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百年!
星河灿烂,夜风潇潇。
深山苦水,听不到半点虫音兽声。
漫山遍野都是高举的火把,将老槐树下的那道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老毒物,中洲十教的高手已经将牛首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你已经无处可逃了,乖乖受死吧!”
“聂老魔,你修炼至邪毒经残害七洲同道,毒杀凡人无数,就连自己的未婚妻也被你拿来试毒,泯灭人性丧尽天良,造成无边杀孽,为天地所不容!”
“聂凡!我姐姐一片情谊寄予你身,你为何要用她来试红尘香,我天女教今日一定要用你的人头心肝来祭奠我姐姐的在天之灵!”
“交出红尘香,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不然我便让你尝尽世间万毒,死后神魂不得往生日夜遭受魂毒煎熬!”
聂凡靠着老槐树缓缓坐下,身下的血迹蔓延开来染红了一片,曾经配出无数致命毒药的右手也已经齐根而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遥遥望着这些人,嘴角突兀地涌上一抹笑意。
轻轻抬起仅剩的左臂…
四周环伺的所谓的各派高手们不禁往后缩了缩,浑身压制不住的颤抖暴露出他们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畏惧,聂老魔的名头永远是横亘在心头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有点疼,舒展舒展…”
聂凡笑了笑。
“聂老魔别故弄玄虚,今日你必死无疑!”
“快将毒经和红尘香交出来!”
聂凡罪恶滔天,但没有人否认这个魔头在毒道上的造诣,中洲十教联合七洲高手布下天罗地网苦苦追杀三年才将聂凡逼入生死局。
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早已数不清。
即使如今聂凡已经是穷途末路,但依然没有人敢上去补上这最后一刀,只敢耗死这个魔头!
风吹得更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聂凡。
“知道为什么你们炼不出最好的毒吗?”
死到临头,但聂凡眸子里也没有掀起丝毫波澜,他的目光深邃幽冷,只用“好”字形容毒。
这一刻聂凡冷眼睥睨所有人,视若蝼蚁。
“最好的毒永远是人心做的引子,心是几分毒,毒就有几分。”
最后一句聂凡烂在了自己的心中。
聂凡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扶着老槐树站了起来,又是引起一阵骚动。
“炼了一辈子毒,今天再炼最后一味。”
聂凡摊开左手,掌心的位置缭绕着一缕粉红轻烟,这缕红烟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精神紧绷暗自咽了口唾沫。
“红尘香!”
聂凡环顾周遭,看到了所有人眼底深藏的畏惧和贪婪。
七品毒药红尘香!
“半世逍遥半世仙,一缕红尘一片天…”
聂凡凝望手中的红尘香纵情狂笑,状若疯癫。
“魔头疯了,快夺下他手中的红尘香!”
“聂凡速速受死!”
“杀啊!!!”
所有人一哄而上,聂凡拿出红尘香的那一刻就已经撬动之前微妙的平衡,而聂凡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便将红尘香一掌拍进自己的天灵!
“轰!”
天地变色,风雷大作,暴雨乍起,虚空通道在崩塌,岁月长河在涌动…
一切都在扭曲。
……
“吱呀吱呀…”
聂凡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宛若刺破夜幕的黎明之光,模模糊糊间听到了些许声音,他猛地睁开双眼。
“这是哪儿?”
聂凡望着眼前徐徐前行的马车,之前听到的应该便是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而自己便斜靠在马车之中。
准确来说,这并算不上是一辆马车,四周是用胳膊粗细的木桩圈成,更像是一间囚车,而在这辆囚车里除了自己还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神情颓废的少年人。
“这是…去往五毒门的囚车!五百年前!”
聂凡心潮澎湃难以平静,这个场景正是自己十五岁那年举族被灭之后押往五毒门的路上。
像这样的囚车还有四辆,囚禁的都是一些少年,约莫二三十人,是五毒门强行拘禁而来充作药奴之用。
聂凡坐直身子引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满是锈迹的铁链牢牢锁住,手腕脚腕处都被勒出道道血痕。
这里也是改变聂凡一生的起源之地!
聂凡出生于东海,父亲聂狂狮是东海正道领袖之一,因为出手阻止五毒门强抢少男少女充作药奴而与其结怨,后被五毒门联合魔教高手夜袭聂家庄当场击杀,整个聂家庄也被屠戮殆尽付之一炬,聂凡的一众亲人也魂断那一夜。
聂凡在庄内老仆人的护佑下才逃脱生天,只不过半路上被五毒门当做流浪儿给绑了。
纵是聂凡前世做了五百年魔头,但此刻回想起心中仍是微起波澜。
“上一世我进了五毒门成为药奴,苟且偷生三十余年才覆灭了五毒门,也算给你们报仇雪恨了。”
没有人天生魔头,聂凡入魔与少年境遇也是分不开的,在五毒门的三十年里他日夜行走在鬼门关前,生生死死多少次,也将他的一颗无忧少年心铸就成滔天魔心。
而且,五毒门虽然是聂族被灭的直接元凶,但聂凡后来追查到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与父亲不和的正道人士推波助澜,只可惜待他想要复仇之时这些人大都已经人去楼空,徒留余恨。
“哗啦啦…”
囚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锁链哗哗作响,五毒门的弟子打开了囚车。
五毒门弟子中拥簇着一位年轻人走了出来,年轻人一身锦衣,容貌稍显阴柔,眸光如秃鹫般阴鸷,冷冷打量着在场的少年。
“蓝道生!”
聂凡当然记得此人,蓝道生是五毒门五大护法之一的蟾蜍子独子,此番屠灭聂族蓝道生便是先锋刽子手。
对于接下来的剧情,聂凡了然于胸,蓝道生在聂族人的尸山之中并没有找到聂族族长之子聂凡,这才将一路上出现的少年悉数囚禁起来准备一个个审讯。
斩草要除根,对于魔道来说,这一条是至理名言。
蓝道生一个眼神便有人扔上来一个血淋淋的包裹。
看到这一幕,聂凡目光微垂。
“知道这是谁的人头吗?”
五毒门的子弟已经解开了包裹,里面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在场的少年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个个捂着嘴巴干呕起来,有些不济的更是当场失禁。
即使眼前这颗人头的主人音容相貌曾经是那般熟悉,但人头,血腥,聂凡见得太多了,他强迫自己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弯着腰将胃里的残渣苦水一个劲全吐了出来。
前一世他差一点就在这一轮试探中暴露身份。
“这颗脑袋的主人叫聂狂狮,他得罪了本少便落到这般下场,现在我要你们跟我做个游戏,来,把这颗圆滚滚的人头当做皮球来踢一踢,记住,每一个人都要踢!”
蓝道生脚踏在人头上嘴角挂着邪笑。
聂凡面容上是和其他少年一般的畏惧恶心,嘴里弥散开来的血腥味也稍稍浓郁了些。
“你先来!”
蓝道生将头颅踢给了聂凡身边的一位身材瘦削但目光晶亮的少年,聂凡记得他叫左穆。
最后死在了自己手上。
左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着,抬头瞥了蓝道生一眼又急忙低下头,颤抖着身子走近人头,顿了片刻之后一闭眼便是一脚踢在人头上,虽然稍稍偏了偏但还是擦着边了。
“很好!”
蓝道生狂狷大笑,“下一个,你来!”
蓝道生将人头踢给了聂凡。
聂凡看上去畏畏缩缩,一双拳头紧紧握着,紧绷面容学着左穆的模样闭着眼睛一脚踢出!
“很好!”
蓝道生笑着拍起手掌。
“下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
蓝道生和聂凡都在数着踢人头的人数。
只不过,在蓝道生而言,谁踢了谁便活了,对于聂凡,谁踢了谁就得死。
拢共二十六人,加上蓝道生,乃至整个五毒门,自己重活一世,那就再杀一遍!
睚眦必报,方为魔头!
“禀告公子,这些药奴都已经踢过了,公子可有什么发现?”一旁的五毒门的弟子问道。
蓝道生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道,“好像并不能排除哪一个是我们要找的…”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蓝道生瞅了一眼众少年,嘴角一撇,“那就都杀了吧!”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五毒门弟子皱了皱眉,“这些少年还要带回去充作药奴,都杀了到时候炼毒堂那边不好交代。”
“杀!”
蓝道生稍稍犹豫之后双眼微眯道,“炼毒堂那边我会让父亲去压下来!”
踢人头这条计策若能逼聂凡现身自然最好,他也省得去和炼毒堂闹得不愉快,但若是失败了,蓝道生也不会心慈手软。
五毒门弟子点头退下,只不过腰间狭长的剧毒匕首被缓缓抽出。
一众少年此刻哪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一个个抱头痛哭,步步倒退,目光望向蓝道生和五毒门弟子充斥着恐惧,怨恨,不甘…
匕首幽光烁烁,上面沾染着五毒门的索命毒药。
五毒门的弟子们提着匕首一步一步走近…
“啊!”
少年中最为瘦弱的那一个怎么也挤不进人群中间,最终暴露在外圈,被匕首割破了喉咙。
少年们一时间哭声嚎啕,全都捂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再望一眼,不远处的无毒门弟子手中的匕首宛若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聂凡藏在人群中间低着头,他知道马上便会有转机出现。
又是一刀嚯嚯而来!
“慢着!”
五毒门弟子中间推开了一道口子,一名气喘吁吁的弟子提着一件包裹跑了进来。
“找…找到了!”
包裹被随手扔在地上远远滚落,摊开来里面也是裹着一颗人头,只不过从面容上看是个少年模样。
“聂狂狮的儿子!”
五毒门的弟子很兴奋,似乎立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
蓝道生淡淡瞥了一眼,“有何凭证?”
闯进来的五毒门弟子从怀里摸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指着小册子说道,“聂族的家传功法天摩功就是在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而且还有聂族的身份玉牌,只不过被这小子给吞了。”
蓝道生皱了皱眉道,“之前一直潜伏在聂家庄的探子回来了吗?有他在的话自然能够辨别出来!”
“袁通迄今为止尚未归队,可能在先前的大战之中出了什么意外…”
“哼!先将这些幼奴带回门中,你给我好好看管,谁要是敢逃直接杀无赦。”
蓝道生看了一眼地上的两颗头颅甩袖离去。
而这些被五毒门囚禁来的少年也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每个人的面容之上都残留着恐惧心悸。
聂凡再次被押往囚车,余光冷漠地从两颗头颅上闪过,那颗少年头颅的主人,是老仆人纪爷爷唯一的孙子,聂凡从小到大的玩伴,纪云。
纪爷爷护送自己逃离之时将父亲留给自己的天摩功塞在了纪云怀里,就连衣裳都给对换了个遍。
囚车摇摇晃晃中再次前行起来…
第2章 五毒门
五毒门,居于东海百城西南一隅,宗门所在之处多是穷山恶水,经年毒障缭绕,不见天日,倒也是因此诸多蛇虫鼠蚁毒虫猛兽横行其中。
聂凡等人随着囚车走了十数日的行程才渐渐靠近五毒门地域,只不过这些少年都是普通人,哪里遭受得住毒障侵袭一个个都显得病恹恹无精打采,若不是五毒门顾忌生死赐下抗毒丹药恐怕早已熬不到现在。
这一日,毒雾渐渐淡了,远处的高山之上显露出楼阁轮廓,半隐半现更添神秘。
一条凿壁搭石堆成的宽敞山路遥遥通向山巅,一面是绝壁,一面是深渊…
“把他们押入炼毒堂!”
五毒门的弟子用一条铁链将所有人串联在一起驱赶着走向山门,而后便有弟子押送到所谓的炼毒堂。
楼阁多是竹木所制,一路上都有守卫来回巡查,众人不敢随意窥伺,尽数低头前行,铁链声哗啦作响成一片,最后停在一处宽门高府的院落前。
“炼毒堂!”
聂凡目光复杂,他人生后来的二十多年几乎都是在这里面度过的。
“哈哈…听到铁链的声音我就知道新的药奴到了,正好上一批的已经不堪用了,来的正是时候!”
炼毒堂的大门中走出一位身披黑袍的灰发老人,此刻正用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眼神打量着少年们。
聂凡藏在衣袖之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要论日后五毒门中死在聂凡手中最惨的是哪个还真不好说,但折磨致死这个过程最久的便是面前这位禺大师。
禺大师搓着手掌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冲着押送药奴的弟子嚷嚷着,“快点送进来啊,愣着干嘛呢,还有手脚都轻点,碰着擦着了我的心肝宝贝我饶不了你们!”
不知道还以为这些少年是他禺大师的什么人。
少年们畏畏缩缩地跟着进入炼毒堂,入目所见是一间间紧闭的竹屋,在头顶上空有一座圆形的天井,却怎么也照不进光来。
“带他们洗洗,看一个个脏成什么样子。”
禺大师安排手底下的弟子打理打理惶恐的少年们。
“另外,我前几日调配出来的凤元果拿出来一些给新来的小家伙们接风洗尘。”
一听到凤元果,先前一直面无表情的炼毒堂弟子后背稍稍抖了抖。
炼毒堂弟子将聂凡等人带到一处足以容纳五十人的浴池,浴池中早已烟雾氤氲,少年们被一个个踢入其中。
“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洗干净。”
“还有桌子上的凤元果就当做你们的晚餐。”
炼毒堂弟子草草交代过后便锁门出去。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毒障侵体,再加上命悬一线生死难测,少年们身心早已是疲累不堪,如今有这片刻时光属于自己,一个个都渐渐松懈下来。
只不过仍都是缩在角落里自顾自梳洗起来。
半炷香时间过去,众人才从浴池中爬了出来,换上了浴池旁之前炼毒堂弟子留下的服饰。
左穆目光四下张望,最终落在了桌子上的两盘晶莹剔透的果实上面,应该便是所谓的凤元果,状若荔枝,不过鸽子蛋大小,通体灵光四溢。
左穆走近捡起一颗凤元果细细看去,忽而神色一动托着两只果盘走了回来,少年们洗去疲惫之后腹中顿觉饥饿,望着凤元果滚了滚喉咙。
“我叫左穆,如今我们都有着同样的遭遇一起进入了五毒门,理应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五毒门更好地生活下去,不如我们相互认识一下吧,你们觉得如何?”
左穆主动打破众人之间的隔阂,率先自我介绍起来。
少年们的目光变得游离起来,一个个各有思量。
“我叫余寒,从此愿与大家同舟共济。”
稍稍沉寂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但也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个真假不知的姓名。
紧接着,二十多个少年纷纷自我介绍起来,有的拘谨,有的勉强,也有的渐渐主动起来,一时间倒是让气氛活跃不少。
轮到聂凡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纪风,愿与大家真心相处。”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但聂凡还是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取纪爷爷的姓氏,仿照纪云的名,从今天起他要以这个新的身份活下去。
小团体组建得很容易,但聂凡知道不出三日这中间便有几人要丢掉性命,而不久之后小团体也会分崩离析。
左穆很满意自己的号召力,他举起手中的果盘,“大家有福共享,从今天起有我左穆一口吃的便有你们的。”
左穆捏起一颗凤元果递给离自己最近的聂凡,同时也将果盘分享给众人,众人早已口干舌燥,纷纷捡起凤元果。
聂凡的目光望向所谓的凤元果稍稍一怔,但转瞬便被他掩盖下去,抓住左穆递来的凤元果直接丢入了口中咽了下去都顾不上咬一口。
“瞧你那猴急样,果实还多着呢!”
左穆哈哈一笑,待见到聂凡喉结确实是滚了滚才夹了一颗丢入自己口中咬了起来。
“嗯!好吃!”
少年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实,一个个再次捡起凤元果丢向嘴里。
两大盘凤元果眨眼间便被少年们消灭掉,众人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才心满意足。
“纪风,你怎么只吃了一颗,听那些大人们说这些便是我们的晚餐,你这样到了后半夜怎么撑得住?”
少年中有人发现聂凡只食用了一颗凤元果。
聂凡虽然只有十二岁,但自幼长在聂族娇生惯养,肌肤白皙容颜清秀,在一众少年中很是显眼。
“我总是想起前些日子大人们让我们踢人头的画面,夜里也时常做噩梦,实在是没有胃口。”
聂凡面色苍白如纸,气息羸弱,倒是将一副弱态展露无遗。
众少年心中嗤笑不已,虽然那日开始他们也是心有畏惧,然而这些日子经历几番生死之后早已经抛之脑后,也只有纪风这般胆小才会记到今天,但表面上却仍是宽慰起聂凡。
“既然如此,我手中这颗就先给你预留着吧,夜里你要是饿了我再给你。”左穆不顾其余少年炽热目光将手中仅剩的一颗凤元果收入怀中,倒是颇有几分兄长风姿。
一时间,少年团体隐隐以左穆为首。
“不好让大人们在外久等,我们这就出去吧!”
左穆望了望门外,一炷香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好!”
众人自然不敢耽搁,若是惹恼五毒门的大人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左穆敲门之后,先前守在门外的大人才打开房门,待看见少年们穿束齐整才点了点头,“跟我来吧,禺师在前堂召见你们。”
众人来到前堂的时候,禺大师早已经坐在堂前的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紫色的竹箫。
“师傅,药奴们已经带到。”
“进来吧。”
禺大师坐在那儿,看着鱼贯而入的少年们,嘴角的诡异笑意又浓烈了些许。
少年们之前才稍稍放松,但一见到禺大师个个噤若寒蝉,腿肚子不自禁发颤起来。
“都靠近点,怕什么,禺师我还会吃了你们!”
少年们个个都紧靠着门边不敢上前,但被禺大师这么一吼顿时只得往前站了站。
“小家伙们,禺师我这一辈子有三样爱好是要带进棺材里去的,你们知道是哪三样吗?”
禺大师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竹箫似乎在自言自语,“第一呢,便是炼毒,我从十岁开始炼毒,可以说炼了快七十年了,我炼的第一味毒你们猜是什么毒?”
少年们哪敢应答。
“是见血封喉的血毒!我把它用在了我亲哥哥身上…嘿嘿…在我那个家族只有长子才能继承族内的炼毒绝学,什么狗屁规矩!”
“后来呢,我碰见喜欢的女子,但她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我一眼,我便又炼了淫毒,再遇上我打不过的仇家,我就炼杀人于无形的暗毒,日子久了之后,我发现似乎没有什么是毒解决不了的,哈哈哈…”
禺大师捶着自己的胸口大声笑道,“再说说我这第二爱好,下毒!”
“毒是一门学问,而下毒是一门艺术,我最喜欢看到的便是自己的杰作在别人身上慢慢绽放的过程!”
禺大师的笑让少年们不寒而栗。
“我这前两样爱好与毒都割不断,至于这第三样却只是我个人的小爱好,便是我手中的这支箫,闲来无事便喜欢吹两首曲子,今日你们初进炼毒堂,按照惯例我是要为你们吹奏一曲的。”
禺大师双手拈箫,神态怡然,若不是身在五毒门,还真以为这是何处仙山的遁世高人。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们说,之前我让弟子给你们准备的凤元果你们应该吃了吧?”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这凤元果中可是有我精心培育的空心虫卵,这一只虫卵可就比你们所有人的命都重要,它会在你们的肚子里生根发芽,一点点蚕食你们的血肉精魄,到最后将你们吃得只剩下一具空躯壳…”
少年们面色突变,一个个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吞下去的凤元果抠出来。
“没用的,空心虫卵一入体就再难取出,你们是最好的宿体,我还指望着你们好好喂养我的空心虫卵呢!但遗憾的是,这种虫卵我也只有三枚,也不知道被你们中间的哪几个幸运儿得到了,倒是可以用我手中的竹箫来探一探。”
禺大师轻缓吐气,竹箫应声而奏,箫声呜呜,怨慕泣诉,勾魂摄魄,片刻工夫少年群中便有三人轰然倒地抱着腹部满地打滚,痛苦难当,周身肌肤鲜红弥漫,青筋如虬如龙,神形骇人。
即使万般痛苦但没有一人能张嘴喊出声来。
其余侥幸逃脱的少年也都离得远远的,之前许下的福祸相依的誓言都被抛之云霄。
聂凡早已知晓空心虫卵之事,他也是料定自己服用的那一颗凤元果没有虫卵。
“哦,是你们三个啊,不错不错,就让空心虫卵在你们体内待上一段时日吧,你们其余人先下去吧,自会有人安排你们。”
少年们如蒙恩赦再也不敢看地上的三人一眼仓惶而逃。
出了前堂之后,聂凡等人被带到一处竹屋院子,药奴库。
在五毒门,药奴命如草芥,与物无异,药奴居住之处便形同库房,用时自来取。
此刻,站在少年们面前是药奴库的管理员,裴天德。
第3章 毒修
裴天德身材又矮又瘦,看上去浑身上下称不出几斤几两的肉,罩着一件不合体的暗红色衣袍,面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双目深陷,更衬得眼眶空洞,若是在夜里见到定会被吓个半死。
裴天德打量着一众少年,目光幽幽道,“入了五毒门进了药奴库,从此你们便不准再有姓,只有名。”
裴天德让少年们一个个自报姓名,然后取每个人的名字,再在后面加上奴字称呼,如聂凡便是风奴,左穆便是穆奴。
“现在,你们跟着我。”
裴天德领着刚刚得到新名字的药奴们推开了隔壁竹屋的大门。
门一开,一股混杂浓烈的药味冲了出来,视线很暗,但也看得清竹屋里面是一排排竹床,上面躺着一具具生死不知的人身。
裴天德抬脚走了进去,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
竹床上躺着的有浑身浮肿青紫的,有遍体黑血的,有断手缺眼的,还有的周身没有一块好皮的。
落在少年们的眼中无异于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一个个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这些呢,都是你们的前辈,在五毒门叫着药人,禺师每当研制出新型毒药都会找药人试毒,这是你们的荣幸。”
裴天德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砸在少年们的心头,他们早已知道五毒门囚禁他们便是为了试药!
或许有一日,甚至很快,他们就会像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前辈”们一样。
恐惧,怨恨,愤怒,不甘…
洋溢在少年们的眼中。
“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禺师在你们毒发之前研制出解药就行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就送送你们的前辈吧。”
少年们被安排送这些药奴走完人生最后的路,日日夜夜与死亡相伴。
“在禺师这里还有一个规矩,只要你们当中有人经历三次试药不死便能成为炼毒堂的弟子,从此之后跟着禺师学习炼毒之术,和我一样。”裴天德的目光望向躺着的药人们不带一丝怜悯。
少年们睁大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位人不人鬼不鬼的管事。
“穆奴,风奴,你们把这人送到圣兽渊吧。”
裴天德站在最后一张竹床前,上面躺着的药人双目无神地瞪着屋顶,若不是胸膛微微浮沉,真与死人无异。
“哦,忘了告诉你们,这些药人要是死了就扔下圣兽渊喂我五毒门的圣兽。”
裴天德看到了左穆和聂凡眼中的疑惑。
“他…他还活着,他胸口还在动…”
左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指着竹床上的垂死者。
裴天德目光一冷,左穆身子一僵便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我说他死了。”
裴天德扫视着众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这才让他满足地拖着宽松的红袍子闲庭信步般走了出去。
很快,便有人将少年们带走,而聂凡和左穆抬着垂死者的身子跟在裴天德的身后,去认路。
圣兽渊就在药奴库的后山,一处望不见底的悬崖。
“这儿便是圣兽渊,传闻在这底下生活着五毒门的圣兽,但说实话还真没人见到过。”
裴天德远远站在崖边,指使着聂凡和左穆将依旧双目圆瞪毫无反应的药人扔了下去。
就在脱手的那一瞬间,一直如尸体般的药人眼珠子稍稍转了转,直勾勾盯着聂凡和左穆,最终消失在悬崖之下的云雾中。
聂凡望了一眼左穆,他的双手还在颤抖,面色苍白如纸,上一世,聂凡和左穆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三天。
接下来的几天,又陆续有人被派遣过来扔药人,回来的时候无一不是失魂落魄。
少年们被分配在一间偌大的竹屋中,中间是一张大的过分的竹床,也是所有人睡觉的地方。
左穆渐渐从之前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生性活跃,很快便打听到很多炼毒堂甚至五毒门的消息,他也喜欢将这些消息添油加醋之后说给少年们听,以巩固自己在团体之中的领导地位。
另一方面,少年们一直担心的试药环节久久未至,让他们心头的小鼓敲个不停,日夜煎熬,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希望试药早点来还是晚点来。
这一日,聂凡和一名叫做温玉的少年被安排收尸。
至于尸体的主人,便是与他们一起进入五毒门的那三位被空心虫卵附体的少年。
尸体很轻,准确来说,是一层薄薄的人皮包着仅剩的人骨。
温玉生性胆小,第一次扔药人的时候回来哭了一夜,此刻望着这三副尸骨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风奴,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会和他们一样?”
玉奴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这些人的命在进入五毒门那一刻便已经不属于自己,谁也不知道一夜过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上一世,聂凡是这样回答他的,“再这样下去迟早的事。”
但现在,聂凡说道,“裴管事不就活得好好的。”
“我不想死,我还要去找我爹我娘,我不能死!”
玉奴一把扔掉怀中的尸骨,稚嫩的面容上显现出狰狞之色。
“我不想死不想死…裴管事裴管事裴管事…”
忽而玉奴神色微顿嘴中喃喃自语,面容几番变幻到了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聂凡低头捡起玉奴扔掉的尸骨和其余两副堆叠在一起,无人可见他的嘴角微微掀起,种子他已经埋了下去,接下来就看能有多大的**来滋养它。
“走吧,管事可等着我们回去呢,今天好像还有事情要宣布。”
聂凡扶起玉奴拖着尸骨走向圣兽渊…
药奴库。
裴天德背负双手望着少年药奴们。
“好消息,禺师大发慈悲,特准你们今日起可以随我修行五毒门的毒经。”
少年药奴们一个个诧异无比,就在前不久他们还担心裴天德召唤他们是不是第一次试药要来了,结果却是告知他们竟然能够和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五毒门弟子一样修习毒经!
聂凡心中冷笑,第一轮试药来了。
“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我会跟你们说一说我五毒门的修行之法,但是若是一个月内你们没有达到禺师的要求,那就别怪没给你们机会了。”
裴天德将少年的表情收入眼中。
“天底下,无论是正道还是魔修,都是修的一口气,在你们的胸腹之中有一处全身气力凝结的所在,称为气海,呼则亏,吸则盈,是修行之源。”
“修行者以气分境界!修行之路亦是一步一印,吞尘、道台、建宫、神火…”
少年们将裴天德的一字一句牢记心间,这都他们来说是一条求生之路,若是能够踏入毒修之路,说不定他们便能避免沦落药人的下场。
吞尘境又分四小境界,尘海、仙田、原火、化台,传闻上古时期天地间元气浓厚,如同浮尘游荡虚空,修行者们炼化元气进入人体气海,开辟一座由元气浮尘汇聚而成的元气海洋,此为尘海,也就是修行第一境界。
尘海圆满之后便可晋升下一境界,尝试在气海之中凝聚仙田。
“我们毒修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毒经功法殊异,我们修的是毒元气,炼的是毒元力。”
世间各种修行之道层出不穷,如兰花般灿烂绽放,但修行者修行依然脱离不了既定的轨道,只不过方式手段不同罢了。
功法,是修行者炼化周天元气化为己身元力的手段,功法不同,行功路线炼化手段就不一样,优劣好坏自然迥异,一门好的功法能够帮助修行者更快速的炼化元气,甚至更能提升自身元力的品质。
功法有优劣,但谁又能细分个好坏,一定给出个层次品级,也只是大致分为天地人三阶,这世间流传的大多数功法都逃脱不了人阶的限制,地阶功法也只被那些高门大户悠悠宗门供奉起来,天阶更是闻所未闻。
五毒门弟子如今修持的毒经便是源自五毒门早已残缺的至宝五毒真经,只不过相比五毒真经要低了几个档次,勉强算是一门不俗的人阶功法,共有六重,普通子弟只能掌握前两重,若要往后修习便需要在五毒门站稳跟脚有所建树。
“而我得禺师青睐,勉强修得三重毒经。”
裴天德不无自傲。
“你们要做的便是一个月之内在气海之中开辟尘海!”
少年们互相观望,他们没有人接触过修行,对一个月开辟尘海根本没有概念。
“放心,到时候禺师会给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毒元气,我也会从旁协助,只要你们不偷懒,一个月并非不可能。”
“管事大人,从今以后我们便仰仗大人多多指点。”
左穆察言观色的本事越来越熟练,这些日子凭借着这份小聪明他在炼毒堂比其他少年活得要滋润不少。
裴天德呵呵一笑,从身后取出来一只布袋,“哦?那便从你开始吧…”
黑色的布袋只敞开一道胳膊粗细的口子,里面漆黑一片,偶尔会有动静传出,里面竟然是活物。
“管事大人,这是?”
左穆心头微跳,不知裴天德是何居心,一时间愣在那儿。
“把手伸进去!”
裴天德将布袋递到左穆面前,目光冰冷如铁带着不可违拒的森然。
左穆脸色铁青,纵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违逆裴天德,在药奴库,裴天德想要整治自己实在是易如反掌,说不定哪天自己便会被当成那些药人给扔下圣兽渊。
“是…管事大人。”
左穆只能赌一把,他侧过脑袋不敢看向布袋,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放在布袋口子上。
裴天德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左穆的胳膊直接塞了进去,而后死死封紧了口子。
“啊!!!”
左穆痛苦哀嚎,直接跪倒在地,阵阵乌黑之气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向全身,就连暴起的血管也渐渐流淌起黑色血液,整个人也被浸染成青黑之色,狰狞之极。
到了最后左穆痛得满地打滚,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一遍。
约莫过了十几息,左穆的挣扎才渐渐减弱,但还是有着间歇性的抽搐,整个人似乎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连呼吸都没了力气。
“很好,下一个!”
裴天德将布袋从左穆的胳膊上解了下来。
一颗布满奇异鳞片的脑袋从布袋口子探了出来。
第4章 毒元力
“蛇!”
乌黑的蛇信嘶嘶吞吐,蛇瞳森然而视。
少年们吓得两腿打颤,但在裴天德的威压之下还是一个个将胳膊伸进布袋,穆奴虽然形同烂泥,但性命犹在。
一阵阵嚎叫声响彻药奴库,聂凡紧紧箍住手腕,面容与其余少年一般青黑,重活一世,体内修为境界悉数消散,此刻的聂凡也只不过是个平凡少年。
“冥元蛇!”
若搁在重生之前,这种一两阶的低级毒兽实难入眼。
裴天德轻轻抚摸着在少年药奴眼中如洪水猛兽一般的毒蛇脑袋,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痴迷,这是他养育最久品次最高的毒兽。
“放心吧,痛是痛了点,但死不了,我让冥元蛇在你们每个人的体内都注入了一滴毒素,从今天起你们就运行毒经炼化这滴毒素,什么时候彻底炼化了毒素,你们的气海中也就诞生了第一缕我五毒门的毒元力。”
“哦,还有一件事提醒你们,你们最好在七日内炼化完毕,不然若是有什么后遗症可别怪我事先没说明。”
裴天德心满意得带着冥元蛇离开,留下一地痛苦呻吟的少年。
聂凡冷冷注视着裴天德的背影,冥元蛇虽然给他们带来了毒素用来修炼毒元力,但也夺走了他们半身的精血,至少需要一个月的休养才能恢复。
少年们挣扎着爬回大竹床,一个个强迫自己屏气凝神开始试着运转裴天德传授的毒经。
三天时间过去了,少年们依然浑身青黑,冥元蛇的毒素还没有祛除干净。
聂凡缩在最角落,即使修为消散,但他毕竟有前世五百年修行心得,本来只需一日时间便能炼化毒素诞生毒元力,但这么做显然不符合他修行毛头小子的身份,而且他知道,在炼毒堂越是优秀,死得越快。
果然在第四日,少年药奴当中有一对兄弟明奴和晓奴同时突破,在气海中凝聚出第一丝毒元力,正式踏入毒修之境。
哥哥明奴身材比同龄人宽阔些许,看上去性格沉稳,弟弟晓奴相比之下则要腼腆不少,平日里也是一直躲在哥哥明奴身后,跟大家伙也不说话。
裴天德得知兄弟俩突破的消息之后还特意过来看望,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第五日,穆奴也成功突破,而后像是雨后春笋,少年们相继在气海中诞生毒元力,一个个将体表的青黑之色褪去。
聂凡则在第六日傍晚突破,比前世还要延后,在少年当中排在尾列。
第七日,只剩下一人没有彻底炼化毒素。
大竹床上,毅奴捂着双目痛苦打滚,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从喉咙中生生挤出,少年团体守在门外没有人敢进去一探究竟,任凭毅奴嚎叫了一夜。
第二天,毅奴瞎了,一双眼珠子被自己抠了出来,乌黑的毒血浸湿了大片床单。
毅奴身体僵硬地瘫在竹床上,手掌心握着自己的眼珠,紧紧贴着胸口,似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抬走!”
裴天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毅奴被抬到之前的药人房中,里面有的是空余的竹床,就在前几天,毅奴自己还从这里面扔掉了好几具垂死者。
“很好,接下来你们便需要在一个月内壮大气海中的这股毒元力早日达到尘海境,在药奴库的后山有许多毒虫毒兽,你们可以捕捉来吸取毒元力,记住,只限于一阶的毒兽,超过一阶谁吸谁可就不一定了。”
裴天德扔下话便离去了。
世间生灵除了人之外还有各种元兽,而毒兽是五毒门对毒系元兽的别称。
元兽以一阶最弱,九阶最高,甚至可以媲美人类巅峰强者。
一阶元兽的实力介于人类修行者的尘海境和仙田境之间,少年药奴们想要捕捉最好的选择便是依靠陷阱或者团体协作。
“单凭一个人想要捕捉毒兽太过凶险,我建议我们分成几个小组,这一关我们必须团结才能度过,谁也不想和毅奴一样躺在那儿。”
夜里,穆奴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少年们相视一眼,对于这条提议倒是无人反对,这的确是当前最为妥当的办法。
“我和我弟弟组队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而且到时候捕捉到毒兽也不好分配。”
明奴率先将自己和弟弟划出圈子。
“随便,愿意和我组队举起手,你们最好快点考虑清楚,我最多能和五个人组队。”
穆奴面色不变,但内心对明奴的不满和嫉恨不禁又加深了几分,自从明奴晓奴两兄弟第一个突破之后,少年团体中开始有了异样的声音,原本一直围绕自己转的圈子渐渐有人倾向了明奴晓奴两兄弟,只不过这两兄弟似乎有些排外,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我!”
“穆奴,带我一个,捕到毒兽的话你来分配,只要能让我修成尘海境就行。”
“也算我一个!”
穆奴在少年中的威信还是有几分的,话语刚落便有一半人举手表示愿意组队,穆奴倒是不偏私,直接选了最先举手的五个人。
“放心,只要你们肯出力,我保证捕捉到的毒兽大伙人手有份。”
穆奴的虚荣心得到的极大的满足,在炼毒堂的每一天都是卑躬屈膝,只有回到小团体中穆奴才能感受到俯视别人的快感。
“风奴,你呢,你打算和谁组队?”
玉奴拽了拽聂凡的衣角,玉奴之前也举了手,但穆奴并没有选他。
聂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很快便有人主动邀请他。
“不如我们三个组队吧,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果不其然,就在聂凡和玉奴商谈之际,寒奴凑了过来。
寒奴本名余寒,是众少年当中平日里威信仅次于穆奴的人,而且也是紧跟着穆奴诞生毒元力。
聂凡和玉奴在少年当中的表现一直都是极其平庸的,寒奴邀请两人组队便可以占据绝对核心的位置。
“太好了,有寒奴加入我们的把握大了许多!”
玉奴很是兴奋,寒奴无疑是莫大的助力。
聂凡淡淡看了一眼玉奴,前世刚组队的时候他曾经也是欣喜的很,心中也只是微微忌惮寒奴,对于玉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好,那我们明日便进后山。”
见聂凡没有异议,寒奴也是面露笑容。
不一会儿,少年们便各自组队完毕,队伍人数不一,有多有少,一共有六只队伍。
第二日一早,少年们便带着工具和防身的武器陆续进了后山。
来到五毒门也有一段时日,借着地图,对于炼毒堂后山倒也能闯一闯,但再往深少年们都很默契地规避开,里面生活着更高阶别的元兽,暂时还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挖好了,诱饵也放进去了,那现在我们守着就行了吗?”
玉奴轻轻将枯叶杂草铺在新挖的陷进上面。
寒奴摇了摇头,“光守着陷阱太被动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想想别的办法主动出击。”
聂凡神色微动,“我记得毒经上面说过,凡是入品毒药生长的附近都会有毒兽守护,我们若是能找到入品毒药自然也就找到了毒兽。”
寒奴和玉奴目光一亮。
“有道理,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留一个人看守陷阱,其余两人再在附近寻找毒药,但要记住,找到毒药不要擅自行动,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商定后再做打算。”
寒奴微微思虑之后提议道。
“嗯,但是谁留下来?”
玉奴皱了皱眉,论危险程度肯定是寻找毒药要高,但若是自信能够独立采摘到毒药或者捕捉到毒兽,出去寻药便能私**吞,不用与其他人平分。
“以我看不如这样,大伙儿轮流来寻药和守陷阱,今天便由我来守陷阱,你们二人去寻药,明日再换风奴,后日是玉奴,这样大家也就不用纠结了。”
寒奴自然知道玉奴心中的那点小心思,但他也不戳破,若是能找到独力便能解决的毒兽他自然不会告诉风奴和玉奴,人心如此。
“好。”
三人说定之后,聂凡和玉奴便分头在附近寻找其毒药来。
五毒门别的没有,但野生的毒药遍山都是,但要找到入品的毒药也不容易。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其余普通少年来说,聂凡可不在其中。
“我记得,在靠近圣兽渊的北边有一处低谷,里面有一口废弃的水潭,潭底长有一截元力藕,只不过被毒化了,倒是有两只无皮蟾看守着。”
五毒门,聂凡生活了二十年,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
“元力藕是一品灵药,若是炼化本身对修行便有不小的助益,不比无皮蟾差,而且那两只无皮蟾已是一阶毒兽,正好用来吸取毒元力。”
这些都是前世的聂凡根本不知道的,悄然间,聂凡的命运偏离了轨道,如今可能只是毫厘之差,但岁月悠悠久而久之便是天渊之别。
聂凡循着记忆向水潭寻去,至于如何降服无皮蟾心中已有算计。
“果然还在!”
翻过一片灌木丛,聂凡眼前映入了一座杂草丛生的低谷,若不是聂凡先知,还真就被遮掩过去。
谷中的水潭也不过丈许长宽,水质稍显污浊,四周水草蔓延,底部铺满淤泥。
潭中央,一株绿荷孑然独立,山风徐徐吹拂翩翩摇动。
聂凡蹲在水潭边,衣袖中伸出漆黑如墨的右食指,在水潭里轻轻搅了搅,涟漪荡漾,一圈圈翻了过去,原本浑浊的潭水随之缓缓黑化。
不一会儿,两只腐白色的光皮蟾蜍翻着肚皮浮在水面。
一阶毒兽毒发身亡。
聂凡缩回食指,墨黑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尽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奇异之处。
“五毒门三大绝学之一,元技毒神指。”
一丝毒元力,百里无人迹。
整个五毒门,除了门主和五大护法中的沙王蝎,再无人能施展。
元技,是修行者运用气海元力施展出来的手段,是绝妙的法门技能,是非凡的战斗技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式。
修行者们钻研天地规则得到的真理通过一定手段运用施展出来的,就算是最普通的元技也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真理规则的显现。
元技的品次有高有低,也比功法更容易区分,一种元技施展之时牵动了多少脉络,消耗了多少元力,引发了多大天地的波动,造就的威能如何,这些都能直观地看出来。
以品计段,一品起手,九品至上。
完整的毒神指,勉强算得上六品元技。
只不过聂凡如今施展的是残缺的,完整版毒神指和五毒真经都早已在岁月长河中沉寂。
第5章 寒奴之死
聂凡席地而坐,两只手掌各托着一只无皮蟾,毒经在体内自行流转,将无皮蟾的血肉毒元吸摄而尽。
丝丝缕缕的元力从手掌汇入气海,聂凡原本微弱的毒元力也在缓缓壮大,而无皮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畏缩,到了最后化为一堆粉尘。
事实上聂凡还有比裴天德传授的毒经乃至五毒真经更好的毒功,但眼下并不适宜修行,一则容易暴露,二来聂凡修为浅薄暂时还不能驾驭毒功的凶狠霸道。
如聂凡这般的毒修,为求修行的速度和功法的威力,修行之路比之正道要凶险得多,长久以往,毒修们的性情也会被侵蚀,变得偏激凶邪,就算是做出肆意屠戮这种事也不少见。
聂凡的脸色反复变幻,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有乌黑之气从七窍之中逸散而出,就连一双眸子也似乎沾染了几分,目光所及之处让人禁不住沉沦进去。
随手挥散无皮蟾的残留之物,聂凡的目光落在水潭中的绿荷之上,他并没有立即着手入潭采摘元力藕。
“再等些日子…”
聂凡稍稍压制了自身的气息,经过刚刚一番修行,他的气息明显要强盛不少,再碰上寒奴和玉奴马上便会被感知到。
接下来的日子,聂凡明面上和寒奴玉奴三人协作捕捉毒兽,但私下里也探索了好几处记忆中炼毒堂后山毒药生长之地,他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强盛,自身气海也愈加充实,内视己身能看到一座元力尘海正在渐渐成型。
当然,聂凡还故意暴露出几处毒药生长地,而后召唤寒奴和玉奴一起探索捕捉毒兽进行吸取,期间寒奴和玉奴也找到了几处,三人协作之下修为增长显著,倒是之前布置的诸多陷阱收获不尽人意,这让三人也庆幸没有将时间和精力全押在上面。
到了最后几天,表面上看去寒奴的气息已然是三人之中最蓬勃的,而且气海波动剧烈,已立在突破边缘,只差临门一脚。
而寒奴也答应即使自己晋升尘海境也会帮助聂凡和玉奴捕捉毒兽让二人也能顺利突破。
这一天,轮到玉奴看守陷阱,聂凡和寒奴外出寻找毒药,因为前面二十多天的探寻,附近的毒药生长地早已经搜索得差不多了,两人决定稍稍扩大搜寻圈。
“咦?风奴,不过一夜工夫,为何你的气息暴涨了这么多,竟然比我也不弱多少?”
半路上,寒奴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聂凡,他敏锐地感知到聂凡的气息有些紊乱,这是即将晋升的征兆。
聂凡面色微变,言语之间也有些吞吞吐吐,“哦,那个…我昨日炼化了那只毒角天牛之后便觉得气海有些发涨,应该是毒角天牛的毒元力所致。”
寒奴目光微凝,但面上还是装作了然的模样,“那你可是走了大运,我记得那只毒角天牛也不过一阶毒兽,想不到助益如此庞大。”
“是啊,这还要感谢你和玉奴相让,不然我也不会有如此际遇。”聂凡憨憨地挠了挠头,笑容显得很真诚。
“大伙儿共同出力,捕捉到的毒兽也合理平分,没有什么让不让的,前几日玉奴不也炼化了一只一阶巅峰的马陆毒兽。”
寒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
“我们便在这里分道吧,我往东你往西,有了发现回来再说。”寒奴四处张望之后提议道。
聂凡自然点头答应,而后率先转身向西而去。
寒奴望向聂凡的背影目光闪烁。
聂凡感知力何等敏锐,自然能感知到寒奴的动作,实际上气息外泄是他故意而为,目的自然是为了引起寒奴的小心思。
往西走了不到半刻,聂凡便转变方向向北而去,看路径正是当初元力藕和无皮蟾的所在的那处低谷水潭。
推开杂草,聂凡第三次出现在这座低谷,自从上次发现此地之后中间他又稍稍做了一些准备。
水潭中的绿荷依然脆生生立着,只不过潭边被挖开了一条尺许宽的深槽,潭水正从沟槽中流淌出来,将低谷铺湿了一片,这一潭水快要被放干了,而水潭底部的淤泥也渐渐露出,一截乌藕半隐半现。
除此之外,一条两尺长的墨绿色毒鳝正有气无力地在淤泥中摆动着身子,头粗尾细,浑身上下元力正悄然溃散。
二阶毒兽!
这条毒鳝竟然是毒经上记载的二阶毒兽。
然而潭水干涸,毒鳝纵是二阶毒兽也难以为继,一身精血迟早也要枯干败坏。
聂凡喜形于色,两只手掌各自箍住毒鳝的头尾将其从淤泥之中抱了出来。
“哈哈哈…等我炼化了这条毒鳝我就能成就尘海境!”
聂凡仰天大笑,像极了戏剧中张狂的反派大魔头。
“啊!”
然而下一刻,聂凡便如触电一般甩掉了毒鳝,握着掌心痛苦地蹲下身子,面容上一片苦楚之色。
而毒鳝也在地上甩动着尾巴,两片细小的鱼鳍微微扇动,一根骨质的三棱刺正从背部显现出来,有碧光流转。
“该死!”
聂凡第一时间封闭了周身经脉,强撑着精神坐正身子缓缓调息,想要压制住毒鳝三棱刺蜇入体内的毒素。
恰在此时,一串清晰的脚步声从谷口传来。
“谁!”
聂凡偏过脑袋,映入眼帘的是寒奴的身形,此刻他背着双手宛若闲庭信步般走近低谷,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目光在聂凡和毒鳝之间辗转。
“寒奴!”
聂凡神色剧变但立即便被他可以压制住,他急不可耐道,“寒奴你来的正好,我在这座低谷偶然间发现了一条二阶毒鳝,若是能炼化,我们三人一定能够晋升尘海境。”
然而,寒奴只是站在那儿笑。
“寒奴,你…你什么意思?”
聂凡神情慌张,目光竟然不敢再看寒奴。
“风奴,你似乎中毒了,还能动吗?”寒奴终于动了,只不过看动作并非是冲着地上的毒鳝,而是聂凡。
“我…我很好,倒是那条毒鳝,它的毒元正在逸散,这可是二阶的毒兽,太可惜了!”
“哈哈…风奴啊,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着毒鳝。”寒奴缓缓抬起手掌,毒功悄然运转,“我要谢谢你,竟然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你想干什么!我们三人可是说过一起组队的!”
聂凡吼得声嘶力竭。
“放心,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儿离圣兽渊很近,你死之后我会送你一程,就像平常我们送那些药人一样。”
“而这条毒鳝我也会好好利用,有了它,我便能炼就尘海,到时候穆奴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寒奴目光冰冷,毒气缭绕之间抬手一掌劈向聂凡天灵。
掌势凛冽,寒奴望向聂凡的眼睛,他想要看到绝望,愤恨,正如之前自己在禺大师和裴天德面前展现出来的。
他不想一辈子都做被欺凌的那一个,刀俎与鱼肉,他要翻身!
就从今日开始!
然而,让他失望了,继而是犹豫,怀疑,聂凡的眼底再无之前的慌张与畏惧,而是如水般平静,如海般深沉。
“有诈!”
寒奴心中咯噔一声,想要收回毒掌远远遁开。
但鱼已上钩,垂钓人又怎会如其所愿,聂凡袖子里的乌黑食指一指点出直接戳在寒奴胸口。
洞穿!
寒奴直接抛飞,一口黑血狂喷不止,面色早已被震撼写满,指着聂凡一脸难以置信,“你没中毒!你…的修为?”
“这…是尘海境!”
聂凡展现出来的气息,速度,元力强度绝对不是尚未开辟尘海的毒修所能拥有的!
“你已经是尘海境!”
寒奴如疯癫一般摇着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尘海境!就连穆奴也还差一点!”
“送你上路。”
聂凡可没有心思和一个将死之人解释,反派在胜券在握的时候浪费时间来炫耀是最愚蠢的事。
一记毒神指便让寒奴丧失了行动能力,气海也被击穿,再也挡不住聂凡的必杀一击,眉心多了一个血窟窿。
寒奴到死眼睛都闭不上。
在他的世界,他还要一点点修行,一步步走到高处,让曾经俯视自己的那些人抬起头仰望自己!
聂凡屈指成爪直接扣在寒奴天灵之上,一股吸力席卷寒奴溃散的气海,将正在逸散的元力尽数吸摄融入自身。
“五毒门三大绝学之二,毒神功。”
就连五毒门门主也不能尽数掌握,而聂凡拥有完整版。
聂凡盘膝而坐,缓缓归纳自身气海元力,无论吸取的对象是人类还是元兽,吸收异种元力入体都会有反噬,只不过有轻重之分。
毒神功霸道,带来的负面印象也不小,但目前的聂凡还顾忌不了,他如今迫切需要增长实力,主要因素倒并非是外界压力,而是自身内部,神魂之中随自己重生的那缕红尘香…
半个时辰之后,聂凡终于从调息之中苏醒,早在前几日他便突破到尘海境,但一直隐而不宣,便是为了今日的筹谋。
要知道就连寒奴都接近突破边缘,聂凡盗取了炼毒堂后山众多毒药毒兽,拥有前世今生铸就的底蕴,又怎么会落于人后。
聂凡的目光又落在毒鳝之上,一指斩落三棱刺之后二话不说也一起给炼化吸收了。
这条毒鳝是聂凡从另一处毒药地移来,之前中毒也是假象,目的自然是蒙骗寒奴让其心生大意。
到了最后,元力藕也被聂凡挖了出来,这一截元力藕不比毒鳝的效用低。
气海盈满,胸腔中渐渐有一股膨胀感。
“尘海境已经修成,接下来便该凝练尘海冲击仙田境。”
尘海圆满,凝聚仙田,但尘海圆满并不容易,需要日夜凝练。
如聂凡,虽然通过自身修行和吸取外界元力让尘海充盈,但还不够,此刻尘海还只是一种朦胧雾状,聂凡需要几番凝练以雾转海,让气海变成真正的元力海洋,方算圆满。
“这是水磨工夫,只能用时间来堆积,取不了巧,而且就算借助外力终究不好。”
聂凡五百年修行心得并非虚妄。
“慢慢来吧,想来第一轮试毒应该快来了。”
聂凡收敛心神,目光落在寒奴的尸身之上。
第6章 诡异的失踪
寒奴的死状容易招人怀疑,最妥当的处理办法便是就近扔下圣兽渊便宜那三只畜生。
聂凡背起寒奴的尸身一步步向圣兽渊走去,他在考虑寒奴失踪之后自己该如何明哲保身。
裴天德肯定会将此事上报禺大师,到时候少年们便会遭到严厉的审讯,此外,失踪的并不仅仅是寒奴一个人…
圣兽渊边,聂凡面无表情地将寒奴的尸身抛落。
上一世,自己也是和寒奴玉奴组队,但最后却是寒奴率先开辟尘海,直到第三轮试毒才身死,而自己一直籍籍无名。
处理干净所有的痕迹,聂凡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到玉奴等待的地方。
“怎么样?有新的发现没?”
玉奴兴冲冲地跑了出来,距离禺师给的期限只剩下几天时间,而他依然还没有丝毫晋升的迹象,玉奴很焦急。
聂凡摇摇头,玉奴很是失望。
“天色也差不多了,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寒奴那边。”
两人一直守到夜幕降临也没有等到寒奴,玉奴在这期间已经好几次提议出去寻找寒奴,但都被聂凡按了下去。
理由只有一个,他没这个义务。
“我们回去吧,可能寒奴自己已经回药奴库了,过了点裴管事可是会惩罚我们的。”
到了最后,反倒是玉奴忍不住提出回库的想法。
聂凡和玉奴回到药奴库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聚拢在竹床之上,面色沉沉,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与穆奴一起组队的青奴失踪了。
穆奴带着队伍内的其他人将本组在炼毒堂后山的活动区域翻了个遍也没有人发现青奴的踪迹,最后只能悻悻而回。
“什么!寒奴也失踪了?”
当玉奴看到寒奴也不在竹床上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先前不好的预感已然成为现实。
“嗯,按照约定我守着陷阱,寒奴和风奴两个人出去搜寻毒兽,但天黑前只有风奴回来了。”
玉奴的目光投向风奴。
聂凡也是显得满脸愁容,“我们三个人的小组平日里外出搜寻毒兽都是单独行动的,今天我往西寒奴去的东边,之后我也就没再看见过他了。”
玉奴点了点头,“是的,两个人分开搜寻是寒奴的意见,他说这样搜寻的成功率会大一倍。”
少年们围坐在竹床之上,一时间都是心绪万千。
这时候穆奴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一圈阴沉着脸道,“这件事瞒不住,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告知裴管事,不然若是拖得久了他一定会迁怒于我们,谁也不想平白受一场苦。”
这些日子,裴天德隔三差五便让少年们以自身精血喂养他的冥元蛇,每当裴天德出现在众人面前都会让他们畏缩躲让。
“穆奴说的有道理,人失踪只要跟我们没关系,裴管事也不会扣在我们头上,若是拖得久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除非你们当中有人做了什么亏心事。”
明奴将自己的弟弟晓奴护在身后,一向与穆奴不对付的他竟然第一个开口赞成穆奴的做法。
“好吧,这件事肯定瞒不住的。”
“我也认为穆奴说的有道理。”
由穆奴和明奴一番陈述利弊之后,少年们决定今夜便去告知裴管事。
药奴库后堂,裴天德的住所。
“轰!”
裴天德一掌拍碎了面前的竹桌,碎屑四飞,他目光如刀望着面前低着头战战栗栗的少年们。
“少了两个人?”
裴天德怒极反笑,那笑声听得少年们心头发冷。
“管事大人,我们已经将后山的活动区域都找了个遍,再往深我们也谨遵训诫不敢深入,还是没能找到寒奴和青奴。”
穆奴硬着头皮解释道。
“都是谁和这两人组队的,站出来!”
半晌之后,裴天德收敛怒意问道。
穆奴那边之前组队的其余少年,聂凡和玉奴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强撑着上前一步。
“说!一个字都不许落下,给我说!”
穆奴作为队长,首先开口说来…
“你说青奴昨日有过单独行动?”
穆奴喉咙滚了滚,“是的,我们一组算上我一共六人,平常都是两两组队,今日一早本来由我和青奴去北边搜寻毒兽的,但是半路上他突然说肚子不舒服让我先行一步,他若是赶得上来就赶,不行的话就自己四处搜寻,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就先走了,哪想到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他了…”
裴天德眉目沉沉,眼眶深陷,眯着眼打量着穆奴和同组的其他少年,许久之后,少年们被这股目光盯得满身冷汗,裴天德才转向聂凡和玉奴。
“你们三个人组队,每个人都是单独行动,前面二十多天都相安无事,怎么就偏偏在同一天和穆奴的组发生同样的事情?”
玉奴目光闪烁,但片刻后这份游移不定忽而消失了,他似乎颇为无辜道,“管事大人,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寒奴失踪之后我还想过去找找的,这件事跟我们无关啊!”
“哦?那就是说失踪之后第一时间你们没有去找过,为什么!”
裴天德敏锐地捕捉到玉奴字里行间的小漏洞。
玉奴身子一震,他目光看着前方不敢斜视,有些吞吞吐吐道,“那个…风奴说不想管而且这不是我们的…义务。”
裴天德望向一直静默无言的聂凡,这让玉奴浑身的压力骤然一松。
“你很聪明。”
好半晌,裴天德突兀地说了一句。
聂凡站在那儿,若是细心看,可以发现他的背、腰以及腿几乎成一条线,站得笔直,但轻微的颤动暴露出他内心的波动。
裴天德收回目光,再次扫视着众人道,“原本就算死两个药奴都不是什么大事,抬到圣兽渊扔了就是,这些年,圣兽渊下面的尸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无故失踪…嘿嘿,明日一早跟我去见禺师吧。”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经常凌虐他们的裴天德少年们更惧怕那个见人便笑嘻嘻的禺大师。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少年们一夜无眠。
炼毒堂总堂,禺大师闭着眼睛坐在那儿,底下一片静默。
“禺师,您看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裴天德毕恭毕敬站在禺师身侧。
“三天。”
禺大师缓缓睁开眼睛。
“什么?”
裴天德有些疑惑,连忙低声问了一句。
“还有三天就是我定的期限,到时候你再将他们带过来吧。”
禺大师一点也没提及寒奴青奴失踪之事,甚至就连目光都没多看几眼少年药奴们,这让裴天德眉头深皱,但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公然猜疑禺大师。
“弟子一定做到,弟子这还有一件事叨扰禺师,那这个月的血魂丹解药…”
裴天德低着头不敢看禺大师,生怕因为自己的那一个举动惹恼了这尊活菩萨。
“桀桀…”
禺大师笑着偏过头,也没说话,便吓得裴天德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禺大师站起身牵了牵身上的黑袍阴笑着离去。
留下全身松垮的裴天德和一众大气都不敢喘的少年们。
这就完了…
想象之中的雷霆风暴竟然没有出现,甚至连一片乌云一滴风雨都没有,令人难以置信。
但不管如何,少年们劫后余生,暗自庆幸。
只有裴天德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寸许细长的指甲扎进掌心。
药奴库,众人才刚刚从禺大师那里逃脱出来,又被裴天德拿着布袋子一个个逼迫着献祭精血。
“高兴?嘿嘿…你还真以为禺师什么时候有过仁慈,三天后,你们就知道自己的庆幸是多么愚蠢。”
裴天德似乎在发泄着自己在禺大师那里遭受的屈辱和压迫。
少年们一个个拖着疲软的身躯回到竹床。
他们知道,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是没有达到禺师的期待值,等待自己的将是会比裴天德施加给自己的要更残忍的刑罚。
脑海中第一次见面被禺大师喂了空心虫的那三个少年的痛苦画面盘旋不散…
第二日,所有人再次出发后山寻找毒兽突破。
这一次,众人约定好绝对不允许单独行动,至少两人组队,要是在这个关头再出现人员失踪的事件谁也不敢担保禺师还会像之前一样风轻云淡般揭过。
“风奴,昨夜我不是故意要在裴管事面前揭你短的…”
玉奴还是和风奴组队出行,对于昨夜的无意之举他表现得十分懊恼。
“我知道,你不用在意,你说的是事实。”
聂凡轻轻一笑而过,似乎并不在意,这让玉奴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并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被人暗暗记恨。
“只有三日时间,也不知道尘海还有没有希望…”
玉奴叹了口气,又接着道,“现在就连穆奴和明奴晓奴两兄弟都没有做到,进了五毒门我们的命运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聂凡没有回应,命乃弱者借口,运是强者谦词,他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上一世他都能做的,更何况如今,而且他早已达成,之前面见禺师他还特地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一只想要翱翔九天的幼鹰在未成长起来前就算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藏在弱小的鸡仔群中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今日之后少年当中便会有不少人相继突破,毕竟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再隐藏实力已然没有必要。
又一天过去,聂凡和玉奴回到药奴库时,明奴和穆奴果然已是尘海境。
这让其他少年们既羡慕又嫉妒,这一夜又不知道几人失眠几番辗转。
或许是受明奴和穆奴的激发,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又有五人突破。
终于到了第三日…
之前被抬入药人房的毅奴死了。
还活着二十名少年。
拢共有十一人成为尘海境毒修。
这其中有聂凡。
第7章 腐尸毒血
竹床之上,少年们围坐一圈。
“明日就要去见禺师了,大伙儿有什么心里话就说说吧。”
心里话,呵呵,不如说遗言吧,穆奴心中如此想着。
侥幸突破的少年们神情间要轻松些许,这意味着他们活下来的几率要比其他人高,而那些没有突破的则显得有些颓废。
“没有就睡吧,明日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
气氛有些沉闷,没有人开口说话,穆奴摇摇头让少年们散开各自歇息。
玉奴侧躺在竹床之上望着旁边静静入睡的风奴的背影,他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恨意,妒意,快要冲破他的胸膛。
凭什么!
寒奴,风奴,和他三人一起组队,到最后寒奴失踪,自己功败,只有风奴成功。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负面情绪快要扭曲他的意志,死亡的急迫感时时刻刻敲击在他的心头,他不甘心。
他将所有的恨意不讲道理地转移到聂凡的身上。
“睡得真香啊!”
玉奴伸出双手慢慢向聂凡的脖颈箍去。
近了,近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聂凡的体温。
但最后一刻他停下了,他的手在颤抖。
玉奴缩回了双手,他坐了起来,下了竹床,开了门。
但没有人在意他的举动。
哦,不,聂凡没回头,但他感知到了玉奴的一举一动,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听到门被吱呀一声带上后他合上了眼。
魔鬼啊,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魔鬼。
第二天一早,裴天德便领着二十名少年前往炼毒堂。
玉奴也在,不知道昨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禺大师在一间有些阴暗潮湿的石窖里等候着众人,在他的身后砌着一张青石床,仿佛便是从地底下生长出来的。
床上躺着什么,用一块白布盖着。
“来了啊。”
禺大师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面上仍是挂着第一次见面就刻着的笑容。
让人肌体生寒。
“掀开吧,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我的杰作。”
禺大师递给裴天德一个眼神,后者弯着腰将青石床上的白布慢慢揭开。
一具浑身长满绿色绒毛的腐尸。
“哇!”
裴天德转头吐了出来,让少年们有些诧异,这具腐尸虽然长相是令人恶心,但还没到见之作呕的地步,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下来少年们对这些事物的抗性增长了不少。
裴天德自知失礼连忙跪地磕头,连衣角沾染的秽物都来不及擦去。
禺大师也不责怪,只是桀桀一笑。
聂凡收回目光,他可是知道这具腐尸生前的身份,也难怪裴天德会有这般反应,前世这具腐尸后来被禺师赏赐给了自己,聂凡重新培育之后就连禺师也大为惊叹。
要论操控娴熟度,禺师也难比得上聂凡。
“但在这之前,玉奴才是与这具毒尸最先绑在一起的!”聂凡隐晦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玉奴身上。
禺大师苍白的双手从黑袍的宽袖中伸出,握着一把刀片和一只玉瓶,他走近腐尸,稍稍站定打量着,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
而后用刀片轻轻刮着腐尸的手臂,绿色的绒毛混合着黑色的毒血掉落进玉瓶之中,禺大师轻轻摇晃着玉瓶。
他转过身子看向少年药奴们,他眼中的二十个完美的试验品。
“知道这具毒尸的神奇之处吗?”
禺大师自顾自说着,“我炼了三年,三年才发现这具毒尸实在是太好玩了,他竟然能传染…”
“传染你们懂吗?就是一传二,二传四,四个再变八个…无休止的传染下去,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整个东海的所有人都变成毒尸!”
禺大师痴迷于幻想,但转瞬他面容一僵,“可惜,毒性弱了点,只能感染仙田境以下的修行者,所以我还需改进,嗯,改进!”
他转过身子目光炯炯望向少年们,“你们会很乐意帮禺师完成心愿的,我要在你们身上试毒,看看这病理到底是如何传播的。”
少年们早已被禺师疯狂的念头惊骇得无以复加,一个个噤若寒蝉。
禺师用手指轻轻叩击着玉瓶,哗啦一声玉瓶崩碎,混合着绿色绒毛的毒血精准地分成二十份打入所有少年的眉心。
一入肌肤消失无影,一股冰凉感侵袭着神经,少年们惊慌地用手抚摸着眉心,什么都没有发现。
禺师笑了笑,“不用找了,毒血已经融入你们的血液,除非你们给自己换血,不然想要拔除毒血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成为仙田境毒修,依靠自身元力洗练一身血液。”
众人这才明白禺师刚才所说的毒血对仙田境以上修为的效果差强人意的原因,仙田境修行者在气海之中淬炼元力凝聚仙田,仙田便可以时刻洗练肉身,毒血自然也就会被拔除。
“这次我给你们还有我自己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内若是老夫炼制出来解毒丹或者你们成功突破尘海成就仙田境,你们的命也就算了保住了,便不会沦为一具毫无意识的毒尸。”
三个月…
少年们已经不再是修行小白,他们日夜研习裴天德传授的毒经,对修行之路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平常人想要从尘海境突破成仙田境至少需要六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
而禺师却只给了他们三个月时间。
这比让他们从一无所有成为尘海境还要难上不知多少倍。
“去吧,进了五毒门想要活下去自然会有些挑战,我相信你们。”禺师宛若长辈鼓励着少年们,“还有就是,修为越低,这毒血感染的速度也就越快,也就是说你们当中还没有晋升尘海境的人连三个月的时间都不一定有,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嘿嘿…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哪天早上醒过来你们便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具毒尸了…”
咒骂,怨恨,这股没有一点用处的负面情绪在少年们胸腔之中弥漫着。
但他们不能有丝毫的显露。
裴天德领着失魂落魄的少年离开了炼毒堂石窖。
竹床之上,少年们宛若躺尸,他们剩余的时间只能用天来计数。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穿透五毒门的山雾照射进来,少年们仍是一个个爬起来,草草洗漱再垫了下肚腹之后,往着炼毒堂后山更深处进发,外围的毒兽已经被发掘得差不多了,想要突破,想要活下去,别无他路。
这一次没有人再选择组队,一来少年们修为已然显现差距,未能晋升尘海境的少年担心再寻到毒兽会被尘海境的欺压,而晋升尘海境的少年又不愿意被别的人拖后腿。
就连穆奴这一次都打消了组队的念头,虽然他能够聚集起一批人员为自己所用,但后山内圈的危险程度绝对不是外围能够比拟的,到时候遇到对付不了的凶猛毒兽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乱吧,越乱越好,对于浑水摸鱼这种事,聂凡一向擅长。
拥有毒神功,他可以无限制的吸收异种元力,其他的少年药奴对于他来说与毒兽无异。
“可千万别落单…”
聂凡恶意满满。
至于禺师在众人身上种下的毒血,聂凡一点也不担心,有红尘香坐镇,五毒门难有什么毒可以威胁到聂凡。
“红尘香…”
一想到红尘香,聂凡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红尘香随他重生,扎根在神魂之中,如今聂凡修为浅薄,难以承载红尘香,反而会受到反噬,很快红尘香的毒性便会掀起第一次冲击浪潮。
“要想办法提升修为壮大神魂,如此才可以抵御红尘香。”
红尘香是魂毒,等闲凡间药难有疗效,如果失败,聂凡神魂受创,轻则陷入沉眠忆海混乱,重则魂魄消亡。
“五毒门中倒是有一味魂药,只不过极其珍稀,由门主亲自掌管,以我目前的实力是拿不到的,看来只能先在这后山之中搜寻,若是实力上去了,神魂自然也就强盛几分,倒也并非没有扛下来的希望。”
聂凡立于山巅之上,看向雾海中一望无际的茫茫后山。
第8章 钟乳洞
尘海圆满,需要日夜凝练。
以雾转海,让气海变成真正的元力海洋,方算圆满。
原本只能用苦修来推磨,但如今禺大师只给了众人三个月的时间。
少年们全都拼了。
第一个月过后,二十名少年还剩下十六人。其中两人误闯后山内圈三阶毒兽巢穴尸骨不存,还有一人无故失踪,和之前的寒奴青奴一样生死不知。
最后一人修为最弱,毒血发作,全身上下皮肤溃烂,长出细密的绿色绒毛,肉身彻底转化成和石窖里的毒尸一样,开始的时候少年受不了,每日每夜恐惧地从自己身上将新长出来的绿色绒毛一根根拔除,浑身血淋淋一片,到了后面,绒毛越来越密,如同田野间除不尽的野草一夜工夫长势更甚…
最后的一个夜晚,哀嚎了一夜,被裴天德命令送进了药人房。
第二天,没了气息,尸体没有扔,被抬到了禺大师的住处。
在这一个月内,聂凡日夜洗练元力,在后山内圈也搜寻到了大批毒兽吞噬吸收,但距离尘海圆满还是有些距离。
在这一日,玉奴重伤而回,并告知大家在后山内圈发现了一座洞穴,里面有一座钟乳池,池中生长有白玉莲,少年们一时轰动。
毒经上记载,白玉莲药性温和,精华溶于水,毒修浸泡其中能够帮助洗练气海元力。
“但是洞穴中有一只二阶巅峰的毒兽血牙蝠,我便是被这头畜生重伤,若不是跑得快恐怕也就步了前面两位兄弟的后尘。”
玉奴面色苍白,前不久他终于突破,晋升尘海境,也算是追赶上第一梯队。
“二阶巅峰…那可是相当于仙田境的修行者,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走了大运!”
穆奴有些惊诧玉奴的运气。
“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能够帮助我们晋升仙田境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难道只能看不能碰?”
玉奴不甘心,他内心深处最开始并不愿意将这条消息暴露,但他知道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然不可能进得去洞穴,但是只要他将这份诱饵抛出来,少年团没有人会经受得住诱惑。
少年团簇拥而坐,面容上都有些犹疑。
“再等等吧,若是最后还是不能晋升仙田,只能走这条路,但如今我们还是有两个月的时间,不妨这些日子我们一边修行一边做足准备,双管齐下。”
穆奴摇摇头,如今他还没有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就殊死一搏并不是明智之举。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去冒险尝试正面应对二阶巅峰的毒兽。
“也只能这样了。”
就连明奴也不赞成立即探寻钟乳洞穴。
“这些日子多收集些毒药,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少年们每日在后山搜寻毒兽倒也是积攒了一大批低级别的毒药,平时里大多用来炼化,也会上交一部分给裴天德,但裴天德也并无硬性要求。
聂凡坐在角落,他对这座钟乳洞穴并无印象,前世少年们也没有人发现,命运的轨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产生了偏移。
但是他知道,这座钟乳洞他是闯定了,因为其中有他所需的。
接下里的日子,少年团依然活跃在后山,因为有了之前的几次事故,众人更加小心谨慎。
但好运并没有到来,噩耗和死讯一个接着一个到来。
又有人毒血发作,死状极其凄惨,尸体也被禺大师收走。
修为较弱的少年们,手臂四肢都渐渐长出绿色绒毛,甚至有的面庞上也泛着淡淡绿意,死亡已经向他们走近。
就算穆奴、明奴这些少年当中的佼佼者也避免不了,绿色绒毛已经出现,只不过多少稠密的问题。
又过了一个月,众人仍是觉得距离尘海圆满尚远,气氛凝重,让人喘不过气。
到了第三个月月中。
“昨晚,我和风奴把远奴的尸体也给禺师送过去了…”
玉奴目光有些森然,一想到再不久自己也会变得和远奴一样的下场他便寝食难安,仿佛深陷于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还剩下十三个人。”
死神收割着一个个人头。
“我快撑不住了,我的四肢已经变得有些麻木,连水温都感知不出了,思维运转起来都有些凝滞,若不是时时刻刻用元力护体,恐怕早就成了行尸走肉。”
“金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少年们的病症越来越严重,谁也不知道一夜醒来躺在身边的还是不是活人。
比起刚入五毒门,少年团人数去了一半,竹床也显得空荡好多。
“明日我们就去探探钟乳洞穴吧。”
穆奴坐在中间,抬起头扫视着众人,目光之中带着坚定。
少年们没人说话。
“要么等死,要么拼命,自己选,玉奴你怎么说?”穆奴看向玉奴,毕竟钟乳洞穴是玉奴首先发现的。
玉奴阴沉笑着,抬起胳膊将袖子推了上去,入眼是再熟悉不过的细密绿毛,“我还有选择吗?”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这座钟乳洞穴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很好,还有人吗?”
穆奴将手掌伸了出来,示意组队闯洞,玉奴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搭了上去。
“罢了罢了,就算死在毒兽手上也好比成为冰冷的毒尸,我去!”
很快,又有三人同意参加探险。
“丑话先说在这儿,若是我们组队侥幸进了洞穴,其他人就看着我们享用钟乳池吧,知道大家都惜命,但想要不劳而获谁也不答应!”
穆奴自然清楚其他人心中的小九九。
“拼了,说得对,我宁愿喂了毒兽,也不想变得和远奴一样成为毒尸!”
“干!”
一连串的发泄之后,少年团竟然全数答应组队,不得不说穆奴半带威胁半带嘲讽的话直接撬开了所有人的嘴。
“嘿嘿…能活到现在的,没有蠢人。”
穆奴望着层层堆叠的手掌放肆大笑。
聂凡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虽然因为有红尘香的压制他并不担心毒血发作,但是若到了时日自己没有晋升仙田却仍然平安无事定然会引起所有人的目光。
到时候,禺大师一定会对自己感兴趣。
而且,这样一个洗练元力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事实上,前世三个月之后少年团没有一个人成功晋升仙田境,但熬过三个月的人都活了下来。
因为禺大师研制出了解毒丹。
钟乳洞穴在地底下,玉奴也是追踪一只毒枭鼠无意之间发现的,当时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早就被留在那儿。
少年们背着行装顺着藤蔓爬下岩壁,穿过自顶而下的瀑布水帘才来到洞穴口。
“二阶巅峰的血牙蝠,应该处于成熟期,正是实力最为强盛的阶段,擅长突袭和血毒,我们对里面的状况也不了解,还是想办法把血牙蝠引出来再合力围歼。”
明奴根据毒经上面记载的血牙蝠习性提议道。
穆奴眉头一皱,“试试吧,但我觉得希望不大,二阶巅峰的血牙蝠灵智不弱,没那么容易中埋伏的。”
“还有,到时候若是真的碰上血牙蝠,我们空有元力没有元技正面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但大家伙只需要相互掩护找机会攻击血牙蝠的耳朵就行,血牙蝠依靠双耳辨别方向和位置,双耳若是受损,它也就是一个瞎子而已,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们揉捏。”
穆奴再次提起之前敲定好的方案。
少年团将行装中这段时间积攒的毒药都堆在一起。
“先点两捆牛腥草烧着,试试用腥臭味逼它出来。”
很快,牛腥草便被堆在洞穴口点了起来,少年们用元力鼓吹将牛腥草燃烧生出的腥臭毒烟逼入洞穴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
脾气暴躁的虎奴一脚踢开了牛腥草的火堆。
“没用啊…”
“用碧血果试试,血牙蝠生性嗜血,碧血果蕴含精纯血元,对于血牙蝠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
虎奴从行装中翻出收集而来的碧血果抛了抛,碧血果形似草莓,颜色偏绿,表面布有密集的凸点,内里是碧血真元,拢共不过七八颗还都是少年们从日常修行中挤出来的。
“便宜这头畜牲了!”
虎奴每隔一段距离放置一颗碧血果,慢慢摆到了洞穴口,而后众人便瞪大了双眼守着洞穴口。
半刻钟之后,最深处位置的第一颗碧血果嗖的一声消失在众人目光之下。
“来了!”
少年团皆是精神一震,就等着你上钩。
“嗖!”
又是一颗碧血果被吞入阴影之中。
但是等第三颗碧血果消失之后,众人再也没等到第四颗被吞走。
“我日啊,这畜生鬼精鬼精的,卷了三颗就再也不上当了!”
虎奴忍不住骂出声来,这些碧血果他们自己都不舍得享用,如今全便宜这头血牙蝠,结果血牙蝠咬了一半鱼饵就跑了。
接下来,少年团又连番试了好几种毒药进行引诱。
但一一以失败告终,苦苦积攒的毒药成了无用功。
“哎,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穆奴从腰间拔出匕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他扫视着所有人而后舔了舔嘴唇,目光不无凶狠道,“一个个来吧。”
第9章 血牙蝠
毒经上记载,血牙蝠对新鲜血液的抵抗力几近为零。
穆奴右手执刀划过左手掌心,滴滴殷红血液洒落在地,细细看去竟然泛着一丝肉眼可见的绿意。
穆奴将匕首扔给虎奴,少年们一个接一个做出同样的动作。
血迹将钟乳洞穴口染成一片红,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少年们耗费的都是自身精血,这对他们而言每一滴都是无比珍贵的,毕竟这些日子裴天德还时不时逼迫他们喂养冥元蛇,气血本就有些衰败。
“嘶…”
果然,还没等血迹干涸,洞穴中便传来血牙蝠的嘶鸣声,声音刚落,洞口便卷起大风,将少年们逼迫得倒退回瀑布边缘。
暗影席卷而出,血牙蝠的身形也暴露在众人眼中,一身光滑油亮的棕色皮毛,双翅张开足有丈许宽,和硕大的身躯相比血牙蝠的脑袋显得有些不协调,便如同一只大号的老鼠插上了翅膀,两颗细长的尖牙直接暴露在外。
血牙蝠双目晶晶发亮,如同镶嵌着一双黑宝石,脑袋两侧长着一对狭长的招风耳,扑腾一声落在血地前。
血牙蝠无视所有人,鼻头耸动,贴近地面不断拱着地面,贪婪地呼吸着血液的味道。
“上!”
穆奴号令众人散开将血牙蝠围在中间。
少年们不懂元技,只能按照之前商定的办法粗鲁地催使元力攻击血牙蝠的耳朵。
然而效果甚微,都被血牙蝠的双翅轻而易举弹开,站位稍近的药奴们一不小心便会被翅膀扫到,顿时骨头都碎了几根。
甚至还有人直接被扫出了瀑布水帘。
“血牙蝠依靠双耳感知元力波动和辨别声音,只有打乱它的节奏才能找机会伤到它!”
聂凡冲着穆奴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
穆奴放弃攻击血牙蝠偏过身子问道。
“你们在外围佯装用元力攻击它,越乱越好,掩护我悄悄靠过去,我不动用元力,不发出声音,找机会用匕首刺聋它的双耳,然后你们再一拥而上。”
聂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你有把握吗?”
穆奴的神色有些犹豫,风奴在一众药奴当中表现平平,如此重任托付给他让穆奴有些担心。
“血牙蝠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考虑,等到血迹一干血腥味散尽,它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聂凡一改平日里的低调,主动请缨。
“罢了!也只有试试了!你自己小心。”
穆奴咬咬牙,能够从二十多人当中苟活下来的没有废物,穆奴只能坚信这一条。
“大家掩护风奴,从旁攻击血牙蝠,动作越大越好,元力波动越浮夸越好,我们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看今天了!”
其他人也听到了穆奴和风奴的对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聂凡身上。
“去吧!我们掩护你!”
“放心吧!”
少年们知道再也不是藏拙的时候,纷纷将自己的元力运转到极致一股脑攻向血牙蝠,其中两人成对角位置,在血牙蝠的头顶拉起一根枯藤。
聂凡将匕首咬在嘴上,双手攀附枯藤一点点向中心位置移去。
他脚不着地,屏住呼吸,浑身气息收敛,一丝元力都不敢泄露,如同蜘蛛一般在蛛丝上慢慢向猎物无声无息地扑杀过去。
近了,近了…
聂凡能够感受到血牙蝠翅膀挥动间的风力,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其余的少年们见聂凡与血牙蝠的距离真的在一点点缩短,顿时心中生出希望,元力波动滚滚而来掩护着上空的聂凡。
之前他们还没等近身便被血牙蝠的巨翅给扇飞了!
几十息之后,聂凡成功落在血牙蝠的头顶上空,浑身皆是虚汗。
眼神交流之后,少年们知道聂凡要出手了!
所有的攻击这一刻全都攻向血牙蝠的腹部,想要牵扯住血牙蝠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致命一击的机会。
就是现在!
“哼!”
聂凡双腿倒挂枯藤之上,趁着血牙蝠空门大开的一瞬间双手各执一把匕首以雷霆之势狠狠扎下!
“嗤!”
锐物入体的声音微不可闻,但聂凡手中的匕首感受到了一股阻挡的力道,再也不能深入。
“嘶!”
匕首插在血牙蝠双耳之间,突兀出现的强烈痛楚席卷血牙蝠的神经,顿时引得狂性大作,双翅胡乱挥动卷起漫天的尘土。
血牙蝠双耳受伤便如同瞎了眼睛一般再也看不见众人的攻击弹道,一时间药奴们的元力倾泻而出纷纷击中血牙蝠,皮肉翻滚血流一地。
“快攻击要害,给它致命一击!”
穆奴欣喜若狂,指着血牙蝠的脑袋和心脏嘶喊起来。
血牙蝠遭遇重挫之后,尖嘴裂开发出一阵刺耳声波,逼迫众人不得不用元力护住双耳才支撑下来,而血牙蝠趁着这会儿工夫扭头便想要往洞穴口疾驰而去。
“拦住它啊!”
穆奴和其他药奴怎么会放过击杀血牙蝠的良机,直追而入,但怎么也追不上血牙蝠的速度。
而与此同时,一直挂在半空中的枯藤忽然崩断,聂凡双腿一松直接落在了血牙蝠的背上,他的身子紧紧趴在上面,随着血牙蝠一同进了钟乳洞。
“追啊!”
身后传来穆奴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不容易才重伤了血牙蝠,若是因为一个疏忽导致功亏一篑那实在是巨大的遗憾。
至于聂凡,他的作用已经达到了,现在没有人会再去关注他的生与死。
钟乳洞深几许,聂凡感受着耳旁的风声,身后穆奴和其他人的追喊声渐渐弱了,他们自然是追不上血牙蝠的飞行速度。
聂凡微微偏过头,血牙蝠飞过之处血迹斑斑,奔跑之中更是牵动伤势,血牙蝠的呼吸依然紊乱,此刻它前所未有的虚弱。
远处,洞穴顶部的石壁缝隙中投下来些许微弱光芒,照耀出一潭乳白色的钟乳池水,池水中央,水光潋滟,一朵白玉莲浮在上面。
聂凡神色一动,他故意将自身置入险境为的就是先一步踏入钟乳池抢夺先机,白玉莲能够将钟乳池水度化成可以洗练元力的灵液,就说明白玉莲已经结出莲子,只有白玉莲子才有这番功效。
毒经上只记载白玉莲有此神效,但实际上只有结出莲子的白玉莲才能做到,聂凡的目的便是为了这颗莲子。
这可是五品宝药,元力充沛,而且可以清心炼神,修行之时戴在身上念头通达心魔退散,就算是直接服用也可以壮大识海升华神魂。
“若能得到,我便可以暂缓红尘香之危。”
越来越近,血牙蝠想要扑入钟乳池进行疗伤,但聂凡又岂会让他如愿,双手两段毒神指直接捅进了血牙蝠的双耳刀口之中,元力倾泻间直接搅碎了血牙蝠的识海。
“轰!”
血牙蝠身形一个趔趄直接轰隆砸在地上,气息湮灭。
聂凡也被重重甩出,再站起来的时候面前便是触手可及的钟乳池。
池水中央,白玉莲静静绽放,任由石穴顶端泄下来的流光滋养,莲心的位置躺着一颗略微泛着金色光芒的莲子。
聂凡眸光闪烁,他并没有着急去摘取白莲子,而是望着平静的钟乳池,在那之下,似乎有一双目光牢牢盯着自己…
“玉奴…”
身后已经响起其他人闯入的动静,聂凡脑海中闪过玉奴的面容,看来之前玉奴透露的信息似乎并非全部。
“不过,倒是可以稍稍利用。”
聂凡再也不犹豫,一手探出直接捞向白莲子,另一只手掌背在身后毒神指蓄势待发。
“哗啦…”
钟乳池水面乍破,一抹黑影直接咬向聂凡的手掌。
又是一头血牙蝠!
只不过这只血牙蝠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都要比先前的那只要弱上一大截,聂凡稍作估量顶多也只有一阶巅峰的境界。
“应该是只幼蝠。”
聂凡指尖探出毒指凶势直接逼退幼蝠,左手乘势一抹而过将白莲子扣在了掌心。
幼蝠死死盯着聂凡,晶亮的目光之中折射出仇恨的光芒,但它境界太低,如今还只处于幼年期,对付一般的尘海境修行者能够轻松击破,但根本没办法伤害到尘海巅峰而且拥有毒功元技护体的聂凡。
“叽叽!”
幼蝠张开小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细牙,若是被它咬上一口,片刻之间便会被血牙蝠体内的血毒侵体,血毒会寄附元力,气海元力立即化作毒元力,只要你运功毒元力运转开来血毒便会扩散至全身。
背后的动静越来越清晰,聂凡将掌心的白莲子直接扔进了嘴中,而后面容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对着血牙蝠幼蝠挑衅味十足地招了招手,聂凡又是指了指地上的早已生机全无的血牙蝠,想要彻底激怒幼蝠。
“叽叽!”
幼蝠灵智未开,哪能受得住聂凡如此挑衅,双翅展开激射袭来。
但是下一刻它原本就有些不够用的小脑袋便彻底顿住了,自己还没近身眼前的坏人类竟然便直接抛飞出去!
“什么情况?”
幼蝠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有些发呆。
而另一边,刚刚闯入的药奴们只看到后面的一幕,聂凡被正面冲击而来的血牙蝠给击飞了。
“快!快动手,这只血牙蝠吞了白玉莲心的白莲子!”
聂凡重重砸在地面,一口憋了许久的老血终于是喷了出来。
漫天血雾…
第10章 洗练
“白玉莲子!”
所有人瞳孔骤缩,白玉莲子可是五品宝药,五品宝药放在整个五毒门都是镇教的宝药,在这炼毒堂后山竟然有如此宝贝!
“该死的畜生!”
穆奴眼睛都红了,这种宝药竟然白白便宜了一头畜生,就算让在场所有人平分也能提升不少实力。
玉奴拳头都要捏碎了,这颗白玉莲子他事先并没有告诉众人,原本打算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趁乱据为己有,但万万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一声怒吼他拼了命冲向血牙蝠,看样子宰了这头幼蝠之后似乎要剖开肚子再抠出来。
“轰轰轰!”
无尽的怒火爆发,一连串的元力波轰向血牙蝠。
这头血牙蝠可没有之前那只抗揍,根本躲避不及便被少年们的联合攻势绞杀,身形轰然砸落下来。
玉奴提起匕首便切开了幼蝠的肚子,血液狂飙,掏出一串内脏想要找到白玉莲子。
“没用的,白玉莲子一经入体用元力稍加催化便融入血肉了,这头畜生怎么可能还留给我们…”
穆奴狠狠一脚踢在血牙蝠的尸体上,神情间显得极其不甘。
“玉奴!你早就知道白玉莲子的存在,为何隐瞒不说,你想私吞是不是!”
虎奴跳出来指责玉奴。
“你血口喷人,当时我误闯进来,还没等靠近钟乳池便被血牙蝠出现,更别说发现白玉莲子!要不是我留了后手早就死在这儿了,你们还想有今日?”
玉奴当然不肯承认,此时此刻不管众人相信与否他都要撇清干系。
“嘿嘿!谁知道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心思!”
又有人报以冷笑。
“好了,别吵了!”
穆奴皱着眉头打断少年们的内讧,而是转身拉起地上看上去伤势颇为严重的聂凡,隐晦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元力轻轻流过。
聂凡心中冷笑一声,穆奴不愧是所有人当中思绪最为清晰的,没有发现白玉莲子之后第一时间便怀疑到自己的头上,白玉莲子元力波动明显不可能藏在身上,想要藏匿只能用气海元力遮掩,而穆奴的这一丝元力可以轻易探查出聂凡气海深处是否有蹊跷之处。
但聂凡怎么可能没有预料到!
“咳咳,谢谢…”
聂凡捂着嘴唇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之间遮不住外流而出。
探查的元力回到穆奴体内,他的面容微微松了些许,拍了拍聂凡的肩膀问道,“风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血牙蝠一起进了钟乳洞,还有血牙蝠怎么就突然死了?”
聂凡擦掉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血牙蝠要逃走,我挂在半空中也没有办法,但是也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的攻击打断了枯藤,我情急之下只能跳到血牙蝠的背上想要再给它补上一刀,没想到它狂性大发一路带着我飞进来了。”
“进来之后血牙蝠想要扑向钟乳池进行疗伤,但还没到边上自己就失血过多支撑不住倒下了,我还高兴了一场,之后便见到钟乳池中突然钻出来一只血牙蝠的幼崽一口将莲心的白玉莲子给吞了,还气势汹汹朝我冲了过来,翅膀挥动之间便把我给扇飞了,接下来你们便跟着进来了。”
聂凡也表现出一副极其遗憾懊恼的模样。
“那可是白玉莲子,若能得到,我们大家平分了一定能够突破尘海境!真是可惜…”
“这头幼蝠至少也是一阶巅峰,就凭你一个人啥元技也不会也想从它手中夺走白玉莲子,痴人说梦呢!”
虎奴还在为白玉莲子耿耿于怀,根本不给聂凡好脸色。
“算了,要是早知道有白玉莲子的存在,我们准备得再充分一些就好了,如今虽然没了白玉莲子,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眼前这一潭钟乳池水想来足以让我们所有人洗练一遍元力。”
穆奴双手做捧舀了一把乳白色的池水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光彩。
“是啊!白玉莲子可遇不可求,我只要能够顺利突破尘海就够了,那些个没用的争个屁。”
“接下来一个个来吧,这池子不大,每次三人,开始洗练元力吧。”穆奴指着聂凡和虎奴道,“此番你们二人出力最大,便从你们开始吧。”
其他人也没有多大意见,毕竟之前的确是仰仗聂凡突袭刺伤了血牙蝠,而且钟乳池并非一次性之物,待聂凡用完之后他们再上去也一样。
穆奴一向以少年团首领自居,自然排在第一个踏入了钟乳池,而后虎奴也跟着迫不及待跳了进去。
聂凡舔了舔嘴唇,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急不可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三人入池之后,立即闭目凝神开始洗练元力。
聂凡气海元力扩散至全身,周身毛孔悉数打开任凭池水冲刷汇入,一点点洗练元力,祛除其中的杂质和糟粕,元力渐渐凝实纯化,自身的气息也在稳步增长…
“下一批!”
半个时辰后,穆奴三人才一身舒爽的走出钟乳池。
“嗯?”
蓦地,穆奴身形一顿,气息倏然间悉数内敛,但转瞬又轰然爆发,猛地暴涨一截,竟然是借助钟乳池晋升了仙田境!
“哈哈…”
穆奴稍稍活动了身体,心头一阵畅快,他顺利晋升仙田境也就意味着能够依靠自身祛除禺大师种在体内的血毒,第一轮试药他成功度过!
其他人目光之中禁不住透露出艳羡之色,穆奴虽然举止间颇为张狂,喜欢命令众人,但实力的确是毋庸置疑。
穆奴当下盘膝而坐开始洗练血毒,这东西留在身上一刻都让他寝食难安。
其他人也陆续进入钟乳池开始洗练元力。
聂凡静悄悄退到一边,实际上他此刻体内气海元力滚荡,也是一副突破在即的预兆,但被他及时压下,穆奴可以张扬,他一向实力出众,就算是立地突破也算不上什么出奇的,但聂凡一直打的是平庸无为的人设,若是和穆奴同时进阶一定会让所有人心中生出怀疑,而且此后恐怕也会被所有人的目光牢牢盯着。
“仙田境,近在咫尺。”
聂凡轻轻舒了口气,上一世他是在第二轮试药中才突破的,这一世的脚步竟然提前了许多。
三个时辰之后,在场的所有药奴都已经洗练完毕,但没有人再能做到和穆奴一样立即突破,就连一向和穆奴并驾齐驱的明奴也还差了一些。
倒是晓奴的气息比他哥哥还要强上一丝,令众人大跌眼镜,晓奴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一直是性格内向,就算是在少年团也没几个人和他说过话。
最后一个从钟乳池中走出来的是骏奴,经历过穆奴和晓奴的冲击之后几乎快要被众人无视,但聂凡的目光却是稍稍停留了片刻。
“好了,这潭钟乳池水也快要彻底淡化了,现在还剩下这一朵白玉莲,虽说比不得白玉莲子,但也是入品的宝药,你们说说该怎么处理?”
穆奴神情轻松,想来已经彻底散尽一身毒血。
“白玉莲只有一朵,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够分啊…”
“要我说,就这几片花瓣还不如熬成汤大家每人分几口?”
“你别说,这主意还真行!”
少年们刚刚完成洗练,应付毒血更有了一些把握,心态颇为放松,都互相开起了玩笑。
穆奴轻轻捧起白玉莲,目光略有波动,“白玉莲禺师他老人家是看不上了,不过裴天德应该蛮有兴趣的。”
穆奴转身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如何?”
“送给裴天德?你忘了就是这家伙天天逼着我们喂养他的毒蛇,如今我们得了宝物还要想着送给他?”
虎奴脸颊鼓起,显然并不赞成。
“我看,还是送了吧。”
反倒是明奴站了出来,“白玉莲子丢失我们是无心之过,但要是让裴天德知道我们得了白玉莲却私自受用日后有你苦头吃。”
“想到一块儿去了。”
穆奴笑了一声。
“只要我们这些人不说,裴天德怎么会知道我们手里有白玉莲?”虎奴还是不情愿将入品宝药送给裴天德这个好感全无的人。
“呵呵…”
明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这一下就连其他人也没有站出来为虎奴说话,有些事大伙儿心里自有计较,在场的人想要保守住秘密几乎不可能,一个团队不可能所有人都齐心。
“送了吧,入品宝药虽然难得,还没到非要不可的程度。”
最后,还是穆奴敲定下来。
当众人再次从钟乳洞出来的时候,天幕已经拉下。
少年们肩并肩走回药奴库。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第11章 仙田境
当夜,少年们将白玉莲上交给裴天德之后,裴天德果然没有追究众人遗失白玉莲子的罪责,反而是勉励众人趁着最后几日的时间抓紧突破。
第二天,少年们便再次扑向后山,只不过这一次并非是为了搜寻毒兽,而是准备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借助昨夜钟乳池元力洗练的功效一举突破尘海境。
聂凡同样如此,他此刻坐在一口古树洞中,洞口被他用杂草枯藤遮掩得密密实实,内部的树壁嵌进去几粒夜明石,勉强照亮了整座树洞,他缓缓调理内息,平复气海。
尘海圆满,凝聚仙田,这是修行界的共识。
也有古言,尘海之后开仙田,仙田三翻燃原火。
远古时期,天地间的元气极为浓郁,宛若阳光照耀下的浮尘肉眼可见,修行者们吸收炼化元气进入气海便如同在体内开辟了一座由元气浮尘汇聚而成的元气海洋,故将吞尘第一境命名为尘海。
尘海之后,修行者们开始感觉到气海充盈,再难炼化更多的元气进入气海,这个时候只能追求突破,将雾状元气压缩炼化成液态,气海也成为真正的元海。
元海成型之后,修行者便尝试着在元海中升起一块全身元力荟萃的仙田。
仙田境界共分三层,又称三翻,三翻之后仙田几乎再无可翻,此刻便要在仙田之上引燃原火。如果说仙田是修行者的根基,原火便是根基上发出的嫩芽,是修行者的希望之种。有了原火,修行者才能在气海之中升起道台!
说起来,仙田境界的来源倒是颇为通俗。
农人一年之春都会播种农田以期金秋有所收成,这农田便是农人赖以生存的根基,生活的一切火种希望都源于此。那么仙田便可以说是修行者们赖以为生的“农田”,有了仙田,修行者们才算有了根基,往后的一切境界都是在此基础上耕种出来的。
既然为田,自然需要耕耘,需要锄禾,需要灌溉,修行者的仙田同样如此,三翻便是这样的目的,翻,取义于农人春耕播种之前的犁田,旨在凝练仙田的潜力突破自身局限,每一翻都要一推一返走一个轮回。
推,磨碎仙田化成粉块。返,凝练碎块重新塑造仙田。
而且,粉碎得越厉害,重新凝聚的仙田才会越好。在这推返的过程中,最开始凝聚出来的仙田雏形品质也会得到提升。
至于三翻之后有无更进一步的可能,修行界还没有定论。
但聂凡却知道,三翻之后还有第四翻!
在中洲之外的地域他曾亲眼见证过这一奇迹!
古往今来有多少天骄能人,修行衍化至今,还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探索之路,每一个境界都充满着未知之数,谁敢说自己已经站在绝顶。
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第三翻已经达到仙田承受的极限,强行第四翻只会落得仙田崩裂再也无法复原的下场!
仙田崩裂也就意味着修行之路断绝,只能选择重修气海。
“气海以宇宙为根基,仙田以自身气海为容器。”
聂凡已经开始运转毒经,这些时日积累的元力在周身经脉中奔腾不息,气海也是滚滚轰鸣,元气几乎液化,浪涛汹涌之间泛起阵阵波动。
凶险难测,只要聂凡稍不留神,便会被这股无形的风暴摧毁气海重伤难治。
本来需要水磨工夫堆叠的纯粹元力因为钟乳池的洗练在一夜之间得到洗练,给聂凡的突破带来了极大的便宜。
而且有前世凝聚仙田的经历,聂凡把握十足!
“开啊!”
气海刮起无形之风,卷起千层浪。
风雨飘摇之中,蓦地从聂凡气海中升腾起一座实质的银白色元力土壤,泛着无比刺眼的光芒,几乎将聂凡整个人都吞没了。
“仙田!”
衣衫都被汗液浸湿了一层,聂凡终于在体内凝聚出仙田雏形!
仙田开辟之初,有着品质高低,可分青铜,白银,黄金三个品次,其中黄金仙田又可以再细分,七青八黄九赤十足金。
仙田的好坏优劣直接关系到修行后面的原火质量和道台成色。
“果然还是白银仙田!”
并没有出乎聂凡的预料,因为前世他的仙田雏形便是白银品次,聂凡皱了皱眉显得并不满意。
对于其他人来说初次凝聚仙田便是白银品次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黄金品次的已经算得上极其罕见。
但聂凡重活一世,眼光再也不是那个初入修行界的毛头小子,青铜,白银,七青八黄九赤十足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差距足以影响后续的原火道台,甚至一生的修行。
这一点聂凡深有体会,修行越到后面,聂凡越能感受这一点缺陷所带来的掣肘。
“仙田雏形是整个仙田境的起点,品次越好,后续推返达到的高度也越高。”
不管是仙田雏形出世还是第几翻,之后的三日内都要进行一次封田,不同的是在这期间前者仙田会得到温养,而后者则是仙田的品次得到拔高,有的甚至能够突破初始的成色,重新上一个档次。
等到最后一翻完成封田之后仙田便已定型,如果超过三日没有封田,仙田荟萃的元力甚至会悄然间逸散,所以每一次封田都要越快越好。
聂凡放弃了立即封田的打算,他并不满意仙田雏形的品次。
而且,他手上有两种秘术,无一不是世间绝有的仙田境秘术。
其中一种便是能够改变仙田雏形的品次!
要知道,仙田雏形脱胎于己身元海,一般来说出世便已定型,只能通过三翻进行升华提质,而聂凡竟然有能够改变仙田雏形品次的秘术!
“谁能想到消失千年的补天宗秘术竟然在我手里!”
聂凡手中这一门秘术是七大洲中九天玄洲补天宗的不传之秘,也是从补天宗遗老黄崖子前辈濒死之前传承而来。
补天宗曾是九天玄洲第二宗门,立身九天玄洲的根本便是门派中至高无上的仙田境秘术,却在聂凡之前的一千多年前销声匿迹,黄崖子也是走出长生石才知晓补天宗早已是沧海桑田。
“黄崖子前辈不愿补天宗绝技秘术失传,这才传与我和兆天,只可惜到最后兆天还是倒在了仙路之上。”
聂凡行走修行界,遍地树敌,兆天是他仅有的几位朋友之一。
除了秘术,黄崖子更是将补天宗秘境的坐标位置吐露给两人,希望有朝一日两人能够帮他解开补天宗消亡之谜。
“此秘术可以说是伤天害理之法,但就算是补天宗这种正派名宿也将它视为宗门至宝,说起来还真有几分讽刺。”
秘术名为偷天术,术中所谓的天便是指仙田,而偷天,就是盗取别人仙田化为己有滋养自己的仙田雏形!
何尝不狠毒!
但又何尝不逆天!
补天宗从来不敢让外人知晓偷天术真正的修炼之法,这一门秘术也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修习,所以世人只知道补天宗有独特的仙田境修行法门,谁敢想象万年正道领袖的补天宗也有这样阴暗的一面。
上一世聂凡得到此门秘术时早已不是仙田境,也就没有办法尝试这一门秘术的神奇之处。他目光闪烁,已经下定决心施展偷天术,至于人选,他阴阴一笑,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轮廓,没有谁比他还合适。
至于人性和良知,卑鄙与恶毒,他早在前世便已经抛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些人都曾经踢过他父亲的头颅,都该死!
被逼的?
不,毒魔从来不讲理由。
聂凡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与猛兽无异。
“我只有三日时间,但算算日子应该足够了。”
聂凡从修炼状态走出,树洞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夜晚到来了,少年们又聚集在竹床之上。
明奴晓奴两兄弟已然突破,此外还有玉奴竟然也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率先凝聚仙田,之前他可是连尘海境都差点没有炼成,着实让其他少年另眼相看。
仙田凝聚之后,血毒自然迎刃而解,这几人看上去都有些放松。
“我感觉到了,大概就在这两日。”
“钟乳池还是很有用的,我也觉得不远了。”
也有人很有信心,并不焦急。
“哎,虽然元力得到了洗练,但总还差了点,明日我再去后山搜寻些毒兽吸取元力再冲击试试。”
最后只剩下角落里的骏奴叹了口气,面容有悲戚之色。
聂凡还是佯装未有突破的迹象,神情显得有些急躁,“我也有这种感觉,看来明日还得进山,说不得还要深入内圈,外围的毒兽已经效用不大。”
“慢慢来,有时候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穆奴和其他人不无好心劝慰着。
玉奴的眼底望向聂凡多了一抹得意,想之前聂凡可是比他要早一步炼成尘海境,如今不还是被他甩在身后。
他更加坚定自己那一晚的决策无比英明。
第二日一早,还没有突破的少年们再次奔赴后山。
当然,没有一个组队的。
虽然经历过上次人员失踪的事情后,少年们的警惕心提高了不少,但如今濒临升仙田,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打扰到。
聂凡跟在后面,目光瞥过,心中泛起了个念头,一群嗷嗷待宰的小绵羊。
进了后山内圈,他前行的方向渐渐变了,像是在朝着什么追寻而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似乎距离目标更近了。
在出发之前,他在骏奴的身上抹了一层难以察觉的花粉,十里之内,他都可以轻松追踪到骏奴的位置。
这种小手段不值一提,但在如今的少年中还是大有用处的。
他舔了舔嘴唇,骏奴便是他之前定下的猎物。
“他没有撒谎,昨晚上他的确还不是仙田境,但马上他就是了。”
一处密林中,聂凡站定了脚步。
第12章 偷天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绵绵细雨,打湿了聂凡的鬓角双颊和一身漆黑的衣袍。
骏奴其实是少年当中除了聂凡之外隐藏最深的人。
早在钟乳洞的时候聂凡便感知到骏奴的气息已经濒临突破的边缘,但被他很好的压制下去,除了聂凡竟然连裴天德都没有发现,看来也是一个有隐藏手段的人。
“很好,你隐藏得越深越对我有利,这样的话也就更像是一个意外。”
聂凡撇开身前茂盛的灌木丛,一条勉强容得身子挤进去的通道呈现了出来,聂凡走了进去,大概走了十几步,面前豁然开朗,不远处的草地上,骏奴也听到了声响早已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骏奴很好地将眼底的惊诧藏了起来,不发一言地盯着突然闯入的聂凡。
“新鲜出炉的仙田雏形…”
小雨飘着,聂凡的目光落在骏奴的气海位置,衣袖中的食指渐渐转为漆黑…
半个时辰之后,灌木丛重新被挤了开来,聂凡背着骏奴,或者可以说一具尸体,浑身早已湿透,一步步走向后山内圈更深处。
在一处二阶巅峰毒兽双尾蜥蜴藏身的峡谷,将骏奴的尸体扔在了毒兽洞口,而后将双尾蜥蜴引了出来…
“轰隆…”
药奴库大竹床上,因为雨势渐大,少年们回来的比往常早些,此刻都皱着眉头,因为他们发现又少了一人。
“骏奴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有人开始担心起来,虽然上一次人员失踪的时候禺大师没有惩戒他们,但保不准第二次还会有那么好的脾气。
“已经告知裴管事了,裴管事的意思是过半个时辰等不到就让我们出去找,上一次他便因为人员失踪导致拿不到那什么血魂丹的解药,事后还折磨了我们一顿。”
“再等等吧…”
穆奴叹了口气,他已经凝聚仙田,所以今天根本就没有再进后山。
就在这个时候,玉奴湿着身子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裴管事…让我们…现在就去找骏奴!”
外面,天已经黑了,但所有人都爬了起来,再次扑向炼毒堂后山。
“骏奴…”
“你在哪儿!”
漫山遍野的呼唤声消弭在风雨之中…
当穆奴带着人将骏奴的尸体背回来的时候,已经足足搜寻了三个时辰,午夜都近了。
药奴库,裴管事的前厅。
所有人浑身湿透地站在一边,地上躺着骏奴残破的身躯。
“是在二阶巅峰毒兽双尾蜥蜴的领地发现的,丢了一只胳膊,别的倒没少。”
穆奴战战兢兢地汇报着。
裴天德面色阴沉地坐在上方,眯着眼睛看着骏奴的尸身。
“该死的家伙,什么地方不去闯,偏要去闯双尾蜥蜴的地盘,双尾蜥蜴领土意识极强,就凭你这点修为进的去出的来吗?”
双尾蜥蜴虽然凶狠,但不食人身,这也是骏奴尸身得以幸存的原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这一次算不得失踪。
“骏奴也是急了,他早日说还差点火候,想着白天再去后山闯一闯的,我们也没想到他竟然打起了双尾蜥蜴的念头。”
穆奴咬咬牙还是为自己等人开脱起来。
“放心,这次我会如实禀告禺师,与你等无干。”裴天德自从收了众人的白玉莲之后倒是比以前要好说话不少。
“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准再去二阶毒兽的领域,否则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裴天德冷冷警告了一声,而后背着双手进了后堂,临走丢下话,“明日一早将这具尸体抬去圣兽渊。”
裴天德走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裴天德不怕他们死,只怕他们无故失踪,这可是要算在他的头上的,监管不力的罪责他也不想担。
至于死一个药奴实在是太稀松平常。
将骏奴的尸体抬进药人房扔在竹床上后,众人便退了出来,要说怜悯同情还真没有,实在是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守得住,哪还有多余的情绪用在一个死人身上。
稍稍洗漱之后,众人便进入了梦乡,甚至还有人抱怨了一句,要是没有骏奴这档子事,哪用得着他们在大雨中辛苦搜寻了大半夜。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这天气,还是缩在被窝里舒服。
聂凡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鼻头有些堵塞,猛地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慵懒感席卷着神经。
希望今夜有个好梦。
第二天,日光出来了,空气清爽,就连五毒门经年不散的雾瘴也淡了几分,天气正好。
即使出了骏奴的事件,聂凡包括剩余的几个还没突破的少年还得往后山跑。
只不过这一次大多数人都选择在外围游荡,心有余悸不再敢贸然进入后山内圈。
聂凡再一次钻进前几日的树洞。
他打算今天施展偷天术升级仙田雏形并一举封田。
盘膝而坐,内视气海,在聂凡的白银仙田之上多了一块青铜仙田,还泛着微微些许银光,正是聂凡从骏奴那里嫁接而来的仙田。
骏奴的仙田雏形属于青铜品次,但已经有向白银仙田升华的趋势,倒也符合聂凡的要求。
施展偷天术有两大限制,一是施法者必须是仙田雏形境界,封田之后或者三翻境界的都没有可能。
二是施法者的仙田雏形品次一定要在嫁接而来的仙田雏形之上,否则主不压客难以承载,而且还必须是仙田雏形,翻过的仙田也不能用。
条件虽不严苛但也颇为讲究,聂凡目前的境况机缘巧合之下倒是都适用。
偷天术的实质便是己身仙田雏形吞噬吸收异种仙田雏形完成升华,极为霸道,聂凡对创造这门秘术的前辈倒是有些钦佩。
聂凡遁入冥想之中,手中结奇印,口中念念有词,源自骏奴的仙田雏形顷刻间崩碎成粉,这一过程倒是和仙田三翻中的推仙田有些类似,仙田雏形化为粒粒元力粉尘漂浮在聂凡的白银仙田上空。
聂凡手势极速变幻,自身白银仙田在气海之中沉沦翻转,将一粒粒元力粉尘吸摄融合。
仙田光芒大盛,一时间将聂凡整个人都渲染成一片银色,而在悄无声息中仙田的颜色也在一点点蜕变,银色越来越深沉,一缕极其微弱的金光划破天际蓦然从银白色世界中脱颖而出,几乎要刺破聂凡气海,随着聂凡将元力粉尘吞入,金光愈加纯粹,竟然在一点点壮大,到了最后元力粉尘吞噬殆尽暗金色彻底取代银色!
元气海洋翻腾,一座青金仙田升腾其中。
“青金仙田!”
聂凡面容上多了一抹笑意,借助偷天术他终于将白银仙田雏形转变成青金仙田!
七青八黄九赤十足金,即使是黄金仙田中最低品次的,但只要沾上一个金字便拥有了质的变化!
所带来的助益将会在以后的修行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且,聂凡如果能够仙田三翻再次提升仙田品次,黄金仙田甚至赤金仙田也并非遥不可及。
这可是只有那些远古宗门的传人才能拥有的待遇!
封田!
聂凡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立即着手封田温养,元气海洋滚滚而来将青金仙田渐渐淹没…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仙田轻易不能出世,否则便要仓促开启仙田第一翻,浪费了培育仙田的绝佳时机。
从树洞走出,聂凡思索着该如何隐藏自己的青金仙田,时日一久只要聂凡一出手青金仙田的光色和气息便暴露无遗。
到时候相信禺师会对自己极其感兴趣。
“我有高阶的敛息秘术,只要不是境界相差太大还是能够遮掩一二的,但仙田的光色…”
不仅仅是聂凡,就算是其他少年也没有人愿意向人透露自己仙田的品次,到如今如穆奴这种喜欢炫耀的都没有提及过,更不用说明奴晓奴等人。
但对于聂凡而言,这些都不是秘密,前世众人的仙田品次他都记在心中。
“谁能想到当初所有人之中竟然是他的仙田雏形品次最高…”
回忆翻涌上来,聂凡一时间有些感慨。
“有一种毒可以改变元气海洋的光色,届时也将遮盖住仙田的颜色,只不过这毒会侵蚀气海壁垒,对人体有损伤。”
聂凡慢慢记起前世的至邪毒经上录入过一种名为朱蛤霾的毒气能够熔炼入气海从而改变气海颜色,据记载,这种毒气是由朱蛤每次打哈欠从元兽晶核中逸散出来的。
“我有红尘香护体,倒是可以不用担心损伤之虑,倒是这朱蛤霾有些不好弄到手。”
五毒门当中自然有三阶毒兽朱蛤,蓝道生的父亲五毒门五大护法之一的蟾蜍子便豢养着这种毒兽。
“我想起来了,倒是可以借助第二轮试药接触接触蟾蜍子…”
距离禺师约定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聂凡终于还是赶上了末班车,而且不久之后,第二轮试药如期将至。
聂凡记得,第二轮试药结束后,只剩下七人。
第13章 翻牌
最后一天。
少年们跟着裴天德来到了禺师的面前。
“还不错,竟然有八个都已经是仙田境,想必身上的毒血也已经拔除干净了吧,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上不少。”
禺师双手插在袖子中慢慢踱着步子。
“至于剩下的几人也不用担心,老夫已经调配出解药,你们很幸运,死不了。”
裴天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少年们的试药境况向他汇报,掌握了毒血在少年体内工作机理他再来调配解药。
没有成功升仙田的少年顿时喜形于色心中巨石落地,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们又捡回来一条命,一个个俯身跪拜头如捣蒜。
人群中,玉奴的眼底闪现一抹冷漠,他有些不甘心,自己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凝聚仙田凭借己身拔除毒血,而这些废物竟然也能够平安度过,这让他的心里极其不平衡。
而且,聂凡的突破让他有些意外,原本他都做好看戏的准备了。
玉奴似乎忘了,曾经的他也因为没有突破尘海而感受过绝望。
不知不觉中,人的卑劣性在玉奴的心里一点点被撩拨起来,与玉奴同样心理的少年也不知有几人,或许有一天,这一点卑劣性慢慢壮大长成,便是魔的影子。
“另外,”禺师眉头抬了抬,稍稍停顿了会儿笑道,“第二轮试药也从今日开始。”
少年们便如同绷紧的弹簧刚刚得到舒展又被狠狠挤压回去,一颗心顿时又被提到嗓子眼,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毒药。
“这次试药倒并非出自我手,而是我五毒门的五位护法,他们会从你们当中选取十个人来试炼独门毒药,至于剩余的两人便跟着我吧,放心,护法们会有分寸的,和老夫一样,他们也只是想看看毒药在你们体内的效果如何,你们要做的便是全力配合。”
禺师将众人内心的忐忑收入眼底,“当然,毒这种东西就算是我,甚至是门主都不敢说有百分百把握,你们只能祈祷试药的护法能够护得住你们的性命。”
“在试药期限内,你们就暂时去各位护法的堂前待命吧。”
禺师话音刚落,旁边的裴管事便端上来一方木盘,上面摆放着十二块黑色的圆形木牌,对应着剩下的十二位少年。
木牌正面朝下,光从外形上看并无差别。
“至于如何分配人员,就按照我们炼毒堂传下来的法子,翻牌。”
裴管事接着道,“每一块牌子下面都有护法标志,翻到的接下来便去对应的护法堂报道吧,谁先来?”
少年们的目光都落在穆奴身上,这让穆奴一阵牙疼,平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坚定。
没办法,穆奴咬咬牙站了出来,实际上先翻后翻并无差别,只不过众人都不愿意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穆奴的右手在木盘上稍稍游动之后选择了左下角的一枚牌子翻了开来,上面镂刻着一只面相狰狞倒挂尾刺的毒蝎!
“拿着你的牌子明日一早去找沙蝎护法。”
裴天德瞄了一眼,木牌之上刻的是沙蝎老人的标志,也直接定下了穆奴的归属。
“下一个!”
穆奴之后,明奴和晓奴也跟着上去翻了牌子,原本一直形影不离的两兄弟终于是分开了,哥哥明奴翻开的是一只百足蜈蚣,弟弟晓奴则是一条轻吐信子的黑蛇。
“吴功子护法,蛇娘子护法。”
再之后玉奴上去,他的目光与裴天德有片刻的交错,翻的是一面无字无形的木牌,便是留守炼毒堂的意思。
虎奴身形微倾想要踩着玉奴的步子去翻牌,但这个时候聂凡直接插了上去赶在了虎奴的前面翻开了第一块牌子。
上面刻着一只双颊鼓起的蟾蜍。
“蟾蜍子护法!”
聂凡面色不动退了下来,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前世便是虎奴抢在他的前头翻开了蟾蜍子的木牌。
虎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退回来的聂凡,而后才郁闷地上前翻了一枚雕刻着八足蜘蛛的牌子。
聂凡嘴角轻轻扯动,他抢下蟾蜍子的牌子便是为了找机会进入蟾蜍堂伺机盗取朱蛤霾。
这是他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到了现在,五毒门五大护法,蜘蛛婆婆,沙蝎老人,蟾蜍子,蛇娘子,吴功子的牌子都已经现世。
接下来其他少年也陆续上来翻牌。
十二名少年的归属很快便定了下来,其中吴功子一人便要了四个名额,沙蝎老人和蛇娘子各占了两个,而蜘蛛婆婆和蟾蜍子一人一个,只有玉奴和春奴的少年留守炼毒堂,最后少年们一个个握着木牌退了出来。
等待他们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夜里,大竹床上,穆奴正滔滔不绝地向少年们讲述着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五大护法,随便哪一个拿出去,在咱们东海那都是响当当的名头,就拿排在五大护法之首的蜘蛛婆婆来说,曾经是宇都宫的宫主候选人,宇都宫知道吗?啥?宇都宫都不知道?”
穆奴宛若竹筒倒豆子般一点点将东海的势力布局图描绘出来。
东海百城依托渤海之滨建立,拢共有六大传承千年的宗派,是这片地域难以撼动的地基。
占据东海百城中央最为繁华十九城的正气盟,囊括三教九流无数人才,整体实力堪称东海第一,聂凡的父亲聂狂狮生前便是正气盟下属分舵的领袖人物。
再其次便是剑修福地的剑仙山,以体修闻名于世的金刚宗,还有只收女修的宇都宫。
在这中间,单论战力,剑仙山当居第一,但霸道修体的金刚宗也谈不上弱多少,只不过体修稀缺,金刚宗一脉自古便是香火淡薄,所以整体实力自然就被压了下去,但要说单打独斗金刚宗还真不弱于人。
除此外,宇都宫以女修传承千年,在血腥味十足的修行界倒也算是一抹别样的风姿,宫内更是有一门奇异的女修功法,宇都宫便是仰仗这门女修功法立足于东海千年不衰。
在这一盟三宗之外,还有红尘客栈和五毒门,这两大门派算是六大宗门中比较特立独行的。
红尘客栈是商修组织,拜入其中的大都是东海的一些世家和望族,红尘客栈的教义便是维护世家权利不被威胁,相互之间互通有无,更倾向于利益结盟。
而五毒门相比之下特点则要鲜明得多,妥妥的大反派,邪宗,在东海是人人唾骂的角色。
但五毒门声誉如此恶劣却依然能够屹立东海千百年,除了仰仗宗门所处的穷山恶水外人难以靠近外,自身的实力自然也不弱,更擅长施展各种毒药毒技防不胜防,就算是其他五大宗门都不愿意正面得罪五毒门。
“听说蜘蛛婆婆曾经是当时宇都宫排在顺位第一的宫主继承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出走宇都宫转而拜入我们五毒门,也就是说,五毒门护法之一的蜘蛛婆婆站出去便是相当于宇都宫宫主的存在!”
穆奴咂咂嘴,目光之中折射出向往之光,“还有沙蝎老人,也就是我这次要去待命的沙蝎护法,他这一生杀人无数,你知道他杀的人当中最出名的是谁吗?”
少年们一个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金刚宗副宗主!”
穆奴猛地站了起来,双手高举,“曾经的东海十大高手!”
“所以说,我们的护法沙蝎老人早在很久之前就拥有东海十大高手的实力!”
少年们趁着穆奴喘气的工夫舔了舔嘴唇,东海十大高手,他们这一辈子都很难达到这种高度,这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还有五大护法当中最年轻的吴功子护法,他有一手绝活,毒兽百足龙蜈,那可是五阶的元兽,相当于人类修行者的道台境,就连禺师也只是道台境,好家伙,这一只毒兽就抵得过一位长老。”
“五阶的?我们在后山碰到二阶巅峰的毒兽都得夹着尾巴跑,五阶的我都不敢想…”
虎奴瞪大着眼睛,他翻的是蜘蛛婆婆的牌子,顿时追问道,“穆奴你跟我说说蜘蛛婆婆这个人性情怎么样?我可不想把命留在她那儿!”
“我只是听说啊,蜘蛛婆婆一向不问事,倒也没听谁说她有什么不好的事迹,至少比面对禺师要…容易些。”
穆奴话到嘴边还是给憋了回去,最后换了个稍显委婉的词语。
“倒是蟾蜍子和吴功子两位护法在宗门内的名声有点吓人,你们谁要是翻了这两位护法牌子还是自己小心点吧。”
穆奴瞟了一眼明奴,明奴便是翻的吴功子。
“那沙蝎老人和蛇娘子呢?”
穆奴皱了皱眉,“沙蝎老人的消息我是真的半点没打听到,炼毒堂的那些大人们一听到沙蝎老人都会刻意避开,弄得我都有点紧张,都后悔翻了那个沙蝎牌子。”
“至于蛇娘子,大人们都说她是五毒门第一美人,一门袖中红蛇的绝技响彻东海,性子倒是挺冷淡的,你们只要不惹她生气应该不会有问题。”
竹屋里,少年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明日一早要去拜见的护法,不放过从穆奴这里榨取到的任何消息。
或许,他们会因为其中某一条听上去微不足道的消息侥幸苟活,活在药奴库,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还能大口呼吸的日子。
他们的命,都是一天天数着过来的。
第14章 地笼
五毒门神蟾堂。
聂凡向守卫展示手中的牌子之后被引领着前往内堂。
蟾蜍子以豢养毒蛤闻名五毒门,传闻蟾蜍子手上有五种神效截然不同的异种神蟾,每一种都是珍稀品种,放在东海修行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其中在东海名头最响亮的要属金系毒兽炼金蟾,炼金蟾可吞奇珍异铁于腹中自行熔炼,蟾蜍子便是借助炼金蟾打造了一套九九子母剑阵,每一柄都是威力难测的毒器,剑阵叠加神威大增,十年前蟾蜍子用此阵诛杀了剑仙山的一位曾在藏剑池中捞得宝器名剑的剑仙。
能在藏剑池中捞取名器的剑仙百年难寻,蟾蜍子也自此一战成名。
除此外,蟾蜍子还有一只土系天葬蛤,更是用尸山堆出来的,凶名赫赫,号称曾经吞噬过建宫境修行者的尸骸。
冰系冰蟾,火系朱蛤,操纵水火如臂使指,与人争斗之时更是如虎添翼平添水火之力。
至于最后一种神蟾,外人只知道分属木系,却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族,有传言说是能够助人疗伤退散百毒,但聂凡知道这最后一种才是蟾蜍子最珍贵的神蟾,就算是前面四种神蟾加起来都难比得上。
没有见到蟾蜍子,聂凡的面前倒是站了一位他朝思暮想的熟人,蟾蜍子之子蓝道生。
“你就是禺师送来的药人?”
蓝道生皱着眉头打量着聂凡,目光中闪过疑虑,“等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哪儿呢…”
蓝道生食指轻轻摩挲着额头,而在他如鹰一般的锐利目光下聂凡表现出一副拘束畏惧的模样。
“哦,我想起来了,聂家庄!快四五个月了吧,我还记得我和你们做了一个游戏,你是第二个参与者。”
蓝道生突然笑了起来,“不用害怕,我当时没有杀你们现在就更不会了,哦,对了,我安插在聂家庄的探子最近要回五毒门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炼毒堂走一趟。”
当时五毒门埋伏在聂族的探子意外失踪,蓝道生想要逼迫聂凡现身可是煞费苦心地导演了一出好戏,但最终只得到了一具疑似聂凡的尸体,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这种人最讨厌斩草未除根。
“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试药,跟我来吧。”
蓝道生双手背在身后带着聂凡穿过曲折的廊道,最后停在遍体笼罩着黑裘布的六角竹楼前。
“此楼名为地笼,共有九层,你需要登上第六层。地笼每一层都有一只毒蟾坐镇,要登上下一层必然会被蟾毒中伤,但你放心,毒蟾不会攻击你,而且蟾毒的解药就放在下一层,你只要挺到那儿然后吞服解药就行。”
竹楼的门轻轻开启,蓝道生将聂凡推入其中。
“吱呀…”
竹门闭合,黑暗降临,聂凡与外面的世界被隔开。
地笼,第一层。
“解药…”
聂凡心中冷笑,蓝道生说的简单,实际上让聂凡闯关地笼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这所谓的解药,至于效用如何就看聂凡能不能走出第六层,或者说死在第几层,那便意味着第几层的解药炼制失败了。
试药,便是如此,原本就算用人命堆叠的。
眼前一片黑暗,聂凡听到了流水淙淙。
蓦地,一抹光亮浮现而出,猩红乍现,将这地笼隐约照亮。
一潭环形池水坐落在中央,池子中间耸立着一座楼梯曲折婉转通向第二层。
池水深底点缀的两点猩红便是坐镇第一层的毒蟾之眼。
“异种血蟾。”
聂凡皱了皱眉,血蟾种族众多,每一种血脉之中蕴含的血毒也是不尽相同,而且异种血蟾交配产下的新种血蟾更是会让血毒变异,想要调制出解药解除血毒需要数十上百次的试验。
聂凡眸光低垂落在池水上,血蟾浸泡其中会让池水感染血毒,但是想要登上楼梯必须要淌过池水,也就不可避免的沾染上血毒。
“记得前世虎奴是撑到第三层才失败的,这也就说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解药应该是无错的。”
聂凡选择神蟾堂试药心中还是有所依仗的,镇定自若进入血蟾池,一步步向楼梯走去,丝丝缕缕的血毒穿透他的肌肤沿着经络汇遍全身,顷刻间不适反应便开始呈现出来。
麻痹,肿胀,席卷而来…
既然知道前两层并无大碍,聂凡也就没有动用红尘香抵御,红尘香效用自然是毋庸置疑,身为七品毒药可以轻易镇压世俗界百毒,但每动用一次日后的反噬也会越早越重,不到万不得已聂凡并不愿意动用。
“幸好还有从钟乳池得来的白玉莲子,被我一直藏在气海深处,倒是可以等撑过试药来镇压红尘香的反噬。”
聂凡升仙田之时都没动用白玉莲子,白玉莲子五品宝药,蕴含充沛元力,就算是直接服用也可以壮大识海升华神魂,正好用来压制红尘香。
哗啦哗啦声中,聂凡已经登上楼梯,面容已被毒气覆盖,浑身暴涨一圈,若是时间久了便会皮肉腐烂连五脏六腑都会枯败。
第二层入口便悬挂着一只玉瓶,里面盛着一颗浑圆的血色药丸,应该便是第一层血毒的待试解药。
聂凡没有犹豫直接塞进口中,入口即化顿时一股清明之气贯穿肺腑,先前的恶心晕沉之感渐渐消散,肿胀酥麻之状也缓缓淡化。
这时候,聂凡才有余力去看第二层内部景象。
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中央通向第三层的楼梯口趴着一只泛着五色光彩的蟾蜍,身形如同一座小山趴在那儿。
“五光蟾!”
聂凡稍稍提了提兴致,五光蟾成长起来可是四阶巅峰的毒兽,每一道光芒都蕴含着致命毒素,照耀开来可以射杀周身诸敌。
“气息还很弱,只有二阶巅峰。”
聂凡粗略感知之后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以他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抗下巅峰境界五光蟾的一击。
五光蟾并没有先手攻击聂凡,只是接连闪发出青蓝紫三道光芒射过聂凡的身躯,顿时聂凡便觉得体内血气都被狠狠压制住,仿佛都一道无形之手正在抽取他的生机。
聂凡没有停留,硬着头皮迎着光芒疾驰而过,只有快速通过第二层才能拿到解药。
世间之毒千万种,并非只有药石草木之毒,任何一种能够夺人性命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毒。
光毒更是无形无影难以提防。
脚步蹒跚登上第三层,聂凡再次拿到五光蟾光毒的解药,一块通体漆黑的石头,触摸之时有淡淡温润之感,聂凡感觉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块奇异的石头吸摄而去。
“光毒不见了,这难道是雍日冥王国独有的暗冥石?”
浑身上下一阵通透,聂凡轻轻摩挲着黑色石头,脑海中记起了一件事,上一世五毒门覆灭于聂凡之手,聂凡搜刮五毒门遗留之物的时候偶然间从门中秘典中发现五毒门并非东海本土教派,而是由雍日冥王国流落外域的王族子弟创建,甚至可以说五毒门就是冥王国安插在海王国的一枚棋子。
一枚隐藏千年的暗棋还没等发挥作用便折损在聂凡手中,但所图谋的绝对不容小觑。
天地间有七洲,东部瀛洲,西方梵洲,北界大荒洲,南境星海洲,中央中洲,海底龙洲,九天玄洲。
聂凡所处的东海便属于中洲一隅,中洲门派林立势力纵横,被中洲民众所认可的便是天辉十国,玄幻天水国,闪耀仙金国,杰出人皇国,灼燃圣火国,擎天神木国,重狱虚土国,绝顶天王国,英雄海王国,雍日冥王国,至尊乾阳国。
而在十国之外中洲之北还盘踞着魔神六裔,与十国遥遥相望分庭抗礼,两大势力也是水火不容纷争不断。
就连十国内部也并非表面那般和谐安定,明面上十国以至尊乾阳国为首,但背地里谁也不愿在他人面前低下头弯个腰,之间间谍潜伏暗中角力之事也是多不胜数,只不过从来不放到台面上来讲而已。
“我要是暗中收集证据再把这条消息公之于世,五毒门不用我出手其他东海教派也不会放过。”
聂凡双眼微眯,前世他足足耗费一甲子的时光才将五毒门这座庞然大物绊倒,但如今若是能够把握这一条线索或许就可以借刀杀人。
“现在还是让我看看这第三层到底养着什么怪物!”
聂凡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开始收回思绪打量着第三层。
在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上,一只长舌黑蟾蜍乌黑的舌头打着结倒挂在楼梯上,双目灵动咕噜咕噜转悠着。
“哦,竟然是黑不溜秋蛤!”
聂凡目光微亮,这只名字怪异的蛤蟆出现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惊喜程度不亚于他进入地笼的第一目标。
第15章 黑不溜秋蛤
黑不溜秋蛤,形似长舌蟾,这个古怪的蟾种并非中洲品种,而是来自遥远的异大陆梵洲,即使在当地这种蟾种也是极其珍稀的,一枚黑不溜秋蛤的蟾卵足以在梵洲修行界掀起一波血雨腥风。
黑不溜秋蛤成熟期位列九阶元兽,甚至可以媲美神火境之上通天境的修行者,如果能够拥有这样一只兽宠无疑是莫大的助力,黑不溜秋蛤强大的实力令人垂涎,但世人真正看重的却是它的另外一样天赋能力,炼体!
黑不溜秋蛤的皮肤能够分泌一种异种粘液蟾衣膏,修行者涂抹于周身能够有极高的锻体之效,血肉强化,气力增发,是体修梦寐以求的炼体宝药。
体修难练,如果不是天生异体,便只能通过一点一滴炼化元气锤炼肉身达到无敌之境,前期威力不显过程也是艰辛痛苦,进展又很缓慢,而且需要大量天材地宝堆叠才能持续修行,修行条件实在是苛刻,但这一类修行者只要成长起来体质无比强大,对于他们来说,肉身就是最好的攻伐之道。
难练,但只要有所成便足以傲立强者之林。
所以能够有炼体之效的宝药无一不是难得之物,而蟾衣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梵洲也是可遇不可求。
蟾蜍子怎么得到黑不溜秋蛤聂凡不得而知,而且前世他根本都不知道五毒门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宝贝,他猜测蟾蜍子都不一定知道黑不溜秋蛤真正的妙用和潜力,只当做一只寻常的长舌蟾养育。
“遇见了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聂凡盯着黑不溜秋蛤目不转睛。
“这只黑不溜秋蛤还处于幼年期,灵智很低,气息也只有三阶初期,浑身上下最致命的便是那根乌黑长舌,只要稍不小心碰触到便要掉一块血肉,而且毒素也会随之扩散至全身。”
聂凡回忆着黑不溜秋蛤的信息,他要想办法让这只蛤蟆乖乖地让自己刮下背上的蟾衣膏。
“看来虎奴便是折在这根毒舌上面了。”
聂凡嘴角微翘,黑不溜秋蛤有一个小小的怪癖,或者说生物习性,那便是只要一闻到腥臭味便会缩回一直吐在外面的长舌打死不松口。
当然这份本能也只局限于灵智未开的黑不溜秋蛤,黑不溜秋蛤的长舌极其敏感,平日里也是全凭舌头来嗅气味辨方位,对于严重刺激到它味蕾的腥臭味便会选择性的排斥,闭上自己的嘴巴不闻了,听上去似乎还有几分傲娇。
闭上嘴巴的黑不溜秋蛤威胁力顿时弱了不止一个档次,碰上一些比自己弱的元兽修行者也会主动退避,突出一个怂字。
聂凡从怀里摸出了个透明的玉瓶摇了摇,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他想到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集蟾衣膏的法子。
拔掉了塞子,轻轻朝着瓶口吹了吹,顿时一股恶臭徐徐散开,便是聂凡也不自禁地皱了皱眉闭上了呼吸,还真是够臭的!
玉瓶里盛着的是聂凡收集而来的粪球虫,原本是前些日子在炼毒堂后山用来引诱双尾蜥蜴出洞的,没想到今日意外还能再用上。
粪球虫自带的恶臭味渐渐席卷整座第三层,原本还优哉游哉靠着长舌挂在楼梯上的黑不溜秋蛤一闻到臭味立马缩回了舌头吧唧一声砸在了地板上,而后再也不肯露出舌头自闭起来。
聂凡差点笑出声,这小家伙也是足够呆萌的,他这才施施然走近,掏出另一只空玉瓶开始刮着黑不溜秋蛤背上的乌黑蟾衣膏,足足收集了一大瓶。
“前世我对体术研究不多,倒是在东海偶然间得到金刚宗的炼体功法明王经第一卷。”
明王经乃是金刚宗不外传的功法,共分三卷,通篇以气炼体炼化周天元气入气海,再由气海发散全身,熬炼每一寸肉身骨骼达到经书中所记载的金刚之境,就算是金刚宗当中修炼此功法的子弟也很少,这门功法修行过程中因为要日夜运转元力冲刷肉身所以痛苦难当,开始之时威能不显,金刚宗藏书典籍如海,还有许多其他神妙体术谁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金刚宗门人稀疏,但足有四人可列入东海巅峰级高手,号称四大金刚,其一便是修习的明王经,这门功法蒙尘于世太久,已经快要让人忘却它了。”
聂凡一世毒修,但对于体修之道也是仰慕已久,若是有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炼体之路。
轻轻拍了拍黑不溜秋蛤的脑袋,小家伙似乎还在为恶臭郁闷,细小的眼珠翻了翻。
“等着吧,我会来接你的,有一天,我会让人见识到你真正的潜力!”
聂凡已经打定主意要从蟾蜍子手中夺走黑不溜秋蛤,无论是从日后的炼体需要还是黑不溜秋蛤本身的潜力出发,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踏上楼梯,登上第四层,黑不溜秋蛤的解药挂在面前,当然这份解药是一件失败的作品,聂凡闻了闻心中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他还是取了下来放进了怀中。
若是被蓝道生知道自己没有服用解药就闯过了第三层一定会惹起他的怀疑,毕竟蓝道生前不久还有意向自己透露曾经安插在聂族的探子要回归五毒门的讯息,可见他对于聂家庄之事还颇有疑虑,这么做就是要让真正的聂凡自己露出马脚。
“真正的探子袁通的确没死,但他重回五毒门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蓝道生你想浑水摸鱼恐怕要失望了。”
没有人比聂凡更清楚后续的发展,袁通,这个曾经在聂族生活了一年多的潜伏者,与聂凡低头不见抬头见,在这世上见到的最后一人也是聂凡。
第四层,映入聂凡眼帘的是一只夜蟾,说出来难以相信夜蟾本身无毒,只不过它生来身上寄生着一种生物幽梦虱,才是它致命的根本。
幽梦虱肉眼难寻,也不知道它是如何传播,但接近它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渐渐丧失意识陷入沉睡如同坠入泥沼一般不可自拔。
若不能及时脱身或者得到解药便会神魂萎靡一蹶不振,伤了神魂药石也难治。
聂凡根本不担心,他的神魂中有红尘香坐镇,幽梦虱根本不可能侵袭进去,这一层他闲庭信步般走过。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聂凡从夜蟾身上捉下一只幽梦虱藏在了自己的耳朵当中,如今的他毒兽资源稀缺,幽梦虱或许能用到。
依然取下解药放入怀中,聂凡登上了第五层。
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用。
聂凡忽然想起了一种只有拇指大小的蟾,隐形蟾,只要它静止不动便能够隐匿身形,连气息都能够完美遮掩。
隐形蟾身怀剧毒,它能够悄然间分泌一种无色无味置人于死地的毒气,开始之时潜藏在身体之中慢慢发挥功效到最后杀人于无形之中,防不胜防。
若是一般的药人走到这一层看见什么都没有恐怕就直接奔向第六层了,那这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每一只隐形蟾的毒气都是独一无二的,解药并非通用,想要解除毒气只能找到隐形蟾的本体取出它身体内的胆囊吞服。
而隐形蟾的胆囊摘除之后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重新生长出来,在这段时间内它也不能再释放毒气。
“想要过这一关必须要找到隐形蟾本体,至于楼上的解药纯属扯淡,蟾蜍子根本不懂隐形蟾的毒气药理,还妄想调配出解药。”
聂凡摇摇头,隐形蟾毒性甚重,再加上拥有隐形能力,完美结合之下将静态杀人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自身攻击性却是极弱,也算是一种平衡,以聂凡的手段只要发现踪迹捕捉不难。
问题的关键便是找到真身!
“隐形蟾藏匿的手段的确完美,但它生性惧怕两样东西,只要一碰触到这两样东西,瞬间便会打破隐形状态。”
其一是煌煌真雷,其二便是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拥有如此完美隐形技能的蟾种竟然会怕最稀松平常的水,但事实的确如此,隐形蟾一生只有孵化之时才会寄居水中,此后轻易不下水,就连风雨天气也都是窝在洞中不露头。
聂凡轻轻挤破指尖血液涌出,化作血雾喷发开来,被聂凡操纵着席卷扫荡第五层的每一个角落。
血水也是水,自然也能够逼迫隐形蟾显形。
聂凡有些无语,自己都快要将第五层扫了个遍,到最后才发现隐形蟾的藏身之地竟然就在自己脚下,白白浪费自己一番工夫,当真是灯下黑。
聂凡捏着拇指大小的隐形蟾摇了摇头,娴熟地破开腹部取出胆囊吞服下去,而后才将隐形蟾放开,这种伤势以隐形蟾的恢复能力很快便能复原,只不过三个月之内是别想再释放毒气。
“到达第六层便可以出地笼,也就是说第六层根本不用我去闯,我只要假装拿走隐形蟾的解药便算通过了这次试药。”
聂凡有些遗憾,他进入神蟾堂的目的原本是为了伺机夺取朱蛤霾,但以目前来看地笼前五层并没有朱蛤的身影。
“也是,朱蛤这种品阶的毒兽蟾蜍子也不会轻易放养,最大的可能是被他带在身边。”
聂凡登上第六层取下解药,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这一层的楼梯口,下一刻他微微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