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疯子的主意
段昱出了丁保国的办公室,听到身后传来砸杯子的声音和丁保国的咆哮声,微微一笑下了楼,感觉轻松了很多,想到刚才那一刹那的动摇,又觉得对刘爱民有些愧疚,就转头去了宿舍看刘爱民酒醒了没有。
刘爱民酒醒了一些,正爬起来大口地喝水,见段昱进来,就高兴道:“小段,今天辛苦你了,今天的现场会开得很成功,张县长很满意,我好久没这么高兴了,你来得正好,张县长走的时候特别点醒我了,我们不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更不能骄傲自满,满足于现状,要争取干出新成绩,再放一颗大卫星!咱们来好好合计合计,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段昱想了想,油菜只能种一季,等结了油菜籽收成了,就只能等明年再种了,通过这件事刘爱民已经入了张可凡的眼,在乡里也建立了一定的声望和威信,但是却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回龙乡丁保国强刘爱民弱的格局,要想同丁保国分庭抗礼,必须再干一件让回龙乡老百姓拥护,短期就能看到效果的大事!
可是有什么事既能让老百姓拥护又能在短期内看到效果呢?自己今天拒绝了丁保国的拉拢,恼羞成怒的丁保国肯定会加倍地打压刘爱民和自己,可以想见,无论刘爱民想干什么,丁保国肯定会在党委会上提出反对,而党委会几乎是完全被丁保国把持的,那么自己要干的这件事必须是要让丁保国没有理由反对,一反对就会犯众怒的。
究竟什么事是能让丁保国没有理由反对,一反对就会犯众怒的呢?段昱苦思冥想,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修路!要想富,先修路,回龙乡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盘山公路,这条盘山公路还是上个世纪修的,早已破烂不堪,车开在上面就好像在波浪里行船一样,乡民们早已怨声载道,也正是这条公路制约了回龙乡的经济发展,山里的土产运不出去,外面的东西运不进来,如果能将这条路修好,无疑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不仅乡民们会举双手拥护,丁保国也没有理由反对,因为他一反对,就等于站在了全乡人民的对立面,会引起公愤的。
“修路?”刘爱民听段昱把心中的想法一说,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作为乡长,刘爱民了解的情况自然要比段昱多些,要修回龙乡这条盘山公路并不是段昱一个人的想法,事实上,早在刘爱民还在县里给张可凡当文字秘书的时候,回龙乡就年年打报告,要求县里拨款修路,县里也专门开会研究过几次回龙山修路的问题。
可为什么路最后没有修成呢?归根结底两个字,没钱!县里财政本来就紧张,回龙山地势险峻,要修路造价可不低,当时县里做了一个初步预算,要给这条盘山公路全部铺上水泥路面,再加上边坡防护等等费用,造价将近一个亿,而曲龙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十几个亿,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笔开支,所以现在根本没有人再提回龙乡修路的事了。
听刘爱民这么一说,段昱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县里没钱,可以向省里要啊,据我所知,对于贫困山区修路,国家是有专门扶持资金的,我看好多山区的路不是都修好了吗?很多地方还实现了村村通公路,回龙乡已经落后很多年了,为什么我们不争取呢?……”。
刘爱民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是这么事,现任主管基础建设的交通厅副厅长谢少龙祖籍就是我们曲龙县回龙乡的……”。
段昱一听就高兴道:“这不是好事吗,支持家乡建设,义不容辞啊!……”。
刘爱民没好气道:“好什么啊!你听我说完嘛,坏事就坏在这位谢厅长身上,这位谢厅长的祖父是我们回龙乡的一位大地主,文革的时候被打倒了,那时候谢少龙还没出生呢,谢少龙的父亲当时也就二十多岁,被划为了‘黑五类’,也被整得很惨,不过据说谢少龙的父亲长得很帅,当时有许多村里的姑娘暗恋他,后来他和当时村里的村花也就是谢少龙的母亲偷偷好上了,还珠胎暗结,怀上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就是谢少龙了……”。
“你来这么久了,也是知道农村的情况的,像这种情况在旧社会那是要浸猪笼的,新社会虽然不兴这一套了,可乡民们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谢少龙母亲娘家人就要她把孩子打掉,否则就要把她赶出家门,和她脱离关系,谢少龙的母亲也是个烈性子,还真离家出走了,就这么和谢少龙的父亲不明不白地生活在了一起……”。
“像他们这种情况,当时是不可能登记的,日子也过得很苦,当时一个大队干部看上了谢少龙的母亲,就把谢少龙的父亲调去参加义务劳动,炸山石,自己则晚上则偷偷摸进了谢少龙母亲住的窝棚,把当时已经怀有八个月身孕的谢少龙母亲给强暴了!……”。
“好惨啊!那个大队干部真是禽兽不如!真该拉去枪毙!”段昱又是同情又是气愤地道。
刘爱民摇头叹息道:“这还不算惨呢,更悲惨的事在后面,谢少龙的母亲当时万分羞辱,准备上吊自尽的,但因为动了胎气,突然生产,就早产生下了谢少龙,谢少龙的母亲看着才出生的孩子,才又萌生了活下去的愿望,这时又传来噩耗,谢少龙的父亲炸山石的时候出了哑炮,因为谢少龙的父亲是‘黑五类’,就被逼着去查看,被突然爆炸的炸药给炸死了!……”。
“谢少龙的母亲因此就恨上了回龙乡的所有人,埋葬完谢少龙的父亲,就带着还在襁褓中的谢少龙远走他乡,这谢少龙也争气,发奋读书,考上了华夏人民大学,大学毕业后又选择从政,一路青云,官至省交通厅副厅长,因为这段过往,谢少龙就对回龙乡乃至整个曲龙县都殊无好感,不仅这么多年从未踏足过曲龙县半步,就连曲龙县的干部去省城拜访他,只要说是曲龙县来的,一准吃闭门羹,更别提拨款修路的事了!……”。
“当时县里领导还想过找到那位强暴谢少龙母亲的大队干部,让他去省城向谢少龙负荆请罪,以求得谢少龙的谅解,结果一查那个大队干部早就因病去世了,这下大家都傻眼了,当时的县长硬着头皮带了些土特产找到了谢少龙,想让他网开一面,还没进门就被赶出来了,带去的东西更是直接从窗户扔到楼下,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人去自讨没趣了……”。
听刘爱民把谢少龙一家的这段悲惨往事一说,段昱也是十分感叹,一方面他对谢少龙一家的悲惨遭遇十分同情,另一方面又对谢少龙的公私不分十分气愤,“谢少龙一家的遭遇是很惨,可是再这么样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谢少龙作为交通厅副厅长,是党的高级干部,怎么能如此不明白事理,公私不分呢?我们为什么不向上级领导反映呢,难道组织上还会对这种因私废公的行为坐视不理吗?……”。
刘爱民瞟了段昱一眼,摇头苦笑道:“小段,你到底还年轻,官场中的事哪里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哦,谢少龙分管全省交通基建项目,掌管着数百亿的资金,别说是你我,就是我们丽山市的市委书记、市长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而且人家卡着我们的修路资金,也不是没有官面上的理由的,回龙乡的盘山公路属于乡道,不在国家规划内的,按照国家规定,就算是由国家补助,也是国家拨款百分之五十,地方也要自筹款百分之五十,那也是五千多万啊,回龙乡这穷地方上哪里去筹集这五千多万啊?……”。
“谢少龙就是打着严格监管国家交通基础建设资金,防止地方挪用的牌子,要求曲龙县先拿出地方自筹的那五千多万资金,等资金到位再下拨国家补助的那五千多万补助修路款,谢少龙大可以说他这是坚持原则,谁也指不出他的错处,现在事情进入了一个死结,曲龙县拿不出自筹的五千多万修路款,交通厅的那五千多万修路款就拨不下来!……”。
段昱的心就凉了半截,按刘爱民所说,这件事确实是没解了,怪不得刚才自己提出要修回龙山的盘山公路这个主意时,刘爱民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一个疯子一样,不过段昱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想着再怎么样还是去省城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和谢少龙搭上线,说服这位固执的交通厅副厅长对家乡网开一面,把国家补助的那五千多万修路款先拨下来,不足的部分再来想办法。
段昱把自己的想法跟刘爱民说了,刘爱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去省城散散心也好,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这次的事跟上次油菜种植可不一样,没有过硬的关系,只怕你连谢副厅长的面都见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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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醉人邂逅
段昱这次去省城,准备先去拜访袁成鼎教授,一方面是向袁教授帮助他搞优质油菜种子,还免费提供技术支持表示感谢,另一方面袁教授是全国有名的专家,认识的人多,或许有路子能认识谢少龙也不一定,既然是去感谢人,自然不好空手去,他就带了几桶乡里纯正的茶籽油准备去送给袁成鼎。
曲龙县有直达省城的大巴,不过每天只有一趟,每天早上八点开,错过了就只能赶第二天的,所以差不多趟趟都是人满为患,因为不想在县城过夜,所以段昱五点半起床从回龙乡出发,正好刘爱民也要去县城办事,就顺道送段昱。
乡里给刘爱民配了一辆老203吉普,不过却没有配司机,只能刘爱民自己开,让领导给自己开车,段昱就有些不好意思,路上刘爱民就问段昱会开车不,有没有驾照,段昱上大学的时候倒是有机会学驾照,他好多大学同学也考了驾照,只是考个驾照要四、五千元,段昱的家庭条件并不好,供段昱上大学就够吃力了,段昱也没好意思问家里要这笔钱,就落下了。
刘爱民听段昱说因为没钱考驾照,就大手一挥道:“那可不行啊,都说驾照是二十一世纪的通行证,懂驾驶也是最基本的技能了,对你将来也有好处,这钱我帮你出了!等你从省城回来就去学!……”,这就看出刘爱民这位领导的好了,对待下属确实没话说,其实他自己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宽裕,但为了段昱却是眉头都不皱就表示愿意帮他出这么大笔钱。
段昱心里一阵暖流涌动,暗暗庆幸没跟错人,连忙红着脸道:“那怎么行呢,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帮我出这么大笔钱呢?我不能要!……”。
刘爱民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的老板,你给我办事我自然不能亏待你,再说你学会了开车对我也有好处,下次我们一起出去,你就可以当我的司机了,你总不会每次都要我这个领导给你当司机吧!哈哈!……”。
段昱想想也有道理,和领导出去却让领导给自己当司机确实不像话,就没有再推辞,只说赚了钱再还给刘爱民,对刘爱民的忠诚度又高了几分。
路很烂,车开不快,好在起得早,路上没什么人,也还算顺利,赶到曲龙县汽车总站已经是七点半了,刘爱民有事就先走了,段昱在汽车站外买了两个烧饼当早餐,怕赶不上车,坐不上座位,就把烧饼咬在嘴里,一手提了两桶茶籽油一路飞奔而去,那画面实在太美不敢看。
这时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车厢内十分嘈杂,吵得段昱头都大了,这也看出曲龙县人口素质不高了,坐在靠前排位置的一个农村妇女带着两个小孩占了两个位置,大一点的那个穿着鞋在座位上又蹦又跳,爬上爬下,那农村妇女也不怎么管,小一点的那个还抱在怀里睡着,一看就是超生的。
这时大一点的那个又吵着要买冰棍,那农村妇女伸手就一巴掌,“吃,吃,你就知道吃!”,那小孩就嚎啕大哭起来,把小的那个也吵醒了,也跟着哭,车厢里更加嘈杂了,那农村妇女一边大声斥骂着那大儿子,一边毫不在意地撩起衣襟,露出有些下垂的白花花的nai,大捏捏地将nai头塞见小儿子的嘴里,堵住他的嘴。
段昱皱了皱眉头,赶紧把头偏到一边,往车厢里走想找个位置,可又被一个挑担子的老大爷给堵住了,段昱提着四桶油也不方便,只得先把油桶放下,帮那老大爷将担子上的东西卸下,塞到座位底下,省得碍着别人,这才重新提前四桶油继续往车厢内走。
车内空余的位置已经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排还有两个空位,倒数第二排坐的是个络腮胡子,这位仁兄正把毛茸茸的腿架在旁边的空位上在那里扣臭脚丫子,不时还把扣臭脚丫子的手放到鼻端闻一下,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段昱看得直皱眉头,更别提去和他拼座位了。
段昱只好向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望去,眼睛就一亮,坐在最后那个空位上的是一位长发飘飘的白衣美女,那美女气质十分出众,五官更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皮肤也很白且亮,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就像一朵洁白无瑕的雪莲花,让人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亵渎,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美丽让人自惭形愧,才没有人好意思坐她旁边的位置吧。
看来自己运气不错啊,能和这样的美女同座,那漫长的路程也是一种享受了,或许能发展一段醉人的邂逅也不一定呢,段昱在心里YY道,赶紧大步向那个空位走去。
“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坐吗?”段昱尽量彬彬有礼地问道,他却忘了自己嘴里还咬着两个烧饼呢,这一张嘴那两个烧饼就掉了下来,段昱赶紧用手去捞,还好他手快,总算没让烧饼掉在地上,不过样子就比较狼狈了。
“扑哧!”,那长发美女本来戴着耳机正在听音乐,看到段昱这副模样也有些忍俊不住笑喷了,马上意识到这样笑人不太礼貌,连忙摘下耳机,身子往里挪了挪,对段昱微笑道:“这位子没人坐,你坐吧!……”。
段昱红着脸把几桶油先塞到座位下放好,这才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拿起那两个烧饼准备吃,那长发美女对段昱也有些好奇,看段昱的文质彬彬的样子和打扮有些像个文化人,但提着那四桶油又有点像个去赶集的农民了,而且文化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但段昱提的那四桶油,每桶足有二、三十斤,四桶就足有一百多斤了,段昱能提着一路飞奔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段昱被那长发美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随手把手中的烧饼递了一个过去,“你要吃吗?”,突然发现烧饼上自己印上去的两排深深牙印,上面还沾着自己的口水呢,这不是让那美女吃自己的口水吗,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调戏美女的嫌疑,俊脸一下子更红了,想解释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长发美女洁白如瓷的俏脸上也泛起了两朵好看的红霞,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戴上耳机,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理会段昱了。
段昱也不好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套近乎,吃完烧饼,从随身的背包里找出一包餐浇,擦了嘴和手,却没有随手把餐浇扔在客车的地板上,而是叠起来放在了口袋里准备等下车的时候看到垃圾桶再扔,又从包里拿出一本世界名著《红与黑》看了起来。
这一幕也被那长发美女瞟到,心中对段昱的印象又好了一些,现如今这么注意文明又心细的男孩子可不多见呢,而他面对自己这位美女也没有像那些登徒子一样死皮赖脸地跟自己套近乎,足见是位谦谦君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时车慢慢开了,驶出了汽车站,上了省道,不一会儿又拐上去省城的高速公路,一路疾驰起来,那长发美女听了一会儿音乐,又有些无聊,就又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看起里面的照片来。
段昱看书也看得眼睛有些累了,就把书折了个印子合了起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看,眼角有意无意地往那长发美女那边瞟了过去,瞟到那长发美女手机上的照片,立刻惊呼道:“这不是回龙乡的油菜花海吗?”。
那长发美女瞟了段昱一眼,浅笑道:“是啊,你也去过那里看油菜花啊?”。
“什么啊?这还要专程去看吗?这油菜花就是我组织大家种出来,我天天看,都看腻了!……”段昱有些得意地炫耀道。
“是吗?这么多油菜花都是你组织种出来的?……”那长发美女有些将信将疑地道。
这下段昱可算逮着表现的机会,当下就把县里如何下文要求乡里推广经济作物种植,开始又如何的困难,他又是如何机智地空手套白狼,漂亮地完成了这个大家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关于佘小曼帮忙的那段他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没有提。
“你好厉害哦!”长发美女也有些被眼前这位长得很精神的帅哥的睿智给折服了,眼中流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被美女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段昱的口才也被极大地刺激出来了,妙语连珠,将那长发美女不时逗得花枝乱颤,看段昱的目光也越来越亮。
通过交谈,段昱得知那长发美女叫李梦雪,是省城人,这次到曲龙县来就是看了网上回龙乡油菜花海的照片,感觉十分惊艳,特意过来采风的,顺道又到曲龙县其他几个地方看了看,今天才返回省城,不过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提她是做什么工作,家里是干什么的,段昱也不好问。
和美女聊天,时间过得特别快,本来到省城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却感觉一眨眼就到了,李梦雪背上自己的旅行包,伸出如葱白般的芊芊玉指,有些恋恋不舍地朝段昱摆摆手,说了声“拜拜,有缘再见!”就先下车了。
第十八章 四桶油
段昱望着李梦雪的背影有些失神,这才想起没问李梦雪要电话号码,李梦雪气质如此出众,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自己与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应该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或许这只是人生当中一次很偶然的邂逅吧,自己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这次来省城的任务来得实际些。
段昱摇了摇头,似乎想把心中那淡淡的失落摇掉,从座位下拖出那四桶茶籽油,提在手上也下了车,向出站口走去。
省城汽车站同样是人挤人,段昱提着四桶油艰难地挤出人群,来到出站口,就见出站口的回廊上停了一辆十分拉风的白色兰博基尼,这种豪车很少见,段昱也只是看过杂志图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个戴着墨镜一身名牌服饰的青年男子站在兰博基尼旁,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而李梦雪居然也在,那墨镜男正纠缠着她让她上自己的车,李梦雪显然不太喜欢那墨镜男,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就转头准备离开。
“小雪,真的是你妈让我来接你的!”那墨镜男有些急了,伸手一把抓住李梦雪的玉腕。
“周不桐,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李梦雪恼怒地娇斥道,不过终究不如那墨镜男力气大,被他又拖了回来。
看到这情景,段昱心里那个火啊,马上大喝一声,“放开她!”提着四桶油就冲了过去。
那墨镜男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愣了一下,主要是段昱此时的造型实在有些怪异,李梦雪看到段昱则是神色一喜,趁机用力甩开了那墨镜男的手!
“哟呵,这是从哪里冒出的乡里傻小子,我来接我女朋友,关你毛事啊,赶紧给我起开,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那墨镜男皱了皱眉头,指着段昱厉声道。
段昱听说那墨镜男是李梦雪的男朋友,神色就一黯,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自讨没趣了,就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李梦雪。
“周不桐,谁是你女朋友了,不要脸!”李梦雪俏脸微红,一跺脚对那墨镜男娇斥道。
“怎么不是啊?你妈和我爸妈都同意了!”那墨镜男急道。
段昱听到李梦雪否认是那墨镜男的女朋友,心里就没来由地一松,又回复平时的机灵,朝那墨镜男冷笑道:“她妈同意了,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妈当女朋友啊!你以为是旧社会啊,还搞包办婚姻啊,人家都说不是你女朋友了,你还死缠烂打,有没有点男人风度啊!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个男人!……”。
“扑哧”李梦雪忍不住又被段昱给逗笑了。
那墨镜男就彻底火了,在省城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嘲笑他周不桐呢,转头指着段昱厉声道:“乡巴佬,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今天要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周不桐!……”。
“什么?走不动?你走都走不动了还这么嚣张呢,你要怎么弄死我啊,难道用爬的啊?……”段昱夸张地哈哈大笑道。
那墨镜男快被段昱气疯了,他确实有个外号叫‘走不动’,那是省城的公子哥们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十分好色,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这个外号平时圈子里玩得好的公子哥们叫叫也没什么,被这么个乡里小子叫就简直是奇耻大辱了,更何况自己十分心仪的李梦雪就在一旁看着呢。
“我cao,你TMD找死啊!”在省城向来只有周不桐欺负人,没有人欺负他的,如今却被一个乡里小子如此戏弄,这要传出去他真不要混了,周不桐暴跳如雷对着段昱就是一拳打过来。
要论打架,周不桐自然不是段昱的对手,只是段昱手里还提着四桶油呢,擒拿术也不好施展,就头一偏闪过周不桐的拳头,信手抡起手中的油桶就向周不桐的脑袋砸了过去,这两桶油足有五、六十斤,加上抡起来的动能砸在周不桐的脑袋上,立刻把他砸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好在装油的塑料桶是软的,否则周不桐真不死也要重伤了。
周不桐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啊,哇哇叫着像疯狗一样又准备对段昱扑过来,汽车站出口回廊处都是铺的水磨石地面,比较滑,恰好刚才段昱抡油桶的时候桶盖松了,撒了些油出来,更是滑不溜脚了,周不桐这一扑,脚下一滑,立刻摔了狗啃屎。
这下可摔得狠了,不仅周不桐的墨镜摔得粉碎,连牙都磕掉两颗,满嘴是血,半边身子都麻了,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段昱还在那里装无辜,举着油桶道:“不关我事啊,你自己摔的,这么多人瞧见的,你可别想赖上我!……”。
周不桐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又疼得话都说不出了,只得咬牙在心里道,小子,你给我等着!这时汽车站的保安也给惊动了,汽车站出口的回廊处是不让进车的,周不桐能把车直接开到回廊上肯定不是一般人,那些保安虽不知道周不桐是什么人,只看他开的兰博基尼就知道是得罪不起的,如今见他被打了,赶紧向这边跑过来。
段昱还在那里调戏周不桐呢,李梦雪赶紧过来拉他,“还不快跑!”,段昱被李梦雪如葱白般的芊芊玉手一碰,就一种被电的感觉,也不会思考了,跟着李梦雪撒腿就跑,那些汽车站的保安就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站住!打了人还想跑!”。
那些保安越喊,段昱和李梦雪就跑得越快,汽车站旁边正好有个服装批发市场,李梦雪带着段昱往市场里一钻,左一绕,右一绕,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那些保安只能回头又去扶周不桐。
段昱两人跑得气喘嘘嘘,见没人跟来,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李梦雪还从没经历这种事情,只觉刺激无比,而她一向十分讨厌周不桐这个纨绔公子哥,奈何两家关系不一般,倒也不好太过份,如今见他被段昱整得如此惨,更是觉得分外解气,直笑得前俯后仰。
她身材本来就好,这么一笑更是将身材的曼妙曲线全展现出来了,因为跑得急,微微有些气喘,本就十分可观的胸部更是波涛起伏,让段昱都看傻了眼。
李梦雪触碰到段昱直钩钩的目光,俏脸一红,给了他一个卫生眼,娇嗔道:“看什么呢?大色狼!”。
段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李梦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容,有些担忧地道:“你知道你打的什么人吗?周不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害怕吗?……”。
“我怕个毛,我管他是什么人呢?他欺负你,我自然要揍他!……”段昱满不在乎地拍着胸脯道,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知道要装英雄了。
李梦雪心里就一种异样的感觉涌动,突然觉得待在这个帅气的男孩子身边很有安全感,虽然不知道段昱如果知道了周不桐的真正身份是否还敢打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周不桐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省得段昱后怕,毕竟两人以后再碰面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这时李梦雪的手机突然响了,李梦雪看了一下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孟叔,我在服装批发市场这边,你让司机把车开到这边来吧……”。
挂了电话,李梦雪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段昱,低着头望着脚尖道:“我家里人来接我,我要走了!”。
段昱神色一黯,李梦雪有专车来接,肯定家世是不简单的,自己估计以后也很难再见到她了,也不可能和她再有什么交集,本来想问她要电话的,也有些意兴阑珊了,故作洒脱地挥挥手道:“你走吧,我歇口气再走!……”。
李梦雪咬了咬牙,突然向段昱伸出雪白的纤手道:“把你的手机拿来!”。
“干嘛?”段昱有些奇怪地问道,不过还是很听话地把手机递了过去,李梦雪接过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号码,红着脸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段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兴奋地一挥手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太兴奋,他走错了路,东绕西绕绕了半天才从批发城的后门出去了,那里却已经是另一条路的路口了,段昱不知道多亏了他走错了路才躲过了一劫,此时整个这一片的警察几乎全出动了,正满世界找一个提着四桶茶籽油的乡下傻小子呢!
段昱坐上了去往农科大的公交车,坐在那里还在一个劲的傻笑,搞得旁边的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段昱这才想起李梦雪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呢,本想马上打过去,又怕打扰到李梦雪,想了想就把李梦雪的号码存进了自己的联系人名单,不一会儿微信上新的联系人里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微信号,名字叫雪儿,赶紧打招呼,又在想说的话里写上“我是四桶油”,没多久手机叮一声响,对方验证通过了!
第十九章 你养我吗
段昱本想和李梦雪在微信上聊几句,结果公共汽车里的广播报站,农科大站到了!赶紧把手机往口袋一揣,提着四桶油下了车,可怜李梦雪还在另一头眼巴巴地等着他发信息呢,好不容易手机信息响,一看却是10086发来的话费信息,想主动给段昱发过去又撇不下女孩子的矜持,心里那个纠结啊!
这一切段昱自然无从知晓,提着四桶油来到袁教授家,袁教授刚好在家,见到段昱很高兴,赶紧开门让他进来,笑呵呵地道:“小段,是你啊,咦,你提这么多油干什么?来就来嘛,还提什么东西,你这样我可不高兴了!……”。
段昱嘿嘿笑道:“您上次帮了我们回龙乡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乡里也没啥好东西,给您带了四桶茶籽油,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袁教授也就没有再推辞了,问了回龙乡油菜种植的情况,得知油菜都已经开花,很快就可以收成了,袁教授也很高兴,段昱顺道又把修路的事说了,袁教授就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道:“你要是找农业厅的人办事,我或许还认识两个人,交通系统我不认识什么人,隔行如隔山啊!……”。
段昱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只能看大嘴华和佘小曼他们有没有路子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坐在那里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袁成鼎知道他是在找袁紫薇,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在找紫薇吧,她去美国了,她爸妈都在那边,本来早就要她过去,她不喜欢国外的环境,一直不肯过去,这次从你们那里回来,她突然又同意了!……”。
“啊!”段昱一惊,神色一黯,知道是上次把袁紫薇的心给伤透了,在男女感情上,他几乎是个白痴,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而在对待佘小曼的问题上,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佘小曼对他无疑是没话说的,他也有些喜欢佘小曼,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段昱也就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赶紧起身向袁教授告辞,出了袁教授家,段昱就给大口华打电话,大口华还在工地上,电话那头很吵,大口华说现在有事走不开,约好晚上再见面。
段昱又给佘小曼打电话,电话那头佘小曼明显压抑不住地兴奋,又有些嗔怪地道:“段昱,你终于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你到省城了!那你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汽车站接你啊!你在哪里?我马上来!……”。
和佘小曼约在上次跟大口华一起吃宵夜的地方见面,没一会儿,佘小曼就到了,佘小曼还是那么艳光四射,见到段昱又是高兴又是心痛地道:“段昱,你又瘦了!工作不要那么拼嘛,快上车,我带你去吃大餐,给你好好补一补!……”。
佘小曼带段昱去了一家海鲜自助餐酒楼,这还是段昱第一次吃海鲜自助餐,看到那琳琅满目、品种繁多的自助海鲜,段昱暗暗咋舌,自然是敞开肚皮一顿胡吃海塞。
“你怎么不吃啊?”段昱一手拿着一只螃蟹腿,嘴里还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对坐在他对面,玉手托着香腮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佘小曼道。
“我看着你吃啊,看着你吃也是一种享受,你吃饱了,我也就饱了……”佘小曼咯咯娇笑道。
段昱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餐浇擦了擦嘴,玩笑道:“你倒是很好养活啊,看着别人吃你就饱了!……”。
“是啊,我很好养活的,要不,你养我吧!……”佘小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望着段昱道。
段昱俊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大嘴华,说马上到的,怎么还没到啊!我再打电话催催他!”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打大嘴华电话。
佘小曼神色一黯,暗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别打了,他已经来了!”,说话间就见大嘴华提了个包,气喘嘘嘘地从门口跑进来,把包往座位上一放,车钥匙往桌上一扔,从段昱盘子里抢过一只螃蟹腿就嘎嘣嘎嘣啃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道:“省城太堵了!我把车停对面,跑过来的!”。
接下来就变成了段昱和大嘴华的PK赛,两人比赛谁吃得多,不一会儿两人面前的空盘子都堆得老高,搞得酒楼里的服务员老对他们这桌翻白眼,最后还是大嘴华‘技高一筹’赢了一局,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佘小曼也跟着笑,指着大嘴华笑骂道:“大嘴华,你简直是饿死鬼投胎,要是所有的客人都像你这样,这自助餐酒楼非被你吃垮去不可,下次不敢跟你出来吃饭了!……”。
大嘴华摸着肚子,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不说段昱啊,他吃得也不比我少多少,你这是典型地带有色眼镜看人,哼,一对狗男女!……”。
佘小曼亲热地挽起段昱的胳膊,得意地道:“我们家段昱是天生好胃口,怎么吃都不胖的,你看看你,都吃成球了!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伤心了!闪人!”大嘴华提起包,做伤心状掩面而走,段昱和佘小曼哈哈大笑地追了上去。
三人又找了家茶楼喝茶,段昱这才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大嘴华听了就直摇头,撇撇嘴道:“交通厅的门槛可高了,随便一个工程都是上亿的,像我们这种小包工头哪能攀上那样的高枝啊,有那关系,我早TM发了!……”。
佘小曼也没什么办法,只说回去问问父亲佘国顺有什么路子没有,段昱也知道这事没那么好办,就没有再提这事了,三人聊了会大学时的趣事,大嘴华接了个电话,是业主单位打来的,要他过去买单,大嘴华就向段昱告了声罪,骂骂咧咧地走了。
段昱见时间也不早了,就说让佘小曼先回去明天再联系,佘小曼却坚持帮段昱在酒店开好了房间,想说上去坐坐再走又终究面薄开不了口,想等段昱开口段昱却像块木头低着头不说话,就跺了跺脚上车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佘小曼就打电话来说让段昱来家里吃饭,正好中午佘国顺也回来吃饭,顺道就跟他提段昱的事,段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本来佘小曼说要来接段昱,段昱却说不用麻烦了,让她告诉自己地址,自己打车过去,佘小曼想着要给段昱一个惊喜,自己下厨亲自做几个菜招待段昱,也就没有坚持,把地址告诉他后就让家里的保姆带着她亲自去菜市场里买菜去了。
第一次去佘小曼家自然不好空手去,可是贵重的礼物段昱又买不起,最后段昱就去路边的水果店里买了个水果篮提了,按照佘小曼告诉他的地址咬牙打了个车过去了。
佘小曼家住在帝景花园,这是省城有名的高档别墅小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段昱在门口就被保安给拦住了,就给佘小曼打电话,佘小曼正在厨房里忙得手忙脚乱,就在电话里跟保安说了让他放段昱进来,又把住的别墅门牌号告诉了段昱让他自己走进来。
帝景花园很大,里面的园林绿化也搞得很好,段昱简直像是刘佬佬进了大观园,绕都绕晕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佘小曼家的独栋别墅,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贵妇出现在门口,她是佘小曼的妈妈蔡丽妍,她不认识段昱,只听佘小曼说有个朋友要过来吃饭,还以为是前段时间自己给佘小曼介绍的某大公司老板的儿子,因为佘小曼被她缠得烦了就一直骗她说和那位富二代小开正在交往,所以当她满面笑容地打开门看到穿着普通,手里提个果篮的段昱就愣住了,诧异道:“你找谁?”。
段昱本就有些紧张,见她面色不善就更紧张了,正要说话,佘小曼在厨房里面听到门铃声就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指着段昱对蔡丽妍介绍道:“妈,他叫段昱,是我的大学同学,我昨天说的就是他!”。
蔡丽妍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一直希望佘小曼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段昱穿着普通,第一次上门却只提个几十块的果篮,显然不是什么富贵子弟,自然入不了她的眼了。
气氛就有些尴尬了,佘小曼连忙接过段昱手中的果篮,拉了段昱一把,“段昱,你快进来啊!愣着干嘛啊!”,段昱只得硬着头皮换了拖鞋进了屋。
蔡丽妍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段昱,一屁股坐到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看电视,佘小曼招呼段昱在沙发上坐下,这时厨房里她家的保姆喊起来了:“小姐,炉子上的汤已经开了,要不要关火?”。
佘小曼只得让段昱先自己在客厅坐一会儿,跑到厨房里煲汤去了,段昱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很不自在,这时一直板着脸的蔡丽妍说话了:“小伙子,家是哪里的啊?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在哪里工作啊?”。
第二十章 见面都难
段昱知道这是要‘查户口’了,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蔡丽妍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黑着脸道:“小伙子,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就小曼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让她吃半点苦,小曼平时一瓶化妆品都要几千块,你养得起她吗?你能给她幸福生活吗?……”。
段昱也是有傲气的,腾地站起来,冷冷地道:“伯母,对不起,我的确买不起几千元一瓶的化妆品,不过我不认为那样的生活才幸福,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麻烦你和小曼说一声……”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蔡丽妍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心中暗喜,还有些不放心,又站起来追了上去,提起段昱送的那个果篮递了过去,傲慢地道:“这个果篮你也带走吧,我们家都不吃这种便宜水果的……”。
段昱的拳头一下子捏紧了,强忍怒火接过果篮头也不回地走出佘小曼家,走过门口的垃圾箱时,信手就把手中果篮塞了进去,然后就毫不留恋大步向小区大门走去。
佘小曼欢天喜地地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却没有看到段昱,还以为他去卫生间,就问蔡丽妍道:“妈,段昱去哪了?”。
蔡丽妍板着脸道:“他已经走了!小曼,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找个这样的人当男朋友呢?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砰!”佘小曼如遭雷击,手中汤碗中一下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滚烫的汤汁将她粉嫩的小腿都烫起了泡也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啊,小曼!你怎么这么傻啊?”蔡丽妍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也心疼得不得了,赶紧跑过来想看看女儿的伤势。“我恨你!”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佘小曼用力一跺脚,转身就跑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佘国顺下班回到家看到屋内狼藉一片,保姆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拾碎瓷片,就有些愕然地对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蔡丽妍道:“怎么了?发生世界大战了?”。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儿,都被你惯得没样子了,莫名其妙地带个穷小子回家,那穷小子要什么没什么,还想高攀我们家小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穷小子一点家教都没有,我说了他两句就气鼓鼓地走了,你女儿居然为了那个穷小子跟我发脾气,躲在房里不肯出来了,这么多年白养她了,真是气死我了!……”蔡丽妍没好气道。
佘国顺就知道肯定是段昱来过了,他对段昱印象不错,他自己的老婆他肯定是了解的,现实得很,肯定是给段昱脸色看了,段昱才会愤然离去,就叹了一口气道:“丽妍,这次你或许真的做错了,常言说得好,莫欺少年穷,那个小伙子我见过,现在起点是低了点,但保不齐会有大出息呢,将来是谁高攀谁还说不定呢……”。
蔡丽妍一听就跳了起来,火道:“好啊,佘国顺,连你也帮着女儿来气我是吧,我就不信那个穷小子能有什么大出息!总之我不同意女儿和那个穷小子在一起!……”。
因为昔年那段出轨的经历,佘国顺一直对妻子心存愧疚,有什么事也都让着蔡丽妍,倒不好太苛责蔡丽妍,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上楼去敲了敲佘小曼的门,佘小曼仍是不开门,在里面哭得撕心裂肺,佘国顺听得心酸,连饭都没吃就回公司去了。
段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心里空落落的,袁紫薇伤心离去,远赴大洋彼岸,佘小曼与自己家境悬殊,也出现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自己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在男女感情上,段昱一直是比较被动的,当初蓝可儿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虽然也痛苦了一段时间,可还是很快走出来了,但这次的打击却比那次更猛烈些,他甚至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去交通厅跑修路的事了,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了。
走着,走着,一直走到天都黑了,华灯初上,都市的霓虹开始闪烁起来,马路还是车水马龙,下了班的人们也从办公室走出来,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夜间娱乐活动,夜幕下的省城比之白日更加的繁华起来,孤独一人走在街道上的段昱却感觉这一切的繁华都和自己格格不入,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写下了此时心情。“夜幕下的城市如此美丽,不过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不如归去吧……”发到了微信朋友圈。
“滴”手机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段昱就有些奇怪,他的微信好友不多,基本上就是‘大嘴华’这些大学同学,而这种时候‘大嘴华’他们估计还在酒桌上应酬,肯定不会给自己发信息,就算看到自己发表的说说,估计以‘大嘴华’大咧咧的性格多半会点赞了事吧。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发来信息的居然的是李梦雪,段昱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张美到令人不敢正视的脸,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赶紧回信息过去,“你还记得我啊?(憨笑表情)”。
“我只记得四桶油!(害羞表情)”。
…………
和李梦雪一直聊到手机没电了,两人才恋恋不舍地说再见,之前郁积在段昱心中的失落和不快也烟消云散了,李梦雪善解人意的开导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他决定一定要想尽办法把修路办成,为了回龙乡的老百姓,也为了他自己,总有一天,没有人敢再看不起他这个乡里来的穷小子!
不过满怀壮志的段昱很快就碰壁了,正应了刘爱民那句话,段昱想要见谢少龙这位交通厅副厅长一面很难,因为之前发生过讨薪民工直接闯进交通厅领导办公室的事件,所以如今交通厅办公楼的保卫特别严格,出入必须有交通厅内部工作人员的通行卡,如果是外来办事的,则必须先跟要去办事的部门联系,得到许可门卫才会放行。
此时大门口就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和我们平日里看到的那些穿着不合身的制服,总是有气无力、形同虚设的保安不同,这保安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浑身散发出一股彪悍之气,往那里一站端的是有如一座铁塔一般让人有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他的站姿也十分标准,像标杆一样笔直,应该是从部队退伍回来军人,更特别的是他的眼神也十分犀利,看你一眼你会有一种被针扎了一下的感觉。
段昱来的时候没有带工作证,也没有带其他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所以最开始他想跟在其他交通厅内部工作人员的后面混进去,他尽量装得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大步向里走,可才到门口就被那保安叫住了,“你!站住!请出示你的证件!”。
“额,我忘记带证件了,同志,你就通融一下吧!”,段昱满脸堆笑解释道,又赶紧掏出烟敬了一根过去。
“对不起,没有证件不能进!”,那保安伸出粗壮有力的手臂挡住了段昱递烟的手,面无表情地道。
“我真有很重要的事找谢厅长,你行行好,放我进去吧!”,段昱使出了软磨硬泡的招数,可任由他磨破嘴皮,那保安却像个木头人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毫不为所动,见死缠烂打也不起作用,段昱还就跟那个不通人情的保安耗上了,一屁股坐在大门口不走了。
连续三天,段昱天天来,比人家上班还准时,中饭段昱也是买了个盒饭蹲在地上对付了,这三天只要从交通厅办公楼出来一个人,他就上去问谢厅长在吗,人家不是不理他,就是说不知道,可他还是坚持问,最后大家都把段昱当成神经病了。
眼见又过了下班时间,交通厅的工作人员都下班走了,看来今天又白来了,段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收起垫在屁股下的报纸准备离开,这时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段昱回头一看,惊呆了,拍他肩膀的居然是那个不通人情的保安!
“兄弟,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能磨的人,听你的口音是丽山人吧,我也是丽山的,我叫刘汉生!”,那保安朝段昱咧嘴一笑道。
“我KAO,老乡啊!原来你也会笑的啊,话说你板着副脸的样子还真挺唬人的呢,我都不敢跟你搭话了!……”,段昱喜出望外地大叫一声道。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刘汉生问段昱为什么一定要见谢厅长,段昱就把修路的事说了,听说段昱是为了乡里的老百姓修路才这么坚持,刘汉生就有些肃然起敬了,同情地道:“山里的老百姓是苦啊,要是政府干部都像你这样就好了!不过我也好些天没见到谢副厅长的专车从门口进出了,应该是到外地出差去了吧!而且就算我放你进去你也见不到谢副厅长,厅领导那层办公室设有单独门禁系统的,你必须要跟他的秘书预约才能见到他……”。
(唉,双开真的太累了,写得没力了,我需要大家的支持啊!今天只有一更,明天继续两更)
第二十一章 油盐不进
“啊!那可怎么办啊?”段昱一听就傻眼了,这要见谢少龙一面都这么难,更别提让他同意拨款修路了,看来自己这几天算是白在这里蹲守了。
刘汉生想了想道:“这样吧,谢厅长出差去了这么些天了也该回来,你再在这里等两天,我认识他的车,等他来了,我就咳嗽一声,你就直接把他的车拦住,这样你不就见着他了吗,至于事情成与不成,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段昱大喜过望,用力一拍大腿兴奋道:“对啊!那可真得好好谢谢老乡你了,咱俩能认识也是缘分,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去!……”。
刘汉生也是个直爽人,段昱的脾气也对他的胃口,也就没有推辞,跟段昱找了个路边小店,炒了几个家常小菜,要了一箱啤酒,两人就边喝边聊起来。
聊天中,刘汉生告诉段昱,他原本是特种部队的特种兵,还是大军区比武冠军,被部队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前途无量的,因为有次回家探亲路见不平,和一帮社会上的混混发生冲突,他一个人被二十几个混混围殴,他不得已出了重手,将其中为首的几名混混打成骨折,其中一名混混家里在当地很有背景,报了警要抓他去坐牢,多亏了他所在部队首长出面才摆平此事,不过他也因此不得不提前转业复员,到交通厅当了保安。
段昱听得热血沸腾,竖起大拇指道:“汉生哥,你太牛叉了,一个打二十几个啊!哪天有空也教我两招!……”,说着还兴奋地比划起来。
刘汉生哈哈大笑道:“能打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当保安,什么时候等你当了大官,我去给你当司机兼保镖去!……”。
段昱也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可不敢当,让特种兵当保镖,那可是中央首长才有的待遇!……”。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玩笑后来却真实现了,不过至少此时两人因为这句玩笑关系一下子又拉近了许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段昱终于等到了谢少龙,当时段昱正坐在交通厅大门口的台阶上无聊得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站在门岗上的刘汉生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段昱精神一振,猛地抬头向门口望去,就见一辆崭新的丰田霸道顺着门口的回廊驶了上来,段昱特意又看了刘汉生一眼,刘汉生点了点头,段昱就知道是谢少龙的车没错了。
车在正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名戴着金丝眼镜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段昱知道这肯定就是谢少龙了,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问道:“您是谢厅长吗?”。
谢少龙瞟了段昱一眼,皱了皱眉头,威严地问道:“你有什么事?”,段昱连忙欠身道:“谢厅长您好,我是回龙乡政府的,找您汇报一下回龙乡修路的事……”。
一听说段昱是回龙乡的,谢少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不等段昱说完,就用力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你不要说了,除非你们自筹的五千万到位,否则我是不会批款的!你走吧!……”,说完不再理会段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办公大楼。
段昱就急了,准备追上去,谢少龙的司机却从驾驶室跳了下来把他拦住了,趾高气扬道:“你耳朵聋了吗?我老板的话你没听到吗?快滚吧!……”。
这下把段昱搞毛了,谢少龙也就罢了,连他的司机都这么傲慢,挥手就准备揍那家伙,一旁的刘汉生见势头不对,赶紧把段昱拉开了,那司机还嚣张地在背后骂个不停。
刘汉生把暴走的段昱拉到无人处,满脸无奈地道:“段昱,没用的,谢厅长根本不听你说,这事肯定没戏了,你还是回去算了!……”。
段昱也慢慢冷静下来,毅然决然地道:“我不回去!回龙乡十几万乡亲还等着我的好消息呢!我还就跟他耗上了,天天在门口堵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谢厅长就是再铁石心肠,我也一定要说服他!……”。
刘汉生拿倔得象头牛样的段昱没法,皱着眉头道:“你这样天天堵门也不是办法,搞不好我也跟着你挨板子,我挨板子不要紧,大不了不干了,就怕把谢厅长搞毛了,让人把你抓起来,告你个扰乱正常办公秩序就真完蛋了,事情还不是办不成!……”。
段昱想想也觉得刘汉生说得有道理,他刚才也是气糊涂了,如今冷静下来,脑瓜又变得灵光了,眼珠一转道:“汉生哥,你帮我个忙,你帮我打听打听,看这个谢厅长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这样我就能投其所好,对症下药,没准能打动他也不一定呢!……”。
刘汉生拍着胸口满口答应道:“这个没问题,我跟司机班那些非领导专职司机都很熟,那些家伙最喜欢研究领导的喜好了,小道消息很灵,你先回去,晚上我打听到了就去找你!……”。
“谢谢你了,汉生哥!”段昱感激地拍了拍刘汉生的肩膀道。
“咱俩谁跟谁啊,你跟我说谢字就见外了,再说你也是为老百姓办事,这个忙我必须帮!”刘汉生大咧咧地挥挥手继续站岗去了。
段昱只好先回住的招待所等消息,晚饭就在招待所楼下的盒饭店炒了两个小菜,想着刘汉生一会要来,又要了一份凉拌卤牛肉,买了几瓶啤酒,提着上了楼。
筷子还没摆好,刘汉生就来了,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段昱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启开一瓶啤酒递过去,“汉生哥,辛苦你了,先来瓶啤酒润润嗓子!……”。
刘汉生也不客气,接过啤酒咕咚咕咚就灌了小半瓶啤酒下去,顺手又捏起泡沫饭盒里的一块卤牛肉扔进嘴里,叫了声“真爽!”,这才用手一抹嘴巴,看了一眼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段昱,叹了口气道:“消息是打听到了,司机班的那帮家伙说这谢厅长是个有想法的人,从没听说他有什么爱好,下了班就回家,就算有人请吃饭也是一律回绝的,有点油盐不进的味道……”。
第二十二章 不好接近
段昱就有些傻眼了,官场最难打交道的就是谢少龙这种人,因为你根本摸不准他的真实想法,这样的人通常城府很深,除非你能够进入他的核心圈子,你才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刘汉生一看段昱这副模样就笑了起来,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还打听到,这个谢厅长是个孝子,他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他最听他老娘的话……”。
段昱眼睛一亮,嗔怪道:“汉生哥,你早说啊,害我失落了半天,你快告诉我谢厅长家住在哪里,我想办法去接近他娘,就从他娘身上打开突破口!……”。
刘汉生摇了摇头道:“谢厅长的家倒也好找,就在交通厅的职工住宅小区里,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听说之前也有人打过你这样的主意,想通过老太太接近谢厅长,不过老太太脾气比谢厅长还怪,七十几岁的人,身子骨很硬朗,精明得很,火气也大,好几个想接近她的人都被她用扫帚给打出来了!……”。
段昱却并气馁,哈哈大笑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谢厅长我搞不掂,老太太我还搞不定吗?我在大学的时候可是号称‘师奶杀手’的!……”。
不过段昱很快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第二天一早他赶到省交通厅职工住宅小区,按照刘汉生提供的谢少龙家的门牌号码就准备直接上门去找,考虑第一次登门空手上门也不太好,贵重礼物也买不起,最后咬牙买了两盒电视上广告打得挺猛的‘脑白金’。
才到门口,就见谢少龙家的房门突然开了,一袋不知啥东西从房内丢了出来,就朝段昱直飞过来,段昱吓了一跳,连忙一闪,才没被砸个正着,定睛一看,就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高档滋补品,有虫草,有燕窝,全是超值钱的奢侈品,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两盒“脑白金”,段昱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其实段昱是不识货,识货的话一定会更吃惊,因为仅散落在地上的这些高档滋补品价值已经足有好几万了!
“滚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棍意?!你们想通过我这老婆子来拉拢腐化我儿子,没门!首先我老婆子这关都通不过!……”,就听门内传来一阵超高分贝的怒斥,紧接着一个满头银发十分精神的老太太提着一把扫帚将一男一女赶了出来,这一男一女衣着光鲜,显然也是有身份之人,此时却被老太太给搞得狼狈不堪,脸红得跟猪肝一样,捡起地上的高档滋补品灰溜溜地跑了。
这银发老太太多半就是谢少龙的老母亲了,看来刘汉生所言非虚,这老太太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火爆,要是段昱也贸然地找上门去,估计下场不会比刚才那一男一女好多少,他赶紧把‘脑白金’往身子后面一藏,返身又下了楼。
段昱决定还是先观察一下,看看这老太太有啥弱点再想办法接近她,正想着,就见谢少龙的母亲挽着个菜篮子出了门,估计是去菜市场买菜,段昱赶紧跟了上去。
跟着老太太买了一上午菜,段昱算是领教了老太太有多难搞了,她首先为了节约两毛钱和一个卖辣椒的菜贩讨价还价了近半个小时,最后那菜贩磨她不过,只得让步,结果交钱的时候,谢少龙母亲将一个一毛钱的硬币掉到了旁边那菜贩堆得高高的冬瓜堆里了,结果老太太马上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呆的举动,她放下菜篮子,就开始动手搬那些个个重达十几二十斤的大冬瓜!
那菜贩就傻眼了,连忙道:“老太太,你别搬了,最多我给你一毛钱好了……”,老太太却坚持不肯,段昱想着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上前准备帮忙,结果还没拢边就被老太太用一个警惕的眼神给瞪回来了。
老太太一直坚持一个人将放冬瓜的箩筐挪了个空,终于在箩筐底部找到那枚一毛钱的硬币,脸上立刻露出了孩童看到糖果般灿烂的笑容,捡起那枚硬币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回贴身带着的小钱包里。
现在段昱算是明白了,老人家一旦固执起来比年轻人要可怕得多,尤其是谢少龙母亲这种年轻时经历过苦难,身子骨和脾气都被岁月打磨得老而弥坚,对陌生人一种天然的抗拒和警惕,要想获得她的认同还真是不容易呢。
不过段昱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决定继续跟踪谢少龙的母亲,等待新的机会,老太太买完菜就回家了,爬几层楼气都不带喘的,段昱就不敢跟上去了,怕老太太听到声响更加起疑。
下午老太太没出门,吃过晚饭就见老太太换了一身大红丝绸衣服,提了一个带音响的播放机出了门,段昱一路跟着她来到小区里的一个草坪里,此时草坪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和她穿同样衣服的老太太,见谢少龙的母亲来了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老太太把音响一放,音乐就响起来了,放的正是广场舞神曲《最炫民族风》,老太太们跟着节奏也舞动起来了,段昱眼睛一亮,机会来了!就悄悄地跑到队伍后面,跟着老太太们跳起广场舞来!
于是接连几天人们就看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一个帅气的年轻小伙混在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中间跳广场舞,跳得还挺认真,段昱以前在学校里是校足球队队长,身体协调性极好,学起广场舞来也是有模有样,不仅极有律动更增添了一种阳刚之美,吸引了很多人驻足围观。
本来广场舞向来是老太太们的专利,别说年轻小伙,就是年纪大的老头子也不好意思凑这份热闹,但在段昱的带动下,慢慢就有不少年轻人也加入了跳广场舞的行列,其中还有不少漂亮的美少女,大约也是被帅气的段昱吸引,想借此机会认识这位帅哥,不过段昱却毫不为所动,每天专心致志地跳舞,跳完就拿起衣服走人,也不和人搭讪。
第二十三章 说服
连续跳了几天广场舞,而且是早晚都来,老太太们对段昱这个帅小伙也产生了好感,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没耐性的,像段昱这样的小伙子简直是凤毛麟角了,就纷纷亲热地拉住段昱问东问西,小伙子哪里人啊?找对象没有啊?还有些热心的更是准备直接把女儿介绍给段昱当女朋友。
段昱常常被问得面红耳赤,谢少龙母亲对这种无聊的盘问似乎并不热心,每当老太太们拉着段昱问东问西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收拾音响从不参与,不过段昱还是十分细心地注意到,当自己告诉老太太们自己的老家是曲龙县回龙乡时,谢少龙母亲的身躯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转头向段昱这边看过来,段昱赶紧偏过头去,不让她发现自己其实是有意说给她听的。
又过了两天,谢少龙母亲并没有因此就表现出任何异常,段昱心里暗暗着急,又不好表露出来,第三天早上的时候他正收拾衣服准备离开,谢少龙母亲就把他叫住了,有些犹豫地问道:“小伙子,听说你老家是曲龙县回龙乡的是吗?……”。
段昱心中狂喜不已,脸上却装作十分茫然地道:“是啊,我老家是曲龙县回龙乡的,怎么,老人家您去过我们那里?……”。
老太太脸上就现出一丝慌乱,连连摆手道:“没去过,没去过,不过我以前有个远房亲戚是那里的,随口问一下……”。
“哦!”段昱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自已越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哦了一声后就顾左右而言他道:“老人家,您的广场舞跳得可真不错,我跟您学了这几天,感觉特别有劲……”。
此时老太太压抑在心里几十年的思乡情结已经彻底被段昱给勾起来了,哪里还有心思跟他探讨什么广场舞,敷衍了几句就继续问道:“现在回龙乡怎么样了?变化大吗?……”。
“变化可大了!改革开放以后乡亲们的生活条件都改善了许多,比以前富裕多了……不过……”段昱见老太太已经被自己成功勾起了思乡情绪,哪里还不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先是把回龙乡这些年的巨大变化滔滔不绝地说了,听得老太太两眼眼泪汪汪,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叹了一口气,开始“不过”起来。
老太太正听得过瘾,见段昱突然唉声叹气起来,连忙道:“不过什么?难道回龙乡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段昱见老太太果然上钩了,心中暗喜,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好的事,就是从县城到回龙乡的盘山公路实在太烂了,制约了回龙乡的发展,乡亲们日子虽说比以前好过了不少,可还是没有完全摆脱贫困……”。
“啊,怎么会这样啊?!我记得搞人民公社那会儿乡里就在修那条路了啊,天天组织劳力上山炸石头铺路,怎么到现在还没修好啊?现在国家政策好,每年都拨好多钱修路,我看好多地方不是都已经铺了水泥路了吗?怎么就单单落下了回龙乡这条路呢?……”老太太又是吃惊又是关切地追问道,浑然忘了刚才还说过从没去过回龙乡的一句话。
这时段昱就突然站了起来,朝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太太就愣住了,连忙道:“这孩子,你这是整的哪一出啊,无缘无故地给我鞠躬干嘛?……”。
段昱满脸诚恳地道:“老人家,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完全对您说实话,其实我就是回龙乡政府的干部,您的故事我也早听说过了,我对您和您的家人在文革时期的遭遇深表同情和愤慨,我刚才鞠躬就是代表回龙乡政府对您在文革时期所受到的迫害表示歉意……”。
“我这次来省城就是想请求您的儿子——谢厅长能够拨款给回龙乡修路的,我知道因为您和您的家人在文革时期的遭遇让谢厅长对回龙乡有很大的成见,但历史的错误不应该由现在的回龙乡人民来承担,作为一名党的高级干部更不能因私废公,将个人情绪掺杂在公务当中去,通过这几天和您的相处,我觉得您是一位非常深明大义又懂道理的老人家,恳请您能做做您儿子的工作,帮回龙乡修好这条压在回龙乡老百姓心头好多年的烂路吧!我代表回龙乡十几万父老乡亲谢谢您了!……”,说着段昱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太太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拍着大腿垂泪道:“冤孽啊!当年我是说过恨死了回龙乡人,一辈子不再回回龙乡的气话,可这么多年了,我是没有一天不想念回龙乡啊!常常在梦里梦见回龙乡啊!……”。
“我一直教育我们家少龙要当一个好官,要当一个清官!这些年来家里送礼的都被我用扫帚赶出去了,可没想到因为我当年的一句气话,居然让回龙乡的父老乡亲多走了十几年的烂路啊!这件事错在我这个当妈的身上啊!……”。
“自打我们家少龙当了官,我就给自己立下了一条规矩,绝不能干涉他工作上的事!但为了回龙乡的老百姓,我就破一回规矩吧!小伙子,你跟我回家去,等我们家少龙下班回家,我就跟他提这件事!……”。
段昱自是喜出望外,跟着老太太就去了她的家中,一进门,老太太就招呼段昱在沙发上坐,又忙着给他倒茶、拿水果,段昱一边劝老太太别忙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谢少龙家布置得很简朴,家具全是老旧的木制家具,在侧墙上还挂着一张有些模糊的老照片,应该是谢少龙父亲的遗照。
整间房的布置一点不像一个厅级干部家应有的布置,唯一豪华一点的就是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不过房间内收拾得很干净,沙发上盖着雪白的镂空沙发罩,墙角摆着几盆翠绿的盆栽,倒也不显寒酸,很是雅致,这也可以看出老太太持家有方,谢少龙也确实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
老太太说要留段昱在家吃饭,开了电视让段昱先看会电视,自己就去厨房里忙活了,段昱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着待会谢少龙回家,老太太能否说服他同意给回龙乡拨款修路的事,毕竟谢少龙既然官至交通厅副厅长,肯定是有主见的,也不可能完全被自己的母亲所左右。
第二十四章 会来事的年轻人
正想着就听见门响,段昱估计应该是谢少龙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果然门一开,谢少龙提着公文包进来了,见到段昱就愣了一下,很快认出他是前几天拦自己车的那个年轻人,把脸一板,严厉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还跑到我家里来了?!出去!……”。
段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站在那里颇为尴尬,幸好谢少龙母亲在厨房里听到声音赶了出来,见状就对谢少龙怒斥道:“少龙,你摆什么官威呢!这孩子是我们的小老乡,是我叫他上家里来的,你对他吼什么?!……”。
谢少龙又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道:“妈,您怎么?……”,不待谢少龙说完,他母亲就摆摆手,指着墙上谢少龙父亲的遗相道:“少龙,你先给你爸上炷香吧,上完香,我有话对你说……”。
谢少龙果然是个孝子,默默无语地放下公文包,走到父亲的遗相面前点起一炷香,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他母亲也跟着点起一炷香,眼泪汪汪地对着照片念叨道:“老头子,你走了快四十多年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下边,日子肯定不好过,可我这些年也不容易,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大,少龙也替你争气,算是还有点出息,我也就能放心下来陪你了!……”。
“妈!您这是咋了?您老身子骨这么硬朗,儿子还想好好多孝敬您几年,您怎么说这样伤感的话呢?……”谢少龙一听就急了,语带哽咽地道。
老太太却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念叨道:“老头子,你当年死得冤啊,为了你,我当年立下重誓,一辈子不回回龙乡,一辈子不理回龙乡人,现在看来我这个誓却是立错了,再怎么说,我们的根在回龙乡,当年害你的那些人该死的也都死了,有什么怨恨也都该过去了,为了我立下的这个誓言,回龙乡的老百姓多走了十几年的烂路啊!我要是回回龙乡,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呢!……”。
说到这里,老太太转头对谢少龙厉声道:“少龙,娘是老糊涂了,可你是党培养的干部,你不能像娘一样糊涂啊!公私不分、因私废公,那就不是好官!咱不能让老百姓戳咱的脊梁骨啊!……”。
谢少龙被老太太骂得脸青一阵红一阵,段昱就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连忙上前道:“老人家,这件事也不能怪谢厅长,他也是坚持按原则原则办事,而且回龙乡确实对不起您一家,给您一家带来很大的伤害,虽说这是历史的错误,可人都是有情绪的,要是我处在谢厅长的位置,只怕会更加反应激烈……”。
“说实话,我没到您家来之前,我心里对谢厅长也是有看法的,可到您家一看以后,我就知道我确实是误解了谢厅长,现在能像谢厅长这么清廉的领导可真是不多见了,足见您老人家教子有方啊……”。
段昱这么一说就让本来十分尴尬的谢少龙有台阶下了,而他不露痕迹送出的这顶高帽子也让谢少龙戴得很舒服,谢少龙就赞赏地看了段昱一眼,转头对他母亲陪笑道:“妈,我并不是故意卡着回龙乡的修路款不拨,确实是国家有规定,必须要地方的配套修路资金到位才能拨款,这也是保证国家修路资金能专款专用的必要措施,当然回龙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还要研究……”。
“研究,研究,等你们研究出结果来,回龙乡的老百姓可就有得苦日子过咯,修路是为民造福的好事,你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我不管那么多,回龙乡是你的根,你要是不帮回龙乡把路修好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一听谢少龙打官腔。老太太的火爆脾气就上来了。
谢少龙还有些犹豫,之前他一直卡着回龙乡的修路款不拨下去,现在如果态度突然转变,别人难免会觉得奇怪,甚至怀疑他从中得了什么好处。
一旁的段昱连忙乘热打铁道:“谢厅长,曲龙县确实比较贫困,要县里一下子拿出五千万的修路配套资金难度很大,我的想法是发动全乡的老百姓以工代钱,出劳动力,这样也可以节约出一大笔钱出来,县财政再解决一部分,向社会募捐一部分,应该勉强也够了……”。
“对啊,搞人民公社那会儿比现在穷多了,不也一样要修路吗?那时候公社喊修路,我们家家户户出劳力,那场面可壮观了,我还去公路上帮忙抬过石头呢!……”,谢少龙母亲眼睛一亮,又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谢少龙瞟了段昱一眼,这小伙子脑子活,见机快,又会来事,在自己面前还能表现得不卑不亢,倒是个人才,就点点头道:“那好吧,你们打个正式的报告上来,把你刚才的想法写进去,我直接拿到厅党组会上讨论,争取把修路款批下来……”。
段昱自是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告辞,谢少龙母亲自是死活不同意要留他吃饭,段昱就激动道:“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现在让我吃什么我都吃不下了啊,正好省城到我们曲龙县下午还有一趟大巴车,我要赶紧赶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回龙乡的父老乡亲们啊!……”。
老太太见段昱十分坚持,就没再勉强了,拉着他的手道:“小伙子,你心里一心想着老百姓,是个好干部啊,我就不留你了,以后到了省城,就到家里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少龙对段昱印象也不错,见他做事雷厉风行更是心生好感,就拍了拍段昱的肩膀道:“小伙子,不错!修路的事,我会尽力的,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现在是中午下班高峰,路上不好打车,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到汽车站吧!……”,说着就拿出手机拨起了司机电话。
谢少龙的司机也住在这个住宅小区里,所以来得很快,当他看到谢少龙和他母亲亲自送段昱下楼,态度很是亲密,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不是那天拦车还和自己吵了一架那小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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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欢欣雀跃
能给领导当专职司机的都是人精,只从谢少龙和他母亲亲自送段昱下楼这一点来看,那司机马上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连忙把车后座门打开,满脸堆笑地请段昱上车。
“小陈,你把这位小段同志送到汽车站去!”谢少龙挥挥手道,他母亲则依依不舍地拉着段昱的手,一个劲地叮嘱他下次到省城一定要到家里来吃饭,这也让那司机对段昱的身份更加地好奇,能搞定谢少龙就很不易了,能让老太太这么热情就简直是奇迹了。
“段领导,您是谢厅长的亲戚啊?”一上车,那司机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套段昱的话。
“也不算……”,段昱对这司机那天狗仗人势的嘴脸记忆犹新,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了,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那司机看在眼里就更觉得段昱有些高深莫测了,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起来,忙不迭地道歉道:“段领导,那天我对您态度不太好,您可别见怪啊……”。
段昱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正所谓阎王好找,小鬼难缠,真把这司机得罪狠了,在谢少龙面前进谗言,节外生枝就不好了,就笑笑道:“陈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那天的事我早不记得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领导,你叫我小段就好了……”。
那司机大喜过望,拍着胸脯道:“段老弟,既然你看得起你陈哥,今后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不是吹牛,你陈哥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接下来那陈哥就开始大吹特吹起来,说有一次他开车陪谢少龙去丽山市办事,那次他们开的是一辆套牌军车,但军牌是真的,省警备区司令员亲自批的牌照,到丽山市后丽山市市长高显路请谢少龙吃饭,他先吃完了下楼坐在车上等谢少龙下来,恰巧丽山军分区纠察队出来查套牌军车,看到他开的军车却没穿军服就过来盘问,本来如果他解释几句估计也就没事了,可他看那纠察队长态度不好也就来了脾气,直接跳下车,把车钥匙对那纠察队长一扔,嚣张道:“有本事你把车扣了啊,我保证待会让你乖乖地送回来……”。
那纠察队长也是个愣头青,见陈哥态度这么强硬,还真的把车给扣了,陈哥不慌不忙地上了楼,对正在和高显路吃饭的谢少龙道:“老板,今天回不去了,车让丽山军分区的纠察给扣了……”。
谢少龙也知道那辆车是套牌军车,倒没说什么,高显路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市长也没面子,就马上当着谢少龙的面给丽山军分区司令员打电话,丽山军分区司令员也是市委常委,市长打电话了这个面子必须给,立刻命令纠察队把车送回去了,还让那纠察队长给陈哥道了歉,最后高显路的秘书还把他悄悄拉到一旁,送了他一张购物卡,让他下次再有事别再往老板们那里捅,有事找他办就好了。
段昱听了暗暗好笑,这种狐假虎威的丑事这陈哥还把它当成什么丰功伟绩来讲,足见这人肤浅得很,不过这也是大多数领导司机的通病,这些领导司机往往文化素质不高,又给下面的干部一奉承,往往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种人最不能得罪,得罪了他给你使起绊来比谁都狠,所以段昱也不得不敷衍地夸了几句陈哥有面子,让他越发得意了。
那陈哥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面子,专门当着段昱的面给汽车站的站长打了个电话,汽车站也是属于交通系统的,那站长平时想巴结陈哥还巴结不上呢,接到他的电话,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汽车站门口等,让陈哥把车子直接开进了汽车站内,车票也让手下打好了送了来,这样段昱就直接在站内上了车,不过他还是坚持把车票钱付给了那站长。
段昱不知道他因此又躲过一劫,周不桐狠了心一定要找到他,黑白两道都发了话,所以汽车站附近的混混和警察都瞪大了眼睛在守株待兔呢,没想到段昱却是直接进站上了车,就这么错过了。
回到回龙乡,刘爱民一见到段昱就好一通抱怨,说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等段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刘爱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任县长亲自出面连谢少龙的家门都进不去,段昱居然去跳了几场广场舞就把这件难若登天的事搞定了!
“哈哈,小段,你可真是一员福将啊,这件事办成了,可真是功德无量啊!……”,刘爱民兴奋得手舞足蹈道。
当天刘爱民就去找县长张可凡汇报了这件事,张可凡听了也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谢少龙的不好打交道是出了名,尤其是对曲龙县的干部成见很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呢?不过他也意识到这对自己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么多任县长都没办成的事,如果在自己任上办成了,无疑是一项耀眼的政绩,所以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专程去拜访了谢少龙。
结果谢少龙不仅热情地接待了张可凡,还专门请张可凡吃了饭,表示今后会大力支持曲龙县的交通建设,吃饭的时候谢少龙还特别提到了段昱,说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也让张可凡第一次真正对段昱这个名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省里要拨钱修路的消息很快在回龙乡传开了,回龙乡的老百姓听到这一消息自然是欢欣雀跃,对于出劳力修路的事也十分踊跃,基本不用怎么动员,各个村的村支书都拍了胸脯说绝无问题,修路是造福全乡的大好事,谁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乡亲们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这件事使得刘爱民在回龙乡的威信再次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乡干部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曲折,所以都认为这件事是刘爱民的功劳,认为刘爱民不仅在县里有关系,就是在省城也有关系,才能把久批不下来的修路款给要下来。
第二十六章 极品御姐
对此丁保国自然恨得直咬牙,但也不敢公开站出来反对,因为那样他就把自己推到了整个回龙乡人民的对立面了,不但不能反对,他在乡党委会上还得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大赞段昱为回龙乡做了一件大好事,这就看出丁保国的老奸巨猾了,他这样做一下子就消弱了刘爱民的风头,也是在离间刘爱民和段昱之间的关系。
果然他这么一说,乡党委委员们都感到很吃惊,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刘爱民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会后丁保国又把自己的几个心腹都叫了来,几个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棍意。
省里的修路资金拨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乡里事情不多,虽然丁保国的离间多少让刘爱民有些不舒服,但刘爱民也没忘了自己之前的承诺,送段昱去考驾照,也没和段昱商量,就直接帮他报了名,让段昱十分感动。
段昱去学车的驾校叫正德驾校,一台车共六个学员,段昱算是最年轻的,其余几个学员,有两个是三十几岁的男人,学了车准备去开出租的,有两个是二十几岁的妹子,做导游的,长得只能算一般,看到段昱就有些犯花痴,有事没事喜欢往他身边凑,还有一个学员则比较神秘,段昱去了好几天也没见到人。
教练是个四十多岁中年汉子,脸很黑,酒糟鼻,为人十分严厉,也比较粗暴,那两个导游妹子经常被他骂得哭,就是那两个男的也经常被他骂得一脸黑线。
第一天是练倒桩,段昱身体协调性好,眼明手快,悟性也好,掌握要领以后一把就完成了,教练有些诧异地望了望段昱,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开过车?!”。
段昱说自己是第一次摸车,教练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道:“那你悟性不错!”,接下来那两个导游妹子和两个男学员倒了几把都碰杆了,教练的脸又黑了,毫不留情面地怒骂道:“你们几个猪头!教了这么多遍还倒不进!……”,转头对段昱挥挥手道:”你去给他们示范一次!……”。
段昱如行云流水般地示范了一次标准倒桩,教练指着段昱教育其余几名学员道:“你们看看人家,年纪比你们小这么多,一教就会,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两个导游妹子望着段昱一脸的崇拜,又开始犯花痴了,那两名男学员则望着段昱一脸的嫉恨,本来他们还想勾搭一下那两个导游妹子的,这下彻底没戏了。
到练场地和上路以后,段昱的表现依旧优秀得令人咂舌,基本上一摸方向盘就能熟练驾驶了,又快又稳,比一般的司机开得还好,令教练也对他刮目相看,老是用他做榜样教育其他几名学员,最后干脆让他做助理教练去手把手教那几名学员,自己乐得轻松。
到快要考试的前三天,突然来了辆黑色的蓝鸟轿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很有风韵的女人,虽然年纪有三十来岁了,但保养得很好,脸庞白皙精致,腰身盈盈一握,穿着也很时尚,留着波浪头,举止做派都很贵气,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绝对的极品御姐。
那两名男学员本来很没形象地架着脚在一旁的板凳等着练车,见来了美女连忙把脚放了下来,挺胸收腹想吸引美女的注意,坐在教练车副驾驶座的段昱也是第一次见形象气质如此之佳的熟女,忍不住也多看两眼,正在开车的导游妹子就有些吃味,小声嘟噜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会打扮一点嘛,都是老妖婆了……”。
教练看到那美艳熟女却似乎不太高兴,板着脸训斥道:“王楚渝,马上要驾考了,你现在还来干什么?!只能等下一批了!……”。
这时从桑塔那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年轻人,对着教练就嚷道:“嘿,嘿,怎么说话的啊你,知道你眼前是谁吗?!那是我们县……”,那司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后面半截话又缩了回去,继续道:“总之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你只管教就是了,驾考中心那边自然有人打招呼,随时可以拿证……”。
教练瞟了那司机一眼,冷冷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头,经我教出去的学员不能是马路杀手,那是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司机见教练有点油盐不进,就有些火大,正要发飙,那美艳熟女朝他摆摆手道:“小李,教练说得对,我们学车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我练完车自己回去好了……”,说着又对教练软语恳求道:“教练,不好意思啊,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来练车,您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让我突击学习一下,或许还来的及也不一定呢……”。
教练也看出这王楚渝只怕真是有些来头的,现在有车不算什么,但是随车带着司机就肯定不是一般人了,犹豫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王楚渝人长得漂亮,练起车来就不那么漂亮了,手忙脚乱,不是挂错档位熄火了,就是定点停车不及时,急得教练直跳脚,想骂粗话又顾忌对方的背景,最后没办法只好让段昱去负责教王楚渝。
段昱坐上副驾驶座,王楚渝朝他嫣然一笑道:“小师傅,麻烦你了啊!”,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让段昱眼都看直了,王楚渝见段昱定定地盯着他看,脸上就泛起了两朵极好看红霞,心里也没有被一般男人色迷迷地盯着时的恼怒,反倒有些窃喜,能让眼前这阳光帅气的小哥露出如此神情,不正说明自己很有魅力吗?
王楚渝心里起了小女儿心思,一下子又走了神,挂档的时候一下子又挂错了,一旁的段昱连忙帮她重新挂档,手一下子触碰到了王楚渝握着档位杆的如白葱般纤细的玉手,就有种触电一样的感觉,连忙缩回了手,俊脸也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因为要去北京参加古龙残本续写校园行活动,需要把古龙作品再重温一遍,还要准备讲话稿,另外《上位》也到了最后完本的一周,这几天都只能一更,请大家原谅,我向大家保证,所欠章节在下个月会全部补上的。)
第二十七章 猛如虎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起来,王楚渝让段昱叫她“渝姐姐”,她则叫段昱‘昱哥儿’,两人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在段昱的悉心指导下,王楚渝的车技也进步很快,两天时间基本就能熟练驾驶了。
曲龙县没有设驾考中心,需要到丽山市参加正式的驾考,考试很顺利,段昱这一个驾考班的学员都顺利通过了,教练也很高兴,几个学员就商量要一起请教练吃饭庆祝一下,不过王楚渝有事不能参加,临走时给段昱留了个电话号码,说他如果在曲龙县遇到什么难事要帮忙就打这个电话,看着王楚渝远去的背影,段昱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短暂的驾校学车生活就这么结束了,教练还有点舍不得段昱,说让他留下来当助教,工资肯定比段昱在乡里当小文书高得多,段昱笑笑婉拒了。
既然到了丽山市,段昱肯定要回家看看,回到家里,父母却不在家,段建国和李慧娴都没有固定工作,靠摆小水果摊为生,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做生意,想到这里段昱心里就有些酸楚,为人子女,不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无疑是很没脸的,就为这一点段昱也要好好奋斗,出人头地!
段昱决定去父母的水果摊去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远远就看到母亲李慧娴艰难地搬着一箱苹果正往身后的水果架上码,段昱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抢过母亲手中的苹果箱,语带哽咽道:“妈,让我来!”。
李慧娴回头看到儿子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惊喜道:“我们家昱昱回来了啊!没事,你歇着,妈能行!等你爸回来,咱们就收摊,妈给你做好吃的!……”。
“爸去哪了?”段昱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眼泪,背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随口问道。
“他去水果市场进货了,这几天生意不错,马上又要过节了,你爸说要多进点水果备着……”,李慧娴兴高采烈地道。
母子俩正聊得开心,突然一辆印着“城管执法”字样的白色昌河面包车和一辆东风皮卡开了过来,李慧娴一见脸色就变了,手忙脚乱地把摆在外头的水果往店里搬。
两辆城管执法车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五名身穿城管制服的男子,叼着香烟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腰如水桶的胖子,他一走过来就挥着手大声嚷嚷道:“别搬了,别搬了,早干嘛去了!你乱摆乱放,违反了《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现在我们要依法没收你的水果摊,并处以一千元的罚款!……”,说着一挥手,他身后那四名城管队员立刻上前准备搬水果。
李慧娴连忙上前护住水果,陪着笑脸道:“刘队长,您高抬贵手,宽容一回吧,我这就把水果都搬进店里去,保证再不摆出来了!……”。
“少废话!赶紧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刘队长不可一世地嚣张道,他今天就是冲着李慧娴家的水果摊来的,因为别家的水果摊都偷偷地给城管‘上贡’了,唯独段建国性格耿直,不肯‘上贡’,所以他决定要给段建国一点厉害看看,自然不可能听李慧娴说了几句好话就罢手。
他身后的城管队员上来粗暴地把李慧娴往旁边用力一推,不由分说地开始搬水果,李慧娴身体瘦弱,险些就被推倒在地,一旁早已看得怒火中烧的段昱连忙上前扶住母亲,怒喝道:“住手!欺负妇女,你们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那刘队斜了段昱一眼,冷笑道:“哟呵,小子很挺横啊!敢骂我们是土匪?活得不耐烦了吧!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他身后的那四名城管队员也都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李慧娴连忙把段昱往店里推,陪着笑道:“刘队长,我儿子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和他计较,我给您陪不是了,该交多少罚款,我们交!……”。
段昱见母亲为了自己给别人陪笑脸,心里越发不好受,拉住母亲道:“妈,你不用给他陪不是,也不用怕他!现在社会是**律的,他说了不算!……”。
“我靠,老子说了不算,难道你小子说了算啊?!”,那刘队一听就火了,一脚就把水果摊踹翻了,水果骨碌碌地滚了一地,李慧娴就慌神了,这些水果可是他们家的全部生活来源,自是心疼得不行,连忙弯腰去捡,那刘队还觉得不解气,对着地上的水果就是一顿乱踩,水果汁四溅,溅了弯腰去捡水果的李慧娴一脸。
“去死吧!”,早已怒不可竭的段昱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挥起一拳就打了那刘队一个脸开花,这一拳着实打得狠,直接把那刘队的鼻骨打断了,满脸是血,捧着脸痛得嗷嗷叫着摔倒在地。
其他几名城管队员都惊呆了,都说“城管猛如虎”,在街边小贩的眼中,城管的确是如猛虎般的存在,看见背影都怕得要死了,更别说打城管了!
敢打城管?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几名城管队员醒过神来,立刻怒气冲天地嗷嗷叫着向段昱扑了过来,可惜“城管神功”对付一般的老百姓有用,对付段昱这个经过专业搏击训练的西南政法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就有些不够看了,被段昱三下两下打得七零八落,不敢拢边了。
“笨蛋,快打电话叫人啊!今天不废了这小子,我们就不要混了!……”,这时那刘队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只是脸被打肿了,口齿有些含糊不清,显得有些滑稽。
李慧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这些城管就跟土匪似的,打了他们那就好比捅了马蜂窝,那还得了啊,急得六神无主地垂泪道:“哎哟,昱昱你闯大祸了!这可怎么得了啊?不行,你快跑吧,这里我来应付,他们总不能拿我这老婆子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乡长秘书也算干部吗
段昱如何肯撇下母亲自己独自离开,也不忍让母亲为自己担心,就轻轻拍着母亲已有些佝偻的背柔声道:“妈,我不走,我没有错,是他们野蛮执法在先,我正当防卫在后,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段昱也知道,要跟这帮土匪一样的城管讲道理,那简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真要等那刘队叫来援兵,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肯定要吃亏,而自己在丽山市也没有什么有势力的亲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报警了,希望警察别跟这帮城管一样黑。
不过当段昱看到110的警车几乎和城管赶来增援的三辆执法车同时到来,从警车上下来的几名警察还和城管执法车上下来的一名头头模样的中年男子熟稔地打着招呼时,心一下子就再次掉入了谷底,很明显要指望这些警察帮自己主持公道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仕途历练,段昱也慢慢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就冷静地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保留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那刘队见来了援兵立刻又变得神气起来,狠狠地瞪了段昱一眼,就返身朝那头头模样的中年男子和带队的警官迎了上去,指着段昱恶人先告状道:“陈局,李所,就是这小子暴力抗法,打伤了我和我的队员,赶紧把他抓起来!……”。
那头头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是段昱家所在丽山市东城区城管局的副局长陈启明,他见那刘队满脸是血的狼狈样就皱了皱眉头,呵斥道:“刘大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么多人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真TM没用!……”。
骂归骂,见手下被打成这样,陈启明也窝了一肚子火,他自重身份,自然不可能像那刘队一样直接动粗,而是转头对那带队的警官打着官腔道:“李所,你也看到了,这种暴力抗法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了,前几天我去市里开会,高市长还特别在会上强调要严厉打击暴力抗法行为,这件事你可一定要秉公处理哦!……”。
那李所心里暗道,你们城管局一个个眼睛长到天上了,不欺负人人就烧高香了,现在遇到硬茬子了,就想到我们派出所了,抱怨归抱怨,派出所和城管局都属政府执法部门,经常搞联合执法行动的,关系也还处得不错,论级别这陈局也比自己高,之前自己一个亲戚开饭店还找这陈局帮忙了,这个面子必须给,就小声道:“陈局,你放心,我识做的……”。
说着那李所就大步走到段昱面前,威严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厉声道:“就是你打伤城管执法队员,暴力抗法吗?”,段昱拿着手机拍下那李所的警号,这才冷冷地道:“这位警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暴力抗法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没有经过详细调查取证,就下结论,这是一名人民警察应有的办案态度吗?……”。
那李所心里就咯噔一下,遇到硬茬了,一般的平头老百姓见到警察多少有些天然的畏惧,这小伙子却是毫不慌张,还知道拍照取证,说话也是有理有据,不好对付啊。
不过那李所自不可能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露了怯,就威严地干咳一声道:“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办案!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段昱早看出这李所和城管是一路的,自己首先要把道理占住了,才能让这些警察不敢公然包庇对方,就指着地上狼藉一地的水果大声道:“那我告诉你,我没有暴力抗法!这些城管一来就踢翻了我家的水果摊,还差点把我妈推倒在地,他们的行为根本就不像一个执法者,更像一群土匪!我为了保护我妈才正当防卫,你可以像周围的目击群众调查,看我说的是否是事实?!……”。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他们对于这些如狼似虎的城管队员也早已深恶痛绝,立刻纷纷大声地声援起段昱来,“说得好!”,“没错,我们都可以作证!”……
陈启明见局面对自己这方越来越不利,如果让段昱继续这样煽动群众,事情闹大了被媒体曝光就麻烦了,连忙大声地咳嗽了一声,那李所会意,连忙对段昱厉声道:“行了,事实经过我们自会调查的,你现在跟我们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这也是派出所对付刺头的常用手段,只要把人带到派出所,把人一关,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再难搞的刺头也老实了,他身后那几名民警也都是配合溜了,立刻左右合围上去准备将段昱带走!
一直在旁边默默垂泪的李慧娴一见警察要抓儿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窜了出来,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段昱护在身后,大声道:“你们别抓我儿子,他也是政府的干部!要抓就抓我吧!……”。
那李所听说段昱是政府干部就愣了一下,心说怪不得这年轻人不慌不忙,底气十足,原来是政府干部啊,那还真得问清楚了,别踢到铁板了,就换了一副笑脸,和气地问道:“老太太,你儿子是哪里的干部啊?……”。
李慧娴做了一辈子老实人,立刻自豪地道:“我儿子是回龙乡乡政府的乡长秘书!”,在母亲的眼里,自家的儿子永远是最优秀的,虽然她并不太清楚乡长秘书到底是多大的官。
那李所险些笑出声来,乡长秘书也算干部吗?而且还是一个偏远县的偏远乡的乡长秘书,那刘队等人更是肆无忌惮地怪笑起来,本来他们还担心段昱有什么背景,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了。
没了顾忌,那李所的语气就更不好了,板着脸对段昱道:“既然你是政府干部,那就好办了,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政府的政策,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所里调查,否则我们会把你的行为通报给你所在的单位……”。
第二十九章 时候未到
段昱心里暗叹一声,母亲不说自己的身份还好,一说自己的身份,要是派出所真的将这件事通报给回龙乡政府,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的丁保国肯定会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那自己就被动了。
想到这里,段昱就冷冷地道:“我可以跟你回派出所协助调查,但既然是协助调查肯定是双方都要去,我是受害者一方,你们要抓也应该先抓打翻我们家水果摊的那些人,另外如果我去了派出所,你们要保证不会有人报复我母亲,再次打砸我家的水果摊……”。
那李所心说你小子幺蛾子还挺多,现在姑且答应你,到了派出所自然有你好受的,就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我们自然会秉公办案的,快走吧!……”说着又对陈启明赔笑道:“陈局,你们这边也派几个人过去,做个笔录,基本程序还是要走的……”。
李慧娴死死揪住段昱不让他去,段昱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微笑道:“妈,你放心,没事的,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去去就回,你赶紧把摊子收一下,回去把饭做好了,等我回来吃饭……”。
那李所就冷笑起来,心说你小子想得倒美,还想回来吃饭,这次不把你拘留个十天八天别想回,就不耐烦地对手下的几名民警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把段昱带走。
段昱眼中就闪过一道寒光,用力甩开抓他的民警的手,冷冷地道:“我不是罪犯,不需要你们抓,我只是陪你们回去协助调查,你们无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知怎的,那李所一触碰到段昱冷冷的目光,心里就没来由的一悸,心中就升起一种不好预感,感觉自己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栽跟头,也就不敢再用强,朝手下的民警摆摆头,示意他们放开段昱,让他自己走。
段昱坐着警车来到派出所,下车的时候他特意停下来看了看门口挂的派出所的牌子,他身后的民警有些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快点走!……”。
段昱冷冷地瞟了那民警一眼,不慌不忙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脑筋却在急转,很显然,要期待这些警察公正断案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必须借助外力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可是自己在丽山是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亲朋,看来自己的人脉圈子还是太窄了啊!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上次自己从省城回来的时候,谢少龙的司机陈哥跟自己吹牛说的那件事,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转头对那李所道:“我要上卫生间!”。
那李所皱了皱眉头,心说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不过已经到了所里,量你也调不了皮了,派出所的卫生间是全封闭的,连窗户都没有,也不怕你跑了,就对手下一名民警偏了偏头道:“你带他去,就在门口守着,别让他跑了!”。
那民警有些不情愿地带着段昱来到走廊最端头,卫生间里不通风,气味不好闻,他也不想进去,就朝里头指了指,粗声粗气道:“进去吧,快点啊!”。
段昱快步走进卫生间,在最里面的蹲位蹲了下来,关上隔板门,拿出手机调出那陈哥的电话拨了过去,简略地把事情说了,那陈哥虽然有些势力眼却也是个热心肠,又误以为段昱是谢少龙的亲戚,自是要落力交好,一听这事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GRD,居然敢动我兄弟,翻了天了!这事包我身上了……”。
段昱又故意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那民警等得不耐烦,催了好几次,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那民警直接带着他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摆设很简单,侧面的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大字,正面则摆着两张长条办公桌,办公桌对面则孤零零地摆着一张椅子,只是这椅子有些特殊,竟是用铁管焊成的,四角都用螺丝固定在地上了,扶手处还有绑手的皮带,显然是为了对付有暴力倾向的犯人而特制的。
椅子的正上方,一盏带灯罩的白炽灯直垂下来,灯光正好将椅子完全罩住,这也是为了给犯罪嫌疑人制造心理压力的一种手段,那李所坐在审讯桌旁抽着烟,烟头急促地一闪一闪,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见段昱进来,就没好气道:“怎么去这么久?便秘啊?”,说着将烟头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了,指了指对面的那张特制椅道:“你坐下吧,先把事情经过交待一遍……”。
段昱瞟了那椅子一眼,冷冷地道:“这是给犯人坐的,我不是犯人,我不坐!……”。
那李所一下子就火了,用力一拍桌子震怒道:“你别给你脸不要脸!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撒野的吗?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乡长秘书,就是再牛叉的人物,到了这里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交待!你要是再不老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段昱眼中也迸发出了怒火,目光凌厉地逼视着那李所,冷冷地道:“你还是不是一个人民警察?你刚才所说话是一个人民警察应该说的话吗?你要对你刚才所说话负责!你刚才所说的话就是对法律的践踏和对你头上的国徽的玷污!……”。
那李所心里又没来由的一悸,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他咬牙切齿道:“好!你小子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啊!给我把他押到椅子上去!……”,那名负责看押段昱的民警立刻上来准备强行把段昱摁到那椅子上去。
段昱估摸着陈哥的电话已经打了,很快就应该有效果了,就没有强力反抗,一扭身躲开那民警的强制,自己走到那椅子上坐了下来,施施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冷笑道:“好吧,我就看看你们准备怎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办这件葫芦案,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人在做,天在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最好能对你们自己的行为负责!……”。
第三十章 一举两得
再说那陈哥接了段昱的电话,转头就给丽山市市长高显路的秘书周青山打电话,这陈哥是狐假虎威惯了的,在市长秘书面前也毫不露怯,打着官腔道:“周大秘,你们丽山市也太黑了,黑别人不打紧,连我们谢厅长的亲戚都敢黑,以后丽山市还想不想要交通厅拨修路款了?……”,说着就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对段昱的具体身份却讲得很模糊,只说是谢少龙的亲戚。
周青山也是知道轻重的,虽说谢少龙只是副厅长,却掌管全省交通基建项目的拨款,论实权比一般的厅长还大,正是各地市争相拉拢的对象,而高显路的执政思路正是大力发展交通基础建设,拉动丽山经济发展,更是要和谢少龙搞好关系,所以周青山马上把这事向高显路做了汇报。
高显路皱了皱眉头,电话虽然是谢少龙的司机打的,却难保不是谢少龙的意思,而这种小事也不好向谢少龙求证,不过高显路能当市长,考虑问题肯定是要全面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想办法把利益最大化,想了想就对周青山挥挥手道:“最近社会上对我们执法部门不文明执法现象反映比较大,是该好好敲打一下了,你去调查一下,看看是否属实,确有其事的话,再向我汇报……”。
周青山是个做事比较认真的人,得了高显路的指示,就决定亲自跑一趟派出所,到了派出所,就去找值班民警问所长办公室在哪里,那值班民警也是嚣张惯了的,态度自然不会很热情,像审犯人一样把周青山审了一遍,才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让他自己去找。
周青山就皱起了眉头,看来陈哥所说不假,只看这值班民警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走到审讯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
此时那李所已经快被段昱给气疯了,他把过去对付嫌疑犯威逼恐吓那套全用上了,段昱却毫不服软,把他给驳得体无完肤,倒像是段昱在审判他一样。
那李所最后的耐性已经被磨完了,气得拍桌暴怒道:“看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会老实的!”,说着就朝一旁站立那名民警偏偏头道:“你去我办公室把那台老式手摇电话拿来,给他上手段……”。
公安部的禁令严禁对犯人刑讯逼供,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这样的基层派出所,在遇到硬骨头的犯人时,干警们也会想“办法”对付,所谓“上手段”,就是一些可以给犯人**和精神带来巨大痛楚但又不会留下伤痕给犯人投诉的“阴招”,像港产片里那种垫电话薄用锤子击打犯人胸部的办法早落伍了,现在一般是用老式手摇电话电击,或者给犯人灌芥末油等办法。
公安干警工作压力大,工作时间长,又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意志不坚定的话,就很容易出现心理扭曲的问题,成为公安队伍中的“害群之马”,这些“害群之马”往往以虐待刑讯逼供犯人为乐,“上手段”也成了他们最喜欢的“游戏”,所以那民警一听说要给段昱“上手段”立刻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开门准备去拿“道具”。
一开门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周青山,那民警和李所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指着周青山怒斥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周青山刚才在门外早已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对这帮警察的“土匪”作风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大致猜到那坐在椅子上受审的年轻人大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就直接走了进去,朝段昱点点头道:“你可是谢厅长的……”。
段昱一看到周青山,就知道应该是自己的救星到了,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主动同周青山握手,不卑不亢道:“您好,我正是,您是?……”。
有时人和人相交,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段昱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始终保持冷静,说话有理有力有节,人又长得精神帅气,给周青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第一印象,所以也没有摆市长秘书的架子,热情道:“你好,我是高市长的秘书周青山,高市长让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那李所先听周青山说什么“谢厅长”就愣住了,再听他自我介绍说是市长秘书,脸一下子就变白,腿都有些软了,完了完了,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连市长秘书都亲自出马了,这篓子可就捅大了,想盖都盖不住了。
段昱也吃了一惊,他给那陈哥打电话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上面帮忙打个电话,起码让这帮黑警察不敢乱来,没想到连市长秘书都亲自出马了,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过于热切的话,反而会让周青山看轻了,微微一笑道:“周秘书,辛苦你了,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段昱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拍下的照片证据给周青山看了。
周青山听段昱讲完事情经过,又看了照片,也十分气愤,愤怒道:“简直是岂有此理!城管和公安这是执的什么法?!简直和土匪没有区别!我要马上如实向高市长汇报!……”。
那李所一听更慌神了,高显路的铁腕无情是出了名的,这事要捅到他那里去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只怕就戴不住了,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对周青山赔笑道:“周大秘,这是一场误会,误会啊,您听我解释啊……”。
周青山却根本不理会他,冷冷地道:“你要解释去向高市长解释吧!”说完就拿出手机把情况向高显路做了汇报,电话那头高显路的嘴角就翘了起来,他让周青山去调查此事其实是另有深意,丽山市公安局局长许海山是市委书记韩成功的人,一向不听高显路的招呼,通过这件事,自己就可以好好敲打许海山一下,因为有了谢少龙这层关系,韩成功也就不好护短,而自己还可以卖谢少龙一个人情,可以说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