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晓奴
冰蟾！
一只巴掌大小浑身遍布冰霜岩晶的蟾蜍正趴在楼梯口咕咕发叫，额头上一对精致如瓷器打磨成的红宝石双目滴溜溜打着转。
卖相十分！
以冰蟾中心，一轮轮寒霜覆盖了整个第六层。
蟾蜍子的五大神蟾之一，冰蟾。
聂凡心头涌上一抹喜意，冰蟾镇守第六层，那么再往上很有可能有朱蛤坐镇，那自己此行所冒的风险总算没有白费。
按捺下心头的躁动，聂凡判断起局势，按照之前与蓝道生的约定，他只要闯到第六层便不需要再往上，也就是说在第七层可没有为他准备冰蟾毒的解药，若是聂凡没有把握依靠自己解决冰蟾毒，再继续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看来只能动用红尘香了…”
即使心中不愿意，但聂凡不得不承认以他目前的修为想要应付冰蟾几乎不可能。
聂凡踏入一步，寒霜沿着他的双脚渐渐蔓延而上，刹那间便覆盖了他的整片下身，还在向上半身延伸着，渐渐连知觉都失去，想要抬起腿都难做到。
冰蟾以极寒之力著称于世，周身近处万物都能冻成粉碎，越靠近冰蟾，寒力越纯粹，聂凡若是再往前，体内的元力都会被死死压制不得动弹，浑身血肉化作冰块寸寸碎裂。
庆幸的是冰蟾并没有主动袭击聂凡，看来这地笼之中还设有一些隐形的禁制。
聂凡双目微微闭阖，神魂之中一缕红尘香缓缓流淌至气海，原本冰封住的元力如春雪消融一般迅速解冻潺潺流动起来，淡淡的暖意驱逐着刺入灵魂深处的寒毒。
气海一动，元力也就活了一般，宛若溪流沿着周身经络流动，掺杂着红尘香的元力汇遍身躯，寒毒一点点被蚕食。
聂凡又可以动了，他稍稍活动了手脚，淡淡的麻痹感还未散尽，但已经不妨碍行动，感受着元力中那一缕红尘香，聂凡苦笑一声，这东西请神容易送神难，此间事了要快些想办法镇压红尘香，不然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咔嚓咔嚓！”
踩着冰晶从冰蟾身边走过，聂凡向第七层爬去。
红雾，赤光，交相辉映，将第七层渲染成一片烟雾氤氲的世界，还未走近聂凡浑身便湿透了一层，恐怖的高温侵袭着每个角落，若是没有禁制庇护，地笼早就奔溃。
在光雾的源头，一只通体火红背部龟裂隐隐可见深黑色浆液流动的火系蟾蜍正自由自在吞吐着。
果然是朱蛤！
能够召唤熔岩之火的元兽，体内蕴藏着极为恐怖的高温，足以熔化一切进犯的敌人，朱蛤以地底熔浆为食，体内凝结火元晶核，可以吞吐火焰席卷空间。
聂凡抵抗不住朱蛤逸散出来的余威，皮肤外表都已经有龟裂爆破的迹象，只得再次动用红尘香，一步步靠近朱蛤，聂凡发现只要自己不主动招惹，地笼中的毒兽除了放毒便不会再有其他攻击性动作。
“得想个办法让这家伙打个哈欠！”
聂凡摇摇头，朱蛤霾只有当朱蛤打哈欠的时候才会从晶核中逸散出来，但他总不可能就守着朱蛤等到它困意上涌，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可惜幽梦虱根本近不了朱蛤的身子，不然正好适合用来催眠朱蛤，嗯？催眠…”
聂凡目光一亮，他前世游历梵洲之时曾经遇见一类奇异的毒兽，马鹿之身，长有四蹄，上身与人无异，头部形似昆虫，肩膀处也长有四臂，通体紫黑，名为祸，能够吟唱咒语使得目标陷入沉睡并受到魂伤，当时聂凡正醉心研究魂毒，对于祸兽咒语能够创伤神魂大为惊叹还曾经花费了几年时间解析，对于这一门咒语倒也算烂熟于心。
祸，多么久远的回忆，聂凡想起了往日的一些事，一些人。
但很快他便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经历一世，聂凡魔心再难以撼动，偶有感怀也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
脑海之中，咒怨如同兰花一般绽放…
半刻钟之后，通篇咒怨才被吟诵完毕，聂凡看着百无聊赖般盯着自己的朱蛤也只是精神稍显萎靡了些，至于困意哈欠连边都没摸到。
“修为太低，即使咒怨在手也难以撼动朱蛤心神。”
聂凡只有仙田境实力，根本不能将咒怨真正的力量发挥出来，十成能有一层就已经不错了。
“哈啊…”
倒是聂凡自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催眠大师给人催眠还没等成功自己反而先倒下了。
“嗯？”
蓦然，聂凡眨了眨眼，他余光瞥见朱蛤在看到自己打哈欠之后竟然也跟着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哈欠，顿时一团红黑之气从朱蛤口中飘散开来。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聂凡托着玉瓶赶快屁颠屁颠跑过去将红黑之气搜罗进去。
“朱蛤霾！”
心满意足地将玉瓶塞进怀里，聂凡总算没有白跑这一趟。
“谢了啊！”
聂凡再也不多停留一刻，揣着盛有朱蛤霾和蟾衣膏的玉瓶开始往回走，因为之前已经服用过解药，所以再次穿过地笼前几层时也就不用担心蟾毒的侵袭。
地笼的大门哗啦声中拉了开来，阳光有些刺眼，晃得聂凡一时间睁不开眼。
地笼前早已没有蓝道生的身影。
“公子说过，你若是活着出来了便让我们带你去见他。”
倒是地笼门口的守卫用略带审视的惊异目光打量着聂凡。
自从地笼开楼以来，已经多久没有人闯过六层还活着走出来了。
这不，今天才又有一个。
神蟾堂，蓝道生从入定修行之中走了出来，便见到被守卫带过来的聂凡。
“没死？看来你运气不错，这次的试药很成功啊！”
聂凡心中冷笑，要是其他人早就等着你进去收尸了，但他面上仍是表现得脸色煞白心有余悸的模样，“回公子的话，前四层小奴都是撑到下一层拿到解药活了下来，只有第五层什么也没有发现，小奴才侥幸过关。”
“哦？第五层你什么事都没有就过了？不会是你只走到了第四层便不敢再往上走了吧！”
蓝道生的手掌搭在聂凡的肩头，一股阴冷霸道的元力席卷聂凡气海。
好半晌，蓝道生才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掌。
“回公子，小奴将第六层的解药带了回来，还请公子过目检阅。”聂凡早有预料，从怀中取出挂在第六层的玉瓶。
蓝道生拔开塞子闻了闻，眉目间多了一丝疑云。
“难道是隐形蟾出了问题？”
蓝道生沉吟片刻，才挥了挥手让聂凡退下，聂凡已经证明自己通过试药，他也没理由再为难。
第二次试药也算是告一段落，聂凡被遣送回炼毒堂。
药奴库，聂凡是十个外遣出去的药奴当中第三个试药完毕归来的。
大竹床上，晓奴和虎奴已经安然坐在那儿。
虎奴翻开的是蜘蛛婆婆的牌子，相比其余四位护法，蜘蛛婆婆在五毒门的名声是最好的，试药也最为轻松，倒并非说蜘蛛婆婆的要试的药毒性比其他四人弱，而是蜘蛛婆婆不屑于为难药奴。
虎奴也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气，现在再想想若不是风奴抢在自己前头恐怕这桩好事就轮不到自己了。
虎奴的确应该感谢聂凡，因为前世他死在了地笼的第三层。
聂凡的目光落在静静坐在角落的晓奴身上，对于晓奴能够如此顺利地从以冷血无情著称的蛇娘子手中回来他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晓奴拥有一件所有毒修都梦寐以求的宝贝，或者说是一桩世所罕见的能力！
聂凡不露痕迹地从晓奴的左手小拇指上瞥过。
玉葱指骨！
毒修神器，能辨万毒，解万毒，施万毒，鬼神不测，随着拥有者修为愈深世间万毒都能够剖析药理一一去除，更令人垂涎的是玉葱指骨诡异的施毒手段，身具玉葱指骨的毒修便如同实力强悍的修行者又添了一把世间名器猛虎添翼，只要成长起来必会一飞冲天。
“可惜…”
前世，晓奴坐拥此宝和哥哥明奴扛过了三次试毒，但后来的东海大乱中明奴卷入纷争落得尸骨无存，明奴一死晓奴生无可恋最后也追随而去，白白让这毒修神器化为泡影。
“玉葱指骨可用秘法移植！”
聂凡五百年修道心性，也忍不住生出贪婪之心。
与其让玉葱指骨随晓奴夭折于世，倒不如成全自己！
聂凡，曾经可是名动七洲的毒魔，对于玉葱指骨几乎没有抵抗力，就算强取豪夺行尽阴险毒辣之事又算得什么。
势在必得！
第17章 血魂蛊
这一晚除了聂凡、虎奴和晓奴三人，还有留守炼毒堂的玉奴和春奴，玉奴面色沉沉，虎奴曾经问起玉奴春奴关于留守炼毒堂的试炼内容，但两人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言，只不过春奴望向玉奴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但聂凡知道玉奴很快便会成为第三轮试药的主角。
晓奴独自归来，便意味着和他一起翻开蛇娘子牌子的安奴失败了。
接下来的三天，陆续又有两人归队，穆奴和明奴，倒也并没有出乎众人意料，他们一直是少年团当中势头最为强劲的两人。
聂凡的目光从明奴的腿部不露痕迹地扫过，瘸了。
吴功子一共要了四个药奴，到最后只有明奴一个人活着回来了，还落得个伤残。
穆奴翻的是沙蝎老人的牌子，和他一起的花奴就没有他这么幸运。
第二天裴天德过来通知众人第二轮试药结束，也算是正式对其他五个没有归队的少年下达了死亡通知单。
初入五毒门的二十多人，倒如今还剩下堪堪七个。
还会更少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
裴天德本人显得很是憔悴，右手的袖子空荡荡般无力垂落，直到些许堂风从屋外吹了进来，轻轻带起了裴天德的袖子，少年们的眼睛都瞪直了…
裴天德被废了右臂。
之后少年们才知道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炼毒堂发生了一件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大事。
裴天德指使玉奴趁着第二轮试药留守炼毒堂的机会潜入禺师药房偷盗血魂丹的解药，被当场抓获。
“裴管事被废了右臂，玉奴怎么一丁点事都没有？”
虎奴轻轻嘀咕了一声，幸灾乐祸也好，居心叵测也罢，在炼毒堂日夜徘徊鬼门关，多点乐子总不是坏事，当然这乐子不是自己才好。
其他人也对玉奴犯下如此重罪竟然毫发无伤感到不可思议，但穆奴却是首先开口问道，“玉奴，你怎么会答应裴管事做这种蠢事？你是被逼的吗？”
玉奴一直坐在角落，此刻才缓缓抬起头，他冷眼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眼底尽是嘲弄之色。
“呵呵…蠢事？”
玉奴撑起身体，胸口猛地沉陷，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没有裴管事，早在第一次试药我就已经死了！大家一起进入五毒门，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能走在前面，尘海境这样，仙田境也是这样！而我就要落于人后，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成为被淘汰的那个！”
“你！”
玉奴面目狰狞转而指着聂凡吼道，“凭什么当时你我还有寒奴组队，到最后却是寒奴失踪，而最不起眼的你第一个突破尘海，为什么不能是我！”
“还有你，成天将自己摆在最高位置，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你问问在场的谁真的服你！”
穆奴也没有逃掉玉奴的指责。
“从我第一次从圣兽渊回来我就发誓，我绝对不要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笑吧，在心底笑吧，不够的话再大声笑出来，说不定那天你就变成另一个我了…”
“哈哈哈…”
玉奴笑得直不起腰，似乎连脖颈处的血管都要爆裂开来。
少年团哑口无言，玉奴有一段时间修为暴涨，直接紧跟着穆奴和明奴之后突破仙田，当时众人还以为玉奴潜力爆发了，现如今想来肯定和裴天德脱不了干系。
少年们渐渐散开，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刚入五毒门的时候结下的约定显得苍白无力，玉奴的爆发便如同横亘在众人面前的一道天堑，将他们隔开，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当初还睡得满当当的竹床如今更显得空荡，睡在上面，更冷了。
第二天，禺师将剩下的七个人召了过去。
“又死了不少呢。”
禺师声音很低，近似喃喃自语。
“原本我是打算等五毒散出炉再让你们进行第三次试药的，但现在我想到个更有趣的法子。”
聂凡记得，上一世药奴为五位护法试药便是五毒门为了合炼秘毒五毒散，只不过第一炉失败了。
“你们听说过人蛊吗？”
禺师双手虚捧，神情夸张，目光之中充满着迷恋的色彩。
“蛊，乃天地之精万物之灵，是世间最为神奇奥妙的灵种，它可以是**，也能是死物，元兽，甚至是人都能成为蛊，但同时也是蛊种最好的寄生体。”
禺师停顿了会儿，眼神泛起些许空洞，“这蛊啊，神效不一，每一种蛊种都有其独特的功效，有救命蛊，也有杀人蛊，还有修行蛊，太多了，就看你怎么用了。”
“但你们得知道，所谓蛊，都是毒！”
禺师猛地转过身子，视线重新变得凝实起来，“害人蛊是毒药，救人蛊也是毒药，谁说毒药一定是夺人性命的，世人畏惧砒霜如猛虎，殊不知微量能救人，所谓毒死人，只是施毒的手法用量用对了而已。”
“人蛊，也是毒，只不过这毒是一个人，蛊人。”
禺师指了指缩在一旁的裴天德，“知道为什么他冒着作死的风险也要偷取血魂丹的解药吗？”
裴天德的头颅垂得更低了些。
“因为难受，一发作的时候血液里，神魂里…嗯，很难描述，反正就是难受，比死还要难受的那种。”
禺师皱着眉头似乎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词汇来形容。
“血魂丹其实就是一种蛊毒，每一位炼毒堂的弟子我都会赏赐一颗血魂丹，在里面沉眠着一条血魂丝虫，服用之后它便会蛰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如果没有得到虫母的滋润，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那滋味…”
少年们看着禺师的嘴脸既是厌恶又是心惊胆战。
“我已经想好了，准备给你们每个人都种下一条血魂丝虫，然后把虫母埋在他的身上！”
禺师瞥了一眼玉奴，这让他通体一震。
禺师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的修为低得可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们要想方设法从他身上取出虫母缓解丝虫的发作，不然你们会死，很难受地死去，哦，忘了说，得到虫母寄生的他实力会暴涨，目测得有个仙田一两翻，而且在一定范围内虫母能够轻松感知到子虫的位置，到时候最好别落单，不然谁取谁的还不一定呢…”
“还有你！”禺师走近，一只手掌搭在了玉奴的肩头，“虫母一旦离体，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禺师手掌用力一捏，玉奴忍不住张嘴痛呼出声，直接被喂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
玉奴面色潮红踉跄倒退，捂着喉咙咳嗽不止。
“来吧，每个人都有份。”
禺师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六颗红药丸。
少年们不敢犹豫，轮流捏着红药丸丢进了嘴里，聂凡也没有意外。
“我一定要撑过这一关，过了这一关我就是五毒门的正式弟子，就不用再当卑微的药奴。”
“我好不容易到了第三轮，绝对不要倒在最后一轮！”
“我要活！”
少年们望向玉奴的目光充斥着浓烈的求生意志，宛若饥饿的野兽贪婪地盯着猎物。
玉奴缓缓抬起头来，猎物？呵呵，他可不会束手就擒，他也要当猎人！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是我活！”
感受着体内渐渐增长的元力，修为气息也在一点点攀升，玉奴握紧了拳头，强大的信念充斥着他的脑海。
“很好，无论最后你们谁活了下来，都会成为我炼毒堂的弟子。”禺师很喜欢这种操控一切的感觉，少年团在他手中如同木偶一般乖巧听话。
曾经许下同舟共济誓言的少年团彻底分崩离析。
从禺师那儿出来之后，玉奴没有再回药奴库大竹床，而是奔向了茫茫后山。
“可惜，如果我们刚才一起围攻他，说不定能够留下他，要是等到他彻底将暴涨的实力消化就更难了！”
春奴从出门的那一刻便有些跃跃欲试。
“在禺师的地盘你敢动手的话怕是不用再等一个月。”穆奴冷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
“想活命，这一次我们就必须合作，除非你们有信心独立打败如今的玉奴。”
穆奴的目光落在明奴晓奴两兄弟身上，从最开始这两兄弟就一直独来独往，但这一次可由不得他们。
“放心，这一次我们兄弟同意组队。”
明奴对穆奴的心理一清二楚，的确，单凭他们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虫母，而且玉奴如今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感知他们每个人的位置，再硬着头皮单独行动实属不智。
虫母虽然只有一条，但少年们只要合力取出，到时候轮流镇压子虫就可以了，所以说他们之间倒没有多少竞争。
“既然玉奴能够感知我们的方位，倒不如我们故意落单引他出来再找机会合力围歼？”
春奴提议道。
“你能想得到，玉奴也不傻，他不会冒险主动出击的，只要挨过一个月他便能活，在这一点他便占据了主动。”
明奴摇摇头否定了春奴的想法。
“我有一个办法。”
虎奴有些兴奋道，“后山太大，但玉奴顶多只敢在内圈边缘出没，再往深他也会有危险，只要我们一起抱团展开拉网式搜查，玉奴无路可退。”
“难！”
穆奴并不认同。
第19章 追杀
“你们过来了。”
明奴晓奴和聂凡找到穆奴三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收尾，一旁的滚地龙一脸满足的用小爪子拍着自己浑圆的腹部，这一趟它可是吞了不少兽卵。
“这几日我们还是要进山搜寻，毒兽只能当做一招暗棋。”
穆奴沉吟之后说道，若是自己六人没有一点动静一定会引起玉奴的警觉。
接下来，六人依然绑定在一定范围内由外而内搜索着后山。
暗中，十种毒兽也携带着仇恨与怒气漫山遍野地追寻着…
第三天，众人便感觉到后山东边有小规模打斗的动静传出，等距离最近的穆奴赶到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两只一雌一雄虎头犬的尸身。
“玉奴现在这么强？”
虎头犬只是一阶巅峰毒兽，但速度迅猛，即使六人自信自己遇到也能对付，但玉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解决掉两只虎头犬还是让众人心中微微一沉，仙田翻没翻实力果然还是有差距。
“翻仙田之后元力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有显著提升，实力自然也会暴涨，但你们也别灰心，我们可是六个人，六双拳头，单挑打不过，围攻可不怕！”
穆奴稍稍鼓动着，他并不愿意看到有人退缩畏惧。
“看来玉奴就在这一片区域活动，我们也将搜索的范围缩小在后山东部，相信不久之后便会遭遇到。”
明奴查看了虎头犬的伤势之后才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事实证明发动毒兽帮忙搜寻的策略成功了，这也给众人带来了一份慰藉。
随后的几天，又陆续有毒兽发现了玉奴的踪迹，但无一不是被玉奴斩杀，等到穆奴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留下尸体。
这其中便有二阶中级的癞皮蛇，被元气刃斩成两截。
“玉奴受伤了！”
虎奴指着癞皮蛇大声道，癞皮蛇的毒牙崩断，但上面也残存着噬咬过的痕迹，沾染着血液。
“很好！玉奴在向内圈收缩，我们跟紧点，说不定下次再有动静就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玉奴受伤让众人兴奋不已，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好消息。
但这股兴奋劲还没等热透，第二天一盆凉水又浇在众人头上。
内圈附近，落了一地夜影蝠的尸体，二阶初级的夜影蝠占着飞行之便，又拥有灵活矫捷的身手，即使面对中级的癞皮蛇也不落下风，但如今却是举族被灭。
“他是怎么做到的？”
虎奴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这可是一群夜影蝠，不是一只！
春奴也咽了口唾沫，他的神情有些慌张，甚至是恐惧。
穆奴也有些发蒙，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玉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翻仙田是很强，但不应该强到这种程度！
这样下去他们人多有屁用啊！
“这些夜影蝠是被毒死的！”
明奴仍是仔细地探查伤口，聂凡也蹲在角落用树枝挑着蝠群的尸体，他的内心没有一点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是玉奴的杀手锏，但也是他的杀手锏。
“毒死的？”
穆奴皱着眉头看向蝠群，他的眉头渐渐皱得更深，蝠群身上没有丝毫伤口！
“你们看蝠群的皮肤，原本棕灰色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层细密的绿色绒毛，你们不觉得有几分熟悉吗？”
明奴站起身来，面色阴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可能！”
穆奴叫出声来，“他怎么会有腐尸毒？那可是禺师才有的手段！”
其他人也幡然醒悟，这种毒状他们再清晰不过，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中过此毒，藏在禺师石窖当中的腐尸毒！
当时禺师还逼迫他们承受腐尸毒血，只有达成仙田才能化解，也因此好几人都丧命于这一轮试炼。
“到底怎么回事！”
穆奴面色一白，“难道是禺师？”
“春奴！当初第二轮试药你们留守炼毒堂试炼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明奴看向还处在惊骇之中的春奴。
这其中的缘由现如今只有他才能说得清。
春奴面容苦涩，摇了摇头，“是腐尸毒，但也不是，禺师给我和玉奴两人下了腐尸盅，如果盅活了，我们就会变成和石窖里的那只腐尸一样成为尸王，到时候我们的血也可以感染，他这是在拿活人炼尸！”
第一轮试药之时，众人中了腐尸毒血，若是三个月内没有祛除或者没有得到解药便会变成行尸走肉的毒尸，却也只限于本人，毒性不能传染，但成为尸王则完全不一样，便和变得和石窖里的腐尸一样可以肆意传播腐尸毒。
“活人炼尸…”
众人心中不寒而栗，这是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我失败了，但现在看来，玉奴体内的盅活了，他会变成新一代的尸王！”
春奴既庆幸成为尸王的不是自己，但又畏惧玉奴即将成为尸王，他要是知道那件事，一定会杀死自己！
“那如今怎么办？玉奴翻了仙田，还成为了尸王，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种下腐尸毒，我们拿什么对抗？”
虎奴掩盖不住眼底的惧意，打败不了玉奴，也就得不到虫母，到时候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我不怕！要是玉奴真有那么强，他一早就出来把我们全杀了，哪会和我们一直躲到现在。”
聂凡握着拳头，面容上虽然有惊惧之色，但也挡不住一抹倔强。
穆奴和明奴都是目光一亮，是啊，要是玉奴真这么厉害，他们哪还能活到现在！
两人看向聂凡的眼神也有刹那失神，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当中最不出彩的风奴说出这番话，他们考虑的太多反而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两人心中都是微微感叹。
“风奴说得对！或许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玉奴真有这么强，哪里还用得着躲着我们！我看这些夜影蝠也是他故意毒杀用来吓退我们，此刻说不定龟缩在哪儿。”
“我们就慢慢耗着，用这些毒兽去消耗玉奴的战力，到最后以逸待劳全力一击。”
穆奴和明奴的一番话让涣散的军心又重新凝聚起来。
少年们打算继续跟在毒兽的后面一点点收缩包围圈，他们没有退路，只能逼迫自己硬着头皮走下去。
三日后，炼毒堂后山东部的区域差不多被翻了个遍，玉奴活动的轨迹开始向北部收拢，再往深便是高阶毒兽出没的核心区域和悬崖绝壁的圣兽渊，再无可退。
“前面又发现了魔夜鹰和扑扑蝶的踪迹，死伤一大片，但也没有死绝，看来玉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嗯，仓猫很狡猾，一直尾随着玉奴没有动手，我们跟着仓猫一定能够找到玉奴。”
穆奴和虎奴身形隐藏在茂密的丛林之中，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十来只仓猫。
这个时候，春奴拨开杂乱的树枝走了进来，面容上透着疲惫，但也露出喜意，“前面有情况，玉奴伤势很重，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很好！”
穆奴捶在树干上，玉奴每弱一丝，他们的机会就更大一分。
“明奴晓奴和风奴回来了吗？”
“他们去追踪黑白蚊子了，还没回来。”
“再等等！”
穆奴皱了皱眉，三人已经离开了半日时间，按照约定不管有无结果都要回归以免不测。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人还没有消息。
“我和虎奴去找找吧，有情况的话就发射信号弹你再赶过来。”
春奴稍稍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外出寻找三人，这个时候少了任何一人都是对他们总体实力的削弱。
“嗯，去吧，自己小心。”
穆奴感觉到有些不正常，也就没有阻拦。
后山东北区域，此刻明奴和晓奴正背靠背谨慎地观察着周遭，就在刚才，风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哥哥，风奴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我们还是先找出路吧？”
晓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我们中计了…”
明奴叹了口气，“之前玉奴现身，佯装重伤，我们就不该冒进，被他引进这里，风奴失踪，而我也不小心中了他的腐尸毒，再想安然退去就难了。”
“不怪你，哥哥，谁知道黑白蚊子竟然连玉奴的身都近不了就被灭群。”
明奴的面色有些发白，此刻他正用元力延缓体内腐尸毒的扩散速度，但他知道撑不了多久时间。
“可惜我们带来的信号弹都莫名其妙失效了，不然倒是可以向穆奴他们求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明奴只能感叹自己三人运气欠佳。
“哥哥，你别说话了，我还是先用拇指给你疗伤吧！”晓奴感觉到哥哥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显得有些焦急。
“弟弟！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是你最大的秘密，绝对不可以透露出任何人知晓，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这个时候动用拇指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有一根天赐的神指！”
明奴面色突变，急忙低声呵斥起来。
兄弟二人将晓奴的玉葱指骨当做堪比性命的秘密，长久以来根本不敢泄露半分端倪。
“可是哥哥你的毒…”
“我能挺住！”
明奴深吸口气咬牙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晓奴声音中都带着哭腔，一直以来都是哥哥明奴保护着他，现在连他眼中的天都中毒了，他的心中一片纷乱。
“等！穆奴见我们没有回去，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玉奴虽然没有重伤，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等到救兵，未必没有获救的机会。”
明奴话音刚落，不远处树梢拨动哗啦作响，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第18章 来自后山的帮手
“我们只有六个人，距离太远的话会被玉奴找到可趁之机，到时候支援都不一定来得及，相隔太近更是宛若大海捞针，玉奴占着先机，想要躲着我们太简单了。”
虎奴的想法只适合在人手呈碾压之势的情况，如今他们也只有六个人，地毯式搜寻很难实现。
“我…我有一个办法。”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倒是一直安静的晓奴有些局促地举起手来，这让众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晓奴看了哥哥明奴一眼，等到明奴点了点头才鼓起勇气道，“我们人手不够，但是炼毒堂后山有数不尽的毒兽，我们可以让漫山遍野的毒兽来帮我们搜寻玉奴。”
“你说的简单，那些毒兽怎么会乖乖听你的指挥？”
虎奴心中不屑，但碍于明奴晓奴两兄弟的威势不敢表现出来。
晓奴被虎奴噎了一句欲言又止，倒是哥哥明奴皱了皱眉站了出来，“你头脑简单自然想不到办法。”
虎奴火气上涌，刚要发作便被穆奴打断。
“好了，别吵了！”
穆奴摸了摸下颌，目光中略有所思，“听晓奴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或许真的可以发动后山的毒兽帮我们的忙。”
没等众人询问，穆奴又道，“如今正是春夏交接之季，有些毒兽们也到了繁衍生息的时候，他们交配之后都会产下兽卵，我们只要想办法将兽卵偷走，再将附有玉奴气味的衣物用品留在现场，佯装成是玉奴所为，毒兽回来发现兽卵失踪一定会大发狂怒，到时候自然会漫山遍野搜寻玉奴！”
“好计谋！”
春奴眼睛一亮，这一招借刀杀人如果能成功便省却了他们很大的工夫。
“可是…兽卵都会被毒兽护在洞府巢穴深处，甚至还有毒兽亲自看守，低阶毒兽的洞穴我们还能闯一闯，二阶以上的风险可就大了！”
虎奴也为穆奴的计策兴奋，但转瞬愁眉苦脸又觉得难以实现，之前骏奴失踪便是丧生于双尾蜥蜴的手下，凄惨景象历历在目。
“裴管事有一只二阶的滚地龙，擅长土行之术，最喜欢到后山偷食毒兽兽卵，我们可以借用一二。”
穆奴对炼毒堂的情报掌握得很充分。
“问题是裴管事会好心借给我们吗？”
春奴想到裴管事被废了右臂，这个点去找他帮忙很大可能会吃闭门羹，一个不爽甚至还要将郁气发泄在自己等人头上。
而且众人也都知道裴管事和玉奴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一定会的。”
聂凡心中说道。
“应该会的。”
穆奴和明奴几乎同时说出口，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看穿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别忘了裴管事自己也被下了血魂丹的毒，而且偷取解药的事情败露之后，他和玉奴之间就再也没有交情，只有仇恨，他恨玉奴失手，玉奴又何尝不恨他的驱使才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嗯，只要我们答应得到血魂虫母之后也与他一同享用，他没理由拒绝。”
明奴也赞成道。
“这样啊…”
少年们顿时心里安定不少。
“我去找裴管事相借滚地龙，你们去将玉奴贴身用的东西全部翻出来，等我回来再筹划行动。”
穆奴见众人没有异议便开始着手安排起来。
夜里，在众人焦急等待之中，穆奴牵着一只形似穿山甲的毒兽回来了。
滚地龙，二阶元兽，尖头长尾，足有米长，身上遍布黝黑鳞片，一双灵动的小眼睛闪烁着狡黠光辉。
穆奴向众人点了点头示意不负众望说服了裴管事。
“我们也将玉奴的衣物用品翻了出来，都堆在那儿了。”春奴指了指竹床上一些衣饰用具。
“那接下来商量一下从那几只毒兽下手吧，最后是那种攻击性不强但擅长侦查搜寻能力的兽种。”
“毒经上面有记载的，后山深处有一只…”
夜色深沉，足足探讨到半夜，六人才列举出十种符合期望而且侦查能力出众的毒兽。
有一阶的魔夜鹰，仓猫，虎头犬，二阶的黑白蚊子，扑扑蝶，夜影蝠，癞皮蛇等等，个个都是低阶毒兽中的搜寻高手。
就拿仓猫和虎头犬来说，只要闻过的气味，几年都忘不掉，而且能够从周围空气中轻易抽出辨别。
黑白蚊子天生两种形态，白天静如处子夜晚动如脱兔，追踪能力极强，也常常被五毒门的一些弟子收服。
癞皮蛇蛇信吞吐间便能轻松感知附近十里区域存在的一切生物。
少年选取的这些毒兽攻击性一般，但报复**都是极其强盛的。
“明天我和虎奴春奴带着滚地龙去偷魔夜鹰和癞皮蛇的兽卵，顺便再将仓猫虎头犬的幼崽顺出来，明奴晓奴和风奴找机会一把火烧了黑白蚊子和扑扑蝶这些飞行毒兽的巢穴，到时候再给犯罪现场布置一番。”
穆奴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嘿嘿嘿…”
其他人似乎也被感染了，发出一阵怪笑。
第二天一大早，穆奴带着春奴虎奴，明奴晓奴风奴组队，分道扬镳。
“风奴，扑扑蝶就归你了，我和我弟弟去烧黑白蚊子和夜影蝠的巢穴，你自己注意安全。”
明奴开始分配任务，扑扑蝶性情暴躁，但攻击性弱得可怜，杀手锏是毒粉攻击，毒性也一般，最多只能让人晕眩沉睡，并无生命威胁。
相反，黑白蚊子不动则已一动便凶悍骇人，夜影蝠狡诈如狐，都不是好对付的。
“好。”
聂凡点了点头，他知道明奴晓奴两兄弟就算是答应合作也不太愿意和其他人太多接触。
扑扑蝶每日都会成群外出采集花蜜，聂凡估摸好时间，用野外自制的迷烟熏跑留守的扑扑蝶之后，一把火直接点了扑扑蝶栖息的那片林子，烟火汹汹，半刻钟之后便留下一地的焦土败木。
扑扑蝶的家园，幼蛹都被付之一炬。
聂凡又将玉奴穿过的衣衫撕成布条挂在附近的树梢枝丫上，营造出一副意外刮破的景象。
做完这些，聂凡隐匿在角落等候着扑扑蝶的归来。
将近正午，扑扑蝶群仓惶赶回，想必是之前逃走的守卫已经把家园被毁的讯息传到，本来日落而息的扑扑蝶才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扑扑蝶群沸腾如海，怒火冲天！
聂凡阴险一笑而退。
上一世，穆奴的这条计策效果很好，被发动的毒兽们三日内便找到了玉奴的踪迹，对玉奴一顿穷追猛打，直接将玉奴的方位坐标暴露给众人。
“玉奴穷途末路之时会盯着春奴杀，我只要跟紧春奴守株待兔，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玉奴和春奴之间一直隐瞒着个秘密，只要抓住这一点，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等到玉奴现身。
但聂凡最大的目标并不是玉奴！
而是晓奴！
更精确一点，是晓奴身上的玉葱指骨！
聂凡一直在筹谋夺取玉葱指骨，这一次六人围歼玉奴不失为一次机会，只要局势乱起来，他就有可能找到可趁之机。
“得从明奴着手！”
如果想要移植玉葱指骨，聂凡得想方设法让明奴晓奴两人分开，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朝晓奴下手。
“或者说，以明奴要挟让晓奴自愿献出来？”
两种方法无论哪一种，都是得从明奴那儿找突破。
再次和明奴晓奴汇合之时，两兄弟也已经捣毁了黑白蚊子和夜影蝠的洞穴，明奴之前为吴功子试药落得瘸腿之疾，行动之间颇为不便，不过晓奴有玉葱指骨治愈起来并非难事，现如今依然跛脚十有**是在伪装。
这次六人出来行动为了防止玉奴逐个击破所以相隔都不太远，明奴见自己这一组已经安排妥当便提议去寻找其他人。
聂凡心中念头滚动，忽然生出一计，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成所愿，甚至到时候晓奴就连幕后之人都猜不出来，自己就可以安然隐藏在黑幕之中。
“好，他们这会儿应该在最后的几只二阶毒兽的巢穴附近，没多远，我们去找找。”
聂凡没有推迟，他手上还有一把杀手锏，只不过目前暂时在玉奴身上，看来是时候用上了。
第20章 尸王
“玉奴！”
明奴瞳孔一缩，浑身不由得绷紧如弦。
玉奴披头散发，身形单薄，面容上折射出些许萧索淡漠，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望向明奴晓奴两兄弟，他的手中牵着一条藤绳，伸向丛林之中。
“你们在等人吗？”
玉奴拽动藤绳一点点拖了出来，“我给你们带来了。”
藤绳另一端终于显现出来，入目第一眼明奴眼皮一跳，一旁的晓奴也是身子一震。
“春奴…”
春奴的尸体被绑在藤绳上，双目铮铮，面上还残留着浓郁的惊惧与绝望。
“本来想多钓几条大鱼的，可惜你们两只鱼饵分量不太够啊，穆奴都没有现身，只派了春奴和虎奴两个废物。”
玉奴一脚踩在春奴的尸身之上，语气显得并不满意。
“大家各争其命下狠手都无可厚非，但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再糟践他。”
明奴瞥了一眼死状凄惨的春奴有些不屑玉奴的作为。
“糟践？呵呵…”
玉奴撇撇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吗？还不是拜春奴这个叛徒所赐！”
明奴晓奴皱了皱眉。
“若非春奴暗地告密，我又怎么会被禺师发现，可笑的是，春奴他还一直以为我蒙在鼓里，把我当傻子吗？”
玉奴狠狠地踩了一脚，“呸！我要杀的第一个便是他！”
“不过你们放心，春奴不会寂寞，黄泉路上很快便有你们去跟他作伴，曾经你们有谁瞧得上我，今天我会亲手将你们一个个终结，我要让你们知道，当初一起进入五毒门的二十几个人只有我才配活下去！”
玉奴放肆大笑，三轮试炼下来，谁能想到是他这个毫不起眼的角色走到了最后。
“你高兴得太早了！”
明奴冷冷道。
“嘿嘿，只要距离足够近我能轻松感知到你们每一个人体内的丝虫，要走要留全凭我做主，如此我便立于不败之地，你们能奈我何？”
玉奴身体内种下了血魂盅的虫母，他才能轻松击杀落单的春奴。
“哥哥，不用怕！我能感觉到他受伤了，体内有多种毒素淤积，看来我们之前发动的毒兽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晓奴衣袖中的小拇指轻轻动了动。
“待会儿不要和他正面硬碰，他越是催动元力毒素发散得越快，我们只要和他耗下去就行，穆奴和其他人一定会赶过来的。”
明奴点了点头，同时提醒着弟弟。
“你们很聪明，但我也不傻，怎么会给你们机会纠缠我，尝尝我的腐尸毒！”
玉奴周身元力沸腾，肉眼可见的淡绿色雾气蒸腾而出，他的体内在第二轮试炼时被种下腐尸盅，存活下来便可以化身为尸王，举手投足之间即可释放腐尸毒，麻痹神魂，毒杀生机。
“死吧！”
毒气汹涌而来顷刻间便将明奴晓奴两人包裹，玉奴似乎能够想象两人痛苦挣扎却仍难自救的场景。
当时禺师只是以腐尸毒血种在少年体内便差点折磨得众人死去活来，到最后还是凭借仙田境逼除毒血，如今玉奴自身化为尸王，释放的是腐尸本源毒气，就算谋夺不了已经成为仙田境的明奴两人的性命，但霸道的毒性也难以瞬间镇压，只能后续一点点祛除，玉奴可不打算给两人这样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嗯？”
毒气渐渐散开，但玉奴感知到明奴晓奴似乎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那般丧失战力颓然待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哥哥你没事吧？”
晓奴面色缠上了一抹绿意，此刻他正焦急地望向明奴。
“还好，多亏了你。”
明奴将弟弟握着自己的左手挪到身后，他能安然无恙自然归功于晓奴的玉葱指骨，瞬间化解了侵入自己体内的腐尸毒。
“这不可能！”
玉奴瞪大了双眼，自从成为尸王，面对漫山遍野搜寻他的毒兽们，腐尸毒还是第一次失效！
“你怎么做到的！”
玉奴走近，他阴沉着脸，他最大的杀手锏竟然没能发挥作用，这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腐尸毒，除了仙田二翻的修为，是他凌驾众人之上的第二依仗。
明奴拉着晓奴慢慢后退，就算能够破解腐尸毒，但以兄弟二人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对抗玉奴。
“说！”
玉奴从心底涌现出不安，若是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手段，岂不是意味着他的优势丧失了大半。
明奴晓奴自然不会透露出玉葱指骨的秘密，他们知道没有人会经受得住玉葱指骨的诱惑。
气海已经滚滚而动，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他们只能用尽全力去拖延，等到同伴的到来。
“啾！”
蓦地，一道尖锐的嘶鸣声炸响在远处的天穹上空。
“是信号弹！哥哥，是我们的人！”
晓奴望着天空眸光发亮，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嗯，坚持住，他们很快便会赶来，到时候我们联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明奴收回目光，这枚信号弹无疑给兄弟二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而另一边的玉奴面色突变，显然知道局势忽然变得对自己并不有利，他目光一沉，“那就先解决了你们，如果你们只是两具尸体，他们都来了又能怎样！”
玉奴挥手间元气鼓荡汹汹而来，风声呼啸，想要以仙田二翻的绝对实力镇压明奴晓奴。
仙田二翻无论是元力的质与量都非刚刚达成仙田的明奴晓奴能比拟的，一时间兄弟二人连气海都被压制得撑不开，只能步步退避，肺腑间痛苦难当，嘴角也有血迹溢出。
“这就是二翻的实力吗？”
明奴轻轻按了按胸口，他打出的每一道元力都被逼回反震自身，再加上他刻意维护弟弟，承受了玉奴绝大多数的攻势，一时间受伤颇重，玉奴知道时间紧迫又全力爆发，再这样下去他决计撑不过几个回合。
“弟弟，你自己走吧，我为你挡住玉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去找其他人。”
明奴将晓奴掩在身后，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强势逼来的玉奴。
“我不！哥哥，我不！”
晓奴嘶吼道，泪水覆盖了他的脸庞，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从小到大哥哥都将自己护在身后，那道背影永远是一堵擎天的墙，但今天他知道如果听从哥哥的话，这堵墙会塌的！
“哥哥烂命一条不值钱，但你不同，你是天赐的人物，总有一天会大放光彩的，怎么能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明奴苦涩一笑。
“我不要大放光彩，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活下去就好了，什么天赐的我不稀罕！”
晓奴双臂紧紧箍住明奴的后背，将面庞死死贴在哥哥的背上，生怕下一刻就真的失去他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视的唯一的亲人。
“兄弟情深啊，可惜…”
玉奴狰狞发笑，但下一刻他面容一僵，前冲之势也戛然而止，似乎被什么打断了一般，脑袋无力垂落，看不到面容，一时间身体也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明奴也是被玉奴这诡异的动静惊到，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这是他们不可错过的机会，反身抓住晓奴的手掉头就要远遁。
但他脚步堪堪抬起，另一边的玉奴猛然抬起头，双目茫然空洞，没有焦点，如同野兽一般疾驰而来！
“这是…”
明奴回首望见这一幕瞳孔微缩。
玉奴展现出超强的爆发力，比之前修为全开还要迅猛，眨眼之间便追赶上来和明奴并驾齐驱。
“桀桀…”
玉奴的喉咙中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行动间一只手搭在了晓奴的左臂之上。
“住手！”
明奴睚眦欲裂，一头撞向玉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视线内碰触弟弟的左手！
“咔嚓！”
玉奴根本不管明奴的搏命冲击，张嘴一口咬在晓奴的左手！
“啊！”
晓奴痛吼出声，凄惨之极，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血淋淋间，玉奴抬起头，他的嘴间叼着一截拇指，正是晓奴的玉葱指骨！
“啊…我杀了你！”
明奴撞在玉奴的胸口，两人翻滚而出，明奴双目通红滴血，挣扎起来一口咬在玉奴脖颈，拼命吮吸着玉奴的血液，大口大口吞进喉咙，此刻的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最原始如同野兽般的仇恨。
玉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疼，面容上还挂着魔鬼的笑意，一把推开明奴，也不管自己被撕扯下来的血肉，如同阵风钻入了丛林间。
“哥哥…哥哥…”
晓奴满面泪水，举着血淋淋的手掌爬向意识昏迷的明奴…
远处的另一片空地上，虎奴将刚刚发射的信号弹收好，转过身子看向背着身子站在那儿的风奴。
“我已经通知了穆奴，他很快就过来了，你一个人傻站在那里干嘛？”
虎奴摸摸脑袋，他和春奴出来搜寻明奴晓奴风奴三人，但不久他便和春奴走散了，再之后便遇到了独身一人的风奴。
“来了。”
风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虎奴皱了皱眉头，他总感觉今天的风奴有些奇怪，平日里风奴属于那种你第一眼看完后便不会再放在心上的人物，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虎奴看向风奴的背影总有些心里发毛。
“我真是…竟然会被最没出息的风奴吓到！”
虎奴走近，拍了拍风奴的肩膀，不以为意道，“谁来了？”
第21章 导演聂凡
聂凡的目光微微低垂落在虎奴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上，他咧开嘴角笑了。
“笑什么…你还没说到底谁来了？穆奴吗？”
虎奴被聂凡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冷，悻悻缩回手掌。
“喏，自己看，就在你身后。”
聂凡脑袋点了点虎奴的身后。
虎奴满脸黑线，他觉得风奴今天脑子不正常有点神经质，他下意识偏过身子回头望了一眼。
下一刻，他再也回不了头。
“玉奴…”
虎奴嘴角哆嗦着念出这个名字。
玉奴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空洞，茫然地看着虎奴和风奴，脖颈位置鲜血流淌不止，口中还血淋淋地叼着一截拇指。
虎奴咽了口唾沫。
虎奴想不通玉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正在被毒兽满山头地追杀着？
自己都已经发射信号弹了，他竟然还敢公然现身？
自投罗网？
“风奴！快发射信号弹，告诉大家我们找到玉奴了，快过来包围他！”
虎奴声音有些发颤，双手失措地拉着聂凡的胳膊。
“包围？呵呵，不好意思，虎奴，我宣布你被包围了。”
聂凡笑出声，他拨开虎奴的手臂。
虎奴精神一凛，瞬间跳开，目光警惕地望向聂凡，“你…你什么意思？你要跟玉奴联手？你忘了玉奴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没有他体内的虫母，你我都会死！”
他不敢相信风奴说出的话。
“联手？”
聂凡淡淡咀嚼着这个词，而后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和玉奴联手。”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虎奴眉头深沉，一时间捉摸不透聂凡的想法。
聂凡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玉奴招了招手，很快玉奴便在虎奴目瞪口呆之中宛若傀儡般走了过来将口中的那截拇指恭敬地双手捧着递交给聂凡。
“这…”
虎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玉奴竟然会对风奴言听计从。
“不对！玉奴的状态有问题，他好像变了个人，不是，是变得没有思维，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虎奴猛然摇头。
“你能操纵玉奴！”
虎奴指着聂凡喊出声，他的眼底尽是惊骇之色，他不懂聂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隐藏得好深…”
虎奴面容苦涩，他想不到他们之中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可笑他们还一直浑然不知，甚至没有人多看聂凡一眼。
聂凡接过玉奴递过来的玉葱指骨，双目精光大盛，他终于得到所有毒修梦寐以求的神器！
前世这只神器随着晓奴夭亡，让聂凡抱憾百年。
聂凡紧紧握住，这才将目光落在虎奴身上，一旁的玉奴与聂凡灵犀相通，挥动双臂轰杀而去。
聂凡要杀人灭口！
“风奴，你疯了！”
虎奴哪能招架住玉奴的攻势，不过几息便被彻底压制，玉奴每一次猛攻对轰都能伤到他的气海内元。
“差不多了…”
聂凡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看着渐渐被逼入绝境的虎奴。
虎奴濒临死亡狂性大发，但也只是最后的余光。
他的气息在削弱，内脏在作痛，身体在脱力…
“啊！”
虎奴绝望之际，胡乱挥出一拳，竟然正中玉奴胸口，将玉奴胸部都砸沉了些许，这让虎奴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满脸惊异地盯着自己的拳头。
“难道玉奴的实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强！要是打败了玉奴，我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虎奴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心底又重新焕发生机。
聂凡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是淡淡笑道，“虎奴，你会是我们的功臣，你牺牲了自己拼掉了受伤的玉奴，是你救了剩下来的所有人。”
聂凡抱着双臂以欣赏的姿态看着眼前这场生死搏杀的戏。
他是导演，在他的剧本里，玉奴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大魔王，拥有强横无匹的实力，而虎奴则是这部戏的主角，伟光正凝聚一身，牺牲个人成全了大家，死拼大魔王最终完成与玉奴同归于尽的结局。
“剧本很完美，演员也很到位，应该会是一场好戏。”
聂凡瞥了一眼化身尸王的玉奴，前世的玉奴也是这般境遇，只不过后来死在了其余人的联手围攻下，但如今却沦为聂凡的傀儡…
“要论尸控之术，在五毒门我要称第一，就连禺师也得靠边站，禺师给玉奴种下腐尸盅，相当于白白给我添了一个帮手！”
这就是聂凡之前提到的杀手锏，真正来说，玉奴便是杀手锏。
“嗯？”
蓦然，聂凡敏锐地感知到有人正在向这边的战局靠近，速度很快，再有个几十息便能到达。
“是穆奴！”
聂凡双眼微眯，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惜啊，这么好的一场戏这么快就要收场大结局了…”
聂凡心绪一动，另一边的玉奴彻底爆发只攻不守，以命相搏，虎奴本就是垂死之身哪还遭受得住，三两下便被轰得抛飞出去。
“杀了他。”
聂凡没有犹豫，向玉奴传达指令。
玉奴纵身一跃，手掌笔直如刃直接贯穿了虎奴的左胸，虎奴的身子重重砸落在地，气息近乎泯灭，再无动静。
聂凡满意地收回目光，一点点退出战局，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
只剩下摇摇晃晃的玉奴站在那儿…
很快，穆奴匆忙赶到，看见了眼前这一幕，玉奴手掌滴落着殷红血珠，在他的脚下是不知生死的虎奴。
“玉奴！”
穆奴第一反应是跑！
但转瞬他便发现玉奴似乎很虚弱，竟然连站姿都难稳得住，身形摇摇欲坠，气息也是渐渐萎靡下来。
“他的脖颈，胸部都有致命的伤，不似作假，或许之前是虎奴他们与他有过火拼！”
穆奴脚步微微移动，这是机会，说不定他能够斩杀玉奴夺得虫母！
“轰隆…”
就在穆奴小心翼翼一点点接近玉奴的时候，玉奴似乎再也支持不住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了。
“这…”
这让做好了准备要干一番大动作的穆奴呆在了原地…
“我当了回黄雀？”
穆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就拿下了玉奴。
“死了…”
穆奴食指轻轻扣在玉奴的命脉之上，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想当初他可是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可如今还没等正面碰上玉奴就死了。
他哪里知道，玉奴接连遭受明奴虎奴重创，早已生机尽失，聂凡撤离控尸术后，玉奴如今便和石窖里面的那具腐尸再无两样。
穆奴又轻轻探测起虎奴的命脉。
“嗯，还有心跳？”
穆奴有些惊讶，虎奴这可是穿心之伤，竟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残留了最后一口气。
穆奴赶忙封住虎奴的气脉不让这最后一口气消散，若是搁在第三轮试药前他还真不一定出手相救，但如今三轮试炼结束，玉奴身上的虫母也唾手可得，他们之间也就不存在竞争，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只能回去看看禺师会不会大发善心救你一命。”
明奴抬起头四下看了看，他还没有看到其他人，不知道又有几人活几人死。
“虎奴都拼到这步田地，其他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儿。”
穆奴有些庆幸。
他起身开始在附近四处搜寻，但没有走多远便发现明奴和晓奴两兄弟的身影。
明奴面色阴沉似水，晓奴也低垂着头跟在身后，两人见到穆奴都没有说话，穆奴敏锐地观察到晓奴的左手缠上了厚厚的白布，浸染着淡淡的血迹。
“你们怎么了？”
穆奴问了一句没有得到答复。
“春奴和风奴呢？没跟你们在一起？”
明奴不发一言，倒是晓奴畏畏缩缩道，“春奴被玉奴杀了，风奴失踪了。”
穆奴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稍稍组织语言后道，“玉奴死了，就在前面不远，虎奴伤势很重，我们需要尽快把他送回药奴库。”
“玉奴死了？”
晓奴身子一抖，显得难以置信，明奴也是神情骤然变幻，但马上他又想到了什么，大声吼道，“玉奴的尸体在哪里？”
穆奴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跟我来吧。”
很快，他们就又回到先前的战场。
明奴发了疯似的翻弄着玉奴的尸身，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但是，他不可能找得到，明奴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拳头如雨点一般轰击在玉奴身上。
“哥哥，别找了，我不要了，我不要拇指了…你别这样…”
晓奴抱着明奴的身体痛哭，在他心里，比起失去神指，他更不愿意见到哥哥变得颓废低落。
穆奴神情一怔，目光淡淡瞥过晓奴的左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
“不就是少了根手指，总比春奴命都丢了要好吧…”
穆奴心中不屑。
“反正尸体都在这儿也丢不了，我们还是去找找风奴吧。”
穆奴看了一下天色，催促起来。
明奴失魂落魄，哪里听得进穆奴的话，穆奴也没有多说，只好自己独自去四周搜寻。
又是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穆奴才在一处深坑中发现了正焦急呼救的风奴。
穆奴用藤蔓将风奴拉了上来。
“这么大一座深坑，你怎么掉进去的？”
聂凡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我和明奴晓奴走散之后就遇到了玉奴，他要杀我，我慌乱逃跑之中跌进来了，想不到他就放弃我去追春奴去了…”
穆奴一阵无语，这也能捡回来一条命。
“或许他是觉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准备回头再来收拾我吧，其他人怎么样了？”
“走吧，春奴已经死在玉奴手上，玉奴也被明奴虎奴杀了，第三轮试炼结束了。”
穆奴瞥了一眼聂凡，有些感叹聂凡的好运，从最开始，他都没有想到风奴可以活到今天。
“真的吗？我们再也不用做药奴了？”
聂凡显得很兴奋，用力抓着穆奴的胳膊。
“快点走吧，明奴晓奴他们还在前面呢，虎奴受了重伤，我们得抓紧把他送回药奴库！”
穆奴有些不耐地说道。
“虎奴受伤了？”
聂凡心头一跳，他记得虎奴明明被玉奴贯穿左胸穿心而过，应该当场死亡才是，怎么会只是受伤？
“嗯，伤势很重，没死可以说是奇迹，但暂时还昏迷着。”
“走，我们赶快回药奴库，可不能耽搁了。”
聂凡不动声色，重生以来，他的筹谋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第22章 嫁接玉葱指骨
炼毒堂，禺师的房间。
少年们背着玉奴的尸体和虎奴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去见了裴天德，但被告知束手无策，这才转而来求禺师。
禺师捏着虎奴的脉络，灰白的眉梢轻轻翘起。
“算这小子命大，心脏竟然长在了右边，要不然当场就死透了，不过伤势太重，救活了也是废人一个，老夫的宝药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禺师随意松开，在他眼中药奴命如草芥哪能值得他耗费宝药医治，少年们虽然神情无动无衷，但内心不由得又对禺师的冷酷无情认知得更深一分。
“放心吧，我已经封住他的经脉，你们先给他上点伤药，他若是挨得过三日没死，我再出手不迟，我还有点事想要问问他。”
禺师虽然并不打算救治虎奴，不过还是要吊着虎奴最后一口气，刚才穆奴已经将众人如何设计围杀玉奴的内容和盘托出，但他还有些疑虑，如果虎奴能醒过来他要好好问一问。
“既然玉奴身体内的虫母你们已经取出来了，老夫言而有信，你们就在这儿暂时解了血魂丝虫，至于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发放血魂丹让你们镇压丝虫，不过前提是你们得让老夫满意…”
穆奴将玉奴的尸身送到炼毒堂之前便已经取出了血魂虫母，此刻恭恭敬敬地捧了出来。
血魂虫母形似蚯蚓，只有寸许长短，通体泛着暗红之色，在穆奴的掌心缓缓蠕动，下一刻一口咬在血肉上，肉眼可见的暗红毒液流入穆奴的血脉之中。
血魂丹的实质便是禺师将这股暗红毒液提炼成药，每月按时发放用于炼毒堂弟子镇压丝虫发作之毒。
穆奴等人修为浅薄，血魂丝虫发作一次恐怕就小命难保，但裴天德却能够抵得住，只不过个中痛苦自是不好受，不然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偷盗血魂丹，而且若是下次他仍然没有得到血魂丹，丝虫发作起来变本加厉，也够他喝一壶。
“你也解了这个月的血魂毒，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禺师瞧见裴天德垂涎的眼神冷冷一笑，但也开恩让他解毒。
裴天德自然是跪拜磕头口中誓言滔滔不绝。
“还有你们四个既然活过了三次试药，从今天开始便是我炼毒堂的弟子，暂时便跟着裴天德管理药奴库吧，以后我会给你们差遣任务的，至于修行方面也可跟随裴天德，若是有其他困惑再来找我，我每个月都会开设讲课，你们也可以来听。”
穆奴四人自然是当即磕头拜师，向禺师行了大礼，从此也算正式拜入五毒门，身份也再不是先前那卑微的药奴。
“玉奴的尸身留下，你们将虎奴抬走吧，三日后他若醒过来再来告知我。”
四人点头称是，恭恭敬敬退下。
大竹床上，众人为虎奴敷完药后，轻轻用薄被盖住了他的身子。
“我们此番能够撑过来，也多亏了大伙团结协作，虎奴重伤不醒，春奴更是身死，就连晓奴也…遭到创伤，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几个从今以后再也不用过药人的日子了，日夜担惊受怕命不由己，而且我们都是同一天入门的师兄弟，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也能成为禺师那样的毒师！”
穆奴望着空荡荡的大竹床，再也不复最开始的热闹。
“是啊，我能活到今天都是运气好。”
聂凡也很感叹。
“活着真好！”晓奴轻轻抚摸着自己裹得严密的左手。
倒是明奴情绪并不高，有些低落丧气。
“还有我们找回了自己的姓氏，以后再也不用互相称奴了！”
穆奴拍着胸口显得很兴奋，半开玩笑道，“从今以后，不准再喊我穆奴，我叫左穆！”
“我叫纪风！”
聂凡也笑着道，他的目光偶然从虎奴身上掠过。
“我和哥哥姓杨。”
晓奴对摆脱药奴的身份也很开心。
他们进入五毒门大半年了，终于可以活的像个人。
一夜难眠，穆奴拉着聂凡明奴晓奴说了一晚上，这是他们新的起点，用穆奴的话来说，跨过这道坎，他们便可以像鱼入大海。
第二天，几人守着虎奴没有离开。
聂凡也没有可趁之机，虎奴是一枚跳出棋局的棋子，聂凡决不允许他苏醒过来。
直到夜里，穆奴三人才困意上涌。
聂凡闭着眼睛侧躺在竹床上，一粒极其细微的小黑点从他的右耳之中爬了出来…
幽梦虱！
聂凡从地笼第四层的夜蟾身上带出来的。
接近它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丧失意识陷入沉睡，聂凡悄无声息地激活了幽梦虱。
房间内，穆奴三人陷入沉眠。
有鼾声轻轻传出…
聂凡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子，扭过头视线落在旁边的虎奴身上，他依然没有醒转的痕迹。
但聂凡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聂凡四下看了看，双手捧着一张枕头向虎奴靠近。
虎奴面容很安详，即使身负重伤，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聂凡嘴角翘起，他轻轻地将枕头盖在虎奴的脸上，然后一点点使力气闷了过去…
虎奴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但被聂凡死死压住，窒息的紧迫感逼着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朦胧，他只看得见一道身影压在他的身上，模模糊糊，他感觉呼吸变得很困难，缺氧让他意识都有些迟缓，喉咙里挤不出一丝空气，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生机一点点在被抽离他原本就虚弱到极致的身子。
挣扎，使不上一点力气。
脑海中只盘旋着一道背影，只回荡着一个念头，直到消散，直到死。
“风奴…”
虎奴再也不能呼吸了。
紧绷的身子渐渐松软下来，他的双目也失去了焦点。
聂凡挪开了枕头，轻轻抹过，闭合了那双血丝弥漫的眼睛。
“又终结了一个。”
聂凡长舒了口气，瞧见虎奴死前挣扎弄乱的薄被，他伸手细心地整了整理，捋平了褶皱，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翻了个身子躺了下来，将可以称之为凶器的枕头枕在脑后，脑海中一片清明，这样，他应该能睡得着了。
幽梦虱爬回了聂凡的右耳，他扯了扯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稍稍蜷缩着身体，进入了梦乡。
一尺远的地方，热血正渐渐冷下。
聂凡再睁开眼是被穆奴推醒的。
“干嘛？”
聂凡坐起上身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穆奴面容有些僵硬，伸手指了指聂凡的身边。
“怎么了？虎奴醒了？”
聂凡打了个哈欠随意地瞥了一眼虎奴。
穆奴又指了指一边的晓奴咽了口唾沫，“杨晓刚才起来为虎奴换药，发现…虎奴已经没气了…”
聂凡还在揉脸的动作戛然而止，似乎一时间没有醒转过来。
“啊！”
聂凡噌的一声爬离出去，指着虎奴的尸体结结巴巴道，“没气…虎奴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天夜里。”
“呕…”
聂凡有些反胃，“我旁边躺了个死人睡了一晚上…”
就连明奴也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瞥了一眼聂凡。
“你们四个昨晚上一点都没察觉到？”
裴天德皱着眉头看着虎奴的尸身。
“我睡眠向来很浅，但昨晚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穆奴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谎，所以也没有什么负担。
很快，裴天德便将虎奴没熬过去的讯息上报了禺师。
禺师连来看一眼的兴致都欠奉，只说了一句，“抬到圣兽渊扔了便是。”
这件差事自然还是落到穆奴聂凡几人头上，药奴库目前也没有多余的人手。
接下来的日子，聂凡和其他三人便跟着裴天德开始了在五毒门的修行之路，表面上他们还要称呼裴天德一声师兄。
裴天德自从上次沾几人的光暂解了血魂毒之后，对穆奴几人的态度好转不少，可能也和几人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有几分关系。
药奴库一时间倒是显得和谐不少。
聂凡也开始着手准备嫁接玉葱指骨。
玉葱指骨不能久存，聂凡必须尽快移植到自己身上。
这一日，他又进了后山，还是以前那座树洞。
挖出了被冰封的玉葱指骨，聂凡目光晶亮，嫁接之术并不难，前世他甚至曾经移植过八阶元兽的神眼，如今玉葱指骨还未长成，排斥性并不强烈，正是适合的时候。
聂凡从怀中摸出匕首，寒光烁烁，紧接着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没有丝毫犹豫，挥刀斩落小拇指！
聂凡闷哼一声，额头细汗连连，他倒吸了口凉气。
从冰块中取出玉葱指骨，聂凡接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他的双眼微微闭阖，沉浸其中…
玉葱指骨上覆盖的血肉缓缓脱落，显露出一根洁白如玉的拇指骨，其上有符文缭绕，是天地大道的显现，正如明奴之前说过的，这是天赐的神指，谁拥有它，谁就是天赐的人物！
聂凡左手鲜血淋漓，原先的小拇指处突兀的多出一截光溜溜的指骨，让人不寒而栗。
“嫁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用高深秘法催生血肉慢慢温养同化玉葱指骨！”
聂凡嘴唇微动，指骨与血肉接壤之处，血肉拼命蠕动，丝丝缕缕的血管经脉从中钻出缓缓爬满指骨。
淡淡的酥痒从指尖传来…
第23章 天赐人物
肉白骨！
眨眼间，聂凡的左手小拇指重新生长出血肉，与之前并无两异，只是在接骨之处有一道淡淡的血痕残留，若是没有高深秘术加持，肉白骨至少也要神火境强者才能做得到。
“至少还得耗费三个月的时间用精血同化玉葱指骨。”
聂凡轻轻活动着小拇指，仍是感觉到些许凝滞，并不如其他手指那般圆滑灵通，这也是嫁接的后遗症，只能通过时间来慢慢化解。
“总算是了了一桩。”
聂凡收紧心神缓缓沉入气海深处，他要开始启用封藏已久的白玉莲子暂时镇压红尘香，这是他此行的第二目标。
“经历先前多次催动，神魂对红尘香的压制已然到了极限，还是早点将这颗定时炸药解决的好。”
气海翻滚之中显露出埋在最深处的白玉莲子，晶莹剔透，白玉无瑕，无愧五品宝药的名号。
调动元力一点点冲击，聂凡要将白玉莲子碾碎成粉固化神魂。
树洞之内有淡淡奇香四溢而出，白玉莲子的精华一经泄出便被聂凡渡向神魂，时间推移，聂凡的神魂也在一点一滴壮大稳固…
“好庞大的神元！”
聂凡舔了舔嘴唇，如果将他不久前神魂比作鹅卵石，才吞噬小半白玉莲子之后已经能够比拟玲珑珍珠，神魂浓缩，无论质与量都得到大幅度升华！
此刻的聂凡便如同一只老蚌将顽石磨砺成宝珠，给红尘香提供更为舒适的寄居环境。
尝到甜头的聂凡自然不愿意松懈，又全心全力投入淬炼神魂之中。
“嗯？”
聂凡神色一动，炼化白玉莲子之时不仅仅有海量神元流出，还伴随着浩荡元力，很快便要塞满气海，鼓胀盈实之感渐渐清晰。
聂凡来者不拒，一边调动神元滋润神魂，一边撑开气海贪婪地吸收着白玉莲的元力。
对于修为浅薄的聂凡来说，五品宝药实在是十足的补药。
“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我就可以渡过封田期尝试冲击仙田第一翻！”
聂凡感受着气海的汹涌澎湃，这给他带来了无比强大的自信。
“这一世的起点相比前世简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堪称豪华级的出门装！”
坐拥毒修神器玉葱指骨，而且还凝聚出青金仙田雏形，最逆天的是聂凡的脑海之中潜藏着无数的修行宝藏，他需要一步步将这些宝藏一个一个挖掘出来。
一个白日快要过去了，聂凡才心满意足地从修行状态中走出。
神魂凝实，气海盈满。
“修为是靠日夜堆积出来的，急不来，最近倒是可以练练元技功法，我得到蟾衣膏也有一段时日了，明王经也可以修习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也可以成为我的一把杀手锏。”
手上的牌不怕多，聂凡深知这个道理，前世聂凡碰到的那些远古宗门世家大族的神子圣女哪一个不是手段层出不穷，与他们争雄，没有点底蕴还真过不了几招。
聂凡赶回药奴库的时候，穆奴也才刚刚回来。
“裴师兄召唤我们今夜去听讲。”
裴天德每隔三日便会为众人讲解毒经和炼毒堂的毒修之法，质量也只能说凑合，对于一些细节或者隐晦的关键点若是无人问及裴天德则会一带而过，算不得多尽心尽责。
“你们四个封田也有一段时日了，接下来要考虑考虑仙田境之后的修炼，摆在你们面前的首当其冲自然是仙田第一翻，马虎不得，在炼毒堂中有记载修行之法，你们可以参阅一二。”
“另外也要挑选几门称心适合的元技修习，空有修为没有元技遇到真正的修行者你们会吃大亏的，像之前玉奴要是掌握元技，就凭你们是扳不倒他的。”
穆奴目光一亮，他早就对五毒门的毒技憧憬已久，如今总算可以得偿所愿。
“还有一件事，三个月后我们要下山一趟，你们这段时间赶快提升实力，别第一趟就死在外面了，平白给禺师他老人家丢脸。”
裴天德斜着眼睛道。
“敢问师兄，此行禺师他老人家可有什么任务？我们也要事先准备准备。”
穆奴不客气地套着关系。
“师兄？嘿嘿…希望你们能当得起炼毒堂弟子的名头，不然禺师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天德冷笑一声，“你们之前进来的那批人，差不多死绝了，也只有你们四个人走运留了下来，这次下山自然是为了再抓些药奴充足药奴库，不然下一次试药还是你们上吗？”
穆奴四人脸色一变，好不容易才摆脱药奴身份，他们可不愿意再过着那种非人的日子。
不过想想也挺讽刺的，曾经身为药奴的他们如今要去为五毒门掳夺新一代的药奴，也算是五毒门的一道传承。
“到时候每个人抓捕药奴可都是有指标的，少一个禺师都不答应。”
裴天德放下话甩手离去。
“我们得赶紧提升实力，五毒门在东海修行界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其余正派人士明面上虽然不敢侵犯五毒门，但对于我们这些底层弟子可没有多少仁慈，别像裴天德说的，一入世就回不来了。”
穆奴咧咧嘴。
“不就是掳夺几名普通人吗？想当初我们被捉来时也没见遇到什么阻拦。”
明奴有些不以为然，他越是修习毒经，越是觉得修行者与凡人之间的差距如天如渊。
“上一次是因为五毒门高手尽出突袭聂家庄，正派毫无准备担心中埋伏才舍弃救援聂家庄，我们才平白遭了殃，换做普通弟子去掳人那些个正派早就跳出来火拼一场，这种机会你还想有第二次？”
穆奴撇撇嘴，“你要是不怕死，不妨到时候在大街上跳出来喊一声自己是五毒门弟子，你看看有多少人来要你的命。”
聂凡站在一边，穆奴提及聂家庄的时候他的眼神毫无波澜，但内心却不由得微微作痛，他的眼角一颤，对于这次下山要掳夺的药奴人选有了决定。
“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沦为药奴，我聂凡当原样奉还！”
聂族被灭除了五毒门这个罪魁祸首之外，还少不了一些正派人士暗中推波助澜，这其中涉及到正道权利之争，前世聂凡便已经查清了来龙去脉，只可惜等到他有能力复仇之时，相关之人消失了大半，空留余恨几百年。
随后的日子，少年们跟在裴天德后面修习，也开始频繁奔走炼毒堂的典籍室，想要在剩余的时日内尽可能提升自己的修为与实力，偶尔等到禺师开课讲授，也跟着炼毒堂其余弟子一起去旁听，学习辨毒制毒施毒之术。
毒，不知不觉中已经流淌进少年的血脉之中，从进入五毒门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他们这一生再也与毒脱不了干系。
炼毒堂后山内圈最深处，已经接近核心区域。
聂凡**着上身，浑身肌肉线条毕露，充斥着匀称之感，泛着淡淡的金黄之光。
两个多月前，聂凡动用了黑不溜秋蛤的蟾衣膏涂抹全身开始修炼明王经，金刚宗的不传之功。
蟾衣膏无愧炼体宝药的称号，才一个月的时间，聂凡炼化元气熬炼血肉已经入门第一卷臻至第一重。
明王经第一卷共分三重，一重一重天，聂凡稍稍感受双拳之间蕴藏的力量不由得暗自欣喜。
“我这一拳下去，至少也得有六百斤的力道！”
据经书上记载，第一重巅峰双臂开合能有三千斤的力道，血肉强化凡铁不入。
金光倒卷入体，聂凡收回明王经。
“蟾衣膏珍稀，这一次搜刮来的并不足以支撑我将第一卷修行完整，还得想办法找寻其他的炼体宝药。”
聂凡咂咂嘴，同时也为明王经消耗之大暗暗震惊，这也说明此门功法非同小可。
“七大洲中梵洲炼体宗门最为繁盛，明王经在不少地方倒是和梵洲佛宗的神通有些契合。”
聂凡穿起衣袍，心中忽然闪过前世曾经遇到的佛宗高人。
“七大洲本就同源，修行之法有所类似也属平常。”
聂凡顺手捡起脚下的一只兽皮袋子，里面都是一些毒兽的晶核，聂凡这些日子行走后山也猎杀了不少毒兽，这些晶核也都积攒下来打算为仙田第一翻的时候添一把柴火。
明奴前几天率先突破完成了仙田第一翻，这让聂凡有些意外，他还记得前世第一个第一翻的是穆奴，而后是骏奴，第三个才是明奴。
只可惜骏奴早在第一轮试药便死在了聂凡手中。
“明奴仙田第一翻，但气息有些异常，恐怕用了一些手段，倒是晓奴本就是几人当中仙田雏形品次最好的那一人，竟然迟迟没有突破。”
聂凡开辟青金仙田雏形的时候就说过，他们当中有一人的仙田品次最好，而且这个人是其他人根本猜不到的。
晓奴，拥有和聂凡一样的青金仙田！
要知道，聂凡可是利用补天宗秘术偷天术才铸就的青金仙田雏形，而晓奴是完全凭借自身凝聚的。
“真是天赐的人物，拥有玉葱指骨已经让人嫉妒得发狂，还能开辟青金仙田雏形…”
聂凡轻轻摸了摸小拇指，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明奴的突破让穆奴眼红，但聂凡却不觉得。
修行讲究水到渠成循序渐进，一味追求修行速度贪功冒进到头来是要吃大苦头的，聂凡手中也有不少走捷径的法门，但他并不强求，只有夯实根基，修行的大厦才会在风雨之中屹立不倒。
“不过，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尝试第一翻。”
距离上一次借助白玉莲子塑造气海已经有一段时日，当时聂凡便已经有了突破的迹象，但被他压制下来，他要是冲击翻仙田，就要做好十足的把握，毕竟他已经拥有青金仙田，想要更进一步难度自然更大。
第24章 第一翻
又过了几日，聂凡再次走进树洞。
距离裴天德告知众人下山的期限越来越近，聂凡终于走到了翻仙田的这一步。
仙田取意于农人春耕之田，对于修行者们来说便是修行根基，往后的一切境界都是在此基础上耕种出来的。
既然为田，自然需要耕耘灌溉，仙田同样如此，三翻便应运而生。
翻，取义于农人春耕播种之前的犁田，旨在凝练仙田的潜力突破自身局限，每一翻都要一推一返走一个轮回。
推，磨碎仙田化成粉块。返，凝练碎块重新塑造仙田。
而且，粉碎得越厉害，重新凝聚的仙田才会越好。在这推返的过程中，最开始凝聚出来的仙田雏形品质也会得到提升。
仙田三翻之后的最后一次封田仙田便会定型，所以每一翻都要慎之又慎。
“仙田初成，第一翻虽然最为轻松但也轻慢不得，否则伤了根以后想补救也难。”
聂凡曾经说过自己手上有两种秘术，无一不是世间绝有的仙田境秘术，都是七大洲中九天玄洲补天宗的不传之秘，从补天宗遗老黄崖子前辈那里传承而来，其中一种便是能够改变仙田雏形品次的偷天术。
聂凡夺取骏奴仙田雏形升华自身时便是施展的偷天术。
如今，翻仙田该是启用第二种秘术！
“补苍天。”
术号补苍天，意在苍天都可补救还原，更何况一座仙田。
补苍天作用于返仙田这一过程，寻常修行者返仙田之时都是依靠自身一点一滴聚敛仙田粉尘，效率一般不说，甚至还会遗漏缺失。
此术神奇之处便在于能够在自身气海中凝结一口玄涡，快速完美还原仙田本质！
“配合补苍天之术，定然可以突破前世极限。”
上一世聂凡得到此门秘术时早已不是仙田境，也就没有办法尝试这一门秘术的神奇之处。
聂凡静静盘膝而坐，缓缓催动元气海洋，青金仙田一跃而出，但他并没有立即开始磨碎仙田，而是操纵气海慢慢漫过仙田，这样碎田之时仙田的碎末都会融入气海之中，重新凝练时气海便如同粘胶会使得碎末更容易聚合。
“碎！”
聂凡一声闷哼，青金仙田猛地震颤，刹那间密密麻麻地细纹如同蛛网一般弥漫整座仙田。
天翻地覆，聂凡的元气海洋掀起风暴，青金仙田碎裂成块陷进气海，仿若被海洋席卷吞噬的大地，最终裂成寸寸碎块，照耀得整座气海一片橙黄。
“才刚刚开始，仙田推返时碎裂得越厉害越彻底，重新凝聚时才会越好，提升的品次也会越高。”
青金仙田的碎块被元气海洋包容，聂凡开始利用气海碾压碎块，化作粉末一点点的融入，青金仙田慢慢消失无踪。
聂凡再次睁开眼，此刻他的元气海洋中再无仙田，而是一粒粒融合在气海中的粉尘，等他再次将这些粉尘聚合凝炼成型，仙田第一翻也就最终完成。
“推并不难，难的是返。”
碎仙田只是为了返仙田，这一步才是翻仙田的核心。
聂凡一鼓作气，遁入冥想之中，手中结奇印，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宇宙气海上空蓦地浮现一口漩涡，牵引气海灌入其中，与此同时融合在气海之中的仙田粉尘都被漩涡吸摄出来，如聚沙成塔，一点一滴将原本属于仙田的粉尘摘取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刻聂凡气海之中原本消弭无形的仙田又重新聚合成功，肉眼可见仙田的色泽明显优于推返之前，怕是快要接近青金仙田的极限。
“若是温养得当说不定能晋升黄金仙田！”
第一次推返的效果最佳，越到后面越是翻无可翻，聂凡接下来需要细心封田温养，以他的眼力，此刻他的仙田差不多半只脚踏进了黄金品次！
默默感受着气海中充盈的元力，就连周身四肢百脉似乎也涌动着无穷的元力，聂凡长舒出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封田！
聂凡毫不犹豫立即着手封田开始温养仙田，他很期待封田期结束之后自己的仙田品次…
“修行不能冒进，一翻之后还需巩固一段时日才能开启第二翻。”
碎田成粉，调和气海，最后才聚沙成田，一来一去寻常人至少得耗去半月有余。
得益于补苍天秘术，聂凡只花费了一日一夜工夫，如此进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此番下山我应该也算有了一些自保之力，这一次掳夺药奴会被六大宗门撞破，到时候凶险难测，我还得寻些毒技傍身，毒神指虽然威力绝伦，但公众场合还是不便显露。”
前世这一次五毒门掳夺药奴会和六大宗门掀起纷争，当然药奴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导致冲突爆发的着火点还是在那艘漂洋过海渡来的古船，也正是因此才会有之后的十年东海之乱。
整座东海都被搅起风云，海王国王族和各大势力也会以雷霆之势介入东海，此后再无安宁之日。
“五毒门中有一门玄乌指脱胎于毒神指，二品元技，威力一般，但施展手法与毒神指有些类似，倒是可以为我所用，还能助我遮掩毒神指，再合适不过。”
聂凡搜刮着脑海中存留的五毒门元技，最终挑选了一门弱化版的毒神指，玄乌指。
修行之法聂凡早已熟练于心，余下的只要花些时间练习便可。
“是时候回药奴库了。”
聂凡微微蹙眉，外出一日一夜便直接晋升仙田一翻说不定会引来穆奴甚至裴天德等人的注意，这并非聂凡愿意看到的。
稍稍压制了下修为，聂凡还是和之前一样将气息收敛起来，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将自己的实力彻底暴露，他已经习惯做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色。
刚回到药奴库，聂凡便远远望见了晓奴的身影，晓奴自然也看见了他，面容先是一怔转而才松了下来。
“纪风，你一晚上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左穆差点就要上报裴师兄一起出去寻你！”
晓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聂凡。
“能有什么事，之前在后山内圈碰到一只玄乌，恰好我最近在修习门中的玄乌指，来了兴致跟着这只鸟儿在后山呆了一夜，结果后半夜困了打个了盹儿便再也见不到玄乌影子了…”
聂凡稍稍抱怨了一下，至于晓奴所说的要进山搜寻他也只当玩笑，如今他们已不再是药奴，裴天德也没有监管之责，在后山这个没人管的区域死了就死了，大家表面师兄弟一场，但也别指望真会为对方做点什么事。
“你还真是心大…”
晓奴咧了咧嘴，这些日子他也逐渐从断指之痛中走了出来，事实上对于失去神指他虽然愤恨怨悔，但哥哥明奴比他要更为在意。
“一大早你站在门口是要干嘛？”
聂凡看了看天色，时候尚早应该还没到进山的时间。
“最近快要下山执行任务了，我和哥哥准备去后山抓几只毒兽豢养成兽宠，增添一份实力，按照左穆说的意思就是五毒门弟子身上怎么能没有几只毒物。”
晓奴从怀中掏出一只特制的皮袋子摇了摇接着道，“为了这个我们还特地去堂内领了元兽袋！”
元兽袋是空间袋的一种，蕴藏着阵法之力，能够放置一些低阶元兽在其中，使用的时候召唤出来即可。
而空间袋类别繁杂，多是储物之用，存储容量和规模视制作之时内设的阵法玄奥程度而定，一般都是由专研阵法之道的阵法师制作。
“放心吧，我们也帮你领了一只，就放在你的枕头下。”
晓奴看聂凡有些发呆还以为他在为元兽袋发愁。
聂凡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就出发吗？难道已经有了目标？”
经过玉奴这么一提醒，聂凡也觉得此事可行，炼毒堂后山毒兽无数，对于毒修来说，这些都是宝贝，都是帮手，入世之后会有大用处。
“嗯，哥哥很早之前便留意了一只毒兽，如今哥哥修为上去了，便想着试试收服。”
晓奴并没有吐露太多信息，显然心有芥蒂怕聂凡与他哥哥争抢。
“你们去吧，我昨晚上没睡好，补一觉再进山。”
聂凡别了晓奴，表面上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缩进被窝，聂凡轻轻合上眼，至于晓奴所说的那只毒兽，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其中牵涉的一些隐秘也一清二楚，心中倒也暗赞了一声明奴的好眼光。
“可惜啊…这只毒兽已经有主了！”
第25章 上钩
聂凡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过后，精神舒爽，药奴库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坐在大竹床上一阵发呆。
很久以前，但聂凡还是聂族小少主的时候，他也常常午睡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而感到些许寂寥。
但如今他享受孤独。
“该出发了，这个点那个家伙应该和往常一样坐在河边发着呆吧。”
聂凡喃喃自语。
从枕头底下摸出元兽袋揣进怀里，聂凡起了身。
炼毒堂后山。
明奴晓奴两兄弟正一前一后猫着腰在丛林之中穿梭。
“该死的！到底跑哪儿去了！”
明奴显得有些急躁，就在先前他早在第一轮试药的时候便盯上的一只毒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苦心准备的一番陷阱毫无用武之地。
“哥哥，要不换一只吧，那可是二阶巅峰的毒兽，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仙田一翻的修为，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反受其毒。”
晓奴生性胆小，一遇到些许挫折便不由得生出退缩之心，对于坐拥玉葱指骨和青金仙田的天赐人物来说实在是白白浪费了天赋。
修行者一生，最大的依仗绝对不是天材地宝绝世名器，而是自身！
心性，智慧，坚韧，比世间任何宝物都要难得。
明奴目光黯然，对于弟弟的缺点他自然也是能够察觉到，或许是自己从小到大太过呵护宠溺的缘故，他叹了口气道，“弟弟，哥哥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有时候你要学着自己长大，去思考问题，现在的你即使没了神指，但还有青金仙田，这也是上天赐予你的另一件天赋，你要变得自强！”
“哥哥…”
晓奴低下了头，在他心里，如果可能他愿意一辈子跟在哥哥身后。
“好了，这一片我们都搜过了，还没有发现背天蛛的踪迹，它如今背着幼卵更跑不远，只有一个可能，它闯进了禁区！”
明奴遥望着苍茫山野。
“禁区？”
“五毒门坐拥方圆百里山脉，炼毒堂后山这一支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也分外围和内圈，在这中间有一片区域是禺师划定的禁区，寻常弟子不得擅入，里面豢养着禺师培育的各种稀奇毒兽。”
晓奴睁大了眼睛，“那哥哥我们更不能进去了，为了一只毒蜘蛛，不值得冒着惹怒禺师的风险！”
“你懂什么！说是禁区，但炼毒堂弟子偷偷溜进去的不知多少，就连裴天德的冥元蛇也是从里面带出来的！”
“禺师没有责罚擅闯禁区的人吗？难道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晓奴难以想象禺师会有网开一面的时候。
明奴摇了摇头，“禺师当然知道，但他默许了弟子们的这种行为，在五毒门有一样规则你要知道，只要你实力够，有些事做了也就没什么，进入禁区你如果能活着出来算你本事大，若是死了也就当做违令的惩罚，禁区也只是相对那些实力不够的弟子而言。”
“但里面也一定十分凶险…”
晓奴悄悄嘀咕道，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哥哥。
“背天蛛走不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能在禁区边缘便能找到它。”
明奴打定主意进入禁区。
的确很幸运，兄弟二人刚踏入禁区，沿着山脚下的河床走了不过半刻钟便发现了背天蛛。
还有一名少年。
少年一身灰色粗衣，打扮土气，看上去宛若世俗间的农家子弟，坐在河边双手撑着下巴望向奔流的河水，面容显得有些呆滞。
背天蛛正趴在少年的背上弹着腿，时不时拨弄着少年的乱发，在它的背上，驮着一只乳白色弹丸大小的虫卵。
“哥哥，背天蛛已经有主了！”
晓奴语气有些焦急。
“有主？”
明奴皱着眉头，他很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少年身上没有半点元力修为，便如同最普通的凡人一般，但凡人又怎么可能在步步凶险的炼毒堂后山禁区悠闲地发呆！
“夺过来！”
明奴眉目微沉，宝物能者居之，他惦记背天蛛好久好久，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虽然心中已经种下念头，但明奴也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动静自然引起了发呆中的少年回过头来。
少年目光中无波无澜。
“这位…小兄弟！”明奴稍稍犹豫之后还是这样称呼了一声。
少年站起身来，仍是淡淡看过来没有说话。
“我和我弟弟一路追寻你背上的毒蛛而来，此毒蛛伤人在先，我炼毒堂门下已经有好几位师兄弟遭受袭击，还请师弟将毒蛛交由我们带回去处置。”
明奴话语说得冠冕堂皇，想着先摸摸这少年的底细，着实是少年毫无修为独身一人处身后山禁区实在诡异。
“小艾不会无故伤人的，你们弄错了，快些走吧，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少年语气冷淡。
明奴双眼微眯，“这里是我炼毒堂的地界，敢问小兄弟是五毒门哪位师尊的高徒，好像有些面生得很。”
“我才不是五毒门的弟子！”
少年面色微变，带着极其厌恶的色彩。
“不是我五毒门弟子那便是擅闯我炼毒堂禁地，凭此一条我便可以捉你去见执法弟子，到时候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你。”
明奴心中一动，半带着恐吓道。
“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交出毒蛛我放你一条生路。”
少年根本不想理睬明奴，扭过身子便要走，自从一年前被他名义上的祖父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就讨厌和任何人相处说话。
“哪里走！”
明奴目光一寒，身子腾跃掌势如风抓向少年。
转瞬之间明奴便要擒住少年，但少年背上的背天蛛八只腿蓄力一跳直接激射向明奴，嘴中射出漫天蛛网笼罩而来。
明奴不敢让蛛网沾身，元力鼓荡镇开蛛网，掌势也不由得偏了偏击打在少年的肩上，将少年震飞倒地。
“这么着急走，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少年面露痛苦之色，他没有半点修为，要不是明奴被背天蛛压迫这一掌便能让他重伤，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勾勾盯着走近的明奴，目光中尽是不屈。
“要死在这里了吗？也好，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念想，与其终日被困在这座令人厌恶的山中，还不如早一点去见父亲！”
这一刻，少年仿若得到了解脱。
明奴瞅了一眼龟缩在少年身边的背天蛛，恶向胆边生，兴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我怀疑你是别的门派潜入我五毒门的奸细，被我撞见识破之后还妄想逃跑，这就送你上路！”
明奴手掌如刀切向少年的喉咙，只要杀了他，背天蛛就是自己的！
然而就在少年认命般闭上了双眼的时候，一道劲风奇袭而来，逼迫得明奴倒退而回。
“是谁？”
死亡没有如期而至，这让少年有些意外地睁开眼，凝望着身前陡然出现的身影。
身影笼罩在宽大的黑色衣袍之中，看不清轮廓，但站在那儿显得坚韧有力，投下来的阴影将少年遮挡得严严实实。
明奴悄然退回到晓奴身边，目光落在黑袍人的身上，“何人干涉我炼毒堂捉拿奸细？”
“奸细？嘿嘿…想要别人的毒兽就直说，说这些话也只能糊弄糊弄你自己！”
黑袍中传出来的声音显得有些粗犷，像是刻意变声过的。
“好啊，看来你还有同党，正好一并拿下。”
明奴不为所动，他最近修习了炼毒堂中的元技，正要来找人试试手，对面黑袍人的气息也不过仙田境，大不了一起解决掉。
“热风掌！”
明奴手掌大开，挥动之间有元力倾泻，这一门元技讲究的是自身毒元力化作无形无影之风，掌风所到之处尽是毒元力。
黑袍人并不动作，但乍然间浑身袍服鼓动涨开，有淡淡金光从中折射而出，脚踏一步，一拳伸出直接迎向明奴的热风掌。
“嗯！”
一拳一掌一触即回，明奴的手臂微不可察的稍稍抖动，口中也是发出一声闷哼，盯着黑袍人皱着眉头。
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的热风掌所携带着毒元力怎么也不能侵入黑袍人的拳头，而对方这一拳的力道宛若几百斤的重锤一般砸在自己肉身之上，刹那间连肺腑都有些震动。
“哥哥我帮你！”
晓奴见状不妙上前一步拦在明奴身前，但转眼便被明奴拉回到身后。
“走吧…”
明奴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再纠缠下去即使自己兄弟二人一起上也无济于事。
拉着晓奴的胳膊一步步后退，明奴还担心此人趁机发难，但让他意外的是黑袍人只是望着他们撤去没有一点动作。
很快，明奴晓奴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
“噗嗤！”
就在大难不死的少年还沉浸在先前的紧张气氛之中时，黑袍人身子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口中狂喷鲜血。
“你怎么了？”
少年连忙爬起身来扶起黑袍人，面容上显得很急切，对于一个有心求死的人来说，这抹急切有些讽刺，原本心如止水的少年似乎又被突然闯入的某人搅活了。
“上钩了…”
黑袍之下，聂凡嘴角一翘。
第26章 喻靖童
黑袍人正是聂凡！
“赶快走！若是刚才那两人折返回来发现我受伤了肯定会再次出手，到时候我也只能束手就擒！”
聂凡抹去嘴角的血迹催促起来。
少年紧张地四下张望，有些傻乎乎地点了点脑袋，扶着聂凡朝着禁区深处而去。
一路狂奔，最终停留在一处茅草屋。
“好了，这里一般没人来。”
少年放开聂凡，双腿一软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起来。
聂凡掀开黑袍四下打量起来。
“你…”
少年有些惊讶聂凡的年轻，盯着聂凡一时间说不出话。
聂凡扯了扯身上的黑袍笑了笑，“我认识那两个人，不好直接露面，所以做了个伪装。”
喻靖童！
眼前的少年与聂凡记忆中的身影渐渐吻合，禺师的亲孙！
禺师年少时毒杀亲兄，成年之后逼死生父叛出家族，中年之后闯出赫赫毒名，入五毒门之前更是杀妻证道，这一生算得上绝情绝义。
就连五毒门人对禺师也是畏而远之。
但聂凡知道禺师这一辈子唯一称得上软肋的所在，便是一年前从俗世带入五毒门的亲孙喻靖童。
喻靖童的生父，聂凡前不久还见过，那具躺在石窖之中的腐尸…
拿亲子炼尸！
虎毒不食子这个词语在禺师的字典里荡然无存，这其中的缘故聂凡也不得而知，但是对于唯一的血脉喻靖童禺师却是外冷内热，曾经更是不惜用炼毒堂长老身份向五毒门主为喻靖童求取五毒神子的命牌！
甚至说，前世聂凡能够计杀禺师也是用喻靖童做诱饵，不然以禺师的狡猾多疑还真不会轻易入瓮涉险。
“只要牢牢抓住喻靖童这一条线，我在炼毒堂便能平步青云，为我复仇大计铺路！”
聂凡按捺下心底翻涌的火热，他此番设计救援喻靖童可并非出自好心，之前佯装出来的受伤也是为了博取喻靖童的好感。
“你住在这儿吗？”
聂凡假装打量着茅草屋四周，这是禺师特地为喻靖童开辟的一处生活居所。
“嗯，我一个人住。”
喻靖童指了指聂凡嘴角未擦净的血痕，“你的伤要不要紧，我去找…人帮你疗伤。”
喻靖童喉咙滚了滚还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个令他憎恶的称呼咽了回去。
聂凡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回去自行调息就好，倒是你一个人没有半点修为住在这片禁区内不怕遇到危险吗？”
“我有这颗辟毒珠是不会有危险的。”
喻靖童难得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粒用红绳挂在脖颈上的漆黑冰珠，蒸腾着丝丝袅袅的黑气。
“辟毒珠！”
辟毒珠能避百毒，甚至能够规避毒兽侵袭，就算是禺师也拿不出第二粒，聂凡暗自垂涎，但他如今拥有玉葱指骨倒也用不上。
“你想要吗？但是这粒不行，我就连睡觉都不能取下来，过一阵子我帮你要一粒去。”
喻靖童无所谓地晃了晃胸前的辟毒珠，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珍稀宝物，在他眼中，便如同儿童手中的糖果想要和伙伴一起分享。
“是啊！他才被禺师带进五毒门一年，还没有成为日后的毒公子！”
聂凡心中想到，眼前的喻靖童还只是一个纯朴的少年。
“不用！这粒珠子很珍贵，你要收好，轻易的话不要给别人看到，否则会引起不轨的贪念。”
聂凡摇了摇头。
“虽然…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我，我要感谢你。”
喻靖童很坚定。
“我看得出来你求生意志并不强，但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些痛苦不堪回首的经历，如我不也是家人尽失，前些日子更是沦为五毒门的药奴，日夜生生死死之间辗转，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因为我相信我天上的亲人也希望我在这世间过得好。”
聂凡表现得很洒脱，“有时候，我还活着，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你也是这般吗？”喻靖童咬了咬嘴唇，似乎被勾起回忆，“还有你刚才说的药奴是什么？”
“药奴是专门为五毒门试炼最新研制的毒药，若是调配出的解药失败，便是死了。”
聂凡说话时还笑了笑，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这么凶险！我帮你摆脱这个什么药奴的身份！”
喻靖童瞳孔微睁，即使他并不愿意央求那个人，但为了救命恩人他会开口。
“不用了，我已经摆脱了药奴身份，如今算是五毒门炼毒堂堂堂正正的弟子。”
“你也拜入了五毒门？”
喻靖童眼底有一抹失望。
“为了活，我别无选择。”
“是啊，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
喻靖童想起了刚上山的时候祖父摆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选择，要么跟他学毒，要么在这茅草屋终老一生。
“只有实力强大起来，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聂凡悄然间开始为喻靖童灌输思想，埋下的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发芽生根，等到它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自己就可以安然乘凉，还能摘些果实尝尝鲜，之前的玉奴就是最好的例子。
“做自己想做的事？”
喻靖童目光中透露出疑虑。
“想要自由就得自由，无人敢欺凌我，无事能阻拦我，我一人横行世间。”
“自由…”
喻靖童眼底多了一丝光芒。
“天色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以后还是别离开屋子太远，五毒门中即使同门弟子也不能说是可以托付信任的。”
聂凡见种子已经埋下也就不再多说，站起身来脱下黑袍。
“啊…你要走了？”
喻靖童恍惚间醒转过来。
“嗯，我和刚才那两人都是炼毒堂的弟子，此番出来搜寻毒宠，这对兄弟盯上了你的毒蛛，这才想要杀人夺宝，我一人难以招架两人，也怕被他们记恨报复，所以才隐藏身份出手相助，你没有修为，日后碰见这两人要早早避让。”
聂凡心中冷笑，明奴晓奴两兄弟还不知道他们招惹到了什么样的存在，这可是禺师的亲孙子。
拍了拍喻靖童的肩头，聂凡洒脱而去，只留下一道称得上形象高大的身影，表面功夫要做足，聂凡还特意发出几声难以抑制的沉沉咳嗽。
他要让喻靖童铭记自己的恩情！
自己可是为了救他而受的伤…
真小人毒不过伪君子，聂凡无所不用其极。
前世天女教的圣女情系于他，只用了一句话来形容聂凡。
“你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但她就是喜欢这般坏的聂凡，甚至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聂凡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没有动静，但聂凡的心底在默数，他在等…
“八…”
“九…”
“十…十一…十二…”
“等一下！”
蓦然，喻靖童的喊声如期而至。
来了！
聂凡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微笑。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小跑声，聂凡也装作诧异地回过身来。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喻靖童稍稍小喘道，“我叫喻靖童，比喻的喻。”
喻靖童稍稍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姓氏。
“我叫纪风。”
聂凡从容地笑了笑。
“对了，刚才听你说你在搜寻毒宠，毒宠是什么？”
“毒宠就是毒修们收服豢养的毒兽，这后山漫山遍野的毒兽都可以成为毒宠，只不过要么品阶一般，要么实力强悍难以驯服，我们很快就要下山一趟，所以想要搜寻些毒宠增强实力。”
聂凡耐心地解释着。
“那我背上的这只蜘蛛应该也算是毒宠吧？不然那两个恶人也不会过来抢夺！”
喻靖童面带期待地望向聂凡。
“嗯，当然算，而且品阶不低，潜力也很大，你要好好养育，以后一定会帮到你的。”
喻靖童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后反手抓下背上的背天蛛将毒蛛背上的虫卵给抠了下来递到聂凡面前。
“给！”
“这是…”
聂凡演技精湛，面容上有惊诧，讶异，还略带着一丝慌张和难以抑制的兴奋。
“你不是在搜寻毒宠吗？小艾自从我来到这里便一直陪伴着我，我不能把它送给你，但它产下的这枚虫卵倒是没问题，你不是说小艾的潜力很大吗？那它的幼卵以后也一定很厉害！”
“我不能要，这枚幼卵太珍贵了！”
聂凡假装推辞，实际上心里恨不得立马把背天蛛的幼卵揣进自己的元兽袋中，这让他想起了少年时聂族的亲戚们每逢春节生日之时都会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压岁钱，他总是再三拒绝然后很无奈地打开口袋勉为其难地收下。
“你救了我！纪风，你收下这枚幼卵，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你不要的话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
喻靖童眼底尽是希冀。
聂凡皱了皱眉，犹豫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接下背天蛛幼卵，“好！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喻靖童太开心，这是一年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行，我走了，以后有机会我找你玩。”
聂凡心满意足打道回府，但表面上仍然流露出些许难舍难分。
“嗯！”
喻靖童遥望着聂凡的背影消失在丛林的深处。
渐渐远离茅草屋，聂凡小心地避开高阶毒兽脱离禁区。
手中的元兽袋，里面装着他此行的第二目标，背天蛛幼卵。
而且还是一只血脉变异的幼卵！
第27章 黄金仙田
背天蛛，成熟期能够成长为五阶毒兽，可以媲美人类道台境修行者，擅长喷吐暗含剧毒的天罗地网和弹射万千蛛毛，奇袭手段也令人防不胜防，而且背部能够衍生道纹，五阶可力负万斤，背天虽然夸张，但也侧面指出背天蛛的力道强悍之处。
喻靖童背上这一只才堪堪成年，不过二阶巅峰气息，实力介于尘海仙田之间，遇到翻了仙田的明奴也只能败退。
但此刻聂凡元兽袋中的这一枚幼卵日后可是响彻东海修行界的蛛王！
这全都因为这枚幼卵发生过变异！
元兽一出生因其种族血脉所限成长上限都会有所限定，但天地造物玄妙不可言，其中也不乏一些元兽会生出先天或者后天的种族异变，突破血脉限制完成进化，这种异变好坏难说，但无一不是稀奇之事。
异变不可捉摸，产生的因素也难以把握，造物者神妙也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只未来的东海蛛王就是异变元兽的一员。
“是吞噬变异！这只幼卵可以吞噬其他种族的蜘蛛完成血脉纯化强大自身！”
普通背天蛛成熟期也只能衍生一两条道纹，但这一只整整有四条！
能负三万斤力道。
“而且其他方面的天赋也能随之强化，威力增幅简直恐怖。”
聂凡算计喻靖童，一来是为了让自己进入喻靖童眼帘留下印象，现在的喻靖童还没有变成日后凶残阴毒的毒公子，他的内心很脆弱，聂凡适时很轻易地闯入了进去。
二来便是为了这枚虫卵。
“下山在即，孵化虫卵尚需一段时日，而且背天蛛暂时还不能显露于明奴晓奴眼前，我得再另寻一只毒兽作掩护。”
聂凡早已有了决定，很快他便捉到了一只二阶中级的玄乌。
之所以选择玄乌，是因为聂凡正好在修习玄乌指，两相结合更不易招人怀疑。
玄乌鸟一身漆黑，形似乌鸦，却长着火红的尖喙，唯有的攻伐手段也是火喙啄人，能够趁机释放炽热火毒，玄乌指便是据此领悟而来。
起始之时玄乌自然不愿意被聂凡慑服，聂凡也是追了快有十里地才趁着玄乌河边饮水的机会将其擒住。
元兽灵智较弱之时最为容易收服豢养，等到了成熟期之后就更难了，所以一般选择兽宠也会择取幼年期潜力较大的元兽。
但只要主人长时间精心养育，元兽一般也会逐渐与主人心意相通。
玄乌成长性并不高，成熟期也只有四阶。
满载而归，聂凡回到药奴库的时候，穆奴和明奴晓奴三人都在。
穆奴红光满面，聂凡刚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
聂凡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炫耀。
“祝贺你终于完成了仙田第一翻！”
聂凡面上很真诚，心中却是有些好笑，四人之中除了晓奴之外，真要排个数你也只能算第三。
“我前几天就有突破的征兆了，但还是花了点时间巩固巩固，这才慢了些。”
穆奴这番话可不是说给聂凡听的，从第一轮试药开始他便开始与明奴较起劲，在明奴面前半点也不愿意落后。
聂凡点了点头，很是羡慕，“对了，你们还捕捉到毒宠了吗？距离下山可没几天时间了。”
明奴失手之后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狂怒，伤口刚刚有所愈合，又被聂凡重新撕开。
“那是当然，到时候有机会我给你们露两手，我这只毒宠还真费了大把力气才弄到手的。”
穆奴嘿嘿一笑，今天他可谓是双喜临门，而且明奴归来之时脸上的怒气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心中自然猜到明奴捕捉毒宠失手了。
稍稍发泄了心中的恶趣味之后，聂凡开始回到自己的位置温养仙田，算算时间，这两日封田期就要结束，也到了揭晓第一翻之后仙田的品次高低。
第二天，明奴带着弟弟晓奴一头扎进了后山，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还没有捕捉到心仪的毒宠。
而穆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依然进入后山，整个房间只留下聂凡一人，聂凡也是安心沉寂于温养仙田。
这天傍晚时分，明奴晓奴两人归来，兄弟二人面上很平静，倒是晓奴已经有仙田一翻的气息，还很紊乱，显然是刚刚晋升。
“还真有点好奇他们到底寻到什么样的毒宠…”
前世明奴在背天蛛逃回禁区之前便将其收服，也成为背天蛛的新主人，连带着蛛王幼卵也被他送给弟弟晓奴，但这一世聂凡暗中破坏，动了些手脚使得背天蛛安然逃脱，这也是明奴苦心设伏无果的原因，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聂凡出面拯救喻靖童，夺得蛛王幼卵。
可以说，属于明奴晓奴两兄弟的气运再一次被聂凡无情窃取掠夺。
“别让我知道你有好东西，否则我就连偷带抢弄过来…”
聂凡邪恶地想着，他发现这两兄弟的运气一直很好，他有预感以后的日子里他还要从两兄弟身上抠点什么下来。
正在细声交谈的两兄弟，后背陡然冒出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冥冥中似乎被什么盯了一眼似的。
次日清晨，聂凡在院子里稍稍舒展身体，空气中铺着淡淡的雾，日光也难照进来。
聂凡心情不错，他的封田期已经度过，不出他所料，仙田成功晋升黄金品次，也就意味着补苍天秘术完美发挥硬生生将他的仙田拔高了一个品次。
别小看这七青八黄之间的差距，日后的修行中会越来越明显。
“而且黄金仙田中还隐隐闪耀着一丝赤金之色！”
这是聂凡都没敢奢望的，黄金仙田已经诞生向赤金仙田进化的苗头，他的仙田很可能在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翻仙田时再次得到升华。
“拥有黄金仙田，目前来说，我的元力修行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会遥遥领先常人！”
这也让聂凡有了不弱于前世所见到的那些远古宗门神子圣女的资本！
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这句话虽然极端，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毕，聂凡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安心等待，下山的日子不远了，聂凡复仇的第一步也要踏出。
这一天，裴天德将三人召唤过去。
“接到宗门指令，明日一早你们四人随我去总堂汇合，到时候会有长老领头主持这次行动！”
裴天德眉目间隐约有疑云，往常来说，长老这一级别的人物是绝对不会参与掳夺药奴这种低难度的行动，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横行东海修行界的大人物，怎么会屈尊去抓几个凡人。
“莫不是有大行动？掳夺药奴只是幌子…”
裴天德暗自想到，上一次出征正气盟绞杀聂族便是打着掳夺药奴的名号，这一次想来也是如此。
“下山期间严禁擅自行动，一切都要听从长老指示，若是出了纰漏，惹恼了哪位长老，到时候禺师可不会为你们开口求情。”
裴天德又接连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炼毒堂这一次也参与行动，由他代表禺师出面，聂凡四人都归他管束，惹了事裴天德也要负连带责任。
“今晚好好休息，收拾收拾，明天卯时我带你们出门。”
四人领命而退，这一夜穆奴差点没睡着，来到五毒门已逾一年，他终于要再次入世。
就连明奴晓奴也是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聂凡则淡然得多，天一黑便闷着被子呼呼大睡。
“明日一早又可以见到前世的许多老朋友了…”
阳光正好，五毒门总堂设立在百峰之巅，也是整座五毒门毒物迷障最为淡薄的，被其余各堂众星拱月般收拢在中央。
穆奴和晓奴正用好奇宝宝的目光打量着脚下所立的这只飞行系四阶中级毒兽，青云妖蝠，裴天德从禺师那里借来的代步毒宠。
妖蝠面相狰狞，浑身布满青色皮毛，双翼张开足有两三丈，七八个人站在背上面也不显得拥挤，遁速惊人，从炼毒堂到总堂几十里直线距离也只用了半刻钟时间。
这是少年们第一次腾空飞行，脚底下的高山河川一览无遗，耳边是潇潇的滚风声，心胸一时间畅快无比。
“呼…”
摇摇望去，远处空中竟然还有别的飞行毒宠呼啸而过，蔚然壮观，少年们猜测也是赶往总堂的。
“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这样一只飞行毒宠！”
穆奴发自肺腑感叹，修行者若是没有修习飞行元技或者收服飞行毒宠，只能等到晋升建宫境才能御空而行。
只是无论是飞行元技还是飞行毒宠都太过珍稀罕见，就算是在东海顶级商修势力红尘客栈也是重金难求，对于修为低下的修行者，没有与之匹配的修为也无法修炼飞行元技，这时候飞行毒宠无疑是通往飞天梦想的一条捷径，而且战斗之时拥有飞行毒宠面对同阶修行者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聂凡坐在妖蝠背上，伸手感受着猛烈风势，思维恍惚，他想起了他曾经收服的一只飞行毒宠，还有那位少女。
“这一次她应该也会入世，穿越五百年的岁月长河，我还记得你。”
“宇都宫，紫怨！”
第28章 五毒三老
风撩拨起聂凡的乱发，他回过头来，远方总堂在向他快速逼近。
五毒门寻常建筑大多是竹楼，但在这座绝顶之上，屹立着一座琼楼玉宇，高台楼阁，人间宫殿。
“这就是门主住的地方吗？”
穆奴目光流露出无比憧憬的向往之光。
五毒门当代门主金圣恩堪称一代天骄，自从百余年前从前任门主乌丸老人手中接过掌门令之后，三十年励精图治一举中兴原本衰败式微的五毒门，让五毒门重新屹立在东海修行界。
金圣恩在五毒门弟子心目中的威望也是如日中天，更有人将其与五毒门开派祖师杨圣天并列为五毒门双圣。
聂凡收回思绪，脑海中浮现金圣恩的音容面貌，正是这个魔头，日后将东海修行界拖入了死局，他的真实身份豁然揭开的那一天，整片东海都陷入了滔天的咒骂之中。
“总堂上空不得御空，我们就在前面的白玉台落地。”
裴天德指着总堂侧边的一座白玉石砌成的巨大平台，上面早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五毒门人和各种稀奇古怪的飞行毒宠。
也只有五毒门才有这种底蕴！
“看来是有大行动啊！”
裴天德望着这次行动出动的规模目光微缩，心中感叹。
青云妖蝠双翼收缩极速坠落稳稳着地，一双利爪死死扣在白玉石表面，微微低垂脑袋，在这方五毒门圣地不敢有丝毫放肆举动。
“裴师兄，你炼毒堂也到了！”
刚落地，旁边早已等候的门人便簇拥上来，都是各堂的弟子。
聂凡一眼便看见了一位熟人，蓝道生。
蓝道生被一众神蟾堂的弟子围绕在中央，此刻目光也投射过来，聂凡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有片刻的滞留。
妖蝎堂，蜈蚣堂，宝蛇堂，鬼蛛堂，一一聚齐，搁在寻常实属难得，这让聂凡也不得不侧目，看来远洋渡来的古船已经被各大门派发现端倪。
“古船上有诸多奇遇，前世的我只能黯然错失，这一世我得好好把握！”
聂凡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
“快看！”
穆奴暗中指着不远处，那里站着的都是五毒门的女修，都是宝蛇堂和鬼蛛堂的人。
最引人瞩目的是中间的一位身姿妖娆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约莫三十年华，容颜倾城风华正茂，一身黑色束身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罩着一层淡淡水墨色外衫随风轻扬，风姿摄人。
“是宝蛇堂堂主蛇娘子！”
无论到了那儿，美丽的事物都能成为焦点，场中的大多目光都隐晦地从蛇娘子身上掠过，但无人敢正视于她。
“另一边正在说话的应该是蜈蚣堂的吴功子长老和妖蝎堂的沙蝎老人，可都是东海名人啊！”
顺着穆奴的目光望去，一位须发花白的黄袍老人正和另一位面色稍显阴柔的中年男子浅声交谈，中年男子还是不是点头，面上的神情也是几番变化。
黄袍老人披着一头散乱长发，腰间别着一只灰色元兽袋，手中拄着一根树杖，面色冷峻，正是五毒门中隐约排位第一的长老沙蝎老人。
中年男子自然是五毒门中名声极差的吴功子，也是五大长老中最为年轻的一人，浑身笼罩在碧绿长袍之下，长发微卷，双目狭长，有阴鸷之光，也只有在望向沙蝎老人时才有恭敬之色。
“这次行动由妖蝎、蜈蚣和宝蛇三堂长老领导，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
裴天德喃喃自语。
很快，便有人将裴天德召唤过去，看来是要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任务。
又在白玉台上等了一刻钟，山顶上传来幽幽钟鸣之声，荡漾开来响彻整片绝顶，一时间所有人都摇摇望向那座云雾缭绕中的人间宫殿。
“出发！”
吴功子待钟声一停，立即号令五毒门弟子。
百余人重新跨上各自的飞行毒宠，毒兽振翅，浩浩荡荡之间奔向山下，如百鸟出巢，蔚然壮观。
“可惜没有见到门主大人的金面！”
穆奴紧紧抱着青云妖蝠的脖子，目光有些失望。
至于晓奴早就将脑袋埋进哥哥的怀中，这家伙天生恐高，来的时候便有些承受不住。
“裴师兄，东海大着呢，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穆奴偏过脑袋闻向一旁静心打坐的裴天德。
慢慢远离五毒门之后，山川也变得陌生起来，飞行毒宠逐渐散开，并没有扎堆在一起，如今这片天域也只有青云妖蝠这一只。
这也是五毒门刻意安排，不然飞行毒宠成群飞离五毒门，正派岂会没有察觉，像如今这般化整为零，苍茫群山之间根本难寻痕迹。
“之前我已经接到三位长老此次分配的任务，我们会降落在洪阳城外，到时候便需要我们潜入城中，三日之内务必掳夺二十名药奴交给宗门在洪阳城的分舵。”
裴天德睁开眼，也将此行的行动目标吐露出来。
“洪阳？那儿离我老家很近！”
穆奴目光一亮，洪阳城已经属于正气盟统御的地域，他们最初始的时候一共二十几人都是从正气盟的领域被掳走的。
“那你正好可以回家一趟…”
晓奴有些艳羡道，他和哥哥很小便流浪在外，早已无家可归。
“家？呵呵…”
穆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十岁便流落街头，哪还有什么家，倒是有几个亲戚，但除了沾了这一层身份，我与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事实上，进入五毒门做药奴的少年大多数都是孤儿之流，穆奴晓奴这种状况稀松平常。
“二十名药奴？裴师兄肯定是用不着出手的，那我们四人每人需要分担五个人头，难度不大！”
穆奴算了算指标。
“三天拐五个人？那三天之后呢？我们就得返回宗门吗？”
明奴皱了皱眉，三天的时间太短，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下山的机会，他可不愿意太早回去。
“掳夺药奴只是第一条任务，之后的长老们会派人通知我们，我们只要留守洪阳城就行，用不着你操心。”
裴天德自然知道明奴那点小心思，五毒门的修行生活太艰苦，莫说明奴，就连他也想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潇洒一番，而且他还要去交易所买卖一些修行之物。
五毒门从不限制弟子外出的自由，普通的弟子大多数被喂食了定时发作的毒药，到了点就得乖乖回宗门续命，至于核心的弟子，已经被长老们看重，前途似锦，没有人会傻到自断前程的地步。
相反，五毒门与东海修行界是密不可分的，他们坐拥极为富饶的毒兽和药材宝库，可以用这些培育的毒兽灵药去和东海修行界做交易，交换一些修行资源。
青云妖蝠停停歇歇，耗费将近五日时间才到达洪阳城外。
裴天德将青云妖蝠收回元兽袋，接下来的路程需要他们自己去走，不比苍茫山野之中，在凡人世界飞行毒宠目标太大，容易招惹视线，这并不利于他们的行动。
五毒门在洪阳城有隐秘的分舵，裴天德带着四人进入洪阳城之后便向分舵而去。
洪阳城在正气盟统御的十九座城池中只能算得上中等规模，城中有三大势力鼎立，正气盟扶持的城主府，红尘客栈在洪阳城的第十九座分店，还有本地土著势力霍家。
五毒门洪阳城分舵藏身于本地排行第二的青楼鱼水阁，阁主骆晋也是禺师的弟子，只不过早些年便接受宗门指令下山潜伏。
骆晋身材略显臃肿，圆脸塌鼻，脸上总是挂着三分笑意。
“上次见裴师弟是九年前吧，那时候还是我看管药奴库，裴师弟也算是接了我的班，时间过得真快啊，师傅他老人家近来可好？”骆晋揪着稀疏的胡须笑眯眯道，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裴天德空荡的右臂扫过。
“师傅依然是师傅，师兄应该知道的。”
裴天德目光复杂，当年他也是从药奴试药中苟活下来才继骆晋之后接手药奴库。
“闲事不谈，你身后这几位少年想必就是师傅新收的几位师弟吧，当真是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入世做事了，以后肯定比我这个做师兄的要出息得多。”
骆晋和善地和聂凡四人点头打招呼。
“见过师兄。”
聂凡四人当即出列纷纷自我介绍了一遍。
“好！既然你们称呼我一声师兄，我也就厚着脸皮应下了，在这鱼水阁你们若是看上谁的牌子，直接来跟我说就行。”
鱼水阁的姑娘每日都会将象征身份的牌子挂在厅堂，客人来了若是中意便可以出钱翻牌，点名作陪，至于服务范围则要看客人出手是否阔绰。
“我们这次下山是有正事的，想必骆师兄应该收到了宗门的密令，三日内我们会交付二十名药奴，到时候就麻烦骆师兄派人秘密押送回门内。”
裴天德并不承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自然，正好最近城中有点乱，对你们来说是好事。”
骆晋点了点头。
与骆晋接头之后，裴天德带着聂凡四人就在鱼水阁住了下来。
“这三天你们自由行动，但要记住一条，切不可暴露分舵所在，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裴天德对四人的警告。
“三日后，我要见到你们的答卷。”
第29章 影虫
分头行动。
鱼水阁有六重楼，一楼是迎客大厅，再往上便是圆形罗列的艺伎闺房，楼层越高，想要登上去就要砸更多的银钱元石。
中间一座天井，坐在每一层都能瞧见大厅进进出出的客人。
聂凡趴在第三层的栏杆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纷纷扰扰的大厅，形形色色的人儿在其中穿梭。
“城主府…熊心。”
“红尘客栈…安平生，安平元。”
“霍家…霍子瑜。”
下山之前，聂凡便已经定下了此番要掳夺的人选。
聂族分属正气盟统治下的厉阳城，和洪阳城仅一河之隔，五毒门当时覆灭聂族能够如此快速彻底，要说厉阳城和洪阳城的两位城主大人没有一点功劳是不可能的，即使没有出手，做个睁眼瞎也就够了。
而且聂族顽强抵抗之时，同为正气盟成员的双城主皆是一兵未发。
“洪阳城城主熊毅五纹道台修为，膝下只有独子熊心！”
熊心纨绔，少年之时便流连于洪阳城大小青楼，拜倒的石榴裙不知凡几，仗着城主老爹的名头没少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鱼水阁的几个花魁与他都有些牵扯，这小子夜夜笙箫，总会机会等到。”
至于红尘客栈的安氏两兄弟，是因为安氏与聂族有世仇，此次正好一起打包收拾了。
最后的霍家，子弟成群，是洪阳城本地土著，原本与聂族并无瓜葛，但自从聂族覆灭之后却变成聂凡最为痛恨的，无他，当初五毒门掳夺东海少年少女做药奴，霍家子弟霍子瑜不幸被五毒门掳走，最后还是聂凡的父亲聂狂狮率人将其解救出来，聂族也因此招惹上五毒门招来后来的灭门惨案。
然而受到聂族恩惠的霍家在聂族危难之时不但没有出手支援，更是事后暗中附和洪阳城主熊毅扭曲事实污蔑聂狂狮。
“这些年想必你过得很舒适吧，五毒门抓你一次有人救，第二次还有谁救你！”
霍子瑜的名字深深烙印在聂凡的心头。
这四人是聂凡此行的目标，至于熊毅之流，聂凡暂时还没有能力对付，但拿他们的子弟开刀也算稍稍解了心头之恨。
“有个法子可以一网打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
聂凡眯起双眼。
红尘客栈在洪阳城的第十九号分店最近丢失了一样宝贝，这件宝贝是总部苦苦搜寻而得，准备运往总部，也就是东海最大的城市龙阳城进行公众拍卖，价高者得！
但偏偏在洪阳城周转之时于第十九号分店眼皮底子下不见了，无人得知是怎么从第十九号分店重重看守之下遗失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分店副店长安康来快要急疯了，已经派遣了分店所有的人手进行审问追查，甚至还向城主府请求帮助。
一时间，洪阳城乱成一锅粥，前几日更是连城门都被封锁，不准进出，但时日一久便激起全城居民的抗议，这无疑严重干扰了普通人的生活，城主熊毅迫于压力只得再次开启城门，但对进出的人员严加盘查，特别是出城的人，等待他们的是一连串繁琐的查问。
“这件宝贝…是一只三阶初级的虫子。”
就是这样一只低阶的虫子将整个洪阳城都给搅乱了…
“影虫！”
影虫，一种奇异的元兽，成熟期也只有五阶，无任何攻击手段，肉眼根本看不见影虫的真身，只能凭借它留下来的影子才能确定它真的存在。
和之前聂凡在神蟾堂地笼中遇到的隐形蟾有些类似，只不过影虫可以随意移动，而隐形蟾想要保持隐形状态必须一动不动。
隐形蟾隐身之时是没有影子的，而影虫却有，影子可以说是影虫唯一的缺陷，要不然就算面对面你都不一定能发现有只虫子在你面前爬来爬去。
就自身而言，影虫毫无用处，当兽宠养都有些鸡肋，本身也算不得药虫，但就是这样一只影虫，在修行界却是人人哄抢的存在，甚至有人用六品宝药地阶高级的功法都没能换取一只影虫。
影虫极其珍稀，修行者自身培育存活率极低，世间的影虫绝大多数都是野生，多重因素也造就影虫有市无价。
归根究底，影虫之所以珍贵，全赖于它是炼制水镜蛊的主原料。
修行者吞尘境有四小境界，尘海，仙田，原火，化台，尘海圆满升仙田，仙田三翻点原火，原火三寸化浑台，浑台崩裂造道台，至此成就道台境。
一座气海养一块仙田，一朵原火升一方道台，这是修行者的共识，但水镜虫却有逆天之效，能够吞纳道台一分为二！
也就是，能够让修行者拥有两座道台！
修为臻至道台境，修行者就要开始尝试铭刻符文，一座道台最多能够容纳铭刻三种符文雏形，此后修行者修行方向便也局限于这三种符文所对应的大道规则，比如刻录火道符文雏形，日后便能向五行火道延伸深入。
修行者修的便是天地大道万物规则，修行之初智慧不及，根本不可能参悟透玄奥晦涩的大道本源，只能通过铭刻符文，为自己在体内打下大道根基，日后一点点感悟体会。
每一种符文所映射的大道规则都是至强力量，一座道台三种符文，但若是气海之中拥有两座道台，便是六种符文，对应六种大道规则，实力增幅绝非简单的线性叠加！
可以说，铭刻符文越多，日后的潜力也越大，同境界，体内种下的符文数也是决定实力高低的关键。
一句话，符文多，肯定不是坏事。
水镜蛊有一道本源天赋，大分裂术，吞下的道台再吐出之时便是两座，而且除了符文不能复制几乎无任何差别。
完美复制！
这也造就影虫之珍贵，而且影虫一生只能施展一次大分裂术，之后便会灰飞烟灭。
“影虫的下落我还真知道…”
聂凡直起腰，对于影虫，他自然也十分垂涎。
“从哪儿丢的，就得去哪儿找。”
聂凡离开了鱼水阁。
市井之中，聂凡购置了一些材料，化妆粉，胶水，猪皮，凝固液…
再次回到鱼水阁之后，聂凡闭锁房门，足足三个时辰之后才出来，怀中已经多了几张特制的人皮面具。
“这是宇都宫看门的易容术，上一世从宇都宫紫怨那里学来，还从来没有派上用处。”
人皮面具面对高阶修行者自然无甚大用，但应付同阶或者低阶修行者却是遮掩真容的绝妙手段，聂凡前世修行有更好的易容法术，根本就瞧不上这点微末伎俩，但如今他修为薄弱，高深法术无从施展，人品面具却再合适不过。
一座画栋高楼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脸上融入人皮面具的聂凡站定身形，脸色微黑，与清秀俊美的本来面目相比则要显得平庸得多，很快便有小厮模样装扮的人弯着腰笑呵呵迎了上来。
“客官有些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合欢楼，不过不要紧，楼里的姑娘们会好好招待客官，里边请！”
合欢楼，洪阳城第一风尘场所，比起鱼水阁规模都要宏大不少，楼中更有洪阳花魁榜最近两月新晋头名白颖儿坐镇，日夜红灯高悬，琴瑟乐舞片刻不停，宾客络绎不绝，洪阳城有句话，合欢楼的门槛一月一换，酒水每天都要摆上几百席，剩下的残羹剩饭都能养活整座城的乞丐。
聂凡面无表情踏入合欢楼，很快招呼人的老鸨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粉扇摇动之间香气扑面而来。
“客官是听曲儿还是赏舞，妈妈我楼里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进了门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是赞不绝口的，保准叫客官满意！”
聂凡瞅了一眼脸上粉尘都能刮了一层的老鸨，嘴角突兀地笑了笑，“我要见白颖儿。”
老鸨肥厚的面容笑意更深了些，“客官果然慧眼独具，颖儿虽然入行才月许时日，但已经是我们合欢楼的头号大红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着实是个人见人怜的可人儿，但要见颖儿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哦？”
老鸨指了指四周寻欢作乐的客人，“这些客人登门哪一个不想着一睹颖儿姑娘的风采，但并非人人都有这种待遇的，否则颖儿还不得劳累死。”
聂凡当然知道老鸨这是在索要敲门礼。
“哪儿来的野小子，颖儿姑娘是轻易就能见着的？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小子，毛长齐了吗？才多大就学别人出来找乐子？”
“哈哈…”
大厅内一片哄笑声。
旁边的宾客看聂凡装束寒酸，醉意蒙蒙间举着酒壶不由得嬉笑起来。
“我这儿有一幅字，烦请代为转交白颖儿，她看过之后自然会答应见我。”
聂凡无视周遭的嘲笑讥讽声，仍是平静地说道。
“一幅字？”
老鸨笑容渐渐凝滞，目光上下打量着聂凡，“客官不是在和妈妈我说笑吧，合欢楼虽然不是什么贵重场所，但也并非您一句话一幅字就可以想见谁就见谁。”
“我和白颖儿是亲戚，我此番来便是认亲的，可别因为妈妈您这番话就让我们错过了，相信颖儿日后知道了心里也会十分难过，另外一幅字而已，若是无用颖儿不愿意见我，合欢楼也没有任何损失，到时候我任凭处置，就算给你合欢楼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不反悔。”
老鸨眯了眯眼睛，粉扇轻轻扣在胸前，稍稍沉思之后又展颜笑道，“也罢，我就信你一次，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颖儿不愿见你，任凭我合欢楼处置，当然我合欢楼也不会真要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那什么…半辈子就够了…”
老鸨自以为幽默地笑了笑，肥腻的脸腮白肉颤动。
“拿笔来。”
第30章 我是你二姐夫
“我这儿有，就先借你用用，我倒要看看你这毛头小子能写出什么来让颖儿姑娘愿意见你！”
旁边看热闹的宾客从酒桌之上递来毫笔，临了还贴心地沾了沾墨。
“再给他拿张纸！”
老鸨吩咐道。
“不用了，借妈妈丝扇一用。”
聂凡径直从老鸨手中取来真丝白面团扇，捏着毛笔一挥而就。
就当众人想要瞅一眼聂凡到底写了些什么的时候聂凡翻过丝扇卖了个关子，径直将丝扇递给了老鸨。
“神神秘秘的，在这等着，我马上下来，麻烦客官先在这儿饮杯水酒。”
老鸨也没有当即窥看，摇着肥臀托着丝扇向顶楼而去，至于路上会不会偷看就无人知晓了。
聂凡倒也洒脱，真的就找了个无人的位置捡了杯水酒自斟自饮起来。
不过三杯水酒下腹，老鸨便火急火燎地扶着楼梯红漆雕栏冲了下来，面上也是堆满笑意，远远便招呼道，“哎呀，真是失礼失礼，让公子久等了，颖儿姑娘已在阁中候着，公子这就跟奴家上楼一晤。”
聂凡嘴唇轻轻碰触青瓷杯，微微一笑。
“嘿！这小子还真上去了！”
“看来是亲戚无疑，颖儿姑娘高冷得很，就连城主公子见一面都要费点劲，这小子一幅字就能敲开颖儿姑娘的香门。”
周遭看热闹的人顿时对聂凡高看几分，感叹人不可貌相。
聂凡最后饮了一口微微辛辣的水酒，站起身来跟着老鸨登上合欢楼的楼梯。
“笑尽宇内至尊，男儿都是薄幸…”
白颖儿玉指轻轻摩挲过丝扇上面的墨迹，一双秀眉微微蹙起，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寒意。
“师傅门前的楹联怎么会被一个男子挥写出来？”
宇都宫弟子皆是女修，师傅居住的巍峨宫更是只有师叔师伯和亲传弟子才能靠近，万不可能泄露外界。
白颖儿蹙眉沉思之际，门外传来嗒嗒的叩门声，她偏过身子望去之时，妈妈已经带着一名男子推门进来。
“颖儿啊，就是这位公子要见你。”
老鸨将聂凡带入后便自觉的掩门退去，对待白颖儿的态度与寻常的老鸨艺伎有些悬殊，聂凡读出来一个词，敬畏。
聂凡没有半点委婉，站在那儿打量着白颖儿。
白颖儿身姿曼妙，绰约娇媚，柳眉细长，双目流盼，琼鼻粉腮，红唇雪肤，相映之下清雅脱俗，如花娇靥惹人怜爱。
白颖儿感受到聂凡毫不遮掩的目光，微微有些恼怒，“公子以丝扇做引来见，更是自称小女亲戚，但恕小女健忘，不曾记得与公子相识过。”
“白晓苏，你姐姐没跟你提过我这个姐夫吗？”
聂凡笑意吟吟。
“姐夫？”
白颖儿秀额微凝，稍稍拢了拢耳边跳脱的青丝，“公子怎么知道小女的闺名，而且小女自幼双亲早逝，上头更是从没听过有姐姐，又何来姐夫一说？”
“哦，我怎么记得你一共有两个姐姐？”
聂凡将目光从白颖儿身上挪移开来，开始打量着香气浓郁的闺房，多是女子粉红之物，倒显得有些娇俏可爱。
“两个姐姐？”
白颖儿芳心颤动，她终于理解聂凡话中含义，在宇都宫，师傅有三名亲传弟子，而自己恰好排在最末。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颖儿心头千头万绪，姐夫？这男子与红狮姐姐，或者紫怨姐姐有关系？
不！不可能，两位姐姐一心求道，更有师傅日夜教诲在心间，怎么可能与这黑脸男子有牵连？
“我？”
聂凡稍稍顿了片刻，心中闪过一点恶趣味，“我是你二姐夫暴子丹。”
“二姐夫？紫怨姐姐？”
白颖儿酥胸起伏，顿时觉得面前着男子在与自己开了一个极其荒诞的玩笑，你说红狮姐姐我还…勉强接受，白颖儿心中暗暗对着红狮姐姐表示了一番歉意，但紫怨姐姐绝无可能，紫怨姐姐自从三岁入宫便再也没有下过天眉山，怎么可能与外界男子有纠葛。
“不可能！你在胡说！今日你要是不说清缘由，休怪小女做出什么无礼举动。”
白颖儿一甩长袖，面容含煞，怕是下一刻聂凡若是讲不清个曲折是非就要动手。
“不信啊？巍峨宫前的楹联都不能证明？”
“一副楹联而已！”
聂凡摸了摸下巴，稍稍顿了片刻才道，“嗯…我记得你二姐右胸前有粒墨痣，当时我还笑她是胸有大志之人…”
“住口！”
白颖儿魂都要飞掉一层，面容通红地指着聂凡，她和红狮紫怨两位姐姐是十余年闺中密友，有些不足与外人道的隐秘之事却是相互知根知底。
莫非这男子真是紫怨姐姐的…
白颖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紫怨姐姐…你怎么瞒着我们这样的事，而且你要找…男人也找个好看点的，眼前这位哪儿配得上你…
不知不觉中，白颖儿竟然悄然对聂凡的话语信了几分。
“嗯…我还记得你二姐左腿内侧有…”
聂凡微微仰着脑袋似乎在费力回忆。
“别再说了！”
白颖儿羞得满脸通红，当下制止住聂凡的口无遮拦。
“那你到底是信不信？”
聂凡很无赖地追问道。
“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的事，你找我又做什么？”
白颖儿微微偏头并不愿意去看聂凡的嘴脸。
“我们认识…”
聂凡心中暗暗感叹，前世他和宇都宫紫怨纠缠一生，足足快五百年，“很久很久了，久得我都快记不清了，我和她是在一艘船上认识的，那时候她在船头，我在船尾…”
思绪千回百转，聂凡脑海中浮现了那一道白色倩影…
另一边的白颖儿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据她所知，紫怨姐姐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天眉山的，除非趁着闭关的时候…
“无耻！一定是这人用花言巧语诓骗了紫怨姐姐，紫怨姐姐生性单纯，根本不懂世俗人事，一定是这样！”
“别说了，你到底有何目的？”
聂凡从回忆之中挣脱出来，望着白颖儿咧嘴笑了笑，模样很欠揍，“我要影虫。”
白颖儿杏目微睁，但刹那便偏过头将这丝波澜按下，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影虫，你找错人了。”
“你紧张了，我只是说想要影虫，可没说你有，而且对红尘客栈丢失影虫一事看来你也是知晓的。”
聂凡嘴角微微掀起，白颖儿出入合欢阁，要说不通人情世故没有几分机灵聪慧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被聂凡先手捏住命脉，这才在后面的交锋之中步步落于下风，影虫遗失甚至可以说白颖儿在其中也扮演了一份角色。
“那你还开口？”
白颖儿目中含怒，红唇紧闭银牙暗咬。
“我要你帮我。”
聂凡知道影虫暂时还不在白颖儿手中，但若是他不出现，很快影虫便要乖乖被人送上门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是你二姐夫。”
“…”
“就是那件事是真的又怎样，我就得无条件帮你？”
“我和你二姐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是时候见见家长了，她除了师傅和你们几个师姐妹也没什么亲人，到时候也只能祈求你们的祝福了。”
“你敢！”
白颖儿粉拳紧握，恨不得立马上去给面前这可恶的男子一套劈头盖脸的暴击，又止不住暗道紫怨姐姐所托非人。
“师傅说得没错，男儿都是薄幸，这句话我今天算是真正明白了！”
“还有你堂堂宇都宫恨水大师亲传弟子竟然委身青楼风月之所，你说我要是说出去东海修行界会对你们宇都宫怎么看？”
“怕是第二天就会有坊间传言，什么宇都宫女修自甘堕落流落风尘，摒弃宇都宫教义大胆追求人间真爱之流的怕是要满天飞…”
“你…紫怨姐姐真是瞎了眼！”
白颖儿已经生出杀人灭口的冲动。
“你修为是比我高，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动手，一来我不一定打不过你，二来你二姐知道后会不高兴的，我敢来找你，自然会有后手，除非你想鱼死网破，那就当我没说过。”
聂凡几乎每一句话都踩在白颖儿的心头。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违背本心之事我宁愿翻脸。”
白颖儿妥协了。
“放心吧，我毕竟是你二姐夫，不会逼你做些过分的事。”
聂凡的目光在白颖儿婀娜身子上游移。
“眼睛再乱看当心我挖下你的狗眼！”
白颖儿不禁稍稍牵了牵薄衫。
“是挺漂亮的，虽然没你二姐好看，但也足以让城主公子和安家的两兄弟魂牵梦绕相思难寐。”
聂凡的话让白颖儿面色骤然发紧。
“你帮我写份信就行了，信的内容就写离别数日甚为想念请君一叙之流的，哦，对了，要四份，分别给城主公子和安家两兄弟，嗯，还有霍家的霍子瑜递过去，相信以你白颖儿的名头与面子，这几个家伙没理由不来。”
聂凡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叩击着圆木梨花桌，将心中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颖儿有些猜不透聂凡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