,没有水。

    我咬了一口,瞬间把嘴里仅有的水分都吸干了,根本咽不下去。

    以至于十几天后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便意。我已经习惯了这里,不再觉得马桶有多脏,更主要是浑身饿得没力气,解了腰带就一屁股坐下去。

    突然,我僵住了,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的双~腿~之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002只当牛不做马

    凭借我作为女人二十几年的经验,可以肯定我现在的身体有问题,和预期的完全不同。

    我慌乱地提~上~裤~子,站在马桶边,脑子乱成一团麻。

    如果从环境上判断,我是个太监,可是从器官上分辨,我分明是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个小女孩。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个小姑娘,怎么会和这些经过阉~割的太监混在一起?到底是阴差阳错?还是有意为之?

    这些问题我都不得而知,但我清楚现在我必须死守这个秘密,万一被发现,不管是哪一程序出现的问题,最后倒霉的都是我。

    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我赶紧溜回到塌上,用和他们脸上一样痛辱的表情掩饰内心的忐忑。

    就在这种焦虑不安中又过了一星期左右,那扇大门彻底开放了。

    这个房间的小太监身体都恢复差不多了,肯定不是痊愈,至少能自由走动,这就意味着牛马生涯开始了。

    我们被带到一个广场上,这次我见到了这批受刑的所有人,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发髻,铺满整个广场。

    这些人都是十几岁出头的花季少年,在现代可都是家里的宝,接受正规的教育,享受先进的科技。同样的年岁,他们却不得不开启为奴的一生。

    他们年轻的脸上并没有我这样复杂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不知是对未来的境况不知者不惧,还是在躺到净身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几个老太监反复训话,接着把我们分批带走。

    我和几个小太监被分到了浣洗间,一进大门,满院子都是晾晒的床褥衣物,色彩绚丽。宫人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我们。

    我作为一个太监,不能像宫女们蹲地上捶衣服,必须一刻不停地拎水。

    我的这副身体本来就是个小姑娘,而且似乎没吃过什么苦,两只小手细皮嫩肉的,加上这么多天小黑屋煎熬着,浑身根本没有力气。

    木桶浸水本来就重,加上满满一桶水,真的是沉得要命,我这小身板只得走一步放一下,走一步放一下,水免不了震荡出来。

    终于,一个老太监注意到了我,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我,好像当初阉~割他的人是我一样。

    我知道他肯定在心里骂我废物,我也想争口气,可浑身散架似的一点力气使不上。

    我终于把水桶挪到洗衣盆边上,打算直直腰,再一鼓作气把水倒进去。

    突然,伴随一声脆响,我只觉后背剧痛无比,就像同时被无数钢针刺进了骨肉。

    我痛得几乎跳起来,转头就对上老太监恶毒的眼神,他手上正举着一根短鞭,鞭上果真是无数亮闪闪的钢针。

    我捂着伤口,痛的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卧槽!这是把我当成紫薇了么?!

    老太监恶狠狠地咬牙对我说:“在这个地方,偷懒是第一忌。”

    我偷懒?你眼睛是出气的么!我那么拼命你看不到?刚把我们放出来就干重活,牲口还得喂口草呢!

    我胸口憋着好大一口气,却也只能在心里怒骂。说出口却成了“:奴婢知道错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老太监仗着在宫里年头多,作恶多端,要是和他对着干,不仅没有好果子吃,很可能还会吃鞭子。

    我自称奴婢并非口误,在宫里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得自称为奴婢,仿佛从净身台上下来的那一刻太监就永远不是男人了,当然也是从侧面凸显皇上是这宫里唯一的男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总觉得有些悲凉。

    老东西厌恶地白了我一眼,用鞭子指了指那桶,命令我继续干活。

    为了不挨打,我接下来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最后直感觉到累得肾疼肝疼。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度过的,有一次一连挨了几鞭子,痛彻心扉我仍然没能爬起来,瘫在地上,浑身都动不了,只有眼泪一直在流。

    我不断问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别人穿越都是舒舒服服当大小姐,谈个恋爱风花雪月,怎么我就非得当牛做马?!

    第五天一早,还还没亮,我急急忙忙咬了口馍馍就要去干活,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一个小太监,他立刻叫住我。

    我一看,正是小黑屋睡我旁边那位,此时见他蛮亲切的。

    他似乎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地说:“杜公公让我来知会你,今天不用去干活了,你好好梳洗一下,待会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愣住了。杜公公就是那个老东西,他不会想杀了我吧。

    眼前应景地浮现出他那张丑陋的嘴脸,怨毒地说:“不好好干活就得死!!!”

    小太监看我神情不对,推了我一下:“你怎么了?”

    “没。”我努力挤出一点笑,问:“要带我去哪?”

    不知道是不是我笑的太难看,他忍不住笑了,说:“你是不是害怕呀?不必担心,皇上要为太子挑选伺读,杜公公让你去试一试。”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骗我,可是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到我?仔细一想,那老家伙估计是看不上我干活,恨不得找个借口把我弄走。

    我长舒一口气,瞬间觉得神清气爽,有种咸鱼即将翻身的愉悦感。

    然而随即又被拉回现实,我问:“要是选不上,是不是还得回这里?”

    “那是自然。”

    我情绪瞬间又掉落谷底,我当然清楚这几率有多小。

    我和这小太监之前就认识,他对我还不错,见我低落便想安慰我。可他并没有立刻说出口,而是警惕地望下四周有没有人。

    我也顿时紧张起来,对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十分好奇。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对别人讲。”

    我赶紧连声答应,好奇心被彻底钓了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太子的伺读也不好做,听说前几个都被太子折磨死掉了,在这里再累还能有一条命。”

    我瞬间心头一冷。不过也说得通,真要是好差事,老东西是不会让我去的。

    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在这里辛苦是可以活命的,可我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了男人重体力劳作,老东西早晚会除掉我这颗眼中钉,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的有出息一点。

    我打了一盆清水,准备认真梳洗一下。

    盆中倒映出我的脸庞,清晰如镜,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

003皇帝是颜控

    我看着水面的倒影,不禁惊艳。

    这张脸还有些稚嫩,但无法忽略它的俊秀清丽,标准的脸型,尖俏的下巴,眉眼如黛,唇鼻如刻,水波摇晃间,恍如画中仙子。

    我有些失神,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是这张美丽的面孔的主人,心中不免激动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我作为一个太监,好不好看又有什么分别呢?牛马可不论美丑,只看哪个最能干。而我这副柔弱小身板,无疑是其中最弱的一个,瞬间心里凉透了。

    没心思多想,也不能再耽搁了,匆匆洗漱梳头。

    我们一行人被带到了朝阳殿外等候,春日里,阳光十分惬意。偶尔能瞥到有大臣被召见进出,这里应该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我挨个留意下我的竞争对手,共有二十几人,看上去都文质彬彬的,肚子里估计都有墨水。

    我也努力搜罗大脑中仅存的资源,竟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唯一能顺下来的还是中学时期背的《岳阳楼记》。

    我们这些小喽从清晨一直等到了日头偏西也无人问津。

    等着等着,我早上那种豁得出去的劲头就没了,心里越来越慌,我是来参选太子侍读的,可我背不出四书五经,也作不出文绉绉的诗赋。

    考到我的时候,看我一脸懵逼的样子,皇帝还不气炸了,这不是侮辱他儿子的智商嘛。

    我越想越糟糕,四下一看,发现只有一个带头的老太监看着我们,我也不算必不可少的人物,干脆谎说拉肚子溜掉算了!

    我打定主意,刚想喊启禀公公,就听见高高的台阶上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见到来的是什么人,就听见一声悠长的公鸭嗓喊到:传!觐见!

    我心头大乱,有点像秃子头顶的虱子,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这种情况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鱼贯而入,同时我心里打算好了,见到皇上我只低着头不吭声,被忽略掉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我谨遵老太监的教诲,一路低着头进入大殿,丝毫不敢张望。就看清脚下的地都是碧玉石铺就的,光可鉴人。偷偷猛吸了几口空气中的熏香,不禁感慨皇帝待遇就是好。

    我们跪在台阶下面,听着老太监给皇帝做汇报。

    声音落了很久,才听到上面传来难得的回应,就一个字:嗯……

    声音有点苍老但透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抬起头来。”又过了很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好像不仅因为他是皇帝,而是自带一种让人卑服的气势,我不自觉地顺从地抬起了头。

    当然,我没那么老实,低下眼帘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往台阶上面偷瞄了一眼。

    这皇帝比我预想得还要老一些,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皱纹,但花白的胡须已经暴露了他的年岁,估计已经是位花甲老人了。

    良久。

    “你,近一些。”苍老的声音突然说道。

    我本能地抬眼看去,万万想不到,竟然直接和台阶上面那位对上眼了!

    我顿时方寸大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顾低下头,就感觉脸上紧张地发烫。

    “叫你呢!”

    是带头老太监的声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用什么东西在我后背上狠狠戳了一下。

    我已经彻底慌了神,好像一个学渣被老师叫到黑板上做题。但显然现在的形势更要命。

    我不知道该怎么行动,之前老太监也没说过这种情况怎么接招啊!现在,我应该站起来走近点,再跪下?

    我来不及多想,最终选择了最保险的一种跪着走过去。

    我顾不上考虑这种行为在别人眼中算什么,是恭敬还是傻叉?我满脑子都在搜罗除了《岳阳楼记》之外的东西,哪怕有一句能撑住场面也好。

    “嗯……”皇帝再次发声。

    我知道我已经爬得够高了,于是不敢再动,竖起耳朵听候他下一步指令,只觉得我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皇帝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打量我,那我只有全力配合,低眉顺目地让他看,也不至于因为长相不合法治我个罪。

    “诗经有云:野有蔓草,零露,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诗经,诗经!!!他考的是诗经!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对!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也不对!

    顷刻间,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平时张口就来的现在也记不清了。

    我的额头,鼻尖一点点渗出了细汗,脸颊憋的通红。尽管这样,愣是没从我嘴里没吐出来半个字。

    “就你吧,以后便唤作清扬,如何?”

    他一开口,立刻打断了我所有乱七八糟的思路。

    认真听了他的话,我却没能立刻领会是什么意思。

    见我一直没反应,下面的老家太监急了:“你这小崽子是吓傻了吧,还不谢隆恩赐名。”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间通窍了。

    哎我去!敢情皇帝刚刚不是考我呢,只是看我这张脸有感而发念了两句诗,早说明白啊,这给我吓得浑身突突的。

    其实那两句我确实听过,但诗经意境太多,我只能背下来常见的几首,他念的那首诗的名字好像就叫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所以老皇帝给我取名叫清扬!!靠,还不如飘柔呢!!

    没记错的话,皇帝刚刚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老皇帝的好处就是年纪大了,气量心性都不错,于是我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发言:“那,蔓草如何?”

    我实在不想叫清扬,一提起它我脑子里只有浴缸旁边那一瓶的形象。

    “嗯?”这一次皇帝的音调是上扬的,音也重了。

    活了二十几年我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这显然是不高兴了。

    我一秒都不敢耽搁,立刻磕头谢恩:“奴才清扬谢皇上赐名!”

    过了一会,“嗯……走,去瞧瞧太子。”

    皇上一甩龙袍,一阵香风从我身旁走过。

    我大呼了一口气,太特么吓人了!看来老皇帝脾气也不一定好。

    我一回身自己都惊呆了,光靠着膝盖我居然爬上这么高的台阶,当时太紧张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台阶下面是老太监阴沉的一张脸,瞪了我好一会,估计是我刚刚的表现很不尽人意。

    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太子伺读,他也没法再像一样教训我了。

    果然,他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对我说:“还愣着干什么,去见太子。”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说到太子,他的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对我的同情……

004太子的放飞自我

    真是打死想不到,这老皇帝是个颜控,这可是太子伺读啊!居然连文化都不考,光看看脸就拍板了!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刚才那老太监看我的眼神真的让我终身难忘,好像他今天看我,已经是我的最后一面。

    我一路胡思乱想着,跟着皇帝的銮轿后面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了东宫太子的住所。

    这里看起来和普通的宫殿并无两样,看不出东宫太子的奢华尊贵,看来这太子很是低调。

    这行人中属我地位最低,于是一直尾随在最后,一路穿堂过殿来到太子书房。

    离着很远就听到朗朗的背书声,看来太子读书挺用功的。反倒他老爹这么不负责任,怎么就选我了呢?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眼色好,借此良机不住口的恭维起来,夸赞太勤奋好学。

    “皇上驾到”

    进入书房,众人纷纷行礼。

    我在最后面,看不到太子,也不敢抻脖子。只等到他们父子情深地聊完天,大太监两面说完奉承话,空气安静下来之后,终于想到了我的存在。

    皇帝开口道:“这是朕亲自为你挑选的伺读。”

    亲自,挑选?听这话总觉得别扭,也不知道是讽刺了谁?

    大太监一摆手,让我上前去。

    我不想出错,因此一眼不敢偷瞄,直接下跪行礼。

    从我头顶上方传出了一个年轻而自信的声音:“有劳父皇费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奋发刻苦。”

    “嗯……”皇帝满意地又嘱咐几句后带着一队人离开了。

    “抓紧时间,继续。”太子一声令下。众人应声连忙准备。

    而我依旧跪在冰凉的地上,无人理会。不过像这样他们一直把我忽略也不错,看到太子这么用功,我压力比山大多了。

    我正焦虑万分,忽听太子那边大喊一声:“咬啊,咬~死它!怎么不咬了?!”声音听起来比我还焦躁。

    这突如其来不和谐的声音吓得我一抖,觉得不对劲,偷偷抬头去看。

    不出所料,这太子年纪远不足二十岁,一身蓝锻锦袍光彩夺目。我再朝他身前的桌案上抻脖一看,顿时震惊,这不是斗蛐蛐嘛!

    敢情刚刚那一副奋发图强的模样都是做给老皇帝看的。

    不过常言道知子莫若父,真不假!老皇帝能选我,足以证明他心里不糊涂,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鸟样,把再有才学的人送来也是白搭。

    就在我感叹之际,那太子已然面露凶狠,转身猛捶太监的头:“你这狗奴才使了什么手段,本宫的长胜大王不可能败!”

    那太监年纪也轻,吓得脸都青了,边挨打边说:“殿下,长胜大王今天打了太多仗,肯定是累了,累了。”

    “入你娘的!”太子猛抬脚一踹,正中那太监心窝,他连退几步才倒地,身体撞翻了砚台,淋得满脸黑,又连忙爬回来求饶。

    太子又想抬脚去踹,看到他满脸墨水的小丑模样,竟然一下子笑了,他把脚踩在太监肩膀上,笑的春风得意,那笑声更是清澈爽朗,和之前凶狠样子判若两人。

    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太子不会有点什么毛病吧,精神分裂?

    就在这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猛地转头看向我。

    我心头一颤,感觉不好,被这种疯子注意到可就大难临头了。我心里无比慌乱,甚至忘记了低头,就这样傻傻地看着他朝我一步步走过来。

    他的脸越来越清晰,轮廓立体,剑眉星目,五官每一样都很好看,可是加到一起构成了他,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是一种怪异的英俊。

    就好像,旷远的沙漠很美,娇媚的莲花也美,若把它们生拉硬拽放到一起不能说不美,但总觉得别扭,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美态。

    他的脸在眼前不断靠近,放大,再贴近,再放大……

    我本能地往后躲,却被他一下子薅住头发,爪劲如鹰,揪得我生疼生疼的。

    “看,我让你看个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他的脸和我挨得特别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这让我很不舒服,没办法,只能如实说“:看,看够了……”

    他的瞳孔突然放大,过了很久才变回来,嘴角一勾,竟然笑了。

    这诡异的笑比哭还难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地感到脑袋猛的一震,我被他用力推开。

    还没等我缓应过来,只觉后背一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死沉死沉的。

    紧接着那重物开口说话了:“屁股翘起来,驾!”

    他狠~踢一脚,正踢中我肋骨,疼得我龇牙咧嘴。

    尼玛!什么时候受过这屈辱!我特么跟你拼了!

    我气血冲上头,就不管不顾了,猛的一翻身,只想摔死这个小畜生!

    但是,我忽略一点,我的体力根本翻不动他。刚刚这一颠簸,反倒让他更加兴奋,大屁~股欢快地一颠,顿时把我这小身板压散架了。

    我驮着一百斤的畜生在地上艰难地爬行,因为我身上没有肉,骨头撑地很快就磨破了皮,疼得我满头冒汗。

    背上的小畜生乐此不疲得抽~打~我~屁~股,发出一连串邪~恶的笑声:“以后你就是本宫的坐骑,驾!哈哈哈!你他娘的快点!”

    我流着血咬着牙,心里有预感我不会是个寻常的太监,有朝一日必定会以谋~杀太子的罪名被世人知晓。

    “吁”爬到桌案旁,他突然勒紧我脖领命令我停下。

    他并没有从我身上下来,而是指着地上的洒得墨水说道:“你不说侍读嘛,肚子里有墨水,那你就把地上的也~舔~了,快!。”

    我已经快累瘫了,两条膝盖疼得厉害。现在看着他手指着地上几滩墨水,我木木地愣住了。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舔,绝对不能。一次不为人,次次不为人,终身不为人。如果长着人的头颅四肢却不能好好做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来世做个牲口也好,物尽其用。

    突然,一只冰凉坚硬的手扼住我的咽喉,他的手力气极大,我立刻感到喘不过气,眼泪硬生生憋了出来。

    他靠近我耳边,恶狠狠地咆哮:“本宫让你~舔,听见没有?你不是肚子里有墨水嘛,给本宫舔~干净!”

    我不敢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狗屁墨水,真怕这虎~逼~玩意让人直接给我灌墨。

    “咣”的一记硬~拳~砸~在我头顶,我毫无防备,整个头嗡的一声,仿佛有一瞬间的晕厥。

    “入你娘的!不舔是吧,本宫的黑将军很久没尝到人肉味了,来人!现在就把他剁碎喂了去!”他愤怒的咆哮,一跃而起,将我踢翻在地。

    “太子殿下,我有话说!”我用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

    “说你娘的屁~眼,剁~碎剁~碎!”他说话时表情发狠,却带着一种淋~漓的快感,那是魔鬼才有的样子。

005弄只老虎当坐骑

    “我可以死,但是我不服!”我已经被拖行了十几米远,面临即将被剁碎的命运,我只能胡乱地抓稻草。

    “别动,这贱婢说什么?”他皱眉叫道,让太监把我放下来。

    我吓得浑身瘫软,放到地上变成了一小堆,可我知道现在我必须保持理智,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你放的什么狗~屁?嗯?”太子怒瞪双眼。

    我用我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喊道:“殿下没听错,奴婢不服,您尊贵,是因为生来地位就高,您力气大,是因为吃的好,除此之外,哪一点让人真心钦佩?不知殿下可敢于奴才比试一场?”

    他眉心一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几步走到我身边,一脚踩在我肩头,狠狠一转,问:“你想怎么比?”

    我顿时感觉肩膀要塌了,疼得直咬牙,声音忍不住发抖:“比……殿下不是喜欢坐骑嘛,那奴才斗胆同殿下比一比谁的坐骑更凶猛,以十日为限,两骑相残,胜者其主胜,败者其主败。如何?”

    他听完愣了一瞬,接着哈哈大笑,好像是听到了最搞笑的笑话。

    “就凭你着身板?本宫动动手指头都能捏死你。”他踩在我肩膀上的脚力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是对我不自量力的讽刺。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同殿下比试!”

    “殿下,还是立刻拉去剁碎喂黑将军?”

    其他太监们见缝插针。

    “不。”他略一挑眉,看起来玩心已起,“本宫就让这贱奴才死得心服口服。”

    闻言,我知道自己暂时可以不用死了,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来,我便又补充道:“既然比试,那前提就是公平……”

    我说到一半,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用不着你说,从现在开始到比试当天,满足你的要求。”

    我满足地谢恩,看来他虽然比较畜生,但脑子转得倒不慢,这种人最可气,道理什么都懂,却偏偏昧着良心作。

    不过我今天之所以能活,也算是抓到了他的软肋争强好胜。从斗蛐蛐这件小事就能看出来,这根救命稻草抓的虽然慌乱,但还算成功。

    首先我要了一间朝阳的房间,床一定要宽敞舒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其次我要了两个俊秀的小太监端茶倒水;再其次为我准备一个专门的小厨房,每日四餐,餐餐不重样;最后,这十天里,不许人来打扰。

    太子和我年纪相仿,十五岁左右,正是中二病时期,好胜心强,不肯丢面,因此我的这些要求他都一一应下,这让我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多说几点好了,不是贪心不足,因为我深知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无比惬意,暖日光,小摇椅,一桌子美味佳肴,小太监按肩捶腿。

    从前我并不是享乐主义者,只是现在这种境地,过了今天没明天,更适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态度,别管明天死得有多惨,今天先吃的酒足饭饱才好。

    我欣赏着镜中的自己,才养了几天,这张原本瘦塌的小脸已经平润了,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熠熠。

    不知什么时候能传来太子暴毙的消息?我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很美。

    听说太子不知从哪弄来一头疯牛,每天都在骑练,这不出我意料。如果他出事,我定揽下全责,为他陪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种人以后做了皇帝必然昏庸无道,置百姓于水深火热当中。我不高尚,只是以一条悲剧的太监命换取千千万人民的活路是个划算的买卖。

    舒坦的日子到了第六天,我觉得我有必要做点事情了。至今为止太子那边没传来噩耗,看来他已经降服住了那头疯牛,那我就得给他点压力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大张旗鼓地让人给我弄一只虎过来,不过我对小太监只说要雌的,性子相对温顺点的。

    有太子保驾护航,办事效率一路绿灯。当天夜里我就见到了那只虎,太监说这是园子里养大的,只供达官贵人观赏。

    虽是雌的,这家伙块头也不小,神态傲慢地卧在笼子里,灯火下,黄白相见的皮毛反着幽光。我命人丢了一只活鸡进去,由于被人饲养惯了,他看了眼鸡并没有太兴奋,依旧神态自若保持尊贵,直到那不明状况的鸡靠近时,它才猛地一扑,手到擒来。

    如果我去骑它……我设想了一下,头脑中竟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成了那只鸡,看着一地鸡毛和血迹,我顿时毛骨悚然,不敢想了,赶紧回去吃点红烧肉压压惊。

    清晨,我神清气爽地醒来,满足地抻个懒腰。真希望这种日子能过一辈子。

    我一边洗漱一边和两个小太监聊天。

    我问他们:“殿下知道我要了一只虎,他怎么说的呀?”

    一个支支吾吾,另一个倒是心眼多,立刻说:“没。太子殿下就说他知道了。”

    我擦干脸,不明不暗地笑了一下说:“殿下的性情你们比我清楚,为了胜我他暂时什么都肯依我,今天我就要骑练那只虎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要是不小心把你们两个喂了虎,想必殿下也不会追究……”

    “你……”听出了我的威胁,他们两个顿时脸色大变。

    我坐到桌前,端起热粥轻轻一吹,浅尝一口,“说说嘛,这十天内你们都要听我差遣,大小也算个主子,可你们把我一切事都禀告殿下,反过来却对我只字不吐,这让我心里怎么平衡?”

    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是我们不说,殿下当时只说:那狗奴才他娘的不要命啦!”

    我手中勺子“当”的一声落回碗里,看向他们“没了?”

    “没了!”两人异口同声,“一字不差。”

    这结局倒让我有点意外加尴尬,只好故作把注意力转到桌上的美味,让他们先出去了。

    难道我失算了?

    他那么争强好胜一个人,听说我弄了只老虎过来,他还不赶紧找人抓狮子蟒蛇去,还得要野生的,最凶残的那种。

    可他居然只撂下那么一句话:那贱婢他娘的不要命啦!?

    好像他懂得适可而止,而我像不知死活的傻逼似的。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吃撑了。我撂下筷子,神情坚毅地打了个饱嗝。

    照目前形势,我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006老虎vs驴子

    第七天,我赶走了身边所有人,除了厨子定时送饭。理由是:我家有独门的训虎技能,概不外传。

    我在笼外,它在笼内,大眼瞪小眼,相看两厌。

    我手里握着一条长鞭,这是仿照浣洗间老太监那个做的,上面布满了钢针。

    我吱吱悠悠地甩起来,啪地一声抽在地上,声音震耳欲聋。

    那虎似乎感觉到危机,机警地抬头张望。

    我摇着鞭尾一步步朝它走近,嘴角不知不觉已经挂上了一抹邪恶的笑意……

    第十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今天东宫的后花园异常热闹,中间搭起了一个类似唱戏的四方台子,不同的是台子四周都罩着铁笼。

    各殿的太监宫女们都出来凑热闹,不过仅限东宫的人,想想就可以说通,太子对外向来是勤奋好学的正面形象,这种近乎胡闹的事情必然要封锁消息。

    “太子驾到”

    随着一声嘶哑的高喊,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原本攒动的人头纷纷望向一个方向。

    我现在的位置比较高,视野良好,只见那地毯中央一人一畜正朝擂台走来。

    他身穿银色盔甲,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让人不敢直视,身后黑色披风迎风摆动,好像凯旋而归的将军,威风凛凛。

    而他身下,活生生是一只虎!雄虎,体型比我的那只整整大了一圈。

    一条粗铁勒紧雄虎的嘴巴,被他握在手里,他神情傲然自负,仿佛是一个执掌着天与地,生与死的上神。

    他此刻的傲气和之前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那只是外在的神态和表情,那么现在就是从心底发出的得意与骄傲。

    可能因为装束亮眼,第二次看清他的脸,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违和了,反而他目光卓然,嘴角轻抿,越发衬得丰神俊朗。

    看来我还算了解他,知道我要骑虎,他怎肯甘于一头疯牛。

    他已经在台前停下,抬头看向我的方向,目光里盛着迫人的光芒。

    得意就得意吧,我确实服你了,骑疯牛降老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不是壮汉就是虎逼。

    不过,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怯。于是深吸一口气,也骑着我的坐骑淡定地过去。

    刚刚太子出现时四下里一片唏嘘惊叹,如今轮到我,他们居然发出了笑声,而且他们不怕得罪我,丝毫不控制声音,甚至有的为了讨好太子,故意指手画脚,笑的前仰后翻。

    我假装听不见,目不斜视,保持微笑,一路来到太子面前。

    太子此时脸上的傲慢自信都没了,表情复杂而怪异,笑也不是笑,怒也不是怒。

    最后,他面无表情,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在耍弄本宫?”

    我惶恐地连连摆手:“怎么会?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我看了眼台上的铁笼,“殿下,不如我们现在开始吧。”

    他看着我,慢慢翘起一边的嘴角,阴冷地说道:“可以。不过一旦你输了就别想活过今天。”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我没再说话,小心地从驴背上下来。牵着我的驴走向铁笼。

    一场看似毫无悬念的斗争开场了,老虎vs驴子。

    尽管没有悬念,底下的看客依然兴趣盎然,很可能他们关心的是在我的驴子死后,我会怎么死?

    相比台下,铁笼之内的氛围紧张多了。驴和虎各占一边,相互警惕,却都没有贸然行动。

    和我预想的一样,他短时间内能找到的虎都是从小饲养以供观赏的这类,而它们都是单独喂养,从没有见过驴。突然见到这样一类高大奇特的生物,难免既好奇又恐惧。

    不过虎就是虎,百兽之王,天生就有征服的本能,互不干涉一段时间后,它就开始跃跃欲试了。

    它小心翼翼地向驴靠近,再周旋,再靠近……

    驴感受到威胁,突然仰天大叫,那声音嘶哑凄厉,又极其响亮。

    老虎吓得转身就跑,一直跑到铁笼的边缘,转头防备地望着驴子。

    太子见状,气的大叫:“跑什么跑,他娘的废物!”

    底下人也开始俯首贴耳小声议论起来。

    我浅浅一笑,没有说话,继续等着笼内变数。

    果然,那虎发现驴只是叫声吓人,并没有实质性地伤害,没过多久它便尝试第二次进攻。

    太子此刻不自觉地向前挪了几步,瞪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笼子里。

    我注意到他拳心紧握,想必他此刻心里必然煎熬至极,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把我的驴生吞活剥了。

    也难怪,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他的虎若是败给了我的驴,对于这种中二病少年,以后让他怎么活?我在心里暗自偷笑。

    老虎的第二次进攻比上次迅猛利落,它直接绕到驴的身后,就在它即将一扑制敌的时候,不想那驴早有防备突然撂撅,后蹄一踢,正中老虎面门。

    老虎哀嚎一声,灰溜溜地躲回了角落,只见一只眼睛都出了血,完全没有了兽王的威风。

    “好样的!哈哈!”我忍不住激动地叫出声。

    偷偷瞥了一眼太子,只见他脸色发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法耍赖没法报复,我心里清楚的很,他恨死了我的驴,当然更恨我。

    只是他不知道,我的驴不是简单的驴,它是一头胆大的驴。我这两天的饭可没有白吃,力气费了不少。

    他的虎没见过驴,可我的驴早已和虎单独相处了几天。在我的笼子里,只有驴欺负虎的份,虎一旦有歪心思,我就长鞭一甩,piapiapia~保证把那虎抽得嗷嗷哭。

    被我这么惯着,别说是驴,耗子胆都得变大。所以今天我的驴才不惊不慌,敢叫敢踢。

    太子见虎萎靡不振,便命人去撩拨那虎,又是拿棍子捅又是吓唬,可都无济于事,那虎受了委屈,再也不想去招惹驴了。

    我觉得还有一个主要原因,这种虎每日被饲养,习惯了饭来张口,本来就没什么斗志,反正吃喝不愁,没必要去惹事,而且它觉得这驴属实挺危险。

    “蠢货,都是蠢货!”太子咆哮,又开始发飙了。

    他要脸面,没法直接把我这个竞争对手怎么样,只好拿其他太监出气,他下手特别黑,才几下就把那几个打得鼻青脸肿。

    突然,他举起的手一定,好像想到了什么,把太监往身前一揪,在他耳边絮絮地吩咐了一些话。

    那太监犹如捡了半条命,立刻领命狂奔了出去。

    他转头正对上我探究的目光,眼神一狠:“你他娘的看什么?!”

    我只好垂下目光,问道:“殿下,这场比试已经见分晓了吧?”

    “你急个屁!”他叫道:“本宫的虎需要休养休养。”

    靠,糊弄谁呢!

    他当着我的面吩咐宫人出去办事,我又不瞎!

    他到底想干什么?

007我把命输了

    有这样一个故事:

    黔这个地方本来没有驴,后来有个多事的人运来了一头,放到山脚下。老虎第一次见到这个庞然大物,十分害怕,躲在树林里偷偷看它。有一天,老虎想要接近却被驴子的叫声吓坏了,以为驴要咬自己,它惊慌地逃走。

    几天后,老虎适应了驴子的叫声,于是又进一步试探,不断靠近,有意碰撞。驴被惹怒了,用蹄子去踢老虎,老虎一慌,立刻躲开。

    不过没多久,老虎就发现驴统共就这么两点伎俩,对它根本不构成威胁。终于,老虎猛地跳起扑上去,一口咬断了驴的喉管,吃光了驴肉,心满意足离开了。

    这就是黔驴技穷的故事。我如今引用过来倒是得心应手。

    我站得腿都酸了,太子派去那太监终于跑了回来。

    只见他在太子耳边说了一阵,声音太小,我在下风口也一个字没听清。

    太子听后微微点头,身体向后一靠,陷在软椅里。侧面伸出一只手一摆,竟示意我过去。

    “殿下?”我基本猜到他刚刚是命人去求助了,而此时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免心里没底。

    “这场比试还没有完……你等着看吧。”他冷笑一声。

    没过多久,只见宫人们抬着两只桶过来。

    他们把桶抬到笼子旁,用长长的勺子舀出里面的东西泼到驴身上。

    我踮起脚,瞪大眼睛去看,黏~糊糊的液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们把一桶都倒到了驴身上,并没见驴有什么异样,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个年代从哪弄硫酸。

    可那到底是什么啊?他们想干什么?

    这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只桶,那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危险品,我看他们都格外小心。

    准备就绪后,他们一掀桶盖,立即把桶往笼子里一抛,“咣”的一声那桶被档在笼外,可里面一个黑球却从铁笼的缝隙窜了进去,直直地撞到驴背上,瞬间爆开。

    场面立刻乱了起来,那驴好像被一团黑雾笼罩了起来,我满耳都是嗡嗡声。

    是蜜蜂!液体是蜂蜜。

    蜜蜂的尾针坚韧有力,足以穿透牛皮,驴更不在话下。

    果然,驴很快有了反应。

    它先是用尾巴不停驱赶,后来被蛰咬得多了,疼得凄厉地哀嚎起来,后蹄不住地踢踹,可都无济于事。

    驴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它痛的不行,便在地上打滚,可那些蜜蜂刚散开又固执地找回来,怎么也甩不掉,反倒那驴打滚时压到身上的蛰伤,叫的更惨了。

    我看的十分揪心,这特么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猜是穆王爷,殿下最与穆王爷交好。”

    “要真是穆王爷想出的招,那殿下必然赢定了。”

    旁边两个小宫女嘀嘀咕咕小声议论,好巧不巧地顺着风飘到了我耳朵里。

    卧槽,穆王爷又特么是哪尊佛啊?被他这么一搅和,事态正朝我所担心的方向发展。

    日头偏西,远处的夕阳姣红一片,一队大雁悠悠然穿行而过。

    和谐的大自然却生存着一群永远无法和谐的人类。

    此时大部分蜜蜂已经散了,只有零零散散的顽固势力坚持着。驴已经被折磨的筋疲力竭,它疲惫地支撑着,只偶尔无力地扫一扫尾巴。

    而它不知道,致命的不是这些讨厌的蜜蜂,而是那只已经饥肠辘辘的虎。我此时正亲眼见证一个词语:虎视眈眈。

    老虎最终熬不住饿,再一次一步步走向驴。

    驴很快就意识到危险,故技重施,低哑地嚎叫,等虎靠近时,它继续疲惫地踢打起来。

    不论驴现在疲惫与否,它对付蜜蜂时的全部伎俩已经被老虎看惯了,不过如此。

    那老虎不想再耽搁一分一秒,迅猛跳起出击,瞬间扑在驴身上,那可怜的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口咬住喉咙,摔倒在地……

    看着铁笼内血肉横飞,我暗自悲叹,我引用了黔驴技穷的故事,最后也逃不过这个结局。

    另一边的太子看着这种血腥场面十分过瘾,连连叫好,比见到什么都兴奋。

    变态!我暗暗骂道,真是没救了!

    笼中精彩的部分已过,他的兴致降了下来,伸出两只手搓了搓脸,似乎已经心满意足。

    此时天色已晚,他懒懒地从软椅上站起来,不出我意料,第一件事就是找我。

    我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戳破他作弊那是傻叉行为,他不但不会承认,狗急跳墙之下说不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

    我也没有好办法,只能跪倒在他脚下,不住口地说着好听话:“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轻而易举就识破了奴婢的小伎俩,是奴婢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头抬起来。”他冷声命令。

    我连忙照做。

    他低头审视着我,目光忽明忽暗,突然他抬起手,朝我的脸伸过来。

    我僵住,眼看着他的手一点点逼近。

    忽地,我的脸狠狠地一疼,那是被他的坚硬的爪子揪住了。

    他用力撕扯我的脸,骂道:“他娘的,这十天你都吃胖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突兀地一笑,笑容格外阴森。忽然甩开我的脸,说道:“那就喂虎吧。”

    还没等我反应,我已经被两个宫人架住,几步上了台阶,开笼门,推进去!

    我身后是驴的血肉模糊残缺不全尸体,再后面是那虎,正好奇地打量着我。

    “殿下!” 我对着笼外大喊:“奴婢知错了,不如我们继续比试,三局两胜怎么样?”

    我的一半脸被扭得肿烫,喊话也像含着核桃似的含糊不清。可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太子已经走远了。

    还有一部分好事的宫人没有走,特意留下来看我的下场,虎吃人当然比吃驴子刺激多了。

    可惜那虎似乎并不打算满足他们的心愿,一直到天色大黑也没有举动,这些人最后熬不住了,悻悻离开。

    我蹲在离虎最远的角落,时刻提防着。值得庆幸的是今晚月色极好,周围的景物虽不明朗,却依稀可见。人都是这样,只要眼睛看得见,心里恐惧就能少一点。

    而笼子的另一端,被月光反射的那对幽亮慎人的眼珠,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它也始终没有睡!

008诡异的救命之恩

    初春的午夜,风依旧很凉。我蜷缩成一团,努力抵抗着汹涌而来的困意。

    隐约听到的声音,我睁开眼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什么时候合眼了。

    我朝前看去,只一眼,我整个人像是弹簧似的愕然跳起。

    那虎,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已经走到我跟前了!

    它之前之所以没攻击我,估计是吃饱了懒得动,而现在,它朝我逼近也未必是因为饥饿。很大可能是因为它在捕食驴的过程中获得了极大的心理享受和自我满足。

    就像猫喜欢把抓到的老鼠故意放了,进行第二次抓获,再放再抓……以此来获得捕捉的乐趣和快~感。

    因此,这只老虎咬死我未必会吃我,但它喜欢上了捕食和征服的感觉,今晚我是逃不掉的。

    一声突兀的虎啸惊起园中飞鸟,而我却没有翅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朝我扑来……

    死亡来得太快,我什么都来不及想,紧闭上双眼,只希望过程不要太痛苦。

    一秒,两秒……

    过了一会,我始终没等到那致命一击,壮着胆子睁开眼。

    眼前竟是刺眼的光亮,晃得我头晕目眩。

    适应了几秒,我才看清眼前那是一束火把。火光后面是那老虎忌惮的眼神,它不甘心地原地徘徊,却又怕火不敢靠前。

    “拿着。”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出。

    我真是被吓傻了,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

    站在我身后笼子外是一个太监,长着醒目的鹰钩鼻,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谢谢,谢谢,谢谢你……”眼泪不知不觉涌满了我眼圈,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道谢。

    他把火把送到我手上,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恩人救我一命,还不知道恩人是谁?”

    他脚步停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继续走。

    知道他不想说,但我仍不想放弃最后的可能,继续喊到:“求求你告诉我,我发誓只默默记在心里,恩人!”

    看我如此执着,他可能有些心软,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依然背对着我说道:“我不是你的恩人,只是听人差遣。我家王……主子说一个聪明人就这样死了怪可惜的,于是差我过来。”

    他继续走了几步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只剩下一个呆呆怔怔的我,一根燃烧正旺的火把和一只心有不甘的虎。

    下半夜里,老虎终于熬不住睡了,发出隆隆的呼噜声。而我竟然格外精神,只举着火把反复琢磨刚刚那个宫人的话。

    “我家王……主子说一个聪明人就这样死了怪可惜的,于是差我过来。”

    他临时改口的时候出现一个小小的停顿,如果我没猜错,他说的主子就是某位王爷,而参与这件事的王爷,照那两个小宫女的推测,那就是穆王。

    如果真是他,那这个人够奇怪的,先是帮太子赢了我,后又派人来救我。

    火把一直燃到天亮,我一看地上不禁感到惊奇,不知道这火把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灰烬落到地上只是浅浅的一层,风一吹就带走了,不留一点痕迹。

    我不禁感叹这王爷真是高明啊!既做了事又能不着痕迹地撇清关系。不过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出卖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好歹是救了我一命。

    天刚刚大亮,笼子外面就围满了宫人,他们指着我议论纷纷,无非是因为我和他们预想得很不一样,在他们的想象中我应该和地上的驴一样血肉模糊。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太子耳朵里,他派人将我带回书房。

    书房内,清幽安静,熏香飘袅。

    只是太子苦心专研的不是书本,而是我。他围着我转了好几圈,依旧想不明白,皱眉问我:“你怎么没死呢,怎么可能?”

    “回殿下,老虎可能是吃了驴吃饱了,就没吃奴婢。”我说道。

    “狗屁!那东西贱着呢,得了一回便宜,不吃也得咬死你!”他眼神凌厉又怀疑地瞪着我:“真他娘的怪了……”

    我没说话却也一脸坦然。

    他突然贴近,瞪着我的双眼问:“你叫什么?”

    我心里一抖,这家伙不是又想出了什么变态的想法置我于死地吧。

    心里紧张,一时之间我竟然忘了我叫什么洗发水了。

    哦!对对对!

    “回殿下,清扬。”

    他立刻皱眉,骂道:“哪个傻起的,一点都不顺!改了改了!”

    我闻言竟有种错乱感,傻~!?以前就听我二货朋友说过傻~可是个文绉绉的词,历史相当悠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太子骂的好!不知道老皇帝听见了作何感想?

    “你不是喜欢骑驴嘛,以后就叫小驴子!”

    额……我一百个无语,没文化太特么可怕了!这一刻我突然有点珍惜我洗发水名字。

    我赶紧如实禀告:“殿下,这恐怕不太好吧……”

    “嗯?”他听不得逆言,脸马上黑了。

    我连忙接着道:“清扬这名字虽说不顺口,却是皇上亲自为殿下挑选伺读时,赐奴婢的名,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他闻言抿起了嘴唇,脸色依然没有缓和,良久才道:“父皇就喜欢搞这些……罢了,罢了!本宫才懒得管。”语气多少能听出抱怨之意。

    看来这对父子之间的问题还不小,儿子阳奉阴违,人前是高贵太子,人后是变态流氓;而老子对儿子的德行心知肚明,却只能做做无用的表面工夫,依然认可他的太子地位。

    古人的脑回路可能跟我们不太一样,理解不了。

    旁边的一个太监似乎跟太子的时间不短,这时眼明心亮地说道:“这足以看出皇上对殿下的看重,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皇上这样器重殿下,还不是想以后把大好江山全权交由殿下掌管,到那时殿下便可大展拳脚了。”

    大展拳脚?我在心里冷笑,真等到他当政的那天,大展的恐怕只有拳脚了。

    不过这个太监不简单,这几句话说得含蓄又带有技巧,把太子变皇帝的蓝图畅想得无比美好,潜在的意思就是说,你暂时先忍忍,以后做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抬眼打量那太监,三角脸,颧骨突出,目光不正,一看就是奸臣样,不过也可能是我主观臆断。

    太子果然听进了太监的话,琢磨了一会,最后微微点了点头,心情一好,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转身看到了我,目光定住了……

009太子的月考

    太子看了我几秒,转头吩咐那太监:“小余子,给他安排个住处,吃穿别短,瘦了太难看。”

    接着他长袖一甩,坐回软椅里,说道:“都滚吧,本宫要背书了。”

    从太子书房出来,我仍是发懵的状态,这算什么,因祸得福么?

    太监小余子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跟他走。

    我知道这人不简单,心里对他有防备,也没说什么。

    倒是他主动说道:“瞧见了吧,只要殿下高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一旦殿下怒了,全宫上下一起遭殃。既然殿下留下了你,你可就要想清楚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领会了一下,也就是说不管东宫的人各司什么职,潜在的任务都只有一个:哄太子开心。他开心了就万事大吉,否则全体倒霉。而我以后该做的,也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地奉承和迎合……

    这简直像笑话一样,有这样的太子,这个国家还能存留几年?

    见我一直没有回应,小余子停住脚步,转头质疑地看着我:“没听懂?”

    “听懂了,听懂了。”我说。

    我被安排的住处不远,说话间就到了。窄窄的一间房,床柜桌椅倒是齐全,不过剩余空间几乎没有了。

    我随手摸了把桌面,还挺干净,看来经常有人打扫。能这样我已经非常满意了,不但没死还住上了单人间。

    我说了几句好听话道谢,把小余子送走。便自顾自躺在床上,这床虽不比前十天那张宽敞舒服,却多了几分难得的安心。

    昨晚一夜没睡,刚躺下没多久就困意大发,于是鞋子一蹬,开一始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非常香,似乎还没睡够,不知怎么就醒了,一转头看到门外身影,才意识到有人正在叫门。

    我瞥了眼窗边的日光,已经是下午了。

    一打开门,门外小太监便吵闹起来:“敲了这么久,怎么才开门,殿下发火了,找你过去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似乎已经适应了东宫的形势,太子不高兴可是头等大事。

    我跟着太监一路狂奔来到太子书房,只见宫人们都在门外,一个个垂头耸肩,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太监小余子见我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把我拉过去,压低声音批评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慢,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赶快进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

    他开了殿门用力在我背上一推,我就进了大殿。

    我万分忐忑地走向太子所在的内殿,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内殿的门敞开着,地上很乱,一地的书籍,还有打碎的茶盏。

    我在心里对他发怒的原因进行一番猜测……

    然而,由于走神,进惯了校领导的办公室的我,竟不自觉地敲了下门继而迈步进去,声音还挺响亮。

    太子原本单手扶额撑在桌子上,声音一响只见他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看我。

    对上他的眼神我才反应过来,急忙俯身请安。心里恨死了自己,真是越怕出错越出错!

    “入你娘的!吓本宫啊!”

    我只感觉空气中什么东西朝我呼啸而来,我本能地一歪头,只听“啪”的一声,我身后的落地青花瓶应声炸碎。

    “你竟敢躲!”他瞬间暴跳如雷。

    看他样子势必叫人处置我,我连忙恳求:“殿下,殿下,奴婢知错了!您听奴才解释好不好?”

    他皱眉,莫名其妙地说:“解释?你解释个狗屁!”

    我说道:“奴才那不是躲,只是您刚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射一样武器过来,那力道那速度,带着呼啸的风势,奴才真的没躲,只是被风吹歪了!”

    说完之后我自己都惊呆了,想不到我这拍马屁的工夫还真可以,让我穿越成太监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始终瞪着我,只是眉头一点点舒展了,嘴唇抿着,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不再看我,坐回软椅里,说道:“你过来。”

    看出他气消了,我便放心大胆走到他身边。

    “殿下……”

    我刚想问,他就不耐烦地说了:“明个一早,父皇就要考察我们兄弟几人的学术,本宫乃是太子岂能落于人后,可是这些狗屁书籍一本比一本拗口,若是依本宫的意,定把那些编书的人满门抄斩!”

    看他咬牙切齿发狠的模样,我不禁心头发冷,越来越怀疑老皇帝是被人下降头了么?怎么能选这种人做太子!

    不过我进门时做的推断和他说的**不离十,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坐在书房背书,还不是因为要考试了,临时抱佛脚。

    考试这种事,对于经历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大学期末的我,还是有点心得的。

    诀窍是三个字:划重点!

    我苦口婆心劝道:“殿下,既然您不想明天再众多皇子面前跌面儿,那今天真得辛苦一下了。但是时间紧迫,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聪明的做法是选择几本重点的书,这个可以根据皇上的个人偏好决定,而在这几本书里,也可以选出几页精彩部分背诵,这样一来,考点的涵盖率可以高达80%以上。”

    此处应该有掌声!我说完这些瞬间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伟岸了许多,在心里为自己疯狂点赞!

    我暗暗观察太子的表情,发现他竟然没有一丝豁然开朗的神色,反倒眉头比刚刚皱的更紧了,我自我检讨了一下,是不是我说话的方式太偏于现代化,他根本没理解我的意思呀?

    于是我在心里重新组织了语言,打算用他能理解的方式重说一遍。

    我正要开口,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神情不悦地说道:“你听好了,本宫现在一页都不想背,快给本宫想别的办法!想不出你就别吃饭了!”说完他往软椅里一靠,翘着腿,抿着嘴,闭着眼。

    我看他这德行,活生生一副中二少年和父母作对的派头,什么不给买爱疯7就离家出走,不让谈恋爱就跳楼自尽,真想一巴掌过去呼死他!

    一页书都不背,还非逼我想办法!想你妹啊!我是太监,不是神仙!我要是神仙,第一个就收拾了你这小兔崽子,为民除害!

    我这个人气性也不小,而且越想越憋气,只觉得心肝脾胃肾各种堵的慌。

    “你抖什么?”他突然质问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气得颤抖了!

010没文化真可怕

    这个小姑娘身子骨真是单薄,我一生气居然还颤抖上了,以前我自己的身体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面对眼前质问我的魔鬼,我哪敢如实说我生气,只能说:“奴婢害怕。”

    “你怕个屁?”他身子探到案边,瞪着眼继续追问。

    “怕没有饭吃。”

    “你个贱皮子,还有心思想这个!”

    我一个不留神,竟被他扯住胳膊一把抓过去,下一秒一只冰凉坚硬的手就拧住了我的脸,生疼生疼的。

    我咬紧牙关,不停告诉自己:不能还手,不能还手,不能还手……

    “本宫让你赶快想办法,不然的话这辈子你都不用吃饭了!”他恶狠狠的说话,用不断拉扯我的脸来配合他的语调。

    “把手撒开!”我疼得不行,这几个字就毫无防备地从我含糊不清的嘴里蹦了出来。

    我和太子同时看向对方,彼此眼中的惊愕谁都不亚于谁。

    但似乎他比我更难相信,因为我的反应比他快了半拍,我连忙叫道:“殿下您没听清吧,我说:我想到了!我(把)想(手)到(撒)了(开)!”

    为了给自己辩白,我硬要把几个读音完全不同的字混为一谈,最后发出的音已经超出了汉字发音的范畴,甚至超出了人类发声的范畴。

    这家伙虽然顽劣不堪,不学无术,但智商还是有的,我这粗制滥造的把戏根本不过关。

    他深深地瞪着我,深吸一口气,忽然那只坚冷的手从我脸上一转,扼到了我咽喉处,不过目前是虚放没有施力。

    但我知道一旦我的表现不如他意,下一秒我就要死翘翘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那个,这件事看似复杂,不过说简单也简单……”我突然灵机一动:“不如殿下装病吧!”

    他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本宫已经病了四次了。”

    “啊?!这样的话……那这次就装得像一点,殿下您照常去面圣,只不过当着众人面,不小心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下来,皇上一心急,早把学术不学术的抛到脑后了。您觉得呢?”

    他手劲忽然加重:“你他娘的是不是想让本宫死啊?!”

    哎我去,他咋知道的?!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准备许这个呢。

    我忙说:“不敢不敢!什么馊主意,居然没把殿下您的安全考虑进去,换换换,换一个!”

    “快点,本宫没那么多耐性!”他咬牙切齿说道。

    “这个吧……既然逃不过去,就得勇敢面对,俗话说得好:要想人前显贵,必先人后受罪……所以……俗话也说,那什么……额,俗话也不一定可信,不说也罢……”

    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自己都听不懂,因为我正在一心二用,重头到尾捋着《岳阳楼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他突然掐紧我的脖子:“你他娘的别嗦了,本宫听得头疼!”

    “奴婢想到了,想到了!”我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拍打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这一次他倒积极配合,立刻收了力气:“快说!”

    “殿下不用再背那些书了,只要记住这一句话就够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质疑道:“这管个屁用?”

    我解释道:“这几日宫中不是一直在缩减用度,筹措钱粮来救济莞平那边的饥荒嘛!殿下可以这样,皇上考了什么,您会答最好,若是不会便坦荡承认,不要去理会皇上和其他皇子的看法。而到了最后,您就可以大气磅礴地念出那句话,然后带头募捐钱饷。捐的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少了诚意不足,多了引人非议,而且还会给其他皇子带来压力,无形中树敌可就不划算了。”

    他缓缓收回了放在我喉间的手,摸向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当中。

    良久,他转头看向我,嘴角慢慢上翘,最后形成一个邪魅的笑容:“狗崽子,有你的……”

    我只好配合他敷衍地笑笑,你全家都是狗崽子!

    他心情大好,一下子坐到案上,尽情地抻了懒腰,伴随着仰面嘶吼。

    “殿下,您好好休息,奴婢不打扰了。”我只想尽可能地远离这个喜怒无常的恶魔。

    “谁让你走的!”他脸色突然一黑,“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成与不成还得看明天,你要是敢让本宫丢了脸面,本宫就让你丢了脑袋。去,把那句话给本宫写下来。”

    说实话,这是他下的第一个不过分的命令,只可惜我办不到,我哪里会写繁体字。

    可是我要怎么办呢?直接承认?那就等于皇上让一个饭桶来陪另一个饭桶读书,这样岂不是暴露出问题了;如果不承认,我确实写不出来。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掩饰内心尴尬,说道:“殿下,您是怕记不住吧,奴才特意为您编了曲子,您听两遍准能记住,我清了清嗓子唱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先天下……”

    “够了,难听死了!你这贱婢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写你就写。”

    what?!难听?还难听死了?!这句话真的刺激到我了,你骂我是猪狗牛羊我都可以忍,但是我一个音乐系毕业的你说我唱歌难听,没搞错吧?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专业!

    “你,干什么呢?”太子的语气里透着莫名其妙的疑惑。

    我冷静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双手正在薅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丝丝麻麻地痛着。

    我立刻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我的一个小毛病,一直改不掉,一旦烦躁恼怒的时候就习惯性地抓头发,以前这种时候闺蜜都会来打我的手。

    “殿下,奴婢不会写字。”我直接说出来了,爱咋地咋地!反正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早早晚晚都得暴露。

    “你他娘的一个伺读,不会写字?!”太子一瞪眼,跳下案台朝我气势汹汹地走来。

    “……奴婢的这点诗文底子都是奴才的爹教的,那个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笔墨纸砚,只能口头传授,所以奴婢一个字都不会写。”

    我低着头,瞥见他那双纹麟描金的鞋子一步步走近,最后在我面前停下。

    我突发奇想的理由个人感觉还不错,只是他半天没有反应,难道是识破了?

    我等得十分煎熬,终于忍不住偷偷看他,不看不要紧,刚一抬头,就挨上了他近在咫尺的大脸。

    哎呦我去,吓死我了!

    我猛地缩脖后退,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011神奇的穆王

    我摔到地上,尾巴骨生疼生疼的,却没心思管,只小心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反而更加人。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把脸一转,往桌案边走去,嘴里嫌弃地说道:“哪里都细皮嫩肉,活像个女人!”

    哎我去!我是女人都能看出来,不瞎呀!

    我暗暗松了口气,手心里都是汗,照这么下去,我早晚得被他吓出心脏病。

    突然间觉得,在浣洗间挑水其实挺不错的,力气锻炼锻炼就有了,干活累了,食欲好睡觉还香……

    “你他娘的坐地上上瘾是吧?把那个难听的歌,再给本宫哼哼几遍。”

    “……”我只能乖乖地捂着尾巴骨爬起来。

    不过唱了几遍,他就配合地响起了抑扬顿挫的呼噜声,我无奈扶额,看来这歌不仅难听死了,还是首摇篮曲……

    第二天刚下早朝,太子就赶去面圣,还非要带着我,说若是有半点差池,就让我血溅当场,多狠啊!

    父子之间的事就不必那么刻板,皇帝选择了后花园作为临时考场。

    正值春日,后花园中并非最盛之时,却独有一番生机盎然的模样,碧草连茵,花开含蓄,新蝶起舞,微风不躁。

    太子到的时候,落霞亭中已经来了五六位皇子以及两位太傅,他们见到太子,不论长幼,纷纷起身相迎。

    我同其他宫人一样,等候在落霞亭外的长廊上。

    皇帝是最后到的,他已换下了朝服,此时倒像个寻常富贵人家的长者。紧接着落霞亭内外响彻了:“叩(拜)见皇上(父皇)”的行礼之音。

    皇帝和各位皇子落座后便开始交谈起来,离得太远,我什么也听不到。

    只是,真要什么信息也接收不到也就算了,可偏偏皇帝是冲着我的方向坐着,他的喜怒哀乐我基本都能看见。

    每一轮发言过去,皇帝的表情都是有好有坏,但最坏的一定是太子发言的时候!真是愁死我了!

    渐渐地,我又发现每次都能让皇帝合心合意的也只有一人,那人穿着一身天蓝色锦袍,背影笔直端正。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皇帝每次和那人对视时,眼睛在笑,抬头纹在笑,连花白的胡须都在笑。

    既然老皇帝这么欣赏这个儿子,为什么不选他做太子?只是因为所谓的嫡庶之分,还是另有隐情?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亭内传来太子洪亮的声音,抑扬顿挫之中竟然还能听出点我唱歌的曲调,我忍不住心里发笑。

    以这家伙争强好胜的个性,刚才这一轮又一轮的,他干着急也没办法,必定把他憋坏了,这下他可算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只不过,皇帝的表情明显地愣了一下,我以为他是震撼,可最后他也只是看着太子点点头,居然一句赞美都没有。什么情况?!至少鼓励一下他心怀天下,难能可贵的精神啊,不然以后他这点动力都没有了,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

    反倒其他的皇子自觉地拱手相赞。

    直到太子率先捐献了钱饷,皇帝才露出“你懂事了”的欣慰笑容,他扶着太子的肩头,说了很多。

    其他皇子见状,在皇帝面前不得不积极响应。

    事情发展还是按照剧本的,只是有些地方却不太合常理。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慢慢就想通了,老皇帝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人比猴精,太子对于那些学术问题统统答不出来,而最后却突然反转说出这么一句大义凛然的话,老皇帝怎么可能不怀疑?

    只是他怀疑归怀疑,哪怕他敢断定这句话是太子剽窃而来,而当他看到太子即刻付之行动,为振灾慷慨解囊的时候,他是真心感到慰藉,与他心中的太子相比,今日的太子不可谓无成长。

    皇帝走后,众人渐渐散了。

    太子竟与那天蓝锦袍的皇子一同走出来,两人交谈甚欢,看样子关系很好。

    远远的看着两人,就觉得他们气质相差太夸张,那位皇子身量高挑匀称,走姿挺拔优雅,恍如一颗山间玉竹,日光下澈,摇曳生辉。而他旁边的太子,举手投足活像个黑~社~会混混,嬉笑怒骂,俨然一只烂泥里胡搅蛮缠的癞蛤蟆。

    他们走近,我终于看清了那位皇子的容貌,年纪和太子相仿,容姿却已不是一般的出众。

    那张脸犹如精琢的雕塑,轮廓俊朗立体,肤质干净细腻,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双眉浓长,鼻梁秀挺,唇形鲜明,最突出的还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沉静似海,他笑起来眼中尽是温灿灿的星光。

    “奴婢叩见太子,穆王爷。”

    不远处的小太监行礼的声音打断了我花痴般的欣赏。

    他就是穆王爷?对呀,之前就听说太子和穆王一向交好。

    他就是穆王爷!那个帮太子打败我后又救我一命的人。

    “七弟,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太子和穆王已经走到跟前,太子指着我对穆王说道。

    我连忙给他们行礼。

    “平身吧。”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正是穆王。

    太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对我说道:“今日就算过关,想不到留下你这条狗命还是留对了。”

    “竟还生的一副好模样。”穆王语气平淡地说道。

    嗯?在夸我?我偷偷一抬眼,正巧与穆王目光相接,一瞬间我恍如望入了一池幽潭,深湛而秀美。

    我心头一阵悸动,立刻移开目光。好羞耻啊!想我一把年纪了,居然对一个“初中生”小鹿乱撞。

    听了穆王的话,太子哼地一笑:“好个屁,分明长了一张女人脸,他也只配做阉~人。”太子说着在我脸上用力一拧。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差点叫出声,这该死的下手真黑,我脸上肌肉都抽~搐了,心里忍不住问候他八辈祖宗。

    太子和穆王爷边说边走,我跟在后面,隐约听见穆王问:“没猜错的话,那日坐骑之斗也是他?”

    “嗯。就他。”太子说着转头瞥了我一眼。

    蓦地,他停住脚步不走了。穆王也随之停下,顺着太子的目光一起朝我这边看过来。

    太子指着我,对穆王说道:“你瞧瞧,长得像女人脾气还不小,还敢给本宫摆脸色。”

    “奴婢不敢。”我只能下跪。

    “早晚拿你喂了黑将军!”太子恨恨地说完转身下台阶。

    尼玛!刚被你掐得肌肉抽~搐,我特么能开心得起来吗?刚淘完大粪就给你喝黄黄的玉米稀粥,你开不开心?!

    我边走着边演绎着愤慨的内心戏,不想前面的穆王爷竟缓缓转头看向我,迟迟没有移开,目光带着几分温和几分探究……

012血游训练场

    清早,按照惯例,我们一干宫人都在太子寝宫外面等着,听候差遣。

    终于,太子出来了,迎着朝阳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只见他今日着装与往日很不一样,一身黑色短袍阔裤,紧袖束腰,系着镶玉描金宽腰带,脚踩挺括纹麟长筒靴,整个人轻快敏捷,潇洒英气。

    太监小余子心明眼亮,立刻上前媚笑道:“殿下今儿个想去训武场?”

    “嗯……你留下看好这群狗崽子。”太子没有看他,只吩咐道。

    呼……我心里大松一口气,只要他不在东宫,今天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那个清,清扬呢?”毫无预兆地,他竟叫出了我的名字。

    “奴婢在。”我上前一步,等他吩咐。

    “你跟着一起去。”他说完,便朝东宫门口走去。

    我瞬间懵逼!

    赶紧一路小跑追在后面:“殿下,殿下……奴婢只是小小伺读,骑马射箭的场面见都没见过,奴婢……”

    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瞪着我,眼神格外凌厉。

    他两步走到我跟前,手一动毫无悬念地下一刻又拧在了我的脸上,声音冷酷道:“还有脸说你是伺读,屁大的字都不会写一个!本宫最烦别人废话太多,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又一次屈于威武。

    我和随行的宫人一起跟在太子马车后面,马车从东宫出来,一路朝皇宫外围走去。

    我并非特地留意,但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随行的不论宫女还是太监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绝对不寻常,我敢笃定。不问清楚我心里难安,于是我小声向旁边的太监打听。

    他看向我,顿了一下说道:“你是殿下的伺读吧,听说殿下待你不错,你自不必担心。”

    待我不错?呵呵!大哥,你从哪听来的?!

    我没心思管那些,只急着追问他原委,最怕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他目光移开,表情有些为难,最后叹了口气说:“罢了,说就说吧……每次去训武场都会死人,不知这次会是哪个?唉~”

    我闻言不禁瞠目结舌:“死,死人?!怎么回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渐渐迷蒙:“小妹生来痴傻,娘又常年卧病不起,我若死了她们二人便也活不成了……不,莫要是我,莫要是我……”

    后面的话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头上隐约几处与年龄不相符的白发,忍不住伤感起来。这个时代真可悲,人活着要靠自己拼尽全力,而死却攥在别人的手中弹指既定。

    传说中要人命的训武场到了。放眼望去,这里辽阔而壮观,四面都是城墙,上面守卫十步一人,岿然不动,城楼顶上写着“武”字的旗帜迎风招展。

    太子的马车一路经过将士训练区,兵刃区,马厩区,骑练区……

    到了射箭区,马车终于稳稳停下。

    太子跳下马车,目光立即锁定在远处的某点,爽朗地笑道:“可以啊,又早我一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绚丽的霞光中一人正朝我们走来。他身穿一身银白色骑射装,单手背**着一张弓,周身被强光反射出七彩的光晕,整个人精简帅气,脱俗若仙。

    “拜见穆王爷。”宫人齐声行礼问安。

    他走到太子面前,含笑道:“六哥,还是你会选日子,今日天气正佳。”

    太子哈哈一笑:“总比你上次挑的大风天强多了,他娘的,吹的本宫耳朵眼里都是沙子。今个本宫非与你再比一次,不信还输给你!”

    靶子前,太子盯着那靶心的红点,熟练地扭动手腕,摇转双臂,骨骼发出咔咔声,他已经迫不及待。

    从宫人手中接过弓箭,只见他弓步迈开,持箭拉弓,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红心一点。整张弓被他拉的满满的,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线条立刻崩了起来。

    “砰”的一声,那支箭就钉在了靶子上,正中红心,不偏不倚。而且整只箭已经没进去了一半!

    “好!六哥的射技又精进了!”穆王赞叹道。宫人们也应声喝彩。

    宫人换好了靶子,轮到穆王拉弓上阵。他弓步一迈,熟练而轻巧,手上的弓已被缓缓拉开,发出细小的铮铮声,而下一秒“咻”的一声那箭竟已经穿中红心,兀自颤抖着。

    全场静了一瞬,似乎大家都和我一样还没反应过来,这也太快了,没给观众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与太子的奋力拼搏,肌肉迸发,青筋暴起相比,他是那样轻巧,优雅,好像只是投石著笔那么容易。

    太子的神情也没有刚刚那么得意了,只大声叫道:“换靶子的这么磨蹭,活腻歪了是不是?!”

    两个人接下来又比试了几轮,水平相差不大,穆王的精准度极高,次次不离红心;而太子嘛,就特么劲大,他射的箭几乎每次都没腰,两个太监都拔不出来!

    几轮过后,太子自己也觉得没劲了。他丢下弓,一屁股坐到软椅上,端起茶水说道:“不比了七弟,不比了!这东西到底没什么意思。”

    啜了口茶水,他又喊到:“来人,上碟靶!”他看向穆王,诡诡一笑:“七弟,这次你也试试,比这好玩多了!”

    穆王目光淡淡的,没有说话。

    宫人端上来一摞靶子,我看清后才恍然大悟它为什么叫碟靶,真的和碟子一样大。

    而且这种碟子还是碟子家族里最袖珍的一版,没有手掌心大,只能吃饺子的时候用来蘸酱油醋,吃包子都蘸不下。

    “谁来为本宫举靶……”太子的目光在众宫人中搜索。

    举靶?活人靶?!

    我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这就是训练场会死人的原因?

    “你。”

    同一瞬间,所有人都朝着太子的指尖看过去。就是这一个瞬间,有人暂时侥幸脱险,而有人注定在劫难逃。

    我看着那倒霉又可怜的人,心不禁揪了起来,是他。人生真的如戏!

    我在他的侧面,刚好能看到他的表情,那双眼睛让我第一次从活人眼里见到了死亡,形容起来有些复杂,有恐惧,忧虑,无奈,不舍……我想比起死亡,他更害怕他的病母和痴妹从此断了生存的依靠。

    他噗通一声跪下,“殿下,奴婢,奴婢不敢,死了奴婢一个就是死了奴婢全家,奴婢替老娘和妹妹叩谢您大恩大德。”

    他声泪俱下,一个接一个咣咣的磕头,地上很快就印出了血。

    太子见状腻烦地皱起了眉头,眼中的杀意越凝越重:“本宫说过,最烦人废话太多……”

013我和穆王的尬聊

    太子突然拉弓,瞄准的就是那宫人的头。

    宫人见状脸色吓得铁青,额头上磕出的血流了满脸,有些狰狞。

    东宫上下没人不知道太子的性情,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可他不能放弃半点希望,事到临头仍在苦求:“求殿下……”

    下一瞬间,我听到了利箭离弦的震颤,也听到了一种我从没听过的声响,像是一根竹签刺穿了苹果。

    我鼓起勇气看过去,那宫人的头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勉强辨认出五官轮廓,眼睛和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好像在控诉这样的死,他不甘心,更不放心。

    太子的箭直直地贯穿了他两边太阳穴,箭羽仍在傲然地抖动着。

    “下一个谁来?”太子的声音冷酷而轻松,就像来自地狱,让人寒颤无比。

    我身边这些宫人们无人不是惊弓之鸟,低着头,发着抖……

    我在心中哀叹,地位再低贱,哪个不是父母所生?相比之下,我在这里是最了无牵挂的。

    刚刚目睹了一场死亡,我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这个年代这种日子我真是够够的了!没准我死了之后就能穿回去了,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我不想再犹豫,想多了就没有勇气了,于是大胆上前一步“奴婢……”

    这时候我的衣袖竟被人拉了一下,身后传出温和动听的声音:“我来。”

    穆王走去了前面,拉住我衣服的力道也随之消失了。

    太子诧异地看着他,宫人们看救星似的看着他,而我,是最懵的一个。

    “七弟,你……”太子看着他,一脸不解。

    “六哥,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也试试嘛,那就从举靶开始吧。”他说着已经拿起一个碟靶在手里,走到了靶位,将碟靶立于胸前,莞尔看着太子。

    “他娘的……”太子弓步瞄准许久,手里的弓已经拉得满满的,却始终没有放出箭。

    穆王的笑容忽然扩大,笑道:“怎么了六哥,今儿个换成了不会发抖的碟靶,反倒下不去手了?”

    太子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口,“看箭!”忽然他低吼一声,终于放箭。

    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调转目光,看向穆王手中的碟靶。

    只见那只箭不偏不倚插在碟靶的中心,只是这次几乎整只箭都没进去,只留个箭尾兀自打颤。

    穆王半低着头,两条手臂向前绷直,握着碟靶的两只手上青筋分明,显然刚刚猛然发力。

    而箭头,就指着他心脏的位置,只差一寸。

    想不到穆王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如此惊人,换成在场的其他任何一人都必死无疑。

    穆王拔出了箭,拿在手里观详片刻说道:“六哥真乃丰筋多力,愚弟惭愧不如。”

    太子啧舌道:“你我之间谦虚个屁,就刚刚这一下皇宫上下也没几个能招架的,你不知道,箭一离弦本宫就后悔了,你出了事父皇还能饶过本宫?”

    我一听这话,觉得有点意思。看来太子也不傻,心里清楚皇帝老爹最是偏爱穆王。

    所幸这一回合终于让太子尽了兴,他丢开弓箭,纵身一跃跳上他的马,挺着背一勒僵绳对穆王道:“你先练着,本宫去遛遛马。”说完人叫马啸,驰骋而去。

    望着太子离开的方向一路烟尘,我久久伫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心很累。

    “不怕死?”不远处传来穆王平静温和的声音。

    我若有所觉立刻看向他,果然他在看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正理由又不能说,只能上前几步鞠躬拜道:“谢穆王救命之恩。”

    他虚扶了一下,让我平身。继而又说道:“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回想起虎笼脱险那次,的确两次了。可他主动提出来,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还要再拜一次?

    “该如何谢我?”他又说道。

    我瞪大眼,惊愕地看着他,与他对视了几秒忽觉得失礼,立刻错开目光。

    这话问的!要不是我现在是太监身份,我还以为他要撩我呢!

    我只好恭敬地回道:“奴婢低贱,倾尽所有恐怕王爷也是看不上的,日后王爷有何吩咐,奴婢自当赴汤蹈火。”

    缄默片刻,他突然话锋一转:“你是哪里人氏?”

    我神经一紧,这好像是我遇到最难的问题,我直接穿越到了皇宫,宫外的空气都没闻过,哪里说得出地名,而这种有迹可循的东西又没法瞎编。

    我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脑子飞速运转。

    终于,播放继续,我说:“回王爷的话,奴才从小便没了双亲,流离失所,四处流浪,直到入宫后便认这四面宫墙为家。”

    我在内心里暗自得意,幸亏我这娇弱身体里有个强大而智慧的灵魂!哼,就凭你们这群**~崽子,姐姐比你们多吃了将近十年米饭呢!

    他闻言弯起嘴角,轻薄的嘴唇透着淡淡血色,十分耐看。“可我听说你的文采正是你爹教的。”

    “……奴婢的这点诗文底子都是奴婢的爹教的……”

    “……奴婢从小便没了双亲,流离失所……”

    这两句确实都是我亲口说的,于是我又傻了眼,难道就这么露馅了么?

    他听谁说的?百分之百就是太子呀!谁能想到他们两个皇子闲的蛋疼议论我一个太监的家事!

    我深吸一口气,不想放弃,于是稳住心神,清了清嗓郑重地说道:“回禀王爷,奴婢自小是没了娘,而诗文道理确实是奴婢的爹教授的,后来爹也去世了,只留下奴婢和一个五岁的弟弟相依为命,再后来,弟弟出天花也丢了性命。天地之大只留下奴婢一人无依无靠,从那以后便开始流浪漂泊,四处为家,直到后来入宫当差。”我说完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我之所以还杜撰出一个弟弟,因为我觉得这个年代无论贫富,人们观念都是儿女成群,这样显得更真实一点。如果还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死法,我不介意再多几个弟弟妹妹。

    他听后轻微点头:“是这样……那时间还挺紧的。”

    what?!时间挺紧的?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在讽刺我么!!

    趁他没继续说什么,我赶紧谎称有事先溜了,这真的是尬聊好么!

    直觉告诉我,这个穆王很不简单,很危险。

    他的危险和太子不一样,得罪了太子是皮肉受苦,最惨是一命呜呼,最后化作历史长河中死于强权的可怜灵魂之一,可人格至少是坚忍健全的。

    而穆王这个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他却仿佛能看透别人的心,关键他看透并不说透,在他面前你自以为瞒天过海,其实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你傻逼似的演绎。

014黑将军的春天

    “殿下,黑将军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太监跪等在太子寝宫门外,终于把太子从训练场盼了回来。

    太子闻言,原本畅快淋漓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连衣服都没顾上换,转身便走。

    我没敢生事,保险起见只好也跟上去。

    花园侧殿内,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黑将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狗,体型奇大,浑身漆黑,远看就跟一个煤堆似的。

    太子绕着笼子走了两圈,饲养狗的太监跟在他后面絮絮地汇报着具体情况。

    不久太子脚步突然停了,嘴角咧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突然他一个回身,膝盖向前狠狠一撞,那太监应声倒地,两鼻孔瞬间涌出大量的血。

    在太监磕头求饶声中,他骂道:“蠢货!这都春天了,你就不知道找几条母狗过来,你那玩意没了,连人事也不通了麽?”

    那太监领命后,鼻血用袖子一抹,跌跌撞撞地跑去找貌美的母狗了。

    唉,这狗比人都高级!忽然觉得太子要把我喂给黑将军,算是抬举我了。

    忙完了所有事,我回到房间已经很晚了,也懒得点灯,脱了衣服就钻进被窝。

    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敲得断断续续,仿佛有些怯懦。

    “谁?”我问。

    回答我的仍是两声敲门声。

    我单手操起烛台走过去,心有防备,小心地嵌开一道门缝。

    门缝外面一对大眼睛也正朝里面看,吓得我往后一闪。

    门开了,我才看清是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年纪和我差不多,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她探头往我房间里看,问道:“你一个人吗?”

    这姑娘眼睛特别大,我屋里没点灯,只是被月光一照也闪闪发亮。

    “你是谁呀?”我莫名其妙地问她。

    她大眼睛一转,咬了咬嘴唇,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接着硬是挤进了我房间。

    亲自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她才把手机的篮子递给我,说:“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谁让你给我的?”我都没敢接。

    她放到了桌上:“他说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说完她轻盈地跑走了。

    我不得不点上了灯,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篮子上布,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条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长长的一条,像是鞋垫,是用棉布缝制的,里面好像装着细腻的灰土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垫在了鞋里也不合适,又扯出来翻来覆去的看,忽然灵光一闪,竟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我的天,这东西难道是卫生巾的祖宗?

    想想我现在这个身体也十四五了,确实用的到这个东西。

    可是,可是!我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这东西是谁送的?

    谁会送卫生巾给一个太监,显然那个人知道我是个女孩,甚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可我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冒充太监!

    但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姑娘纤柔细嫩的双手时,我就知道她绝非贫苦人家出身。而今晚这件事,更说明有势力一直在背后关注和帮衬。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想出一种更可怕的可能,会不会我暴露了我是个女孩,有人想出这招来试探我的?

    我觉得这件事的突破口在送东西的小宫女身上,她绝对知道一些东西,先得找到她才行。

    目前我只好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天吃过早饭,太子就匆匆赶去看黑将军,当时恰好在书库里整理书籍,幸运地躲过了没被他拉去。

    没有太子的东宫简直太爽了,我作为伺读活不多,忙了一阵便回屋睡回笼觉了,一直到中午饿了才起来找东西吃。

    只是好日子总是有限的,吃的还没找到,太子这个瘟神就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刚进大殿坐下,转眼看到我,脸色顿时板了起来,怒声质问道:“你他娘的跑去哪了?还让本宫找你不成?”

    我赶紧解释,把我上午的工作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夸大了它的重要和紧急。

    他听后脸色稍有缓和,瞪着我一字一顿说道:“以后,本宫在哪你就在哪,懂吗?”

    我连忙说懂了懂了。可心却痛得不行,要我跟他寸步不离,这不是要我命一样嘛!

    “你没去不知道,今日黑将军有多雄武,一共四条母狗……”太子说起今日的事,立即变成了一副八卦脸,满脸都是不吐不快的神情。

    “哦?真的?!”我也配合地换成了听八卦专用的好事脸。

    他越说越起劲,把那些不可描述的事全都详详细细地描述了出来,不时配上动作和生效,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一个人演出了一段狗版金瓶梅,他也是个人才。

    边上还有其他太监宫女,几个宫女都听得红了脸,我也越听越觉得尴尬,只能用笑容掩饰。可不得不继续听着,还得不停地点头,附和。

    这时小余子匆匆走了进来,行礼说道:“殿下,都办好了。”

    见到他出现我格外高兴,这下太子就不用跟我描述他看到的那些事了,就让这两个有目共睹的人回去慢慢探讨吧。

    太子抬眼看他,啜了口茶水,“确定都死了?”

    “奴婢亲眼见着的。”小余子保证道。

    太子点头“嗯。都是些低贱血统,不配有黑将军的种。”

    我反应了一会才听懂他们的对话,暗自一声叹息,时代如此,人都没有选择,更何况是狗。

    “你过来!”太子突然说道。

    我一抬头,发现他正在看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能胆突的走过去。

    “你他娘的,离本宫那么远干个屁!”他说着身子一探,像抓小鸡崽似的一把把我揪了过去。

    他掐住我的脸,往他的方向一扯,说道:“你去庆宁殿挑两个宫女,洗干净了,晚上送到我殿里。”

    他这是要……

    莫不是看着那狗的交~欢,激起了他的**?或者他刚刚入木三分的表演,打动了自己?

    狗的形象和他的形象在我脑海里里做了个重合,竟然没有太违和。继续想象下去,就非常少儿不宜了……

    “还愣着干屁?”他呵斥道。

    我只好领命。

    可实际上这是个缺德的差事,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干嘛让我去做?

    转念又想,他吩咐的事有几件是不缺德的?

015我要非礼了

    我来到了庆宁殿,这里是东宫的女红间,负责鞋帽服饰的刺绣工作。东宫里属这里宫女最多,而且个个心灵手巧自是不用多说。

    瘟神也会选地方,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走进了殿内。

    我这个伺读,在太子面前虽然窝囊,但是在东宫各殿的宫人眼里还是很牛叉的。

    我说明了我的来意,负责的大宫女立刻召集了这些小宫女供我挑选。

    我一眼看过去,就像望入了万花丛,绚丽多姿,最美的年纪。

    “我今日来,是为太子殿下挑选两名贴身宫女,昼夜侍奉。”

    我虽然没有直说,但这话已经相当露骨了,我就是想让她们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去做什么,同时告诉她们,无论她们做了什么,身份只能是宫女。

    而我特意支开了大宫女,就是让她们有胆量说“不”,但愿她们能珍惜这个难得的选择权。

    宫女们虽然大部分是豆蔻年华,却都听懂了我话的含义,不约而同地红了脸,压低了头。

    而这个难题最终很可能丢给我,如果她们都不情愿,我该选谁?

    我随便一指就是毁了那女孩的一生,别人到了年纪便可以出宫嫁人,而她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而且太子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她什么也得不到,只有失去。

    我悲哀地扫过这些女孩年轻的面庞,突然我目光一定,是她?!

    就是她。那晚给我送卫生巾的小宫女。她那双大眼睛太惹人注目了。

    “你,出来!”我指着她说道。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愕地看着我,却不得不顺从,走出人群,来到我面前。

    这姑娘长相平平,单独这对大眼睛特别出彩,清澈净透,那眼仁像黑葡萄一样油墨发亮,上下两排睫毛纤长卷翘,根根分明,眨动时就像赫本女神一样,眼睛上好像住了一只蝴蝶忽闪翅膀。

    “就你吧。”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底细,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借此机会正好探探。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似乎她想不到任何让我这样做的理由。

    “奴婢,不愿。”她低下头说道,声音纤细。

    “为何不愿?”我追问。

    她咬住嘴唇,紧促地呼吸着,没说话。

    “公公,奴婢愿意。”我旁边的宫女自告奋勇。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渴求,她不是为了解围,是真的想。

    而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有个这个宫女勇敢自荐的举动,其他宫女竟也纷纷效仿。

    “公公,奴婢也愿意……”

    “公公,奴婢可以做好。”

    ……

    说话时,我看到她们的脸蛋就像熟透的石榴一样,显然她们自知羞愧,却不想失去“良机”。

    我从头到尾扫视而过,竟然无一人落下,这就是她们的选择。

    宁愿赌上终身幸福也要做这种渺茫而可笑的努力,难道平安嫁人,平淡度日不好吗?

    从她们中间我随便选了两个人,出于礼节,我去和大宫女打了声招呼。之后回头再找大眼睛,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夜晚,我从太子寝宫茫茫然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守着桌上的烛光,迟迟舍不得熄灭,仿佛是恐惧这个时代的黑暗。

    接近子时,现代时间快11点了,古人正常情况下早就睡了,万物寂寥。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而且还有点似曾相识。

    是她!

    我瞬间从凳子上跳起,最快速度开了门,从门口揪进来一人。

    她措手不及被我壁咚在墙上,一双大眼睛惊慌地看着我,低下头又看了看我掐着她手臂的手。

    “你是什么人?”我开门见山,这次绝不能放过她。

    “七云。”她怯生生地回答,居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冷笑一声:“别跟我装蒜,谁让你送的东西?”

    她想了一会,突然反问:“你不知道?那人说你见到东西就会懂的,怎么会不知……”她说着困惑地皱起了小眉毛。

    我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在跟我演戏,我可没有穆王的本事能一眼看穿。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还是慌了一下,好在人还清醒,我知道绝不能给她牵着鼻子走,我松开她手臂,腾出手随即又捏住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逼问道:“你别管我知道不知道,是我在问你,谁让你送的?”

    那双大眼睛里盛着跳跃的烛光,她看着我像是在思考,久久没说话。终于,她目光一震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你说不说?”我眼睛瞪得凶狠,可心里却已然没了底。

    “你若知道,也不用我说;你若真不知,我更不能说。”她眼神坚毅,一脸不畏强权的大义精神。

    我一时语塞,只好转移话题,语气仍然强硬着:“你上次送来的是什么破烂东西?”

    她一愣:“破烂?不可能,你拿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早烧火了,你自己送的什么你不知道么?”

    “那人叫我拿给你的,我怎么能看?”她一脸正义凛然。

    哎我去,这丫头三观这么正?

    “那现在你半夜三更又来找我干嘛?”我继续逼问。

    “送东西。”只见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手心提着一个食盒。

    我松开了她,扫过一眼却没接:“这也是“那人”让你送的?”

    “当然了。”她自顾自把食盒放到了桌上,用手帕擦了擦上面浅浅的水迹,估计是一路穿小路沾上的露珠。

    “大半夜的跑这一趟,他能你多少邮费?”

    她转头看我“邮,费?你是说银两?”她忽然风轻云淡地笑了,什么话也没说,收好了手帕,看样子准备离开了。

    我默默看着她的身影在我面前转身……走向门口……就在她开门的前一秒,我突然说道:“等等!”

    她疑惑地转身看我。

    我两步走过去,一下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刚刚没把你弄疼吧,都怪我不好。”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错愕得说不出话,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正在用力地想要抽出去。

    我双手更加用力地握紧,放在胸膛处,语气暧~昧地继续道:“你看外面更深露重,今晚留下来睡吧。”

    “你!”她看我的眼神变成了惊恐。

    我不由分说一把搂住她,我们身材差不多,所幸我比她高出半个头,力气使得上,于是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向了我的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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