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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湖仙传全文阅读

作者:燕小甲     永生湖仙传txt下载     永生湖仙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永生湖仙传全文阅读

第一章 永生湖

    自从一个人住到永生湖畔,我慢慢改掉了白天必须要挤时间偷睡懒觉的习惯。想了想,大概如同母亲边抚摸着我的头发边忧心说的,玉芒终于长大了。

    是的,我不再那么喜欢没心没肺地打盹了。我坐在给炎璞立下的衣冠冢旁,一面絮絮叨叨,“我在屋前种了一块菜地,番薯长了出来,豆角却怎么也不结果,是不是种子有问题呢?”“嗯,一定是种子有问题,那天卖给我豆角种子的小贩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不定是个骗子呢!”我抚摸着那块我亲手刻的木碑,“可是我不会吵架怎么办?我连你都吵不过,怎么才能讨回公道,你不在,怎么才能讨回公道呢?”

    “对了,我还买了一个鱼缸,倒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鱼缸,只是今天在集市上卖鱼缸的大爷整天都没有卖出去一个,我看他可怜,就买了一个,喏,就是这个,不过这个鱼缸真的太丑了。养小鱼太大,养大鱼太小,有人愿意买我才觉得奇怪呢。”

    絮叨了半日,这才心满意足提起鱼缸,鱼缸里还放着半瓶醋,转身准备溜达回屋。

    湖面一个淡淡的白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条小白鱼,我高兴地蹲下去:“盐巴,你来找我啦?好几日没有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游到别处去了。”

    我一直觉得鱼是一种没有那么聪明的动物,当然也有人觉得凤凰也不怎么聪明,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太好意思怎么过分地辩驳,这么说吧,每个物种都由聪明一些的和笨一些的共同组成,我面前的这条小白鱼,却绝对是鱼里面颇有智慧的,首先,它其实不怎么经常在湖面待着,但是我若是到湖边,它就会游上来,静静地待上一会,就算我常常忘了拿些吃的喂它,它也显得很有耐心,不会因此就不理会我,算起来,是一天优雅的小鱼儿。我想起那鲤鱼精白秋练的故事,就想给小白鱼起个雅致好听的名字,想来想去,白春练太土,白夏练听着就觉得燥热,白冬练又觉得有些残忍,索性就叫盐巴吧,名如其鱼。后来有人问我,既然是白色的,为什么不叫雪儿啊,雪绒花啊之类的名字,为什么要叫盐巴,我惭愧了许久,好像是个名字就比盐巴好听一点,可是这事真真怪不得我,我出生在灵泽之地,长到这几百岁也没有见过雪,我偏偏是个不太那么意识流的人,起的名字也难免具象一点。

    盐巴慢悠悠地在湖面打了个圈儿,吐了几个泡泡,我打量打量它:“你好像瘦了些,这几日是不是没有吃好?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不管什么时候,总要吃好睡好,看你原本就瘦小,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我索性坐下,拿出我的帕子逗弄它,盐巴摆了摆尾巴,游到一边去了,这么一闪身,我才看见它雪白的腹部有一丝红色。

    “哎呀!盐巴你受伤了吗?”我凑近些看看,它静静地待在水面上,尾巴轻轻摆着。腹部指甲盖大小的伤口,正在晕出一丝丝红色。

    “你是不是同其他的鱼虾打架了?”我问它。

    当然它没有回答我,不过我却觉得它听懂了我的话。

    “那只好这样了,”我拿过鱼缸,把里面的醋拿了出来,从湖里舀水涮一涮,然后盛了满满一缸。

    我放下鱼缸,伸手到水里:“既然你受伤了,还是在鱼缸里养养伤吧,不然万一又有凶一点的鱼跑出来,你身上又有伤,打不过就惨了,我捧起它,放到鱼缸里。不过话说回来,你个头这样小,怎么能打架呢?正好,我这个鱼缸没什么用,挺宽敞的吧,真是便宜你了。”

    我抱起鱼缸,又拿起我的醋,回了屋。

    观察了几日。发现盐巴好像有点不适应鱼缸生活,我想了想,便特意回了趟地宫,拿了些珍珠、宝石、玉雕这些东西,又到湖里捞了几片贝壳,挑了一片闪着蓝莹莹暗光的,拿到草屋里给盐巴摆弄了小窝,如此,盐巴似乎惬意多了,常常躲在玉雕里整天都不见身影。

    盐巴似乎总是胃口不佳的样子,我捉了虫子喂它也好,做了馒头弄碎了喂它也好,总是不见它吃多少。正好平日里里闲着无聊,便找了些书来看,想弄明白应当怎么养鱼。每日按照书里说的,换了不同的吃食喂养盐巴,到炎璞的衣冠冢旁陪陪炎璞,一天天打发日子。

    慢慢到了秋天,风渐渐凉了起来,我特意到集市去了一趟,买了些布匹,打算缝制几条布帘什么的,天气一凉,盐巴躲在贝壳和玉雕里面的时间更长了,常常好几天也见不到它出来。

    “做几条布帘挡挡风,盐巴就不会一直冷地藏起来了吧。”我坐在炎璞的衣冠冢旁边,一边和他说话,一遍笨拙地穿针引线。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买现成的布帘子吧,你呀,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如今这棉布都涨成了十个铜钱一尺,现成的布帘子要八十个铜钱一块,当然是自己做划算啦。不过说起来,盐巴也真是很娇气,不过才是中秋,已经冷成这样,真不知道它以前在湖里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由于囊中羞涩,我不得不开始想挣钱的法子,夏天晒了些干果换了些银钱,如今天冷,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不过那天在集市看到药材铺在收一种野草,叫什么投花子的,我倒是在山上常常见到,便打算上山去挖一些,拿到集市上去卖。

    永生湖旁的灵泽山,高约百丈,我的父亲赤径掌管着灵泽山和灵泽山南侧的千里灵泽地。

    我打包了一日的干粮,喂了盐巴,与炎璞说了一声,便上了灵泽山。

    投花子虽然在灵泽山上很常见,却必定是长在三十丈以上,而且灵泽山虽名字听起来还算柔和,实际上却地势险峻,山里常有野兽出没,传说中还有一只能呼云唤雨的四眼神兽叫兹狭,十分凶恶,所以等闲凡人绝不会没事找事跑到灵泽山来野炊啊,远足啊什么的。

第二章 炎廷

    传说毕竟是传说,其实兹狭性情十分温和,也从不吃人,最喜欢吃的是可以在嘴里一嚼就爆开的各种浆果,虽然四个眼睛让你跟他眼神交流偶尔会有点混乱,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不好,作为我的坐骑来说,算得上是十分尽职尽责。

    自从我住到这永生湖畔,兹狭大概确实是穷极无聊,见到有行人经过灵泽山,就跑过去想要搭搭话,大概意思就是老婆婆你要不要过河啊,我可以驼你。或者小妹妹你想不想吃野果啊我这还剩了一个,喏,我吐给你。诸如此类助人为乐的事情做的多了,便落下穷凶极恶的不良印象。这山上原本有个阳花精,是一种不显眼的小花修炼成了精,人形却长得很娇艳妩媚,常常将少年儿郎哄骗上山,吃的连骨头渣也没有,可是却没有传说阳花精穷凶极恶,可见世人常常是以貌取人。

    见我上了山,兹狭十分开心,跑前跑后,踩坏了不少投花子的植株,我想了想,觉得这样效率太低,就采了许多各种善于爆浆的野果,放在一边,兹狭果然十分受用,乖乖卧在一旁吃野果,一边看着我东挖西挖,我稍微走远一点,兹狭就捧上几个野果,蹲在离我近些的地方吃,吃完了再回去取几个,再走过来蹲下。

    我见它总算是安静了些,赶紧埋头挖,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兹狭一声很不高兴地轻吼。

    我抬起头来,看见兹狭回去取野果的地方赫然站着个男子,我担心男子被兹狭吓到,忙走了过去。

    兹狭看着我走过来,委屈地将脸凑过来,在我胳膊上蹭了蹭,我灰色的衣裙上就沾上了紫红色的浆果汁,大约再也不能穿了。

    我朝那男子看过去,一身灰色长衫,腰间随意地悬着一把长剑,妙就妙在一头如黑瀑布般的长发就散落着,显得脸色如雪般白皙。

    我看他手里拿着两个浆果,终于明白了这一人一兽在此处对峙的原因,这个原因让我很气愤,作为一个有着灵巧双手的人,为什么要和兹狭抢浆果吃。

    那男子打量着我,突然笑了笑:“你们俩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突然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我赞叹地看了兹狭一眼,因为它在这个男子倒地的瞬间,翅膀一划拉,所有的浆果被安然无恙地滚到了一边。

    我虽不喜欢这个男子,可是见死不救的事情却做不出,于是走过去,拎起那个男子的衣领,查看他周身的伤口。这才发现他灰色的衣袍后面被血几乎浸透,难怪脸色会那么白。我一面想着,一面剥去他的衣袍,等他半身**才发现,我不会治伤啊!

    我想了想,既然我采了这么多投花子,反正这也是一种药,说不定对伤口有好处呢,于是我将投花子拿到山泉边洗了洗,然后找了块干净的平坦石头铺在上面,然后又拿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将一堆投花子的植株捣碎成糊状,小心翼翼地抹到男子的背上。

    我自己觉得大功告成,于是走到山泉边洗了手,坐在一边歇息,心中惋惜我挖了半天的投花子,又转念一想,这男子的衣服料子看起来不错,说不定是什么大家族的贵公子,我救他一命,他总要拿些什么来回报我吧,我正在想他若给我银票,我应该怎么不失矜持地收下的时候,兹狭突然不安地叫了一声。

    我扭头看了一眼,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只见那男子背上的伤口狰狞裂开,血流了一地,迅速渗进土里。

    “这这这”我跳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兹狭察觉到我的惊慌,忙小跑到我身边,倚着我站好。

    大约是那投花子用错了,我颇觉遗憾地想,可此时也容不得我花太多时间在遗憾上面,再等一会儿,这个男子就要血尽而亡了。顾不得其他,我只好渡气帮他疗伤。

    兹狭见许久不曾露出真身的我不得已开始运气,马上进入忠心护卫的状态,一身羽毛炸裂,四只眼睛如火如电般注视着周围。

    我在完全屏除杂念之前,突然想起这个男子晕倒之前说我和兹狭的表情一模一样,看着兹狭的模样,我不由带着一丝感伤开始运气。

    男子发出一声轻吟。

    我马上收手,以我的修为,让这个男子马上痊愈甚至比以前精壮十倍百倍都不再话下,可是这也未免太张扬了些,我不想我的隐居生活被一个凡人打乱。

    那男子的伤口好了一些,慢慢醒转过来。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用手指抹了一点那投花子药糊,放在眼前凝视了片刻。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兹狭,兹狭只是满含敌意地注视着男子,龇着牙。

    “姑娘真是好医术。”那男子末了淡淡说,“我伤得那样重,只用这种不知名药草便好了许多。”

    我嘿嘿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公子若是好些了,就早些离开灵泽山吧,这里经常有野兽出没的,很不安全。”

    那男子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兹狭,神色有些复杂。

    “兹狭可不算什么野兽,它很乖巧的。”我自以为看懂了他的表情,马上替兹狭解释,兹狭附和地哼哼了两声。

    那男子淡淡道:“你的兹狭兽若在这里,还用得着害怕其他的野兽吗?”

    我想了想,这么诳他,确实有点低估了他的智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坚信了这个观点。

    “传说兹狭兽是灵泽之地三公主玉芒的坐骑,一百年前,灵泽和炎释大战一场,炎释王子炎璞战死,玉芒公主自此失踪,传说兹狭兽便独自在这灵泽山占山为王,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兹狭兽居然另找了主人。”

    他带着些戏谑的神色看了一眼兹狭兽,兹狭兽羽毛微张,我心中真是安慰,这么多年的教导,我的兹狭兽果然长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有教养的神兽。

    “兹狭兽一生只认一个主人,那位玉芒公主的兹狭兽当然不会另找主人。”我板着脸道:“你哪只眼睛看见这兹狭兽认我当主人了?”

    “哦?”那男子一挑眉毛。

    我心中哀叹:对不住了爹爹娘亲。

    我勉力做出哀伤的神情:“我自小是个孤儿,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这里生活,兹狭兽不过是看着我可怜,陪伴陪伴我罢了,毕竟就我身上这二两肉,也不够它吃的。”

    兹狭兽也配合我做出伤感的表情,可是它四只眼睛,表情很难统一起来,反而显得不自然。

    “哦,原来如此。”那男子恍然大悟,失笑道,“我还以为这不是玉芒公主的那只神兽呢。”

    我顿时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为什么不干脆说这是另一只神兽呢?难道要指望兹狭配合我一起演这个空巢少女和落单兹狭的故事吗?

    我对自己短暂的恨意很快转嫁到了这个灰衣男子身上,恨恨道:“公子精神恢复了不少,那我就告辞了,你多保重!”

    “我方才不是有意要吃这些果子。仇家追杀我到此地,实在是腹中饥饿难当,才不得已吃了的。”

    见他认真地解释,我只好停下已经迈开的步子。

    “几个果子,也不值什么。我再给它摘就是了。”顿了一下,心中还是不忍,“你伤得如此重,仇家若是追来,该如何抵挡?”

    那男子微微一笑:“姑娘既然救我一命,可见我命不该绝,就算他们追来,想必也能逃过一死才是。”

    我强忍了半天,才叹口气:“既然你没有什么御敌之策,那不如到我家躲躲吧。”

    我向来觉得这种认为自己命不该绝的人都是有病,谁的命又是不该绝的呢?我的眼前闪过炎璞微笑的脸:“玉芒,你这身裙子真是十分衬你,我想好了一首诗,念给你听听。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活,一看倾人城,再看倾人国”

    连这样的可爱的人都死了,还有谁是命不该绝的呢。

    兹狭不太情愿地让男子骑到它身上,跟在我身后下山,我觉得它不太情愿的原因是这样就必须得步行下山,兹狭翅膀粗壮,神力无穷,可是一双爪子却生的短小笨拙,不善于长途跋涉,可是没有办法,我既然是个凡人,就不能腾云驾雾,我也不想和这个凡人一起坐在兹狭的背上。快到山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不把他打晕过去,然后再腾云回家呢?

    怀着满腹的懊悔到了草屋,已经到了晚上,那男子闭着眼睛,由着我笨手笨脚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我叫炎廷。”他含混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难免有些分神,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叫炎廷,”他睁开眼睛:“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第三章 番薯

    我独居已久,实在没有料到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尤其在我不能说真名的时候。我愣了半天,眼睛扫到我放在窗边的鱼缸,突然福至心灵:“我叫盐巴。”

    “盐巴?”炎廷狐疑地重复一遍。

    “嗯。”我点点头。

    炎廷张了张口,吐出三个字:“好名字。”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盐巴莹白莹白的又好看,放到菜里面又好吃,当然是个好名字。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他是凡人,折腾了一天,是不是应该吃东西了呢?

    我在屋里迅速扫视一圈,的的确确没有什么能入口的东西,当然除了盐巴,那条鱼,它可不是用来果腹的。

    我走过去看看鱼缸,盐巴又躲在哪里不见了,我此时也不太有心情跟他捉迷藏,就又转过身来,走到床边。

    “炎公子”

    “叫我炎廷。”他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又闭上了。

    “炎廷,”我有些为难地说。“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平时自己一个人住,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今日本来想上山采些野果什么的,也没有采成。如今家里没有吃的”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为何要这么难为情,又没有非要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是好心收留他好不好,这么一想,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刚要说既然家里没有吃的,那只好大家忍一忍了,炎廷睁开眼睛:“我身上还有些干粮,拿出来凑合一顿吧”

    拿一个受伤之人的干粮,显得有些落井下石,我刚要不好意思,炎廷接着道:“姑娘还要打起精神,明日好为我们采些野果来充饥。”

    我顿时愧疚全消,瞪他一眼,却见他表情痛苦,只好又忍下来,从他身上摸出两块薄饼,递了一块给他。

    炎廷看了一眼我递到他眼前的薄饼,干咳了几下,才接了过去。

    我拿了手里的薄饼,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啃几口,炎廷却叫住我:“盐巴姑娘”

    “怎么了?”我问他。

    炎廷看着我:“不知道姑娘府上有没有水呢?”

    我点点头:“有。”

    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又走过来递给炎廷。

    炎廷接过水杯,见我站着,小心地问道:“是不是水也只剩这一杯了?”

    我有些无力地道:“水还有,你看,外面还有一湖呢。”

    “一壶?”炎廷惊讶道,“姑娘就在外面烧水做饭吗?那是不是不太卫生?”

    我果断地转身走开,再跟他说话我要被气死了。

    我拿着饼,坐在炎璞的衣冠冢旁,往日我坐在这里,总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好在炎璞一直是个性子好,有耐心的翩翩佳公子,才没有觉得我呱噪。可是今日,我却只想静静地坐在旁边。

    入了夜,冷气一阵一阵侵入身子,我迷迷糊糊地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打盹。

    慢慢地,身体温暖了起来,我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我爬了起来,身上的薄饼掉在了地上,我连忙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走到湖边,用手鞠起湖水随便洗了把脸。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病人,忙拿起薄饼走进屋里。

    炎廷睡得正熟,我看他脸色虽有些苍白,呼吸却还平稳,就放下心,到窗边看鱼。

    盐巴还是不见踪影,我掰下一块饼子,用手弄碎,扔到鱼缸里。然后到厨房拿了水桶,到湖边打了水,生火烧上一锅水。又跑到屋前的菜地里,刨出两个番薯,拿到厨房洗干净,放到锅里煮。

    滚烫的番薯香气四溢,我掀开锅盖,伸手打算捡出来放到碗里。

    一双白皙的手挡在我前面。

    我抬头一看,炎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姑娘不是打算把手伸到这刚开锅的番薯上吧。”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我此刻是个凡人,这个打算当然不对,我没好气地道:“我们穷人家的女儿,虽然不像你那么娇贵,可是也不傻,我就是试试熟了没。”

    炎廷没有理会我的刻薄,俯身看了一眼:“嗯,已经熟了。”他拿过旁边的碗,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一个番薯就跳到了碗里。

    “给你。”他把碗递给我,“从旁边拿,小心烫。”

    他又拿了一个碗,如法炮制一次。

    我愣了半天,炎廷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还不到外面坐下。”他已经把碗放到外面桌上,拿了茶壶进来,倒了一壶水。

    我坐到桌前,一边等着番薯凉下来,一边看着他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炎廷看了我一眼,把倒好的一杯水递给我。

    “我以为你是哪家的公子爷。”我老老实实回答道。

    炎廷好笑地道:“怎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了?”

    “我猜,寻常公子爷不知道番薯煮成什么样就算熟了。”我有些干涩地答道,比如炎璞就不知道。可是若是我煮了,不管生或熟,他都会笑眯眯地吃个干净。

    炎廷没有答话,只是颇为认真地将番薯剥皮,然后把剥了皮的那一碗放到我面前,又将我面前摆着的那一碗细细地剥着皮。

    我拿筷子插起番薯,一边咬着,一边道:“没想到你伤得那般重,居然这么块就起床了。”

    炎廷道:“我也不大想起来,只是听你叮里哐啷的声音,不但睡不了,躺也躺不住。”他苦笑着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里都是一个人,都是随便弄些吃喝,所以家务做得不好。”

    炎廷只是嗯了一声,专心地吃着番薯。

    我吃了两口,颇觉无味,想起厨房里还放着一瓶蜂蜜,起身去拿。

    拿回来蜂蜜,我边往桌旁走,边说:“我这里还有一瓶蜂蜜,听那卖蜂蜜的人说”

    我看到炎廷的后背,血正在汩汩流出,原本便带着干涸血污的外袍被浸得透湿。

    “卖蜂蜜的人如何说,”炎廷回头看见我,见我愣怔地看着他的后背,扯出个笑容:“大约是伤口裂开了,不妨事。”

    我忙拉着他到床边,让他趴着,我扯下他的外袍,看着他背上裂开的伤口,由于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又裂了开来,看起来居然比刚受伤的时候还要触目惊心。

    大概是我的不知所措被炎廷发现,他淡淡道:“虽然看着严重,不过是皮外伤罢了,敷些伤药就好了。”他顿了顿,“比如昨日你上的那个伤药,若是还有,抹上些也就罢了。”

    他以为都是伤药的功劳,可是我知道,那个伤药若真的再抹一次,就真的该罢了。

    我略一思索,道:“我家里也没有伤药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到山下去抓药,很快就回来。”

    炎廷看着我:“其实不必这么麻烦。”

    我坚持地看着他:“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着,我急急忙忙地出门。

    我自然不是去什么山下,就算我现在有些心急,却没有忘记自己已经一文不名的事情,在山下是什么也拿不回来的。

第四章 集市

    我腾云一路奔向地宫,匆匆拿了些伤药,又一路赶了回去。

    我算了算,大约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炎廷不会连这些时间都支撑不住吧,想来更觉着急,看见草屋的时候差点从云上掉了下去。

    “炎廷我回来了,我拿了最好的伤药,抹上很快就没事了。”我一边喊着,想要给他宽心,一边匆匆进屋。

    屋里空无一人。

    我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再回来,看见床边从他身上解下来的长剑也不见踪影,才明白他真的是走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抱着一包药瓶,心里很是生气,若是要走也可以等主人来啊,就这么不告而别,真是没有教养,亏我还觉得他是世家公子。

    我生完气,将跟神风要来的伤药收好,想着改日要回地宫一趟,神风固然是个医术高明的仙医,可惜偏偏治不好自己的大嘴巴之疾,我今天这么火急火燎跑到他面前要伤药,大概我才走出地宫,我爹爹娘亲已经知道了,总不好让他们担忧。

    我看了一眼鱼缸,盐巴在里面悠哉悠哉地游来游去,像是在和我打招呼,我拿了吃剩的番薯,碾碎了投到鱼缸里,它静静地躲开从水面漂下去的番薯粒,在一边晃着尾巴看着我。

    我有些泄气地皱眉道:“盐巴啊盐巴,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像你这般挑食难养,怎么能长大呢?”

    盐巴看着我,慢慢地游到一小块番薯旁,咬了一口。

    我很是欣慰,可是见过挑食的人都知道,勉强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难免就没有食欲,就算吃也吃的不够多。

    我看着盐巴,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一条吃肉的鱼?”

    我平日里吃东西也不过是看心情,这就是不靠着五谷杂粮活着的好处。不过就算是吃,我也不过是吃些素食罢了,由此就连累着盐巴从来见不着荤腥。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由于前一天慷慨救人,我采的药都被用个干净,救下的人也没有良心,吃了我的番薯就不告而别,我还是身无分文,不如到湖里打些鱼虾,留一点给盐巴吃,剩下的卖掉换钱。

    这么想着,我便到了湖边。

    正午的湖面,微微晕着些水汽,透着些懒洋洋的舒适。我觉得洗个澡也不错。

    湖水清冽,我脱了衣裙,慢慢踩着水走到湖水里。

    泡在清凉舒服的湖水里,我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然后捏了一个诀,水面晃了晃,腾起许多不大的水柱,卷着鱼虾,掉落到岸边。

    我朝湖中央游了一会 ,感受着水流轻柔地抚过皮肤的感觉。我慢慢停下,半躺在水面上,觉得十分惬意。

    旁边有大片大片的荷叶,各色水族在荷叶间游来游去,不时有愣头愣脑的小鱼撞到我的身上,又仓皇逃开。

    “咦盐巴。”我看见一条白色的小鱼,身形十分熟悉。

    那小鱼在旁边摇着尾巴,突然转身游开。

    出门的时候,盐巴还好好地在鱼缸里,大概是它的同类吧,我想着,泡了一会,我游回岸边,穿好了衣服,到屋里拿了篮子来,捡起岸边弄上来的鱼虾便回了屋。

    进屋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盐巴果然在鱼缸里发呆,见到我进来,一摇尾巴进了宝石堆。

    “这条鱼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自言自语,进了厨房。

    捡出几条看起来比较鲜嫩的小鱼,我将剩下的放在篮子里,上面盖了块素色的布,挽着篮子出了门。

    山下集市上热热闹闹,路边有香味四溢的包子,馄饨,馅饼各色小吃,我寻了个位置,将篮子放下,把篮子上盖的布取下来铺到地上,摆出几条鱼来。

    “姑娘,这鱼怎么卖?”一个表情和善的大娘走过来,蹲下问我。

    我沉吟半晌,听见隔壁卖包子的喊着:“一文钱一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

    包子是做好蒸熟的吃食,是不是要比它便宜一点呢?不过里面的肉馅肯定没有一条鱼来的多,想到这里,我试探着道:“两文钱一条。”

    那大娘眼睛一亮:“两文钱?”她看着我,想了想道:“一条三文钱,我全买了。”

    我觉得这桩生意有些太容易,我娘亲常说,容易达成的事情,后面总是伴随着吃亏。

    我原本不以为然,可是我得到了炎璞的感情,以为爱情就是这样轻易让人幸福到眩晕的东西,然后炎璞死了,这就是大大的吃亏。经历了这样的事,我觉得娘亲说的这句话颇有道理。

    我摇摇头:“不卖。”

    那个大娘惊讶地看着我:“你要价一条两文钱,我一条三文钱买,你为何不卖?”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答:“我娘亲对我说过,容易做成的生意不是好生意。”

    我娘亲当然不做什么生意,可是她说的话这么理解也没有什么错。

    大娘愣了愣,道:“那按照姑娘说的,两文钱一条,我全要了,怎么样?”

    我冥思苦想半天,觉得好像没有违背我的原则,可是偏偏哪里就是透着吃亏。

    “姑娘,你这鱼到底卖不卖?”大娘有些不耐烦地道。

    “好吧,我卖给你。”我懒得再想,想着早些回去陪炎璞说话也好,便帮着大娘把鱼一条条点清装好。

    大娘眉开眼笑地付了钱,我提着空篮子往米铺走去。

    一斤米十五文钱,我卖鱼得了二十四文钱,买了一斤米装到篮子里,揣好剩下的九文钱往回走。

    “卖鱼卖鱼啦!新鲜肥嫩的鱼肉,一斤二十文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声音有些熟悉,我转头一看,正是刚才买了我的鱼的那位大娘。

    一斤二十文?原来鱼的市价这么贵。我站在那里算,一斤米十五文,一斤鱼二十文,三斤鱼可以换四斤米

    “就是她!把她抓起来,跟我去见官。”几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围住卖鱼的大娘。

    “大家都不要买她的鱼,这鱼有毒,会吃死人的。”一个大汉走出来,对围在周围的众人说。

    一听会吃死人,原本围着要买鱼人马上作鸟兽散,瞬间就走个干干净净。

    “怎么会吃死人呢,这位大哥弄错了吧,”大娘紧张得后退几步,突然看见了我。

    “这鱼是我从她那儿买来的”大娘指着我大喊。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的镇静大概被他们理解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被吓呆了,那领头的走过来,上下打量我:“这鱼是你的?”

    我摇摇头:“不是,被她买走了,一条两文钱。”

    给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了,不能再算作自己的。

    那大娘指着我:“难怪你卖的这么便宜,我说三文钱你都不肯卖,原来是你的鱼有毒啊。”

    我有点不高兴了,可是既然这些人说这鱼吃死了人,我理所应当要负责任,于是我问:“你说这鱼有毒,中毒之人现在在哪里?”

    那大汉见我不慌不忙,可能是觉得既然这鱼是我卖出去的,自然能治这中毒之症,便急忙道:“是小儿,正在家中请了郎中诊治呢。”

    “走吧。”我整理一下衣裙,道。

    那大汉的家离这里不远,看着家境倒也殷实,妻子也老老实实,不像是作怪讹诈的人。

    我看了看他的儿子,鼻息微弱,却没有中毒之象。拿过他的手在脉搏上探探,脉象微弱,魂魄沉寂,我却心中一沉,因为我认得能将人变成这样的一种秘术,叫锁魂术。

    锁魂术是炎释族禁术。炎释族有一样从上古传下来的圣物叫锁魂剑,这把剑为炎释王所有,一旦出鞘,能将天地在顷刻间化为焦土,三万年前,当年的炎释王炎难与天帝一族宣战,祭出锁魂剑,几乎毁天灭地,为了压制这把剑,炎难最终以元神祭剑,还搭上天帝最心爱的一个儿子,陪着他一起灰飞烟灭。

    想祭出这把剑,需要用锁魂术囚禁九条纯阳魂魄,还需要唤出锁魂剑的剑魂,最麻烦的是,这个剑魂还必须与锁魂剑的主人魂魄相融。锁魂剑毕竟是上古圣物,剑魂是天地间的一股清气,所以锁魂剑的主人如果心术不正,也是绝无可能唤出剑魂,也不可能祭出锁魂剑,自古至今,也只有炎难一人曾让锁魂剑出鞘。

第五章 长生珠

    锁魂术早已成为禁术,难道又有人让它重现天日吗?我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孩子,思索半天。

    “这孩子今日可是冲撞了什么?我皱眉道。“他都见了些什么人?”

    孩子的母亲早已经乱了方寸,想了半天,才道:“今日他就在街上玩耍,来来往往的,不过都是镇子上的街坊对了,今天有个人从街上经过,身上掉下个荷包来,我们宝儿就捡了起来还给了人家。再有,就是吃了我蒸的那块鱼”说着,妇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锁魂术必须先在人身上种上符咒才可以施行术法,我解开孩子的衣服,孩子的胸口处隐隐闪着一个符咒。

    “果然如此。”我喃喃道。

    “孩子到底怎么了?”那大汉忙问,“难道真是冲撞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今天在街上掉了东西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那大汉看向妻子。

    那妇人忍着眼泪道:“是个年轻公子,个头就像相公这么高,不过文弱些。一身灰色衣裳,其他的,我也没有看仔细。”

    那大汉急切地道:“姑娘是不是知道宝儿的毛病了?到底要不要紧?”

    我斟酌一下,道:“应当也不妨事。不过要费些功夫。你们去拿些热水来。”

    那妇人答应着赶紧去了。

    我看见大汉还在房里,想了一下,道:“再拿些干净帕子来。”

    那大汉点点头,也赶紧转身出去了。

    我其实既不需要热水,也不需要帕子,见他们走了,忙凝神运气,轻轻抚过孩子的胸口。那符咒在我指尖燃烧起来,顷刻间烟消云散。

    孩子慢慢有了呼吸。

    可是若要孩子苏醒过来,就必须要将魂魄追回来不可。我正想着,孩子的爹娘进来了,于是我装模作样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孩子的脸。

    “嗯,好了。”我把帕子放在那妇人手中。

    若是我会什么故弄玄虚的花架子救人招数,此时定然要好好使使的,尤其是我见夫妻两人一愣,那大汉面皮渐渐紫涨起来,就快要发飙的时候。我心中感叹一句,又要把救人的真正法子遮掩着,又要拿假招数骗人,果真是世事艰难。

    “哎呀!宝儿有呼吸了。”夫人惊喜地趴在床上,看着儿子胸口的起伏和渐渐红润的脸色。

    大汉也几乎喜极而泣地扑到床边,我见他上一秒还是悲愤交加的青紫色面孔,马上变成大喜过望,连一丝迟滞也没有,心中颇感佩服,我若是有这样一手变脸的功夫,何至于因了炎璞的死,便要躲到永生湖去。

    想到了炎璞,我就突然想到了很是致命的一个问题。既然这锁魂术重现于世,难道有人想要祭出锁魂剑吗?

    想到这里,便再也待不住了,我拿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郑重塞到那妇人手中:“这叫长生珠,你将这颗珠子放在孩子的口中,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孩子就能醒了。”

    那妇人似懂非懂,我也没有再多解释,赶紧出门,到僻静地方,隐身腾云往炎释赶去。

    那颗珠子并不是什么长生珠,是我在湖里洗澡时摸到,原本想拿给盐巴玩的,可是魂魄一日不回来,那孩子就一日不会醒,我实在见不得那对夫妻伤心欲绝的样子,若是我能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将孩子的魂魄找回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回来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那锁魂术只能将魂魄囚禁七七四十九天,多一个时辰也不行,然后就会魂飞魄散。除非,锁魂剑出鞘。万世万物皆付毁灭。

    那时候与炎璞相好,大多数时间都是炎璞偷偷到灵泽与我相见,炎释之地,总也没有踏上来几回。后来炎璞死在在永生湖畔,尸骨冰冷,被他们带回炎释安葬,我总觉得那不是我的炎璞,我的炎璞,在永生湖畔替我挡下那致命一击的时候,就和我一起,永远留在了永生湖。所以,我也没有到炎释来拜祭过炎璞。

    到了炎释,我隐身一路摸到王宫,在大殿门口现了身。

    灵泽与炎释的一战,炎释皇子炎璞身死,就算有天帝调停,这份刻骨仇恨大概也很难泯灭,正因如此,我更要光明正大地进去。

    门口守卫小将见我突然出现,警惕地持刀指着我:“你是谁?”

    我淡淡道:“灵泽玉芒,我要见王上。”

    那小将在我报出名字时惊诧地退了一步,愣了半天,呐呐道:“你你你,你等等。”

    让我等便等吧,我站在殿外,看着此处巍峨的王宫。

    若是炎璞没死,那此刻安然坐在殿上的,就该是他吧,他若是听见我的名字,一定会很开心。

    “公主请随我来。”那小将出来,有些戒备和恐惧地朝我行礼道。

    我进了大殿,里面只有一个人,身着玄色华服,背对着我站着。那小将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对面的人转过身来。

    “晚辈玉芒,见过王上。”我微微欠了欠身。

    那与炎璞酷似的脸上写满了风霜。正是炎璞的父王炎司。

    “你来做什么?”苍老的声音中,听不出悲喜。

    “玉芒本不欲打扰王上,只是今日遇到一件事,与炎释有关,所以特来请教王上。”

    “什么事?”炎司又转过身去。

    我紧盯着他的背影:“锁魂术。”

    炎司身形一顿,转过身来,面上却没有表情。

    “我今日在凡间,见到有人的魂魄被锁魂术禁了去。”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众所周知,锁魂术是炎释禁术,目的是祭出锁魂剑。如今锁魂术重现人间,王上可知此事的前因后果?”

    炎司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锁魂剑剑魂已出,我已经控制不了锁魂剑了。”

    我满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炎司淡淡重复一遍:“锁魂剑剑魂已经出鞘,我控制不了了。”

    我愣了愣:“锁魂剑是炎释圣物,与王上魂魄相融,控制不了是什么意思?”

    炎司看着我,露出一丝冷笑:“公主是否还记得,我曾经有个儿子,修为了得,浩然正气,是炎释万世难得一见的贤主之才。”

第六章 银票

    我当然记得,每时每刻,像刻进骨头那样的记得。我咽喉一阵干涩:“你把锁魂剑传给了炎璞?”

    “没错。”炎司吐出两个字。

    锁魂剑那等圣物,一旦被传给下一任主人,就与他魂魄相依。我舔了舔嘴唇,艰难的说:“可是,炎璞已经死了。”

    “不错。炎璞已经死了。炎司看着我。“所以,锁魂剑的一缕剑魂没有了灵气,可是不知为何,它却出鞘了。”

    我整了整心神,问道:“若是剑魂出鞘又当如何?”

    “剑魂与主人魂魄相融,心念想通,若是出鞘,便是凭着一股执念,寻找主人想要寻找的东西。”炎司说完,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突然一阵软弱,是炎璞在找我吗?他的执念一定是要找我。

    “可是,剑魂是一股清气所化,若是没有主人,便失去判断正邪的能力,若是它的执念被邪恶之人所利用,必然会引起不可估计的后果。”

    我慢慢皱起眉头:“既然已经有人用了锁魂法术,那剑魂已经不只是一缕游魂了,对吗?”

    炎司望向远处:“剑魂出鞘的事,我一直秘而不发,就是怕有心人利用,没想到,还是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既然锁魂术重新现世,那证明剑魂已经被人凝聚成形,目的就是利用剑魂的执念,让锁魂剑出鞘。”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炎司看我一眼:“公主,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了你。”

    我茫然地点点头,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若是当年炎璞没有死,他一定会让你做这里的女主人。”炎司沉着声,在我身后说。

    我站住脚步,扭过头:“我知道。”

    我也明白,他是将炎释的安危托付给我。

    说完,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一路腾云飞奔到湖边。来到炎璞的衣冠冢前。

    我坐在一旁,靠在木碑上。“炎璞。”我喃喃叫着他的名字。

    我将今天发生的事颠三倒四地跟炎璞絮叨了一遍。

    “你看。这件事可不好办。”我抚摸着木碑。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我,就像我也想你一样,可是剑魂已经不受你的控制,被人凝聚成形,可能会为祸苍生的。如果我不得已要伤害他,可能也会伤到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心里知道,炎璞已经灰飞烟灭,魂魄不存,可是那是他的剑魂,好像就是他的一部分,我一丝一毫也不想伤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慢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望着屋顶,脑子里迷迷糊糊。

    “不对,我回来根本就没有进草屋!”我猛地跳起来。

    “你怎么了?”炎廷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

    我乍见他,不禁愣了一下:“你不是走了吗?”

    炎廷一面端着汤坐下,递给我,一面说:“早上我见你去了许久,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出去找你,找了一天没找到,回来却看见你躺在湖边睡着了,这才把你抱进来的。”

    “这鱼倒是很新鲜,”他舀了一勺尝了尝,递给我:“喝吧,已经晾凉了。”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你到凡镇子上去找我了?”

    “是啊。”炎廷起身到厨房去,又盛了一碗出来。

    我们俩就坐在床边默默地喝汤。

    “若是没有银子,为什么不问我?”炎廷突然说。“捉了鱼去卖,太费功夫了。”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是买药的事。镇子不大,若是有心,自然打听得到。

    “我我以为你没钱。”我呐呐道。

    “你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公子爷吗?”炎廷轻笑着道。

    我瞪他一眼:“公子爷会煮番薯烧鱼汤吗?”

    炎廷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鱼汤:“你快喝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我身边:“这是你的吧?”

    果然是我的,我买了米,剩下的九文钱就放到了荷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我放下手里的碗,打开荷包一看:“咦,里面的钱没了。”

    炎廷瞥了一眼:“多少钱?”

    “九文钱。”

    炎廷一口鱼汤差点喷出来。

    “米也丢了,今天真是亏大了。”我郁闷地把荷包扔在一边。

    炎廷从身上摸出几张纸,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一看,惊叹一句:“银票!”

    “嗯。拿着吧。”他一边收拾我们的碗一边应了一声,然后拿着碗进了厨房。

    我跳下床,跟着他进了厨房,把银票展开放在他的眼前:“你看,这是一千两银子一张。”

    炎廷没有抬眼睛,将碗放到锅里:“哦,是吗?”

    他绕开我,到一边的小水缸里盛水。

    “这可是”我忙蘸着口水数了数:“这是六张。”

    炎廷又绕开我,把水倒到锅里:“哦,那就六张吧。”

    他抬起手臂,把衣袖往上挽了挽。

    “你哪来这么多钱?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有人追杀你?你这是什么钱啊”

    他猛地顿住,一张脸对上我的脸,吓了我一跳:“你干什么?”

    炎廷淡定地看着我:“你到底要不要?”

    我犹豫一下,把钱塞给他:“我还是不要了。”

    我转身要走,炎廷拉住我的手臂。

    我转头看着他,他的脸离我很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热。

    “谁说有钱就没人追杀了?”炎廷好笑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有钱你可以买通那些人,让他们不要杀你啊。”

    炎廷淡淡道:“不是什么事什么人都可以用钱解决的。他把银票重新塞回我的手里,这是我赚来的,你拿着买东西吧。”

    炎廷转过身,开始洗碗。

    他的衣袖挽起,露出胳膊上一道伤痕。

    我这才想起来,炎廷还受着伤。这不能怪我粗心,都是他这个人太硬气,让人总是忘了他有伤在身。

    “哎呀你的伤”

    “不妨事。”他答了一句。

    我硬把他拉出厨房,转身去拿伤药。

    一转身,他正在脱衣服。

    “你干什么?”我怒瞪着他。

    炎廷无辜地看着我:“你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我一时语塞。

    炎廷脱了外袍和上衣,默默趴到床上。

    之前给他抹药是他晕倒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这次他意识清醒,我就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神风的伤药很是体贴,是细细的药粉,我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炎廷的背上。

    炎廷动了一下,我按住他的背:“你别动。”

    炎廷僵了僵,闷声道:“好。”

    终于撒完了药,我找了块布帮他包好伤口。

    “好了。你好好趴着吧,我去洗碗。”我把药瓶收好。起身进了厨房。

    洗了碗出来,我去关窗户,顺便看了一眼鱼缸。盐巴又不见踪影了。

    我把厨房剩下的鱼肉切了碎碎的丁,给盐巴放了些。

    “你养的是什么?”炎廷见我给里面放鱼肉,问道。

    “鱼啊。”我一边在鱼缸里找盐巴,一边答道。

    炎廷没有再说话,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我找了半天没找到,索性抱着鱼缸坐到桌子旁,等它出来。

    等得有些无聊了,看了一眼炎廷,气息均匀,好像睡着了。

    我才想到,屋里就这么一个床,炎廷身上有伤,当然是要在床上好好休息的,那我睡哪里?

    若是平常,我睡不睡都无所谓,可是根据我这两日的总结,炎廷是个智商绝对够用的人,若是我一夜不睡,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不引得他疑心我才怪呢。

    只能睡在地上了,可是我只有一床被褥,现在就在炎廷身下。

    我偷偷看了一眼炎廷,然后捏个诀,幻化出一套看起来相当舒适的被褥。

    炎廷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我熄了灯,躺在地上盖好被子,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睡得很沉,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

    我往床上看去,被褥已经收拾整齐。炎廷已经起床,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伸个懒腰,很快又缩回被子里。埋头想:今天无论如何要回地宫一趟,锁魂剑的事情要尽早告诉爹爹娘亲,让他们有所准备才是。

    还有,要尽快找到剑魂才行。

    要怎么找剑魂呢?我烦恼地翻个身。马上想到炎璞,若是炎璞在,一定能找到。我摇摇头,这时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剑魂有可能将纯阳之魂拘在自己体内,那只要找到纯阳之魂就应该能找到剑魂才对。

    “你在干什么?”耳边突然想起炎廷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

    炎廷正蹲在我旁边,皱眉看着我:“你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的,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我只是想起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我坐起来伸懒腰。

    炎廷往后挪了挪,躲开我舒展开的手臂。

    “你呢?大清早起来做什么,不是叫你躺在床上休息吗?”我翻身起来,开始收拾被褥。

    “我去厨房煮粥了,你去洗把脸,准备吃早饭吧。”

    炎廷看了一眼我的脸,好像忍住什么没说,起身走了。

    我打水洗了把脸,坐在镜子前挽好头发。

    这么会功夫,炎廷已经端着粥放在了桌上。然后端起鱼缸,重新把它放在窗台上放好。

    炎廷往鱼缸里看了一眼,我马上想起来,鱼缸里放着不少珍珠、宝石、白玉,我这样贫寒的孤女可不该有这些东西。

    我心虚地踱过去,欲盖弥彰地说:“这些都是假的,我买来给盐巴玩的。”

    炎廷摆好鱼缸,走回到桌前坐下,没有理会我,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第七章 炎司

    两个人默默坐下吃饭。

    吃完了粥,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炎廷没有说话,我只当他在想心事,也没有再敢打扰,就自己去厨房洗了碗。

    要走的时候,炎廷突然说:“你随便出去一回就被人骗,还是少出去为好。”

    我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走远了些,我腾云飞起,想了想,总觉得心里不安,便拈手捏个诀,做了个仙障出来,这样就不怕炎廷的仇家找上门来了。这才心安了些,往地宫走去。

    到了地宫,守门的小地仙是两棵梨树,人形如白白胖胖的一对孩童,一笑起来,一个有深深的酒窝,另一个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可爱。名唤梨七和梨八。

    他们看见是我,都笑着跑过来,一个露着酒窝,一个露着虎牙,梨七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公主以往一百年也没回来几回,这两日倒是勤快。”

    “怎么,不想见到我啊。”我捏了捏他们俩白嫩嫩,肉乎乎的脸蛋。

    梨七赶紧摇头:“当然不是,梨七还想问公主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呢。”

    梨八点点头:“是啊是啊。”

    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我爹爹和娘亲呢?”

    梨七道:“公主今天是来找王上和王后娘娘的吗?他们蒙天帝召见,今天早上到九重天议事去了。”

    梨八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要事,不如在地宫里等等吧,左右今天,最晚明天也该回来了。”

    我犹豫片刻,道:“既然爹和娘亲不在,那我改日再来吧。”

    我又回了草屋。

    湖边炎璞的衣冠冢旁边,站着一个一身玄色衣衫的人。

    王上?

    炎司看着木牌上炎璞的名字,很久,发出了一声叹息。

    “王上。”我一边走近,一边出言唤了一声。

    以炎司的修为,仙障自然拦不住他,更不需要我出声才知道我来,他转身看我一眼:“公主。”

    我看了一眼草屋。凝神探了一番,没有发现炎廷的踪迹。

    “王上到里面喝杯茶吧。”我说。

    炎司点点头。

    我倒了杯茶水,放到炎司面前。

    “不知王上今日到我这陋舍,是有什么指教?”我开门见山道。

    炎司看着我,“这长生湖,倒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我淡淡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隐居的好地方。”

    炎司从窗户往外看去,不远处就是炎璞的衣冠冢。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我们的执念,也许炎璞还好好活着,成了我们炎释的一代明君。由此可知,执念太深,绝不是什么好事。”

    炎司的话,让我着实摸不着头脑,炎璞已经死了,我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执念二字,实在是无从谈起。

第八章 凤之骨髓

    不过我想炎司一路从炎释大老远跑来到我这个茅草屋,大概也不是为了给我讲什么为人处事的道理,这只是个引子罢了,我越附和他,越能更快地切入主题。我预感到这个主题跟锁魂剑有关系,那我就不能不着急。

    我便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炎司的目光突然落在我窗边的鱼缸,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见盐巴一摇尾巴,进了宝石堆。

    炎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过脸看着我。

    “公主一定想找到剑魂吧。”

    我点点头,这基本是一句废话,我不找到剑魂,难道等着锁魂剑出鞘毁天灭地吗。当然,炎司说这句话一样只是一个引子。

    “公主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我想了想,道:“我想剑魂可能把纯阳之魂拘在他体内,所以想从那个被拘走的魂魄入手。”

    炎司摇摇头:“剑魂已经修成人形,若是将纯阳之魂拘在他体内,会扰乱他自己的修为,所以他必定不会将纯阳之魂拘在自己体内,这样是找不到他的。”

    “那我应当怎么做?”我问道。

    “炎璞。”

    我一阵眩晕。

    炎司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同情,又转瞬即逝,变成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用炎璞的尸身,将剑魂引到他身上,也许能一举击杀。”炎司慢慢地说。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握成拳头的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翻倒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理智,我面前的是炎释之王,是炎璞的父亲,我无论如何都应当尊重他,哪怕是拒绝。

    我收拾好茶杯,抬头镇定地看着他:“王上,我明白您想除去剑魂的心情,可是炎璞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的尸身未必管用,又何必打扰他呢?我们尽力找,未必就找不到。”

    炎司似乎如释重负,也许让我来做这个决定让他觉得轻松些。

    “炎璞为我而死,我不想到了今天,还要让他为了我们尸骨无存。我看着炎司,我拼尽全力,总能和锁魂剑斗上一斗。”

    我扭头看着屋外的衣冠冢。默念着炎璞的名字。如果拼尽全力,还是输了,那我就叫这天地来与我一起陪你。

    凤之骨髓,生万物。一切总还是会重来的。

    炎司走了。我在桌前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炎廷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野鸡。

    我突然觉得很不真实。你想一想,前一刻还在和别人讨论千界万世存亡这等大事,下一刻在杀鸡炒菜过日子,这样的生活过久了,定会魂魄分裂不可。

    “你怎么了?”炎廷在我身旁坐下。

    我摇摇头,“没事。你这样总是跑来跑去,我那些好伤药全都浪费了。”

    炎廷没有说话,只默默倒了杯茶,放在我面前。

    “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养伤,晚上我来做饭。”我起身提着野鸡,进了厨房。

第九章 误会

    其实我是不会拿这野鸡做菜的,我煮个粥,拌个凉菜,蒸个番薯什么的倒是还行,可是鸡肉,我是煎炸炖煮,样样不会。

    正看着两只一动不动的野鸡发呆,炎廷走了进来。

    “我说我做饭嘛,你进来干什么,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瞪着他。

    炎廷伸出手,递给我一个纸包,“**肉的话,光放盐和蜂蜜不那么好吃。”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然后怎么忍都忍不住。开始还是哽咽,后来就是呜呜大哭。

    自从炎璞离世那日,我就再没有哭过,后来住在了永生湖畔,过着与炎璞约好要过的遗世隐居的生活,与炎璞日日说话,就好像炎璞还陪在我身边一样,就算偶尔觉得寂寞,也不过觉得炎璞是出了趟远门,不管多久,终会回来。

    可是这整个锁魂剑、剑魂的事,一遍一遍提醒我炎璞已经死去的事实,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居然还是让炎璞死上加死。

    我越想哭得越加伤心,可是到抽抽噎噎哭完了,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心疼炎璞,还是心疼自己。

    炎廷轻轻抱住我,任由我把眼泪鼻涕擦了一身。

    结果晚上还是炎廷做了饭,一锅鸡肉,炖的很香。

    我默默啃着肉,心中很是忐忑。

    就算我再怎么不惧礼教世俗,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在一个同龄男子面前失态痛哭,总是很丢脸的,尤其他还抱着哄了我,谁知道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向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他若是哭了也要我抱着哄他之类的。可是转念一想,同龄什么啊同龄,他是个凡人,就算他是天山童姥爷,我也长他千千万万岁。跟我论年龄,不知道能追溯到他们家祖宗多少代以前了,我得长他多少辈分呀。

    这么想着,心里妥帖了不少。

    “喂,把那块鸡翅膀撕下来给我。”

    他看了我一眼,依言把鸡翅膀撕下来,放到我的碗里,动作很是优雅。

    我继续啃鸡翅膀。

    他已经吃好了,坐在桌前一边喝水一边等我。

    这果然生出了一丝长辈不吃完,晚辈不离桌的感觉来,我便更安心地啃完鸡翅膀。

    等我吃完,炎廷默默地收拾了碗筷,自觉自发地去了厨房。

    我揉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溜达到湖边,散步消食。

    过一会儿往草屋里看一眼,看见草屋里亮着灯,炎廷在洗碗,如今我有晚辈承欢膝下,还坐拥他的六千两银子的巨款,心中觉得很是满足。

    “玉芒。”

    我一转头,看见爹爹和娘亲携手走来。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住到这永生湖畔也有一百年了,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爹爹和娘亲却体谅我想和炎璞安安静静待着的心思,从没有来过。

    就这么一个恍惚,爹爹和娘亲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于是我用一手捧肚子,一手撑着腰的姿势迎接了我的父母亲。

    “盐巴。”炎廷大概是发觉有人来,担心我,因此也走了出来。

    我好像听见了爹爹和娘亲下巴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娘亲更是颤抖着手指指炎廷,指指我,又指了指我的肚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想一头栽到地上晕过去,可惜肚子吃的太撑,就算我愿意腿软,很有可能肚子直直撑在地上,倒不下去。

    我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爹,娘,你们来了?”

    炎廷看了我一眼,我才想起来,我既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又哪来的爹娘?

    所幸炎廷的高智商挽救了即将崩溃的局面,他不但没有戳穿我,反而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礼:“伯父,伯母。晚辈炎廷见过二位。”

    我马上画蛇添足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一句:“这是炎廷,我从山上捡回来的。”我趁着炎廷不注意,用口型跟爹爹和娘亲说了一句:“他是凡人。”

    我娘大概是反应过来了,脸上堆出来如花般热情笑容,将自己长生不老的脸硬生生挤出了皱纹:“炎廷是吗?”

    她亲切地拍了拍炎廷的肩膀:“和玉芒在此处住了多久了?”

    不等炎廷回答,又笑着道:“伯父伯母一向不到这永生湖来,怕打扰了年轻人的清静,你怎么也不和玉芒来看看伯父伯母?”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将炎廷推搡到屋里。

    “盐巴”炎廷想说点什么。

    “别说。”

    “我”

    “别问。”

    我摔上那扇四处漏风的木门,又回到外面来。

    “娘”,我压低声音。“你在干什么啊,女儿都要无地自容了。”

    母亲看着我,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她也没有掩饰一下的意思。

    “面目俊朗,又大方有礼。不错不错,我们玉芒的眼光果然好。”

    爹爹也加了一句,满意地摸着胡子。

    “爹,娘。那是我在山上捡来的凡人。他受了重伤又被人追杀,我才收留他的。”我急忙解释。

    “嗯,还用你说,我和你爹早看出他是凡人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嘛。”母亲还恋恋不舍地往屋里看。“你爹好歹也是灵泽之主,你若是真喜欢,一个仙身”

    “娘!”我顿了顿脚。

    爹爹给母亲使个眼色。

    母亲总算没有再说了。

    “我就是收留他住两天,过两天待他伤好,我就打发他走。”我郑重地道,“爹爹,娘亲,锁魂术现世了。”

    “锁魂术?”爹娘微微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我拉着他们走得远一些。

    “是真的。我昨日在凡间,亲眼看见一个小男孩被锁了魂魄。于是我就去炎释见了炎司,炎司亲口告诉我,锁魂剑剑魂出鞘,可能已经凝聚成人形,不知所踪了。”

    “什么?剑魂出鞘这么大的事,炎司这个老糊涂居然瞒得密不透风。”爹爹气愤地骂了一句。

    “就算剑魂出鞘,毕竟不是祭出锁魂剑,也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娘亲问我。

    “可坏就坏在,当年炎司将锁魂剑传给了炎璞,后来炎璞一死,锁魂剑变成无主之魂,不知怎么的,剑魂出鞘,凝聚成了人形。炎司说,锁魂剑与主人魂魄相融,既然出了鞘,就会心存执念,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有可能祭出锁魂剑,毁天灭地。”

    “你说锁魂术现了世,难道剑魂已经开始搜寻纯阳之魂?”父亲大惊道。

    我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当年炎璞死于灵泽和炎释之战,如果剑魂真的心存执念,那么在毁天灭地之前,恐怕灵泽就要先一步生灵涂炭了。”父亲皱眉道。

    我尽量做出轻松的神色道,“也不一定非要到想这些的地步,只要在锁魂剑出鞘之前找到剑魂,就不会有事。”

    “如今怎么办?炎司可有什么法子?”母亲问道。

    “自然是有的。”我努力地微笑道,“剑魂捕捉到纯阳之魂,就会把他囚禁到他的体内,只要我们找到那些被他捉到的纯阳之魂,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

    母亲稍稍松了口气,看着我道:“既然是这样,就让你父亲找天帝商量此事,让大家拿个主意出来,早日找到剑魂。”

    “万万不可!”我急急道。

    “为什么不行?”母亲疑惑地道。

    “若是告诉了天帝,那恐怕大家就要找既不费功夫又更保险的法子来找剑魂。”

    父亲明白过来,“炎璞。”

    我点点头。尽量显得平静些,“炎璞已经死了,我不想他到尸骨无存的地步。”

    父亲和母亲交换个神色,点点头。

    “那就由我们灵泽来找,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剑魂,还能躲到哪里去。”父亲安慰着我。

    我点点头,扯出个笑容。“你们早些回去吧。”

    父亲和母亲担忧地看着我,走远了。

    我在湖边站了片刻,刚要回草屋。却看见兹狭远远飞来,爪子上还提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待它飞得近了,才看见那是一只壮硕的成年老虎,通体雪白。一眨眼功夫,兹狭已经将老虎扔到地上,扑腾着翅膀兴高采烈地在我身边打转。

    我有点奇怪,兹狭又不喜欢吃肉,又很有些神兽的矜持,与凡间的野兽向来不多计较,打只老虎做什么。便抚摸着他的脑袋问它,它比划半天,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想想没有什么打紧,也就不再多问。

    兹狭体型庞大又不会隐身,所以我平日里才叫它待在灵泽山。其实说起来,像我这样不大喜欢出远门的人,坐骑的功用与宠物的功用差不多,因此我很有些遗憾兹狭生的这样高大,我就没办法像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一样,抱着宠物撒娇。不但如此,兹狭还很没有什么自知之明,也不顾自己生的威武雄壮,总是学那些小巧的猫儿狗儿,在我身上亲昵地蹭来蹭去,忸怩地扮可爱。效果大概和让炎廷绣花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我才想起炎廷还在屋里,便拍了拍兹狭,逗了逗它,让它回去了。

    我进了草屋,炎廷倚在床上,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听见我进来的声音,只略睁了睁眼,淡淡道:“回来了?”

    我点点头:“回来了。”

    他听见我的声音,又特意睁开眼打量着我:“怎么了?这样无精打采。”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垂头丧气地道:“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我是谁了对不对?”

第十章 坦白

    炎廷看着我:“我没猜到。”

    我看他一眼:“真的没猜到?”

    炎廷脸上的神色很是认真:“我是听到的,你娘叫你玉芒。这是你的真名吧?”

    我点点头:“嗯。”

    “总比盐巴好听些。”炎廷只说了这一句,又闭上眼睛。

    我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我先前骗你,你不生气?

    炎廷皱起眉头,像是思索了半天才摇摇头:不生气。

    我看着他的神情,皱着眉头,但说话却不像是违心。

    即便人家不计较,我既然撒了谎,更重要的是撒了谎还被拆穿了,总要表明个态度才好。

    我倒也不是诚心骗你,只是我原本就是隐居在这里,在山上遇着你也是个巧合,偏偏你又是个有见识的人,将我一百年前的糊涂账了解的分明,我这人向来脸皮薄,有些事觉得很是惭愧,便不好意思让你知道我是谁。

    我诚诚恳恳说完这么一段话,想着他总该有些感动才是,没想到炎廷只是瞧着我:脸皮薄,嗯。

    虽然炎廷的反应不如我的预期,但总不像寻常人那般指着我,你你你,居然骗我,我,我给你煮粥炖肉,连银票也给了你,你为何骗我,然后悲痛欲绝地摔门而去,偏偏外面大雨滂沱,这样,我是去不去外面找找呢。

    玉芒?大约是我目光纠结,让炎廷心生警惕。

    嗯?我分心应了一声。

    你去将伤药拿来。

    哦。我起身到一旁,拿了伤药过来。

    我无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是不是觉得热?我拿了一块帕子递给他。

    炎廷在厨房忙了半天,难怪他会觉得热了,我忙倒了杯茶递给他。

    炎廷喝着喝着,突然手一晃,差点把茶杯扔到地上,茶水却倒在了床边,我哎呀一声,连忙拿帕子擦水,心里有点不满,吃饭喝水最不能分心了,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这个炎廷

    没等我想完,炎廷手一松,茶杯顺着炎廷的身子滚到了地上,把杯子里仅剩的水倒了他一身还有床边上。

    我这才发现炎廷晕倒了,有些惊慌地晃了晃炎廷的身子,炎廷你怎么了?

    炎廷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大概这半天炎廷都忍着伤痛陪我瞎扯,我却硬是没有发现。

    我忙将他扶着躺下,又解开他的衣服,翻过他的身子一看,我不禁吓了一跳,炎廷背上的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蔓延发黑,看起来严重许多,像是中毒的模样。明明前一日还不是这般模样,怎么今日如此了?

    我来不及多想,将他放着躺好,自己定了定神,将自己的元气稳稳地输入炎廷体内。

    盐巴。炎廷醒过来,叫了一声。

    我示意他禁声,这才缓缓停下。

    怎么样?好些了吗?我问。

    炎廷点点头,又皱眉道:我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上了药就没事了,你又何必损耗元气。

    我其实不太在意,几万年的修为,略微损耗损耗也没什么,可是想了想,若是到时候真的避免不了要与剑魂斗上一斗,恐怕如今自己的修为真的经不起什么损耗,想到这里,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想起来刚才查看他伤口的发现,便道:昨日上药时见你的伤口好些了,今日怎么看着如此凶险,像是中了毒的模样?

    炎廷想了想道,今日在山上,看见一头雪白的老虎,见它一身皮毛生得极好,若是拿来,大概要比你缝的那些东西实用些。

    他瞟了一眼我放在床头笸箩里的针线,那是我缝了一半的布帘。

    我点点头,很是赞同,尤其还不用花钱。

    原来那老虎是你打来的,我还觉得奇怪,兹狭向来乖巧柔顺,怎么会突然弄来一头老虎。

    乖巧柔顺?炎廷看着我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是打老虎,怎么又中了毒回来?我有些责怪地看着他,话说一半会好奇死人的。

    他看着我的表情,半晌才道:不小心被一条蛇偷袭了,在腿上咬了一口。

    原来如此,我听完故事,虽然炎廷讲得无趣,可是好在我想象力很好,将这个故事演绎得惊心动魄了好些。

    炎廷原本看着我,大概见我没有其他问题,略显失望得移开眼神。

    我打个哈欠,道:那就上了药,早些休息吧。

    炎廷闷闷地答应一声,坐起来脱了上衣。

    我细心上好药,包好伤口,帮他穿上衣服。

    熄了灯,我想着炎廷既然受了伤又中了毒,那明早还是自己早些起来做早饭才行。这么想着,很快睡着了。

    一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朝我扑过来,我轻轻一掌挥过去,料想它必定承受不了这一击,却发现自己的手轻飘飘的,没有掌力,我来不及细想,起身要逃,却发现一条手臂粗的蛇缠住了自己的腿,猛的露出毒牙,我尖叫一声,忙不迭地喊炎璞的名字。

    玉芒。情急的声音,在耳边唤着我。

    我睁开眼睛,炎廷苍白又沉着的脸映入眼帘。

    没事了,他轻抚我的头发。

    我勉强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桌前。炎廷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炎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我很快站起来:你快躺下睡吧,我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看他,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我坐在炎璞的衣冠冢旁,心绪繁乱。

    以往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便与炎璞说上一大通话,过后就好多了,可是这招最近却常常不大管用。

    想了半天,除了一个噩梦,没有什么好说,便只好呆呆坐着。

    平日里,这永生湖畔是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湖水波光粼粼,远处荷花争欢,绿油油的草地从山上缓缓延伸下来,围绕着草屋,一直舒展到湖边。今晚却没什么月亮,到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坐着坐着,突然看见自永生湖底慢慢透出隐隐的光亮来,整个湖面渐渐都泛着十分柔和的银蓝色,比月色还要轻柔些。

    我在永生湖住了一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不过想来大约是湖底又修成某一位神仙,才有此异象。

    不过此事也与我关系不大,反正我与这湖里的生物和平为邻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修成个神仙,便与我来争这个草屋的屋产吧。于是,我心安理得地靠到木碑上,在这柔和的湖光中,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来了,就着晨露伸个懒腰,在湖边洗了脸,慢慢溜达回屋。

    炎廷面朝里睡着,我很安慰,今日总算起得够早。我进了厨房,淘了米,施个术法点了火,煮上粥。

    一边等粥煮好,一边算了算那个被拘了的魂魄还有多少日子,想着从哪里去找剑魂,其实就算不用炎璞的尸首,也还有一个办法追踪剑魂,就是打听出现这种失魂症的人,剑魂需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找到九个纯阳之魂,一定还会再次出手。

    玉芒。

    炎廷走进厨房,看见我,有些意外。

    早。我冲他露出个诚意十足的微笑。

    早。炎廷狐疑地看着我,应了一声。走过来看了一眼在炉子上微微冒着白气的粥。

    我煮了粥,你还想吃什么?我依旧笑着问道。

    粥就好了。炎廷脸上的疑心更盛。

    没办法,既然我打定主意要早些赶他走,那这两日就稍微对他好一点吧,毕竟,他给我弄回来一头不知道怎么才能加工成虎皮的老虎来。

    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你的伤药很好用。

    当然好用,神风是个医痴,他研制的药,哪怕是感冒药,也有一个很是显著的特点,就是不计代价的昂贵,更不用说治疗重伤的药粉,不知道费了地宫多少罕见的药材。

    我正想着,不知道拿了他那六千两银子,我有没有回本这件事,只听炎廷说,我之前给你的银票呢?

    我心里一惊,难道炎廷连这六千两也要要回去不成?

    大概我的心思表现得明显了些,炎廷又解释了一句:你这屋里家徒四壁,总该添些吃的用的,还有,门外那头老虎要剥了皮,还得买把合用的刀。

    他明明有把长剑,还要买刀,真是穷讲究,转念一想,穷的是我,人家只是讲究,也就释然了。

    吃完粥,我们一起下山,本来见他有伤在身,我打算自己去,可是炎廷只问了一句,剔骨刀长什么模样?我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把银票装到荷包里揣好,便随着炎廷出了门。

第十一章 算命

    集市上一如既往地热闹,我难得揣着这么一大笔钱逛街,就比往日逛的更有兴致,不管是卖什么的,都凑过去看看,炎廷倒也有耐心,我一凑到人堆里,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等着,终于,我从一个卖壮阳药的摊子里挤出来的时候,炎廷拉住我: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我看看天色,已经到了正午,早上只吃了一碗粥,他这个凡人的身体一定很是饥饿了,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很豪气地说:好,今天我请你吃顿好的。

    炎廷没有搭理我,自顾自地前面带路。

    我跟在炎廷后头,见他在一个很干净的小酒楼门口停住,回头看我,我就紧走几步,和他一起走进去。

    店小二很是殷勤,将我们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倒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嘴里像说书似的报出一大串菜名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炖鸡有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小店的小鸡炖蘑菇可是招牌菜,吃过的人

    好。我打断他,一份炖鸡肉,两碗米饭。

    店小二一愣,想说什么,炎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就照这位姑娘说的,一份炖鸡肉,两碗米饭。

    店小二连连答应着下去了。

    点好了菜,炎廷如常坐着,从容地举起茶杯抿了口茶,姿态优雅。我也举杯喝了一口,却连连皱眉,这茶水因是井水泡的,并不好喝。

    炎廷看我一眼,叫了小二来。

    拿一壶泉水泡的茶来。

    小二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店里都是用的井水

    炎廷默不作声,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泉水泡的茶,马上来!那小二拿起银子就去了。

    我钦佩地看着炎廷,原来你也不喜欢这茶啊?那你还看起来喝那么香。

    我喝什么茶都是一样的。炎廷果然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挑嘴也没什么,干嘛不承认?我小声说了一句,转脸往窗外看去。

    酒楼斜对面有个算命的摊子,有个头发稀疏又花白的老道半眯着眼睛,正在给一个小媳妇算命。只见那老道拿着小媳妇的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小媳妇不知道听他说了什么,又是高兴又是害臊地捂着脸。我坐着也无聊,就拈个诀,让老道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来。

    所以小娘子不用着急,你命里的四个儿女注定来的比较晚,小娘子耐心等待便是。

    那小媳妇连声道谢,掏出银钱递给老道,红着脸走了。

    我觉得很是有趣,趁着饭菜还没有上来,便对炎廷说,我去去就来。

    炎廷看了一眼老道,微微皱起眉头,刚要说什么,我赶忙走了。

    老道正拿着钱袋子数钱,我坐到他面前。

    老道抬起头来眯着眼看我一眼,突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我这刚坐下,你就看出了什么?我笑着趴到桌子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那老道又眯起眼睛:姑娘要问什么?

    我找人。

    老道伸出手来:请姑娘将手给老朽看看。

    我把手放到桌上,老道刚要碰,我一把收回来,做出个很厉害的表情,你若是说不出或者说的不对,我就将你的手砍下来。

    老道吓得变了脸色。

    我这才将手又放到桌上。

    老道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凝重:姑娘要找的人,恐怕已经找到了。

    我就知道他要说出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来骗人,就故意道:可是我还没说我要找什么人呢?你不用摸摸就能看出来吗?

    旁边一双手猛的拉过我放在桌上的手,一把将我拽起来。

    炎廷?我看他铁青着脸,觉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饭菜已经上来了,去吃饭。他拉着我就往酒楼走。

    你放开我,我使劲挣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莫名其妙。我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炎廷只是看着我,板着脸不说话。

    我不理他,自己进了酒楼,坐下吃饭。

    炎廷跟着我进来,坐到了对面。

    桌上的鸡肉果然卖相不错,炖得金黄喷香,我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埋头扒米饭。

    炎廷夹了块鸡翅膀,放到我碗里。我夹起鸡翅膀就扔回炖盅,继续扒米饭。

    吃饭要心平气和,不然很伤身体的。炎廷道。

    我继续不理他。

    是你要吃的炖鸡,因为和我生气就不肯吃,岂不是很不划算。

    我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就把米饭推到一边,把炖盅拿到面前,从里面夹了块鸡翅膀,使劲咬了一口,故意吃得津津有味。

    炎廷默默低头吃米饭。

    我其实咬了一口鸡翅膀的时候就后悔了,这和炎廷炖的鸡肉简直没有办法比,又腻又腥,难以下咽,可是既然和炎廷赌气,现在不吃岂不是很没面子,我硬着头皮吃了一块,就再也吃不下了。

    炎廷抬头看我,我连忙又夹了一块。

    看起来那么好吃,能不能给我吃一块?炎廷道。

    炎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从心底原谅了他。

    你若是想吃,就要把它全部吃光。我把炖盅直接推到他面前。

    炎廷没有说话,只是从炖盅里夹了块鸡肉,放在碗里斯斯文文地吃。

    我瞪着他,等着他吃完。

    炎廷吃了几块,一抬头看见我的表情,把他面前的茶杯推到我面前。

    别想让我倒茶给你。我气鼓鼓地说。

    我不是要喝茶,看你眼睛瞪那么大,我怕你眼珠掉到地上弄脏了,给你茶碗盛着点。炎廷一本正经地说。

    我默默把茶杯推回到他面前:还是你盛着吧,弄脏了洗洗还能将就着用,可是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是没救的。

    炎廷大概是想笑,却忍住了。

    吃了饭,炎廷叫了店小二来结账,我虽说要请炎廷吃饭,可是身上没有现银,只好看着炎廷淡定地结了账,跟着他走出来。

    我才明白为什么凡间男男女女约会是很是偏爱让男子请女子吃饭,原来男子理所当然结账的样子很是消气。

    怎么想到约会上头去了,我赶紧摇摇头,只是说我对炎廷自觉主动结账,免了我的尴尬这件事生出来点点感激。

    还想逛哪里?炎廷问我。

    由于我已经不生气了,再对炎廷不理不睬就有点做作,于是心平气和地答道,我上次到镇上来,恰好救了一个生了急病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我想去看看他。

    炎廷点点头,问我,你还记得他家住在哪里吗?

    我点头。

    那你就去看他,我去买东西,半个时辰以后,在这里见面。炎廷道。

    好。我点头。其实我原本以为炎廷会陪我一道去,可能他不喜欢小孩子吧,我边走边想。嗯,可能也是小孩子不喜欢他,谁喜欢一个说话能噎死人的人啊。

    那孩子的母亲在街上摆了个绣品摊子,看见我过来,先认出了我。

    神医!她连声唤道,朝我疾步走来。

    我站住脚步,向她点头微笑。

    神医若是不忙,到家里喝杯茶吧。那妇人热情地招呼。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我矜持地点点头。

    那妇人将摊子托付给别人,赶忙将我迎进家里,忙着为我倒茶洗水果。

    虽然我知道她的孩子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妇人连连点头:好多了,神医说要七七四十九天醒来,不知道是不是能早点醒来呢。

    我心中奇怪,虽然我拔除了符咒,但是孩子仅仅是有呼吸有脉搏而已,不会比我那天走的时候好多少才是。

    我能不能看看他?

第十二章 长生珠

    那妇人求之不得,赶忙将我迎到内室。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孩子,面色红润,精气十足,除了没有醒来以外,与常人无异,就像刚刚活蹦乱跳的孩子玩累了睡着了一样,我搭上他的脉搏,的确是魂魄不存,却隐隐有股气息在经脉中游走,不由觉得奇怪。

    那妇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我便含混地道:果然好多了,也许能早几天醒来也说不定呢。

    若是我早日找到剑魂,的确可以早几日醒来。

    那妇人十分高兴,连声谢我,又道,神医给的长生珠果然神奇。

    长生珠?我已经忘了这回事。

    难道我误打误撞,在湖里真的捡到了个宝贝?

    我打开孩子的下颚,看见长生珠静静地躺在他的嘴里。色泽莹莹。

    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这是个什么神物,只好作罢,想着还是改日去问问爹爹娘亲罢。

    又说了几句好好照顾孩子之类的话,便引到我今日来的目的上。

    我师父刚从外面游历回来,这也是个机缘,不如请我师父给孩子祈福招魂,说不定能快些让孩子醒过来。

    那妇人大喜。

    若是这样,那就多谢神医了。妇人叫我等一下,急急忙忙出去一下,又很快进来:上次神医走的匆忙,我们连诊仪都来不及给神医呢。她双手奉上,又有些局促地道:神医勿要嫌少。

    我摆摆手:不必了,也没费什么功夫。我平日也不诊病,遇上也是缘分,夫人不必客气。不过既然要给孩子祈福,就给一件孩子常常佩戴的东西,不拘什么,越常在身上的越好。

    妇人点点头,转身从孩子身上珍之重之地摘下一块玉佩。

    这是我家祖传的玉佩,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婆婆将这块玉佩戴在孩子身上,从没有离过身,神医看可还能用?

    我看了一眼,玉佩成色很是一般,值不了多少银子。

    嗯,若是常常佩戴,那就没问题了。我把玉佩装进我的荷包里,小心收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便打算告辞,妇人千恩万谢地送我出来。

    我拿了玉佩,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看见路边又表演杂耍的,几个人又是走钢丝又是叠罗汉,十分卖力,我觉得甚是有趣,便也挤进人群,看得津津有味。

    等他们演完,我才想起来炎廷可能已经等了半天,急忙往约好的地方紧赶慢赶。

    炎廷果然已经在等我,大概也等了许久。见着了我,问了一句:你的事办完了?

    办完了办完了。我赶忙回答,又略带歉意地道:是不是等了很久啊?累不累啊,伤口可还支持得住?

    炎廷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不打紧,咱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从炎廷手中接过一两样东西,出了镇子。

    渴不渴?炎廷问我。

    他不说我没觉得,一说才觉得嗓子有点干,便老老实实点点头。

    炎廷从身上拿出一个水囊,递给我,我喝了一口,又递给他。炎廷也喝了一口。

    我们俩回到山上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我惦记着今日出来许久,早上出来也忘了看看盐巴,一回来就赶紧到窗前看看。

    盐巴在鱼缸里缓缓地游着。

    我放了心,就慢慢溜达到屋前炎璞的衣冠冢前,和炎璞说了几句话,回了屋。

    炎廷已经很自觉地在厨房忙碌了,听见我进来,出来从一旁的纸包里找了找,递给我几本书。

    你若是无聊,就看。

    我不无聊。我摇摇头。

    炎廷看了一眼窗边的鱼缸,我刚刚顺手给盐巴又扔了些吃的,在水里上上下下地沉浮。

    我无语地接过来,转身给他一个背影。

    我躺在床上,翻了一会书,突然想起那块玉佩,想着把它收起来才是,一摸身上,心中一沉:坏了!

第十三章 妓院

    “炎廷,我要出去一下。”我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外走。

    炎廷闻言出来,微微皱了眉头:“怎么了?刚回来,现在天都要黑了。”

    “我的荷包掉了。”我着急地道。“里面有你给我的银票”

    “掉了就掉了吧,我再给你就是了。”

    “还有别的东西。”我说完,就踏出了门。

    “等等,我陪你去。”炎廷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他已经又转身进了厨房,眨眼的功夫,又出来了。

    我猜测他回去是为了把炉灶里的火弄灭,怎么能这么快呢,难道是用水扑灭的?

    我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把火弄灭的,这么快。”

    “用水扑灭的。”炎廷看我一眼:“你到底着不着急?”

    “走吧走吧,我做出个大度不与他计较的表情。”

    我沿着回来时候的路一路低头找。

    “你在干什么?”炎廷奇怪地看着我。

    “我在找荷包啊,我实在想不起来可能会掉哪儿,只能到处找找看了。”

    炎廷拉着我往前走。

    “你干什么啊?”

    “回来我和你一直在一起,肯定不是回来才丢的。”

    “可是我要来跟你汇合之前才看过”

    我突然停下是因为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了在那看杂耍把炎廷晾了半天,很有可能有人在人群里浑水摸了鱼。

    突然沉默下来,炎廷有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赶忙回答。

    “如果你来找我的时候还在,沿途又没有见你丢东西,那就是在杂耍那里丢的,我还记得你旁边人的模样,我们挨个问一问,兴许就找到了。”

    我沉默半天,偷偷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去看杂耍了?”

    “嗯。”

    “那你怎么不叫我?”

    炎廷没有理我。

    “我就是一时忘了时间,不是有意让你一个人在那等我的。”

    炎廷还是没有理我。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

    ……

    到了镇子上,天已经黑了。

    炎廷带着我,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上。

    里面传来隐隐的乐声。

    “没想到凡人喜爱风雅倒是比我们这些整天闲着无事的神仙更甚,大晚上的还有这么多人跑来欣赏丝竹。”我感叹一句。

    炎廷大概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说:“你好好跟着我。”

    我点点头。

    我们走进一间最大最繁华的楼里。

    “哎呦!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快里面请!”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迎上来,满脸堆着笑靠近炎廷,硬生生地将我挤到了一边。

    炎廷冷冷地看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见了我。

    “我们要一个雅座。”炎廷道。

    那妇人为难地看我一眼:“公子,我们是不接待女客的,您看您要是有需要的话,前面有间客栈”

    我还没有琢磨清楚这是什么意思,炎廷摸出一大锭银子,成功地堵住了那妇人的嘴。

    那妇人朝旁边喊了一声,“二楼雅座有客!”

    坐在雅座里,看着楼下桌子上共饮的男女,有的不乏露骨的搂搂抱抱。我才明白,原来我到了传说中的妓院。

    我新奇地到处打量,转脸对上炎廷的眼睛。

    炎廷笑了笑:“是不是很好玩?”

    我嘿嘿笑了笑,收敛了眼神,这才觉得奇怪:“我们来找东西,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我顿了顿,“你若是想来,可以改天自己一个人来嘛,我没空的。”

    “我不想来。”炎廷说了一句,眼睛却不在我身上。

    “口是心非,明明看得很入神。”我小声说了一句。

    炎廷却突然站起来,我没看见他怎么动,却发现他已经扼住了楼梯旁一个醉汉的喉咙。

    那醉汉旁边的姑娘尖叫一声,骨碌碌滚下了楼梯。我看着都疼。

    那招呼我们的中年妇人倒是机敏,一面上楼一面道:“哎呀公子!有话好好说,看上哪个姑娘跟妈妈讲嘛,这样可不合规矩。”

    那醉汉早已经被吓醒了,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炎廷伸出手:“你今天下午拿的那位姑娘的荷包,还给我。”

    “你在说什”一阵剧烈的挣扎。

    “想起来了吗?”炎廷问道。

    那醉汉拼命点头。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拿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炎廷脚尖一挑,那荷包就到了手里。

    我赶紧跑过去,接过来打开看看,幸好,玉佩还在。不过银票少了一张。

    炎廷看着我,我点点头。

    炎廷松开手,那醉汉软软地倒在一边。

    “走。”炎廷拉过我的手臂,一路出来都没人敢拦。

    到了大街上,我才松了一口气,把紧紧攥在手里的荷包仔细地揣到怀里。

    炎廷拿了帕子,帮我擦了擦汗。

    “打人的是我,你怎么一头大汗。”炎廷道。

    “我紧张。”我可怜巴巴地道。

    炎廷失笑:“一百年前,你在永生湖差点把炎释大军全都喂了鱼,这点小事紧张什么。”

    “那不一样。”我说。“你不是我,现在也不是那种情形。”

    炎廷没有说话,默默在我旁边走着。

    走出了镇子,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想了想,这时候在这里腾云大概没什么关系吧。就想和炎廷商量商量。

    正在这时,突然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几个暗影,静静地站在我们前面,好像他们一直在那里一样。

    可我知道不是。

第十四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就这么静了一瞬,他们突然极快地欺身靠近。他们的身形极为邪魅,不像是凡人。

    我一个闪身,将炎廷护在后面,右臂往身侧展开,连同手指伸出,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剑。

    我挥剑就朝已经靠近面前的黑影刺去,那黑影被我刺中,却空空洞洞的,好像没有形状般,从我剑尖上轻飘飘地闪过。

    我察觉不对,再刺的时候便凝了元气,一个黑影在我剑尖晃了晃,消失了。

    不消片刻,几个黑影人已经无影无踪,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我收了剑。

    转头看身后的炎廷,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见了。

    我着急地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没有办法,也顾不得会显露行迹,拈了个诀,顿时周围一片雪亮。

    还是没有炎廷的踪影。

    旁边是黑影层叠的树林,显得阴森可怖。我咬咬牙,钻了进去。

    我一路喊,一路找。一直到晨光微露。

    借着微光,我发现地上有斑斑血迹。

    我连忙附身细看,那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往前延伸。

    我心里更是着急,沿着血迹就往前追去。

    追出去老远,血迹却突然不见了。

    “玉芒。”

    我扭头循声望去。

    炎廷自林中走出,朝我匆匆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怎么弄得这样狼狈?”炎廷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我,末了,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反应过来,一把拉着他:“你怎么样?伤到哪儿啦?”

    炎廷拉住我攥着他衣服的手,轻轻握着,带着安慰的口气:“我没事,也没受伤。”

    “真的没事吗?我刚才看见好多血。”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你若是受了伤,可不要瞒着我。”

    “真的没事。”炎廷露出个笑容。

    我这才松了口气:“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夜。”

    炎廷道:“昨晚打了起来,我被两个人缠住,离你远了些,回来就不见你的人影。”炎廷摸了摸我的脸:“幸好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又没什么能伤得了我。”我只觉得很开心,也冲着他笑。

    “还走得动吗?”炎廷问我。

    我点点头。

    “那我们先回家吧。”炎廷道。

    我这才发现炎廷一直拉着我的手,他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拉着我迈开步子。

    足足有一百年没有人这么亲密地拉着我的手了。

    难道现在凡间开放了许多,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规矩了?

    “是不是饿了?”炎廷大概是半天没有听见我说话,低头问了一句。

    我摇头。

    “若是累了我们就歇歇。”

    我还是摇头。

    “怎么了?”炎廷停下来,看着我。

    我想了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炎廷愣了愣,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们灵泽虽然没有天庭那些规矩,可是毕竟仙凡有别,等你老了我还这么年轻好看也不太合适对不对?再说你有钱我没钱,放在你们凡间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我之所以没说下去的原因是炎廷突然俯身吻了我。

    我感觉到他的嘴唇覆着我的嘴唇,心道,完了,他果然喜欢上了我。

    其实炎璞喜欢我是一件好没道理的事。没错,我长得挺好看,可是天下好看的女子那么多,不但好看,还妖娆;我出身也不错,可是这得算我爹娘的功劳,若凭着这点便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去喜欢我的爹爹娘亲?至于我的性格,从我差点就把炎廷扔到山上不管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我也不怎么慈悲善良,还喜欢斤斤计较。我以前想了好久,想找出炎璞喜欢我的理由,明明他那么好,可偏偏喜欢我。

    我想了好几次要记得问他,可是见了他就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到他死也始终没有问他。

    炎廷慢慢放开我,我才后知后觉地一把推开他。

    由于我没有什么经验,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反应。愣了愣,居然擦了擦嘴。

    炎廷拉着我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家。”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走了,边走便想起来那些在地宫的时候,梨七和梨八给我打听来的各种趣闻轶事,哪个男神仙追求女神仙被拒绝,恼羞成怒强吻女神仙,被女神仙一把拍去毁了容,哪个男神仙喝醉调戏女神仙,被打下天庭做了猪等等。

    想了想就觉得自己做了天下最没出息的女神仙,越想越憋屈。

    到了草屋,炎廷为我倒了茶,递给我。

    我觉得自己还是该有骨气一点,就没有接,到柜子里拿了套干净衣服,转身到外面去,准备找个僻静些的地方洗个澡。

第十五章 强吻(上)

    洗了澡,顺便洗了衣服。提着**的衣服回到草屋。晾在屋外的绳子上。

    炎廷也换了衣服,桌上放着饭菜,他正坐在一边喝茶看书。看见我进来,把书合起来放到一旁。

    “吃饭吧。”

    他开始盛饭。

    我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我和衣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傍晚才被外面的雨声吵醒。

    我爬起来,看见炎廷早都关好门窗,坐在桌旁看书。

    永生湖的节气比较晚,到了秋天雨天就比较多,我想着要赶紧把布帘做好挂上才是,想起布帘,就想起虎皮,就问道:“那老虎呢?”

    “我放到厨房了。”炎廷答了一句。

    我慢吞吞地起床,踱到窗前,看盐巴从宝石堆里游出来,眼睛直看着我。

    我想它大概是饿了,就到厨房想找点吃的喂它,一进厨房,被地上放着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果然放着一只老虎,炎廷刚跟我说完我就忘了,让自己白白吃了一惊。

    我拍拍胸口,绕开老虎,拿了剩下的米饭出去。

    我好像看见垂首看书的炎廷微微带着笑意,再一看,又没有什么。

    我便自顾自地去喂鱼。

    睡了一个下午,晚上自然没有睡意,炎廷煮了清清淡淡的白米粥,盛了两碗来。我慢慢喝着,也拿了一本书翻看着。

    突然传来敲门声,屋外有人叫道:“公主在吗?”

    是梨七的声音。

    我打开门,果然看见一身蓑衣的胖乎乎的梨七滚了进来。

    梨七爬起来,赶忙向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又向炎廷行了一礼。

    大晚上在草屋见到陌生男子,梨七没有大惊失色地冲到我前面大骂登徒浪子,还规规矩矩地行礼,可见临行前已经得了交代,我懒得解释,就直接问道,“你这么晚跑来做什么?”

    梨七从蓑衣里面摸到便服,有从里面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昭顺帝君册封大典?”

    “是,公主。天帝与灵泽下了帖子,王上和王后让公主前去恭贺一番。”

    “我去?”我很是诧异。

    梨七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这种事也要我去了?”

    梨七想了想,“大概是五千多年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爹娘呢?”

    梨七道,“王上和王后今日一早就要去九观山访友,怕是要去十几二十几天才回来。”

    爹爹和娘亲去访友,大姐姐的三胞胎儿子才出生不久,果真是无人可去了。

    我只好放下帖子,梨七看着我,长吁一口气。

    “那梨七就不打扰公主和炎公子了。”梨七说完就要走。

    我叫住他,“怎么就连雨停都等不及了?”

    梨七看看我和炎廷,又看看草屋。

    的确是拥挤了些。我挥挥手,让他走了。

    五千多年前我在长辈的眼里正是个乖巧玲珑的姑娘,不过这是对比出来的,毕竟我没有像大姐那样将灵泽仅剩十株的仙草偷去五株去打赌,也没有追着西海三太子逼着他成亲,虽然她打赌赢了十棵极其罕见的梧桐树回来,也的确和三太子成了亲,可是这件事性质便是叛逆,不以结果而转移。

    爹爹和娘亲对我寄予厚望,便放心地教我打理灵泽的事情,没想到我借着这份便利,和炎璞生出了情分。

    炎璞一死,我就躲到了这永生湖来,转眼已经一百年。

    既然此事非要我去不可,那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了,我看了看时间,正是五日之后。

    既然逃不掉,我也懒得琢磨,就把帖子收了起来。

    炎廷除了微笑和梨七打了招呼告了别之外,便一直低头看书,我便好奇地凑过去。

    “怎么了?”炎廷抬眸看我一眼。

    “没事,我就是站起来走走,消消食。”

    我说着,状似随意地又走开,在对面坐下,拿起茶杯。

    炎廷合上书,冷不丁地说:“我是喜欢你。”

    我一个哆嗦,手一抖,泼在了翻来的书页上,急急忙忙地把书拿起来抖。

    炎廷过来帮我,顺手边拉住我。

    “我就是喜欢你,你要如何?”

    “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

    炎廷便亲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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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湖仙传介绍:
灵泽之地,凤凰族公主玉芒。 灵泽地公主玉芒爱上炎释王子炎璞。由于灵泽和炎释为素有嫌隙,炎释之主炎司拒不同意,玉芒与炎璞相约私奔,却被灵泽和炎释大军围困在永生湖畔,炎释大皇子炎卿出手诛杀玉芒,炎璞舍命相救,最终死在玉芒眼前,玉芒悲愤交加,唤出凤凰元神,却不敌炎卿,永生湖激起万丈水浪,最终救下玉芒和灵泽大军。 百年之后,玉芒在湖畔遇到剑魂炎廷,炎廷为炎璞所有的锁魂剑剑魂所化。炎廷爱上玉芒,玉芒最终答应与炎廷成亲,在玉芒与炎廷的婚礼上,永生湖突然掀起巨大的水浪和漩涡—— 温和如玉的儒雅公子苏寂,身负永生湖的秘密,千年守护的痴恋,一点一点揭开——永生湖仙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生湖仙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生湖仙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