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生辰蛋糕
贞竹公主拿掉盖子,露出一个面盆大小的粉白糕点,上面的一层白色奶皮,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咦,好香啊!这是什么糕点?”梨七惊叹着问。
“我将奶、糖、蛋配在一起研究出来的,还没有名字呢既然是为了老王上生辰做的,不如就叫生辰蛋糕吧。”
我感激地笑笑,“有劳公主了。”
贞竹公主道,“姐姐客气了,既然是灵泽王上的寿辰,这糕点自然也要显出新意来才好,王上快尝尝吧。”
梨七手脚麻利地准备切开糕点。
我看着香喷喷的糕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饿。”
说完,也不管梨七和贞竹公主诧异的眼神,转身走了。
开什么玩笑,如今胖得连旧衣裳也穿不进去,再这样吃下去,岂不是要新做桌椅门窗才好叫我进出了?虽然我没有什么女为悦己者容的情形,可是毕竟还要维持着我凤凰的尊严的,谁见过胖胖的凤凰?
我慢慢溜达到花园里,如今正是荷花开得满塘的时候,我使劲嗅了嗅,捕捉到淡淡的荷花香。
“王上。”
我一转身,假山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文昌帝君。
这是行宫的小花园,行宫以前不过是炎司偶然打猎或者避暑来小住的地方,不过我住不惯王城,才住到这里来,也不曾费心打理,所以并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值得人千里迢迢来偷窥,所以在这里遇见文昌帝君让我着实讶异。
“帝君怎么在这里?”我问道。
文昌帝君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我坐了过去,道,“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这行宫里来了?”
看样子是要加强一下行宫的守卫不可了。
文昌帝君有些颓然地喝了一口酒。然后默默递给我。
我也喝了一口。
“你这园中的荷花倒是开得不错。”文昌帝君道。
我看了看塘中的荷花,道,“若是要看荷花,我带你到永生湖如何?”
文昌帝君不置可否地接过酒壶,灌了一口。
“帝君可是有什么心事?”我问了一句,心中暗道,千万不要告诉我他向贞竹公主表白的事,千万不要!
文昌帝君看了我一眼,了然地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
这话让我如何接才好,呐呐半天才道,“我听说了那么一点点。”
文昌帝君瞥了我一眼,“公主这几日如何?”
我该说是好还是不好呢?
“挺好。”我谨慎地道。
文昌帝君点点头,突然换了个话题,“苏寂可来找过你?”
“嗯。今日来过一回,将寒玉珏还给了我。”我答道。
“那他可告诉你他要去塔山的事情?”
我点点头。
文昌帝君看着我道,“他将修为折损的事情也告诉了你?”
我点点头。
文昌帝君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见他这样的表情,忍不住问,“难道帝君的修为折损的甚是厉害?”
文昌帝君犹豫了一下,道,“具体有多严重我也说不清,不如我将你打回凤凰的原形你试试?”
我讪笑喝口酒,“其实想想,我也没有那么好奇。”
文昌帝君忽然变得有些义愤,“你竟然这样说,你想想帝君如何对你的!”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帝君如何对我了?”
我简单地回想了自从我和苏寂认识以来打过照面的时候,实在没有值得文昌帝君这样义愤填膺地替他出头的事情。
文昌帝君看着我,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些歧视意味,何况这段对话里莫名其妙的人明明是他。难道贞竹公主拒绝了他,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了不成。
这么一想,觉得虽然他和贞竹公主的事很有些微妙,可是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还是要关心关心才好,便问道,“你和贞竹公主如何了?”
文昌帝君看我一眼,道,“她日日在你这里,你难道不知道?”
我慢悠悠道,“贞竹公主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一点城府也没有?这样的事,总要自己想清楚,我如何能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文昌帝君眼巴巴地看着我,赶忙问。
“你也知道,这贞竹公主心里中意的是苏寂,苏寂又偏偏是个闷葫芦,将男女之情看得淡薄,他这样不咸不淡的,若我是贞竹公主,也不会轻易死心,总归他也没有惦记别人,不妨试试看,万一成功了呢,对不对?”
文昌帝君迟疑道,“你是说,叫帝君帮忙?”
我点点头,道,“不过这总归是挖帝君的墙角,若是帝君思量来思量去,觉得也对贞竹公主动了心,你可不能发脾气。”
文昌帝君看着我,道,“你有担心这些的功夫,不如想想自己吧!”
嘿这个文昌帝君,真是没有良心,骗我出了主意,就嫌弃我多事了,果然不是什么君子,
我没有好气地说,“我有什么好想的,既没有打算挖人墙角,也没有惦记心有所属的旁人。”
文昌帝君瞪我一眼,大概突然想起贞竹公主日日与我一处,对他的观感容易受到我的影响,才调整了一下表情,道,“帝君去了塔山,若是顺利,还要到紫竹山小住,若是受了伤,也要到紫竹山养养伤,你不是也很喜欢紫竹山,为何不去住些日子?”
这个主意倒很不错,只是明日是父亲的寿辰,我总要回去一趟,明日再考虑有没有功夫吧,便道,“我想想吧,我虽喜欢,不过过去我潇洒自在,自然是想去就去,如今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六十二章(塔山遇险)
文昌帝君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不用装作日理万机的模样,我还不知道你,若你真的是勤勤勉勉的处理政事,何必搬来这行宫?”
“我如何就不能搬来这行宫了?”我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我炎释治下的臣民,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勤勤勉勉地处理政事?这百年间,炎释一派安然景象,难道还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文昌帝君嘿嘿一笑,“哟哟哟!还摆起了炎释之王的架子,你可别忘了,你是一只凤凰,凤凰所现之处,便应当是安然祥和,你也好意思揽功?就算如今治理炎释是你的功劳,若没有帝君当年平定炎释内乱,你能安稳地坐在这炎释之王的位子上?”
我想起这件事,便露出怒色来,“你还好意思提起当年,我不知道帝君的修为折损之事,便任由他与我杀入王宫,可是你想必知道,为何要让他如此冒险?”
文昌帝君道,“你倒是好人,若你当时知道,难道你就不去了不成?若不是知道拦不住你,帝君又何必以身犯险?”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叫帝君知道拦不住我?”我定定地看着他。
文昌帝君一愣,没有说话。
当年我虽然整日喝酒,但是心里却清楚的很,我到了大军帐前,只说要帮苏寂打这场仗,可丝毫未提要只身闯入王宫之事,帝君又如何知道?即便是发现了我的行踪,他只需要拦住我即可,又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去?
我想着当时的情景,又看着文昌帝君的脸色,越发觉得这件事可疑。
文昌帝君抢过我手里的酒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
“你若是有事就问帝君吧。”
文昌帝君扔下一句话,一溜烟不见了。
我拦都没有来得及拦一下。
当年的事我很少回头去想,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不成?我坐在石凳上仔细回忆。
我将在苏寂的军帐里的那个晚上翻来覆去地想,偏偏又没有什么。
只记得我闯入大殿内,苏寂出现,叫了我一声玉芒。
帝君总是礼数周全地唤我一声公主,如今换成了王上,还是一样彬彬有礼,叫我的名字,统共也没有几回。
我想起苏寂白色的袍子上沾满了叛军的血,表情淡淡的模样。
“如果你不愿意,就按照你原本的打算,我们守在这里,就算将他们杀个干净,也绝不让他们踏进大殿。”
他这样说的时候,可知道我不愿让旁人血溅大殿的原因,是为了炎璞?
这么多年来,我都拼命不让自己想起炎璞和炎廷,每年只有祭日的那天,我才敢让自己放肆地思念一回,可是今日回忆却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谁!”我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异响。
贞竹公主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姐姐”
“公主。”我扯出一个微笑。
“你没事吧?”贞竹公主看着我的面色,问道。
我摇摇头。
贞竹公主犹豫一下,道,“我方才见姐姐匆忙出来,特意来看看,见到文昌帝君在此,不敢来打扰。”
我微微颔首。
贞竹公主顿了顿,又道,“我隐隐听见文昌帝君提起帝君,是昭顺帝君吗?”
我点了点头。
贞竹公主微微白了面色。
我此刻却没有心情过问贞竹公主的想法,便笑了笑,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要到灵泽去向爹爹拜寿,我吃早饭时没有见到贞竹公主,便问梨七。
梨七疑惑道,“公主昨晚就离开行宫了,王上不知道?”
“离开行宫?”我有些意外,“她可曾说什么?”
梨七道,“是赫之将军告诉我的,我以为是王上的安排,也没有问。”
“叫白赫之过来。”我道。
我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白赫之很快就走了进来。
“公主什么时候离开行宫的?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我问。
白赫之道,“回禀王上,贞竹公主是昨晚亥时离开的,说是王上的吩咐,要去南海。”
“南海。”我惊出一身冷汗,贞竹公主一定是听到了我和文昌帝局说的话,跑到塔山去找苏寂去了。
且不说穷奇兽,就是塔山那万丈悬崖,以贞竹公主的修为,也很难平安地爬上去。
“王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梨七看着我,急急问道。
我来不及细说,对白赫之道,“你快去天宫一趟,叫文昌帝君到塔山去。
白赫之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迈步向外走去。
梨七追上来,“王上,您要去塔山?”
我点点头,猛然想起来今日是爹爹的生辰,便道,“你回灵泽一趟,将寿礼送给爹爹,我去塔山之事,不许对旁人说。”
梨七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王上”
“如果贞竹公主真的去了塔山,现在说不定已经遇到了危险,耽误不得,爹爹娘亲那里,我就交给你。”我看着他道,“不能让爹爹娘亲再为我担心,知道吗?”
梨七点点头。
我转身出了行宫,一路往南海赶去。
快到正午的时候,我终于赶到了塔山,望着那切入云际的悬崖,我叹了口气,腾云上去。
山顶就是穷奇兽出没的地方,我缓缓降下云头,一面往前走,一面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
突然听见身后空气急剧流动的声音,我猛地跃起,转身。
第六十三章 塔山遇险(二)
正是那威风凛凛的穷奇兽。全身的刺炸开,恶狠狠地盯着我,发出类似狗吠的声音。
我知道有穷奇兽在,我恐怕近不了地,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对峙着,何况见他这样毫发无损的样子,不知道苏寂和贞竹公主,还有兹狭兽如何了,到底有没有拿到灯影果安然离开呢。
我伸展手指,手上银光一闪,多了一把剑。
穷奇兽一见,亮开了獠牙。
我一咬牙,挥剑朝穷奇兽刺过去。
穷奇兽不但体形庞大,身体坚硬,更是神力无穷,身形矫健,他轻而易举就闪过了我的一剑,朝我冲过来。
我忙侧身躲过。
穷奇兽立住身形,重新转身,一跃而起,朝我扑了过来。
我拿剑迎了上去。
穷奇兽被我剑气一挡,身形一顿,退了一步。
我正要挥剑上前,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
“玉芒。”
我愣了一愣,扭头看了一眼。
苏寂站在我身边,眉头紧锁。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何,我心虚地退了一步。
苏寂转身去看穷奇兽。
那穷奇兽怒吼一声,向前走了一步。
苏寂也往前一步,手臂微微举起,一把剑持在手里。
那穷奇兽身形一动,苏寂已经迎了上去。
苏寂的剑快得几不可见,连剑花也不曾划出,片刻功夫,突然停了下来。
苏寂已经站在了我身旁,手中的剑上有血滴飞快地凝聚在剑尖,掉落在地。
穷奇兽笨重的身子扭了扭,发出阵阵咆哮声,只见它一双眼睛流着血,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着。
苏寂拉起我,“走。”
我感觉到苏寂握着我手臂的手很是僵硬,有点像小时候闯了祸,爹爹拉着我回家,强忍着怒气,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下殴打女儿名声的形容。我大气也不敢出,任由着他拉着我,一路到了山下。
苏寂放开我的手臂,看了我一眼。
“你没事吧。”他淡淡地道。
我看着他那张脸,心中想,方才明明看着是生气的样子,如何又能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方才是我的错觉不成。
“怎么了?”苏寂大概是等不到我的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忙摇摇头,“我没事。”
苏寂看了一眼身后的绝壁,“你来做什么?”
我呐呐道,“贞竹公主可能来找你了,你可见过她?”
“贞竹公主?”苏寂疑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是来找贞竹公主的?”苏寂淡淡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贞竹公主听见我和文昌帝君说起你,就连夜走了,我担心她来塔山找你,便赶来了,如今看来,她大概还没到。”
苏寂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问道,“你可拿到了灯影果?”
苏寂点点头。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灯影果,那我们不如让兹狭兽在这里等她,我们先到紫竹山去,你也好安安静静地疗伤。”
我说完,朝四处看看,“兹狭兽呢?”
“兹狭兽就在山下等着。它是你的坐骑,还是稳妥些好。”苏寂道。
我们到了山下,兹狭兽正无聊地啃一旁的野草打发时间,见了我,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我安抚安抚它,嘱咐了几句。
“你就在这里等着,要是看见有人要上山,就将他带来找我,我就在不远处的紫竹山上。”我将方向指给它看。
兹狭兽乖巧地点点头。
我拍拍它的脑袋,和苏寂一起走开。
多年不来紫竹山,还是一片幽静,让人心旷神怡。我特意跑到苏寂放酒的地方一看,居然有一百年前放在此处的桐椒酒。
我颇有些兴奋地抱了一坛,转身回屋。
“这可是真正的百年陈酿啊。”我拍开泥封,倒到酒壶里,斟了两杯,递给苏寂一杯。
苏寂淡淡接过,一饮而尽。
我也忙喝了一口。
桐椒酒的香气十分浓郁,我一时居然想不到什么好听的言辞来形容。
苏寂看我一眼,我有些讪讪地收了收自己脸上过分沉醉的表情。
“帝君此行拿到了灯影果,也算是不小的收获。我默默倒了杯酒,尽量不太显眼地灌进嘴里。”
“就算没有拿到灯影果,不过再花个千年万年养一养罢了,也没什么要紧。”帝君道。
我暗暗咂舌,“帝君就是帝君,这胸襟”
苏寂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了一口。
我扭头看见墙角的琴,走过去看了一眼,琴弦还完好着,便坐了下来,打算好好抚上一曲。
“放开我,你这只傻鸟,你快放开!”门外传来文昌帝君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和苏寂起身到门口,正好看见兹狭兽将文昌帝君狠狠摔在地上的情景。
“哎呦!”文昌帝君凄惨地喊了一声。
兹狭兽很是欢快地跑到我身边,俯身在我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又打着转跑到苏寂身边。
文昌帝君狼狈地爬起来,看见兹狭兽一脸不自觉地站在苏寂身边。
我看着他一身的泥土,有些嫌弃地站远些,“你没事吧?”
文昌帝君瞪着我,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骗我来到这里,还叫这只傻鸟绑架我!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对我这样狠心?”
第第六十四章 百年陈酿
“贞竹公主不见了,王上担心她来了塔山,我们才叫兹狭兽在山下等她,不想等来了你。苏寂替我解释一句。”又道,“贞竹公主在你府上,怎么她不见了,反倒是王上先赶了来?”
我幸灾乐祸地看着文昌帝君,他明知道贞竹公主喜欢的是苏寂,还向她表白,我看他怎么解释。
文昌帝君瞪了我一眼,心一横,道,“贞竹公主已经离开天宫好几日了,就住在她的行宫里。”
苏寂看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回了屋。
“这么说来,你们还没有找到公主?”文昌帝君跟着进来,急急问。
我一面点头,一面问道,“你一路来,也没有看见她?”
文昌帝君点点头。
我忙叫兹狭兽再回去守着。
苏寂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文昌帝君,道,“有兹狭兽守着,贞竹公主若是真的到了塔山,一定能找到,你这样着急也没有用。”
我闲闲地看着文昌帝君,喝了一口酒。
文昌帝君稍稍冷静了一些,见我桌上放着酒壶和酒杯,倒了一杯便一饮而尽。
我一把夺回酒壶,“你这样的牛饮,哪里能尝到这酒的好处,这可是放在这竹屋里的百年陈酿,很难得的。”
文昌帝君疑惑地道,“这是百年陈酿?”
我得意地点点头,像是我酿的酒一样。
苏寂干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文昌帝君看着我,叹口气道,“就算这是百年陈酿,也是给人喝的是不是?我心中焦急,喝几杯酒总不为过吧?”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有些不舍地放下酒壶,“那你慢慢地喝,只给你这一壶,你不许多惦记。”
文昌帝君咬着牙,点了点头。拿了酒壶坐到一边去了。
苏寂扭头看着我,“其实这酒算不上是百年陈酿。”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们一百多年没有碰过这些酒,自然就是百年陈酿了,如何算不上。”
苏寂犹豫一下,道,“这一百年间,我每年都来这竹屋小住,这酒是我前些日子放在这里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苏寂。突然觉得很气愤,这竹屋好歹我也是半个主人,怎么他年年来住,我却不晓得?
苏寂看我一眼,道,“王上平日里忙于政事,想必没有时间来住,我便没有为此事打扰王上。”
我没有说话,默默倒上一杯酒。
苏寂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喝酒。
屋里只听见文昌帝君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有他在眼前晃来晃去,我实在看得眼晕,便准备抱一坛酒回房间。
“不如我们下盘棋吧。”苏寂道。
我是无可无不可,便点了点头。
我们挪了位置,到窗边去下棋。
“你说怎么这么许久也不见公主,会不会有什么事?文昌帝君索性走过来道。”
苏寂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时间还早,公主灵力低微,可能赶路慢一些。”
我有些不耐地道,“有兹狭兽在山下守着,你不必这样心急。”
苏寂道,“指望你的那只笨鸟怎么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我装作没有看见。
“你们真的不打算与我一道去?若是我们遇到穷奇兽”
“穷奇兽又不会闲来无事跑下山溜达,你担心什么?”我鄙视地看着他。
“万一呢!”
苏寂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
“我与你一同去吧。”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下棋的消遣,对手又被人拉走了。
我郁闷地站起身,“你们去吧,我回房了。”
听见苏寂两人出门的声音,我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大概心底还是担心贞竹公主,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一片混沌凌乱,耳边不知道充斥着什么声音,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睁眼看见自己身在竹屋,我喊了一声苏寂。
没有人回答,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一百年后,苏寂不是住在隔壁的沉默邻居了。
我坐在床上,回想刚才的梦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懊恼地拍拍脑袋,下了床。
窗外一个身影闪过。
“苏寂。”我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
我顿时警觉起来,可是我追了出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紫竹山向来都很宁静,因为南海水君特别的交代,竹屋附近也甚少有人前来,难道刚才是我白日梦醒的幻觉?
想了想,还是去看看苏寂他们有没有找到贞竹公主吧,我又往塔山去了。
到了叫兹狭兽守着的上山必经之路,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真是奇怪。
我四处看看,两人还是毫无踪影,我吹了几声口哨,兹狭兽也没有出现。
已经到了傍晚,淡淡的暮色垂了下来,给塔山的绝壁填上些许诡异的色彩。
如果是文昌帝君一人,那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都还算正常,毕竟文昌帝君虽然地位崇高,可是修为的的确确算不上高明,可是他身边是苏寂,就算如今修为折损,可是依然灵力惊人,何况还有个兹狭兽,怎么会一齐消失,全无踪影了呢?
难道是穷奇兽发了神经,从山顶那一亩三分地走了出来,到这绝壁下面攻击了他们,想想也觉得不对,它今日被苏寂刺伤双眼,穷奇兽全靠着一双眼睛掌握平衡,若是眼睛受伤,它绝不会轻易到悬崖这样的地方来。
那他们去了哪里呢?我站在那里冥思苦想。
突然,地上有个痕迹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一片地上的沙土被蹭到一边,露出了底下质地坚硬的岩石。
我蹲下细细看看,地上的痕迹像是拖了什么东西硬蹭出来的,周围还散布着凌乱的脚印,我心中突然觉得不安。
可是有苏寂在,能出什么事呢?我茫然四顾。
第六十五章 凡间创业
正在胡思乱想,却闻见一股烤肉的香味。我顺着香味走了过去。
夜色下,苏寂和贞竹公主坐在篝火边,有说有笑地烤着肉。
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苏寂脸上温和的笑容却霎时变得刺眼。
我转身走开。
快到紫竹山我才反应过来,苏寂笑他的,我走什么呀,白白损失了一个能白吃一顿烤肉的机会,再说既然苏寂在,想必文昌帝君也是在不远处的,又不是说我打搅了苏寂的什么好事。
再一想,若是苏寂和贞竹公主真的成了好事,这第一个要感谢的不就是我吗?我为什么偏偏没有促成一桩好姻缘的满足感呢?难道我因为姻缘不成,到了见不得别人幸福的阴暗地步了?
我只好再想想别人幸福成双的场景,体会了半天,自我判断还是心理正常,难道我单单是看不惯苏寂和贞竹公主在一处不成?没有这个道理啊,我一直尽心尽力给贞竹公主创造机会,如今有了苗头,我应当高兴才是啊。
我摇摇头,难道因为我与贞竹公主相识得久了些,便不愿意她有什么姻缘了不成,有很多闺阁密友都不喜欢对方找到心上人,理由是如此便少了好友相处的空间和时间,当然男子之间也可能如此,理由同上。
不过我向来觉得贞竹公主是个小姑娘,倒也算不上是多么知心的好姐妹,这个理由好像也不太充分。
难道是为了苏寂?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苏寂那样眉眼淡淡的笑容,我见得次数多了,便觉得是对着我如此才合适,难道我对他动了什么心思不成?
我忙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越是否定,心底却好像越是肯定。
我是真的对苏寂动了什么心思了。
我心中哀叹半天。
若真是如此,苏寂真算的上是命运多舛,早些年一场大战,睡了足足五千年,如今虽然醒来,却修为折损,不复当年威风,好心搭救了我几回,又不幸让我动了心思,看看炎璞和炎廷的下场,可见这是一件危险级别相当高的事情。
“你在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苏寂,文昌帝君和贞竹公主一道进了门。
文昌帝君看着我,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这样愁眉苦脸?”
苏寂端详着我道。
我叹着气,摇摇头回了房。
过了会功夫,贞竹公主进了房间,我正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望着房顶,她弯下腰,对着我的眼睛,关切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事。”
贞竹公主却侧身躺在我身边来。
我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你怎么了?”
贞竹公主淡淡一笑,“我就是在想我这一路走来的情景。”
“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吗?这样的路程,你用了一天一夜。”我看着她的表情,道。
贞竹公主摇摇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我走着走着,突然忘了我此行是为了来做什么。”
“啊?”我有些不解地看着贞竹公主,年纪轻轻就得了这样严重的健忘症,实在是可怜,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对症的法子?
“自从一百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帝君,我就对帝君一见倾心,想尽办法要讨帝君的喜欢,他到南海来,我背着爹爹偷偷跑来看他,他到灵泽去,我就千里迢迢到灵泽去找他,他和文昌帝君交好,我便到帝君府上,只为能偶尔见他一面,今天这一路走来,我满心都是担心他会不会在这塔山遇险,会不会遇到穷奇兽,可是我虽然满心满眼都是帝君,帝君也从未多看我一眼,我这样思念和猜测的时间越多,越觉得委屈,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对帝君的情意总会消散,甚至到了怨怼的地步,与其如此,不如放开些。偶尔见到帝君的时候,总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这不是很好?”
我惊讶地看着贞竹公主,没想到看起来心思最是简单,却想得这样透彻,叫我很是惭愧。
贞竹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我对苏寂有一点点动了心,可是苏寂是万年的石头,这样倒是很好,很安全。
我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那你如今如何打算?”
贞竹公主兴致勃勃道,“我这一手点心的功夫,待在南海没有什么施展的机会,我想在凡间开个点心铺子,你觉得如何?”
我身边的女子中,掌管后宫者有,赋闲在家者有,深宫凄怨者有,执政前廷者有,单单没有一个踏足商界的,可见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都在年轻人手中,这话极有道理,即便我在做炎释王之前那么多年都失业在家,也从来没有想到要做一个从商的神仙,固然跟我没有一技之长有关,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作为长了她几万年的前辈,实在是思维僵化的厉害,比如我就没想到对动了心的人除了在一起或者老死不相往来这两种处理方式以外,还有放开些顺其自然这样的方式。
我见她由于情场失意,便立志成就事业的精神很是很昂扬,便也附和道,“这个主意很好,不过有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贞竹公主道,“什么事?”
我回想了一下我在聚仙楼的遭遇,便认真道,“这凡间有凡间的规矩和口味,我们觉得好的,未必他们就觉得好,你要下功夫研究研究才是。”
贞竹公主点头道,“姐姐说的有理,我倒没有想到这点,难道姐姐也在凡间做过生意不成?”
我便将我在聚仙楼唱曲,却未遇人赏识的事说了说。
贞竹公主一听大感兴趣,“从来没有听过公主唱曲儿,不知姐姐倒是有这样的技艺,不如姐姐唱一曲听听如何?”
第六十六章 发怒的苏寂
我拗不过贞竹公主一再的撒娇恳求.只得矜持地答应.
贞竹公主雀跃着拉我到了外面.坐到琴旁.苏寂和文昌帝君正在外面下棋.看见我坐到琴前.停了下来.
我对我的琴艺和曲艺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名师出高徒.神风勉强也算得上名师.我是他唯一的徒儿.高徒的名号也不会轻易被人抢了去.
我自觉优雅地开始抚琴.开口唱道.
[罗衣还怯东风瘦.
不似少年游.
匆匆尘世.
看看镜里.
白了人头."
唱了这几句.我颇觉得意地看向面前的三人.
之间文昌帝君脸颊憋的通红.贞竹公主抿着嘴唇.皱着眉头.唯有苏寂.淡淡地举起茶盏.抿了口茶水.
文昌帝君见我看他.憋不住猛地哈哈大笑.
凡是艺术家.在进行艺术创作和演绎的时候.最厌烦别人打扰.我虽不是艺术家.却由于跟着眼高于顶的神风学艺.多多少少养出了些艺术家的脾气.文昌帝君如此.便引得我很是不悦.
[你笑什么?"我皱眉道.
[我还想问你唱的这是什么呢?"文昌帝君捂着肚皮.仍然止不住笑.[早在你还是灵泽公主的时候.我就曾听说你唱曲很难听.所以从不轻易示人.我还道是以讹传讹.你相貌生得好.引得别人妒忌.所以夸大其词了些.没想到这是一句大实话.真是笑死我了."
我大为吃惊.这样的传言.我却没有听过.照理说.梨七若是听到了关于我的流言.总要告诉我才是.
不过文昌帝君总是喜欢与我针锋相对.也许是为了让我难堪才说这番话的.我这样想便镇静了些.你看苏寂不是听得很是波澜不惊么?
苏寂大概是察觉到我将目光投向了他.抬头看着我.
我热切地看着他.[帝君.你觉得如何?"
苏寂微微垂下眼帘.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衬着如玉的面容.十分好看.
苏寂像是认认真真琢磨了一番言辞.抬头道.[嗯.王上唱的倒是独具特色."
独具特色?是好的有特色.还是不好的有特色?我对他的回答颇觉不满.
文昌帝君看着我.一面笑.一面摇头.[我听说你自小跟着神风学艺.神风才华过人.觉得你虽然完全没有学到神风的医术.总能多多少少学到些其他技艺.没想到--难怪神风不肯再收徒儿.想必是被你伤透了心--"
我听得气愤不已.没有注意到苏寂脸色一变.
[王上虽然有不及神风之处.可是修为在她同辈的神族里已属顶尖.就算前辈中也难找敌手.已经十分难得--"
苏寂还未说完.文昌帝君就大笑着道.[不及神风?就算我耳聋眼瞎.也定然唱的比她好上许多倍--"
我虽然很生气.可是看他们刚才的反应.却知道他说的八成是实情.可是苏寂却突然沉着脸道.[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愣了愣.看了苏寂一眼.也有些莫名其妙.却识趣地住了口.
我还从未见过苏寂这般的声色俱厉.一时也忘了文昌帝君对我的言语攻击.吃惊地看着他.
苏寂大约也觉得有些失态.正当我觉得他要解释解释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出去了.
留下我们三缕八卦的魂.
我们看他走出了竹篱笆.不约而同地将脑袋凑在一起.
[帝君这是怎么了?"我问道.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帝君这样生气呢?"贞竹公主马上接了一句.
文昌帝君拈着下巴.作出一副高深的模样.
我踢了他一脚.[知道什么就快说."
文昌帝君吃了我一脚.眉毛立起.[你这女人怎么这样粗鲁无礼."
我作个手刀的动作.道.[你若是再这样吊人胃口.我让你试试什么是真正的粗鲁无礼."
文昌帝君闻言身子一收.离我远远的.
[帝君!"贞竹公主半是嗔怒半是撒娇地喊了一句.
文昌帝君忙道.[好好好!我说.我也是猜的."
我们重又凑在一起.
[我们刚才说王上唱曲难听.没有得到神风的真传.我觉得他定是想起他英年早逝的师父了."文昌帝君很是自信地道.
[哦?"我皱眉想了想.苏寂年少成名.定然是受了师父的很多关照.若是因此伤心.倒也是合情合理.
显然贞竹公主也这样想.甚是赞同地点点头.
[唉!"贞竹公主叹口气.[帝君看来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想必心里也有很多苦楚.只是不想与外人道罢了."
文昌帝君撇了撇嘴.[你倒是了解他."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吗?还不快去安慰安慰帝君?"
文昌帝君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去!"
我一听.嘿嘿奸笑数声.道.[你和帝君是好友.好友若是心情不好.你也这样无动于衷.可想而知你这人毫不体贴.你能如何对身边的人.也可以想见--"
文昌帝君咬着牙道.[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你愚笨到了家.如何懂得帝君的心思.我就是见他再不好.也是爱莫能助.不如叫他安静些罢了."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回了房.
我见他打定主意不肯去.正想着怎么撺掇贞竹公主去.文昌帝君却在房里探出头来.[公主.你是我府邸的人.还不快来服侍我喝酒?"
贞竹公主呐呐地应了一声.端了酒壶酒杯进去.
第六十六章 发怒的苏寂
我拗不过贞竹公主一再的撒娇恳求,只得矜持地答应。
贞竹公主雀跃着拉我到了外面,坐到琴旁,苏寂和文昌帝君正在外面下棋,看见我坐到琴前,停了下来。
我对我的琴艺和曲艺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名师出高徒,神风勉强也算得上名师,我是他唯一的徒儿,高徒的名号也不会轻易被人抢了去。
我自觉优雅地开始抚琴,开口唱道,
“罗衣还怯东风瘦,
不似少年游。
匆匆尘世,
看看镜里,
白了人头。”
唱了这几句,我颇觉得意地看向面前的三人。
之间文昌帝君脸颊憋的通红,贞竹公主抿着嘴唇,皱着眉头,唯有苏寂,淡淡地举起茶盏,抿了口茶水。
文昌帝君见我看他,憋不住猛地哈哈大笑。
凡是艺术家,在进行艺术创作和演绎的时候,最厌烦别人打扰,我虽不是艺术家,却由于跟着眼高于顶的神风学艺,多多少少养出了些艺术家的脾气,文昌帝君如此,便引得我很是不悦。
“你笑什么?”我皱眉道。
“我还想问你唱的这是什么呢?”文昌帝君捂着肚皮,仍然止不住笑,“早在你还是灵泽公主的时候,我就曾听说你唱曲很难听,所以从不轻易示人,我还道是以讹传讹,你相貌生得好,引得别人妒忌,所以夸大其词了些,没想到这是一句大实话,真是笑死我了。”
我大为吃惊,这样的传言,我却没有听过,照理说,梨七若是听到了关于我的流言,总要告诉我才是。
不过文昌帝君总是喜欢与我针锋相对,也许是为了让我难堪才说这番话的,我这样想便镇静了些,你看苏寂不是听得很是波澜不惊么?
苏寂大概是察觉到我将目光投向了他,抬头看着我。
我热切地看着他,“帝君,你觉得如何?”
苏寂微微垂下眼帘,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衬着如玉的面容,十分好看。
苏寂像是认认真真琢磨了一番言辞,抬头道,“嗯,王上唱的倒是独具特色。”
独具特色?是好的有特色,还是不好的有特色?我对他的回答颇觉不满。
文昌帝君看着我,一面笑,一面摇头,“我听说你自小跟着神风学艺,神风才华过人,觉得你虽然完全没有学到神风的医术,总能多多少少学到些其他技艺,没想到难怪神风不肯再收徒儿,想必是被你伤透了心”
我听得气愤不已,没有注意到苏寂脸色一变。
“王上虽然有不及神风之处,可是修为在她同辈的神族里已属顶尖,就算前辈中也难找敌手,已经十分难得”
苏寂还未说完,文昌帝君就大笑着道,“不及神风?就算我耳聋眼瞎,也定然唱的比她好上许多倍”
我虽然很生气,可是看他们刚才的反应,却知道他说的八成是实情,可是苏寂却突然沉着脸道,“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愣了愣,看了苏寂一眼,也有些莫名其妙,却识趣地住了口。
我还从未见过苏寂这般的声色俱厉,一时也忘了文昌帝君对我的言语攻击,吃惊地看着他。
苏寂大约也觉得有些失态,正当我觉得他要解释解释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出去了。
留下我们三缕八卦的魂。
我们看他走出了竹篱笆,不约而同地将脑袋凑在一起。
“帝君这是怎么了?”我问道。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帝君这样生气呢?”贞竹公主马上接了一句。
文昌帝君拈着下巴,作出一副高深的模样。
我踢了他一脚,“知道什么就快说。”
文昌帝君吃了我一脚,眉毛立起,“你这女人怎么这样粗鲁无礼。”
我作个手刀的动作,道,“你若是再这样吊人胃口,我让你试试什么是真正的粗鲁无礼。”
文昌帝君闻言身子一收,离我远远的。
“帝君!”贞竹公主半是嗔怒半是撒娇地喊了一句。
文昌帝君忙道,“好好好!我说,我也是猜的。”
我们重又凑在一起。
“我们刚才说王上唱曲难听,没有得到神风的真传,我觉得他定是想起他英年早逝的师父了。”文昌帝君很是自信地道。
“哦?”我皱眉想了想,苏寂年少成名,定然是受了师父的很多关照,若是因此伤心,倒也是合情合理。
显然贞竹公主也这样想,甚是赞同地点点头。
“唉!”贞竹公主叹口气,“帝君看来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想必心里也有很多苦楚,只是不想与外人道罢了。”
文昌帝君撇了撇嘴,“你倒是了解他。”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吗?还不快去安慰安慰帝君?”
文昌帝君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去!”
我一听,嘿嘿奸笑数声,道,“你和帝君是好友,好友若是心情不好,你也这样无动于衷,可想而知你这人毫不体贴,你能如何对身边的人,也可以想见”
文昌帝君咬着牙道,“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你愚笨到了家,如何懂得帝君的心思,我就是见他再不好,也是爱莫能助,不如叫他安静些罢了。”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回了房。
我见他打定主意不肯去,正想着怎么撺掇贞竹公主去,文昌帝君却在房里探出头来,“公主,你是我府邸的人,还不快来服侍我喝酒?”
贞竹公主呐呐地应了一声,端了酒壶酒杯进去。
第六十七章 英年早逝的师父
我知道文昌帝君定是猜到我的打算,故意坏我的事,他们都不去,那我去吧。
唉,毕竟是为了我才闹得这样不愉快,我总不能也当缩头乌龟。
我再长长叹口气,起身往外走。
苏寂就在前面不远处走着,像是要往竹林的方向去。
我紧赶慢赶了几步,追上他,与他并肩走着。
苏寂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这个尴尬的沉默,也没法指望别人来帮我打破了。
我干笑两声,“这么晚了,帝君要去散步么?”
苏寂淡然地点点头,“屋子里头闷,出来走走。”
闷什么闷,紫竹山四季如春,空气新鲜的很,竹屋也不知是谁修的,四面透风,绝不至于挡住空气的流通,苏寂这样明显的借口,我是拆穿呢,还是不拆穿呢?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拆穿为好,帝君做出这样无所谓的神色,定然是好面子,我若是拆穿,岂不是更尴尬?
我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紫竹山的天气”
紫竹山的天气好的很,尤其今天是晴空万里,现在正是月朗星稀的时候。我憋了半天,想不出下半句来,心中很是懊恼,我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样一句话来。
苏寂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
“帝君。”我小心翼翼地道,“凡人常说生死有命,我们虽然没有司命星君定下命运,可是生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想了想,咬牙道,“你看我,眼睁睁看着炎璞和炎廷死在我面前,不是也无能为力吗?我娘常说,我们生者这样的执念,其实反叫死者不安,与其这样,不如大家看开些,好好往前走。”
我这样拿着自己的伤口现身说法,他总不能再无动于衷吧,我心想。
苏寂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在说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文昌帝君,“听文昌帝君说,定是我们谈到我师父神风,叫你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师父,你这样嗯,出众,想必你师父也不是寻常之辈,你念着他的教导之恩”
“你觉得我出众?”苏寂含着笑意问我。
这与我觉不觉得毫无关系,普天之下无人不知苏寂的大名和事迹。若是形容别人,我腹中存了很多赞美的词语,比如英伟不凡,卓尔不群,风流倜傥,人比花娇,这个词可能也不怎么常用,我的意思是,苏寂好像淡淡地如同晨风,惬意又温暖,若是非要用个什么词语,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合适的。
我点点头。
苏寂看着我,“我师父灵宝天尊,还好好地活着,我如何想我英年早逝的师父?”
文昌帝君这个混账王八蛋,竟然这样陷害我,我咬着嘴唇,心中将文昌帝君千刀万剐了好几遍。
“我可能听错了。”我咬着牙道。
苏寂没有说话。
等我在意念中报了仇,我才缓过气来,“既然你不是为你师父难过,那你怎么了?”
苏寂没有说话,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若是人伤了心,大约还能痊愈罢?”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有些不解,抬头看着他。
“若是你为了一件事伤心,你还会做同样的事情么?”苏寂仔细地看着我。
“这是一道考验智商的问题吧”,我摇摇头,“当然不会了。”
若是这件事叫我伤心,我还偏要再做一遍,难道我真的缺心眼不成。
苏寂移开了眼睛。
“没了?”我有些讶异,难道刚才那个问题,不是什么话的引子?
苏寂淡淡一笑,看向远处,“王上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要拉着我的袖子,开始痛哭着自我批评你说的太对了,若是一件事叫人伤心,怎么能再做呢?我就是这样的傻,明知道和文昌帝君做朋友是最吃亏不过的一件事,可是架不住他的死皮赖脸,还继续这样做,你说我是不是缺心眼呢?
我这么想觉得很是解恨,大约是得意地笑出了声,引得帝君仔细地看了我一眼。
我忙收敛了脸色,道,“我没以为你要说什么呀。”
苏寂看起来不太相信,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有些事也不全然是绝对的,你看炎释叫我这样伤心,我总还要好好地做我的炎释王,可见到底怎么做,是要看对旁人有没有益处了。”我边走边道。
苏寂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苏寂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远处,“求而不得。”
这个回答叫我大大诧异了一番,苏寂这样出色,不仅容貌俊秀无双,还天上地下鲜有对手,还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
难道苏寂有什么怪异的喜好,寻常满足不了?我打量他一眼。
苏寂却正好转过脸来,将我的表情和神色抓个正着。
我忙挤出个笑容。
苏寂微微皱了眉头,“你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忙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你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罢了。”
苏寂笑了笑,“是一颗人心。”
我马上想到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觉得得到这东西虽然残忍些,倒不至于求而不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苏寂的意思大概是指个什么女子。
我想起上次喝醉在地洞里的情景,苏寂亲口向我承认心仪那位女仙,难道是那个女仙看不上他?
“奇怪。”我喃喃道。
“什么奇怪?”苏寂问我。
苏寂这样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看不上他?
第六十八章 红衣女子
当然这样的措辞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有拍马屁之嫌。
我是想起帝君上次对我说,在灵泽山遇到的女子,觉得很是奇怪,我在灵泽山住了许多年,从未见过有别的女仙。
苏寂没有说话。
大约是偶尔路过,我恰好没有发现吧。我喃喃自语,“不过若是这样,苏寂便是对那女子一见钟情,若是一见钟情,如何就一往情深到这样的地步了?”
不过这样也好,苏寂心里惦记着别人,也省的我去琢磨对他动的那一点点心思。
这样想着,便觉得释然许多。
“帝君既然有心,何不去找那女子说个明白?”我边小心不让斜斜伸出的树枝挡着自己,一边问。
帝君沉默半晌,才道,“那女子已经有了心上人。”
“哦。”我同情地看他一眼。
原来是一段三角恋,虽然我以往总是爱的轰轰烈烈,可是所谓术业有专攻,这已经跨界到我不擅长的领域了,也不好出什么主意。
“既然帝君明知她有其他的归宿,何必又这样念念不忘,难为自己呢?”我婉转地劝道。
苏寂笑了笑,没有说话。
唉。又是个放不下的人。我看着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若是帝君肯放下,想必一定会再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我说。
苏寂微微偏着脸看我,“若你能放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得不说,苏寂真是雄辩,这样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嘴。
我不过是劝他不要难为自己,好好过日子,他却这样戳我的伤疤,让我很是不满。
“这是两回事。”我道。
“你看,我喜欢上的人都不能长命,不知道是他们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总之结果便是如此,我虽不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带来了霉运,但是总归是我不能纯粹地陪着这样一个人,总是心有旁骛,又一意孤行,便造成了如今这样的结果。”若我遇到的是平平常常的男子便罢了,偏偏都是极好极好的人,他们因我而死,我总觉得愧对许多人,这怎么能与他一样。
我将这个道理细细地讲给他听,苏寂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苏寂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是懂得的,我欣慰地看着他,指望我的这样一番话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
苏寂听完我的话,微微皱了眉头,“过往的事,既然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觉得愧疚?”
没想到苏寂是这样没有慧根的人,我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因我而死,难道因为不是我的手上染了血,我便一笑而过,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吗?”
苏寂没有说话。
我的这一番道理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我有些失望,也懒懒得不想再说话。
山风微凉,我抱起手臂。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苏寂道。
我点点头,转过身,与苏寂回了竹屋。
第二天一早,文昌帝君便带着贞竹公主一道回了府邸,苏寂要留下静养几日,我既然难得来紫竹山一趟,便也想再住几天,让文昌帝君到行宫替我交代一声,便送他们走了。
我懒懒地靠在榻上,慢慢抿着酒,扬起脸让阳光通过窗户,照到我的脸上,闭着眼睛,好好享受。
这情景就如同一百年前一样,我和苏寂安安静静地住在这竹屋,好像不论外面时世如何变迁,竹屋却被时间遗忘了。这样静谧闲适。
苏寂在一边,静静地翻看着一本书册,不时举起茶盏,喝一口茶。
“帝君?”我睁开眼睛,手握拳抵在桌上,下巴托在拳眼处,语调有些含混地唤了一声。
“嗯?”苏寂扬眉看着我。
“一百年前,你率军平定炎释内乱之时,我到帐前找你。”
苏寂看着我。
我接着道,“你怎么知道我非要去王宫不可?”
苏寂微微皱眉,“是文昌帝君告诉你的吧?”
我点点头。
苏寂想了想,道,“我并不知道,不过恰好猜中罢了。”
我回想当时的情形,他见到我那样淡定,不像是验证了一个猜想的模样,再说,他凭什么这样猜呢?
他不想说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猛然意识到,苏寂大约有什么不愿我知道的秘密,不知为何,像是与我有些关系。
可是我与他交往不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我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些,以苏寂的身份,不管是任何事,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人说,若是不说,也总有他的理由,想必与我无关。
我继续靠着,喝着酒。
“你若是无事,我们对弈一局如何?”苏寂道。
“好啊。”我答应地很是爽快,因为我无事的厉害。
我们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下棋。
我与苏寂向来都是棋逢对手,也有人说叫棋艺半斤八两的,总之是有来有往,厮杀地相当愉快。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苏寂突然抬起头,朝门外看了一眼,我看见他的表情,还道是他下得累了,暗示我时间不早,正想着要识趣地说一句暂且休息的话,只听苏寂道,“有人来了。”
我凝神细听,果然有声响。扭头一看,门口不近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这样的距离,我着实看不清长相。
“我出去看看。”苏寂道。
我点点头。
苏寂起身出了屋子。
我看着苏寂走到那女子面前,本想再努力辨认辨认那女子的身份,可是被身材颀长的苏寂挡个严严实实。
苏寂与那女子在低声说着什么,既然那女子被苏寂挡着,苏寂又背对着我,我便放心又放肆地注视着他们,想猜一猜是有什么事,引得这女子来紫竹山这样茫远的地方来找苏寂。
苏寂突然转过身来。
第六十八章 我买了一条龙舟
因为我眼睛看着,心里又在琢磨,这样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反应迟钝了些,苏寂一转身就看见我正充满探寻地瞅着他们。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装作研究棋局的样子。听见苏寂进了屋子。
“王上?”
“嗯?我一脸无辜地答了一声,抬头看着他。
“我要回趟天宫。”
“哦。”我答应一声。
苏寂点点头,“若是事情办完了,我今日便能赶回来。”
“哦。”我点点头。
苏寂转身走了。
我低头看着棋盘,估摸着他们走了,抬头往外面看去。
当然是什么也没有,他们已经离开了,我郁闷地想,为什么刚才不问问是去办什么事,这女子是什么人,这会儿再看又有什么用。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对着棋盘发了半天呆,才起身到房里,决定睡上一觉。
躺在床上许久睡不着,可也不愿意起床,酝酿了许久,终于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我起身点上灯,推开房门,厅里和对面苏寂的房间一片漆黑,显然苏寂还没有回来。
我心里有些气愤,不是说今日要赶回来吗?为何已经到了这时候也不见人影?气了半刻,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苏寂乃堂堂帝君,虽然平日里陪着我打发时间,可毕竟身份贵重,免不了要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何况他今日说的是若是办完了事就回来,意思自然是没有办完就不回来,我气个什么劲。
然后又觉得半夜起床点灯这件事白白浪费了气力,还赶走了仅存的睡意,有些不太划算。
这样想着,突然有人轻轻叩了叩我的门。
能悄无声息到了我的门口,除了帝君,我也一时没有想别人。
“进来。”我答了一句。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若是苏寂看着我这样好好穿着衣裳坐在桌前,以为我在等他,岂不是很不好意思。
这样说的重点不在穿不穿衣裳,因为不穿肯定也是不对的,我还没有捋清楚我的价值观,苏寂已经推门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苏寂问我。
我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原来是和那个女子去喝酒,还喝到这个时间才回来。
我心中一梗,没有说话。
“怎么了?”苏寂走过来,坐到我面前。
我瞥了他一眼,“没怎么。”
“没怎么为何脸色这样难看?”苏寂微微皱了眉头。
我气啊!我是一个如花年纪的女神仙,向来是唇红齿白,就算不施粉黛也绝不至于到难看地步吧。
“难看就不要看。”我气鼓鼓地道。
苏寂皱着眉,半天没说话。
我便愈加生气,我实在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脾气,不管怎么惹我生气的事情,只要与我吵一吵,分辨几句,一般情况下我都会很讲道理地原谅并且翻篇不提,可偏偏苏寂是冷冷淡淡的性子,不懂得合理应对,于是我们就僵在了这里。
“你生气了?”苏寂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我觉得可能苏寂一睡几千年,连眼色也睡没了,我很明显是生气了嘛。
“没有。”我答了一句。
苏寂看着我,半晌才道,“今日见到一位许久不曾蒙面的旧友,顾而多喝了几杯,耽误到这个时候,不知道王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可否说出来,让我替王上排解排解?”
许久不曾蒙面,那个红衣裳的女子?以苏寂这样的脾气,能把酒言欢的女子定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难道是传言所说的那个女仙不成?
这样想着,便一时没有说话。
苏寂默默坐了片刻,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果然果然,对别人连多说几句的兴趣也没有了。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苏寂起身走了。
我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出去。
苏寂轻轻替我掩好门,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到了对面房间,然后是房门的轻响声。
我一口气郁结于心,使劲灌了一杯冷茶,上床睡觉。
虽然满怀怨气睡着,可是第二天却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等我磨磨蹭蹭起了床,出了房门,发现苏寂早已不在屋内。
我洗了脸,正想着要到竹林里散步,苏寂回来了。他眉头微锁,不知道在想什么,发现我站在当地,才舒展眉心,微笑着道,“起来了?”
我点点头。
苏寂笑道,“这时候是凡间的端午节,不如我们去凑凑热闹如何?”
“我可不是天上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神仙,端午节也是到凡间见识过的,休想拿这个来哄我开心”
“我早叫人买了个龙舟,今日要下河比赛,若是能拔得头筹,也是个好彩头。”苏寂道。
我虽然见过端午节的热闹,可是自己买龙舟去参加比赛却是没有过,听着倒是很有意思。我犹豫一下,“好吧。”
我和苏寂到了凡间,我安静了多日,突然见到这样的喧嚣盛景,也觉得很是有趣。
苏寂带着我,到江边一个小亭子坐下。
江边人山人海,这个小亭子却只有三两个桌子,此时恰好坐满,大概是苏寂提前订下的座位,正这样想着,有个利落的小二走过来,倒了热茶,放了些小点心,我见有比铜钱大不了多少,包裹得十分精巧的粽子,便拿了一个,慢慢地剥开来吃。
“你买的是哪条船?”我边往对面望着,边问道。
苏寂指给我看。
“哦。”我暗暗记下那条船的模样,打算待会特别关注一番。
我们坐了片刻,我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我,扭头往旁边看去。
一看旁边的人,我顿时乐了。
原来是一位文文雅雅的年轻公子,正与我一百多年前我救下的那个被锁魂术锁了魂魄的相国之子于公子一般模样。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
第六十九章 凡间端午
苏寂察觉到我的眼神,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位公子。
我扭头正撞上他的眼神,笑着道,“这大概是一位故人的子孙。”
苏寂淡笑着没有说话。
那位公子起身朝我走过来,我看着他,微微一笑。
公子走到我们的桌旁,长长地作了个揖。
“在下于子修,见过公子,小姐。”
姓于,果然是那位于公子的后人吗?我正在想。
“于公子。”苏寂微微颔首。“不知于公子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那于公子忙笑道,“只是见这位小姐,与在下阖家的一位故交很有几分神似,故而来冒昧问一句,小姐祖上可是有一位姓玉的夫人?”
果然是于公子的后人,倒是说话滴水不漏,很讨人喜欢。只是怎么跟他解释,我便是那位姓玉的祖上呢?
以这位公子的年龄,自然是绝不可能见过我的,怎么会认出我来?
苏寂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笑着道,“祖上的确姓玉,不知公子如何得知?”
那位公子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没想到今日在此偶遇先祖救命恩人的后人,小姐请受在下一拜。”
那位公子果然依言下拜。
我没有与他客气,且不说我就是那位救命恩人本尊,就是论年龄和辈分,这一拜我也很受得起。
那位公子行了礼,道,“先祖受人大恩,恩人却渺无踪迹,于是便着人做了一副画像,珍藏在府内,留下家训要寻到恩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也全无线索,没想到今日却无心插柳,见到姑娘,也算是对先祖有所交代。”
我倒没想到当年那位于公子是这样知恩图报的人,早知如此,我便来狠狠讹他一笔了。不过将找人这样的事当做家训,就有些草率了,你留一个好好学习,报效祖国这样大气又热血的家训不好吗?最不济也可以留一个拾金不昧,不许纳妾这样实操性更强的呀。
不过这属于家庭教育范畴,我不好妄做评论,只好笑了笑,口不对心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倒劳烦府上放在心上这么多年。”
于公子肃然道,“对恩人而言,自然是举手之劳,可是对先祖而言,确实救命的大恩,自然是要好好放在心上,寻到机会,好好报答一番的。”
这个表态我很喜欢,眉开眼笑地客气道,“公子太客气了。”
那位公子道,“小姐不知府上何处,若是小姐不怪在下冒昧之罪,改日到府上拜访一番,如何?”
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我的住处不难找,可是他恐怕是找不到的,就算他能找到,看到我居然有一座行宫,恐怕也要打消报答我的念头,这就有些不划算了,我看向苏寂,若是他能买下龙舟,想必在凡间有什么门路,若是借个宅子招待于公子,也多多少少有些法子吧。
苏寂喝了口茶,道,“她就住在东边的永安街梨花巷,你打听苏府,自然就找到了。”
苏府,难道苏寂在凡间置了一套房产?他常年住在灵泽山,又偶尔回天宫住着,还年年背着我到紫竹山小住,他要这么多住处做什么?
我突然想起梨七跟我说过,凡间的男子常常在府邸外面置一处宅子,叫做养外室夫人,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苏寂,难道苏寂之所以对身边的女子都淡然处之,除了心中怀念那位女仙君,还养着一位如花美眷不成?
于公子点点头,“那明日在下便到府上拜会,不知可否方便?”
苏寂微微颔首。
于公子又行了礼,我们还了一礼,于公子便告辞了。
我忍了片刻,还是问道,“那永安街梨花巷的屋子,可是你的?”
苏寂举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是一位旧友的。”
苏寂既然说是旧友,想必相识时间不短,算起来定不是凡人,是哪位仙君,倒是有大隐隐于市的大智慧。
正这样想着,眼前走过来一个红衣女子。
她站到我们的桌前,微微一笑,盈盈下拜,“帝君。”她抬头打量我一眼,仍笑着道,“原来王上也在这里。”
我想了一下,的的确确是不认识这位姑娘,便客气地笑笑。
苏寂淡笑低声着,“这是我师父灵宝天尊座下六弟子,青时。”
原来是苏寂的小师妹。
“仙君。”我笑着打个招呼。
青时笑了笑,坐了下来,“我下了重注赌你的龙舟赢,你觉得赢面如何?”
原来这龙舟赛还可以赌输赢,早知道我也下注,然后使个法术让其他的落在后面,定能大赚一笔。
苏寂,道,“我原本觉得输赢都无所谓,不过既然你下了注,我便说一句,恐怕赢面不大。”
“哦?”青时笑着叹息。“那我岂不是吃了亏?”
我埋头吃点心。
“你还是这样诚实。”青时道。“你大可以骗我说赢面很大,至少在比赛结束之前,我不至于心疼。”
我嚼着点心的嘴巴停了停,接着继续埋首大嚼。
苏寂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的龙舟。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安静下来。江边的人开始往前移动,想要占领一个更好的观赛位置。
我打赌那个梨花巷的屋子,是这位青时仙君的财产,可是我找谁赌呢?
大约是感觉到我原本吃个不停的嘴巴停了下来,苏寂转头看我一眼。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亭子外的石阶上,那石阶从亭子边上一直延续到岸边,不过短短的几步。
青时仙君也随着我站起来,与我并排走着,笑道,“没想到王上也喜欢这些凡间的热闹。”
我笑了笑,没说话。
青时仙君也没有再说什么,站在台阶边上,离江水很近。
我站在她后面些,望着远处。
突然人群里开始想起助威的声音,龙舟比赛开始了。
第七十章 与我一般模样的女子
我看着龙舟在江面如飞般朝前行驶,不经意朝前走了一步,大约是离那青时仙君近了些,她扭过头来,我转脸看她,却看见她脸上的惊恐之色。
我愣了愣,往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摇摇头,想必是我看错了吧,也没有在意。这时候却发现苏寂不见了人影。
“帝君呢?”我问道。
青时仙君像是才注意到苏寂不见了,往亭子里看去,愣了愣,摇了摇头。
我扭头看她,“你刚可看见什么了?”
青时仙君脸色微微一白,犹豫一下,道,“我刚看见有个人影闪过,竟有些像”
我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是像谁?”
青时仙君看着我,“有些像王上你。”
“像我?”我大感意外。
青时仙君看着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之前并不认得这位青时仙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眼疾,一时不敢确定她说的到底有几分真相,“你可看清楚了?”
青时仙君皱眉想了想,“倒不是王上如今的模样,有些像当年王上还在灵泽做公主时候的样子。”
这话让我有些不解,我不一直都是这番模样吗?
青时仙君看着我道,“王上不妨问问帝君,帝君与王上相识多年,想必对王上以前的模样记得甚是清楚。”
我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眼前的事似乎透着蹊跷,我便没有仔细琢磨。
难道是有人假扮做我的模样?假扮我有什么好处?现下我在凡间,人生地不熟,总不能扮作我的样子去行骗,若是想利用我的身份,自然要到炎释或者灵泽去的,可是若是真的去,被梨七和爹娘识破的可能又太大,又因为我如今的身份,识破了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又太小,这样冒险又成功率太低的事情,谁又肯做?
应该是青时仙君看错了,我心中想,不过也不好说出来,平白引得她不好意思。
可是苏寂去了哪里?这样莫名地消失,倒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我又想到,不知道苏寂的修为恢复了没有。
“不会有人扮作王上的样子,将帝君引走了吧?”青时仙君道。
怎么可能,若是我不在,苏寂与我没有熟悉到一眼识破别人伪装的程度,这倒是有可能,可是我就站在他眼前,若是他还是上当,那他就不是苏寂了。
青时仙君大概从我的表情上猜到我的想法,道,“帝君对王上这样关心,若是见到有人假扮成王上的样子,免不了要过去看看,不会中了别人的诱敌之计吧。”
我对青时仙君判断的基础条件持有怀疑态度,他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什么时候关心我了?不过若是真的看见与我一般模样的人,出于好奇去看看也无可厚非,反正我会。
“那我去看看。”我转身走开。
青时仙君也跟在我身边,指点着方向。
我们追了一段路程,终于看见苏寂。
苏寂淡青色的衣袂飘飘,对面是一个女子,果然与我一般模样。
我不禁愣了愣。
那女子眉目清冷,虽与我相像,可是我却从不做她那样冷若冰霜的模样,大约苏寂也不会认错。
我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苏寂身旁。
“你是谁?”我心平气和地问道。
照理说,人家不过是和我这副皮囊相像了些,容貌这样的东西,又没有天规说非要独有不可,我也不见得要为这样的事如何不高兴。
那女子没有答话,看着我的脸,也露出一丝惊奇的神色,转而问我,“你是谁?”
我被问得一愣。
忍一忍忍一忍。我连忙劝导自己,许是人家真的不认识我呢,这张脸也说不定就是个巧合。
我扭头看一眼苏寂,苏寂皱着眉头。
“你为何长着与我一般的模样?”那女子又道。
我一时无言。
苏寂冷冷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女子冷冷一笑,“真是可笑,你们没有回答我,我又何必回答你。你以为你们人多些,我就会怕你们不成?”
“这个脾气也很像我。”我不禁生出了一丝赞叹。
苏寂白了我一眼,“正因为像你,所以再多一个还得了?”
这是什么话,这世上若是人人都像我,天下岂不是清静祥和的乐土。
我笑着道,“看你也是仙身,我也不必拿谎话骗你,我是玉芒。”
那女子吃了一惊,“你就是灵泽公主,玉芒殿下?”
我笑了笑,“我是玉芒不错,不过灵泽公主的身份倒是许久不拿出来唬人了。”
青时仙君道,“如今玉芒公主已经是炎释之王。”她顿了顿,“你可听清楚了?是不是该交代你的身份了,为何你与王上一般模样?”
那女子不安道,“我是什么身份,又与你们何干?”
苏寂皱眉盯着她,“你若再不说,就休怪我们不讲客气。”
那女子看着苏寂,没有说话。
苏寂攥了攥手中的长剑,身形微动,已经将长剑横在那女子颈间。那女子全无反应的功夫。
“你!”那女子瞪着苏寂。
“你瞪什么。”青时仙君走上前去,“还不快说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倔强地抿着嘴,就是不开口。
我心念一动,疾步走过去,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捉住她的脉搏。
微弱的剑气。
果然。
我看着她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锁魂剑之魂,居然化成了我的模样。
这是炎璞的执念,也变成了剑魂的执念。炎璞,他魂飞魄散,却留着这样一丝执念,剑魂也变成了我的模样。
苏寂见我突然失魂落魄,皱眉问道,“怎么了,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我点点头,想了想,“我们回灵泽。”
苏寂看着我,点点头。
第七十一章 白耳求婚
炎释的所有锁魂师,炎司,炎璞尽数死去,如今身负锁魂术的,天上地下也只有我一人,一百多年前,因为锁魂剑之魂出鞘的事闹起的风波,也随着炎司和炎卿的一死一重伤淡去,我失去炎廷,也无心再查找剑魂的下落,不料今日却这样巧。
要如何处置剑魂?我冥思苦想。这个女子身上的剑气如此微弱,想必以她之力,就算我肯帮她拘来纯阳之魂,恐怕也没办法祭出锁魂剑。
我默默想,原本这锁魂剑应当与炎释之王魂魄想通,可惜我却做不到,不知是福,还是祸。
到了灵泽,我还没有想好,便道,“先到我的草屋去,这件事我还要再想想。”
苏寂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到了草屋,我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玉瓶,将剑魂禁在里面,小心收好,才长舒一口气,扭头看苏寂,他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坐到榻上,唤了一声,“帝君。”
苏寂转身看着我,也走过来,坐到另一边。
我想了想,道,“这个女子”
苏寂静静地等我说下去。
我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女子,大约就是消失了一百多年的锁魂剑之魂。”
苏寂竟然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如今会锁魂术之人,统共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剑魂想必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我想将她留下。”
苏寂皱着眉头,却仍然一言不发。
我这样想,其实也不知道对也不对,所以想听听苏寂怎么说,于是见他这样沉默,便问道,“你觉得如何?”
苏寂淡淡道,“王上,如果她是剑魂,对你便始终是个威胁,你如何将她留在身边?”
我想起她的面容,不由得也想起炎璞。
他原本是锁魂剑的主人,叫我如何能伤害剑魂?
“可是”
“可是你不忍。”苏寂眉目淡淡,“情,便是你的死穴。”
我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说。
“不如这样,封印她的仙身,将她留在这灵泽山,跟在我身边吧。”苏寂说完,看向我。
我想了想,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多谢帝君。”
苏寂没有说话。
我亲自封印了剑魂的仙身。
剑魂醒来,就会将前情往事尽数忘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安排好剑魂的事,我便回了地宫。
梨七几日不见我,亲亲热热地与我说了半天话,又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顿吃食,除了白赫之对我独自出行的行为表示了抗议外,一切让我很舒心。
第二日一早,梨七便叫醒我,因为要上朝议事,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缓了半天神,接过梨七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王上,老白将军在外求见,等了大半天了。”梨七一面将挑好的衣服放在床边,一面道。
“白耳?”我疑惑道。
“白耳老将军不在家休养,跑来找我做什么?”
梨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补充了一句,“老将军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要不先见见吧?”
“白赫之呢?”我问了一句。
“白将军今天一早便去替王上巡视行宫守卫去了。”
难道是白赫之平日里工作太投入,耽误了个人的私人生活,白耳来找我这个领导抱怨来了?
“你请老将军到偏厅稍等片刻吧。”我下床,站在地上道。
梨七点点头,出去了。
我洗漱穿戴好,便赶紧到了偏厅,毕竟白耳是对炎释和炎家忠心耿耿的老臣,哪怕他是来抱怨,我也不好怠慢。
白耳正在偏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见我进来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王上。”
“白老将军。”我微笑示意他坐下。
等我就了坐,颇为关心地看了一眼梨七给我端来的热茶,再看向白耳的时候,才发现老将军一脸严肃。
我忙正襟危坐,道,“不知老将军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白耳忙不迭点点头,“臣确然有事,是关于小儿赫之之事。”
来了来了,果然被我猜中了不成?
“赫之跟在王上身边,足足有百年之久,不知王上如何看待赫之?”白耳道。
我是一个多多少少有些懒怠的人,这种人事评价向来不曾做过,原因是没想到我如今身为王上,还要被查问中心思想和团队评价这种东西,于是我想了半天,觉得再不说点什么白耳便要睡着,才谨慎地道,“炎释里里外外的安宁都交给了赫之,这百年也未见什么比兹狭兽伤人更轰动的事,足见赫之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将军。”
我觉得这算是中肯又积极的评价,不料白耳却未见动容,道,“除了办差事,王上觉得赫之如何?”
除了办差事,其他的事也轮不到我过问啊。我心想。白耳这话,叫我很是莫名其妙。
想了想,便道,“赫之除了当差以外的时候,我也不大过问,老将军有什么要问的,不妨直说,我若知道,便回答将军,若不知道,便叫梨七来回话,他想必是知道的。”
白耳露出个相当古怪的表情,道,“这倒不必,老臣只是想替小儿,冒昧向王上问一句,不知王上觉得小儿为人如何?若是老臣代小儿向王上提亲,王上觉得如何?”
我一口茶呛得涕泪交流。
等我缓过气来,忍不住问道,“将军刚才说什么?”
白耳又重复一遍。
我睁大眼睛,半晌才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二章 草屋琴声
我实在不太能相信,白耳属意的儿媳妇居然是我这样的,炎璞和炎廷的死还历历在目,难道白耳对赫之这个儿子的不满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白耳道,“王上若是不嫌弃,老臣想替小儿求亲。”
白耳正色继续道,“王上如今已是炎释之王,王上若不成婚,没有王子王女,将来何人继承王上之位?”
我愣了愣,这个问题我委实没有想过。
“当年炎家无后,炎释内乱之祸,老臣时时刻刻不敢忘。”白耳露出一抹痛心的神色,“还请王上为炎释着想,早日成婚为好。”
我万万没想到,催婚这样的事,居然是白耳先于爹爹娘亲向我提出来,叫我有些措手不及。
“犬子赫之的为人,王上也看在眼里,虽然身份不比王上尊贵,可是贵在对王上一片赤诚之心,老臣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儿子,看在眼里,也颇有不忍,少不得老着脸来向王上提一提此事,还请王上看在我们白家世代忠心的份上,认真思量一番。”
我瞠目结舌。白赫之对我一片赤诚之心?这话从何说起?
白耳说完了话,起身告辞。
我有些怔忡地点点头,叫他走了。
梨七在门口看见白耳离开,走了进来,“王上?”
“怎么了?”我问道。
“大家还在议事厅等着您呢。”梨七小心翼翼地道。
我只好起身到议事厅,直到下午才忙完,饭也没有吃,直接回了房间睡觉。
晚上起了床,梨七端来一碗粥和几个小菜,我就在房间吃了饭,躺在榻上看书。
梨七进来收拾东西,顺便带了一封信进来,递给我。
我一看,是文昌帝君请我赏菊的请柬,便又递给梨七,叫他次日准备一下。
梨七答应着,站在一边看我翻书。
我见他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梨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王后打发梨八过来送时令鲜果,顺便问王上请安,我就想着进来向王上禀报一声恰好听见白老将军跟王上提亲的事”
“嗯。”我点点头。“白老将军的确是向我提亲了。”
“那王上答应了吗?”梨七着急地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
梨七失望地道,“王上至少可以考虑一下嘛,其实赫之将军人也很不错”
“梨七。”我唤了一声。
梨七看着我。
“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梨七急切地问。
“你还记不记得炎璞是怎么死的,还有炎廷?”我放下手中的书,“我过去一直无忧无虑,这样活着,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我不想再有人为我这样做。”
我说完,看了一眼梨七,见他一脸惊恐,不由觉得诧异,我自认还是温言软语说了这样一番话,怎的将他吓成这样。
梨七哭丧着脸道,“王上你不要吓我。您要是打定了不嫁的主意,老王上和王后一定会扒了梨七的皮当柴烧的。”
“我爹爹是吓唬你的,难道灵泽还缺你这么一根柴火不成。”我好笑地道,“你出去吧,我要看书了。”
梨七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还是退了出去。
我看他出去,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夜色很好,我突然想到永生湖边去走走,便隐了身,悄悄出了行宫。
永生湖还是那样安静,像是沉睡,又像是在倾听。
我慢慢走着,突然听到一阵悠远的琴声。
“奇怪,谁会在这里呢?”我有些好奇地循声走过去,正是草屋的方向。
远远看见草屋亮着灯,我停下脚步。
有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没有这几百年的辗转,我爱的人,就在那个草屋里,点着灯,等我回来。
琴声莫名地熟悉,我迈开脚步,朝草屋走去。
屋里的人大约是没有想到会有别人来,门窗洞开。
我看见屋里弹琴的人。
其实从这熟悉的琴声我就该想到,只是我一贯想不到。
苏寂。
他看起来一如往常的沉静,表情淡然地抚琴。
我看着他,等到一曲终了,提起裙角,准备进去。
帝君,“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角落里转出个熟悉的身影,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她和我一般无二的模样。
苏寂看着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原来苏寂居然可以这样笑,我在记忆中搜索这样的笑容,却从没有见过。
苏寂笑着点点头,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我站着的地方。
走出老远,我不由感叹自己没有出息,我的草屋我的琴,开溜的居然也是我。
回想起刚才苏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刺眼。细细一想,我虽然与他交情淡淡,可是好歹也相识一百余年,可是他居然对着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女子这样亲切,可见不是他冷情,是觉得我陌生罢了。
一连十几日,我白天忙着与诸位臣属议事,晚上早早回房准备睡觉,若是睡不着,便喝些桐椒酒再睡,算来十日里倒有九日是喝了桐椒酒再睡的,这样一来,我上好的桐椒酒便有些告急,差遣梨七回地宫去拿最为直接,可是势必逃不过爹爹娘亲的眼睛,又要费一番口舌来解释,想来想去,不如让梨七向苏寂讨一些回来。
梨七果然不负我的期望,带了足足有二十坛酒回来,我很是满意,正打算倒上两壶回房,梨七却提醒我今日便是文昌帝君邀请了去赏菊的日子。
到文昌帝君那里,不过也是喝酒罢了,我便换了身衣裳,带了幅爹爹写的扇面,算是给文昌帝君的礼品。
正要出门,迎面遇到白赫之,白赫之见我要出门,马上露出担忧和警惕的神色,我只得让他跟着,到了天庭,一路到了文昌帝君的府邸。
第七十三章 酒后失态
我原以为是三五好友的小聚,没想到文昌帝君将各路神仙都请了来,碍着我如今的身份,只得跟大家应酬着,好在文昌帝君听说我到了,迎来过来。
他一路引着我往我的位子上走过去,我一路埋怨他,“怎么请了这样多人。”
文昌帝君无辜道,“我的赏菊宴,年年都是这么多人啊。”
只怪我没有留心,只能瞪了他几眼作罢。
我刚坐下,过了片刻,看见苏寂走了进来。
苏寂自然是要来的,可是我这些日子有意无意不曾想起这个人,乍见到他,自己觉得面上都很有些不自然。
“王上。”他淡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坐在一边的桌旁。
“帝君。”我也笑着应了一声。
苏寂安然坐下,端起手中的茶盏,静静喝起茶来。
我忍不住往后打量一下,并没有见到剑魂的身影。想必剑魂如今没有仙身,又与我一般模样,带来这样的场合有不合规矩的地方。
苏寂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
“那天在草屋外,是你吧?”苏寂一边低头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一边淡淡道。
我有点尴尬,我身手也不算慢,他怎么还是发现了呢?不对,应该是猜到的才是,毕竟那个草屋,平时也并没有其他人去。
那我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怎么去了,又突然走了?”苏寂没有给我回答赏一个问题的机会,默认成为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在斟酌,苏寂抬头看着我,“那么晚到草屋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实除了白耳替白赫之求亲以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我摇了摇头,苏寂想必只是与我客气,我也不好将我的这些事翻来覆去地说给他听,总不好经常在他面前失尽颜面。
苏寂也没有追问,说起草屋来。
“近来永生湖多雨,竹屋修葺了好几回,所以我到草屋去,看屋子会不会被雨水毁坏。”
我笑着道,“帝君有心了。”
苏寂没有答话,又道,“湖边被雨水冲开了一个小水塘,湖水又灌了进去,有几条小鱼游在里面,恐怕过几日天气放晴,水塘要干涸的。”
“小鱼?”我心里一动。
苏寂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品茗赏菊去了。
先前梨七将盐巴弄丢,总也说不清丢到了哪里,盐巴是一条机灵的鱼,说不定沿着什么水流慢慢游回了永生湖,我该找一找才是。
我将这件事认真记在心里。
文昌帝君是喜好风雅的人,风雅的人安排这样的宴席,自然少不了年轻又姿容出色的宾客,我看文昌帝君一时与这个女仙聊天,一时又与那个女仙饮酒,忙得不亦乐乎,还有不少的女神仙偷眼瞧着苏寂,胆子大些脸皮厚些的,又凑过来和苏寂喝酒,苏寂虽不拒绝,但也不热心,默默喝了几杯酒。
我有些无聊地看着文昌帝君安排的丝竹表演,这也是难免的,苏寂和文昌帝君都被众星拱月着,其他年轻一辈的神仙也与我不相熟,大都偷偷看我几眼,压着声音道,“这就是玉芒殿下如此美貌,果真是值得为了美人死,做鬼也风流啊。”
我装作没有听见。这么羡慕别人的风流,为什么自己不去试试。
我可以装作没有听见,可是未必人人都有这样的好修养,我听见身旁“啪”的一声,酒盅重重顿在桌上,摔个粉碎。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一旁坐着的白赫之,见他脸皮涨得通红,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虽然文昌帝君今日备的酒水很是一般,但也没有到要摔酒杯的地步吧。
白赫之怒视那说闲话的小仙一眼,才垂首道,“没事,属下一时失手。”
我看他的表情,明白他大概是为我打报不平,便笑了笑,继续喝我的酒。
那一众小仙禁了声,悄悄散了。
我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几百年间常常做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突然剥夺了大家这样的兴趣,岂不是对不住别人。
苏寂大约觉得被一众女仙轮番献殷勤,有些不堪其扰,起身走到我的桌前,道,“今年这园中的菊花开得倒好,不如到处走走,也不枉来这一趟。”
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便点点头起身,与苏寂一同走开。
一颗八卦的心是很难被阻挡的,我和苏寂刚走开,便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听说当年王上和帝君差点订亲,如今看来果然是一对璧人当年王上还是公主的时候,要嫁给一个凡人,什么样的凡人,让公主居然让公主宁愿不要帝君,也要下嫁呢?”
苏寂的耳力不差,自然听了个清楚,我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苏寂也没有做什么反应,若有所思地跟在我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喝了几杯酒,这时候酒意涌上了头,觉得有些眩晕,强撑着走了几步,脚下一软。
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我的身体。
“你喝醉了?”苏寂皱眉看着我。
我努力回忆片刻,觉得自己喝了并没有多少,便摇摇头,“我没有醉。”
苏寂扶着我坐到一边。
我只觉得身体困乏无力,苏寂大约也察觉到了,一面揽着我叫我靠在他怀里,一面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和脸颊。
我恍恍惚惚看见苏寂紧锁的眉头,心中哀叹一声,为什么每次失态都要在这个人的面前,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我已经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