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疑惑
一栋老旧的两层红砖房,围墙上还刷着‘农业学大寨’的标语,一看就知道有些年月了,院子门口的铁门上锈迹斑斑,摇摇欲坠,旁边挂着“中国共chan党曲龙县回龙乡委员会”、“曲龙县回龙乡人民政府”两块牌子,牌子上的白漆都掉了许多,院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老203吉普,院子里没有人,只有几条土狗在院子里来回游走着。
我靠,这就是我将要工作的地方吗?段昱看着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心都凉了半截。真是命运多波折啊,半年前段昱从西南政法大学毕业,段昱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校学生会主席,校足球队队长,成绩也十分优异,期期拿特等奖学金的,如今学有所成,自然是雄心万丈,志比天高。
可残酷的现实却很快给了意气风发的段昱狠狠地一记闷棒,先是大学相恋三年的女友西南政法大学的校花蓝可儿因为他不能留在省城工作跟他提出了分手,工作分配上也出了问题,本来答应接收他的丽山市公安局突然换了一位新局长,新局长一上任就取消了市公安局这次的高校外招计划,对外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要精兵简政,真实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要照顾关系户,没有关系没有背景的段昱自然就被挤掉了。
就这样段昱一下子由天子骄子变成了待业青年,在家一坐就是好几个月,父母为了段昱工作的事操碎了心,结果是受够了冷眼,吃尽了闲气,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父母唉声叹气的样子,段昱心里就跟针扎一样难受。
这时事情总算出现了转机,市里开始公开招考公务员,憋了一口气的段昱以笔试、面试双第一的优异成绩名列榜首,可是好事多磨,本来以段昱公务员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肯定是应该留市里的,但是这次招考的公务员能留市里的就只有两个名额,其他都要下放到下面各个县里去,于是没有关系、没有背景的段昱又悲剧了,被下放到了这里。
不过段昱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一种考验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命运安排我到了这里,那我就在这里打出一片天地来!
想到这里,段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院内走去,门口的门卫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躺在竹躺椅上打盹,耳朵还有点背,段昱在门口喊了半天,他才茫然地睁开眼睛,擦了擦眼角的眼屎,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开了铁门,打量了段昱几眼道:“小伙子,你有啥事啊?”。
段昱大声说了几遍,总算让那老大爷明白了自己的来意,慈眉善目地呵呵笑道:“你是县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啊,大学生好啊,有文化,这要在过去可就是秀才了,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
听那老大爷啰啰嗦嗦说了半天,段昱还是没搞清楚该找谁去报到,只得把行李暂时寄放在门卫室,一间间办公室去问,一楼的几间办公室都锁着门,敲门也没人应,段昱只好上二楼,终于在靠楼梯的一间办公室里听到了人声,里面还传来女人咯咯的笑声。
段昱快步上了楼,在那间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张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的脸,透过门缝段昱还看到里面有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满脸红晕,估计刚才两人在里面也没干什么好事。
那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面色不善地望着段昱,没好气道:“你干什么的?!有什么事?!”,段昱赶紧说明来意,又把县委组织部开具的派遣单和自己的简历递了过去。
那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随意地接过段昱的资料看了看,拖长声调打着官腔道:“来报到的啊,我们丁书记去县里开会去了,你明天再来吧!”。
明天再来?!段昱这下真傻眼了,他下车的时候已经问了,从回龙镇到县城每天只有两趟车,这时候都停开了,而来的路上也没有看到镇上有旅社,自己住哪里啊?!
“同志,报到不一定要找书记吧,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先找其他人报到,先安顿下来再说,要不然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段昱急忙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听不懂话啊,丁书记不在,谁敢接收你!你没地方住关我什么事啊,快走吧!”那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语气更不好了,提高声调道。
这时靠走廊尾端的一间办公室门开了,走出一名穿白衬衣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段昱来到这回龙镇上,看到的人穿着都十分土气,只有这中年男子穿着讲究,举手投足间也有一种儒雅的气质,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
“王主任,怎么回事啊?吵吵嚷嚷像什么话啊!”那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威严地对那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问道。
那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叫王有财,是这回龙乡的办公室主任,他见到带眼镜的中年男子脸色就有些不自然,皮笑肉不笑地道:“刘乡长,这人是县里分来的大学生,来报到的,我跟他说了丁书记不在,让他明天再来,他不听,还跟我吵……”。
那刘乡长听说段昱是县里分来的大学生,眼睛就一亮,快步走了过来,从王有财手里接过段昱的资料看了看,眼睛就更亮了,转头对王有财严厉道:“王主任,你是怎么回事?保国同志不在,难道我们就不要开展工作了吗?乱弹琴!”。
王有财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撇了撇嘴没有说话,那刘乡长就不再理会他,转头上下打量了段昱一番,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点了点头微笑道:“小段同志,我是回龙乡的乡长刘爱民,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好好聊聊!”。
段昱虽然是初入仕途,可上大学的时候官场小说却看了不少,知道在官场要想出头,就必须有领导提拔,如今自己刚来就入了乡长的法眼,看来是要时来运转了,心里就有些小兴奋,赶紧跟着刘爱民去了他办公室,却没注意身后的王有财嘴角露出的那幸灾乐祸的冷笑。
段昱跟着刘爱民进了他的办公室,刘爱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微笑道:“小段,坐!”,自己则拿着段昱的简历仔细看了起来,段昱却并没有马上坐,他见办公桌上刘爱民的水杯里没有什么水了,就左右看了一下,走到墙角拿起墙角的一个热水瓶,帮刘爱民添上水,把热水瓶又放了回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刘爱民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段昱的这个小动作说明他很有眼色,会来事,就放下手中段昱的简历,微笑道:“小段啊,我看了你的简历,很不错嘛,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公务员考试第一名,我们这里很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啊!”。
段昱连忙谦逊道:“谢谢刘乡长夸奖,这些都只代表我的过去,文凭也不能完全代表水平,对于我来说,新的工作就是一个新的起点,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需要提高,以后我就要在您的手下工作了,请刘乡长对我多指导,多教育……”。
刘爱民高兴地点点头道:“很好,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摆正了心态,现在的大学生都有个通病,就是眼高手低,进入社会以后,不能摆正心态,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基层工作不好干啊,很复杂,也很具体,回龙乡的条件也很艰苦,跟你在大学的时候是不能比的!你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哦……”。
段昱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怕吃苦,年轻人吃点苦有助于成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会把这看做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刘爱民越看段昱越满意,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哈哈大笑道:“很好,现在像你这样能吃苦又有文化的年轻人很少了,这样吧,你明天就正式上班,先做办公室文书,兼我的通讯员,平时跟着我下去多跑一跑,这样也有助于你的成长嘛!”。
通讯员?段昱听了又惊又喜,要知道按规定乡长是不能配秘书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所以书记、乡长一般都配有通讯员,实际上就等同于秘书了,这也说明刘爱民是要把段昱当成自己的心腹来培养了!
不过段昱心里也有些疑惑,他看官场小说就知道,当秘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除了要能说会写,更重要的是要能察漏补缺,帮领导处理好工作和生活中无暇顾及的各种事务,这就需要有比较丰富的社会经验了,所以领导选秘书都很会少会用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会选有一定阅历和工作经验的老手,为什么刘爱民却让自己一个刚报到的大学毕业生给他当通讯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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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打入另册
刘爱民就把王有财叫了过来,把他准备让段昱给自己当通讯员的事说了,又让王有财给段昱安排住宿的地方,王有财撇了撇嘴道:“丁书记去县里开会还没回来,是不是等他回来再安排?”。
刘爱民就有些火了,用力一挥手道:“小段同志是县委组织部分配下来的大学生,是带着编制下来的,我只不过安排一下他的具体工作,难道我这个乡长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丁书记那里我自然会跟他商量的,你先把小段的住宿和生活安排好!”。
王有财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带着段昱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段昱开始不知道王有财的身份,如今知道他是办公室主任,那就是自己的领导了,适当的尊敬还是要的,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在路上买的红塔山递了一根过去,笑道:“王主任,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王有财瞟了段昱手中的红塔山一眼,摆了摆手指熏得蜡黄的手道:“我不抽这种烟的!”,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玉溪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段昱就只好尴尬地把递烟的手又缩了回去,王有财却拿起一份报纸架着二郎腿看了起来,仿佛完全忘记了段昱的存在,段昱耐着性子站在那里等了半天,强忍火气道:“王主任,我住的地方能不能请你安排一下?”。
王有财这才又瞟了段昱一眼,拖长音调道:“哦,我差点忘了,管宿舍钥匙的王小妹不在,开不开门啊!”。
段昱心里这个火啊,恨不得就在王有财那张獐头鼠目的脸上来一拳,打他个脸开花!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冷冷地道:“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为什么宿舍管理员会不在呢?再说你这个办公室主任这里也应该有备用钥匙吧?要不然我去找刘乡长汇报,请他来问你要?”。
王有财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心说你这小王八蛋还挺横,刚巴上刘爱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后有你好看的!不过王有财是属于那种典型欺软怕硬的主,他的后台丁保国又去县里开会了不在家,要是段昱真去找刘爱民汇报,自己少不了要挨一顿训,就拍了拍脑门道:“哦,备用钥匙啊,我这里好像是有一把,我找找看……”。
装模作样地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王有财终于找到一串钥匙,从上面取下一片对桌上一扔,“办公楼后面那排平房最后靠厕所那间就是了,你自己去找吧!”,说完就继续看起报纸来不再理会段昱了。
段昱只得自己拿了钥匙,先到门卫室去取了行李,来到了办公楼后面的集体宿舍,乡里的工作人员多半家就在回龙镇上,下了班就回家,自然不用住宿舍,所以住这里的人并不多。
房间的铁锁都快锈死了,段昱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打开,一打开门,一股霉味就扑面而来,房间布满了蜘蛛网,显然许久没有人住了,里面陈设很简单,就一张小木床,一个书桌,一张木椅,上面积满了灰尘,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被段昱的开门声惊动,吱吱叫着跑了出去。
段昱看得直皱眉头,去门卫老大爷那里借来拖把和抹布,挽起袖子开始搞起卫生来,忙活了半天,搞出一身汗,段昱直起腰松了松脖子,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心里总算有了一点成就感。
“哟,来新人了啊?”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粗嗓门的声音,段昱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身穿警服的年轻小伙靠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烟,正朝自己笑呢。
段昱赶紧掏出红塔山递了一根过去,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县里新分来的大学生,我叫段昱,以后请多关照,警官贵姓啊?”。
那年轻警察接过段昱的烟,熟练地对耳后一夹,大咧咧地道:“县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啊,我叫赵先志,在乡派出所工作,我们派出所没地方住,所以暂时住这里,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事你找我,对了,你在乡政府具体干什么啊?”。
“给刘乡长当通讯员……”段昱颇为自豪地道。
赵先志脸色就微微一变,收起笑容,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那你以后有得苦头吃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头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段昱心里就纳闷了,他本来对自己刚来就当上了乡长的通讯员颇为庆幸,可听赵先志刚才的语气,似乎自己给刘爱民当通讯员对自己来说是件十分不幸的事情呢?
看来要解开心中的疑惑还得着落在这赵先志身上,段昱想了想,就去镇上买了几样卤菜,又在小卖部里买了几瓶啤酒,提了来到赵先志的门口,敲了敲门。
赵先志一开门见是段昱就显得很冷淡,“你有什么事?”,段昱提起手中卤菜和啤酒摇了摇,笑道:“志哥,我买了点卤菜和啤酒,一个人喝也没意思,找你搭个伙……”。
赵先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把段昱让了进来,两人年纪相仿,赵先志是省公安学校毕业的,学的也是刑侦专业,所以几瓶啤酒下肚,两人关系就拉近了不少,话慢慢就说开了。
“兄弟,不是我说你,你干什么不好,干嘛要给刘爱民当通讯员呢?乡里谁不知道丁书记和刘爱民不对付,丁保国本来是想让他的铁杆——乡党委副书记黄忠明来接任乡长的,结果被刘爱民横插一杠子,半路截了胡,你说丁保国能看刘爱民顺眼吗?你给刘爱民当通讯员,那就是和丁书记做对,在回龙乡和丁书记做对,那就是一个死字!”赵先志拍着段昱的肩膀喷着酒气道。
“不至于吧,乡长也是正科级干部,按说和书记也是平级的,再说刘乡长能当乡长,上面也应该有人吧?”段昱犹疑道。
“切,你知道回龙乡的前几任乡长是怎么走的吗?那都是叫丁保国给挤走的!丁保国就是回龙乡的土皇帝,你要想在回龙乡办什么事,丁保国不点头,你就别想办成!刘爱民能斗得过他?我叔在县里当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刘爱民是什么来路我清楚啊,他以前是给县长张可凡当文字秘书的,可文字秘书和生活秘书不一样啊,虽然也是为县长服务,却算不得县长的心腹,丁保国可是紧跟县委杨书记的,张县长能为了刘爱民和杨书记死磕?”赵先志撇撇嘴道。
赵先志又灌了一口啤酒,摇摇头道:“我跟你明说吧,刘爱民在回龙乡基本上就是光杆司令,谁都指挥不动,所以才会抓住你这个大头兵给他当通讯员,你还当是什么好事?兄弟,好自为之吧!”。
段昱心就凉了半截,搞了半天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玄机啊,可现在他就算后悔也晚了,他已经被打上了刘爱民的标签,在官场你一旦选择了站队,再想改旗易帜肯定会为人所不耻,而且就算他想离开刘爱民,改投到丁保国那边,丁保国也是不可能接受的。
何况段昱也不是那种墙头草样没有风骨的家伙,再怎么说刘爱民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让他背叛刘爱民再去讨好丁保国,这种无耻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也就只能陪着刘爱民一条道走到底了。
第二天一早,段昱起床开门就碰到赵先志,赵先志看到段昱脸就一红,连忙道:“我昨晚喝多了,说的那些胡话你可别当真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可千万别往外传啊,要是传到丁书记耳朵里我可就完蛋了!”。
段昱暗暗好笑,也装傻充愣道:“你昨晚说什么了吗?昨晚我也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先志就笑了,拍了拍段昱肩膀小声道:“好哥们,以后私底下咱们还是好朋友,明面上我可不敢跟你太亲热,我们所长也是丁书记的铁杆,我怕被穿小鞋,我先上班去了,兄弟,你保重啊!”。
段昱微微一笑道:“我懂的!”,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距离却是一下子拉得更近了。
等赵先志一走,段昱就只能摇头苦笑了,赵先志有个在县里当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叔叔,还对丁保国怕成这样,那一无关系二无靠山的自己对上丁保国这个大BOSS岂不是死路一条?
丁保国是第二天才从县里回来的,他一回来,王有财这个马屁精就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他办公室告状去了,丁保国听说刘爱民新找了个刚分来的大学生做通讯员,就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这个刘爱民还是不死心啊,由他去吧,我就不信他再加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还能在回龙乡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段昱见到丁保国是第三天,当时段昱正送一份文件给刘爱民从他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正好遇到丁保国,段昱不认识丁保国,而丁保国穿着也不怎么讲究,脸庞黝黑,裤脚挽得老高,裤子后面吊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啦哐啷,也不太像个当领导的样子,段昱就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结果丁保国就把他叫住了,斜着眼打量了他几眼,慢悠悠地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大学生伢子啊?一点眼色都没有,怪不得,嘿嘿……”,干笑两声就扬长而去,段昱自是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丁保国,就知道这第一面起,丁保国已经把自己打入另册了!
第三章 第一次交锋
给刘爱民当了几天通讯员段昱就尝到苦头了,几乎所有人都把把他当成了另类,基本不跟他说话,就算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至于要找他们办点什么事,则基本上是办不成的,甚至就连想去领一些办公用品,王有财也会找各种借口卡三卡四,最后气得段昱只好自掏腰包到镇上的小商店里去买了。
不过段昱知道刘爱民肯定比自己更不好受,除了自己基本上没人把他这个乡长当回事,就连搞卫生的王妹子也敢跟他顶撞,有一次刘爱民的办公室卫生没搞干净,刘爱民就批评了王妹子几句,结果那王妹子把扫帚一撂,直接来了句,“嫌我搞得不干净,那你自己来扫吧!”说完就扬长而去!
刘爱民气得脸都绿了,但却拿那王妹子毫无办法,因为王妹子是丁保国的远房亲戚,最后只能是由段昱来接替了给刘爱民办公室搞卫生的工作。
段昱知道,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自己还未开始的仕途就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刘爱民含恨离去,自己则会被彻底打入冷宫,再无出头之日了,这肯定是段昱无法接受的,他就想着应该怎样帮刘爱民扭转现在的这种尴尬局面。
想一下子扳倒丁保国肯定是不可能的,首先还是要帮刘爱民把威信树立起来,要知道现在有不少下面的村支书还根本不认识刘爱民这个乡长呢,丁保国如此跋扈,在回龙乡肯定也有其他人不满,只是在没可能扳倒他的情况下,这些人肯定不会跳出来,一旦刘爱民有了和丁保国分庭抗礼的实力,那些人肯定就会主动靠过来了。
这一天,刘爱民到县里开会回来,显得很兴奋,一回来就把段昱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扬了扬手中的一份红头文件,兴冲冲地道:“这次的会议很重要,张县长亲自主持的,要在全县农村推广经济作物种植,要求各乡乡长亲自挂帅,责任到人,签订责任状,你马上让办公室发个会议通知下去,通知乡里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各村村支书到乡里来开会,我亲自主持,不准请假!不准缺席!”。
段昱张了张嘴,想说我去找王有财领个办公用品,他都卡三卡四,这事他会配合才怪呢!到时候开会没人来,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到时候别说我就是你这乡长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又未免太伤刘爱民的自尊了,所以段昱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准备去找王有财发会议通知。
刘爱民肯定也有所考虑,又把段昱叫住了,沉吟道:“你把这份县里的红头文件拿去给王有财看,让他务必把会议通知发下去,他要不肯发,你就亲自一个个去通知,小段啊,乡里的情况你也想必有所了解了,这是我上任以来第一次召开全体干部会议,也可以算是我和党委那位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务必一炮打响,否则今后的工作更没法开展了,你也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意义就不要我明说了吧……”。
刘爱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段昱也就不能装迷糊了,重重地点点头道:“刘乡长,我懂的,我一定会守着王主任把会议通知发下去,他如果不发,我就自己去通知,保证通知到人!”。
段昱找到王有财,把刘爱民的话一传达,果然王有财不卖账,眼皮一翻,漫不经心地搓着脚丫子道:“开会?我没接到丁书记的指示啊?没有丁书记的指示,我怎么发会议通知啊?”。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段昱已经摸清了王有财的品性,这就是个狐假虎威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其实却是胆小如鼠不敢担任何责任的,就不慌不忙地把手头的那份红头文件递了过去,“王主任,这次开会可是县里的要求,还专门下了红头文件的,你不发会议通知,县里追究下来,是不是你负责啊?”。
段昱把县里的红头文件一搬出来,王有财也有些慌神了,脚丫子也不搓了,将搓脚的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从段昱手中接过红头文件一看,更拿不定主意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忙道:“你等一下,我去向丁书记请示一下……”。
来回龙乡这么些日子了,段昱也知道如果丁保国不点头,这个会议通知是发不下去的,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笑道:“行,那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好给刘乡长回话……”。
王有财把事情向丁保国做了汇报,又把县里的红头文件给丁保国看了,丁保国就冷笑起来,“哼,拿着鸡毛当令箭,刘爱民这分明是不死心啊,想借这次的机会在全体干部会议露脸,看来还是欠收拾啊!”。
像王有财这种马屁精,丁保国放个屁,他也一准会说是香的,就连忙附和道:“就是,刘爱民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跟丁书记您斗,最可气的是他那个通讯员段昱,还拿县里的红头文件来吓唬我,我偏不发这个会议通知,看他敢咬了我的卵不!”。
丁保国摇了摇头,阴恻恻地笑道:“发!为什么不发?既然刘爱民想露脸,我就狠狠地打他的脸!会议通知你照常发,至于有没有人来,来些人什么嘛,那就不是他说了算了,嘿嘿……”。
王有财愣了一下,马上会意地竖起大拇指谀词如潮道:“高!实在是高!丁书记就是比我们有水平,嘴都不动一下就把那姓刘的玩得团团转,乡里那些部门的一把手还有各村的村支书基本都是您的人,您不发话,他们肯定是不会来的,到时候会议室里稀稀拉拉几个人,来的还全是些罗罗兵,我看刘爱民脸上怎么挂得住?以后还有谁愿意听他的!”。
段昱在王有财办公室坐了不到五分钟,王有财就回来了,大刺刺地对他挥挥手道:“你走吧,我这就发会议通知!”,段昱就感觉有些诧异,王有财去丁保国那里请示这么快就回来了,以丁保国如此跋扈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事有反常必为妖,这其中定有古怪,就坐在那里没动,微微一笑道:“我还是等王主任把会议通知全部通知到位再去跟刘乡长回话比较好,要不然刘乡长肯定会批评我办事不认真的……”。
王有财瞟了段昱一眼,心说小王八蛋还挺嚣张,扯起虎皮充大旗,等刘爱民这块虎皮彻底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也就没有和段昱扯皮,嘿嘿阴笑两声,任由他在旁边看着,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发会议通知。
刘爱民为了这次会议着实花了大力气,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熬了一通宵亲自把会议发言稿写出来了,他是做文字秘书出身的,自然是把发言稿写得花团锦簇、华丽无比,他还有些不放心,反复检查了几遍,修改了几个标点符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一懒腰。
这时段昱进来搞卫生,一进门就被满屋的烟雾呛得直咳嗽,再看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和刘爱民眼中满满的红血丝,就知道他肯定是一个通宵没睡,心中也颇为感慨,刘爱民除了有些书生气,性子有点软外,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十分敬业的好领导,对自己也很关照,就冲这一点也值得自己尽力辅佐。
就连忙打开窗户透气,又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了,好意道:“刘乡长,您又熬夜了啊?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工作固然重要,可身体更重要啊!您把身体搞垮了,还怎么领导我们工作啊!”。
刘爱民呵呵笑道:“我睡不着啊,这次的会议对我意义非同一般啊,这第一炮打响了,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了,对了,会议时间是几点啊,人都通知到位了没有啊?”。
段昱心里暗暗好笑,同样的话刘爱民已经问过至少不下十遍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刘爱民对这次的会议有多紧张,就仍然认真地回答道:“会议时间是上午十点整,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通知到位了,我亲自守着王有财打的电话,您就放心吧!现在离开会还有两个多小时,您整晚没睡,赶紧抓紧时间再眯一会儿,要不然待会开会没精神,我去会议室门口盯着,等人到齐了就通知您……”。
刘爱民连连点头道:“对,对,你提醒得对,你赶紧去会议室门口盯着,看看人到的情况怎么样,随时向我汇报,我也得洗把脸,换件新衬衣,要不然会影响下面的干部对我的印象……”。
虽然觉得刘爱民实在有些紧张过头了,但段昱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已经和刘爱民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会议对自己来说也同样非比寻常,搞完卫生就赶紧早早地去会议室门口守着了。
到会议室一看,会议室的卫生还没搞,丁保国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开会,会议桌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而搞卫生的王妹子则不知跑哪里去家长里短去了,段昱只好找来水桶、拖把和抹布,自己搞起会议室的卫生来。
段昱搞得一身大汗淋漓,脏乱的会议室总算变得干净整洁了,又给会议桌上的每个水杯都泡上了茶水,段昱才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段昱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回龙乡最远的村离乡政府所在的回龙镇也才两个小时的路程,乡里人都起得早,按说来开会的人现在也该有人到了,怎么还一个人影都没有呢?
第四章 被耍了
或许是乡里人懒散,路上东看西看耽误了吧,段昱自我安慰道,耐着性子等到九点半,总算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段昱一问,不是一般的干事,就是村里的组长,一把手一个没来!
段昱就知道事情不对了,总算明白了丁保国的险恶用心,这分明是要硬生生地打刘爱民的脸啊!乡长亲自主持会议,却稀稀拉拉来这么几个人,还都是些罗罗兵,那这会还开得下去吗?刘爱民也就成了回龙乡的笑柄,一个乡长组织开个会都开不成,不是笑话是什么!以后还有谁会听你的!
想到这里,段昱也惊出了一声冷汗,赶紧往楼上跑准备去向刘爱民汇报,在门口就看到王有财拿着个水杯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他是特意来看笑话的,走到会议室门口往里面一看,就幸灾乐祸地阴笑道:“哟,怎么才来这么几个人啊?也是,大家都很忙,没事开什么会啊,这不是吃饱了饭撑的嘛,得,我还是先回办公室处理事去,等人到齐了再来吧……”。
说着王有财得意洋洋地瞟了段昱一眼,又折了回去,段昱也顾不上理会这家伙,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刘爱民办公室,刘爱民换了件雪白的新衬衣,皮鞋也刷得油亮,头上还特意打了摩丝,梳得一丝不乱,正焦躁不安地来回在办公室里踱着步。
一见段昱进来,刘爱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人到齐了没有?”,段昱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如实地把情况汇报了。
“丁保国欺人太甚了!”,刘爱民气得浑身颤抖,可愤怒归愤怒,他又能怎么样呢,把这事汇报到县里去?这样只会让县领导觉得他这个乡长无能,组织个会议都组织不起来,还要你这乡长干什么?
完了!彻底完了!刘爱民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眼睛完全失去了神采,显然已经被这个残酷的事实给击倒了,精心准备的会议却变成了一个笑话,想在全体干部会议上露脸却被狠狠地打了脸,这个打击实在太重了。
段昱同情地望着完全失去了斗志的刘爱民,刘爱民完了,自己的命运只会更加凄惨,看来老天爷对自己的考验还没到头啊,难道就这样认命了吗?
不行!自己必须想办法破这个局,把刘爱民和自己的命运挽救过来,他脑筋急转,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有了主意,对刘爱民微微一笑道:“刘乡长,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那些接到会议通知的人不敢不来参加会议……”。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刘爱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腾地站起来,死死抓住段昱的胳膊催促道。
“那些人为什么敢公然和您作对不来参加会议呢?无非是仗着丁保国的势,如果我们能借比丁保国地位更高的人的势,那些人还敢不来吗?”段昱微微一笑分析道。
“你是说……”刘爱民隐约抓住了什么,段昱也不再卖关子,继续道:“比如说县里的张县长,如果我们告诉大家,张县长要亲自来参加这次会议,他们还敢不来吗?恐怕就连丁保国也得屁颠屁颠地赶来参会吧!”。
“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妙招,如果张县长肯这么力挺我,我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副田地哦,他是不可能来的,如果我把这件事向他汇报,他只会骂我无能,对我彻底失望了!”刘爱民大失所望,松开了抓住段昱胳膊的手,重新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段昱呵呵笑道:“为什么一定要张县长亲自来呢?我们只是借他势而已,只要我们说张县长要来参加会议,那些人就不敢不来参会!”。
“还是行不通,这不是骗人嘛!到时候张县长不来怎么收场?假冒领导名义骗人,传到张县长耳朵里那还得了!结果只会更糟糕啊!”刘爱民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
段昱狡黠地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嘛,我们先告诉王有财,就说张县长要亲自来参加会议,要把开会时间推迟一小时,王有财肯定会把消息扩散出去,那些开会的人还不得屁颠屁颠地赶过来?等到会开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到外面用手机偷偷给你打个电话,你假装是张县长打来的,就说是张县长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谁又会怀疑呢?就算怀疑也只能埋在肚子里,难道还真的去找张县长求证不成?”。
“那些人如果一开始就不来开会,还可以推说是有事来不了,既然来了,如果听说张县长不来了,他们就走,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他们就只能留下来继续开会,这样这会不就圆满成功地开下去了吗?”。
刘爱民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来哈哈大笑道:“妙啊,这个主意妙!想不到你这小脑瓜里棍意还挺多,就这么办!你赶紧去找王有财去!”。
段昱找到王有财把张县长要来亲自参加会议的消息一说,王有财也吓了一大跳,回龙乡可是好久没来过县领导了,这县长要亲自来开会可是天大的事,也不敢怠慢,赶紧给丁保国打电话汇报。
丁保国听到这个消息也大吃了一惊,他虽然不怎么听张可凡招呼,可最多也就是阳奉阴违,打打擦边球,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县长来了,他这乡党委书记却不出面接待,开会人都没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消息有假,但很快否定了,他了解刘爱民,刘爱民是书生脾气,不可能干出编造县长要来的假消息这样离谱的事,到时候张可凡没出现,不就什么都穿帮了吗,刘爱民一样收不了场!
所以丁保国立刻指示王有财,让他赶紧通知那些接到会议通知的乡各部门一把手和村支书们,务必在半小时内赶到会议室,并通知食堂准备丰盛的午餐,他也会马上赶回来,准备迎接张县长。
不必详说王有财等人如何忙得鸡飞狗跳去准备,总之不到半个小时,那些乡里各部门一把手和村支书们就都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开会了,丁保国也擦着汗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得到了段昱通知的刘爱民这才意气风发昂首阔步地走进了会议室,他雪白的衬衣,一丝不乱的头发,气定神闲的模样一下子就把还坐在座位上有些气喘的丁保国比下去了。
看到在座的众人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的样子,刘爱民心里就乐开了花,脸上却故作诧异地问道:“怎么丁书记你也来参加会议了,你头上怎么出这么多汗啊?天气不是很热啊,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
丁保国气得直咬牙,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干笑道:“这次的会议很重要,我这乡党委书记也要引起重视,所以过来听听,过来听听,这两天有些感冒,正在发毛汗呢,对了,张县长什么时候到啊?”。、其他人也都连忙附和道:“是啊,我们也感冒了,正发毛汗呢,张县长也该到了吧?”。
刘爱民故作惊讶道:“哎呀,怎么一感冒大家都感冒啊,那可得注意啊,现在流行禽流感,染上了可是要死人的哦!哦,张县长啊,他刚刚还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在来的路上了,让我们先开会不用等他,他最后来做几点指示……”。
丁保国被刘爱民挤兑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尴尬地假咳两声道:“是要注意,是要注意,额,既然张县长让我们先开会,那就先开会吧,等张县长来了再请他做指示……”。
看到丁保国这副吃瘪的模样,刘爱民心里简直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激凌一样爽极了,意气风华地用力一挥手道:“那我们就先开会!对了,丁书记你是一把手,要不然你先说几句?”。
丁保国对这次会议毫无准备,要他发言也说不出什么,而且既然张可凡要来,那就是专门来给刘爱民站台的,他要是喧宾夺主的话不正好让张可凡找岔子吗?索性把姿态放高一点,连忙摆手道:“这次会议是你主持的,我就不发言了,你说你说,我在旁边听听……”。
刘爱民就开始了他抑扬顿挫的讲话,他也是有些水平的,讲话稿又是精心准备的,条理清楚,思路清晰,让下面的干部对他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平时乡里开会,大家都是讲小话的讲小话,打瞌睡的瞌睡,而丁保国也是土匪作风,对这种事不怎么管,每次开会会场就像是菜市场一样,但今天因为不知道张县长到底什么时候来,要是被县长逮到开会的时候开小差那就麻烦了,所以下面的干部都听得格外认真,还煞有介事地拿出笔记本记着笔记,会场鸦雀无声,会场秩序出奇的好。
会开到一半的时候,丁保国就有些坐不住了,开始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段昱就知道戏码演得差不多了,真要等会开完了再说县长不来了那就露陷了,就悄悄地溜出了会议室,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刘爱民的手机。
刘爱民一听手机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煞有介事地按下了接听键大声道:“张县长,您好!您快到了吧,那我这就出来接您啊,什么?您县里有急事,又往回走了啊……好,好,我一定向同志们传达您的指示,是,是,我们回龙乡保证完成这次的经济作物种植任务!”。
挂了电话,刘爱民又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对众人道:“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张县长临时有事来不了……”见众人都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用力一挥手大声道:“不过张县长在电话里做了指示,这次的经济作物种植任务十分重要,大家要把它当做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要责任到人,签订责任状,不能完成的要追究责任人的责任……”。
听到张县长不能来的消息,丁保国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被刘爱民当猴子耍了,这对要强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在回龙乡一向只有他耍人的份,什么时候变成人耍他了!
第五章 阳奉阴违
偏生丁保国还无法拿这件事去向张可凡求证,因为那样就等于坐实了他排挤刘爱民的事实,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把苦往肚里吞了。更可气的是刘爱民通过这件事成功地在下面的干部中树立了一定的威望,虽然张小川并没来,但下面的干部可能还是会觉得刘爱民是上面有人的,这次有事没来成,没准下次还会来呢,以后肯定就不敢太落刘爱民的面子了。
所以尽管丁保国心里气得要死,却不能发作,更不能站起来立刻离开,只得强笑在那里硬坐着,这时刘爱民已经传达完了‘张县长的指示’,转头对丁保国笑道:“保国同志,我讲完了,要不你再说几句?”。
县长都做指示了,丁保国还能说什么,虽然这指示的真假无法求证,但县里的红头文件摆在那里,他总不能公开和县里唱反调,只得挥挥手道:“刚才爱民乡长说得很好,我就不啰嗦了,大家回去以后,要抓落实,抓行动,不能停留在口头上……”。
丁保国讲完几句套话,刘爱民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转头问台下的王有财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这都到午饭时间了,王主任,工作餐都准备好了吧?那好,现在散会,大家一起吃饭去……”。
为了迎接县长到来,王有财可是累了个半死,临时通知食堂加菜,还专门杀了一头大肥猪,准备了几大桌子丰盛的菜肴,现在张县长不来了,这些菜肴也不可能倒掉,只能便宜这些来开会的乡里干部和村支书了。
回龙乡很穷,招待费用卡得很紧,平时这些乡里干部和村支书也难得打打牙祭,到乡里开会碰到饭点也就在食堂吃大锅饭,能加一两道肉菜就不错了,有时连饭都捞不着,今天却是格外的丰盛,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这些乡里汉子也都是直肠子的人,酒足饭饱后就觉得这个会倒也没来开错,也难免会念念刘爱民的好,这个新任乡长也不差嘛,起码伙食开得好。
刘爱民从没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整个脸都在放光,吃饭的时候兴致也颇高,频频举起米酒杯向这些乡里干部和村支书敬酒碰杯,回龙乡民风彪悍,却最敬能喝酒的汉子,刘爱民虽然长得斯斯文文,酒量却是不差,这杯来杯去,倒是跟这些乡里干部和村支书关系拉近了不少。
丁保国憋了一肚子气,自然是吃什么都不香了,黑着脸匆匆扒了两口饭就离席了,王有财这个马屁精也赶紧匆匆跟了上去。丁保国一进办公室,就气得把椅子狠狠一摔,破口大骂道:“狗日的,把老子当猴子耍了!准备的饭菜还让刘爱民做了顺水人情,真TMD气死我了!”。
跟进来的王有财吃惊地道:“丁书记,您是说张县长要来的消息是假的?刘爱民没这么大的胆吧?”。
丁保国咬牙切齿道:“是真是假,我也不确定,总之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姓刘的有张县长给他撑腰又怎么样?回龙乡是我丁保国说了算!刘爱民要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搞风搞雨,我就绝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王有财有些担忧地道:“那怎么办啊?我看下面的那些干部也有些动摇了,怕得罪刘爱民后面的张县长,好些人还主动给刘爱民敬酒呢……”。
丁保国冷笑道:“今天刘爱民也只是赢了面子功夫,姑且让他得意一阵子,他不是要搞经济作物种植推广吗?我就让他搞不成!到时候完不成县里的任务,他就得吃板子!张县长也会因此对他彻底失望,不会再支持他,到时候还不是我要他圆就圆,要他扁就扁!”。
“啊,这不是等于公开和县里对着干吗?要是被县里知道了,那可不太好吧!”王有财有些吃惊地道。
“笨蛋!谁让你公开对着干了!表面上我们自然要响应县里的号召的,到时候就说老百姓不愿意种,或者说种了没长出来,再说县里搞经济作物种植也不是头一回了,哪回种出名堂了?你帮我悄悄放出话去,我正好借这次机会看看哪些人对我忠心耿耿,哪些人是墙头草两边倒的……”,丁保国阴狠狠地道。
王有财用力一拍大腿,眯着老鼠眼道:“对啊,前几年县里推广种棉花,结果棉花全让虫子吃了,老百姓意见大得很呢,只要我们悄悄在下面稍微一煽动,老百姓肯定没人愿意种,到时候看刘爱民怎么向县里交差……”。
刘爱民还处在极度亢奋中,他喝了好多米酒,也有些醉意了,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不过却是满面红光,神采飞扬,段昱看他走路不稳,想去扶他,却被他甩开了手,有些得意忘形地道:“不…不用扶!我…我没醉!我是真高兴啊!你是没看到今天丁保国听说张县长不来了时那脸色,真是太…太精彩了!哈哈……”。
说着一屁股坐倒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语无伦次道:“小…小段,今天多亏了你出的这个棍意,我…我给你记头功!等我当…当了书记,我…我还要提…提拔你!”。
段昱摇了摇头,觉得有必要给刘爱民泼泼冷水了,就给刘爱民泡了一杯浓茶醒酒,正色道:“刘乡长,我觉得现在还远没到庆功的时候,今天貌似是您赢了一局,让丁保国吃了瘪,但这最多也就是赢了面子功夫,并没有真正改变丁保国强您弱的格局,更不可能撼动丁保国在回龙乡的强势地位,现在如果您去和丁保国硬碰硬,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现在您要推广经济作物种植,还在县里签订了责任状,如果丁保国暗地里作梗,发动下面的干部群众阳奉阴违,到时候任务完不成,县里肯定会批评您,连张县长也会对您失望……”。
给段昱这么一提醒,刘爱民的酒一下子醒了,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你提醒得对!如果丁保国真这么干,不,他肯定会这么干!这任务还怎么完成啊?我怎么跟县里跟张县长交待啊?!这可如何是好呢?”。
段昱镇定地道:“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件事换一个角度看对您也是一个机会,如果您能把这件事做成了,超额完成县里给您定的任务,同时也真正能让回龙乡的老百姓得到实惠,您在回龙乡的威望肯定会大大提高,您在县领导心中的地位也会提高,张县长也会更加重视你,毕竟您是给他当过文字秘书的,您出了成绩,他也脸上有光啊!到那时候您就算还不能和丁保国分庭抗礼,起码也能和他别别苗头了!”。
刘爱民眼睛一亮,对啊,如果自己真能把这件事做成的话,张可凡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没准真会把自己当成心腹班底来栽培,那自己就出头有望了,不过一想到丁保国在回龙乡的强势地位,他又有些沮丧道:“唉,没用的,下面的干部根本不可能听我的,肯定会阳奉阴违,这次的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
段昱连忙给他打气道:“刘乡长,事在人为,今天的会议可以说是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下面的干部起码不会再明着和你对着干了,如果您亲自下去盯着他们,他们多少也要应付一下,而且就算他们不配合,我们可以直接去做老百姓的工作,让他们知道推广经济作物种植的好处,然后直接和老百姓签订认种协议,丁保国再强势,总不能让所有老百姓都听他的吧,最多我们辛苦一点,多到下面的村户家里去跑跑不就行了!”。
刘爱民眼睛更亮了,兴奋地站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段昱的肩膀道:“小段,你分析得对,你真是我的好帮手啊!我当初选你给我当通讯员没选错!以后你要多给我出主意,在我不冷静的时候要多给我泼冷水,咱们明天就下到村里去,我亲自去做老百姓的工作,我就不信,丁保国还能让所有的老百姓都听他的!”。
接下来几天,段昱就陪着刘爱民天天往下面村里跑,果然不出所料,下面的那些村支书开会的时候表态都表得挺好,吃饭喝酒的时候更是胸脯拍得山响,保证完成县里下达的任务,一回来却把这事完全抛到了脑后,根本就没当回事,见刘爱民下来督促也只是敷衍应付,实在是刘爱民催得急了,他们就两手一摊,“老百姓不愿意种,我们有什么办法?”。
这一点他们倒是确实没说假话,老百姓确实是不愿意种,因为之前县里也搞了几次经济作物种植推广,老百姓都没有得到实惠,还搭进去不少农药化肥钱,所以老百姓的抵触情绪很大,刘爱民和段昱腿都跑肿了,嘴巴皮子也快磨干了,却还是没法说服他们,有几次还被几个脾气暴躁的老百姓直接用扫帚从家里给赶出来了!
第六章 英雄救美
之前县里已经搞过三次经济作物种植推广,第一次是种蓖麻,有一家皮包公司找了县政府,要县政府号召农民种蓖麻,由他们包销,但蓖麻种子必须从他们那里买,县政府的干部吃了那家公司请的饭,又拿了小红包,自然号召农民种蓖麻,每个乡都派了任务,农民也单纯,想着反正那家公司包销,就从牙缝里挤出钱买了种子,把地里其他的作物刨了改种蓖麻,结果那家公司提供的种子都是坏的,根本种不出来,这时再去找那家公司,那皮包公司早跑没影了,当时县里说要追责,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第二次是种西瓜,这次倒是种出来了,而且是大丰收,老百姓心想这回应该能挣到钱了吧,但因为西瓜产量大,当年的市场价格大跌,根本就卖不起价钱,曲龙县交通又不便利,西瓜运输也成了大问题,而西瓜又不经放,成熟没两天就烂了,最后西瓜大都烂在了地里,让老百姓看着心尖尖痛。
第三次是种棉花,前任的县长到外地考察学习,发现那里种棉花经济效益很好,老百姓都发家致富了,回来就雄心勃勃地要推广种棉花,而且一搞就是万亩棉花田,这位县长大人本意是好的,他却不知道曲龙县的土壤条件根本不适合种植棉花,而且棉花很娇贵,既容易生虫,又容易生病,没有一定的种植技术是种不好的,最后这近万亩棉花差不多都喂了虫子。
在基层农村,象这种政府领导一拍脑袋决策种某种经济作物或果树的情况普遍存在,由于缺乏市场调查和销售渠道,技术支持也跟不上,一古脑一轰而上,结果不是东西根本种不出来,就是种出来了销售不出去,最终受害的还是普通老百姓,这也导致了基层政府在老百姓心中的威信直线下降。
所以现在谁要跟老百姓提要他们种经济作物,老百姓准跟他急,这种情况县长张可凡也是知道的,所以这次给各个乡定的任务指标都不高,而且他很聪明地没有明确种经济作物的种类,让老百姓自主选择,这样就算是万一种植效果不好,他也不用担责任。
即便是如此,老百姓对经济作物种植的抵触还是很强烈,好几次刘爱民才开口,就被村民拿着扫帚给赶出来了,跑了几天却一点成效都没有,刘爱民也有些灰心丧气了,有些沮丧地道:“老百姓抵触情绪这么大,看来这次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段昱却不这么看,理性地分析道:“回龙乡为什么这么穷,就是因为这里地理条件不好,交通不便利,回龙乡的田地多是梯田和山地,粮食产量不高,老百姓要想发家致富,种经济作物是必由之路,前几次为什么不成功,主要还是路子没选对,没有根据当地的情况选择合适的经济作物,又缺乏市场调查和销售渠道,技术支持也跟不上,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我们关键是要选对适合回龙乡土壤条件生长的经济作物,最好能事先联系好销售渠道,多给农户提供技术支持和帮助,这样老百姓的工作就好做了,我想带上回龙乡的土样去省城找农科大的专家教授化验一下,看看回龙乡适合种什么样的经济作物,顺便联系一下销售渠道……”。
听段昱这么一分析,刘爱民又感觉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连忙道:“你分析得有道理,事不宜迟,你马上就动身去省城吧,我在乡里等你的好消息!”。
段昱先回了一趟家,他这段时间天天跟着刘爱民往村里跑,人也廋了,脸也黑了,母亲李慧娴看着心疼得直掉眼泪,父亲段建国倒是觉得没什么,男子汉吃点苦算什么,得知段昱一去就被乡长重用了,他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干,给我们老段家争口气,你出息了,我和你妈脸上也有光嘛……”。
回龙乡条件艰苦,段昱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一千元,还没有发,所以这次回来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给父母买,心里也很是愧疚,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首先就要帮刘爱民把这次经济作物种植推广的事给办漂亮了!
段昱在家里住了一晚,就匆匆赶往了省城,他在省城上的大学,对省城倒是不怎么陌生,他这次出来只带了刘爱民给他的一千元钱,离开家时母亲又悄悄地塞给他一千元,他没好意思要,又偷偷放回母亲枕头底下了,哪有参加工作的儿子还用父母钱的道理。
一千元钱在贫穷的回龙乡算一笔大数目了,但到了物价昂贵的省城就不够用了,必须省着花,所以段昱也没舍得打的士,挤上了去农科大的20路公交。
公交车上人很多,差不多是人挤人,好在段昱旁边是一个美女,白色蝙蝠衫配牛仔短裤,背上背着一个真皮小背包,长长的马尾辫,两条长长的白美腿,漂亮精致如洋娃娃的脸蛋,让她看起来十分清纯可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段昱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好和美女的目光触碰到一起,那美女脸上就飞起了两朵好看的红霞,微微皱了皱眉头。
看来自己被当成了轻浮的登徒子了,段昱自嘲地笑了一下,偏过头去不再看那美女了,这时公共汽车上上来一个穿着花衬衣染着金发流里流气的男青年,他一上来就故意用力地往车内挤,车上的人都有些厌恶地望着他,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尽量地躲着他。
那‘金毛’看到了段昱旁边的美女,就轻浮地吹了一声口哨,朝这边挤了过来,站到了那美女的身后,那美女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往段昱这边靠了靠,想尽量离那‘金毛’远点。
那‘金毛’却仍不死心,继续挤了过来,这下段昱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学刑侦的,这点警惕性还有,就暗暗地用余光观察那‘金毛’,果然那‘金毛’手微微一动,手中就多了一把锋利的刮胡刀,悄悄地向那美女身后的背包割去!
“你干什么?!住手!”段昱立刻断喝一声,车上的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那美女也醒悟过来,赶紧把背上的背包拿到手里,见背包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了段昱一眼。
“小子,敢管你‘金毛’哥的闲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金毛’见段昱坏了自己的好事,立刻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拿起手中的刮胡刀片对段昱的手腕割了过来。
这种刮胡刀片虽小,却十分锋利,如果段昱的手腕被割到,只怕手筋都会被割断,车内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声,却没有人敢站出来,那美女也吓得花容失色,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段昱大学的时候开过擒拿课,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战,段昱的成绩都是班上最好的,对付这种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他手腕一转,一下就叼住了那‘金毛’拿刮胡刀的手腕,用力一扭,就听“哎哟!”一声痛呼,那‘金毛’的手腕就被段昱给扭到了身后,刮胡刀片也掉到了地上。
“小子,你给我等着!……”那‘金毛’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狠话,就趁着公交车到站,一溜烟地跑了,段昱还想追下去,却被那美女给拉住了,“别追了,这种街上的混混不要命的,他们有团伙的,要是你被他们伤到就不划算了……”那美女美目灼灼地望着段昱,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
有了这英雄救美的一幕,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快就攀谈起来,原来那美女叫袁紫薇,是农科大的大四学生。
“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一开始你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你是……”,袁紫薇瞟了一眼段昱俊朗的脸庞,脸又红了。
“以为我是色狼对不对,我的样子很像色狼吗?要怪只能怪你长得太好看了,你看这车上哪个男人不看你,我要是不看你,岂不是不是男人了?”段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半开玩笑地道。
“开始看你像色狼,现在看你像…像灰太狼!”袁紫薇脸更红了,连雪白的脖子根都有些绯红色了。
“灰太狼?都说嫁人就嫁灰太狼,你不会是想嫁给我吧!”段昱见袁紫薇娇羞的可爱模样,心神一荡,脱口而出道。
“鬼才要嫁给你呢,不知羞,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袁紫薇有些薄怒地用白嫩的小手在段昱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马上又意识到这有点像打情骂俏,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了,对了,我问你件正事,我这次来是带了些土样到农科大化验的,也不知道该找谁,你是农科大的学生,情况比我熟,给我指条路吧……”段昱知道和女孩子开玩笑要适可而止,否则效果就恰得其反了。
第七章 大嘴华
“这事你问我就算问对了,下车以后你就跟我走吧,我爷爷就是农科大的教授,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说到正事,袁紫薇的脸就没那么红了,十分热情地道。
“真的啊,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那我以后可就跟你走了啊!”段昱大喜过望,他正愁找不到门路呢,这下什么都解决了,心情一放松,又开始口花花起来,一语双关地道。
袁紫薇却出奇地没有嗔怒,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也不想就这么和段昱分离,在暗暗期待能和段昱发展下去,所以才会这么热心地帮段昱吧。
见到袁紫薇的爷爷,段昱大吃了一惊,原来袁紫薇的爷爷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袁成鼎教授,袁成鼎教授可是全国农业领域的著名专家,享受国务.院特别津贴的,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力,经常在报纸上可以看到他的照片和名字,所以段昱一见面就认出了他。
袁成鼎教授十分和气,一点架子都没有,特别是听袁紫薇说段昱还在公交车上帮她抓住了小偷后,他对段昱就更加热情了,段昱说明来意后,袁成鼎就呵呵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从回龙乡来的啊,那地方我十几年前去过,地理条件确实很差,以那里的土壤和气候条件,很多经济作物都不适合在那里生长,不过有一种经济作物却很适合,那就是油菜!”。
“油菜?油菜经济价值怎么样?好生长吗?回龙乡农业技术力量比较薄弱,如果种植技术要求太高老百姓可能种不太好……”段昱对于农业完全是个外行,好不容易遇到个专家,连忙虚心请教道。
“这个你放心,油菜可以榨油,茎叶可以食用,经济价值非常高,而且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生命力顽强,好生长,对土壤条件和种植技术要求都不高,只要肥料和日照条件充足,就能很好地生长了,而且它的生长周期短,见效快,当年种下,几个月就能收成,非常适合像回龙乡这样的地方大规模种植!”,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袁成鼎就有些收不住话了,侃侃而谈道。
“那敢情好啊!我们回龙乡交通不太便利,以往就是种了经济作物要运出来销售也是个大问题,既然这油菜可以榨油,压榨工艺应该也不难,那我们就可以把油菜压榨成油再进行销售,这样好存放,也好运输,把这个大难题也给解决了!真是太感谢袁老您了……”,段昱眼睛一亮,马上举一反三道。
袁成鼎望着眼前这个头脑灵活、好学实干的年轻人,眼中也流露出欣赏之意,呵呵笑道:“没错,这也是我推荐回龙乡大规模种植油菜的原因之一,你也不用谢我,我们这些科研工作者搞科研的根本目的就是将科技转换成生产力,造福国家和人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和你们是一致的,我带的研究生正好有一个油菜规模种植推广的课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愿意带着我的学生到你们那里去走走看看!”。
段昱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如果袁成鼎肯亲临回龙乡现场指导,那在种植油菜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连忙道:“太好了,我代表我们回龙乡政府和老百姓欢迎袁老您随时到我们回龙乡来指导工作……”。
袁紫薇见段昱和袁成鼎这一小一老一聊起来就没完,反倒是把自己给撇在一边,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可是又插不上话,只能嘟着嘴站在一边生闷气,此时见段昱这副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撇撇嘴道:“就你还‘代表乡政府和老百姓’呢,我问你,你是书记还是乡长啊,能做主吗?”。
段昱被袁紫薇抓住了语病,他这个小通讯员自然是无法代表乡政府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
袁成鼎也是老成精的人物,如何看不出自己的孙女对段昱有好感,而他对段昱的印象也不错,自然乐得成全这一对男才女貌的小年轻,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小段啊,我还要去实验室看看,就不留你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你对农科大可能还不怎么熟悉,就让小薇带你到处走走看看吧……”。
段昱只好起身告辞,跟着袁紫薇出了门,袁紫薇刚才让段昱吃了瘪,心情越发地好了,咯咯笑道:“段昱,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感谢我啊……”。
段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到省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心情也是大好,就爽快地挥挥手道:“是应该好好感谢你,要不,我请你吃肯德基吧!”段昱从小家庭条件不怎么好,吃肯德基对他来说已经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了。
“扑哧!”袁紫薇差点笑喷了,哪有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请人家去肯德基的啊!这个段昱有时看起来挺机灵,有时又傻头傻脑的,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他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还是个情场初哥。
想到这里袁紫薇芳心暗喜,嘟着嘴道:“我才不要吃肯德基呢,报纸上说肯德基里卖的都是速生鸡,不能吃的,我要吃西餐,我知道一个地方的西餐不错,要不然我们去那里吧……”。
段昱从没有吃过西餐,只是上大学的时候听同寝室的死党‘大嘴华’说过,西餐厅的消费很贵,进去一趟没大几百出不来,可自己话已说出口,也不愿在佳人面前失了面子,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千元钱,硬着头皮道:“行,吃西餐就吃西餐……”。
来到一家叫‘旺角故事’的西餐厅,这里环境很好,装修很精致,还专门有人弹钢琴,让人一进去就有很‘高大上’的感觉,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听着悠扬的钢琴曲,对面又有美女相伴,的确十分的惬意。
不过等服务生递过来点菜谱,段昱随便翻了一下就有些坐不住了,这里最便宜的牛排一份也要一百多,听‘大嘴华’说请女孩子吃牛排一定要配红酒,那样才够罗曼蒂克,而上面最便宜的红酒也要三百多一瓶,最贵的甚至要好几万,这样消费下来,自己回家的路费都成问题了。
所以段昱把菜谱从头翻到尾也没有下定决心点什么,偏生一旁的服务生还不停在推荐各种贵得要死的牛排套餐,俊脸就微微一红,把菜谱又递过了袁紫薇,“女士优先,还是你来点吧……”。
善解人意的袁紫薇也注意到了段昱的囧态,如果她待会抢着买单肯定会伤到段昱的自尊,就故意道:“我最不喜欢吃牛排了,会发胖的,这样吧,就来两份意大利空心粉吧,要黑椒汁的,饮料就不用了,也会发胖,嗯,就点这些够了……”。
段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看了,这里最便宜的就是意大利空心粉了,才28元一份,自己还是请得起的,都说如果女人愿意为男人省钱的时候就是真心爱上他了,难道袁紫薇真的对自己有意思,想到这里,段昱的小心脏就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段昱口才不错,说话也风趣,不时逗得袁紫薇笑得花枝乱颤,越发地美艳动人,让段昱都看傻了。这顿饭让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离开的时候袁紫薇还有些恋恋不舍,约好放假的时候就和袁教授一起去回龙乡看段昱。
“哈哈,段昱,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呢!”突然有人在段昱肩膀上重重地擂了一拳,段昱转头一看,也马上回了一拳过去,哈哈大笑道:“哈哈,大嘴华,怎么是你啊?!”。
“大嘴华”本名叫罗光华,因为他嘴巴长得大,又特别能吃会吹,大家就给了取了个外号叫“大嘴华”,大嘴华家境还不错,父亲是搞建筑的小老板,衣食无忧的他读书自然就不怎么上心了,大学的时候年年补考挂科,多亏了段昱考试的时候给他递答案,要不然连正常毕业都悬,所以大嘴华在学校是有名的刺头,唯独对段昱十分服气,关系很铁。
半年不见大嘴华肚子更圆了,脸上的肉更多了,手里拿着鳄鱼真皮包,最新款的三星NOTE3手机,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一副有钱人的模样,他看了看旁边的袁紫薇,朝段昱挤眉弄眼道:“你的新女朋友啊,不错啊……”。
袁紫薇俏脸一红,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就先告辞上了的士,大嘴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搭着段昱的肩膀,啧啧有声道:“真不错,魔鬼身材,天使脸蛋,你瞧屁股多翘啊,比蓝可儿那柴火妞强多了……”。
提到前女友,段昱就神色一黯,挥手把大嘴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了下来,没好气道:“牲口,就知道盯着女孩子的屁股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下半身动物啊……”。
第八章 太顺了
蓝可儿是段昱的前女友,也是西南政法大学的校花,大学与段昱相恋三年,是大家公认男才女貌最班配的一对,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蓝可儿为了留在省城和一位官二代搭上了,主动向段昱提出了分手。
当时段昱的工作分配也正好出了问题,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这也成了段昱心中永远的痛,而大嘴华等一众好友在知道这件事后也很为段昱不值,大嘴华甚至灌了一矿泉水瓶大粪说要去泼蓝可儿,最后还是段昱给拦住了。
大嘴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轻轻用手在脸上扇了两下,嘿嘿笑道:“瞧我这张大嘴,老说错话,你别在意啊……”。
见到死党,段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挥挥手道:“过去的事别提了,说说现在吧,看你的样子,像是发了啊……”。
大嘴华大咧咧地一摆手道:“发什么啊,现在帮我爸搞建筑,四年专业算是白读了,走走,喝酒去,边喝边聊,不醉不归……”说着就拖着段昱上了自己停在路边的索纳塔。
找了一个家常菜馆,大嘴华点了一桌子菜,让老板搬了两箱啤酒过来,两人边喝边聊起来,聊到段昱的近况,大嘴华就高兴地捶了段昱一下道:“行啊,都走上仕途了,以后当了大官可要罩着哥们啊……”。
段昱摇头苦笑道:“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回龙乡那地方有多穷,我都快愁死了……”,说着就把准备发动回龙乡的群众种植油菜,农科大那边已经和袁教授联系好了,但销售渠道还没着落的事说了。
大嘴华用力一拍大腿道:“这事你找佘小曼啊,她爸爸可是省城国顺食用油公司的董事长,肯定需要采购油菜籽,我记得上大学那会,佘小曼对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是你不搭理人家,你去找她,她一准帮忙……”。
佘小曼也是段昱的大学同班同学,被认为是与蓝可儿并列的第二校花,不过当时段昱眼中只有蓝可儿,也就不太注意别的女孩子,只记得佘小曼穿着比较时髦,用的也都是高档货,应该家里比较有钱,但是学习成绩却不太好,倒是不知道她家有这样的背景,现在想起来,佘小曼看自己的目光是有些火辣辣的味道。
段昱俊脸一红,尴尬道:“哪有的事,你别乱说,不过要照你这么说,这事还真得找她帮忙,你有佘小曼的联系电话吗?”。
“当然有啊,咱们班所有留省城的同学电话我都有,现在混社会,靠的就是人脉,这也是一种资源……”大嘴华一套一套的,说着就拿起手机调出佘小曼的号码打了过去。
佘小曼此时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接通电话就听到大嘴华的粗嗓门,“小曼,知道我是谁吧?”,就没好气道:“死大嘴华,你那公鸭嗓谁听不出来啊,小曼是你叫的吗?有屁快放,没事我挂了啊……”。
“你要是知道我旁边坐着谁,你肯定不敢挂我电话,喂!…喂!…”大嘴华继续嘻皮笑脸道,没想到佘小曼还真把电话挂掉了。“还真挂啊!这妹子真辣!”大嘴华挠了挠头,赶紧又拨了过去,大喊道:“别挂,别挂,跟你说正经的,是段昱到了省城,想约你见个面……”。
“段昱!他什么时候来的省城啊?你们在哪啊?我马上过来!”,佘小曼高兴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化妆。
“我靠,真现实啊!听到我声音就挂电话,听说你来了就马上到,你还敢说你俩没jian情?段昱,保密工作做得真到家啊,你老实说,上过她没?”大嘴华挂了电话就对段昱挤眉弄眼道。
“上你个头!你以为我是你这牲口啊?我很纯洁滴好吧,我要保持我的chu男之杀到找到我的真爱!”段昱对大嘴华翻了一个白眼。
“切,chu男?杵得稀烂吧!不肯说就算了!真爱?这世上有那玩意吗?你敢说你连蓝可儿都没碰过?那你真是傻到家了!”大嘴华撇撇嘴道。
段昱苦笑了一下没解释,他和蓝可儿最多也就牵牵手,一直止乎于礼,以至于蓝可儿有时也会半开玩笑地说他像块木头,一点都不解风情,其实他是不想破坏了那份在他眼中最圣洁的初恋,没想到最后这段初恋却成了一个笑话。
大嘴华一见段昱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戳到了他的痛处,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大学时候的一些趣事,特别是说到有一次大嘴华和同寝室老六打赌,输了的要光着膀子到女生宿舍门口大喊“我是色狼”,结果大嘴华耍滑头,光着膀子却在头上罩了个水桶跑到女生宿舍门口大喊“我是色狼”,后面却又加上了老六的名字,气得老六要和他绝交。说着说着,两人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搞得全饭店的人都看着他俩。
这时一辆白色宝马疾驰而来停在了土菜馆门口,打扮得艳光四射的佘小曼穿着一袭黑色裹臀连衣短裙从车上走了下来,立刻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佘小曼蹬蹬蹬踩着高跟鞋来到段昱他们桌前,娇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大嘴华连忙站起来挪位子,嬉皮笑脸道:“哟,佘大美女,都说女为悦己容,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给谁看的啊?来,坐我旁边吧!”。
佘小曼俏脸一红,嘴上却是不饶人,“哟,大嘴华什么时候成文化人了,还会说文言文了,去,去,谁要坐你旁边,臭哄哄的!”说着却是挨着段昱身边坐了下来。
段昱正好触碰到佘小曼火辣辣的目光,也微微有些脸红,有些尴尬地把位子往里挪了挪,心中却暗道,以前还真没注意,佘小曼原来这么漂亮的,都快赶上电影明星了。
闲谈了几句,大嘴华见段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主动帮段昱把想找油菜籽销售渠道的事说了,佘小曼有些嗔怪地瞟了段昱一眼,心说原来你是有事想找我帮忙才联系我啊,不过想到有了这件事做由头,她就可以经常和段昱联系了,她还是很高兴,爽快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明早我就带你去我爸公司找他谈去!”。
段昱自是喜出望外,这次到省城办事真是太顺利了,两件事都基本办成了,当下心怀大开,两箱啤酒很快喝完了,大嘴华又要了两箱,最后段昱和大嘴华都喝得酩酊大醉,就连佘小曼都有七八分醉意了,俏脸一片绯红。
车肯定是不能开了,好在饭馆对面就有一个酒店,佘小曼买了单让饭店伙计帮忙把醉得找不着北的段昱和大嘴华扶到了对面酒店,开了两间房,让酒店服务生把段昱和大嘴华扶到了房间,自己也在隔壁房间住下了。
是夜,段昱自是一醉到天亮,倒是隔壁的佘小曼一夜没睡好,心里想着那个禽兽和禽兽不如的故事,担心段昱半夜渴了找不到水喝怎么办?又或者段昱半夜醒来敲自己的门怎么办?不过门却始终没有响,佘小曼自然就在床上翻了一夜的烧饼。
第二天一早,大嘴华因为要赶到工地去,连早饭都没吃洗把脸就急匆匆地走了,段昱洗漱完毕刚出房门,正好碰到佘小曼也从房间出来,两人目光一触,不由都脸色一红,不约而同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在酒店楼下吃过自助早餐,佘小曼就驱车带着段昱赶往她爸的公司,国顺食用油公司在省城也算是知名企业了,位于省城高新区内,占地足有好几百亩,远远就可以看到国顺公司气派的工厂大门,门口还有身穿制服的保安在门口站得笔挺盘查进出车辆,一看就是上规模的大企业。
有佘小曼带着自然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办公楼顶层董事长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足有半个足球场大,装修豪华如酒店总统套间,让段昱看得暗暗咂舌,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了,这么大的公司能和自己这个穷乡僻壤的小通讯员合作吗?
佘小曼的老爸也就是国顺食用油公司的董事长佘国顺正在跟秘书交待今天要办的几件大事,见到佘小曼到来就颇觉诧异,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向来不喜欢做生意,更是从不来自己公司,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待看到佘小曼身后的段昱,他就似乎有些明白了,佘小曼从没带过男性朋友回家,更别说带到自己公司来了,自己曾经想给佘小曼介绍几个对自己生意有帮助的高官的儿子都被佘小曼给拒绝了,难道眼前这个小伙子就是女儿的男朋友?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女儿的终身大事可非同小可,自己得好好把把关,想到这里,佘国顺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起段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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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可思议
段昱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刚开始也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却是天生不怯场的主,以前当大学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台下几千人他照样敢跑到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平视着佘国顺,等着佘小曼给自己介绍。
佘国顺暗暗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穿着普通,家世肯定一般,长得倒也还精神,不过能在自己的逼视下保持淡定却是不易,要知道就是自己公司那些高管看到自己这样的眼神也会噤若寒蝉呢,不过要做自己女儿的男朋友却得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女儿要是找个普通小伙,岂不是让人笑话?
佘小曼也注意到场面的微妙,就连忙对佘国顺娇嗔道:“爸,你干嘛呢?这是我大学同学段昱,这次是来省城找我帮忙的,你可不许不帮啊,要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佘国顺挥挥手把秘书给打发走了,指了指沙发对段昱呵呵笑道:“小段,你和我们家小曼是大学同学啊,坐吧,现在在哪里工作啊?……”。
段昱如实做了回答,得知段昱只是个偏远乡镇的小通讯员,佘国顺就微微皱了皱眉头,又东扯西扯问起了其他的问题,对于段昱想找他帮忙的事却只字不提。
一旁的佘小曼暗暗着急,几次想插话都被佘国顺挥手制止了,段昱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自己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
“哦!是这么回事啊!”佘国顺拖长音调道:“小段啊,虽然你是我家小曼的大学同学,但你找我办的这件事却是公事,既然是公事那就得按照公司的规矩办,首先你只是你们乡的通讯员,你能代表你们乡吗?能做得了主吗?另外我们公司已经有了几个自己固定的油菜籽供应基地,你们那里交通也不便利,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从你们乡采购油菜籽呢?……”。
段昱一看事情要糟,也顾不上矜持了,站起来不卑不亢道:“佘董,我这次来是受我们刘乡长全权委派,自然能代表我们乡政府,而且如果我们能成功合作的话,肯定是要签订正式协议的,到时候我们乡长肯定也会出面,协议上也会加盖我们乡的公章,所以您提的第一个问题完全不成问题……”。
“至于您提的第二个问题,我知道像国顺公司这样的大公司肯定有自己的固定原料供应基地,但贵公司采购油菜籽肯定也要考虑油菜籽的质量和价格,我来这里之前专门去过农科大,农科大的袁成鼎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认为我们回龙乡的土壤和气候条件都非常适合规模种植油菜,他也愿意给我们做技术顾问,所以我们出产的油菜籽在质量上肯定是有保证的……”。
“另外我们政府对种植油菜非常重视,准备搞万亩油菜田,进行规模化种植,而且我们那里的人力成本低,可以保证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向国顺公司供应最优质的油菜籽!”。
“我想贵公司建一个原料供应基地肯定要花不少的人力物力,在收购验收环节也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吧,如果贵公司和我们合作,这些工作我们乡政府都可以提供一条龙服务,至于运输也不是问题,油寀籽压榨工艺并不复杂,贵公司可以在我们那里建一个压榨厂,将油菜籽加工成半成品油,运输就方便多了,既能降低原料成本,又能提高原料质量,还能节省人力物力,我想象佘董这样精明的企业家没理由拒绝这送上门来的好事吧……”。
佘国顺眼中精光一闪,自己还真低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啊!思路清晰,条理清楚,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现在食用油市场行情看好,自己公司正准备扩大生产规模,也正需要寻找新的原材料供应渠道,倒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省得女儿为这事跟自己闹别扭,就哈哈大笑道:“小段不错,我还真让你说服了,行,只要你们乡能保证以优于市场的价格和质量向我们供应原材料,我可以考虑和你们合作……”。
段昱自是喜出望外,又有些为难地道:“佘董,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那里比较穷,老百姓之前受过皮包公司的骗,对种植经济作物还有些抵触,贵公司能不能先预付一部分钱,让老百姓可以购买种子和肥料,这样我们就能保证把老百姓发动起来规模油菜了……”。
佘国顺的嘴一下子就张大了,敢情眼前这小子纯粹是空手套白狼啊,影子都没有的事就来和自己谈合作,就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哪有东西还没见到就先付钱的道理!不行!不行!”。
段昱略显尴尬地道:“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不过佘董你放心,我们乡政府可以做担保,保证按时按质按量向贵公司供应油菜籽,如果违约我们愿意赔偿一切损失,您想啊,如果贵公司能预付一部分款项,老百姓种植的积极性肯定会很高,这样种植出来的油菜品质也肯定会很高,最终受益的还是贵公司,事实上据我了解,国外很多有远见的公司,为了保证原材料的质量,都是这样做的……”。
一旁的佘小曼早已被段昱自信淡定侃侃而谈的样子迷醉了,当初就是在那次轰动全省高校的全省大学生辩论会上,段昱也是这样自信地舌战群雄,最后斩获最佳辩手,也让心高气傲的佘小曼从此对段昱芳心暗许,只是那时段昱已经名草有主,她也就只能黯然神伤了。
后来得知段昱和蓝可儿分了手,她还暗喜了一阵,只是女孩子面薄,也不好主动表白,如今眼见机会又来了,她如何还不紧紧抓住,就连忙跑到佘国顺身边,双手环抱住佘国顺的脖子,撒娇道:“爸爸,反正你最后还是要付钱的,先预付一部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不差这点钱,我也可以为段昱做担保,保证他不会骗你,如果你答应了,我就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好不好?好不好嘛……”。
佘国顺也是白手起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胆大心细,当初他创业的时候也是一穷二白,自己刻了个萝卜章,就直接跑到客户那里拉业务签合同,所以看到眼前的段昱他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就用手指点了点佘小曼,转头对段昱哈哈大笑道:“女生外向啊,我可是好久没吃过我女儿做的饭咯,看来为了我女儿这顿饭,我也不能不答应你了,这样吧,我马上派人跟你下去实地调查,如果情况确实如你所说的话,就可以签订协议,协议一签订我马上打一百万预付款过去……”。
段昱当天就带着国顺公司的特派员回到了回龙乡,那国顺公司的特派员也是个机灵人,看到佘小曼对段昱的亲热态度,知道段昱很可能成为自家老板的成龙快婿,自然不会从中作梗,反而要落力巴结段昱。
刘爱民自是喜出望外,当初他派段昱到省城去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根本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段昱居然把这看似不可能的事办成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吗?地里种的油菜影子还没看到,就先付一百万!当着那国顺公司特派员的面他不好意思问,等送走国顺公司的特派员,他就连忙把段昱拉进办公室,有些疑虑地问道:“小段,这事靠谱吗?别上当受骗了,那麻烦就大了……”。
段昱心里暗暗好笑,刘爱民什么都好,就是这书生性格太软了,做事瞻前顾后,缺乏魄力,就笑道:“刘乡长,你就放心吧,我到国顺公司实地看了,是家大公司,很有实力,不会骗人的,再说我们有什么好让人家骗的呢,合同一签,国顺公司就打一百万过来,我们拿到钱,再和老百姓签认种协议,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风险啊!”。
刘爱民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道:“是,是,我是有些神经过敏了,实在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千万不能出岔子啊,出了岔子,我在回龙乡可就真待不下去了!”。
段昱知道刘爱民心中肯定还有疑虑,也懒得再解释了,等国顺公司的一百万到账,自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倒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还要动动脑筋,丁保国肯定不喜欢刘爱民把这件事办成,一定会从中做梗,自己还得帮刘爱民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就想了想道:“刘乡长,我和国顺公司的特派员交流了,估计签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有几个问题我们应该事先考虑一下……”。
“首先如果签约,以什么名义签,如果以乡政府的名义签,乡政府的公章掌握在王有财手里,他肯定是会从中作梗,另外到时候国顺公司的一百万打过来,如果打到乡财政上,财政权掌握在丁书记手里,我们要把钱提出来也困难……”。
给段昱这一提醒,刘爱民也醒过神来,皱着眉头道:“是啊,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丁保国肯定是要给我们设置障碍的,要怎么才能绕过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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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扬眉吐气
段昱既然把问题提出来,自然心中早有腹案,微微一笑道:“我的想法是成立一个油菜种植合作社,用这个名义和国顺公司签约,反正我们以后是要和国顺公司长期合作的,也有必要设立这样一个机构,和老百姓签订认种协议,包括今后油菜籽的收购都可以用油菜种植合作社的名义,这样就可以实现统购统销,方便管理,而且油菜种植合作社可以申请独立账户,到时候国顺公司的钱就可以打到油菜种植合作社的账户里,不必再看丁书记的脸色了……”。
刘爱民眼睛一亮,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兴奋道:“妙啊,小段你这个主意出得好,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绕过了丁保国,把主动权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了!小段你可真是我的好帮手啊……”。
段昱又笑着补充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成立这样的机构是需要上级批准的,您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县里找张县长,向他汇报这件事,请他做批示,只要有了张县长的批示,丁书记就算想从中做梗,也得考虑考虑张县长发火的后果了!”。
刘爱民兴奋地摩拳擦掌道:“对,对,你提醒得对,我马上去县城找张县长汇报,张县长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高兴的,也一定会大力支持我的,嘿嘿,这次我就不用像上次开会那样假借张县长的名义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打着张县长的批示来发号施令了!”。
县长张可凡听了刘爱民的汇报也是又喜又疑,上次张可凡召开发动全县种植经济作物会议后,各乡反馈回来的情况都不怎么理想,基本上没怎么动。对此张可凡早有思想准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前三次的失败教训,老百姓的工作肯定不好做,如今总算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而且是向来工作最难开展,自己最没抱希望的回龙乡,如何不让张可凡喜出望外。
不过他心中也有疑虑,主要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什么都还没种出来,就先把钱打过来了,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要是还像第一次种蓖麻那样,那这笑话就闹大了,张可凡能当县长,考虑事情自然是沉稳的,他连忙打开办公桌上平时不怎么用的电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国顺公司还真是大公司,还是省城的知名企业。
张可凡心中的疑虑又少了一些,不过就像一个本来穷得快要吃不上饭的人突然中了五百万,肯定心里总是会患得患失,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所以张可凡并没有马上表态,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了几步,这才拿起刘爱民带来请求设立油菜种植合作社的报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批示!
签完字,张可凡把报告递给了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刘爱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爱民,这件事你办得很不错,回去以后要继续抓落实,可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出半天岔子,争取放一颗大卫星!等油菜种出来的时候,我会亲自到现场去看!到时候我还要带上全县的乡长去学习,把回龙乡树成全县的典型!”。
这还是张可凡第一次用这样亲切的口吻和刘爱民说话,以往他总是叫刘爱民小刘的,而且他还要亲自到回龙乡视察,把回龙乡树成全县的典型,那将是多大的荣耀啊!
想到这些,刘爱民的热血都快沸腾了,腾地站了起来表决心道:“张县长,您就放心吧,就算是不吃不睡守在地里我也要把这件事办好!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张可凡摆摆手呵呵笑道:“你有这个决心很好,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把身体累垮了,我还怎么给你加担子啊?”,这就表示张可凡准备把刘爱民当成自己的心腹来栽培了,当然前提是要把这次种植油菜的事办好,给张可凡长脸。
段昱从省城带了人回来的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王有财耳朵里,王有财自然马上屁颠屁颠地去向丁保国汇报了,丁保国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嗤之以鼻,冷笑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啥都还没种,人家就给你打钱过来,那天上就会掉馅饼了,这不是扯淡吗?只有刘爱民这样的书呆子才会信,由着他们去折腾吧,咱们等着看笑话就是了,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收场!”。
国顺公司的特派员到现场调查以后就回去把情况如实向佘国顺做了汇报,佘国顺也爽快,马上拍板,和回龙乡签订了合同!同时派了一个筹备组带着一百万的现金支票赶赴回龙乡开始筹备建半成品油压榨厂的事情,佘小曼得知是要去回龙乡,就死缠着佘国顺也要去,佘国顺被缠得没法,也只得同意了。
段昱这几天忙着跑设立油菜种植合作社的事脚都跑肿了,好在有了县长张可凡的批示,事情办得也还顺利,段昱还把原来老粮站的一个废弃仓库改成了油菜种植合作社的办公地点和仓库。
老粮站还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早已破旧不堪,好在地方够大,用来做油菜种植合作社的仓库再合适不过了,把卫生一搞,段昱自掏腰包买了一车石灰,找了乡里几个小伙帮忙,自己动手把墙刷白了,又把新做好的一块写着“油菜种植合作社”的木牌扎上红绸布往门口一挂,还挺像那么回事了!
段昱头带着报纸做成的遮灰的帽子,手里拿着刷墙的毛刷,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石灰印,叉着腰站在木牌前打量着自己‘杰作’,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时一辆别克商务车摇摇晃晃地从镇口的乡道上开了过来,回龙镇上很少来这种高档小车,立刻引起了乡民们的围观,一群光屁股小孩兴奋地跟在车屁股后面奔跑着看热闹。
别克商务车停了下来,佘小曼揉着腰从车上走了下来,嘀咕道:“这是什么破地方啊?!骨头都快颠散了,段昱这家伙也不知道人家为了他受了多大的罪!”。
段昱听到汽车声响就猜到应该是国顺公司的人到了,连忙跑了出来,佘小曼一见段昱这副模样就“扑哧”笑了起来,“段昱,你什么时候时候改行做泥水匠了?”。
段昱想不到佘小曼会亲自跑来,连忙一把揪掉脑袋上的纸帽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白灰,尴尬道:“佘小曼,你怎么也来了啊?”。
“怎么?不欢迎啊?不欢迎我就回去了!”佘小曼嘟着嘴娇嗔道。
“欢迎,欢迎,我说怎么今天的天怎么特别亮呢,一早上喜鹊就叫个不停,原来是佘大美女要大驾光临啊!”段昱呵呵笑道。
“算你会说话,总算我没白帮你的忙!给你!”听到心上人的赞美,佘小曼笑颜如花,从身后国顺公司工作人员那里拿过盖好公章的合同和一百万的现金支票递了过去。
数着现金支票上的那么多个零,段昱的手都在颤抖,他还从没看到过这么多钱呢!欣喜若狂道:“你让司机把车开到前面的乡政府院子里去吧,我去通知刘乡长来迎接你们!……”说完就一溜烟朝乡政府跑去。
刘爱民看着手中的现金支票简直不敢置信,欣喜若狂道:“小段,你掐我一下,看疼不疼,这可是一百万啊!有了这一百万,种植油菜的事就不愁办不成了!这下咱们真要扬眉吐气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乡民们听说只要在种植油菜的协议上签个字就有钱领,开始还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不过那拿到手上红彤彤的票子却是不骗人的,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乡民们纷纷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把油菜种植合作社的门都快挤破了!
倒是佘小曼有些不满意,段昱要在现场维持秩序,还要向乡民们解释,喉咙都快喊嘶了,哪里顾得上陪她,不过看到心上人累成这样,她也是心疼得不得了,跑前跑后地帮忙,见段昱喉咙嘶了,又赶紧去药房买药强迫段昱喝下去。
此时在丁保国的办公室,丁保国阴沉着脸焦躁地来回在踱着步,王有财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担忧道:“这回应该不是假的了,红彤彤的票子都发到手了!这下刘爱民尾巴真要翘上天了!我听好多乡里干部在议论,说这刘爱民还真有两把刷子……”。
“刘爱民算个屁!他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厉害的是他身边那小子!想不到啊!还真让那毛头小子把事给办成了,你说那狗日的刘爱民走的什么狗屎运,这么个宝贝偏让他捡着了,当初我咋就没让段昱那小子给我当通讯员呢?那天要是不去县里开会就好了!”,丁保国懊恼地拍着桌子道,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初丁保国怎么看段昱都像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愣小子,现在一旦意识到段昱的价值,马上又觉得段昱是块金光闪闪的金疙瘩了!
第十一章 绝户计
“那怎么办啊?这事要是办成了,刘爱民可就真扬眉吐气了,听说到时候张县长还要亲自来视察,要把回龙乡树成典型呢,要那样乡里的干部肯定会有想法了,今天就有好多乡干部跑去给刘爱民他们帮忙了……”王有财愁眉苦脸道,他仗着有丁保国撑腰总是和刘爱民做对,刘爱民要是起来了,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
“哼,想翻身,没那么容易!在回龙乡,还没有我丁保国对付不了的人!”丁保国阴狠狠地道,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嘴角就露出阴险地笑容:“有了!他们种植油菜肯定得从农技站买种子,你马上去把农技站的黄爱文找来,让他把所有种子先用药水泡一泡,到时候地里一棵油菜都长不出来,我看刘爱民还不急得上吊!”。
王有财鼠眼一亮,连声道:“妙啊,在种子上做文章,神不知鬼不觉,等刘爱民发现问题,种植油菜的季节已经过了,到时候他就真的只能背起石头喊天了!”,就赶紧屁颠屁颠地去找农技站长黄爱文了。
黄爱文也是丁保国的忠实狗腿子,他这个农技站长也是丁保国一手提拔起来的,农技站长官职不大,可是油水却不少,回龙县的老百姓文化不高,好糊弄,黄爱文以次充好赚取差价,黑心钱自然捞了不少。
“啊!这…这要查出来可是要出大事的,要…要坐牢的!使不得,使不得啊!”黄爱文也被丁保国这阴毒的绝户计给惊呆了,连连摆手道,对于乡民来说,种子就像命根子一样,种子出了问题,乡民就得喊天,所以对于假种子案件,国家一向是严查严办,虽然以前也出现过假种子事件,但都是小规模的,这次却是几乎全乡大半的农户都认种了油菜,到时候油菜种不出来,倒霉的可不只刘爱民,全乡几千户农户都得遭殃,毕竟认种协议上写明了如果不能提供规定数量和质量的油菜籽,就得赔偿损失。
“哼!”丁保国见黄爱文居然敢不听自己招呼,脸色就变了,阴恻恻地道:“卖假种子,以次充好的事你还干少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坐牢?早干什么去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把乡派出所的姚所长叫来,马上就让你去坐牢!”。
“啊!”黄爱文想不到丁保国早已握住了自己的把柄,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丁保国走到黄爱文身边,拍了拍黄爱文的肩膀,放缓语气道:“爱文,无毒不丈夫,只要事情做得隐秘,要让种子看起来和正常种子没什么两样,谁能看出异常呢?等种不出来再发现已经晚了,到时谁查得出来,最多到时候你出去躲一躲,等风声过后再回来,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只要你尽心为我办事,我还会亏待了你?!”。
黄爱文太清楚丁保国的为人了,向来是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乡派出所长姚木根也是丁保国的铁杆手下,手黑得很,自己要被抓进去,立马会被打个半死,黄爱文左思右想,左右是个死,迟死总比早死好,最后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刘爱民和段昱却不知道这样一个恶毒的阴谋正悄然向他们袭来,都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当中,刘爱民手叉着腰看着油菜种植合作社门前人山人海,老百姓踊跃报名签订认购协议的热烈场面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一旁段昱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看到这样的场面真让人激动啊,小段,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等张县长到回龙乡视察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向他推荐推荐你,你给我当秘书还真有点屈才了呢……”。
段昱心中暗暗有些感动,刘爱民是书生性子,才具魄力都只能算一般,但对自己却是没话说,从他愿意向县长张可凡推荐自己这一点看,说明他确实是厚待属下的一个人,连忙道:“刘乡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件事能办成主要还是您领导有方,我只不过跑跑腿而已,我愿意跟着您做事,苦点累点都没事……”。
其实刚才刘爱民这样说也未尝没有试探之意,见段昱不居功,又向自己表了忠心,就更高兴了,呵呵笑道:“小段,好好干,你的前途光明着呢!”。
段昱倒也还没被兴奋冲昏头脑,掰着手指细数道:“现在还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要催促农技站把采购来的油菜种子发下去,要督促签了认领协议的农户尽快把油菜种子种下去,误了种植时节就麻烦了……总之油菜籽一天没有收上来,都算不得大功告成,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前功尽弃!”。
刘爱民连连点头道:“嗯,小段你提醒得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大意,这段时间我们都辛苦一下,守到田间地头去,绝不能出一点问题,我可是在张县长面前拍了胸脯的,张县长还要带全县的书记、乡长到回龙乡观摩学习,把回龙乡树为先进典型,这要是出了意外,乐子可就大了!”。
段昱自然很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跑去找农技站站长黄爱文催油菜种子的事去了,黄爱文一见段昱来催种子的事就有些心虚,目光躲闪地干笑道:“小段,你也太性急了吧,我已经给县种子公司下订单了,种子还没到呢!”。
段昱心里记挂着种子的事,也没注意到黄爱文的异常,焦急道:“黄站长,能不能麻烦你再催一催,这件事对咱们乡实在太重要了,张县长也很关注这件事呢,种子早一天到,早一天种下去就早一天收成,要是耽误了种植时节麻烦就大了!”。
人小鬼大,还拿张县长来压我,你现在神气吧,到时候地里毛都长不出一根,我看你怎么办?黄爱文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撇了撇嘴道:“催也没用,你是没和县种子公司那帮大爷打过交道,个个不好伺候,如果不是我和他们经理关系好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呢,得,你也别催了,过三天找车来拉种子吧……”,说完就扭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昱没有办法,只好回去等,第三天一早就找了几辆小四轮来到农技站拖种子,到农技站一看,却是铁将军把门,段昱心里就更急了,赶紧打黄爱文的电话。
黄爱文此时还在呼呼大睡呢,这三天他也累得够呛,要给上百袋种子泡药水,泡完药水还要重新装袋,这种事又不能假手于人的,只能自己偷偷地干,昨晚更是一个通宵没睡,总算是把事情给办妥了。
被段昱的电话从酣睡中吵醒,黄爱文自是一肚子火,没好气道:“你小子催命啊!为了给你弄种子,老子腿都快跑断了,想睡个安生觉都不行!”。
段昱只好陪笑道:“黄站长,我不急不行啊,就等着您的种子下地呢!您就再辛苦一下,等油菜籽种出来了,咱们乡评了先进,我一定让刘乡长给你请功!”。
切,我会稀罕刘爱民给我请功,你们就等着急得上吊吧,黄爱文撇了撇嘴,骂骂咧咧道:“算我怕了你了,我也不要什么功劳,只要你小子别再来烦我就行了,你在仓库门口等会儿,我穿好衣服,洗漱一下,吃碗米粉就过来……”。
段昱在农技站的仓库门口又等了快一个小时,黄爱文才提溜着一大串钥匙,手里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齿,脚上穿着人字拖,慢悠悠地过来了,段昱看他这副模样恨不得上去揪住他的耳朵把他快点拖过来,不过现在有求于人,而且回龙乡的乡干部几乎都是这副德性,也不好发作,赶紧迎上去,敬了一根烟,强笑道:“黄站长,辛苦了!”。
黄爱文鼻子哼了一声,接过段昱的烟随手别在耳朵后,这才把仓库门打开,指着里面码得乱七八糟地麻布袋子撸撸嘴道:“你要的油菜种子全在这儿了,你自己找人搬吧……”。
段昱赶紧指挥几个临时请来的乡民把种子往小四轮上搬,突然发现麻布袋底部有些湿润,地上还有轻微的水渍,就赶紧招呼黄爱文,“黄站长,您快过来看看,这种子怎么是湿的啊?不会是受潮了吧?要是种子坏了种不出来就糟了!……”。
那水滞其实是黄爱文给种子泡的药水还没干,好在药水没有什么刺激性气味,要不然就露陷了,黄爱文见段昱发现了异常眼神就有些慌乱,装作蛮不在乎地挥挥手道:“没事,现在是春雨时节,种子有点回潮是正常的,我搞了这么多年的农技站长,不比你个小毛头懂?”。
段昱对农业专业知识确实是一窍不通,见黄爱文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指挥帮忙的乡民们把种子搬上车,就赶紧匆匆地挨村发放种子去了,却没有注意他离开的时候黄爱文嘴角浮现出的那一抹阴笑!
第十二章 一个头两个大
接下来几天段昱忙得脚不点地了,又要督促签了认种协议的乡民赶紧把油菜种子种下去,还要联系农药化肥,差不多是天天守在田间地头,乡民们也被他这股不要命的劲头给感动了,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干什么总是冲在最前面的乡里通讯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飞毛腿”,遇到什么困难也愿意找他反映,而段昱也总会热情地帮他们想办法解决。
从那些朴实的乡民那里段昱也学到了不少,他知道了什么时节播种最好,知道了怎么筛选不饱满的种子,知道了怎么施肥,他虚心地向乡民们请教,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去干这种又脏又累的农活掉份儿。
佘小曼开始也不理解,认为段昱这纯粹是自讨苦吃,可是当她看到段昱聚精会神地在田间地头指挥乡民们耕种,不时讲几句笑话,逗得乡民们哈哈大笑时,她又被段昱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专注魅力所迷醉了,都说男人在专心工作的时候最有吸引力,佘小曼觉得这句话简直太对了,此时的段昱在她眼中就像一个头顶光环的男神,实在是帅呆了!
于是佘小曼也试着去给段昱帮忙,当然她的帮忙大多时候是越帮越忙,段昱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倒是乡民们很喜欢这个长得跟年画里的仙女似的女娃儿,总是拿她和段昱开玩笑,叫她“飞毛腿媳妇”,佘小曼一脸娇羞,心里却美滋滋的,对自己这个新称谓很满意。
佘小曼的注意力很快被山里漂亮的野花、漫天飞舞的彩蝶给吸引走了,她很快成了山村里光屁股孩子们的‘女司令’,带着一帮小屁孩们漫山遍野地去采野花、抓蝴蝶去了。
段昱就没有佘小曼这样的闲情逸致了,眼见油菜种子种下去好些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小苗都没长出一根,段昱就有些着急上火了,带着一帮有经验的老农在田间翻来覆去地找原因。
就在段昱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叫唤,“段昱!”转头一看就见袁紫薇戴着雪白的太阳帽,依旧是白色蝙蝠衫配牛仔短裤,露出两条长白美腿俏生生地站在田头兴奋地向他挥着手,在她身后,袁成鼎带着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满眼欣赏地望着他微微颌首点头。
段昱大喜过望,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连忙跑过去,拉着袁成鼎的手就跑,“袁教授,您老来得太及时了,我们的油菜种子种下去好些天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袁紫薇见段昱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只顾着和袁成鼎说话,就不满地嘟起了嘴,“没良心的家伙,要不是我,爷爷才不会来呢!……”,说起来袁成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真是袁紫薇的功劳,袁紫薇上次在省城和段昱分手后,就天天在袁成鼎面前念叨,要到回龙乡来实习考察,袁成鼎被孙女磨得没法,正好手下带的几个研究生在做油菜规模种植的课题,就带着袁紫薇和几个学生来了回龙乡。
段昱此时却顾不上去安抚袁紫薇,拉着袁成鼎来到地里,拿起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几颗油菜种子递过去,焦急道:“我们这次买的种子都是优质种子,下种前还特意把不够饱满的种子给筛选出来了,可不知怎么回事,种下去好几天了,却根本不发芽……”。
袁成鼎不愧是搞农业的专家,接过种子在手上掂了掂,又放到鼻端闻了闻,再连续剥开几颗种子皮看了看,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这些种子都被药水泡过,全都坏了,当然不可能发芽了!”。
什么?种子被药水泡过?全都坏了!段昱有如惊闻晴空霹雳,整个人都惊呆了!还好袁成鼎比较老成,遇事也镇定,不慌不忙地道:“小段,你也别慌,现在种植油菜时节还没过,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从农科大弄一批优质油菜种子过来,赶紧补种下去,应该还来得及!”。
给袁成鼎这么一提醒,段昱这才醒过神来,他马上意识到这次的坏种子事件很可能是丁保国一伙的又一个恶毒阴谋,肯定是农技站长黄爱文在种子上动了手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换一批优质种子抢种下去,否则过了油菜种植时节那就真糟糕了!
“袁教授,真是太感谢了!如果不是您来得及时,咱们回龙乡的老百姓可就被坑苦了!还要麻烦您赶紧帮忙联系种子的事,一定要争取在三日内把油菜种子补种下去!”段昱紧紧抓住袁成鼎的手焦急道。
袁成鼎点了点头道:“为了老百姓,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都是应该的,我们的这批油菜种子是新品种,生产周期比普通油菜种子更短,生产速度更快,产油量更高,只要能及时运到应该不会耽误种植时节,不过这运输倒是个问题,可能得你自己想办法……”。
正说着,佘小曼头上带着一个漂亮的花环,带着一帮光屁股孩子兴高采烈地呼啸而来,“段昱,你看我编的花环漂亮吗?”,佘小曼俏皮地向段昱展示着自己‘辛苦’半天的成果,突然发现了站在段昱身后的袁紫薇,女人的第六感立刻让她本能地感动了威胁,很不友善地瞪了袁紫薇一眼。
与此同时,袁紫薇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佘小曼,一股浓浓的醋意油然而生,立刻毫不示弱地狠狠地对佘小曼回瞪过去,两人的充满敌意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立刻如天雷对上了地火,连她们身边的人都感动了一股浓浓的杀气,两人立刻转头异口同声地向段昱恶狠狠地问道:“她是谁?!”。
段昱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种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自己的两个红颜知己又醋海生波,说实话他对于如何处理与佘小曼和袁紫薇的感情也很迷茫,袁紫薇就像一朵洁白无瑕的百合花,段昱虽然和她只是一面之交,但和她待在一起却觉得很轻松、很快乐,潜意识里也对她有好感,而袁紫薇不远千里催着袁成鼎跑到回龙乡来看自己,对自己的情意也自不必说。
佘小曼则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花,热情如火,让人惊艳,她摆明了是要倒追段昱的,为了段昱付出可谓是无怨无悔,也让段昱十分感动,若说对她全无好感也是假的,不过她显赫的家世却让段昱倍感压力,潜意识里段昱并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
“额,这个……”段昱尴尬地挠着头,额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佘小曼终究年纪大些,经历过的事情也多,她的父亲佘国顺曾经也有过外遇,对方是一个比佘国顺小十几岁的女模特,佘小曼得知这件事后很气愤,要去找佘国顺理论,却被她的妈妈拦住了,她妈妈很淡定地说了一句,“男人嘛,就像孩子,不能打骂,玩累了自己就会回家的!”,从那以后她妈妈就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反而对佘国顺更加地好了。
佘国顺也被老婆的大度感动,最终幡然悔悟,彻底和那女模特断了来往,重新回归为一个顾家的好男人,从此以后,不管多漂亮的女人诱惑他,他再没有动过心。
这件事让佘小曼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爱人难堪,否则只会把爱人推向对方,她十分自然地上前挽起了段昱的手臂,落落大方地道:“段昱,这也是你朋友吧,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啊?”。
段昱手臂动了一下,终究不忍心推开佘小曼的手,只得任她挽着了,指着袁成鼎和袁紫薇尴尬地介绍道:“这位是袁成鼎教授,这位是他的孙女袁紫薇,也是我上次去省城认识的朋友,这次多亏了袁教授,这次买的种子全被人动了手脚,都是坏的,根本种不出油菜来,袁教授答应给我们从农科大再搞一批优质种子过来,就是运输是个问题……”。
佘小曼听说种子被人动了手脚也吃了一惊,连忙道:“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运输也不是问题,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派车把种子从省城连夜运过来……”说着又大方地向袁紫薇伸出手道:“紫薇妹妹好,你长得真漂亮啊,我是段昱的女朋友佘小曼,这次真要感谢你帮了我家段昱的大忙,回省城我一定要请袁教授和你吃饭……”。
袁紫薇看到佘小曼挽起段昱的手,眼神就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心里没来由地一疼,美眸里立刻起了雾气,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心不在焉地同佘小曼握了握手,黯然道:“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吃饭就不必了,我不习惯在外面吃饭的……”。
袁成鼎见孙女这副模样,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本来他对段昱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也很欣赏,和自己的孙女也算是良配,不过年轻小辈之间的事,他也不好掺和,只能顺其自然了。
(今明两天只有凌晨一更,主要是国庆回老家看母亲了,存稿不够了,请大家谅解,8号回来继续两更)
第十三章 造化弄人
段昱把袁成鼎一行安排到乡里新开的招待所住下,歉意道:“袁教授,真是委屈您老了,乡里条件差,您就多担待点……”。
袁成鼎摆摆手,呵呵笑道:“这条件不算差了,六七十年代那阵子,我们出去搞科研,经常要住野外的,条件比这艰苦多了,让我带的这几个年轻人吃吃苦也好,倒是你能在这样的条件下长期生活,确实不容易啊……”。
安顿好袁成鼎等人,段昱又赶紧去向刘爱民汇报,刘爱民听说种子全是坏的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再听说段昱已经通过袁教授从省农科大紧急调运了一批新种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傻,立刻联想到是有人在种子上动了手脚,嫌疑最大的就是农技站长黄爱文!
“这个黄爱文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种子上动手脚!我这就打电话给乡派出所,先把这GRD抓起来再说!”刘爱文怒不可竭,忍不住爆起了粗口,说着就准备拿起桌上的电话给乡派出所长姚木根打过去!
段昱连忙按住刘爱民拨电话的手,正色道:“刘乡长,这件事黄爱文的嫌疑最大,但黄爱文和您并无直接仇怨,这样做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他没理由冒这么风险来破坏油菜种植的事,这件事幕后一定有人指使,您想想,油菜种植的事黄了对谁最有好处,幕后指使就肯定是他!”。
刘爱民一点就透,咬牙切齿道:“丁保国!这件事黄了好处最大的就是他了!这件事肯定是他幕后指使的!他简直是丧心病狂!为了对付我居然不惜牺牲这么多老百姓的利益!”。
段昱连忙在嘴唇边竖起中指嘘了一声,示意刘爱民小声些,面色凝重道:“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丁保国所为,所以暂时不能打草惊蛇,乡派出所的姚所长一向是跟丁保国一个鼻孔出气的,你让他去抓人不就等于让他去通风报信吗?不如让我带几个乡民先去把黄爱文控制起来,只要能抓住黄爱文,事情就好办了……”。
刘爱民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连声催促段昱,“快去!快去!千万别让黄爱文那GRD跑了!我倒要看看那GRD心是什么做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得出来!”。
乡民们得知买到的种子是假的都气愤得要死,不用段昱发动,就有好些脾气火爆的汉子嚷着要去找黄爱文麻烦,段昱挑了几个老成稳重又孔武有力的乡民跟着自己直奔黄爱文家去抓人。
段昱他们来到黄爱文家却扑了个空,黄爱文的老婆说黄爱文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连她也不知道黄爱文去了哪里?黄爱文老婆一边说还一边抹着泪,段昱看她的样子不像作伪,只得带着气愤不平的乡民打道回府了。
刘爱民得知段昱他们没有抓到黄爱文十分失望,愤愤地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这帮GRD!”,段昱想了想道:“现在黄爱文失踪,线索就断了,好在发现及时,我们的油菜种植计划不会受到影响,但我觉得刘乡长您应该去向张县长汇报此事,让张县长施加压力,避免丁保国再从中作梗,否则防贼千日,难免百密一疏……”。
刘爱民连称有理,当天就去了县城向县长张可凡汇报,张可凡听了刘爱民的汇报,也是震怒不已,当着刘爱民的面给丁保国打电话,也不听丁保国的解释,直接将他痛斥一顿,并警告他如果回龙乡的油菜种植再出问题,将唯他这个乡党委书记是问!
给丁保国打完电话,张可凡还不放心,毕竟这次回龙乡的油菜规模种植也关系到他的脸面,不容有失,他又给县公安局局长谢志坚打电话,让谢志坚对黄爱文实施追逃抓捕,限期破案,同时让谢志坚给回龙乡派出所施加压力,绝不能再出现类似案件!
丁保国接到张可凡的电话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幸亏黄爱文够机灵,提前跑路了,否则一旦黄爱文被抓住,再供出丁保国是幕后指使,丁保国麻烦就大了,即便如此,张可凡肯定还是有所怀疑,才会放狠话,回龙乡的油菜种植再出问题,将唯丁保国是问,因此丁保国虽然恨得直咬牙,却也不敢再在油菜种植上动歪脑筋了,反而还得做做姿态,高调支持刘爱民搞油菜规模种植。
佘国顺得知油菜种子出了问题也很着急,要是油菜种不出来对国顺公司也会造成不利影响,赶紧调集货车到农科大拖了袁教授提供的优质油菜种子连夜送到了回龙乡。
段昱赶紧组织乡民重新下种,总算抢在节气过去之前把新的油菜种子种下去,袁成鼎带着手下的研究生在回龙乡住了一段时间,给乡民们做免费的技术指导,直到看到油菜苗从地里长出来了才离开,只是袁紫薇却再没有露面,想必是伤了心故意躲着段昱,段昱心里也很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送走袁成鼎一行,佘小曼也被佘国顺催着回省城了,段昱就一心扑在了油菜苗上,恨不得搬到地里去住才好,虽然有了张可凡的震慑,丁保国应该不敢再使阴谋了,段昱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组织乡民们组成护苗队,日夜在田地里巡逻,防止人搞破坏。
袁成鼎提供的优质种子确实好,眼见油菜节节长高,很快就抽了芽,不久后就开出了淡黄色的花骨朵,眼见成功在望,段昱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油菜花终于开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黄色的花海,尤其回龙山又以梯田为主,让这花海更有了一种立体层次感,清风吹来,花海又荡起花浪,那场景着实震撼人心,美到了极点。
恰巧有县里的户外爱好者来回龙乡踏青,看到这美到让人窒息的画面立刻被震撼了,拿出相机啪啪啪一顿狂拍,回去把照片往网上一发,立刻引起了网民的追捧,“这是哪里?太美了!”,“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嘛,我一定要去!”,网民们疯狂地跟帖转帖,点击量迅速突破了百万,跟帖数也达到了几十万。
这下回龙乡就热闹了,不仅曲龙县里的户外爱好者蜂拥而至,就连丽山市和省城也有户外爱好者慕名而来观赏这震撼人心美到极致的油菜花海,这么多人自然要吃要喝,一时间回龙镇上的小商店和小饭馆生意好到爆棚,让原本偏僻的回龙镇一下子繁华起来。
这些人回去的时候还喜欢买些原生态无污染的土产回去,乡民们做的梅菜、萝卜干也成了抢手货,这些小生意看似不起眼,其实却蕴含着很大的商机,段昱被这场面启发,向刘爱民建议,今后每年举办一次回龙乡油菜花节,将回龙乡推销出去,凭借这油菜花节,回龙乡的名气一下打响了,也带动了回龙乡的经济发展,甩掉了贫困乡的帽子,成为曲龙县有名的富裕乡,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乡民们得了好处,自然要念这件事的始作甬者的好,刘爱民和段昱也因此在乡民中威信高涨,尤其是段昱,天天和乡民打成一片,乡民提起他都直竖大拇指,“这个娃,要得!”。(注:要得,乡里土话,不错,了不起的意思)刚好有名曲龙县日报社的记者也跟着户外爱好者来踏青,看到这场面也被震撼了,记者的新闻敏感性马上让他意识到这是个好新闻,一番走访后就把刘爱民和段昱发动乡民种植油菜的事给挖掘出来了,不过因为段昱只是一个小通讯员,那名记者就自动把他忽略了,把焦点放到了刘爱民身上,专门找到刘爱民做个专访,刘爱民也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口才也好,拉着那记者滔滔不绝地讲了小半天。
那记者回去以后就写了一篇文章,取了个很浪漫的名字,叫《刘乡长的油菜花之梦》发表在县日报上面,还特意拍了一张刘爱民戴着草帽站在油菜花海前笑逐颜开的照片,段昱在这张照片里只有一个背影,他此时正带着乡民们在油菜田里弯腰除草。
后来又有一名省报记者看到了这篇文章,觉得这是个好题材,又在省报上转载了,时任南云省省长段泽涛恰巧看到了这篇文章,段泽涛也是一名很务实很有思想的干部,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如何发展农村经济的好案例,专门对这篇文章做了批示:贫困乡村经济如何搞活,不能等、靠、要,关键是要解放思想,回龙乡这个例子值得学习!
段泽涛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张照片里那个不起眼的背影居然是他失散多年苦寻不得的儿子!而不久后段泽涛就调任江南省省委书记,错失与段昱相认的最好机会,也给这对传奇父子的人生增加了许多波折,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了,这也是后话,暂且不提。(注:段昱与段泽涛失散时年龄很小,又因养父段建国抱着他逃亡时滚落山崖时撞到山石,完全失去了童年记忆,关于段昱和段泽涛如何失散的故事,详见我的上一本拙作《上位》)
第十四章 小段很不错
省长亲自做了批示,这下就轰动了,丽山市市长高显路马上就给曲龙县县长张可凡打电话,语气里压抑不住的兴奋道:“可凡同志,你们县里的回龙乡这回放了个大卫星啊!连省长都表扬你们了!政府抓经济,你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典型,在全县推广!市里也会组织其他兄弟县市到你们那里去参观学习!”。
高显路为什么要强调政府抓经济呢,因为张可凡是他一条线的,而曲龙县县委书记杨尚武则是紧跟丽山市委书记韩成功的,大家都知道一般市委书记和市长是很真正做到完全和谐的,难免会有些别苗头的意思,所以高显路为什么打电话给县长张可凡而不是曲龙县的一把手杨尚武呢,就是希望张可凡能抓住这次机会,让政府这条线扬眉吐气,也就间接地打击了杨尚武的威信。
张可凡拿着话筒的手都兴奋得在颤抖,这件事已经大大超过了他预期,回龙乡得到了省长的表扬,他这个县长脸上有光,发动全县种植经济作物的也是他,论功劳的话,自然是他最大,这就是活生生的政绩了!而当初县委书记杨尚武对于发动全县种植经济作物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有之前失败的例子,所以杨尚武并没有强行阻止张可凡这么做,但等着看笑话的心理肯定是有的,这件事办成了,就等于打了杨尚武一记响亮的耳光!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肯定会加重他在高显路心中的分量,让高显路更加器重自己,想到这里,张可凡连忙大声道:“高市长,请您放心,我一定抓好回龙乡这个典型,在全县推广油菜种植,给您唱一台好戏!”。
挂了电话,张可凡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兴奋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赶紧把秘书陈文林叫了进来,让他马上发通知,组织全县各乡党委书记、乡长到回龙乡开现场会,学习回龙乡这个先进典型,快速在全县推广规模油菜种植!
陈文林还是头一次见张可凡如此兴奋,心里就有些吃味,心说刘爱民这家伙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一下子就放了个大卫星,受到了张可凡的器重,以前在县政府办的时候,刘爱民这个文字秘书可是根本不被陈文林放在眼里的,早知道自己就应该申请去回龙乡当乡长,那现在神气的就应该是自己了,心里这么想,陈文林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赶紧按张可凡的指示去发通知了。
张可凡想了想,又拿起电话给刘爱民打电话,这次刘爱民给他露了这么大的脸,也该好好表扬一下刘爱民,让刘爱民感觉到自己是把他当心腹在栽培,说起来这个刘爱民在给自己当文字秘书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他有多大才干,没想到这外放出去居然还真干出了成绩,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爱民啊,我告诉你一天大的好消息,你们回龙乡种植油菜的事上了省报了,连省长都表扬你们了!你这次干得很好!给我也长了脸!你好好准备一下,后天我就要带全县的乡党委书记、乡长到回龙乡开现场会,学习回龙乡这个先进典型!……”张可凡亲切而高兴地道。
刘爱民欢喜得心都快要炸开了,整个人像在梦里一样,连张可凡何时挂了电话也没留意,省长都表扬我了!这下我要飞黄腾达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来神,赶紧把段昱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又让段昱赶紧去准备现场会事宜,迎接县长张可凡和全县的各乡党委书记、乡长。
回龙乡地处偏远,平时县领导都很少来,这次却是县长亲自带着全县的各乡党委书记、乡长来开现场会,还要把回龙乡树为先进典型,这可算是回龙镇有史以来最大的盛事了,段昱找了一帮乡民帮忙,将回龙镇的街道和乡镇府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又临时赶制了一批彩旗和横幅,四处这么一拉,再把乡政府门口那两块牌子重新刷了下漆,焕然一新,本来有些破旧的乡政府就有了些喜庆的气氛,也还像那么回事了。
全乡都轰动了,看热闹的乡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丁保国和刘爱民早早带着全体乡干部在乡政府门口迎接,刘爱民穿着雪白的衬衣,头发打了摩丝,梳得油光水亮,笑容满面,显得意气风发,丁保国笑得就有些勉强了,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霾。
县长张可凡坐着崭新的猎豹越野车打头,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像一条长龙驶进了回龙镇,回龙镇从没有一次来过这么多小车,乡镇府院子里车子都停不下了,幸好段昱早有准备,在乡政府旁找了块空地,立了块牌子就算临时停车场了。
张可凡从车上下来,先和丁保国软绵绵地握了握手,跟刘爱民握手的时候却是格外的有力,握的时间也久得多,站在丁保国身后的那些乡干部就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张可凡是刘爱民靠山的传闻不是假的了,心思就有些活动了,丁保国眼中又闪过一道阴霾,强笑接着和跟在张可凡身后的其他乡的乡党委书记握手。
既然是开现场会,现场肯定是要去的,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震撼人心的油菜花海,张可凡兴致更高了,插着腰,大手一挥转头对身后的各乡党委书记、乡长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当初我让你们组织老百姓种植经济作物,你们总拿各种理由搪塞我,说什么老百姓不好发动啦,抵触情绪大啦,你们看看回龙乡是怎么做到的!”。
“要论困难,回龙乡比你们这些乡困难都大得多,回龙乡是我们县最偏远最贫困的乡,但是我们爱民乡长不怕困难,肯动脑子,敢拼搏,硬是把这件事办成了!所以说想得到的不一定能办到,但想不到的永远办不到,看准的事情,砸锅卖铁也要做!爱民乡长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你们说该不该向他学习啊……”张可凡口才不是一般的好,讲起话来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很有感染力。
本来各乡党委书记、乡长对要来回龙乡这有名的贫穷落后乡学习多少是不太服气地,可到现场一看也被震撼了,心思也活动起来,有些性子急的乡长马上就拉住刘爱民请教起如何推广油菜规模种植的经验来。
刘爱民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意气风发地向各乡的党委书记、乡长介绍回龙乡推广油菜规模种植的经验,张可凡还特意带了县电视台、县日报社的记者来,此时也赶紧拿出摄像机、照相机忙碌地拍摄起来,现场气氛十分热闹。
现场只有一个人心情很不好,那就是丁保国。刚才张可凡讲话左一个爱民乡长,右一个爱民乡长,对他这个乡党委书记却是只字未提,丁保国恨得直咬牙,肺都快气炸了,偏生还不能板着副脸,毕竟张可凡和那么多乡党委书记、乡长都看着呢,只得强作笑颜,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这时段昱正忙前忙后地打招呼,见太阳有些晒人,又赶紧拿出准备好的遮阳伞和草帽给领导们遮太阳,又搬了两件矿泉水出来给领导们递水,刘爱民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招手把正忙得满头大汗得段昱叫到面前,向张可凡介绍道:“张县长,这就是我的通讯员小段,小伙子能吃苦,办事能力也很强,这次我们回龙乡推广油菜规模种植,他功不可没……”。
张可凡瞟了段昱一眼,他之前也听刘爱民提过段昱,只是段昱只是一个小通讯员,和他级别差距实在太远,又见段昱如此年轻,更不会想到这次回龙乡油菜种植实际上都是由段昱策划完成的,不过看段昱忙得满头大汗,长得也很精神,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就矜持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段昱的肩膀,微笑道:“小段,很不错!”。
能被县长拍着肩膀说很不错,对于一个普通乡镇通讯员来说,那也是无比的荣誉了,不过段昱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表现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很自然地擦了一把额头汗,灿然一笑道:“谢谢县长夸奖,我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主要还是您高瞻远瞩,英明决策,我们刘乡长领导有方,我们乡的油菜种植才能获得成功!”。
张可凡眼中精光一闪,眼前这个小通讯员宠辱不惊,举止得体,更难得地是懂得不居功,识进退,倒是个可造之才,就对段昱留下了印象,不过段昱终究不过是个小通讯员,他也不会表现得太热络,点了点头就又转头去和刘爱民说话了。
段昱也很识趣地走开了,不过这一切却都落在了不远处一直在注意这边动静的丁保国眼里,他的眼睛一下子也亮了,他比谁都清楚段昱才是回龙乡推广油菜种植成功的最大功臣,如今风头都让刘爱民出了,段昱却只得了张可凡轻飘飘的一句‘很不错的’夸奖,任谁心里肯定都会不平衡的,如果能借个机会把段昱拉拢到自己这边来,那刘爱民就彻底抓瞎了。
第十五章 拉拢
要说段昱心里完全没有怨尤之气那是假的,为了回龙乡推广油菜种植的事,他腿都跑细了,整个人又黑又瘦,都有些走形了,但此时却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刘爱民神采飞扬地享受成功的荣光,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起点太低,谁会相信这么大事居然是个小通讯员一手策划完成的呢?
而且他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过这件事他在刘爱民心中的分量就更重了,又在省城结识了袁成鼎和佘国顺,建立了自己的人脉,也得到了县长张可凡的表扬,算是在张可凡那里挂上了号,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辅佐刘爱民,让刘爱民彻底进入张可凡的心腹圈子,刘爱民进步了,那自己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
想到这里,段昱的心态就平衡多了,又积极地跑前跑后忙活起来,本来这会务安排应该是王有财这个乡办公室主任的事,不过因为这个现场会张可凡是直接通知的刘爱民,绕过了丁保国这个乡党委书记,丁保国就指使王有财撂担子,请了病假,想说段昱少不更事,缺少社会经验,肯定会搞得漏洞百出,闹出笑话来。
他却不知道段昱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生会主席,经常组织全校的各类活动,有时还要和其他大学联谊,应付这种场面却是小菜一碟,考虑得面面俱到,安排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中午饭段昱没有安排在镇上的饭馆里,镇上的饭馆都不大,一下子坐这么多人肯定会挤得很,卫生条件也差,段昱就别出心裁地从各个村里调了几个平时村里办红白喜事的土厨师,选了一户农户家比较宽敞的禾坪摆开了流水席。
这流水席是当地风俗,一般只有遇到比较大的喜事才会办,一线的八仙桌一字排开,场面颇为壮观,旁边则用泥砖垒起土灶,架上大锅,用柴火煮饭,炒菜,香气能飘出好几里外。
这种场面各乡的党委书记、乡长或许是见惯了,张可凡却是城里人,看到这土乡土味的流水席就很有感觉,心情就更好了,再尝一口原汁原味的乡里土菜,更是连声称好。本来如果是在镇上的小饭馆吃饭的话,那些村里的干部就只能去食堂吃了,如今摆了流水席,他们也就能上桌了,能和县长一块儿吃饭那是何等的荣耀啊,自然是没口子地称赞段昱会办事,比那个GRD王有财强多了。
丁保国看在眼里,心里就活动开了,这个段昱真是块宝啊,比起那个只会拍马屁的王有财强到哪里去了,更是下定决心要把他拉拢到自己身边来!
张可凡一行酒足饭饱,心情愉悦地打道回府了,刘爱民心怀大开,喝了很多酒,也有九分醉意了,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强撑着送走张可凡,就哇哇地在路边吐了起来。
段昱只好先把刘爱民扶回宿舍休息,怕他中途醒来口渴找水,又倒了杯温开水放在他床头柜边,安顿好张可凡,段昱轻轻帮他带上房门就离开了,准备回去帮忙搞流水席扫尾卫生。
刚出乡政府大门就见丁保国迎面走了过来,平时丁保国见到段昱总是鼻子朝天,跟他打招呼最多是鼻子里嗯一声,到后来段昱干脆叫都懒得叫了,见了就装作没看见低头而过,没想到丁保国却主动把他叫住了,和颜悦色道:“小段,今天辛苦你了,准备到哪里去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段昱有些诧异地望了丁保国一眼,淡淡地答道:“我去帮忙搞酒席卫生去!”。
丁保国摆摆手微笑道:“卫生我已经安排人在搞了,你不用去了,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吧!”说着也不等段昱回应,就背着手往院子里走。
段昱只好一头雾水地跟着丁保国往回走,上了楼进了丁保国的办公室,丁保国就热情地招呼段昱在一旁的木沙发上坐,还亲自给段昱倒了一杯茶。
段昱就更加疑惑了,丁保国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段昱暗暗警醒自己。
丁保国给段昱泡好茶,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呵呵笑道:“小段啊,你来乡里快半年了吧,怎么样?还适应吧?……”。
“挺好的,很适应,谢谢丁书记关心……”。
“哎呀,小段啊,我平时工作忙,对你的关心不够,还请你原谅啊,对了,你今年多大了?找女朋友没有啊?……”丁保国笑眯眯地望着段昱,和他拉起了家常。
段昱被他望得浑杀起鸡皮疙瘩,感觉就像一只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一样,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却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丁保国,猜测着他的真实意图。
“你今年二十二啊,我有个倍女,跟你年纪差不多,在县民政局上班,长得很漂亮,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跟你很般配啊!要不哪天有空,我把你们俩约到一起见个面,谈个对象怎么样?……”丁保国用力一拍大腿高兴道。
段昱暴汗不已,丁保国怎么突然又想起给自己做媒来了,看丁保国这副尊容,他那倍女估计也够呛,就连忙婉拒道:“谢谢丁书记关心,我怕高攀不起您的倍女,而且我年纪还小,事业上也是一事无成,暂时也没有考虑这方面的事……”。
丁保国就虎起了脸,故作不悦道:“怎么?你还看不上我那倍女啊?事业一事无成有什么关系?我兄弟也就是我那倍女的父亲可是县电力局的副局长,你攀上了这么亲事还怕没机会进步吗?再说你和我倍女处对象,那就是我的侄女婿了,我还能不关照你?在回龙乡有我关照你,还有谁敢不给你面子?……”。
段昱却是怎么都不松口,丁保国眼珠一转,摆摆手道:“既然你看不上,那这事就不提了,小段,我是替你可惜啊,你看你跟着刘爱民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把推广油菜种植的事搞成了,可到头来功劳全是刘爱民的,出风头也是他,你得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可在官场,人才多得是,真正能出头的有几个?为什么啊?因为他们没有跟对人!你跟着刘爱民你能得到什么?你别看刘爱民现在出了风头,可在回龙乡还是我丁保国说了算!你觉得刘爱民能斗得过我吗?他是有张县长罩着,可我丁保国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县委杨书记那里我是说得上话的!你是个聪明人,书记大还是县长大?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丁保国见段昱不松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其实段昱已经隐约猜到丁保国的目的,不过丁保国这样赤果果地拉拢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某一刻,他的确是有些动心了,就目前的情况看,跟着丁保国确实比跟着刘爱民强得多,丁保国为人虽然霸道,但对跟着他的人却是很护犊子的,所以就连那个搞卫生的王妹子都敢跟刘爱民这个乡长顶嘴,自己跟了丁保国,至少再没有人敢给自己脸色看了。
丁保国见段昱不说话,还以为他真被自己打动了,决定再加点猛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段啊,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你跟了我我是绝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你点头,我立马让王有财那个马屁精滚蛋,让你来当乡办公室主任,等过几年,你的资历够了,我再推荐你当副乡长,你就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干部了!……”。
段昱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却给丁保国这一下彻底拍醒了,跟着刘爱民和跟着丁保国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跟着刘爱民,自己是他的得力助手,跟着丁保国,自己却充其量是他的又一条走狗!
丁保国表面上的‘护犊子’实际上是只针对对他有利用价值的人,王有财为人虽然卑鄙无耻,但对丁保国却是忠心耿耿,但丁保国为了拉拢自己却可以把王有财一脚踹开,那么当有一天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丁保国同样会像对待王有财一样对待自己!
而且刘爱民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见利忘义的背叛只有无耻的小人才会去做!想到这里,段昱心里就有了决断,也为自己刚才那一刹那间的犹豫和心动感到脸红,猛地站了起来,对丁保国正色道:“丁书记,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有句古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你找错人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做事了……”说完拉开办公室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丁保国也被段昱的突然举动惊呆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段昱已经走出去了,丁保国恼羞成怒地抓起茶几上段昱动都没动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不识抬举的小杂碎!给你脸不要脸!敢跟我作对,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