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棘手的大案
勘察现场完毕，把尸体让叫来的火葬场车辆拉走，其余的东西全部拉回分局，就是那辆帕杰罗，也叫来一辆汽车吊，放在汽车吊的车厢里，拉回了分局的院子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办公室，郭德标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直接打开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开始在内部网络上寻找着齐天生说的东西。没有多大一会儿，郭德标就搞明白了，那个麻祖和所谓的合成麻.黄素是个什么东西。
在改革开放以前，华夏大陆并不存在冰.毒的流通，直到1991年，在粤省发现了境外流入的冰.毒——那里是当时华夏最为开放与发达的地区。仅在十余年后，在闽东省西部山区的长汀县，已成为华夏制造冰.毒原料麻,黄碱的中心之一,他们将制毒地点从该县扩大到全国各地，他们制造的麻黄碱一部分运往粤省，再由粤省制成冰毒转往全国；更大的一部分麻黄碱则从缅北过境，取道湄公河，通往世界各地。
从2007年至今，长汀县获刑入狱的涉麻制.毒人员就超过了1000人，还不包括仍潜藏着的大量精通涉麻制.毒技术的人。而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曾任闽东省长汀县质量技术监督局副局长的肖极合，他因受贿被开除公职后，凭借其化工专业知识，潜心研究，掌握了利用溴代苯丙酮（2014年5月12日列为第一类易制毒化学品管制）化学合成麻.黄碱技术，被称为非法化学合成麻.黄碱的技术“鼻祖”。
“麻黄碱”作为一种基础药物，普遍存在于复方制剂中，10盒新康泰克的感冒药里就含有4到5克的麻黄碱。麻黄碱呈结晶性粉末状或针状，白色、无臭、味苦，能够使皮肤、黏膜以及内脏血管收缩，通过激动肾上腺素受体，减轻充血反应，缓解鼻塞症状，因此在鼻炎和感冒治疗方面颇有疗效。它还能使人体的脉压加大，血压升高，由于血压升高而反射性地使迷走神经兴奋；刺激人的大脑皮层和皮层下中枢，使人精神兴奋、失眠、不安和震颤。长期服用含麻药物，就有成瘾的可能。
正因为如此公安部门在打击制.麻犯罪活动的时候难度很大，因为这东西本身是一些正规药品的主要成分。一些药厂可以合理合法的以药品原料的名义来生产和销售的。
就比如说这位曾经当过县质监局副局长的“麻祖”肖极合，曾多次被公安部门抓到利用溴代苯丙酮化学合成麻.黄碱，但他都以“主观不知”为由，拒绝认罪。
而公安部门对这种制.麻犯罪行为的认定和量刑上也难度很大，目前的法律法规对制造麻.黄碱、溴代苯丙酮等制.毒原料有明确的禁止规定，但对非法合成氯麻黄碱的行为该如何定性处理，仍是一片空白。肖极合在2010年4月第二次入狱时仅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实际上溴代苯丙酮，麻.黄素这些所谓的原料，离冰.毒只有一步之遥。1公斤的麻.黄素，一脱氧就成了0.7公斤的冰.毒，他打的就是这个擦边球。
而制售麻.黄碱利润却很高，正因为如此这个曾担任过质监局副局长的肖极合才铤而走险，屡抓屡犯，每次出狱后都变本加厉，扩大其制售麻.黄碱规模，让整个长汀县成为了全国有名的制售麻.黄碱集散地，直到不久前该案引起了公安部的高度关注，肖极合才再度落入法网。
看到这里郭德标有点儿头皮发麻了，他敏锐的感觉到，今天他所见到的这个闽东籍死者恐怕就是一个众多制.麻贩.麻犯罪分子中的一员，那些大数额的钱财恐怕就是他的非法所得，而既然肖极合这位曾担任过质监局副局长的“麻祖”会为了制售麻.黄碱的巨额利润铤而走险，那么这起可能因车祸引发的毒.品大案会不会也有汉南的政府官员参与其中呢？
这个时候的郭德标依旧有着一丝侥幸，他希望到了天亮可以得到一个与毒.品无关的化验结果，否则的话，开发新区这里恐怕会有大麻烦了！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敲门的是齐天生，进来以后，就用一种有点古怪的眼神看着郭德标，等了好大一会儿，在郭德标有点儿不耐烦就要发怒的时候，才递给他一个复印件，那上面十分清楚的是一份提货单，或者说是一份有着证明功效的类似于*一样的东西。物品的名字是麻黄素。出货单位被涂黑了，只有一个收货单位，看名称是个药厂，在闽东。
”哪里来的？“郭德标问道。
“车里的那些证件中。应该就是那些纸袋里东西的来源。”齐天生回答说。
“怎么办?你准备？”齐天生又瞟了郭德标一眼问道，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恭喜郭德标还该替他捏把汗，按说查车查出这么个大案郭德标肯定是立了大功的，问题是这个大案怎么看都不好查呢。
郭德标捏着那张提货单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铁片，手都有些颤抖了，连正规的提货单都有，那这个案子背后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了，这样的案子又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分局治安科长办得了的？！
这时王军宏也终于赶到了，郭德标暗松了一口气，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自己这个卖白菜的就别操这卖白.粉的心了,赶紧把事情经过向王军宏做了汇报，眼巴巴地望着王军宏道：“王局，这可是涉.毒大案，您看该怎么办？！……”。
王军宏定定地望着郭德标，开始怀疑自己重新启用这家伙是不是个错误，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招事呢，之前误抓新任省委书记的事还没了呢，现在又招来这么一个棘手的涉.毒大案！
就在三位警察还在为怎么办这个棘手的涉.毒大案发愁的时候。作为汉天制药集团总经理的沙白云已经接到了一个电话的提醒，对方只说了一句话：魏三出车祸死了，尸体以及所有的随身物品在开发新区分局。就挂断了电话。
第八百一十九章 省厅接手
接到电话的时候，沙白云正穿着量身定制的丝绸睡衣端着一杯82年的法国红酒坐在她那栋豪华的临湖别墅的露台上细细品着，她很享受这种有品质的生活，不过享受这样生活的代价是她睡眠的时间大大减少了，已经到了不服安眠药就无法入睡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在走钢丝，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她坠入深渊，比如刚接到的这个电话就是个意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作为一个大型制药集团的总经理，沙白云很清楚其中的利害，总的说来，单只是这个事情她并不害怕，在制药行业，每年因为既能制药也能制.毒的原料上面所出的事情，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至于处罚都不算太重，因为虽说，国家对于这一方面有着规定，但是，大多数大型的可以拿到涉及制.毒原料的制药企业基本都是国企。
而且在国内，国企的特殊身份，以及国企所背负的包袱让大家对于国企往往是网开一面，虽说规定很严格，但是，任何一件东西只要严格了就代表着麻烦，手续相当的麻烦，而且繁琐耽误时间。所以，只要是相熟的企业或者熟人，只要拿着有着关于这种原料的制药厂的介绍信或者证明文件，大家大都心照不宣的就会发货，至于那些批准文件或者手续，一句后补就结束了，至于到底补没补，东西已经出去了，你说呢？
至于原料的流向，我们只是企业不是监管部门不太清楚，反正有介绍信或者证明文件证明去向。所以，对于那些东西落入警察的手中，沙白云并不害怕。但是她也有害怕的东西。那就是，在这些原料上面，作为紧缺的东西，她在国家允许的价格以外又收取了一大笔的资金，而且没有进入集团的公账，属于小金库。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两者分开看，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结合起来就有点儿麻烦了。你说正常供应合作单位，时间紧急，手续后补，那么，价格外的资金是怎么回事儿？既然私自提价了，是不是你们意识到用途的不合法？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可以制造毒.品的，而且手段流程相当的简单，只有这个用途，才会有出大价钱的可能。
沙白云沉思了好久，拿起电话，打给了经手的人，在得知这一次的出货有着正规的证明文件，而且数量不大以后，她才放心下来。
但是，只考虑这些的沙白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在监视，现在她的位置已经阻挡了别人的道路，而且对方希望通过她来打击已经和她分居了的刘明昊。
同时接到电话告知的，还有公安厅长柳树林。他得到的消息详细了很多。包括时间的前因后果，以及车上的所有东西以及车辆的牌子牌照都一一告知。
接到这个电话，柳树林不由得激动起来，在客厅里来回的走动着，自言自语道：“你不是说没有资金来源吗？这就是资金来源，为毒.贩提供制毒原料，而且是高价出货。嘿嘿，这下看你怎么说？!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的夫人卷入涉.毒大案,这出戏越来越精彩了！……”。
然后，他拿起电话，对一个人说道：“沙白云进套了，你自己注意一些，别惹祸上身……”。
想了想，他又重新拿起手机，调出刚才打入的号码回拨了过去，“把案子直接报上来，我会让省厅接手！……”。
郭德标还不知道这个案子已经和他无关了，等上班以后，就打给了闽东方面，协调调查死者的身份和行踪。得到的回馈是对方是一个地方制药企业的业务员，那个药厂属于地方国营，正是生产一些感冒药，原料也是向汉天集团订购的。
这个时候，代理局长王军宏进来通知道：“昨晚的交通事故材料整理一下，待会儿省厅缉毒支队过来接手。”
“什么？缉毒支队？对方不是正规药厂么？”
“是正规药厂，但是被私人承包了，以前就有着原料去向不明的嫌疑。曾经上过禁毒通报。”王军宏严肃地说道。
“按程序不是应该转给市局吗？”郭德标嘀咕了一声，不过反正要转交，那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于是赶紧准备材料，等待省厅来人。
省厅这次的速度很快，不到中午就来人带走了所有的材料和物证，就是死者的尸体也被接管，这次的交通事故确实和分局无关了。但这件事的影响却是影响到了太多的人和事。
在下午快接近下班的时候，柳树林就带着新的一份报告来到了段昱的办公室。
段昱作为新上任的省委书记，这些天正在办公室里查看所有的关于汉南省的资料和人事档案，但是屡屡被来汇报工作的干部所打断。于是他就通知秘书盖世杰，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一律挡驾。
但就在他刚刚拿起全省的农田水利建设纲要，就听盖世杰轻轻敲了几下门，在得到他的允许以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段书记，政法委柳书记来了，说有紧急情况汇报，还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这位柳书记汇报工作倒是挺勤快啊！”段昱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刻看盖世杰递过来的文件，也没有让盖世杰马上放柳树林进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看过了吗？具体情况说说。简要一些……”。
“是关于一起交通事故引发的涉.毒案。死者看到警察临检，所以逃避检查，出了车祸，车上有制.毒原料和大量的现金，有几百万之多。原料来源是汉天制药集团，有出货单。省厅怀疑汉天集团总经理沙白云与此案有关连……”盖世杰简单的说了情况，
“涉.毒案？！”段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有所思地道：“沙白云就是刘明昊同志的妻子吧！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的妻子涉.毒？这可是个爆炸性新闻啊！……”。
第八百二十章 步步紧逼
盖世杰不好接话，心里也在暗暗嘀咕，这个刘明昊是不是有招黑体质啊？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和他有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那你把柳书记请进来吧。”段昱一抬眉毛，对盖世杰挥挥手道。
在见面会那天，柳树林就曾经递交给段昱一些东西，其中就有关于汉天制药集团总经理沙白云经济问题的报告，段昱关注着刘明昊，自然知道沙白云和刘明昊的关系，当时，段昱没有表态，并不是向着为沙白云或者刘明昊什么。而是刚一到任，不能够贸然表态，想着了解的深一些，做的准备扎实一些，再有所动作，而且他对于柳树林如此积极地收集对刘明昊不利的材料的目的也是有着怀疑的，作为省委一把手，他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成为他人争斗的工具。
另外主管党内纪律的纪委书记还没有到任，段昱也不想独自深入进去，那不是他一个省委书记的主要职责。作为省委书记，就是要掌控大局，把各个方面的专业问题交给放心的各个方面的主管官员，要是他事事躬亲，那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省委书记。累死他都做不好一个省的所有事情。
但是这位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步步紧逼，他倒要看看对方的目的何在。真要是一心为公，他也不妨放权给他，反正公安厅本就有着经侦以及缉毒方面的职能，等他查的差不多了，新的纪委书记也到了，接手处理干部也就是了。
盖世杰出去以后，没多大一会儿，柳树林进来了，一身亮眼的警服，大步走到已经站起来正要过来迎接的段昱面前，一个敬礼，干脆利落，然后声音洪亮：“段书记，省公安厅发现一起涉.毒大案,案情重大，我特来汇报！……”。
段昱看到这个架势，脸上堆笑，说着欢迎的词句，但是在心里对这个一本正经的公安厅长的看法却打了一个问号。
“似乎有点儿太刻意了吧？”
柳树林现在的职务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但是他却穿着一身警察制服过来，虽然谁也不能说穿的不对，但是，总感觉到这个特意的穿着让人感到了另一种意味。
加上他进来后的一系列举动，段昱就感觉到他在向着自己传达的信息了，这是在向自己这位新任省委书记示威啊，是要逼着自己明确表态。
当然段昱脸上是不会流露出任何的不悦的，热情地回应道：“树林同志，别搞得这么正式嘛，坐，坐……”。
柳树林之所以如此刻意地摆出一副下级向上级来汇报工作的架势，并不是低姿态，更不是他主动向着段昱做出投靠的态度。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要趁着这一次的汇报，看清楚段昱空降汉南的最主要的目的。
在最初老书记传出要进京的时候，省委书记的宝座大家都以为会落在省长省委副书记汪国方的头上，但是，结果却出乎大家的意料，中央把段昱这么个少壮派派了下来。
对段昱的履历柳树林也是做了了解的，段昱是以会搞经济而著称的，但是汉南省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却正处于上升期，按说段昱这位抓经济的能手没多少用武之地，那么中央派段昱这位少壮派到汉南的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柳树林作为汉南权力圈子的重要的一员，自然不希望因为段昱的到来打破他们这个权力圈子的现有格局，有刘明昊这样一个另类就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加上一个掌握汉南最高权力的省委书记，那么他们这个权力圈子的存在就有些岌岌可危了，所以，现在他不但要打击被他们这个权力圈子排斥的另类---刘明昊，也要试探着看一下新任书记的来意，好做一个针对性的安排，让他们这个权力圈子能够继续安然无事地存在下去。
上一次的报告，柳树林就是一次试探，但那个时候的段昱没有表态，这也还能理解，任何一位省委书记上任，不会一到任就大张旗鼓的对付一个省委常委的家属，即使不是省委常委的家属，那位沙白云沙总经理也是汉天制药集团的功臣，同样属于国家干部的序列，而且是省管的高级干部，正厅级的存在，还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国家级经济学专家，是那么好动的吗？
对于这种人物，在政法战线多年的柳树林是十分清楚的，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以及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或者稍微不扎实一些的证据，那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而且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国营的制药厂，现在发展成为一个特大型的制药企业，沙白云是有功的，即使是处于柳树林的位置，他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儿，但是，还是那句话，斗争是残酷的，沙白云已经挡在了他们一伙发财的道路上，不管她和刘明昊分没分居，在法律上，他们都是夫妻。刘明昊的弱点不多，那么就从沙白云身上打开缺口。从而达到打击刘明昊的目的，顺带的打掉一个挡着大家财路的沙白云，把汉天制药集团变成大家的聚宝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柳树林坐在椅子上，观察着段昱翻阅手中报告的表情，等待着他的问话。
“说一说具体的情况。包括汉天制药集团的情况，还有你们所掌握的，哪怕是推测的东西也行。我毕竟是刚刚过来，有好多东西没有理顺，所以不太了解……”段昱开口了，姿态放的也有些低，但也没有任何的倾向性。
段昱很清楚，柳树林是由江汉市的警察系统一路升迁上来的，虽说有一段时间在省警察学校做了校长，但那却更进一步的巩固了他在汉南省政法系统的实力。太多的警察是这位的学生了。这股力量可是不可小看的。
“上一次书记不是指示，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吗？或许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这一次车祸引出涉.毒大案正好证明了当初我们所没有掌握的一些情况。甚至要比我们掌握的更加的严重一些，我现在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汉天制药集团总经理沙白云有问题！……”柳树林目光灼灼地望着段昱道。
第八百二十一章 迫不及待
段昱心里都有些忍不住冷笑了，这位政法委书记还真是“睚眦必报”啊，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他居然在这里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不过他自然不会把心中的不悦放在脸上，不动声色地道：“哦，说说看，你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不明摆着吗？在车上的麻黄素原料和现金任何一个单独出现在车上，都不会是死者逃避检查的原因，但是，这两个东西结合在一起，才是死者逃避检查，慌不择路，送命的最主要原因，说明这批麻黄素的来路和去向都有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作为药厂来说，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国营的，绝对不会有大量的现金来往，那是现在的会计制度所不允许的。也是不符合常理的。一个业务人员不是厂长，也不是厂里的会计财务人员，那是绝对不会既接触货物，又负责接受现金的，就是收账也是通过支票或者汇款。接触大量现金的只有是自己的私人财物往来才会如此做的。加上他的身份以及随身带着的麻黄素原料，那就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死者是一个制.毒贩.毒人员!……”。
说到这里，柳树林故意停顿了一下，看段昱在用心的听他解说，就放心的说了下去：“不但如此，我还可以断定，这个家伙属于那种双向贩.毒的人员。这样的危害更大。对于我们来说，他一边从我们这里的药厂订购制.毒原料，另一方面也把成品以后的毒.品贩卖到我们这里来。而且数量巨大。否则的话，不会有那么大的现金数量,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在我们汉南省或者周边，有着一个巨大的贩.毒网络！即使不是我们当地的，也是经过了我们这里……”柳林康这个时候，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在和领导分析汇报案情，所以，说起自己的老本行，他眉色飞舞，振振有词。
段昱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了，作为一个省委书记，虽然不会具体去管某个案子，但是如果真如柳树林所说，在汉南存在一个巨大的贩.毒网络，那么就很可能会影响整个汉南的社会稳定，也需要他这位省委书记引起重视了。
柳树林看到段昱脸色终于凝重起来，心中也颇为自得，他自认为下的这步棋很妙，可以说是一举三得，一是通过这件事扳倒沙白云，进而打击刘明昊。二是借这件事试探段昱的态度，搅乱段昱的思路，利用段昱初来乍到，立足未稳的时机，让段昱陷入他们设定好的旋涡中，无暇他顾。三是要利用这张已经逐步暴露的贩.毒网络，来获取段昱准许他进行调查的批准，进而掌握调查的主动权，为他手中的某些私货找到暗度陈仓的渠道，而这三点就算是段昱心中有所疑虑，也无法拒绝的。
而段昱也的确对柳树林对此事如此上心，步步紧逼着要自己这位才上任的新省委书记表态的目的有所怀疑，但是涉.毒大案这根红线又由不得他不对此事拿出明确态度，沉吟片刻道：“根据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你们认为汉天制药集团在里面的牵扯有多深？沙白云个人在里面的牵扯又有多深？……”。
事已至此，段昱不得不明确的问了出来。倒不是害怕牵扯到谁，而是，整个汉天制药集团，那是一个特大型的制药集团，汉南省的一个特大型国有企业，别的不说，光是在里面上班的工人加上附属、，依靠这个集团生存的企业和人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也是段昱作为掌握全省稳定大局的省委书记不得不重视的。
柳树林等的就是段昱这句话，有些迫不及待地道：“汉天制药集团现在家大业大，这个合成原料的厂子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分厂，至于别的制药厂和生产基地，应该不会牵扯进去的，但是沙白云作为汉天制药的总经理，像麻黄素这种国家严格管制的药品原料，出厂是必须经过她的批准的，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具体涉案有多深，但仅凭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也足以确定她在这件事中是有责任的，而且责任绝对不小！……”。
段昱瞟了义正辞严的柳树林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树林同志，破案我不懂，你是老公安了，这是你的专业领域，我相信你的判断，对于这种社会危害极大的涉毒大案，肯定是要从重从严从速查处的，只要有确凿的证据，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依法查处！你不用向我请示，我无条件支持！……”。
柳树林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表态等于没表，我要是有足够的证据钉死沙白云，我还来找你汇报什么，早就直接抓人了！就有些急切地道：“段书记，你不知道这种涉.毒大案特别不好查，那些毒.贩都是属老鼠的，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四散而逃的，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是还不足以逮捕沙白云，但沙白云的身份很敏感，她不仅是汉天制药集团的总经理，同时也是省委常委、江汉市委书记刘明昊的老婆，如果她听到风声潜逃了，那影响就太坏了，我的意见是能不能先把她控制起来，比如对她实施双规，这样这个案子我们就好查了！……”。
段昱眼中精光一闪，对柳树林严肃道：“树林同志，我必须提醒你，沙白云是沙白云，刘明昊是刘明昊，尽管他们的夫妻，但我们党从来不搞株连制，你不要把他们混为一谈，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证据确凿，你可以随时逮捕沙白云！至于沙白云是否存在经济问题，是否需要采取双规措施，那是纪委的管辖范围，过几天等新的省纪委书记上任，我会和他就此事进行沟通的！……”。
柳树林也自知失言，面红耳赤道：“段书记，您批评得对，沙白云是沙白云，刘明昊是刘明昊，我是不该把他们混为一谈，但是事实上沙白云的这种敏感身份肯定会对我们破案带来很大的干扰和阻力，所以请你慎重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
第八百二十二章 拨开迷雾
段昱见柳树林仍不甘心，对他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越发反感了，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严肃道：“树林同志，你是政法委书记，也是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老公安了，应该不需要我教你怎样排除破案时遇到的干扰和阻力吧？而且你刚才也提到了沙白云身份敏感，正是因为她身份敏感，那么我们对她采取双规措施是不是应该更加慎重呢？毕竟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到一位省委常委，所以我的态度是案子要查，但是影响也要控制，不能因为一起案子就搞得整个汉南动荡不安吧，维护大局稳定你这位省政法委书记同样是有责任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柳树林被段昱说得哑口无言，他的确是打算万一段昱不同意立刻对沙白云采取双规措施，就干脆大张旗鼓的查，把水进一步搅浑的，却被段昱提前把话堵死了，只得讪讪地起身告辞道：“段书记，你是省委书记，考虑事情肯定比我周全，那我就按你的指示，进一步搜集证据，把证据坐实，争取把案子办成铁案，你放心，我不会大张旗鼓的，争取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你忙，我就不打搅了……”。
目送着柳树林的背影离开，段昱的眉头也再次皱了起来，汉南省的形势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才上任，这事情就一桩跟一桩地出，而且一个比一个惊人，让自己都有些应接不暇之感，说起来自己还是太势单力薄了，有了罗尧和盖世杰，自己身边的隐患算是排除了，但是自己还缺少一把利剑，才能劈开汉南这重重迷雾，想到这里，段昱拿起桌上的电话，红色的那个。拨通了老领导李文军的号码，一阵问候过后，就直奔主题：“老领导，你给我预备的那个纪委书记什么时候到？是啊，我有点儿招架不住了，势单力薄打不开局面啊，一面要查问题，一边还要保持稳定。没有一个坐镇的，我不太放心啊。再说了，即使查明白了，不还是得到纪委那里吗？所以，干脆就由纪委挂帅，免得以后扯皮。什么？后天就可以过来？那太好了，我马上安排。好的。谢谢老领导啊，这可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哈哈！……”。
放下电话，段昱兴奋地搓了搓手，想想还不够，新的省纪委书记来了，固然是给自己添了一个大臂助，但这位新纪委和自己一样两眼一抹黑，不了解情况，自己还需要一个了解汉南政局的局外人帮自己拨开迷雾，这让他想起了来汉南上任之前有人给他推荐的一个人，本来对见不见这个人段昱还有所疑虑，毕竟作为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十分惹人关注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见一见的，想到这里段昱就把秘书秘书盖世杰叫了进来，先交待了一下后天新任省纪委书记要到任的接待事宜，又对他吩咐道：“今天下班以后，随我出去转一转。别告诉任何人……”。
盖世杰按照段昱的吩咐去发通知了，段昱也静下心来继续看着那份没看完汉南省农业发展纲要。毕竟他这次来汉南，反腐是一方面，发展经济同样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汉南省这两年的工业发展速度很快，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农业大省，如何让工业与农业均衡发展，这是段昱想让汉南经济更上一层楼必须解决的问题。“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农业属于基础行业，作为省委书记，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啊。
汉南省地处华夏中部、长江中游，属于山地丘陵向平原的过地带，矿藏丰富，素以“有色金属之乡”和“非金属之乡”著称。同时也是一个农业大省，物产丰富，自古以来就享有“九州粮仓”、“鱼米之乡”的美誉。
按说这是好事，但是这却给汉南的发展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开矿就必然会影响环境，发展工业就必然造成农业发展的不均衡，农村劳动力流失，田地无人耕种，农业水利资金投入不够，农产品销售渠道不畅等等问题都来了。
尤其在老省委书记秦海涛提出的“大发展、大跨越、大项目”执政思路下，政府的资金、资源、政策都是向工业倾斜的，导致工业、农业发展严重不均衡，以及由此引发的环境破坏、水利失修等等问题越来越严重。
对于他的前辈，老书记秦海涛，段昱不好评价，毕竟现在大多数地方的行政首脑都有着同样的重工轻农的想法，汉南省所存在的问题也在全国普遍存在，属于全国性难题，否定前任只会让自己的工作阻力更大，更不好开展。
事实上现在这个局面是段昱最不想面对的。老书记仍在，他做起工作来，就有些不太转换如意。做的急了，有人就会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做的松了，那就不是他的本意。
而且见面会那天秦海涛的表现也让段昱感觉到这位老书记似乎有些念栈不去的感觉，尤其他离任前留下的那份百人干部晋升考察名单，段昱一直压着没有讨论，下面就已经有议论了，说新书记是准备搞大清洗，不准备用老书记留下的干部了，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段昱可以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但是却不得不在意秦海涛留下那份名单的用心。
想得太入神了，连下班时间到了段昱都忘了，这时盖世杰走了进来，挠着头问道：“老板，你说下班以后要我陪你出去转转的，还去吗？……”。
段昱拍了下额头，对啊，差点忘了今天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有可能帮他拨开眼前重重迷雾，让他看清汉南目前局势的人，虽然段昱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旁观者清，或许从一个旁观者那里了解的情况会有助于他更迅速地打开汉南的局面也不一定呢。
段昱没有让司机开车，而是抓了罗尧的壮丁，让罗尧这个半吊子“江汉通”带路，去了省城江汉市郊外的一个度假村，在那里有着一个他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见一见的人正在等着他。
第八百二十三章 局外人
刘凤来，江汉大学教授，向段昱推荐他的人是他的弟弟刘启旺，段昱在辽原省任省长时的财政厅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对于刘启旺段昱自然是信得过的，能够顶住压力，和段昱一起实施他那个疯狂的争夺稀土国际定价权的计划足以证明刘启旺的正直，所以段昱离任前还特意推荐刘启旺升任省长助理，虽然仍兼着财政厅长的职务，但级别却提成了副省级，算是进了一大步了。
而刘启旺向段昱推荐哥哥刘凤来也确实是一片好意，知道段昱空降汉南省，两眼一抹黑，刘凤来却是一直在汉南生活工作，最起码对于汉南省的政治生态有个大致的了解。虽说也属于一家之言，但对于段昱来说，也算是一个有益的补充。
段昱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刘启旺介绍刘凤来的时候，说他这个哥哥本曾有意于仕途，胸怀大志，还自比凤雏---庞统，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刘凤来的名字，但是阴差阳错最终却走上做学问的道路，当了大学教授。不过刘启旺却发现当了大学教授的刘凤来对于未能走上仕途似乎有些难以释怀，每次刘启旺回老家，刘凤来总会拉着他讨论政治，观点还颇为新锐。
段昱看三国其实是不太喜欢庞统这个人物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类人物或许确有才华，但往往行事偏激，嫉世愤俗，很难融入主流社会，所以凤雏庞统最后憋屈死于落凤坡其实是有其必然性的，这也是段昱一直犹豫是否见刘凤来的原因，如果刘凤来真的是甘于做一个局外人帮段昱分析一下汉南的政治生态，段昱自然是不介意的，怕就怕刘凤来心气太高，妄图以其政治观点左右段昱的执政思路，那就麻烦了。
不过今天柳树林的汇报还是让段昱见一见刘凤来，柳树林的报告对准的人就是沙白云，而沙白云曾是江汉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刘凤来虽说和沙白云不属于一个院系，但总归是同事。更不用说，沙白云当初的事情可是轰动了学术界，被看做是产学研的先锋人物，相信这一次见到刘凤来，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独到的见解。
一个独立的包间。刘凤来正在等着段昱的到来。他属于那种看似云淡风轻，但是心里有着许多想法的那种人。不过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刘凤来，很清楚自己要是处在古代，做个幕僚师爷什么的或许还能指点一下江山，找找存在感，但按现代的官场规则，他这辈子是别再想有任何政治上的野望了，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要说不甘心还是有的，所以才会在他那位走仕途的弟弟刘启旺回老家时和他讨论政治，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他总觉得刘启旺为人谨小慎微，实在不是什么官场栋梁，每次和刘启旺讨论政治，他也总能把刘启旺驳得哑口无言，可就是这位他看来不适合从政的弟弟居然一步步爬到了副省级的高度，倒是他这位自视甚高胸怀天下的兄长最终只能做个百无一用的教书匠。
当刘启旺给他打电话，说把自己推荐给了新任汉南省委书记段昱，让他留心一些汉南省的情况，给段书记做个参考，他却犹豫了，在过去，两兄弟属于两个不同的省份。所以有些话语可以敞开来说，现在要说一些关于本省的东西，对象还是新到任的省委书记，刘凤来就得掂量掂量了，汉南的水有多深，哪怕他这个局外人只了解一鳞半爪都有些不寒而栗，介入这种高层的政治斗争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让自己遭遇危险。
但是刘启旺的一句话打消了刘凤来的顾虑，“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现在可以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心安而已，相信我，段书记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你帮他就是帮自己，帮汉南的老百姓！……”。
为了这句但求心安，刘凤来决定豁出去了，在来见段昱之前，他就收集了很多资料，也做了很多准备，虽然在来见段昱之前，他一再告诫自己，在段昱面前一定要保持淡泊，要有文人的风骨，但是临见面了，他还是有些压抑不住的忐忑和兴奋，这可是见汉南省的最高首长，真正的封疆大吏啊！
段昱一进来看到正襟危坐，身穿中式开衫一副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的刘凤来就也有些好笑，不过他也知道刘凤来这副做派是为了表现其风骨，不想段昱把他当成逢迎权贵的俗人。
“凤来老哥，事务繁忙，来的迟了，赎罪啊。”段昱微微一笑，对刘凤来拱拱手客套道。
听到这句话，刘凤来就知道了今天的格局，段昱不是把今天的会面搞得像一个奏对格局，而是一个老友会面的架势。这让他这个老文人心中一暖。心里面的一丝忐忑和惶恐，也就烟消云散了。
有了平等交往的基础和认知，刘凤来的表现就潇洒了许多，连忙热情的站起来，像平常招呼老朋友那样毫不见外的打过了招呼。首先给段昱介绍了今天会面的这个地方，“段书记，这里是我的儿子的地方，他做生意赚了一些钱，就修建了这个地方，闲暇没事的时候，我就约上几位老友，喝茶饮酒，谈论风月。聊发一些狂态。放心吧，这里幽静偏僻，无人注意的。”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段昱指指自己，摆摆手笑道：“凤来老哥，今天这里没有书记，我和启旺情同兄弟，你别把我当外人哦……”。
“额，是我的错。段老弟，你工作繁忙，今天过来，想知道些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凤来拍了拍额头的告罪一声，改了称呼，直接就进入正题。
段昱微微一笑道：“启旺说凤来老哥你对政治很感兴趣，观点也很新锐，不知凤来老哥对现在的汉南政局有什么高见？……”。
刘凤来摇头苦笑道：“高见不敢当，我一介草民，岂敢妄言政治，我不过是发点牢骚罢了，不过段老弟你看得起老哥，老哥我也不敢藏拙，当下汉南政局，我送你八个字，以静制动，乱中取胜！……”。
第八百二十四章 惊人内幕
段昱眼中精光一闪，刘凤来的这个答案与他不谋而合，他问刘凤来这个问题倒不是真的向刘凤来求教什么，而是试试刘凤来的深浅，是否确有真材实料，就继续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道：“哦，怎么说？风来老哥能否详细解说一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凤来也是做足了功课，侃侃而谈道：“秦海涛主政汉南十余年，其为人如何，现既已去职我就不做评价了，但是要说权谋手段，其确有一套，尤其是平衡之道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汉南大大小小的官员尽在他的掌握，早已形成以其为核心的权力圈子……”。
“但是在这个大圈子之中又有许多小圈子，比如以省长汪国方为首的‘汪家帮’，以政法委书记柳树林为首的‘政法帮’，以常务副省长黄奇石为首的‘北江帮’等等……这些圈子有的是因为曾经的同事的关系，有的是因为地缘老乡关系，有的是因为同学关系等等关系结合成了一个个的利益共同体，这些小圈子之间有合作也有矛盾，比如……”。
段昱听得直皱眉头，他虽然早知汉南的水很深，但没想到复杂到了这种程度，这一个个的大圈子小圈子让他听着都头疼，汉南的政治生态实在太复杂了，山头林立，权力倾杂，实在是乱得不行了。
刘凤来瞟了段昱一眼，继续介绍道：“秦海涛之前有意让省长汪国方接班，极力向中央推荐他接任省委书记一职，不想却被段老弟你截了胡，可想而知，这个权力圈子中的人对你肯定是心存怨恨，无比排斥的，而段老弟你虽然是省委一把手，但毕竟初来乍到，势单力薄，如果手段过于激烈，势必会引起这个权力圈子中的人的集体抵制，很难打开局面……”。
“不过段老弟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果秦海涛仍在汉南，或者汪国方能成功接班，那么这个权力圈子就是铁板一块，很难打破，但现在秦海涛已经去职，汪国方又被段老弟你截了胡，那么这大圈子里的各个小圈子的矛盾就没人能平衡得了了，所以我才劝段老弟你以静制动，乱中取胜，让他们先乱起来，自己内斗，段老弟你要掌控局面就容易多了……”。
段昱暗暗点头，刘凤来的分析条理清晰，对汉南省目前的政治形势看得确实很透彻，虽然有些情况段昱已有所了解，但有些内情却是段昱第一次听到，看来自己这趟确实是来对了，就微笑着道：“凤来老哥分析很透彻啊，让我茅塞顿开啊，我们聊点更具体的吧，凤来老哥在江汉大学任教授，那么想必对沙白云这个人也有所了解吧，谈谈吧……”。
这个时候段昱才说出了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没有别的东西要问，而是这个已经迫在眉睫了，他想知道在刘凤来的眼中，沙白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还有对于刘明昊的看法，他要等会儿再问。
“你关心的不是沙白云，而是汉天制药集团和刘明昊这个人是吧？”可是刘凤来却毫不客气，直接就说出了段昱的心中所想。
“凤来老哥真是目光如炬啊，不错，这些都是我想了解的，你一起谈谈吧！……”段昱用手指点了点刘凤来，哈哈大笑道。
“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要知道，我和刘明昊可是邻居！……”刘凤来卖弄了一个关子，得意的说道。
“什么？你们是邻居？这么巧？”段昱也有些意外。
“是啊，刘明昊现在住的是当时沙白云在江汉任教时买的集资房，正好在我买的房隔壁，不但如此，我们还是棋友，刘明昊在闲暇的时候，和我下棋的时候可是不少，不过沙白云早没住在那里了，他们夫妻分居很久了，沙白云当上汉天制药集团总经理以后就另外买了别墅，搬出去住了，唉，他们夫妻二人都太要强了，过不到一块儿，唉，人啊，环境一变，人的感情跟着就变。当初多好的一对儿，现在已经成了陌路人了，要不是有个在国外读书的孩子，恐怕早就离婚了……”刘凤来摇了摇头感叹道。
“那你详细说说。”段昱催促道。
刘凤来理了理思绪道：“他们当初是大学的同学，不过一个进入了仕途，一个做了研究，教书育人。沙白云是个很有才情的女人，在自己的学科上刻苦钻研，刘明昊也支持她，把一些内部不保密的一些资料拿来让她研究，所以，很快就有了成果，提出了一个在当时很新颖的理论。在当时造成了轰动，都上中央媒体了。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是一对儿在我们眼中极其羡慕的模范夫妻。各自有着自己的事业，而且互相支持……”。
“要说改变大概就是从沙白云接手那个街道办的药厂也就是汉天制药的前身开始吧……沙白云确实是个女强人，在那种情况下都能力挽狂澜，才有了今天的汉天制药集团，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也难怪她的心态会发生变化，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啊！……”。
说到这里刘凤来似乎有些犹豫，段昱却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就微微一笑道：“凤来老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今天的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刘凤来咬咬牙，有些愤愤地道：“汉天制药集团说起来是个股份制，实际上就是个屁，不过是市里国资委和省国资委两家大股东的玩具而已。至于沙白云则只有分红的一些股权，离职了什么都没有，至于还有的别的股东，那就是一些扑过来喝血的吸血鬼。看到了厂子的前景，所以，过来捞一把而已……”。
“最为可气的就是，当初的那个‘海龟’，搞砸了一切，居然也是厂子里的股东！当然他自己肯定是没脸出面的，不过他可以找人替他出面啊，至于他这个股东怎么来的？出资么？嘿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心惊肉跳
说到这里，刘凤来看看有些吃惊的段昱，戏谑的说道：“你想不到吧？这一次也是同样的手段，沙白云只是总经理，董事长另有任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嘿嘿，直到目前，已经换了几任董事长，现任的董事长还是当初那个捅了大篓子的那一位的老婆！讽刺吧？不知段老弟你听了有何感想？这样的事你这位省委书记该不该管管？！……”。
这个时候的刘凤来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老愤青，喘着粗气，激动地述说着，完全忘记了最初的惶恐，质问起段昱来了。
段昱自然也是又惊又怒，一个犯下这么大错误造成了巨额国有资金损失的“假海归”，不仅平安无事，还偷梁换柱居然又成了汉天制药集团的股东，他的老婆居然还当上了汉天制药集团的董事长，这听起来简直像天荒夜谈！
不过段昱作为省委书记，不可能像刘凤来一样把愤怒放在脸上，只是皱了皱眉头道：“凤来老哥，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管！而且会管到底！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像汉天制药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其股份制改造政府肯定是要监管要公开的，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偷梁换柱’，不会是那位老书记吧？……”。
说出这个推测结论时，段昱也有些心惊肉跳，秦海涛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是作为曾经的省委书记，要是他牵涉其中，那这件事查起来就阻力大了，可能够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在汉南省也寥寥无几，如果不是秦海涛又会是谁呢？！
刘凤来摇了摇头苦笑道：“段老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样深层次的内幕我这个教书匠怎么可能知道呢？顶多也就是些道听途说的传言吧，不过秦海涛在这件事上应该牵扯不大，当初让沙白云到汉天制药前身那个街道办的小制药厂去搞试点他也是无可不可的态度，倒是当时还在江汉市任副市长的汪国方反对得比较厉害，后来汉天制药搞股份制改造的时候，也是已经升任省委常委、江汉市委书记的汪国方主导的，他的嫌疑最大……”。
这个答案也没让段昱轻松多少，这个推论同样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毕竟汪国方是省长，是自己的搭档，这班子才搭起来就听说自己的副班长可能有重大问题，他能不头疼了吗？而且这毕竟只是刘凤来的推测，他自然也不可能不做求证就贸然表态，只得拍了拍额头道：“乱，真的很乱！头疼啊！……”。
刘凤来也知道这种涉及到高层的问题不是他能乱发表意见的，干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往下说：“是，乱。到了现在，那些都不说了，沙白云已经成了人家手中的一件武器。这也是他们两口子分居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沙白云的变化，有外部的原因，也有她主观的原因，她从一个纯粹的学者变成了一个商界女强人，现在的沙云已经成了金钱的奴隶，经济至上的那种死心塌地的崇拜者。现在汉天制药集团那里还有当初的锐气，沙白云的心思已经不在企业经营上了，而是投入到了所谓的资本运作，现在汉天制药集团之所以还能够站在那里，那是因为有着原本的基础，加上作为国企的一些便利而已。要是放在国外，这种企业早就倒闭了……”刘凤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那么汉天制药集团里的其他高管就没有一个站出来？沙白云不再努力了，别人就这么看着？那刘明昊呢？沙白云变了，他应该劝阻啊？毕竟沙白云是他的妻子……”段昱皱着眉头问道。
“你以为呢？当初的汉天制药集团红红火火，所以，各个有资格的都往里面安排人手，什么副总，董事，助理。安排了一大堆。也就是这些人的存在让沙白云没有了奋斗的动力。辛辛苦苦的打下的天下，就是为了养活这些废物？换了我也不干。因为这个问题，刘明昊和沙白云不止一次的在争吵，刘明昊认为沙白云应该积极的反映上去。而沙白云认为没有什么卵用，反而得罪了一大批人。在这个历经这么多年的博弈中，沙白云已经认为她看透了这个世道，所以，不顾刘明昊的反对，早早地就把儿子送到了国外读书，她认为在那里毕竟还有一些公平的环境……”。
“而刘明昊则认为，这只是一时的思维混乱，最终会得到纠正和改变的，两个人就此有了巨大的信念上的矛盾。所以，就此分居。只是因为孩子的感情接受问题，所以没有离婚而已……”刘凤来颇为惋惜地道。
“不是为了他们各自的位置？”段昱眼中精光一闪道。
“应该不是，沙白云我不敢说，但是刘明昊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当了省委常委、市委书记，但是在我们面前从不摆领导架子，不是因为我和他是棋友就帮他说话，下棋归下棋，别的关于工作的事情我们从来不谈，我也从没求他办过事，外面的人都说他不近人情，是假清高，我却觉得他是真廉洁，就说现在刘明昊住的房子还是当初我们江汉大学当年房改时候的老集资房，有几个省领导能做到像他这样！……”说到刘明昊的人品，刘凤来有些激动了，不但大声说话，还随之手舞足蹈，为刘明昊做了一个辩护。
段昱笑了起来，看来这个刘凤来对刘明昊印象很好啊，当然他考察干部自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被刘凤来几句话就左右了，但现在也的确需要听到一些这样的一些声音，在到了汉南省的这几天，他有着一个似乎有点儿怪异的感觉，那就是不管哪个干部，见到他都是非常的尊敬，但是，连带的却是敬而远之。有着一种无形的隔阂。就是他有点儿看好的刘明昊也是一样。仿佛自己是一个外人，而不是这里的省委书记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别人的什么不是。你布置的东西，人家很快的按照要求完成，但是，你不说，就是没有人主动去做。领导怎么了？人家没有别的态度，就是一副推推动动，拨拨转转的应付差事。你能怎么样?
第八百二十六章 新纪委书记来了
段昱不会轻易被刘凤来的话左右，但是他可以从刘凤来的话里了解自己想了解的信息，从而做出自己的判断，就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就谈谈刘明昊吧，外面对他争议很大，你认为刘明昊是个什么样的人？尽量客观一些，不带主观情绪的评价一下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凤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情绪化了，老脸一红，还是不够淡定啊，看看这位比自己年轻多的省委书记，喜怒不形于色，那城府超了自己九条街都不止啊，怪不得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而自己却注定只能当个教书匠呢。
想到这里，刘凤来的态度也变得越发慎重起来，沉吟着小心地斟词酌句道：“刘明昊吗？和他的棋路一样，霸道，惨烈，认准了一个路数，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但是绝对不会面面俱到，而是为了大局，可以牺牲局部的这么一个人。所以，他才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和妻子分局，而且在市里也是同盟军不多，在江阳的时候，有着秦海涛的支持，才有幸走了下去，有了现在的成绩，否则的话，他会粉身碎骨的……”。
这一次刘凤来对刘明昊的评价就客观多了，段昱也从其中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眼中精光一闪道：“你说刘明昊去江阳任市委书记是因为得到了秦书记的支持，那他算是秦书记的人咯？……”。
刘凤来有些拿不准地摇了摇头道：“说不上，他这个人喜欢单打独斗，不喜欢拉帮结派，按说秦海涛提拔了他，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不过他却并没有和秦海涛走得很近，听说秦海涛的儿子秦奋斗曾找他办事还被他驳了面子，事后秦奋斗到处说他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自己也很反感这种说法，还曾在大会上公开讲不要传他是谁谁谁的人，非要说的话他是党的人，是组织的人，在工作上他只讲公义，不谈私人感情……”。
段昱的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刘明昊的这种想法倒是和自己很相似，但接下来刘凤来说出的一个传闻却让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曾经有过一个传闻，在刘明昊升迁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有别的省想要调他出去任职，好像还是当常务副市长。不过这只是一个没有确认传闻，我曾经在下棋的时候向他求证过，他也不说，顾左右而言他……”刘凤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
段昱刚才的好心情瞬间被打破了，一个可怕的推测在他的脑海里上下左右的盘旋着，段昱很清楚，要是这个传言属实的话，那代表着什么。是谁有这这么大的能力，把一个省委常委给压在一个地方，害怕的是什么，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不能够再想了，想起来就有点儿不寒而栗。段昱摇摇脑袋，他感觉到汉南省这里的水要比他预料的还要深。恐怕自己的动作要加快了，否则的话会越来越被动。
今天和刘凤来的见面还是收获颇多的，段昱也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从刘凤来口中获得的信息，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辞道：“凤来老哥，谢谢你，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我在汉南也不认识什么朋友，今后少不了还要叨扰你呢……”。
刘凤来有些受宠若惊地双手握住段昱主动递过来的手，能被省委书记当成朋友那是何等的荣幸啊，忙不迭地道：“段老弟客气了，你今后有事就到这里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都交给我来安排……”。
回到住处，段昱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今天从刘凤来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实在太惊人了，而刘凤来所能了解的也仅仅是汉南这重重迷雾的一鳞半爪，但仅仅是这一鳞半爪也足以让段昱心惊肉跳了，好在新的省纪委书记后头就要来了，关于这位新的省纪委书记的来历老领导李文军也没有透露点风声，只说是他可以绝对信任的一个人，他也不好主动去打探中央还未做出的决定，不过老领导李文军这么说了，那这位新省纪委书记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有了这个强力的臂助，那么接下来自己的压力应该要轻松不少吧！
新的省纪委书记终于来了！和段昱的心情不同，很多汉南省官员的心却提起来了，这位新任省纪委书记带给他们的心理压力丝毫不比段昱这位新省委书记小，现在中央越来越重视纪检反腐工作，一个省纪委书记可以说是掌握了全省干部的生杀大权，他们能不害怕吗？
汉南省原来的那位省纪委书记一直体弱多病，基本不怎么理事，再加上那时候老书记秦海涛还在位，省纪委要查谁都得他点头，所以汉南省的干部对于省纪委的心理压力还没那么大，但现在省委书记和纪委书记都换了，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汉南省官场只怕要大换血咯！
段昱自然无暇去管这些汉南干部的小心思，他巴不得新纪委书记早点到任，如果不是知道老领导李文军不喜欢迎来送往，他就直接去机场迎接了，现在只能带着省里四套领导班子成员一起在省委大会议室等着。
来了！得到外面工作人员的通知段昱赶紧站起来迎了出去，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段昱无比熟悉的老领导李文军，跟在他后面是一个身材消瘦的老年男子，头发已经花白，不过眼神却很是犀利，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这估计就是新任的省纪委书记了，段昱打量着中央给自己配的这位臂助，却意外地发现这位新省纪委书记望着自己目光十分灼热，甚至有些激动，就像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这就让段昱有些纳闷了，自己与这位新省纪委书记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会表现这样激动呢？
和老领导李文军握过手后，李文军正要为段昱介绍身后的新纪委书记，哪知这位新纪委书记却不等李文军做介绍，已经激动地用双手紧紧握住段昱刚准备伸出来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道：“段昱同志，终于见到你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 亮剑
按说这样的举止是很失礼的，也不应该是一个成熟的省纪委书记会做出的举动，可是一旁的李文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仿佛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似的含笑在一旁看着，这让段昱心中的疑团更大了，这位新任省纪委书记究竟是谁啊？为什么见到自己会如此失态呢？
好在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那位新纪委书记借着握手的机会凑近段昱的耳边小声却又激动地道：“我是方东明，我曾经给段泽涛同志担任过多年的秘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段昱眼睛就亮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方东明见到自己会如此激动呢，跟随了父亲多年的感情自然是不用说的，也怪不得李文军说新纪委书记是自己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呢，看来中央为自己配这位新省纪委书记还真是用了心的啊！
同时他心里也有一股暖流涌动，不用说他也猜到方东明的到来肯定也有父亲段泽涛的因素，说不定就是段泽涛向中央推荐的方东明，虽然因为历史的原因，段昱和段泽涛的感情不像普通的父子那样热烈，但其实段昱也知道父亲肯定是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自己，总会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帮自己一把，虽然段昱其实并不希望他这样做。
不管怎么说，这对段昱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也激动地紧紧握住方东明的手用力摇了摇，饱含深情地道：“东明同志，欢迎你！......”。
段昱所不知道的是中央派方东明来汉南省担任新纪委书记并不仅仅是因为段泽涛的推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方东明曾担任过中纪委派到汉南巡视组的组长，正是他反映的情况引起了中央对汉南政局的重视，才会有段昱调任汉南的决定。
这个时候后面跟着出来迎接的汉南省的高层干部自然也都认出了方东明，都露出了原来是他啊的表情，政法委柳树林更是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到前面的省长汪国方身旁，压低嗓门道：“省长，不对啊，怎么段书记好像和这个方东明好像很熟似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汪国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上阴霾闪动，不过嘴上却是不在意地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就能让汉南翻了天？哼哼，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呢！怎么？你怕了？......”。
柳树林自也不想在汪国方面前失了威风，讪讪地干笑两声道：“你老大都不怕，我怕什么？”。
接下来就是按照惯例的宣布任职，下午又紧接着召开三级干部大会。这一次是段昱第一次在全省三级干部大会上和所有的干部见面，连同新来的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方东明一起亮相在大家面前，至此，汉南省的常委班子算是完全配置到位了。老书记秦海涛随后同送方东明下来的中组部长李文军一同回京，汉南省的大局就此彻底交给了段昱。
开了一整天的会，段昱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相反因为方东明的到来颇感兴奋，在会议上段昱也不好和方东明做太多的交流，而方东明也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恢复了平静，开会过程中一直是面无表情，发言也很简单，尽显纪委书记的本色，会后两人也没打招呼，却十分有默契地一前一后来到了段昱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两人都松弛了下来，段昱对跟进来准备泡茶的盖世杰摆摆手，盖世杰就很见机地带上门退出去了，段昱亲自拿了茶杯去帮方东明泡茶，方东明也没有跟段昱客套，望着段昱的身影有些失神，仿佛又看到了老领导段泽涛的影子。
“东明同志，不，我应该叫叔吧，东明叔，请喝茶！”段昱泡好茶，走到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方东明身边呵呵笑道。
方东明这才醒过神来，连忙欠身接过段昱递过来的茶杯，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想想在你父亲身边的日子就像昨天一样，没想到我方东明还能给老领导儿子当助手......”。
段昱也感慨道：“东明叔，我可是早盼着你来了啊，你来了，我就不用在再单打独斗了......”。
方东明突然站了起来，激动道：“段书记，年龄上我是你叔，但工作上你是我的领导，多的不说了，我表个态，我一定会像当年辅佐你父亲一样辅佐你，省纪委一定会坚定地服从你的指挥，你指向哪，我就打向哪里！......”。
两人客套了几句也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关系摆在那里，彼此都知道对方是绝对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感情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体现在行动上的，段昱直接拿出上次柳树林来汇报工作的材料，递给了方东明，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方东明这位老纪检的意见。
方东明是在段泽涛担任中纪委书记后调入中纪委工作的，这些年办了不少大案，包括前段时间几个“大老虎”的落马他都有参与，而对于汉南的情况他其实比段昱更了解，在担任中央派到汉南的巡视组组长时，他就已经发现汉南的政治生态已经完全破坏，只是考虑到牵扯面太大，才没有深入调查，而是向中央做了汇报，也引起了中央的重视，把段昱调到了汉南省任省委书记，现在又把他派过来任省纪委书记，很显然中央已经下了决心，要对汉南省的问题进行深挖了。
看完了手中的材料，方东明并没有显得很震惊，在担任中央派汉南巡视组组长的时候，他就曾接到过关于汉天制药集团内部黑幕的举报，所以他很清楚，这材料中反映的问题，仅仅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在水下看不到的地方才是冰山真正庞大的山体所在。
所以他也没有急着表态，他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并不是决策者，而是执行者，是段昱手中的一把利剑，只有当段昱做出决策的时候，才是他亮剑的时候，放下手中的材料，他目光平静地望向段昱，沉声道：“段书记，你是准备亮剑吗？......”。
第八百二十八章 约见刘明昊
对方东明，段昱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隐瞒，沉吟道：“老实说我还在犹豫，盼着你来就是想由你主导查这件事，它已经到了急需查清楚的时候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东明叔你是老纪检了，查这种案子比我有经验，我就和你说说这材料里面没有的东西。你考虑一下，我们再商量具体的部署......”。
“这些东西是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柳树林递上来的。里面的这位沙白云女士是省委常委，江汉市市委书记刘明昊的妻子，已经分居多年。这是关于这位刘明昊书记的情况。还有关于沙白云的情况简介。你可以看一看......”。
说到这里，段昱又递给方东明几份材料，是他的秘书盖世杰整理好的关于刘明昊沙白云夫妻的一些基本材料。然后继续说道：“不是我对这位柳书记有什么偏见，我总觉得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查沙白云目的不那么单纯，所以我又找到了一位沙白云曾经工作的江汉大学里的同事了解情况，这个人是我在辽原任省长时的一个部下的哥哥，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也是凑巧，他和刘明昊正好是邻居，他向我反映了一些情况......”。
“从他反映的情况看，汉天制药集团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而他对刘明昊的评价倒是颇高，所以我有点拿不准了，毕竟这件事牵扯一位省委常委和一家大型国企，这个刘明昊搞经济很有一套，如果能够证明他没问题，我还是准备用的，毕竟咱们反腐的根本目的也是要把经济搞上去，党培养一个优秀的干部不容易啊！......”。
方东明呵呵笑道：“这个刘明昊我知道，有名的“拆迁昊”嘛，是个争议人物，我在巡视组的时候也接到过不少关于他的举报信，我也派人悄悄查过，基本都是子属乌有......你刚才给我看的这份材料，我看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干脆直接约见刘明昊，把这件事跟他摊开了谈，看他是什么反应？......”。
“直接约见刘明昊？”段昱眉毛一样，有些犹疑地道：“这合适吗？......”。
方东明自信地微微一笑道：“这其实也是我们纪检工作人员工作中常用的一种方式，在拿不准的情况下，可以尝试跟目标人物做一下接触，根据他的反应做出初步判断，如果刘明昊有问题，我们在他没有心理准备下直接跟他摊开了谈，他肯定会方寸大乱，说不定就露出马脚了，如果他没有问题，那么他肯定会跟我们坦诚相告，我们可以进一步掌握一些我们没掌握的情况，当然我们不能和他在办公室谈，在办公室谈性质就不一样了，最好是在一个比较私人的场合，这样效果更好......”。
段昱想了想，用力一拍大腿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直接约见刘明昊，跟他摊开谈，谈话地点就定在我那位老部下的哥哥那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安排！......”。
接着段昱就直接打电话给刘凤来，说待会要到上次去的那个度假村来，刘明昊那里也请刘凤来去通知，刘凤来和刘明昊是邻居，由他通知刘明昊，刘明昊就猜不透段昱约见他的意图，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里是我原来在辽原省任职的时候的财政局长的侄子的产业。环境还不错，胜在清静得好，不用担心人多眼杂......”来到上次那个城郊度假村，段昱随意地向方东明介绍道。
方东明一边暗自点头，一边用眼睛梭巡着四周，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从一些蛛丝马迹的微小之处，就能看出一个地方的安全性。走进当初的那个包间，这一次里面坐着的就是两个人了，一个是刘凤来，另一个不用说就是这次见面的主要对象省委常委江汉市市委书记刘明昊。
这次段昱没有带盖世杰和罗尧过来，方东明才到任还没有配秘书，刘明昊自然也不会带秘书来了，这次的招待和服务，都是刘凤来亲自操办，对于一个知识分子来说，这是雅事，能够做这样的一个主人来招待三位一省大员，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荣幸。
刘凤来早有准备，一连串的端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当地的小吃和干果，然后就是一壶泡的恰到好处的茶水。给三位都倒上以后，刘凤来就很见机的告退了，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是他应该听的，临走说道：“今天我就做个服务员，有事按铃就行......”。
刘明昊此时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接到刘凤来转达的段昱的邀约，心里也颇为纳闷，这位新省委书记真是有点看不透，如果是谈工作上的事，段昱大可以让秘书通知他到省委书记办公室去谈，而这样的私下会面，通常只有私交颇好的官员才会有，即便是私交颇好，到了段昱和刘明昊这样的级别也会注意尽量少组织这样的会面，毕竟传出去就会授人以拉帮结派的话柄了，更何况自己和这位新省委书记谈得上什么私交呢？
当然省委书记的邀约刘明昊是不好不来的，路上问刘凤来，刘凤来口风却很紧，片语不透，他只好带着一头雾水跟着刘凤来到了这里，待看到新来的省纪委书记方东明跟着段昱一起进来，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好在他自问心中无鬼，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段昱和方东明也在观察着刘明昊的表情变化，坐下来后彼此对视了一眼，段昱率先开口道：“东明同志，你来说吧，这种事你比我擅长......”。
方东明也没推辞，望着刘明昊微笑道：“明昊同志，你别紧张，我们这不是代表组织正式找你谈话，所以选这么个场合，开诚布公地找你核实一些情况，希望你也能如实地把你所了解的情况讲出来，是这么个情况......”。
听到方东明说出沙白云这个名字，刘明昊终于明白了段昱两人约见自己的意图，他不由苦笑起来，终于来了吗？他早预感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又下意识地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可惜事与愿违，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撇清自己？可能撇得清吗？
（ps：今天是读者束丹明的生日，一看这个名字大家都知道这是我的铁杆读者了，才能在《上位》中客串重要角色，本来今天答应他加更一章的，可是今天实在太忙了，只能以后补上了，tony，生日快乐！）
第八百二十九章 刘明昊的另一面
方东明把情况说完，见刘明昊一脸苦涩的表情沉默不语的样子，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等他说话，刘明昊这样的反应倒是在他预料之中的，如果刘明昊表现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急于撇清自己，反倒说明刘明昊有问题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沙白云是刘明昊的妻子，即便是已经分居了，但如果刘明昊说对沙白云的事毫不知情那就绝对是假话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最后率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段昱，他对刘明昊语重心长地道：“明昊同志，希望你能正确看待这件事，如果组织上不信任你，我和东明书记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找你谈话了，作为一名党员，对党坦诚是最基本的要求，这才是对党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的态度......”。
刘明昊长叹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低沉道：“段书记，方书记，我要向组织检讨，在沙白云的问题上我是有责任的，我明知一些情况，却没有及时向组织反映，因为沙白云和我有约定，彼此不能过问对方工作上的事，同时我也有私心杂念，不管怎么说沙白云是我的妻子，我也觉得或许问题没我想的那么严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段昱和方东明对视了一眼，看来刘明昊果然是知道一些他们没有掌握的情况的，接下来应该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把这些情况摸清楚，段昱就对刘明昊摆摆手道：“明昊同志，你有这样的态度很好，这才是一名党员应有的态度！我们先不谈处分的事，我想知道，你对于汉天制药集团，不限于沙白云，知道多少？......”。
刘明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坐直身体坚定地道：“关于沙白云，我只能说有问题，具体多大，情况怎么样，我确实不清楚，至于汉天制药集团，我可以肯定的说，问题很大，恐怕已经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但是具体的内幕我还是不清楚，我其实几次都下决心想向组织反映，但是因为沙白云夹在里面，我作为她的丈夫要避嫌，另外汉天制药集团是大型国企，我也担心贸然地把盖子掀开，会影响省里市里的稳定大局，所以......”。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水，缓解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这样的回答，你们可能不信。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在沙白云第二次进入这个企业的时候，我倒是还在江汉，她了结了那场跨国官司以后，制药厂进入高速发展的时候，我还清楚一些，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还可以，有些东西，她会和我商量的......”。
“但是，在我被调整到江阳以后，我们的关系急转直下，由于经常不见面，双方都忙。就是通个电话，也是在为了孩子的事情，对了，就是为儿子出国留学的问题在争吵。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分居了，更不用说商量讨论各自的工作了，就是话都不会说的太多，顶多就是问候或者通报一下儿子在国外的情况。儿子的生活费都是发了工资直接由秘书转过去的......”。
“我的平常花销不高，除了给老家寄回去一些钱，然后就是儿子的生活费了。我自己有着公家的车和司机，吃饭都是在食堂，基本上不用什么钱，我和沙白云分居后，经济上也是独立的，沙白云有多少钱我不知道，至于我的钱除了给老家寄回去的钱和给儿子一些生活费，其他的钱都在工资卡上，组织上可以随时调查......”。
说到这里，刘明昊苦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段昱和方东明问道：“我做人是不是失败？外面的人都说我不近人情，说我干起活来不要命，不顾家，我是无家可顾啊！......”。
这个时候的刘明昊情绪明显有些失控了，竟然双手抱着头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有外人在场恐怕很难想象这位汉南省赫赫有名一向强势的“改革闯将”居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段昱和方东明面面相觑，刘明昊突然情绪失控让他们多少有些意外，不过刘明昊应该是真情流露，否则就真太可怕了，能够在省委书记和省纪委书记面前演戏演得如此真实，绝对可以当奥斯卡演帝了，想想也是，长期夫妻分居，如今又惊闻妻子可能有重大违纪问题要被调查，就是铁人也会崩溃。
方东明处理这种情况还是有经验的，拿起桌上的茶壶主动帮刘明昊的茶杯倒上水，呵呵笑道：“明昊同志，我不觉得你做人很失败，其实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我也因为常年在外工作和老婆感情不好，经常吵架，不过这么多年凑合着也过来了，我可能连你都不如，我的工资卡还是我老婆管着呢，可谁让我们选择走仕途呢，走上这条路，肯定是要有所牺牲的，普通人能享受的天伦之乐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种奢侈品啊！......”。
“谢谢！”或许是方东明自曝家丑引起了刘明昊的共鸣，情绪平复了不少，擦干眼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茶水，却并没与给两位书记续水，就放下了，坐在那里，有着一种落寞的感觉。
在这个问题段昱就不好说话了，他和江不悔的感情自然是很好的，但是聚少离多，同样也是亏欠不少，至于李梦雪，那是他不能也不敢去想的永远的痛。
为了打破这种哀伤的气氛，段昱继续问道：“明昊同志，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怎么会对汉天制药集团不太清楚呢？那可是你们市里国资委的企业啊，虽说省国资委也有股份存在......”。
“关于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当初是有会议记要的，我记得是在常委会上有过决定的，省委常委会，不是市里的，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省委常委，所以那份会议纪要我也没看到......”刘明昊回忆着说出的话让两位书记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一个市委书记，不能过问市里的企业，还是通过了省里的常委会？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八百三十章 问题严重了
刘明昊也知道这样的回答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就详细解释道：“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刚由江阳市调回江汉，暂时是代理书记，因为要进省委常委班子必须要等中央批准，所以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省委常委，正好那一次省国资委提议讨论汉天集团股份制改造准备上市的事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对于一些东西说了几句过头话，于是就有人提议，我的妻子沙白云是汉天制药集团的总经理，我需要回避，而我也确实也存了私心，因为沙白云的关系，我不想趟这滩浑水，所以也没有据理力争，不过估计就是争也是白费劲，因为省委常委会已经通过了......”。
段昱和方东明都沉默了，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奇葩的决议居然在省委常委会上通过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时参会的省委常委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至少是没有坚持原则，否则哪怕是反对了没有被省委常委会采纳，也可以保留个人意见，事后向中央汇报，这就太可怕了！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时候的段昱突然想到那个刘明昊当时要调任他省任常务副省长最后却没走成留了下来的传闻，他刚要提起，刘明昊已经自己说起了那个问题，而且是直接承认，传言属实。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听信了劝告，放弃了更好的升迁机会留了下来，居然会等来省委常委会这样一个决议，从那以后，我就不再管汉天制药集团的事情了。幸好汉天制药没有通过被批准上市，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记者，难道要我说我不分管这个企业？......”刘明昊苦笑道。
“你是说，你当时是被劝说着留在汉南的？当时还有别的去处？”段昱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
“是的，当时中组部的一位副部长找我征求意见了，因为我搞经济有一套，在江阳的时候也做出了一些成绩，所以如果我同意的话，组织上想调我去西南的一个贫困省份做分管经济的常务副省长，当时我确实动心了，谁不想进步呢，但事后秦书记找了我，说不希望我出省任职，还说如果我能留下来的话，就推荐我任江汉市委书记，同样也能进省委常委班子，我能去江阳任市委书记是秦书记提拔的，可以说是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让我留下来，我不能不听，而且我当年离开江汉市也是有些不甘心的，能够重回江汉也算是了了一件夙愿，所以最终我决定留在了汉南，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局面啊......”刘明昊有些遗憾道。
段昱再次沉默了，本来上次刘凤来反映的情况，秦海涛似乎在汉天制药集团的事上牵扯不大，但今天刘明昊讲的情况却又让段昱再起疑心，那个奇葩的决议是怎样在省委常委会上通过的？而秦海涛让刘明昊留在汉南到底是仅仅出于爱才之心，还是有别的用心呢？
刘明昊情绪还是有些低落，而且该讲的他已经都讲了，就起身告辞，段昱和方东明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毕竟该找刘明昊了解的情况已经了解了，把他留下来也意义不大，就叮嘱刘明昊对今天的谈话保密，同时要他不要背思想包袱，继续大胆开展工作，就一起起身将刘明昊送出了门外。
送走刘明昊，段昱和方东明却留了下来，他们还需要继续商量下一步的部署，段昱望着方东明，脸色凝重道：“东明叔，你觉得刘明昊是可以信任的吗？他刚才讲的情况是真实的吗？......”。
方东明点点头道：“以我在中纪委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和刚才的观察，刘明昊全过程的反应都是比较自然的，应该是可以信任的，而他反映的情况也应该是真实的，可以查嘛，虽然事情过去有些时间了，但是至少那份省委常委会的会议纪要应该是有档案可查的，总的来说，我们这次约见刘明昊目的是达到了的......”。
看到段昱表情太过凝重，方东明还开了一句玩笑道：“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暂时你不用担心损失一位会抓经济的干将了......”。
段昱的神情却没有轻松多少，皱着眉头道：“如果刘明昊所说的情况是真实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说明汉天制药集团的问题很可能不只牵扯到一位省委常委！那个省委常委会的决议太不正常了，非常的不正常。一个市委书记却不能对自己属下的一个企业有着过问的举动。就是有着再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极其的不正常！......”，段昱用力地挥挥手，似乎想把心中的情绪也挥走。
“是啊，不正常。但这不正是中央要我们过来的原因吗？”方东明淡淡地道，对汉南省的情况他了解得比段昱更深入，当初他在巡视组的时候可是接到过威胁电话的，还有人给他寄子弹，能够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汉南省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方东明的淡定也让段昱冷静了不少，在包厢里来回踱了几步分析道：“现在看来，沙白云确实是有问题的，虽然是有些客观的原因导致了她的转变，但是她既然有问题，对她进行调查肯定是必要的，但是这里面还有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沙白云的转变连已经和她分居互不干涉的刘明昊都看出来了，那为什么我们的监督位置的干部看不到呢？**是一天两天可以形成的？不会，绝对不会。只能说有人包庇。而且为什么会现在拿出来？我看啊，值得考虑，值得深思......”，
听着段昱的分析，方东明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段昱，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恍惚间他又在段昱身上看到了段泽涛的影子，段泽涛也喜欢这样来回在办公室踱着步，自言自语地分析着，慢慢捋顺思路，然后一个成熟的计划就出炉了。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发表意见，毕竟段昱作为省委书记，有着全盘的考虑，至于他这个纪委书记，只需要去执行就行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刘凤来反映的新
段昱继续踱着步道：“我刚来那一天心血来潮搞了下微服私访，去了两个地方，发现了一些问题，我原本是想在这几天召开一个常委会提出这些问题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现在看来时机还是不太成熟啊，我这个省委书记现在一举一动都得慎重啊，好在，现在东明叔你来了，可以帮我转移一下视线，分担一下火力了，呵呵......”。
方东明就隐约猜到段昱的意图了，也呵呵笑道：“没问题，交给我吧，我在前面搂草打兔子，你在后面慢慢布局抓老虎......”。
段昱就哈哈大笑起来，父亲的老部下用起来就是放心啊，虽然是第一次共事，但是却是有着出乎意料的默契，就兴奋地一挥手道：“那就这么办，沙白云的案子就交给你去查，我呢，我准备下去走一走，看一看，也给那些有着别样心思的人一个机会嘛，让他们自己跳出来，有你在，我放心......”。
方东明算是彻底明白段昱的想法了，这一刻这位老纪检身上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眼中精光一闪道：“行，就这么办，既然有人想要我们查，那我们就查，至于怎么查？在怎么一个范围？查的方向是怎样的？那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段昱点了点头道：“太祖他老人家曾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句话用在现在的汉南真是再恰当不过了，汉南这些个因为利益而媾.和在一起的大圈子、小圈子真是让人想想都头疼啊！......”。
方东明也脸色凝重道：“我会注意分寸的，汉南的情况确实已经非常严峻了，我在汉南巡视的时候就有人给我打威胁电话，还有人给我寄子弹，我倒要看看，现在我直接担任汉南省纪委书记，他们还能搞出什么疯狂举动......”。
段昱眼中寒光一闪，他曾听二号首长说过此事，却没想到居然是发生在方东明身上，立刻震怒道：“简直太猖狂了！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自己也意识到末日不远了，才会做出这样自取灭亡的愚蠢举动！我迟早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震怒归震怒，段昱还是有些担心方东明的安危的，要是方东明在汉南出了事，不说组织上交待不过去，就是父亲段泽涛那里也没法交待，就特意叮嘱道：“东明叔，事情要查，但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要不我把我的保卫人员调过去保护你吧！......”。
方东明哈哈大笑道：“你就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没那么娇贵，当年我跟着你父亲什么场面没见过，到黑煤矿处理矿难的时候，对方几十号人拿着武器围着我和你父亲，我们都没后退一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段昱猜到应该是刘凤来了，他和方东明也聊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打开包厢门，朝站在门外的刘凤来笑道：“凤来老哥，今天辛苦你了，还麻烦你帮我们站岗，这里的茶不错，下次有空再来找你喝茶......”。
这时候方东明也站了起来，这就是准备离开的架势了，按说这个时候刘凤来应该客套几句，然后送段昱他们离开，他却有些犹豫地道：“段书记，你们这就要走吗？不再坐坐吗？......”。
段昱眉毛一扬道：“怎么？有事吗？那就再坐坐......”，说着又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方东明也跟着坐了下来，刘凤来将茶壶里的茶叶倒掉又重新泡了一壶茶，让段昱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玩笑道：“呵呵，看来还是准备长谈啊。好，我洗耳恭听......”。
刘凤来泡好茶，望了段昱一眼道：“有这么一个情况，我想向段老弟你反映一下，我有一个学生，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学习很刻苦，就是家里环境不太好，所以就给一家做校园贷款的公司打工勤工俭学，他并没有向这家公司借钱，最近却有人跑到学校来追债了。我就想问一下，校园贷款有没有一个规矩？是不是高利贷政府也支持？还有被欺骗的人怎么办？政府是不是该管管？......”。
段昱就皱起了眉头，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刘凤来反映的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不需要他这个省委书记亲自过问的小问题，这让他觉得刘凤来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觉得他是认为能和省委书记说上话了，就有些摆不正位置了，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这位省委书记这里捅，这让他对刘凤来的评价一下子低了很多。
当然段昱是不会把心中的不悦露在脸上的，不动声色地道：“凤来同志啊，你能积极向我反映问题我很感念，不过你这个问题不应该向我这个省委书记反映啊，你应该向你们学校和公安部门反映啊......”。
像刘凤来这种文人是非常敏感的，从段昱称呼上的改变立刻感觉到了一种生疏感，身子一僵，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段书记，我刘凤来已经是年近花甲的人了，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野心吗？我跟你接触一是因为启旺的托付，二是想帮汉南的老百姓反映些真实情况，绝没有半点私心杂念......”。
“我今天之所以向你反映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绝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你以为我没有向学校和公安机关反映吗？可学校和公安机关都不管，就连说辞也出奇的一致，说这家办理校园贷款的公司是办了正规手续的公司，学生贷款了就应该还钱，天经地义。可我了解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这家公司是有正规手续不错，可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校园贷款公司，而是打着校园贷款名义的一家皮包公司，他们所谓的校园贷款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具体是怎样一个骗局，我还没完全弄清楚，但是只要深入调查要弄清楚并不难，这样一家皮包公司却能让学校和公安机关一起偏袒他，你不觉得奇怪吗？更可怕的是，据我了解，并不是只有我这个学生遇到这种情况，而是汉南省的十几所大学，数千名学生都遇到了这种情况！......”刘凤来越说越激动，脑门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差点乱了方寸
段昱就出门找刘凤来做工作去了，方东明知道自己要跟着反倒不好，就继续留在了包厢里喝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实刘凤来并没有走远，就在包厢外头走廊尽头的茶座上坐着呢。段昱走过去一看就笑了，本以为刘凤来坐在这里生闷气呢，却见他居然悠然自得的拿着一个小茶壶直接嘴对嘴地喝着茶，手中还拿着一个古董收音机，正坐在那里闭着眼听着广播，耳机的线随着他的摇头晃脑在摇摆着，一副惬意的样子。
“好你个凤来老哥，这是在听什么戏呢？诸葛亮七擒孟获还是捉放曹啊？你这是吃准了我要来找你赔礼道歉了？”段昱用手指点了点刘凤来笑骂道。
“不敢当，我不过一介小民，哪敢要你这位省委书记向我赔礼道歉啊？”刘凤来睁开眼睛，嘴上说着不认输的话语，手中却把一份资料递了过来。
说是一份资料，反而是分为了两个部分，一个就是他说的校园贷款公司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关于尾矿坝的调查报告，校园贷款公司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通过那个学生的叙述做一个情况说明，想必那家校园贷款公司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刘凤来要想深入调查也确实有难度。
倒是那份关于尾矿坝的调查报告比较详细，还附有照片，据刘凤来说是他们学校的一个教授带学生下去做社会调查发现了这个问题，调查报告中根据尾矿坝的现状分成了几类，一类是现在有着专人看管的尾矿坝，一类是情况比较好，但是无人看管的。但最为触目惊心的居然还有几处已经被滑坡的泥土堆满了的尾矿坝，已经由于滑坡的泥土造成了裂缝，却依旧无人过问的尾矿坝。
那个尾矿坝有着较为详细的介绍，原本属于地方的一个国营小锑矿，日积月累，虽说矿山的产量不大，但是尾矿渣却不少，而且现在的这个矿山已经由于资源枯竭而关闭了，所以，相当于这个尾矿坝属于无人负责的状态。而它的下游就是一条常年流水的不算太小的溪流，汇入了汉江。
一旦遇到大雨季节，就有可能随时溃坝，大量的锑矿渣就会随着山水顺流而下，直接在不长的时间，就会进入汉江，而汉江可是沿途好几个城市以及乡镇的饮用水源。这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后果不可想象。按照季节，可是马上汉南省就要进入雨季了，那个时候，据过去的那个教授估计，即使那个尾矿坝不溃坝，也会有大量的山水携带着一些溶解了锑矿中所有的重金属，漫过坝顶，危害沿途的饮用水安全，造成严重后果的。
“这个是什么时候接到的?向有关部门汇报上去没有？”段昱看了报告以后，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问道。
“已经汇报上去两个月了，就是没有看到行动，才到了你这里的。你以为我是那种不知轻重，随便就要告状的人吗？”，听到段昱的问话，刘凤来没好气的说道。随后，又加了一句：“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都是干什么吃的？！”。
段昱心里其实也憋了一团火，不过总算没有当着刘凤来的面发出来，沉声道：“凤来老哥，我替汉南省的老百姓谢谢你，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很及时啊，你放心，这件事到我这里就打止了！......”。
说完段昱就起身告辞，叫上包厢里的方东明离开了，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段昱左想右想不放心，拿出手机拨通了盖世杰的电话，强压怒气沉声道：“世杰，立刻通知环保厅、水利厅、国土资源厅、安监局这几个部门的一把手赶到省委办公室来见我！......”。
电话那头盖世杰有些愕然，心说老板这是要闹哪样哦？大晚上的通知这么多厅局一把手到省委办公室去见他？！好在这时坐在段昱一旁的方东明抬起手腕，用手指了指手表，提醒道：“段书记，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就不要搞这么大动静了，否则有些人只怕要神经过敏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问题已经存在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嘛......”。
段昱这才冷静下来，自己还是养气功夫不到家啊，作为省委书记，工作方式和方法也不能像过去当省长的时候一样了，就又对盖世杰道：“暂时不要通知了，你明天早上早点到办公室吧，我有事情安排你做......”。
挂了电话，段昱有些汗颜地转头对方东明道：“东明叔，多亏你提醒啊，差点乱了方寸，还是你把持得住啊！......”。
方东明呵呵笑道：“我要是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乱了方寸的，尾矿坝确实不能出事啊，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我倒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不是要考察干部吗？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嘛......”。
段昱眼睛就亮了，对啊，像这种危机事件处理是最能看出下面干部的办事能力的，这的确是个考察干部的好机会，段昱紧绷着脸终于慢慢舒展开来，他已经想好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了。
第二天一早，盖世杰匆匆赶到办公室，段昱居然已经到了，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材料，他连忙道歉道：“老板，对不起，我来晚了......”。
段昱头也没抬地摆摆手道：“不怪你，是我提早到了......”，盖世杰听段昱的口气确实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昨晚段昱吩咐的事，连忙道：“老板，我是不是现在通知环保厅、水利厅、国土资源厅、安监局这几个部门的一把手过来见您？......”。
哪知段昱却改变了主意，合上手中的材料，对盖世杰递了过去，摆摆手道：“不用通知他们过来了，你把这份材料复印几份，给他们送过去，你亲自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