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头疼的秘书人选
包良友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献宝似的介绍道：“段书记，您对办公室的装修还满意吗？我专门请风水大师看过的，您看，您的办公桌的摆位正朝东方，寓意紫气东来，贵不可言…还有这里的每一盆盆栽也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比如这盆富贵竹，寓意您节节高升……”
段昱听得直皱眉头，包良友身为市委秘书长，却如此封建迷信，而且作为市委秘书长，要关注的大事很多，包良友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盆栽这样的末节上，还好意思以此向段昱邀功，让段昱对他的印象越发差了，就有些不悦地摆摆手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介绍道：“良友同志，我们是党员，是唯物主义者，封建迷信那一套就不要搞了，办公室只要简洁明了，能办公就行了，这些用不着的东西，你都搬出去吧！……”
包良友讨了个没趣，只得尴尬地连连点头道：“是，是，我马上调整，马上调整……”
段昱最关心的还是秘书人选，因为宣南的特殊性，段昱来这里任职没有把盖世杰带来，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自己选一个好秘书，在办公桌旁坐下后就对包良友问道：“良友同志，关于我的秘书人选，办公室有合适的推荐人选没有？……”
包良友赶紧拿起办公桌上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再次献宝道：“早准备好了，给您推荐的这几个秘书人选可都是我们市委的笔杆子，优秀的后备干部啊……”
段昱接过文件夹仔细翻看起来，看着看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几个人选无一例外都是岁数比较大的，而且都是宣南本地人，由此可以联想到这些人在宣南官场上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秘书作为段昱身边最亲近的人，接触到很多自己的秘密，段昱更想要的是一些关系不是很复杂，履历也很清晰的新人，就把文件夹一合，不悦地道：“都在这里了吗？有没有年轻一些的？……”
包良友又讨了个没趣，心里也有些怨气了，心说这位新市委书记也太不好招呼了，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就挠挠头道：“符合条件的都在这里了，再年轻一些的都是些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毛头，级别也不够，也不合规矩啊！……”
段昱心中对包良友越发不满意了，他最不喜欢这种墨守成规思想僵化的干部，看来要指望包良友给自己推荐合适的秘书人选是不可能了，就摆摆手道：“行了，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出去吧！……”
作为老油条的包良友也感受到了段昱明显的冷淡，只得尴尬地道：“段书记您先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就灰头灰脸地离开了。
包友良走后，段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连找个合适的秘书人选都如此艰难，看来自己要掌控宣南难度还真不小啊。
秘书人选一时没有着落，也急不来，段昱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些文件看了起来，都还是李德政在任时的一些文件，段昱看到这，心中冷笑一声，看来宣南工作的第一板斧应该劈在宣南市委办公室了。
文件没什么可看的，段昱只好拿起一旁报夹上的报纸，都说新闻媒体是一座城市的窗口，或许从报纸上能让初来乍到的自己对宣南多一些了解。
报纸头版都是一些官样文章，没什么看头，段昱简单翻了一下，就直接转到了末版的社会新闻版块，很快他就被一篇标题为《他们，为什么宁愿被冻死？！》的文章吸引了。
文章是省日报一名叫马小溪的记者写的，这个马小溪文笔很犀利，一开头就写到“有比寒冷的冬天更冷酷的事情吗？有！进救助站！……”
救助站在政府机构里算是比较冷门的机构，段昱以前也关注得比较少，看了这篇文章的开头也不由警醒起来，越是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往往问题越大，就赶紧仔细地看了下去。
马小溪在采访几名街头流浪人员的时候，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救助站寻求政府救助，那几名街头流浪人员却像是听到了最惊恐的事情一样，吓得连连摇头，表示宁愿冻死也绝不去救助站！
马小溪就有些纳闷了，救助站是政府设立的爱心机构，每年政府都有拨款的，专门负责对社会流浪人员进行救助，为什么这些流浪人员宁愿在大街上挨冻受饿，也不愿意接受救助站的免费救助呢？他追问那几名街头流浪人员。那几名街头流浪人员却死活不肯讲，为了查清真相，马小溪决定乔装成社会流浪人员进救助站去一探究竟！
他穿着破烂的军大衣乔装成一名街头乞丐，很快被路人发现后拨打宣南市救助站的电话，但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救助站的24小时救助电话都没人接听，最后路人只好拨打110报警电话，巡警赶到，这才把马小溪送进了救助站。
但令马小溪没想到的是，被送进救助站他却遭遇了一场噩梦！巡警把他送到救助站以后就离开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显得很冷漠，漫不经心地询问马小溪的身份信息，马小溪假扮的是一名聋哑人，所以工作人员向他问话，他都是咿呀咿呀地打手势，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就把耐烦了，重重地把手中的纸笔一放，两名工作人员上来就把马小溪的胳膊扭到身后，马小溪立刻拼力反抗起来，这下子却彻底激怒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又上来几名工作人员，对着马小溪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马小溪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那几名工作人员却仍不罢休，一名工作人员直接用膝盖跪在马小溪背上，另几名工作人员则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将他死死压在地上，马小溪完全喘不过气来，几近晕厥，只得大喊：“我不接受救助了，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几名工作人员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早知道你特么是假装聋哑人，现在怎么不装了？现在想出去，晚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人间地狱
马小溪也有些慌神了，大喊道：“你们想干什么？！”，那几名工作人员却根本不理他，找来绳索把他绑了起来，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则在他破烂的军大衣口袋里翻找起来，找到了马小溪用来防备万一的几百块钱，然后对自己口袋一装，对其他几名工作人员哈哈一笑道：“哥几个，宵夜钱有了，火锅走起！……”
就这样几名工作人员把马小溪捆绑着丢在救助站救助室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自己出去宵夜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马小溪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又冷又饿，寒气隔着破烂的军大衣仍然一个劲的往他骨头里钻，但此时的马小溪心里却燃着一团熊熊的火，救助站本应该是充满爱心充满温暖的地方，但此时给他的感觉却像监狱般冰冷，出去以后自己一定要把这里面的黑幕曝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几名工作人员吃完宵夜又回来了，这时又有巡警送来了一名社会流浪人员，这次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几名工作人员似乎认识这老妇人，一见她就不耐烦地道：“你这个疯婆子怎么又来了？！……”
那老妇人见到那几名工作人员也很畏惧，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那几名工作人员也懒得啰嗦，上去麻利地把老妇人的脚绑了，和马小溪关在了一间救助室里，那老妇人似乎早知会是这样的待遇，全程没有反抗，马小溪在她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等那几名工作人员走了，马小溪吃力地挪动着几乎已经麻木的身体靠近那老妇人，小声地问道：“大妈，你是不是以前来过这救助站？他们每回都这样对你吗？……”
或许是在马小溪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温暖，全程一直一言不发的老妇人终于开口了：“小伙子，这地方不是人待的，我是老了，没办法，你还年轻，赶紧出去吧……”
通过老妇人的攀谈，马小溪了解了许多关于救助站的事，老妇人是一名孤寡老人，靠乞讨为生，但她一般不愿意进救助站，哪怕是睡在天桥底下，也比进救助站好，只是最近市里为了创建全国文明卫生城市，她在天桥底下的窝棚也被拆了，没地方住了，才不得不来救助站。
老妇人还告诉了马小溪一些“技巧”，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一般都会对送来的社会流浪人员进行捆绑，名义是为防止有些精神失常的社会流浪人员自残，实际上是图省事，怕你给他们找事，这个时候千万别反抗，反抗只会挨打，而且分发食物的时候也没有你的份。
果然的第二天早上分发食物的时候，老妇人得到了一碗面条，而“不老实”的马小溪就只能饿肚子了，不过那样的面条马小溪估计也吃不下，糊成一团，里面还有不少黑乎乎的东西，相信任何正常人对这样的面条都不会有胃口，不吐就算好的了。
不过老妇人却吃得很香，她告诉马小溪这算好的了，一般早餐都是隔夜的冷馒头，硬邦邦的，根本咽不下，只有中餐和晚餐才有面条吃，今天估计是有领导要来，所以早餐才搞了面条，或许运气好点，中午还能吃上带肉的热饭热菜。
老妇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望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马小溪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对于老妇人来说，幸福就是如此简单，一顿带肉的热饭热菜足矣，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幸福，在这本应该充满爱心和温暖的救助站里确是一种奢望！
这时又有一名社会流浪人员被送来了，这名社会流浪人员可能真的是有些精神异常，只会咧着嘴傻笑，口水鼻涕糊了一脸，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都烂成一个个布条了，裸.露的皮肤上长满了流脓的疮，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这回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倒是没有捆绑了，他们也怕脏啊，而且这种流浪人员身上细菌很多，要是染上传染病就麻烦了。这时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进来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赶紧迎上去，齐声喊“站长好！”
来人正是救助站的站长黄海明，黄海明有些厌恶地瞟了那名精神异常的社会流浪人员一眼，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得直捂鼻子，皱了皱眉头对那几名工作人员道：“给他冲洗冲洗，换身干净衣服，一会有领导要来，别把领导给熏着了！还有其他在这里的社会流浪人员，你们都给敲敲警钟，领导来了别乱说话，表现好，中午给他们加餐！……”
交待完黄海明就转身离开了，接下来马小溪就看到了令他血冲头顶的一幕，就见那几名工作人员把那名精神异常的流浪者领到院子里，拿出一根橡皮管，接上自来水，对着他就冲！
这可是冬天啊！那自来水有多冷可想而知，那流浪汉被水冲得哇哇地叫，那几名工作人员却像是找到了乐子似的在一旁哈哈大笑，马小溪再也忍不住了，这哪里是应该最有爱心的救助站啊，简直是人间地狱！隔着救助室的窗户大喊道：“住手！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哟呵，你小子还不老实，是不是想哥几个再给你松松皮啊？！”那几名工作人员听到马小溪的喊声不但没有住手，反而恶声恶气地威胁马小溪道。
马小溪只好公开自己的身份了，义正辞严地大声道：“我是市日报的记者，你们赶紧把我放了，我要给你们曝光！……”
那几名工作人员听说马小溪是市日报的记者也愣住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机灵点的赶紧去给黄海明打电话，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这个站长出面了。
过了一会儿黄海明就来了，狐疑地打量了马小溪几眼，将信将疑地道：“你真的是市日报社的记者？”
马小溪冷笑道：“我是市日报社的记者马小溪！如假包换！你如果怀疑我的身份，可以打我们报社的电话688481133求证，也可以上我们报社的网站查询，上面有我的照片……”
第九百九十六章 给政府抹黑
黄海明一听就知道马小溪确实不是假冒记者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连忙道：“哎呀，误会，误会，马记者到我们救助站来指导工作，真是荣幸啊！……”
说着又对身后几名工作人员作色怒斥道：“是谁让你们把马记者绑起来的，简直混蛋！还不快给马记者松绑道歉！……”
那几名工作人员赶紧上前给马小溪松绑，一个劲地道歉，马小溪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对黄海明冷笑道：“黄站长，是不是误会我不知道，不过你们救助站确实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黄海明笑脸微微一僵，不过很快面色如常地笑道：“真是误会，真是误会，马记者，这样吧，我们到我办公室去谈，我慢慢跟你解释……”
说着就硬拉着马小溪往外走，马小溪也想听听黄海明对自己看到的铁板定钉的事实还能怎么狡辩，就跟着黄海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黄海明要给马小溪泡茶，马小溪却不领情地摆摆手道：“黄站长，你就别忙活了，你这里的茶我可不敢喝，那些社会流浪人员都说宁愿冻死在天桥下也不愿意进救助站，不知黄站长对此做何解释？！……”
黄海明脸色微微一变，苦笑道：“马记者，这都是一面之词，社会流浪人员不愿意进救助站是有多重原因的，有好多社会流浪人员根本就是乞讨专业户，你别看他们穿得破破烂烂，家里比我们有钱多了，房子都是一栋一栋地盖，你说他们会愿意进救助站吗？……”
马小溪冷冷地道：“我不否认的确有你说的情况存在，但是同样有许多确实需要救助的困难人群存在，如果救助站真的能负起爱心机构的职能，给这些社会流浪人员家一般的温暖，他们会不愿意接受救助吗？就我从昨天到今天的亲身经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对待救助者的态度冷漠、粗暴，条件恶劣，这恐怕才是社会流浪人员不愿意到救助站接受救助的真正原因吧！……”
黄海明被马小溪戳破狡辩，有些讪讪地继续道：“误会，真是误会，马记者你不知道，送到我们这里来的社会流浪人员好多都是有精神异常的，我们的工作人员经常被打伤，还有的精神病喜欢自残，我们也负责不起啊……”
听着黄海明自欺欺人的狡辩，马小溪冷笑道：“原来送到救助站来的人都是精神病，我从事新闻工作多年，自问精神还正常，写出来东西逻辑还算严谨，还有读者愿意看，可不知怎么到了你们救助站也成精神病了？我就想问黄站长一句，如果到你这里来的人都成了精神病，那你们救助站还是人能来的地方吗？！……”
黄海明被马小溪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地道：“额。这…这个嘛，我们确实有我们的苦衷，我们救助站经费紧张，上头的拨款少得可怜，我们的工作人员工资待遇都很低，有时难免脾气不太好……”
马小溪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站了起来道：“黄站长，这就是你的理由吗？我不知道政府每年拨给你们多少经费，但我知道作为一名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最起码的要求就是要有爱心，如果因为工资待遇低，就把气撒在前来寻求救助的流浪者身上，那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在这里工作！……
黄海明见糊弄不了马小溪，眼珠一转，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一边往马小溪口袋里塞，一边尴尬地笑道：“马记者，一点小意思，请马记者UU小说留情，你提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改正，一定会改正！……”
马小溪不用打开信封，也知道里面肯定是钱，看也没看就直接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怒道：“黄站长，你这是在侮辱我，作为一名新闻记者，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不可能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良心，我也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报道的！……”，说完马小溪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黄海明的办公室。
黄海明望着马小溪的背影，有些恼羞成怒地自语道：“不识抬举！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啊，不就是个写字的吗？牛什么牛？！老子还不鸟你了！……”
马小溪怀着满胸的激愤，回到报社就愤笔疾书，写下了这篇《他们，为什么宁愿被冻死？！》的报道，在报道中他如实地讲述了自己在救助站的亲身经历，在报道末尾他写道：“寒风刺骨里，我看到宣南这座城市的良心在流浪，却不知道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良心在哪里？！……”
“砰！”看到这里，段昱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他为救助站工作人员的冷漠无情而愤怒，同时也为马小溪犀利流畅的文笔击节叫好。本来宣南情况复杂，他初来乍到，并不想一来就发号施令，而是打算先沉下心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但看了这篇报道以后他改变了主意，想了想，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按照报纸下方的新闻热线拨通了电话。
此时马小溪却正在挨训，市日报社的总编白晓生指着他的鼻子怒斥着：“马小溪，这篇报道是怎么回事？！我审稿的时候明明没有这篇报道，它是怎么登上去的？！是谁给你的权力私自撤换稿子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原来马小溪知道以白晓生谨小慎微的性格是肯定不会让自己的这篇报道见报的，所以耍了个心眼，悄悄撤掉了自己的另一篇稿子，把这篇报道换上去了，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白晓生也恼火，不过马小溪是市报社的第一笔杆子，日报社好多有影响力的报道都出自他的UU小说，白晓生又不得不倚重他，每次都是臭骂一顿了事。
不过这一次白晓生的怒火显然没那么容易平息，指着他怒不可竭地道：“你知道你给我捅了多大的篓子吗？刚才分管民政的姜市长亲自打电话来质问我是怎么回事？问我日报社还是不是党报了？为什么发表这样抹黑政府的报道？……”
第九百九十七章 有领导打招呼了
马小溪本来是打定主意任由白晓生怎么骂都不回嘴的，可一听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了，脖子一梗道：“给政府抹黑的人是救助站那些人，我只不过是报道真相罢了，怎么反而变成是我给政府抹黑了呢？这不是是非不分吗？！……”
白晓生见马小溪还敢回嘴，气得拍案而起，怒不可竭地道：“你还有道理了？！我说过多少次，凡是涉及到政府部门的报道，都要格外注意把握尺度，必须经过我亲自审批才能见报，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编？是不是不想干了？！……”
马小溪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不干就不干，这窝囊工作我早不想干了！……”
白晓生被马小溪气得鼻孔冒烟，却又不可能真的把马小溪给开了，只得狠狠地把手中的报纸对马小溪一扔，指着办公室门气不打一处出道：“滚！滚出去！……”
马小溪巴不得离开，他还约了好几家电视台的记者准备对救助站的事进行跟踪报道呢，一溜烟出了总编办公室，刚回到新闻中心编辑部的大办公室，同事张小凤就拿着电话话筒喊他：“马小溪，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读者点名要找你！……”
本来马小溪是不想接这个电话的，通常直接打电话到报社来的读者大都有点脑残和偏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夹杂不清的，所以他摆摆手向张小凤示意不接就继续往办公室里走，但是张小凤接着喊的一句“他说是看了你那篇关于救助站的报道，想给那些社会流浪人员提供帮助的！”又让他改变了主意，返身走了回来从张小凤手中接过了电话。
不用我说，大家肯定都猜到了，电话正是段昱打来的，马小溪接过电话不等电话那头的段昱开口，就冷冷地道：“这位读者，我首先声明，我很忙，所以请你长话短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电话那头的段昱不由哑然失笑了，这个马小溪还真是文如其人，性格和文风一样的犀利尖锐，就呵呵笑道：“好，那就长话短说，马记者，我想跟你一起去救助站看看，眼见为实嘛，看了以后我再决定怎么帮那些社会流浪人员……”
“那你到我们报社来吧，正好我约了电视台的几个记者一起去做跟踪报道，我们约好4点半出发，过时不候！”说完马小溪也不等段昱回应就挂了电话。
段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马小溪还真是个性十足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离4点半只有半个小时了，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正好包良友走进来，见段昱往外走就诧异地问道：“段书记，您要去哪里？”
“怎么？我要去哪里还需要跟你汇报吗？”段昱不悦地瞟了包良友一眼道。
“不，不，段书记，我的意思您要出去的话，我给您派车……”包良友冷汗直流道。
“不用了，我自有安排！”段昱摆摆手道，他已经把包良友彻底打入了另册，而且他要坐着市委的专车去见马小溪，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不再理会包良友，段昱快步出了市委大院，走到拐角的地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市日报。才下出租车就看到报社大门口一个穿黄马甲的男子正在那里焦急地东张西望，段昱就猜到此人多半就是马小溪了。
远远地打量了一下马小溪，段昱不由又哑然失笑起来。这个马小溪也太不修边幅了，头发乱得跟茅草窝似的，衣着也不讲究，一件黄马甲都穿得泛油光了。
“你就是马记者吧，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位读者……”段昱走过去，扬手朝马小溪招呼道。
“哦，你倒是挺准时的！”马小溪漫不经心地瞟了段昱一眼，也不跟段昱握手，挥挥手道：“我电视台的那几个记者朋友还没有来，先等等吧！”
段昱对马小溪也不以为意，他注意到马小溪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有些发黄，多半是抽烟抽的，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递了一根过去，笑道：“不急，我反正没事……”
马小溪接过香烟，倒是不好再对段昱冷淡了，问道：“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对救助站的事感兴趣？”
“哦，我做点小生意，我想任何有正义感的人看了马记者你的那篇报道都会感兴趣的……”段昱从容地笑笑道。
马小溪点了点头，段昱抽的是中华，气度也不凡，经济条件应该不错，而他写那篇报道也是想唤起社会上有钱的爱心人士的关注，这样才能帮到那些可怜的社会流浪者。
这时马小溪的手机响了，马小溪一看来电显示，是他在电视台的好友刘云鹏打来，连忙接听了，急道：“云鹏，怎么回事？约好了4点半的，怎么还没到？！……”
“小溪，不好意思，台里临时有别的采访任务，来不了了！……”电话那头的刘云鹏有些支支吾吾地道。
马小溪干记者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怎么回事，冷哼道：“云鹏，你就别编了，直说有领导给你们施压了，不敢报道了不就得了，还跟我绕弯子……”
刘云鹏有些尴尬地道：“小溪，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这事有市领导打招呼了，谁都不准报道，你也听兄弟一句劝，别跟了，对你没好处，你就是写了稿子，也发不出来！……”
“我偏不信这个邪！这事我跟定了！”马小溪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段昱听了马小溪和电话那头的对话，也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来这宣南官场还真是问题不小啊，文过饰非，干涉新闻自由，这股歪风还真得好好杀一杀了！
马小溪挂了电话，仍有些怒气不平地对段昱道：“你也听到了，电视台的记者来不了了，他们不去，我去！不过我先声明啊，这事有领导打招呼了，你如果怕惹麻烦就别去了，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不单单是救助站的问题
段昱呵呵一笑道：“你这位大记者都不怕，我怕什么？你说的领导又管不到我，倒是你违抗了领导的指示，就不怕丢饭碗吗？……”
马小溪嗤之以鼻道：“我怕毛线！丢饭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当个自由撰稿人我也饿不死，还不用受这闲气！”，说着豪气地一挥手道：“那咱们走吧！你没开车吧？那坐我的车！……”
段昱在门口等着，不一会马小溪就出来了，段昱又忍不住哑然失笑了，马小溪说的车居然是一辆绿源电动助力车，看来这个马小溪确实是很有风骨的，否则当记者的只要肯放下身段，收点红包写点有偿新闻稿，买辆小轿车还是没问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马小溪见段昱诧异地望着他，斜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坐惯了好车，看不上我这小电驴？要不我先走一步，你自己打车去……”
段昱还真是好多年没骑过这种电动助力车了，哈哈一笑道：“你这车不错啊，无极变速，视野开阔，还不怕堵车，我最喜欢了！……”说着就跨上了后座。
两人骑着电动助力车来到了救助站，救助站的值班室没有人，工作人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马小溪就带着段昱直奔救助室，才走到救助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马小溪和段昱快步走了进去，就见一个人裹着一件旧军大衣蜷缩在墙角直哼哼，马小溪一眼认出这人正是昨天被救助站工作人员用冷水冲刷的那个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马小溪走过去，蹲在那流浪汉身边问道。
段昱比马小溪有经验些，一看那流浪汉的脸色就知道他多半是着凉感冒了，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烫得吓人，起码有40度以上，连忙道：“他感冒了，在发高烧，得赶紧送医院，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这些畜生，昨天用冷水冲他，不感冒才怪呢！现在又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真要搞出人命我看他们怎么交差！……”马小溪气愤地骂道，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20急救电话。
这时几个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来了，见到马小溪脸色大变，惊道：“你怎么又来了？！”，说着为首的一人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飞快地跑了出去，估计是去通知他们站长去了。
马小溪冷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新闻记者有采访权和知情权，你们能做，我们就能报道！你来得正好，这个人得了重感冒，得赶紧送医院救治！……”
那人还有点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马小溪，平时领导都交待了，防火防盗防记者，确实不好拿捏分寸，就讪讪地干笑道：“这位记者同志，这个我们可做不了主，得请示我们站长才行！……”
这时黄海明就进来了，他自持有了依仗，态度和上次也大不同了，冷冷地道：“马记者，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你没有接到上级的指示吗？说起来我们都是吃政府饭的，你又何苦为难我们呢？！……”
马小溪指着那已经发烧得只会痛苦的呻.吟的流浪汉对黄海明气愤地道：“黄站长，不是我想为难你们，你自己看看，昨天你们的工作人员用冷水冲他，导致他感冒发烧，却又不管不问，如果他是你的亲人，你会这样对待他吗？哪怕就是对待一条流浪狗，也不能这么冷漠无情吧！……”
黄海明有些恼羞成怒地道：“马记者，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我们就那么点经费，哪里还管得了给这些流浪汉治病，我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否则只怕饭碗都保不住了！……”
马小溪气愤地准备跟黄海明理论，这时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段昱说话了：“小马，别跟他争了，我们还是赶紧把人送医院吧，救人要紧！……”
马小溪见段昱说得在理，就不再理会黄海明，用手机拨通了120急救电话，可把情况一说，120那边却回复说现在救护车都派出去了，来不了！
谁都知道这只是托词，显然120那边也是怕麻烦，像这种流浪汉，肯定是没钱支付医药费的，虽说上面有补贴，但是也只是杯水车薪，最后钱还得医院来贴，要是人死在医院里就更麻烦了，所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120也是能推就推。
马小溪气愤地挂断了电话，一旁的黄海明更是得意地讥笑道：“马记者，看到没？120也不愿意来吧，爱心是不能当饭吃的，你这么爱多管闲事，还当什么记者啊，去开善堂得了！……”
“你这是一个救助站长应该说的话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救助站长的！你就不配当站长！……”马小溪指着黄海明气愤地怒斥道。
黄海明也火了，怒道：“你给我说话客气点！我配不配当站长是组织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记者，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惹火了我，我让你进得来，出不去！……”
那几个救助站工作人员见黄海明发火了，也都一个磨拳搽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对马小溪动手之势，此时的段昱心里也是一腔怒火，不过他考虑问题要比马小溪全面一些，从刚才看到的情况看，已经不单单是救助站的问题，而是整个宣南市的民政系统都存在大问题，怪不得有人要打招呼，不准新闻媒体跟踪报道呢！
而且此时段昱也不想马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拉了拉马小溪道：“小马，我们还是先救人吧，120不肯来，那我们就自己打车把人送医院去，医疗费我来负责！……”
马小溪强压怒火，和段昱一人一边架起那流浪汉的胳膊，准备出去打车送医院，这时黄海明却朝几名手下使了个眼色，把门给挡住了，冷冷地道：“慢着！我们救助站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们把人带走了，上头问起来，我可没法交待！……”
第九百九十九章 恰好同名？
“你们不救人就算了，我们救人你们还要拦着，你们特么还是人不是？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马小溪忍不住爆起了粗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骂谁不是人呢？你有本事再骂一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黄海明也彻底撕破脸了，恶狠狠地道。
段昱眼中寒光一闪，拦住就要暴走的马小溪，对黄海明冷冷地道：“好！你说要怎么办我们才能把人带走？……”
黄海明被段昱锐利如刀的眼神一瞪，心里就没来由地一跳，虽然他不清楚段昱的身份，但段昱身上那种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过又不愿意马上服软，硬着头皮道：“要把人带走可以，你们得在我们的救助记录上签字，自愿放弃救助，这样他出去以后出了什么事就和我们救助站无关了，我也好向上头交待……”
“好！把救助记录拿来，我签字！”段昱也懒得跟黄海明啰嗦，大手一挥道。
黄海明这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心虚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普通人，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这人和马小溪一起来的，了不起是日报社的某个领导，日报社和自己不是一个系统，日报社的领导也管不着自己，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他却是不敢再刁难了，老老实实地让手下把救助记录本拿来，段昱龙飞凤舞地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冷冷地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黄海明越发心虚了，陪着笑脸道，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转变态度已经晚了，段昱已经把他打入了必须拿下的黑名单，他的仕途已经注定完蛋了！
段昱和马小溪拦了一辆的士把流浪汉送到医院，段昱拿出自己的银行卡给流浪汉交了医药费，马小溪当了这么多年记者，在医院也认识几个熟人，找了关系，总算搞到一个床位，把流浪汉安置好了。
走出医院大门，马小溪叹了一口气道：“这个社会真的变了，连救助站、120这样的社会福利机构都这么黑，怎么就没人来管管呢？！……”
段昱拍了拍马小溪的肩膀，笑道：“小马，别灰心，会有人来管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不到！……”
说完段昱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见！……”
“今天可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呵呵，饭就不吃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段昱朝马小溪摆摆手，拦了一辆的士走了。
马小溪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他对段昱的身份也有些疑惑，似乎不仅仅是一个有钱的爱心人士那么简单，想了想还是猜不出段昱的身份，就没再想了，他还得头疼怎么过白晓生那一关把跟踪报道发出去呢。
再说段昱他们走后，黄海明越想越不踏实，他能当上救助站长走的是民政局长黎昌明的门路，别看救助站是个冷门单位，其实也是有油水的，上头的拨款有不少其实都被他们给黑了，当然他也不敢全往自己口袋里塞，孝敬上头的也不少，黎昌明那里更是逢年过节必去的。
黄海明就麻起胆子给黎昌明打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黎昌明就皱了皱眉头道：“这事我已经跟姜市长汇报了，姜市长也跟日报社那边打了招呼，怎么还有记者盯着这事啊？……”
黄海明有些胆战心惊地道：“那个马记者我倒不怕，但是今天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我觉得不简单，很可能是个领导，对了，他还在救助记录本上签字了，好像叫段…段昱！”
此时段昱上任的消息还没有传达下来，黎昌明想了一下也没想出市里有哪个大领导是姓段的，只当是报社的领导，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明天我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日报社有哪个领导叫段昱，你再去‘公关’一下，另外你再做一些补救工作，面子功夫还是要的嘛……”
挂了电话，黎昌明看了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他今晚还有好几个饭局要参加，就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他的秘书敲门进来了，汇报道：“老板，刚才接到市委办通知，新来的市委段书记到任了，明天下午要开干部大会……”
“什么？新来的市委书记姓段？全名是什么？！”黎昌明一个激灵，连忙追问道。
“哦，全名啊，我看看……叫段昱……”秘书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回答道。
“啊？！”黎昌明一听脸色大变，惊得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
“老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秘书一头雾水地问道。
“黄海明这个混蛋！老子这次被他害惨了！”黎昌明咬牙切齿道。
“老板，要不找一下姜市长想想办法……”秘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是黎昌明的身边人，对黎昌明的根脚是清楚的，黎昌明的靠山是姜志龙，出了大事自然要找靠山了，就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给秘书一提醒，黎昌明也醒过神来，一拍大腿道：“对，对，找姜市长！他一定有办法！……”
黎昌明找到姜志龙把情况一汇报，姜志龙也吃了一惊，惊诧道：“市委那位今天才到任，怎么跑救助站去了？该不会是恰好同名吧？……”
“应该不是恰好同名，黄海明那个蠢货虽然蠢，眼力劲还是有的，连他都觉得这人不一般，多半不是普通人了……”黎昌明苦着脸道。
“嗯，不管是不是恰好同名，咱们都掉以轻心，民政这一块是我分管的，要真是市委那位，那他真要认真查起来，倒是有些麻烦……”姜志龙摸了摸刮得有些发青的下巴，沉吟道。
说着姜志龙又瞪了黎昌明一眼，斥责道：“你是怎么管教下属的，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一定要滴水不漏嘛！……”
第一千章 反应很快啊
“都是黄海明那个蠢货，我早交代过他，有些东西不能克扣得太厉害，面子上要过得去，还有那些个报社记者也是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动不动就曝光，也不考虑影响，以后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这个时候黎昌明自然是尽可能地把责任往黄海明身上推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情况也不是咱们这里才有，全国民政系统都差不多，经费就那么多，僧多粥少，社会流浪人员这么多，哪里救助得过来，市委那位也是有些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才上任，干部大会还没开，居然跑到救助站去了，这也太奇怪了，哎呀，他该不会是冲着老板您去的吧？……”黎昌明瞟了姜志龙一眼，小心翼翼地道。
姜志龙的脸也阴沉下来，阴测测地道：“那倒不可能，宣南不比别的地方，水深着呢，就算他是市委书记，扑腾不好也得呛水的，李…李德政刚来的时候不也是雄心勃勃，现在不也进去了吗？新来这位无非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搞出点动静来，等他知道这宣南的水有多深，就该识做了，要不然，哼哼……”
“那是，那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新来这位在宣南毫无根基，最终还是要靠老板您的，不过咱们还是得把眼前这关过了，要不然真让新来这位把火烧到咱们头上，也有些麻烦啊……”黎昌明点头哈腰地道。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咱们变被动为主动，明天一早你就跟我一起去市委那位的办公室主动汇报，把事情都往那个黄海明身上推，让他出来顶缸，市委那位刚来，应该也不好大动干戈吧？他真要大动干戈，我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姜志龙想了想道。
第二天一早，段昱才到办公室，姜志龙就带着黎昌明在门口等着了，段昱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毛，昨天开见面会的时候，姜志龙对自己的态度只能算是不冷不热，怎么今天一早就跑来向自己汇报工作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姜志龙是第一个来向自己汇报工作的市委常委，段昱的态度自然不能冷淡了，一边和姜志龙握手，一边呵呵笑道：“志龙同志早啊，你先坐，我给你们泡茶……”
姜志龙连忙拉住段昱道：“段书记，哪能让你亲自给我们泡茶呢，市委办公室这边怎么回事？还没帮你把秘书配到位吗？……”
段昱呵呵笑道：“市委办倒是推荐了几个人选，我不是太满意，打算再看看，反正我刚来，前期主要是熟悉情况，具体事不多，倒不至于影响工作……”
两人扯了几句闲话，姜志龙才切入正题，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段书记，我是来向你做检讨的，民政这一块的工作是我分管的，因为我分管的工作很多，精力有些分散，管得就没那么细，加上下面的干部有些胆大妄为，出了乱子，被媒体曝光了……”
说着姜志龙又对黎昌明使了个眼色，黎昌明会意，接着道：“段书记，我是市民政局的黎昌明，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管理不严，日报社对救助站的问题曝光以后，姜市长高度重视，指示我们一定要严惩相关责任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曝光的问题做出整改……”
“我们局党委按照姜市长的指示，马上对救助站的问题进行了调查，发现主要是救助站站长黄海明胆大妄为，对下面的工作人员疏于管理，还聘请了一些社会上的低素质人员当临时工，引起了极大的民愤……经过局党委会集体研究决定，对直接责任人，市救助站站长黄海明，给予撤职处分，其他相关工作人员，直接开除公职……”
段昱眼中精光一闪，这个姜志龙的反应还真快啊，自己原本是准备顺藤摸瓜，好好查一查宣南民政系统的问题，但姜志龙的反应却快得有点出乎意料，不但主动上门来做自我检讨，连处理决定都出来了，自己初来乍到，脚跟还没站稳，倒是不好死揪着不放，要不然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宣南本土常委们的排斥，产生抵触情绪，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开展。
当然段昱既然发现了问题，肯定不可能就此放过，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必须改变策略了，先放一放，再慢慢调查，就微微一笑道：“志龙同志，你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嘛，这么快就做出了处理决定，这很好嘛，对待工作中的出现的问题，我们就应该有这样雷厉风行的态度和办事效率，民政工作是你分管的，对于你们做出的处理决定，我就不参与具体意见了……”
姜志龙和黎昌明对视了一眼，心中暗喜不已，看来这位新市委书记也不难应付嘛，之前还担心他死揪住救助站的问题不放，要大做文章，现在看来担心有些多余了。
这时段昱突然收起笑容，严肃道：“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们一下，这次暴露的问题并不仅仅是救助站的问题，而是我们宣南整个民政系统的问题，比如120不愿意派救护车抢救交不起医药费的病危病人的问题，再比如……这些问题是不是说明我们宣南市的整个社会福利救助系统都出了问题呢？这可不是简单地处分几个相关责任人就能解决的，你们怎么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问题发生？怎么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黄海明出现呢？……”
姜志龙和黎昌明愣了一下，本以为已经轻松过关了，没想到段昱却是搞了一顶更大的帽子扣下来，看来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也是，能这么年轻就坐上如此高位的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应付呢？
姜志龙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也不是易于之辈，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辞，面露难色地道：“段书记，你说的问题确实存在，这也可以说是全国性的难题，在全国各地的民政系统都普遍存在，要解决难度很大，你不抓具体工作可能不清楚，下面也有下面的难处，说到根子上还是钱的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国家拨给民政系统的经费就那么点，要用钱的地方却很多，难啊！……”
第一千零一章 千里马驹
段昱早料到姜志龙会搪塞自己，微微一笑道：“志龙同志，我的看法和你有些不同，我也是从基层出来的，下面的难处我不是不清楚，经费少，资金紧张的客观因素确实存在，但有没有主观因素存在呢？像这次救助站被曝光的事，如果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能多一点爱心，至于引起这么大的民愤吗？出了问题就往临时工身上推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国家拨下来的钱真的每一分钱都用到了那些需要救助的困难群众身上去了吗？……”
姜志龙和黎昌明被段昱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冷汗直流，段昱还真没吹牛，不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干部，不可能对基层常用的这些伎俩和存在猫腻这么清楚，不可能个个问题都问到了要害上，这位年轻的新市委书记不好糊弄啊！
段昱瞟了姜志龙和黎昌明一眼，他也只是略微敲打一下姜志龙和黎昌明，真正要把这背后的黑幕掀开，还得靠自己秘密调查，就放缓语气道：“所以我有几点建议，一是加强对民政拨款的监管，定期向社会公开所有款项的支出情况和去向，定期进行内部审计，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到那些需要救助的困难群众身上去！二是加强对民政系统，特别是救助站、120等社会福利性质的窗口机构工作人员的管理、考核和培训工作，绝不能让害群之马混进来！三是引入社会监督机制，聘请社会爱心人士，比如政协委员、新闻记者，爱心志愿者等热心社会福利事业的人士担任义务监督员，义务监督员不能由民政系统自己指定，要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由组织部门进行甄选……当然我这只是建议，具体你们去考虑……”
姜志龙和黎昌明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段昱提的这几点都正好切中了民政系统的要害，一下子断了好些人的财路，当然真要想动手脚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不那么方便了，风险也大了很多，不过他们却实在想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只得口不对心地道：“是，是，还是段书记你考虑得周到，我们回去以后一定按照你的指示抓紧落实……”
目送着姜志龙和黎昌明的背影离开办公室以后，段昱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正所谓一叶知秋，民政局还是相对比较冷僻的系统，算不得什么油水丰厚的单位，问题都这么大，那整个宣南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而自己初来乍到，孤家寡人一个，要想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宣南打开局面谈何容易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的不说，就连想选一个合适的秘书人选都不能如意。想到秘书人选，段昱的嘴角又微微翘了起来，他已经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之前见过的马小溪，马小溪有个性，有正义感，笔杆子又好，非常符合段昱心目中的秘书标准，最重要的是马小溪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消息灵通，对宣南存在的种种黑幕肯定是有所了解的，而目前段昱身边就非常需要一个这样了解宣南内情却又和错综复杂的宣南官场没有什么交集的人。
段昱还专门找了马小溪之前写过的一些报道和文章来看了，看完之后就更满意了，马小溪不仅文笔犀利，而且很有思想，文章中提出的不少观点都非常新锐，不乏真知灼见。
“这是一匹千里马驹啊！”段昱放下手中的报纸，轻轻地拍了拍桌子道，当然马小溪也有缺点，就是比较愤青，在他的文字间总流露出一丝愤世嫉俗的味道，但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或许又是他的一个长处，比较愤青的人通常比较偏执，不容易被金钱收买，做事情比较有激情，这正是段昱需要的。
马小溪的确就是段昱理想中的璞玉，不知道是不是能经得起磨炼，从而成为栋梁。
想到这里，段昱拿起桌上的电话把包良友叫了来，让他通知日报社那边，说市委办公室准备借调他们那里一位叫马小溪的记者，并通知马小溪明天就到市委来报到，具体的借调手续再后补。
包良友一听就愣了一下，他实在想不通段昱突然要借调一名记者来市委办干什么？他还以为这个马小溪是关系户，是有人跟段昱打了招呼要调进来的，市委办这边好多工作人员都是这么进来的，就挠了挠头道：“段书记，市委办这边现在编制已经满了，这个马小溪调过来具体安排到什么岗位，还请段书记您指示一下……”
段昱皱了皱眉头，这个包良友实在太没眼力劲了，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秘书长的，就强压怒火道：“我过几天准备下去调研，身边没个熟悉情况的人跟着也不行，所以我打算让这个马小溪先跟我跑跑……”
包良友这时如何不知道段昱是准备让马小溪来给他当秘书了，愣了一下，连忙道：“段书记，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这个马小溪从没有担任领导秘书的经验，甚至从没在政府行政单位待过，也没有任何行政级别，怎么能担任您的秘书呢？！……”
段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用力一拍桌子，怒斥道：“怎么不合规矩？我作为市委书记，连选择自己秘书的权力都没有吗？而且我已经说了，只是暂时借调，并没有明确马小溪就是我的秘书，如果他不能胜任，退回原单位就是了，如果他能够胜任，有没有相关经验重要吗？行政级别也可以慢慢提上来嘛！……”
包良友被段昱训得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出言反对，点头哈腰道：“是，是，那我马上按您的指示办！……”
马小溪此时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变了，正坐在办公室咬着笔杆子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过白晓生那一关把昨晚连夜赶出来的救助站跟踪报道的稿子发出去，这时白晓生矮胖的身影就出现在新闻中心大办公室的门口，编辑记者们都吓了一大跳，白晓生这位总编是很少来下面的办公室的，有什么事也是一个电话打下来把人叫到他办公室去训话，今天如此反常地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一千零二章 一头雾水
“白总好！”编辑记者们赶紧站起来向白晓生问好，只有马小溪不但没站起来，反而刻意地缩了缩头，让办公桌前的隔板挡住自己，他昨天才被白晓生臭骂一顿，这个时候凑上去岂不是找骂？
哪知白晓生却挥挥手把那些围上来准备拍马屁的编辑记者们都赶开了，径直往马小溪的位置这边走过来，马小溪就再也藏不住了，只好站起来，尴尬地道：“白总，你来了……”
“小溪啊，忙什么呢？”白晓生走过来笑咪咪地问道，脸上的肥肉快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马小溪被白晓生这一声“小溪”叫得差点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白晓生从来对他是直呼其名，把他叫去办公室大多数时候也是指着鼻子臭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额，没忙啥，改改稿子……”马小溪有些愕然地回答道。
“哦，我看看……”白晓生居然绕过隔板，直接走到了马小溪身旁，亲热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看向电脑上打开的文档。
马小溪这才想起此时电脑上打开的文档正是自己昨晚赶出来的关于救助站的跟踪报道，完了！让白胖子提前发现了！看来又一顿臭骂免不了，马小溪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暗道。
但让马小溪感到惊奇地是白晓生看完跟踪报道不但没有雷霆震怒，反而拍案叫好道：“写得不错！小溪，你不愧是咱们报社的一只笔啊！对于这样的丑恶现象，我们新闻媒体就是要敢于大胆抨击，这样才能弘扬正气，传播正能量啊！这篇报道就放到明天的头版刊登吧！……”
白晓生态度这突然间的一百八十度转弯着实让马小溪十分愕然，张大着嘴吃惊地望着他，结结巴巴地道：“白…白总，我…我没听错吧？那之前…你…你怎么……”
“小溪啊，我之前批评你，不让你写跟踪报道其实是保护你，作为党的喉舌，我们一定要和市领导保持一致啊，但现在市里已经决定对这件事进行严肃处理，那个救助站站长已经被撤职了，相关的工作人员也都被开除了，咱们作为第一个报道这件事的新闻媒体当然也不能落后啊！……”白晓生不愧是修炼成精的报社总编，自己打自己的脸居然脸都不红一下。
“啊？！”马小溪就更加吃惊了，他实在想不通，怎么短短一天时间，事情就发生了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小溪，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白晓生拍了拍马小溪的肩膀，率先转身离开了大办公室。
马小溪一头雾水地跟着白晓生来到总编办公室，白晓生把不肯就坐的马小溪按坐在沙发上，还亲自给马小溪泡了茶，让马小溪受宠若惊，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小溪啊，你在市委认识什么领导吗？”白晓生递了一根中华给马小溪，瞟了他一眼问道。
“啊？！”马小溪又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不认识，我连市委办公室都没进去过，上哪里去认识市领导啊？……”
“哦！”白晓生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道：“那就有些奇怪了，市委办怎么突然提出要把你调到市委办去呢？……”
“啊？！”马小溪着实被今天这一个个出乎意料的消息给搞蒙了。
“小溪啊，说实话，我是真舍不得你走啊，你这一走，咱们报社可就少了一支笔杆子，可我也不能挡你的前程，进了市委办，那可就是鲤鱼越龙门，前途无量啊，你可别忘了你是从日报社出去的啊，搞不好今后老哥我还需要你多关照呢！……”白晓生半真半假地感慨道，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马小溪此时还没有消化今天这接踵而来的惊人消息，脑袋还有点晕，都忘了回应白晓生的话了，白晓生站起来拍了拍马小溪的肩膀道：“市委办让你明天就去报到，从明天起你就不在报社上班了，赶紧去收拾收拾，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晚上我在希尔顿饭店设宴，庆祝你高升！……”
马小溪晕乎乎地回到办公室办了工作交接，晚上又被白晓生和一众报社领导给灌了个酩酊大醉，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被闹钟闹醒，才想起今天要去市委办报到，赶紧火急火燎地爬起来洗漱，又找出平时参加重大活动才穿的西装和白衬衣换上，乱糟糟的头发也梳顺了，还打了一点发胶，
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真别说，平时衣冠不整的自己这么一打扮，看着还挺精神，虽然不清楚市委办为什么会借调自己，但毫无疑问这是自己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机会，马小溪用力挥了挥拳头，在心中暗道，加油！马小溪！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那些过去小看你的人不敢再小看你！
为了能在上班前赶到市委办，也为了让自己精心梳好的发型不被吹乱，马小溪没有骑自己那辆电动助力车去市委报到，而是选择了打的前往，但是因为他平时都是骑助力车上班，低估了宣南市区堵车的严重程度，赶到市委办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市委办的工作人员早已得到包良友的吩咐，马小溪一来就把他领到了包良友办公室，包良友瞟了一眼朝气蓬勃的马小溪，心里就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酸意，这小子也不知道走的时候狗屎运，居然被段昱看中了，从一个连行政级别都没有的报社记者变成了市委书记的秘书，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最可气的是为这事还害得自己被段昱给训了一顿，看来得好好敲打敲打这小子，免得以后他目中无人，不把自己这个秘书长放在眼里，就故作严厉地道：“你就是马小溪？你怎么回事？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一点纪律性都没有！市委办可不像你们报社那么自由散漫，纪律很严的，以后一定要严守纪律，尊敬上级，知道吗？……”
（ps：不知不觉《入仕》更新都超过一千章了，回想这一路走来的路程，感慨颇多，如果没有亲们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支持，这本书可能写不到现在，这是我的成功，也是大家的成功，谢谢大家，让我们继续前行，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想和我交流的读者请加我微信15273688048，等你们来！）
第一千零三章 怎么是你？
马小溪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包良友看不顺眼了，第一天报到就被他训斥，好在他平时被白晓生训惯了，也懒得解释，低着头任由包良友训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包良友噼里啪啦训了马小溪十几分钟才收了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马小溪道：“嗯，你跟我来吧！……”
马小溪至今还不知道市委办为什么要借调自己过来，看包良友对自己这态度又不好问，只得一头雾水地跟着包良友来到了段昱办公室门口。
包良友背着手挺胸凸肚地在前面走，到了段昱办公室门口赶紧把背着手放了下来，转头对马小溪严肃道：“一会儿段书记要找你谈话，你要小心回答，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要是你自己抓不住可就怪不了我了……”
“啊？！”马小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市委办调他来是看中了他的文字功底，让他来搞搞文字工作的，没想到一来就得到了市委书记的接见，虽然当记者经常有采访领导的机会，但是这样的单独谈话对他来说却是第一次，这让自诩经历过大场面的他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傻乎乎的，一点都不灵光，也不知道段书记怎么就看中这小子了？！”包良友瞪了一眼仍处在极度震惊中嘴巴张大得都合不拢了的马小溪，轻轻敲了敲门，进了办公室。
段昱此时正在翻阅文件，包良友走进来，点头哈腰道：“段书记，我把您要见的马小溪带来了……”
“啊？！怎么是你？！”马小溪惴惴不安地跟着包良友走进来，正好段昱放下文件抬头望过来，两人目光一触，马小溪这才知道原来昨天陪自己一起去救助站的热心人居然是市委书记！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段昱早知马小溪会是这样的反应，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呵呵笑道：“小马，我早说了我们会再见面的，怎么？很意外吗？……”
“你…我……”马小溪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
一旁的包良友见此情形心中也琢磨开了，原来段昱和马小溪早就认识，怪不得段昱点名要把马小溪调来当秘书呢，只不知两人具体是什么关系？
“良友同志，你先出去吧，我和小马好好聊聊……”段昱瞟了一眼还杵在那里琢磨着小心思的包良友道。
“哦，哦，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谈……”包良友尴尬地赶紧退出去了，出了办公室，包良友越想越不忿，段昱明显是把自己当外人了，他是李德政留下来的人，现在新书记不待见自己，那自己也得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想了想，包良友拿出手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市长石庆贵的电话，压低嗓门道：“石市长，有个事情我跟你汇报一下，新来那位从市日报社借调了一个连级别都没有的记者来给他当贴身秘书，你说这不是瞎搞吗？……”
电话那头的石庆贵皱了皱眉头，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市委书记怎么选秘书别人也不好干涉，这却透露了一个信号，新来的市委书记不喜欢按规矩出牌，这就得引起注意了。不过包良友主动打电话来向自己汇报倒是一件好事，这样市委那位的一举一动就都逃不过自己的耳目了，就呵呵笑道：“良友，你做得不错，市委那位刚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由他去吧，你也是市委的老人了，下次常委出缺，争取进常委班子，我也会帮你说话的……”
包良友大喜过望，没能进常委班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要是能够得到石庆贵的支持，希望就大了，再不济，调到市政府那边当个副市长也比在市委这边当个不受待见的秘书长强啊，连忙道：“石市长，也就你还记得我啊，新人新气象，我这样的老人可不受待见呢，以后有事我一定会多向你汇报的……”
段昱并没有直接告诉马小溪自己准备让他给自己当秘书的事，而是先拉家常似的问了一些马小溪的个人情况，马小溪知道段昱的真实身份后明显有些局促了，不停在裤腿上搓着手心里的汗。
“呵呵，小马，你不用紧张，那天你在我面前不是表现得挺自如的嘛……”段昱用手指点了点马小溪呵呵笑道。
“那天…那天我不知道…您是…”马小溪结结巴巴地道。
段昱早猜到马小溪要说什么，笑眯眯地接话道：“不知道我是市委书记是不是？那我问你，假如那天你发现问题的地方不是救助站，而是别的政府机构，你面对的也不是一个救助站站长，而是一名级别更高的政府官员，你还敢曝光吗？！……”
“当然敢！只要他做了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不管他是多大的官，我都敢曝他的光！……”马小溪脱口而出道。
“对啊，职务只是分工不同，市委书记也是人，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又为什么要紧张呢？……”段昱哈哈大笑道。
马小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笑了，不过给段昱这么一说，他真的没那么紧张了，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段昱问他的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条理清楚，而且很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段昱也很满意，心中就有了决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小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工作吧……”
“啊？！”马小溪又愣了一下，挠了挠头道：“段书记，我从没有担任过秘书工作，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我怕不能胜任呢……”
段昱摆摆手道：“没有工作经验不要紧，可以学嘛，当年我给领导当秘书，也是啥都不懂，不也过来了吗，就这么定了！下午要开干部大会，你就不用跟着了，去向市委办的其他老同志请教一下……”
就这样，马小溪成为了段昱的专职秘书，这一消息很快就市委、市政府传开了，用一名从没在政府机关工作过连行政级别都没有的记者当秘书，段昱也可以算是开了宣南市的先河，人们都在议论，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新市委书记下一步又将搞出什么令人吃惊的事呢？
第一千零四章 调研行程计划
当天下午召开了全市领导干部大会，这次干部大会规模就比昨天的见面会大多了，全市副厅级以上的干部都参加了，主题和昨天的见面会大同小异，下面的干部对段昱的年轻都感觉颇为惊异，开会的时候不时地悄悄交头接耳小声私语，向来十分注重会场纪律的石庆贵却出奇地没有站出来怒斥，段昱刚来也不好说什么，会议就这样在有些松散的气氛中结束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全市领导干部大会结束，就代表段昱可以正式行使市委书记的职权了，下面的干部都在暗暗揣测段昱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将会烧在什么地方，烧到谁的头上，同样段昱也在思考着，如何打响自己主政宣南的第一炮！
但是没给段昱多久安静的思考时间，一个接一个敲门声就接踵而至，这是下面的干部来向段昱汇报工作了，说是汇报工作，其实更多是来试探段昱这位新任一把手的态度，这些人都精着呢，宣南这艘大船来了新的掌舵者，他们自然要来探探风向了。
所以这些人的汇报材料大都是些大而全的套话，汇报的内容也都很空洞，汇报了半天，段昱还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想说的实质是什么，然后这些人汇报完后还都不忘加上一句“请段书记做指示……”。
不过段昱也不好发火，毕竟下面的干部主动来汇报工作也是一种态度，在不完全了解实际情况前，就劈头盖脑把人训一顿，那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所以段昱都是一概回答：“恩，你汇报的情况我知道了，指示我就不做了，没有调查了解就没有发言权，等我熟悉情况之后再找你深入了解……”
这种情况下段昱就在办公室待不下去了，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听这种毫无内容的汇报上，就让马小溪去把包良友叫了来，指示道：“良友同志，我来到宣南也有几天了，我打算明天下去走走，良友同志你给我安排下明天的行程……”
包良友心神一凛，新市委书记第一次下去调研，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连忙拿出笔记本，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段书记，您对这次调研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打算看哪些地方？能不能请您明示一下？……”
段昱皱了皱眉头，这就是身边没有用顺手的人的不便了，要是罗尧在这里，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他交待，罗尧都会安排好了，只好耐着性子道：“也没有什么具体要求，你记住几点就行了，我这次下去调研主要是要了解实际情况，所以陪同人员不用太多，也不用惊扰地方，每一个点派一两个熟悉情况的同志做一下介绍就行了，调研的内容呢，我希望能够实地了解一下宣南的民生情况、企业发展情况，要比较有代表性的，至于调研的具体行程就由你去安排好了……”
包良友一听就有些头疼了，他最怕遇到这种情况，领导下去调研却要轻车简从，那领导安全怎么保证啊？出了乱子怎么办啊？而且真要发现了问题，下面的干部挨了板子，肯定会把怨气怪到他这位具体安排行程的秘书长身上，这不就得罪人了吗？这位新市委书记还真是难招呼呢！
段昱见包良友一脸难色，就有些不悦地道：“怎么？包秘书长，有什么问题吗？……”
包良友这才醒过神来，忙不迭地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去给您草拟个计划，一会再请您过目……”
“嗯，那就辛苦你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包良友拿起的手机迅速地拨通了石庆贵的电话，又开始诉苦了：“石市长，刚才市委那位把我叫过去，打算明天下去调研，却要求轻车简从，不让惊扰地方，你说这不是为难我吗？这要出了安全问题，我负得起这个责吗？他还要求必须了解实际情况，这要真发现了什么大问题，下面的同志还不怪死了我啊……”
石庆贵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段昱是坐不住了，这么快就要下去调研，还要求轻车简从，这就是想摆高姿态咯，不过这种走马观花似的调研也想了解实际情况吗？真是幼稚！下面的干部可精得很，别说你这位初来乍到的空降干部，就是在宣南经营多年的我，下去调研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当个“睁眼瞎子”。
想到这里，石庆贵就冷冷一笑道：“良友啊，你可是老秘书长了，这事还能难得倒你？市委那位不过是摆摆高姿态，具体的行程不还是要由你安排？说句不好听点，他就是个木偶，线在你手里牵着呢，什么情况你想让他看到，什么情况你不想让他看到，不全是靠你掌握吗？……”
给石庆贵这么一捧一激，包良友也有些得意忘形了，阴笑道：“还是石市长你清楚情况，我这就把行程安排提前通知下去，让下面做好准备，市委那位要摆高姿态，我们就陪他唱一出亲民大戏，他也应该满意了……”
就这样包良友让下面的工作人员拟好了段昱的调研行程计划，却并没有马上送去给段昱审阅过目，而是开始紧锣密鼓地打电话安排布置，下面的干部接到电话对包良友也是千恩万谢，着实让包良友又虚荣了一回，找到了市委领导的存在感。
直到下午快下班了包良友才把第二天的调研行程计划给段昱送了过去，段昱皱着眉头接过调研行程计划，包良友的这个调研行程计划居然到下班点才给他，连修改调整行程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这其中的意味很值得琢磨。
段昱看着面前的一脸假笑的包良友，心中想着看来得拿这个包良友第一个开刀了，这才低头看了看调研的行程计划，他的要求还是基本上得到了落实，只安排了一台考斯特面包车，陪同调研的也只有包良友、马小溪、几名市委办的工作人员和保卫人员，几个调研的点也基本涵盖了他的要求的内容，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嗯，就这么安排了，良友同志辛苦了……”
第一千零五章 弄虚作假
第二天一早，市委的一辆改装过的考斯特面包车就停在办公大楼门口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调研的第一站是去南天门的一个生鲜超市，这些年宣南市也在搞“菜篮子”工程，把原本脏、乱、差的菜市场全部改成了生鲜超市，统一管理，规模化经营，连中央电视台都曾经做过报道，算是宣南市的一个亮点工程，因为段昱专门提到要了解宣南老百姓的民生问题，所以包良友把调研的第一站就放到了这里。
南天门属于宣南市的中心城区，今天调研的这个生鲜超市是宣南市规模最大的生鲜超市，面积足有好几千平方，能够满足附近数万户居民日常生活需求，规划得也很齐整，看上去非常气派。
不过令段昱感到奇怪的，偌大的一个生鲜超市，居然没有多少来买菜的顾客，一旁的包良友解释说今天不是休息日，这附近的居民都要上班，要到下班时间才是上客的高峰期。
段昱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包良友的这个解释，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那些买菜的顾客和还有卖菜的档口老板见到他明显表情有些僵硬，笑得很不自然。
段昱也不点破，不动声色地走进去和那些卖菜的档口老板亲切地交谈起来，不过聊了几句，段昱就发现了不少破绽，这些卖菜的档口老板连所卖的蔬菜价格都不清楚，回答段昱提问的时候还要不时地用眼睛去偷瞄价格板上的价格。
很显然这些卖菜的档口老板都是政府工作人员乔装假扮的，在跟一个卖肉的档口老板握手的时候段昱就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一般卖肉的老板因为经常要用刀砍肉，手上都会有老茧，但是跟段昱握手的这位手掌却是十分光洁绵软，根本不像是一双经常劳动的手。
看到这里，段昱就没有兴趣再继续在这个点调研下去了，匆匆结束了生鲜超市的调研，赶往第二调研点，第二个调研点是宣南市北武县，段昱看过马小溪的履历，知道他就是北武县人，就笑着问道：“小马，北武是你的家乡吧？”
“是的，段书记，不过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很少回去了，北武以前是个农业大县，随着宣南经济的发展，作为人口大县的北武利用劳动力丰厚的优点开办了很多的生产密集型企业，在轻工业方面也有了长足的发展……”马小溪也是做足了功课的，连忙介绍道、
段昱点了点头，看来马小溪这个秘书上手还是很快的，经过马小溪的介绍，段昱也对北武县的经济发展产业结构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而在和马小溪的聊天中，不觉间已经到了北武县的地界，北武县委书记宁城路和县委县政府其他的领导干部早就高速公路出口等候多时了。
一看这阵势，段昱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下车，而是让包良友下车通知宁城路让其他县里的领导都回去工作，只要宁城路一人陪同就行了。
本来宁城路还精心准备好了汇报会准备在新市委书记面前露露脸，现在全泡汤了，只得把干部们都打发回去，自己上了自己的专车在前面带路，直接去了北武县的工业园区。
北武电子器件厂，北武县乃至宣南市的明星民企，老板陈有财是个能人，知道北武县人力资源丰富，平均工资低，第一个到北武县开办了这个电子元件生产企业。经过几年的发展，成为了北武县的利税大户，也为北武县解决了数千人的就业岗位，所以来北武县这个是必去调研的企业。
走在整洁干净的厂区，听着北武电子厂长的介绍，段昱突然提出去车间看看，然后电子厂厂长郭林迟钝了一下说：“段书记，那咱们去前面一个车间吧，前面那个车间是咱们电子厂上的最新的流水线。是给手机供应电子元件的，销路很好……”
车间里工人不太多，但是都穿着崭新的工作服，看起去倒是蛮正规的，但段昱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是电子行业的专家，但是在汉南的时候就去过类似的企业调研，知道像这样的电子元件生产企业实际也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这个车间里的工人明显太少了。
似乎留意到了段昱的脸色，郭林连忙解释道：“这个流水线现代化程度很高，所以不像以往那样需要太多的工人……”
段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郭林就有些心慌了，连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像这种流水线作业，都比较机械，千篇一律的工序……”
段昱却不理会郭林，自顾自地走到生产线旁观察起工人们的细致操作来，很快段昱又发现了破绽，在他前面的一个女工正在用电烙铁在给电路板上装电容，可段昱仔细一看就看出来笑话来了，那个女工居然是手捏在电烙铁加热的部位……
要知道，如果正常工作状态下，这个女工早已经被烫伤。段昱不动声色地顺着电烙铁的电源线看去，果不其然插头根本没有插在电源上！
然后接下去的调研，段昱处处留心，又发现了不少弄虚作假的地方。比如在北武县的农村调研的时候，想了解今年粮食的收成如何，国家的精准扶贫做的如何，结果碰到的农民满口的官腔空话，张嘴就是政策好领导英明什么的，具体的事情一点也没听到。在和这些农民握手的时候，段昱同样发现他们手上连一颗老茧都没有，绝不是天天摆弄农活的农民，肯定又是政府干部假扮的！
经过这一天调研，段昱算是对通过这次调研了解实际情况不报任何希望了，看来自己来调研的计划和行程安排，早就被人透露出去了！而更让段昱担忧的是，如果整个宣南官场都是这样的风气，弄虚作假，应付上级，那问题就大了，虽然他以前在别的省任职的时候，下去调研也难免碰到这种弄虚作假应付上级的情况，却从没有一个地方像宣南这样弄虚作假到如此大胆的程度！
第一千零五章 不会是骗子吧？
此时的段昱心里压着一团火，他向来最反感下属弄虚作假，糊弄上级，不把这种不良风气扭转过来，那他要想打开宣南的局面就无从谈起。
如果是以前的段昱，这个时候只怕早已雷霆震怒，现场就要处分人了，但是他知道，他在现场发再大的火都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宣南官场的这种喜欢弄虚作假的风气不可能因为自己发一通火就能一下子扭转过来，所以自始至终段昱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怒色，一直是不动声色，连话都很少说，让陪同他调研的包良友等人都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惴惴不安地跟着。
但是这样的调研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段昱早早地结束了调研，打道回府，一路上段昱默默地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思考着回去以后该怎样扭转宣南官场这种喜欢弄虚作假的不良风气，突然路旁一片偌大的厂房吸引了他的注意，这片厂房规划得很是齐整，但是却显得有些荒凉，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和车辆，按说宣南这几年经济发展速度一直位居全国前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小马，这一片厂房区是什么地方？”段昱转头对马小溪问道。
“哦，这一片是宣南以前的老工业园区，是宣南第一批招商引资过来的外地企业落户的地方，曾经十分红火，不过这些年宣南的经济发展重心主要向互联网金融等虚拟经济行业转移，加上老工业园区这边的企业有不少存在环境污染问题，这些年国家在环境治理上的力度加强，有不少企业都停产了，所以……”马小溪以前到老工业园区做过采访，所以情况比较清楚，连忙介绍道。
“哦！”段昱眼中精光一闪，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时间还早，那我们干脆到老工业园区去看看吧！……”
“啊？！”坐在后排的包良友一直在尖起耳朵听段昱和马小溪交谈，一听就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道：“段书记，调研行程计划里没有这一项啊？！……”
段昱瞟了包良友一眼，心说你把我的调研行程泄露出去，串通下面的干部弄虚作假糊弄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就不动声色地道：“有什么问题吗？调研行程里没有这一项，加上就是了，我这个市委书记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包良友就不敢再说话了，只得让司机调转车头又去了老工业园区，他本来还想打电话偷偷通知一下老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负责人提前做一下准备，段昱却早防了他这一招，让马小溪调了位置跟包良友坐到了一起，包良友就不敢搞小动作了。
来到老工业园区，这里真称得上是门可罗雀，偌大的园区连人影子都看不到，厂房里也是寂静一片，连人声都没有，更别提机器的轰鸣声了。
“段书记，前面的那一片厂房里好像还有人在生产……”马小溪耳朵尖，兴奋地对段昱道。
“走！看看去！”段昱大手一挥，快步走了过去，那片厂房前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蒂芭雅时装有限公司”，原来是一家服装生产厂。
本来厂房里正在热火朝天的生产着，不过当里面的人注意到段昱他们的到来，立刻就传来一阵焦急地惊呼声，“快关机器！快去通知老板，政府来人了！……”
段昱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这些人见到自己到来会如此惊慌呢？难道说这家工厂是违规生产？手续不全？
这时一名面带忧色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向段昱他们迎了上去，强作笑容道：“领导好，请你们通融一下，我们厂刚接了一批国外的大订单，要是误了交货期限，我们就要赔一大笔钱，所以不得不赶工生产，等这批货赶出来，我马上停产……”
“接了国外的大订单是好事啊？为什么要停产呢？”段昱有些诧异地问道。
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不是环保局的领导吗？……”
“环保局为什么要你们停产呢？是环保不达标吗？”段昱追问道。
“我们的皮革原料都是从海宁加工好运过来了，根本不存在环保不达标的问题，可是环保局硬要搞一刀切，所有老工业园区的企业这段时间都要停产，说是上面有领导要来搞环保大检查，我们有什么办法！……”中年男子气愤地道，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住了嘴，警惕地打量着段昱一行，犹疑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段昱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对一旁的马小溪了使了个眼色，马小溪会意，上前介绍道：“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吗？这是我们市委段书记，特意过来了解情况的……”
这中年男子正是这蒂芭雅公司的老板，叫李益新，海宁人，海宁的是全国有名的皮革服装生产地，精明的海宁人抓住这一优势，把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李益新正是其中之一，他看中宣南的地域优势，很早就把商业版图扩展到了这里，只是这些年宣南在石庆贵的主导下，重心全放在了发展互联网金融产业上，实体经济发展反不如从前，李益新的生意也受了一些影响，尤其是这环保局一刀切的政策更是毫无道理，所以他对政府干部也有些排斥感。
“啊？！段书记？”李益新一听就愣了一下，还有点将信将疑，他是精明的生意人，凡事自然要考虑得深一些，以前老工业园区红火的时候，也经常有市领导下来调研，每回都是前呼后拥，阵容庞大，来之前好几天园区管委会就会提前打招呼，让做好接待工作，眼前这几人该不会是骗子吧？
这时厂区门口又来了几辆车，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跳下车就急奔过来，一边擦着汗，一边点头哈腰道：“段书记，欢迎您来我们工业园区视察指导工作！……”
来人正是老工业园区的管委会主任潘思满，段昱瞟了他一眼，又瞪了包良友一眼，不用说又是包良友通风报信，通知了潘思满，不过潘思满来了也好，自己也就不用费心向李益新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第一千零七章 李益新
李益新自然是认识潘思满的，平时总对工业园区的企业索拿卡要，园区里的这些老板都对他没什么好感，暗地里叫他“潘扒皮”，像这次环保局搞一刀切，潘思满不但不帮园区企业说话，还借此机会捞取好处，不肯给好处的企业他就会向环保局举报来封厂，这次为了赶这批国外订单，李益新也不得不给潘思满送了好处费，潘思满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通知环保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时见潘思满对段昱如此态度，李益新也大吃了一惊，原来来的真是市委书记啊！连忙道歉道：“段书记，不好意思，我……”
潘思满还以为段昱是来检查环保工作的，他担心自己收了李益新好处费的事败露，赶紧来了个先发制人，指着李益新厉声道：“李老板，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这段时间不许生产吗？你怎么还明知故犯啊？赶紧停了！……”
李益新暗骂潘思满无耻，收了自己的钱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不过他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市委书记都来了，自己还能硬抗吗？只得黯然道：“好吧，我马上让工人们停下来！……”
“等等，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你们厂不存在环保不达标的问题，为什么要停产呢？”段昱突然开口道。
“额，这个……”李益新瞟了潘思满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段昱也看出了李益新有所顾虑，就微微一笑道：“这位同志，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厂房，可以吗？……”
“当然可以，段书记，您请！”李益新连忙道。
包良友和潘思满也想跟上去，段昱却对他们摆摆手道：“你们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等着吧！”
李益新一边带段昱参观厂房车间，一边向他介绍自己公司的情况，蒂芭雅公司是采用生产销售一条龙的模式，从而保证了自己的价格优势，在如今许多品牌服装厂都效益不佳的市场大环境下，李益新却是逆流而上，多渠道并进，将传统销售渠道与互联网网络销售渠道结合起来，因为拥有价格优势，许多淘宝上网店都从他这里拿货，同时因为李益新十分注重产品质量，许多一线服装品牌也主动找他合作，贴牌销售，生意越做越红火，最近更是把生意做到了国外，拿下了好几个大订单！
段昱听了十分高兴，竖起大拇指道：“不错，做企业就要像你这样，与时俱进，大胆创新，拓展销售渠道，如果只知道守成不变，迟早是要被淘汰的！……”
李益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段书记，您过奖了，主要还是党的政策好，政府重视扶持……”
段昱用手指点了点李益新，哈哈大笑道：“李老板，这不完全是你的心里话吧，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你有心里话没说出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这次来，就是为企业解决实际问题的，你只管畅所欲言……”
李益新也感觉段昱确实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政府高官不一样，咬咬牙道：“段书记，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当初的时候，宣南政府对我们这些做实体的外地投资商确实很重视，给了我们许多优惠政策，还许了不少承诺，比如说允许我们参与政府公务员制服采购投标等等，所以我才从专门海宁到这里来投资……”
“可这几年来情况就有些变化了，宣南政府只重视发展互联网金融，对我们这些做实体的企业重视和扶持力度都大不如从前了，许多优惠政策都取消了，之前许的承诺也不兑现了，比如宣南公安系统的皮衣制服，前几年都是我们公司中标，可是后来一句话就取消了我们公司的投标资格，让我们一下子就丢掉了政府采购的市场份额……”
李益新越说越激动，都有些忘了段昱的身份了，气愤地道：“这些也就罢了，毕竟做生意还是要靠我们自力更生，可最近环保局这个一刀切政策就有些太不讲道理了，为了迎接上级检查，就让我们无条件停产，那给我们造成的损失谁来负责呢？我们这个老工业园区，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企业就因为这条政策一下子就做死了，还有三分之一的企业搬到其他的省份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也坚持不下去了，要考虑将厂子搬迁了……”
段昱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点了点头道：“李总，你反映的这些情况很重要，请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政府对于实体经济企业的重视和扶持都不会变，该给你们的优惠政策一定会给，向你们许过的承诺也一定会兑现！……”
“我刚到宣南任职不久，还不是很了解情况，所以有的问题我需要回去以后，把情况摸清楚再给你答复，比如你们公司参与政府公务员制服采购投标的问题，但有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比如环保局这个一刀切的政策，肯定是不合理的，环境保护肯定是要的，但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对待，怎么能够一刀切呢？我刚才已经看了，像你们厂的这种情况，应该不存在环保不达标的问题，你只管继续生产，环保局再要你停产，你要他们来找我！……”
李益新当然是喜出望外，感动道：“段书记，太感谢您了，要是政府干部都像您这样就好了，我们这些做企业的就有奔头了！……”
段昱摆摆手，哈哈大笑道：“应该我感谢你才对啊，宣南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你们这些做实体经济的企业，我可以提前给你交个底，国家现在正在发展“一带一路”战略，宣南作为“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联接点，肯定是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的，像你们公司这样的企业将大有可为啊！……”
李益新一听眼睛也亮了，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当然明白段昱这番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兴奋道：“太好了！段书记，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扎根宣南，把我们公司品牌做大做强！……”
（ps：文中的李益新是我的一位读者，也确实是海宁的一家皮衣服装生产销售公司的老板，大家有需要买皮衣的可以加他的微信，13857334691，提我的名字有优惠，不过大家千万别以为我这两章是在为他打广告哦，这两章虽然比较平淡，但实际上却涉及到了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发展，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平衡等两个大问题，也涉及段昱下一步的执政思路，是很值得我们深思和探讨的。）
第一千零八章 第一把火
根据李益新的推荐，段昱又调研了工业园内其他好几家前景不错的实体企业，段昱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也算是他此次调研到最后的一点收获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办公室，段昱就让马小溪发了一份会议通知，召开全市干部扩大会议，所有区县一把手必须参加。接到会议通知，所有人都有些惊诧莫名，因为前几天段昱到任才刚开过全市领导干部会议，这么快又要召开全市干部扩大会议，看来段昱新官上任这第一把火就要烧起来了，只是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接到会议通知的干部们不敢怠慢，第二天都早早地赶到了市委大会议室，却发现段昱到得比他们更早，面无表情地坐在主席台上，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但干部们都隐隐地感受到了段昱身上传来的一股子“杀气”，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坐在下面大气不敢出。
当然也有些自持有背景的家伙在那里小声地交头接耳，猜测着段昱突然要召开干部扩大会议的目的，列席会议的石庆贵则姗姗来迟，显然他是对段昱才来就发号施令表示不满，其他几名列席常委则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这一二把手这么快就掐起来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会议时间到了，段昱先没有说话，威严地扫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然后点名北武县县委书记宁城路汇报一下北武县的经济发展情况。
宁城路心里就咯噔一下，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看来段昱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要烧到自己头上了，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拿起讲话稿走向发言台。
好在讲话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原本是准备段昱下来调研的时候汇报用的，县委办公室的几个笔杆子修改了好多遍，写得也是花团锦簇，还列举了许多经济数据作为旁证，听起来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等宁城路汇报完，段昱瞟了他一眼，沉声道：“宁书记，你这份报告你自己相信吗？”
这句话一下子把宁城路问傻了，第一时间宁城路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即便是段昱对此次到北武县调研不满意，也不应该如此不留情面地诘问，其他干部也都有些吃惊地望着段昱，整个会场也一下子静得吓人。
段昱也不等宁城路回答，再次威严地扫视了会场一周，接着说道：“昨天我下去走了一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咱们北武县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其实是演艺行业吧？整个调研下来我看到有多少是假的？又有多少是你们找来的演员？宁城路你给我老实讲讲看……”
“段书记，我……我……”宁城路此刻已被吓得满头是汗。
段昱没有理会宁城路,直接打断了他吱吱呜呜的回答，大声道：“我们党的根本路线就是实事求是！可是昨天你们给我演了一出什么戏？一个调研走访都这么对待，那北武县的经济发展报告里面的内容，又有多少值得相信的？……”
“看到这些弄虚作假的报告内容，作为领导和决策者又如何能做出来正确的发展方针和计划？同志们啊，你们忘了党是怎么教育我们的？忘记中央三令五申要求禁止的浮夸风、形式主义、弄虚作假吗？你们这么做如何真的能将经济发展起来？……”
说到这里段昱突然用力一拍桌子，严厉道：“我相信我在北武县看到的弄虚作假的情况绝非特例，而是在我们宣南市各级政府机构普遍存在，不把这股弄虚作假的不正之风杀下去，我们宣南就不可能有未来！……”
“我宣布，对北武县的领导班子全部给予警告处分，深刻反省，也希望今天在座的所有同志都要以此为戒，回去以后你们要组织自查，彻底扭转这种弄虚作假的不正之风！如果下次我再下去调研还发现弄虚作假的情况，那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弄虚作假的单位一把手一律直接免职！……”
下面的干部一个个心惊肉跳，北武县整个领导班子给予警告处分，这位新书记的第一把火是烧得真狠啊！心里也在暗暗庆幸这次段昱调研的不是自己的辖区，要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看来这弄虚作假的事是真不能再搞了，要不然丢了官帽子找谁哭去啊？
而站在发言台上的宁城路更是一脸惨白，给予党内警告处分，就意味着他的仕途也就基本到头了，好在总算没被直接免职，也就还保留着一丝希望。
坐在石庆贵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准备提出反对意见的，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了，他虽然对段昱一来就发号施令有些恼火，但毕竟段昱作为市委一把手，对一个县的领导班子做出警告处分的权力还是有的。
就在大家都以为段昱的怒火也就到此为止的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对宁城路问道：“你们这次准备如此‘充分’，肯定是提前知道了我要下来调研的消息，你告诉我，是谁透露给你的？……”
“额，这个……”宁城路脸又是一白，偷偷瞟了台下的包良友一眼，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段昱又火了，再次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我前天才决定下去调研，昨天下去你们就把‘演员’都安排好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那才真叫出鬼了呢！……”
包良友就知道躲不过了，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段…段书记，您…您去北武…县调…调研的消息是…是我通知的……”
段昱瞟了包良友一眼，冷冷地道：“哦，是你通知的？事前我有要求你通知调研单位吗？……”
包良友冷汗直流道：“这…这个……没有……”
段昱用力一拍桌子震怒道：“那是谁给你的权力自作主张泄露我的调研行程计划的？这一路上弄虚作假的安排想必你也是知情的吧？你觉得你这个秘书长当得合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