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恨
乾景二十五年,六月初五,诸事不宜。
皇城北门的行刑台周围人满为患,不少百姓聚集在此,对于即将要发生的血腥一幕早已麻木。这些围观的人群,只不过是在此看热闹而已,并没有人真正关心这个即将被斩杀的人到底犯了何事。
“带人犯!”身穿灰色朝服的监斩官一声令下,一个头戴枷锁,脚带脚镣蓬头垢面的女人被拖拽了出来。
那个身穿囚服的女犯人,似乎是感到了恐惧,一直在不断地挣扎着。可惜她被关了好些日子,滴水未进,自然是无法与那些身强力壮的衙役相抗衡,只能被拖拽着朝着刑台方向走去。
“唔唔…”女子发丝凌乱,嘴里被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布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神惊慌而绝望,似乎有着莫大的委屈。而那样明亮的一双眸子,隐隐让人觉得有些可惜。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女子,怎么会被处以极刑呢?
“午时三刻已到,验明正身,准备行刑!”坐在看台上的官员似乎早已对行刑早已熟稔,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下令。
被押上刑台的女子一听这话,挣扎的更激烈了。她不要死,她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呀!
想到那日在太子府的情景,她的心又是一阵剧痛。原本那些她在乎的人,全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不…爹爹…太子…我没有害太子妃,真的没有,你们相信锦儿…”司徒锦被人押着,嘴里却不断地嘶喊着。
她那严肃的太师爹爹听到她辩解,却转过脸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司徒锦苍白着脸,又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然而那个伟岸的男子却走上前来,一把掐住她的咽喉,怒道:“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我竟然会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来人,将这个谋害太子妃的凶手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她就这样被定了罪。
也是啊,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狡辩。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被人栽赃的。
“二妹,这都是你的命,怨不得任何人!反正要找个替死鬼,你不过刚好是那个合适的人选罢了…等你死后,太子重新纳妃,到时候,姐姐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算起来,你也算是死得其所…”那个温柔贤淑的嫡姐却在她罪名落实之后,悄悄地附在她耳旁说道。
呵呵呵呵呵…这就是她最亲的家人啊!
她忽然不挣扎了。
刽子手验明了她的身份,于是朝着监斩官微微一点头。
“行刑!”
一声令下,刽子手提起手里的大刀,灌了一大口酒,朝着那泛着冷光的刀刃喷了下去。正在他举起大刀,准备了结这个女子的性命时,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披头散发个子娇小的妇人来。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冲上前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仰天哀嚎道:“不要…不要杀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呀…”
女子绝望的抬起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妇人,忽然嚎啕大哭。可惜她嘴被堵了,根本发不出别的声音。“唔唔…唔…”
“哪儿来的疯婆子,还不给本官拉下去?!耽误了行刑,你们可担当的起?”那监斩官一见有人阻碍他行刑,顿时就恼了。
那些听命行事的衙役立刻向那妇人围了过去,拼命地往台子下拖去。也不知道是那妇人真的发了疯,还是衙役们顾及男女之别不敢使用蛮力,竟然让那妇人一再的挣脱。
“唔唔…”跪伏在地上的女子看到疼爱自己的娘亲,不顾官家小姐的身份这样护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她虽然贵为太师府的小姐,可到了此时此刻,来护她的居然只有自己那不甚得宠的母亲。
“我的锦儿是被冤枉的,她是冤枉的…青天大老爷,您要明察秋毫,为我儿伸冤啊!”江氏语无伦次的叫喊着。
“唔唔…”司徒锦挣扎着,她不想看到母亲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生养她的女人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这个被斩杀的女子,原来就是太师府的刁蛮千金啊?”
“据说她总是任性胡闹,难怪会有如此下场…”
“毒害太子妃那可是大罪,被杀也是活该!”
司徒锦听着耳边这些言论,怒极反笑。是啊,刁蛮千金!她怎么会忘记了自己这个诨号呢?
为了得到爹爹那少的可怜的关注,她逼着自己成为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官家小姐。做出种种离经叛道之事,也不过是为了引起爹爹的关注。可是没想到,一个渴望父女亲情的女子,竟然在百姓眼里是如此的不堪。
她好后悔自己那愚蠢的行为。
明明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却为了那些不可能得到的奢望而将自己一步步逼到绝境。可是到头来,就算是她名声尽毁,也没能得到一丝丝的怜爱。只会让爹爹更加的厌恶她,甚至连累自己的娘亲也一并被厌恶。
哈哈…
不知道何时,司徒锦嘴里的布已经掉了出来。她仰天长啸,尖锐的嗓音划破天空,成为最凄厉的绝响。
那监斩官看到她如此疯狂,生怕出什么乱子,于是一狠心下令道:“赶快行刑!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太子交代的事情如果办砸了,那他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江氏一听这命令,顿时更加的惊慌了。“不…不要杀我的女儿…不要…”
“娘…女儿不孝…”司徒锦泪眼朦胧的喊道。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了,但没想到,在最在乎自己的这个女人面前,她还是哭得像个孩子。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不…不要…”江氏听到女儿的话,顿时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人,这妇人没气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衙役,顿时变得胆小了起来。
司徒锦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现在,连她唯一的牵绊也离她而去了。
那监斩官看到这个好的时机,于是大手一挥,喝道:“行刑!”
刽子手再一次将司徒锦按倒在地,举起了手里的大刀。
司徒锦双眼充满了怨恨地仰望苍天,她怎么就甘心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若一切重来,她一定不会继续痴傻的奢望那什么狗屁的亲情!那些害她的人,即便是化为厉鬼,她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刀起刀落,鲜红的血浆喷射开来,染红了大半个刑台。有些不忍心看的人全都转过身去,而那个一直盯着刑台下某处的头颅,死不瞑目…
“小姐…小姐…您醒醒…”
昏昏沉沉之间,司徒锦只觉得头痛欲裂。等到清醒了一些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她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觉得头痛呢?她还记得那刀刃割破皮肤时候的冰冷,以及血液喷洒出来的灼热感。
耳边不断传来的呼唤声让她无法思考,只能奋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在她耳边吵嚷着,不让她好过。
“啊…小姐,你醒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面露惊喜之色,忽然朝着外面跑去。
司徒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她在太师府的绣房吗?这屋子里的摆设是那么的熟悉,每一件物品都是她的最爱。
难道她没死?她有些纳闷的坐起来,但是头部传来的剧痛,让她差点儿又栽倒下去。
“锦儿…我的锦儿…你总算是醒了,可担心死娘了…”一个身穿深蓝色薄衫的妇人见她清醒了过来,顿时喜极而泣。一边拭泪一边走上前来,将她拥入了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锦有些不解。但是看到娘亲江氏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是挺欣喜的。
“姨娘…小姐刚醒过来,肯定饿坏了。缎儿这就去弄点儿吃的来,您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小丫头很恭敬地站在一旁问道。
江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女儿,有些不自在的问道:“锦儿…想要娘亲留下来吗?”
司徒锦忽然想起来了,她似乎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日。她亲自跑去马市,想要挑选一匹上好的宝马送给爹爹做生辰贺礼,但没想到那烈马难训,将她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这才撞伤了头。结果被她那太师爹爹知道后,大骂了她一顿,还罚了她三个月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想到那些过去,司徒锦忽然笑了。“娘亲…咱们娘儿俩好久没有在一起用膳了,今儿个就留下来吧!”
听到女儿的回答,江氏的眼眶又红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们母女之间便生疏了。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过软弱,不能为女儿带来益处,所以女儿宁愿去巴结那正室周氏,也不愿意跟她多呆。如今听到女儿如此贴心的话语,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缎儿见她们母女之间有话要说,于是准备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于是赶紧上前拜见。“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司徒锦听到这个称呼,右手忽然握紧。
02 虚情假意
一身无暇的白色纱裙,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就算是不怎么装扮都美得惊人的司徒芸一踏进门槛,便径直朝着内室而来。那满嘴的,还是假惺惺的嘘寒问暖。
“听说二妹妹骑马受伤了,可好些了?”
“妾身给大小姐请安!”江氏一见到来人,立刻起身规矩的行礼。
司徒锦看到母亲那样的卑躬屈膝的给一个陷害她的仇人行礼,心里也很不好过。但是脸上却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低眉顺眼的假装就要下床,却被司徒芸给拦住了。
“二妹妹重伤未愈,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司徒锦知道她最喜欢做表面工作,于是打蛇随棍上,说道:“多谢大姐姐!”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司徒芸假装大方的说道,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鄙视。若不是为了司徒锦收藏的那府幅稀世珍品,她才懒得到这个地方来呢。
再过几日就是太师爹爹的生辰了,她这个嫡长女的寿礼绝对要是最好的!
司徒锦自然知道她来干什么的,毕竟重新活一遍,很多事情她都了然在心。
“大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起来有些焦虑?”既然她不开口,那么她就替她说好了。
司徒芸是太师府嫡女,一向是高高在上的。这等低头求人的事情,怎么能说得出口。不过,既然司徒锦都问起来了,她自然就顺势而上了。“早就听说二妹妹蕙质兰心,最懂得察言观色,果然名不虚传。唉…是这么回事,再过几日就是爹爹的寿辰,我想自己亲自动手,临摹一幅画送给爹爹。听说二妹妹这里有一幅稀世画作,所以想借来临摹几天,不知道二妹妹可否舍得借?”
司徒锦微微抿了抿唇,心里冷哼道。
这个虚伪的女人,还真是口蜜腹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虚伪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蕙质兰心,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讨要那名画而找的借口罢了。
如果她真的是蕙质兰心,又怎么会掉入她所设的陷阱当中,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呢。
司徒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大姐姐说笑了,什么舍不舍得的。总不过是一幅画,大姐姐想要,妹妹我送给你就是了。”
司徒锦故意慷慨的说,就是料定司徒芸面皮薄,不会真的当着别人的面索要东西。
果不其然,司徒芸一听她这话,立刻解释道:“二妹妹误会了,真的是借。大姐姐不是那贪心的人,那画是你的外祖父留给你的,姐姐我怎么能霸占呢?”
就算是想要那画想的要死,司徒芸也不好意思开口索要。
司徒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忍着笑说道:“既然大姐姐这么说…缎儿,去库房将那幅问鼎取来交给大小姐。”
缎儿虽然有些不解自家小姐的大方,但还是乖乖的去取了画来。
司徒芸看着那气势恢宏的画作,顿时惊为天人。虽然早就听说过这幅名垂青史的画作,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那整个的构图和不凡的笔锋,让她这个见过不少世面的千金大小姐也惊叹不已。
司徒锦冷笑着,暗中在那幅画上做了个记号,以便将来好辨认。“爹爹的寿辰在即,我就不耽搁大姐姐了。咳咳…”
她假装咳嗽了几声,很明显是在送客了。
司徒芸本来也没有打算多呆,于是很配合的起身,说了几句事实而非的话,便匆匆的离开了。
等到那司徒芸一走,江姨娘忽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不解的问道:“锦儿平时不是最宝贝那幅画吗?今儿个又怎么肯借给大小姐了?”
司徒锦嘴角含笑,没有打算让江氏知道其中的原委。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娘亲…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是一件死物,哪里比得上姐妹亲情!您也别多想了,我饿了,叫缎儿开饭吧!”
江氏见她如此懂事了,心里也宽慰不少。
母女俩一起用完膳,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掌灯时分,江氏这才起身离去。
临走之前,江氏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你母亲最近身子不太好,你这个做女儿的,也该过去问候一声。”
她嘴里的母亲,便是太师爹爹司徒长风的正妻——周氏,而司徒芸便是这府里嫡出的两位千金小姐之一,另一个嫡女,便是排行第三的司徒雨。
司徒锦随口应下,便又陷入了自个儿的思绪中。
经历过了那样痛苦的炼狱,她早已不是那个渴望关爱的天真少女。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就要好好把握。她发誓,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亲情而做出那些傻事,她要为了自己而活。而那些阻挡她幸福的人,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正在愣神之际,缎儿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姐…六小姐来看您了。”
司徒巧?她来干什么?
对于这个最小的妹妹,司徒锦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胆子很小,经常被其他几个姐姐哥哥欺负,而且还不敢吭声。她怎么会突然过来看她呢?
“二姐姐…”还不等司徒锦有所反应,一个较小的身影便闪了进来,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眨呀眨呀,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司徒锦脸色有些阴郁,不敢随意相信任何人,只得淡淡的问道:“六妹妹怎么过来了?”
“听说二姐姐受了伤,姨娘便叫我过来瞧瞧。见到二姐姐无恙,巧儿也就可以放心了!”司徒巧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说起话来也是稚嫩的很,也没什么心机。
司徒锦见她衣衫破旧,头上也没什么值钱的饰品,顿时有了几分怜悯之心。这个最小的妹妹,虽然是个小主子,但是在府里半点地位都没有。由于其生母是嫡母的贴身丫鬟,是由通房丫头抬上来的,地位卑微,所以连带的,她也跟着受欺负。
“缎儿,去首饰盒里,将我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取来。”司徒锦忽然开口吩咐道。
缎儿有些惊讶,但还是照做了。
将那套好看的宝石头面送到自己的手里,司徒巧惊讶的合不拢嘴。“二姐姐…你这是…”
“妹妹不嫌弃就拿着吧,回去记得替我向姨娘问好,多谢她还记得我这个刁蛮的二丫头。”司徒锦不紧不慢的说道。
司徒巧眼中带泪,感动得不得了。这个一向顽劣的二姐姐,果真如娘亲所说的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其实却是个心里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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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掉包计
农历六月十五,龙国太师司徒长风的五十寿诞。
太师府里张灯结彩,热闹不已。
“小姐…外面好热闹啊,咱们也出去瞧瞧吧?”缎儿听到鞭炮声,忍不住有些向往。
司徒锦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家小姐现在正在受罚,难道你忘了?”
缎儿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的走到她的书桌旁,任命的帮她磨墨。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身穿绿颜色的丫鬟走了进来,朝着司徒锦随意的蹲了蹲,主子没叫起来,便自作主张的起身,说道:“禀二小姐,大小姐临摹的画作已经完成,不需要原画了,让您派丫头过去取呢!”
司徒锦嗯了一声,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嚣张的大吵大闹。“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让缎儿去取。”
那丫鬟微微一愣,没有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缎儿等她一走,就忍不住抱怨道:“这个银红,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小姐没问话,她居然自己就开口了!”
司徒锦倒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她正琢磨着另一件事呢。要说司徒芸,她绝对不会那么好心,会将到手的真品给送回来,自己拿着临摹的赝品送给爹爹当贺礼。叫她去取回真迹,不过是个幌子。她肯定是料定她分不出真伪,所以想要私吞了那真画,而将临摹的假画还回来。这样的话,既可以保住心爱之物,又不会污了她的名声。
哼,只是这点儿小伎俩,早就被司徒锦看破了,所以事先她就做好了防范。要想糊弄她,司徒芸还嫩了点儿。
“缎儿,你去把画取回来。记住,一定要拿那幅有些许瑕疵的画。明白吗?”司徒锦吩咐道。
缎儿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有追问。“是什么样的瑕疵呢?”
“真画的空白处,有一些暗红色的点。那是本小姐不小心沾上去的,你只要认定这一点就行了。”司徒锦简单的说明。
缎儿应了一声,便朝着大小姐的院落去了。
司徒锦依旧心平气和的继续在纸上写着,她的字体娟秀而有力,并不是普通女子的笔法,倒是像男子的笔迹。
掉包计!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那纸张上。司徒锦慢的放下毛笔,仔细的打量了那三个字,然后才将那纸张丢进了废纸篓里。
想要坑她,没门!
没一会儿,缎儿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刚踏进屋子,就得意洋洋的将刚才取画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小姐,你是不知道。大小姐果然是没安好心,想要把那幅假画给奴婢。奴婢谨记小姐的话,跟银红那丫头瞎扯了一阵,这才往回走。奴婢使了个心眼儿,将她手里的画碰到了地上。您才怎么着?奴婢趁此机会,将画给调换回来了!”
缎儿说着,就把画卷展开了来,递到了司徒锦面前。
司徒锦打量了那画一眼,确认是真迹无误之后,这才命她重新将画收好,放入了库房当中。
“就你心眼儿多…没有别她发现什么吧?”
“奴婢与各个房里的丫头,交情还算不错。那银红跟着大小姐,性子虽然有些傲气,但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奴婢骗她说,那脏了的画,一看就是假的。那样的次品,岂能出现在老爷的寿辰上?她竟然信以为真,就把那临摹的画给收起来了。”缎儿咯咯的笑着,为自己的能言善辩感到十分自豪。
司徒锦瞪了她一眼,却感到很安慰。
那幅画是外公最宝贝的一幅名画,如果在她手里被弄丢了,那她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她老人家?
再说了,那样的稀世名作,岂能落到司徒芸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手里?就算是毁了,也不能便宜了她!
“缎儿,纸篓满了,去处理掉吧。”收拾好了书桌,司徒锦便随意拿了本书籍看了起来,不管外面如何的吵闹,她似乎都丝毫不受影响。
“是。”缎儿将那些废纸都收进纸篓里,然后就拿去浣洗池旁,先是用火烧尽,才用水冲洗干净。
今日是太师的寿辰,前厅热闹非凡。司徒长风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在前面招呼着客人。而他的正室卧病在床,没能陪在他左右,在那里帮忙的,便换成了他的妾室王氏。
这王氏也是出身官宦家族,为人傲慢。今日能够以女主人的身份出来见客,自然是风光无限。
“少爷小姐们怎么还没有出来见客?你们这些丫头是做什么吃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氏一个姨娘,却如此嚣张,实在是有些失礼。
司徒长风微微蹙了蹙眉,虽然觉得她的言行有些不妥,但碍于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大声的斥责。“去看看,大小姐他们可到了?”
今日府里有贵客,司徒长风的几个女儿又都生得花容月貌,自然是要让她们出来,见见客人的。
话音刚落,一身华丽衣衫的身影便款款从门扉后走了出来。那高耸的云鬓,精心装饰过面庞,无不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眼球儿。一身水蓝色的纱裙,拖拽在地上,旖旎而飘逸,彷佛云中仙子下凡。
“爹爹…女儿来迟了,望爹爹恕罪!”娇滴滴的美人,声音竟然也是犹如天籁般悦耳。
司徒长风看着这个美貌倾城的长女,嘴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芸儿来晚了,不会是为了给爹爹准备寿礼,耽搁了吧?”
“爹爹果然英明。女儿的确是忙着这份贺礼,所有来晚了。这份礼物可是女儿千辛万苦替爹爹找来的呢,希望爹爹会喜欢!”说着,在她的示意下,丫鬟银红满脸傲然的将画卷展开了来。
不少的宾客全都在这会儿围观了上来,见到那幅旷世名作的时候,全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名画!
司徒长风起初也是惊讶,继而眉头微微紧了紧。
司徒芸有些洋洋得意,正等着太师爹爹的夸奖呢。谁知道,司徒长风走上前去,一把将画撕了。
“爹爹,您这是…”司徒芸惊呼一声,去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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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委屈
“爹爹…您这是…”司徒芸看到那幅画瞬间变成了一堆废弃的垃圾,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这可是她精心为爹爹准备的贺礼,没想到爹爹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撕毁了它,这叫她情何以堪?
更加预料不到的还在后面。
“小女不才,这画画的实在难以入目,让各位见笑了!”司徒长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对客人们说道。
司徒芸非常不服气,那可不是她临摹的假画,而是货真价实的真迹。爹爹不喜欢她送的贺礼也就罢了,居然还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爹爹…这好歹也是女儿的一番心意,您怎么能…”接下来的话,她实在是说不下去。
司徒长风喝道:“你知道些什么!还不退下!”
站在司徒芸身边,长着一张瓜子脸,神态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爹爹…姐姐可是您最疼爱的嫡长女,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再说了,这话可是价值连城,您就这么撕毁了,不觉得可惜么?”
“你给我闭嘴!”司徒长风生怕别人看了笑话,于是大声阻止。
女儿们的孝心,他不是不喜欢。只是那幅画太特别,名气太盛。稍有不慎,就会适得其反,给司徒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也只好下委屈女儿,等事后再作补偿了。
司徒雨撅着嘴,一脸的不甘心。她不过是替姐姐说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就得罪爹爹了!母亲病的厉害,又没生儿子,爹爹这是开始嫌弃她们母女了吗?但是在爹爹面前,她也不敢太放肆。“姐姐,我看到薛小姐她们来了,咱们过去吧?”
司徒芸似乎没有听见妹妹的话,而是红了眼眶,我见犹怜的望着一脸严肃的爹爹,心里满是委屈。
司徒长风一向极为疼爱正室所出的这两个女儿,看到她受委屈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之极。但为了整个司徒家着想,他还是狠下心来,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她们,而是将宾客们带入了席。
“大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了。老爷不过是反应过激了一些,待会儿哄两句就好了。”王姨娘平日最嫉恨正室所出的两个女儿,因为有她们,自己的女儿就变得不那么受待见了,所以见到司徒芸姐妹俩吃了亏,自然是要冷嘲热讽一番的。
司徒芸冷哼一声,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于是转过身去,和平日里交好的几位千金说起话来,对王氏视而不见。
王姨娘见她态度如此骄横,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气得一跺脚,哼道:“摆什么大小姐架子!等到夫人一去,我看你这个小贱人还如何嚣张!”
一个身穿嫩绿色衣裳,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听到王氏的话,笑着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道:“娘亲…谁又惹您不高兴了?娘今日可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应当开心才是。”
“哼,还不是你那目中无人的大姐姐…”王氏念叨了一阵,这才转移话题说道:“娇儿,给你爹爹的贺礼可送上了,他可喜欢?”
“这个是自然。”司徒娇扭着身子,傲然的说道。“女儿这么乖巧懂事,怎么会让娘亲失望呢?”
“还是我的娇儿聪明伶俐…”
这母女俩傲气的神情如出一辙,就跟那开屏的孔雀一般。
特意装扮了一下的司徒巧一直扭捏的在一旁,不敢有所行动。因为司徒芸那样的稀世珍宝都被爹爹毁了,那她的那份礼物就更拿不出手了。
“哈哈…这是你送给爹爹的贺礼?”一道戏谑的男声忽然出现在司徒巧的身边,伸手抢过她手里的东西,就往开跑。
司徒巧面上一红,顿时急了。“四哥,快把东西还我!”
“凭什么还给你?”平时骄纵惯了的司徒青,自然是不把这个妹妹的话放在眼里的。虽然他也是庶出的,可却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从小到大在其母吴姨娘的教导之下,一直以嫡子自居。加上司徒长风的宠爱,更是娇惯任性,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六小姐送给爹爹的寿礼,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他扬起手里的一个荷包,大肆的宣扬道。
“哈哈…这样的东西也配拿来送礼?”
“太师府的小姐,居然穷到这等地步…”
不少与司徒青玩闹在一起的年轻人全都笑了。
司徒巧面子薄,被这么一戏弄,就忍不住哭了。“唔唔…快把它还给我…”
“今日是老爷的寿辰,你鬼哭个什么!也不怕招来晦气!”王姨娘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大声的嚷嚷着。
司徒巧脸上挂满了泪水,贝齿微微颤抖地咬着下唇,不敢再哭出声来,只得捂着脸,跑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相较于前院的热闹,这后院可是安静的出奇。即使天气有些炎热,司徒锦却耐得住性子,在院子里寻了处阴凉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翻着书,自得其乐。
“小姐,听说大小姐送上了那假画,被老爷训斥了一顿,眼睛都急红了呢…”缎儿在一旁打着扇子,一边将听来的八卦汇报给自己的主子。
司徒锦神情依旧漠然,没有丝毫的惊讶。“预料之中的事。”
“啊?小姐怎么会知道?”缎儿有些不解的望着她。
小姐自打从马上摔下来之后,性情变了不少,她都有些不太适应呢。
司徒锦放下书册,边整理书页边漫不经心地道来。“从她借画开始,我就猜到会有这种结果了。”
“那问鼎,岂是能够拿出来显摆的?虽说只是一幅画,可是寓意深重。问鼎…只有帝王才配拥有这两个字。爹爹虽然贵为太师,但这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是非常忌讳的…”她没有说的特别清楚,但是光帝王二字,就已经很让人震撼了。
缎儿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小姐早就知道那画会有问题,可是大小姐来借画的时候,您怎么不提醒一下?”
她这话问的很小心翼翼,但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她,心里是藏不住话的。
司徒锦抬头瞄了她一眼,淡笑道:“我为何要提醒她?”
“咦?”缎儿愣了一愣,继而想开了。“说的也是。谁叫大小姐打算糊弄小姐,要将那画占为己有呢!”
司徒锦见她如此口没遮拦,心里直觉得好笑。
前世今生,她的身边,也就这么个贴心的丫头了。所以,她也没跟她计较,于是拿起书,再次埋头在了书堆里。
05 刺客
半夜时分,不知道谁尖叫一声,惊动了整个太师府。
司徒锦正睡得朦朦胧胧的,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正打算出去瞧瞧,却忽然被一阵恶心的血腥味给呛到。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前一世被砍头,那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终生难忘。
难道真的有刺客?她心里一惊,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随手将放在枕头下的发钗抓到了手里,也顾不上点灯,司徒锦便朝着那股浓郁的味道慢慢的挪去。
“呼呼…”不规律的呼吸声从屏风后传来,气息紊乱而虚弱。
司徒锦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小声的问到:“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夜闯太师府?”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一个黑影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将她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里。“别说话,否则,我杀了你!”
司徒锦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那人人高马大,身手敏捷,一看就是个高手,即使是受了重伤,气势依旧强大。司徒锦不敢激怒了他,只得连连点头。
“人到哪儿去了?明明看到进了这院子…”门外,火把照亮了夜空,追踪而来的人群将司徒锦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司徒锦感到脖子上的手掌宽大而细长,在听到外面的响动时,不禁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难道是进了二小姐的屋子?”有些人大胆的猜测道。
司徒锦脸色有些不好,虽然他们说的是事实,但这可是关系到她闺誉的事情,他们这些奴才竟敢随意将这种话说出口,真是该死!
感受到她隐隐的怒气,掐着她咽喉的男子微微松了松手。
敏锐如豹的眸子隐藏在黑暗中,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来。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面容干净而清秀,不算顶美,但却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从刚才的惊慌到眼下的镇定,她似乎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拘谨而娇弱。在被挟持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的事情来,还真是有些…有趣。
不久之后,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确定到这里来了?”
“是的,老爷!”护院恭敬地回答道。
司徒锦听到那声老爷,眼眸里忽然生出一丝恨意来。
黑暗中的男子发现她的变化,微微感到好奇。听到门外的那个声音,就知道太师大人亲自过来了,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面如死灰呢?
“这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呢?”那男人再次开口问道。
缎儿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老爷…奴婢在。”
“去,把二小姐叫起来!”司徒长风冷冷的吩咐道。
缎儿应了一声,就要推门进来。
司徒锦身子微微一颤,神经立刻绷紧。万一被外面的人看到自己被挟持,那她以后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流言蜚语肯定是少不了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司徒锦只觉得脖子上忽然一松,等到她回过头来时,那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姐,您…没事儿吧?”缎儿率先走了进来,然后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上。当看见司徒锦大腿根部的血污时,缎儿吓得惊叫出声。
司徒锦想要让她闭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快速走到床前,披上了外衣,背对着门外。“不知爹爹深夜来此,女儿未曾远迎,失礼了。”
司徒长风大步走进屋子,环视了屋子一周,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司徒锦身上。
这个庶出的女儿,他没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她太过顽皮,经常闯祸,让他头疼不已。听到她这样安静的说话,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司徒长风上前两步,打算先办完公事再说。他指着她中衣上沾染的血迹,厉声问道:“刚才可看见什么人闯进来?你这身上的血迹,又作何解释?”
司徒锦心里恨透了这个漠视她存在的爹爹,但是却咬牙隐忍了下来,没有大吵大闹。她低着头,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装作很害羞的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道:“女儿…女儿葵水来了…未来得及换下衣物,爹爹就带着人过来了…”
司徒长风一张老脸微微红了一下,转过身去。“你真的没有见到有人进来?”
司徒锦淡然的说道:“女儿在睡梦中被吵醒,然后打算去开门…接着缎儿就进来了…”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没有见过。
司徒长风见问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冷然的说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点儿歇着吧。”
也不管这个女儿是否收到惊吓,便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一众人见到太师大人出来了,一个个张着脑袋往里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都站在这儿干嘛,还不退下!”毕竟是自己女儿的闺房,他又是个要面子的,自然是不想坏了女儿的闺誉的。只是他忘了,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闯进去,其实已经让司徒锦难堪了。
缎儿见屋子外的人散去,这才拍着胸脯说道:“刚才老爷的神色,真是太吓人了!”
司徒锦面色有些苍白,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刚才,司徒长风那样逼问自己,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肯定会让他起疑。到那时,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缎儿,时辰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你服侍了。”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司徒锦只好先将缎儿打发出去。
缎儿见她那般的憔悴,以为是惊吓过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一人的时候,司徒锦眼前忽然一暗,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屹立在了她面前。
“看不出来,你挺机智的!”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但是却意外的好听。
司徒锦愣了一下,苦笑道:“阁下还有心情在这儿说笑?既然他们都已经走了,你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你不怕我?”男人挑了挑俊眉,问道。
司徒锦哪还有心思跟他讨论这个,于是挥了挥手,说道:“小女子很怕,怕的会死!所以,阁下还是尽早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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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沐家无宠嫡女,软弱怯懦,受尽姨娘庶妹欺凌,最终被害而终。
她是天赋异禀的阴阳师,父母双亡却至少有爷爷宠爱,然而一场意外,无辜生死。
侥幸重生,却要面对沐家冷漠的爹爹,恶毒姨娘,狠心庶妹的纠缠陷害。
无碍!强者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何况尔尔小卒,一个脚趾足以。
灵符法咒,幻术星象,阵法神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只是,强者路上桃花朵朵,常开不败。靠之!
06 主母
尽管司徒锦昨晚睡得很不踏实,但还是在卯时醒了过来。唤了缎儿进来服侍,又将换下来的血衣交给了她,这才起身洗漱打扮。
“缎儿,上次吩咐你买的上好山参,可买回来了?”司徒锦一边梳着如墨的长发,一边问道。
“早买回来了…”缎儿笑着走过来,帮着她插上一根通体碧绿的簪子。
“一会儿去取来,我要去探望母亲。”司徒锦虽然对那正室夫人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周氏毕竟是当家主母,如今病倒了,她这个做庶女的,不去探望探望,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缎儿应了一声,然去取了山参来。
司徒锦仔细检查了一下那盒子,然后这才起身,朝着主母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丫鬟小厮见到她,都有几分诧异。毕竟禁足了一段时日,司徒锦很少在人前走动,此刻突然出现,下人们难免感到惊讶。
“二小姐来了…”主母院子里的嬷嬷见到她,立刻迎了上来。
司徒锦淡淡的笑了笑,问道:“母亲可醒了?”
“夫人早上刚服了药,这会儿正和大小姐三小姐说话呢。”那嬷嬷老实的回答道。
“劳烦嬷嬷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来探望母亲了。”司徒锦没有像往常一样,不通传就往里面直闯,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等候宣召。
那嬷嬷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里屋而去。不一会儿,她又笑着出来了。“二小姐,夫人宣您进去呢!”
司徒锦微微颔首,然后带着缎儿就进了屋。
周氏脸色苍白的躺靠在软垫上,没有了昔日的光彩,看起来有些忧虑。而司徒芸司徒雨两姐妹则分坐在她两旁,看起来母慈女孝。
司徒锦见到这位主母,立刻走上前去行礼。“锦儿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不等周氏回答,司徒雨倒是抢先吭声了。“别在这儿假惺惺的,看着就恶心!要是真的关心母亲的病情,岂会等到现在才来?哼…”
司徒锦倒也没在意这个三妹的话,只是低眉顺眼的说道:“是锦儿不孝。前些日子,摔伤了头,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如今,得到爹爹的宽恕,才可以踏出院子。没能早日过来给母亲请安,还望母亲见谅!这是锦儿的一点心意,希望母亲可以早日康复。”
周氏见她忽然变了个人似地,暗暗惊奇之余,难免对她高看几分。短短几日,她便如此的沉得住气,愈发的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真是不简单!
“说得好听,还不是被爹爹罚了,呵呵…”司徒雨嗤笑道,根本没有把司徒锦当做是自己的姐姐。
司徒芸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她看向司徒锦的目光,也是十分的不善。昨日在寿宴上失了颜面,虽然后来爹爹赏了她好多的宝贝,又详细的解释了一遍那画的来历,可是她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眼前这个人。
虽然直接错误不在她,但是想到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她心里就来气。所以对这个庶妹,她是一丝好感都没有。
“锦儿有心了…坐下说话吧。”周氏没有阻止两个女儿,只是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才示意她起身。
司徒锦不卑不亢的道了谢,然后在下首的椅子里落座。
周氏喉头一痒,咳嗽了几声,这才说道:“再过两天,就是为太子选妃的日子。你们爹爹也跟我提过了,这一次,你们大姐姐也要去参选。作为姐妹,你们也都帮衬着点儿。如果太师府能够出一位太子妃,那也是整个家族的荣誉,咳咳…”
司徒芸听到这个消息,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龙国太子龙炎,乃当今皇上的嫡长子,长得一表人才,又能文能武,在朝中也很有威望。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想嫁呢?更何况,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地位尊贵。
司徒芸贵为太师府嫡长女,又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自然心比天高。所以对那太子妃之位,也是志在必得。
“母亲…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司徒芸才刚知道要去参选,就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太子妃的位子上,可见其决心之强大。
司徒锦嘴角微微带着笑容,但是内心却在冷笑着。
她想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简直是痴心妄想。先不说那些强有力的竞争者,就算是她被选上了,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当不成太子妃!
司徒雨听到只有姐姐才能参选太子妃,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凭什么好的事都要先优先姐姐,她同样是太师府的嫡女,为什么此次参选就没有她的份儿呢?
“母亲…我也符合条件啊,姐姐去的,为何我就不能去?”司徒雨撅着嘴,表示不满。
周氏看了小女儿一眼,没有把话挑明。以她这样的头脑和性子,能选上才怪呢。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偏心,这两个女儿虽然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儿,但是小女儿个性太过鲁莽,万一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司徒家招来是非,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这一次太子选妃的消息一公布,司徒长风便只报了嫡长女的名字上去。
“你二姐姐也符合条件,母亲还不是没让她去?雨儿,你的婚事,母亲一定会为你做最好的安排!”周氏原本就出身高贵,乃当朝丞相嫡女,她的女儿,将来自然也是要配一个好人家的。
司徒雨还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冷哼道:“二姐姐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是个庶女,哪能配得上太子?!我可是太师府堂堂嫡女,母亲,您就是偏心…”
周氏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这一次能否熬得过去还很难说。在离开人世之前,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有个好的归宿。万一哪天她去了,府里总要有个主母的。不管是哪个女人坐上这继室的位子,谁能全心全意为她的女儿打算?所以她在死之前,一定要让大女儿当上了太子妃,到时候,就没有人敢欺负到她们两姐妹的头上了。所以,她才会优先为聪慧美貌的大女儿打算。
只是,小女儿不体谅她的心啊!
07 心思
司徒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院子的,只知道周氏被三妹妹气得吐了血,然后大夫赶了过来,所有人全都被轰了出来。
“小姐…原来也是有机会去参加甄选的…”缎儿有些惋惜的说道。
如果自己主子能够被太子看上,虽然做不了正妃,弄个侧妃当当,也是极好的。
司徒锦嘴角扯出一些弧度,说道:“你以为太子妃是好当的?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室。与其整日惶惶度日,还不如嫁得平民百姓家,只为柴米油盐操心。”
“小姐真的不打算飞上枝头变凤凰?”缎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从未想过。”司徒锦坦率的回答。
缎儿咧了咧嘴,笑道:“这样也好,缎儿就可以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司徒锦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心头一暖。
“咦?这不是二姐姐嘛,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走走?”刚走到花园,便迎头碰上一个粉色衣裙的少女。
“五妹妹也挺有闲情逸致的。”司徒锦对于这个司徒娇仍旧印象深刻。不为别的,就因为前一世,她以一个庶女的身份而得到爹爹的喜欢。
司徒娇,人如其名,是个娇俏可爱的美人胚子。漂亮的脸蛋儿,窈窕的身姿,虽然没有大姐司徒芸那样的明艳照人,但也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美女。不像她自个儿,除了一双还算明亮的眸子,没什么突出的亮点。
“二姐姐从母亲那里出来,可有听到什么消息?”司徒娇人虽小,但是心眼儿却不少。
司徒锦听了这句话,也没有隐瞒。“母亲说,大姐姐要去甄选太子妃,让咱们姐妹多帮衬着点儿。这不,我正要回去,整理出一些诗词来,以备大姐姐不时之需。”
参加太子妃甄选,自然是要经过一番考核的。这才艺,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之一。未来的太子妃,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都要拿得上台面才行。
司徒芸一直以美貌闻名,才名倒是没怎么听说。不过前一世,司徒芸能够接近太子,就是源于一首诗。
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司徒锦又是一阵莫名的痛恨。那个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如今母亲将她的名字抹去,不让她去参选,如此甚好。
司徒娇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一时无法判断她话的真假,于是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吗?大姐姐是有福气的,想必定能为家族争光。”
这些虚伪的话,司徒锦听得多了,所以也没有在意,绕过她身旁,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缎儿好一会儿才跟上来,在司徒锦耳旁说道:“小姐,奴婢看见五小姐刚才在花园里大发脾气呢。”
司徒锦猜都猜得到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丝毫的惊讶。“五妹妹一向得爹爹的宠爱,这次没能让她去,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五小姐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夫人怎么会让她一个庶女去抢了大小姐的风采?!”
司徒锦只是笑了笑,是啊,她们做庶女的,哪能跟尊贵的嫡女相比!
“小姐…缎儿说错话了,您别放在心上…”缎儿意识到自己将小姐也一并骂了进去,顿时红了脸。
司徒锦倒也不在意她的话,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好了,别在这儿发呆了,去把库房箱子里的书都搬出来。趁着这么好的天气,将那些受潮的书晒一晒,免得白白毁了那些真迹。”
前世,她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怎么哄爹爹开心,去争取那少的可怜的宠爱上了,都没能好好研究过外公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如今,她也想通了,反而对书籍开始感兴趣起来,甚至到了每日不读书就睡不着的地步。
看着那些珍藏的书籍,司徒锦的心便能很快的安静下来。
趁着缎儿去搬书的时候,司徒锦这才将事先准备好的鸡血,悄悄地倒在了亵裤上面,做出葵水来了的假象。
拿着那些血腥的东西,司徒锦又是一阵反胃。
都是那个男人害的!
想到那个无缘无故闯进她闺房的男人,司徒锦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好几次之后,她才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平复心情。
那是一张俊美的过分的脸,以至于做梦的时候,都挥之不去。司徒锦对情爱之事,仍旧很懵懂,隐约间也觉得这个男子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虽然他最后没有伤害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可是那双眸子,却让她深深印在了心上。
剑眉星目,眼光锐利,有着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鼻翼。唇瓣略薄,显得有些薄情、冷峻与危险,但是却很性感。那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面前,连蒙面巾都没有戴上。
如果他回想起这细致的一幕,会不会找上门来灭口?
司徒锦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
“小姐…姨娘来了…”正出神之时,缎儿便带了个熟悉的身影进来。
司徒锦起身迎了上去,亲热的拉起江氏的手。“娘亲怎么过来了?”
本该称呼一声姨娘,但因为是私底下,又没有外人,所以司徒锦就亲昵的叫她的生母娘亲。
见到女儿脸上的神采,江氏心里一热,眼眶就红了。“你身子刚好,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女儿都好了,您瞧?”司徒锦原地转了几个圈。也只有在亲生母亲的面前,司徒锦才表现的比较活泼,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女儿的改变,江氏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是高兴。
跟以前那个任性胡闹的女儿相比,她更喜欢现在这个乖巧温顺的女儿。“现在这个样子,极好。连你爹爹最近也觉得你变化甚大,说是让人欣慰呢。”
司徒锦抿嘴一笑,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爹爹最近经常去娘亲那里?”她不着痕迹的问道。
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毕竟是夫妻之间的事,不好对外人说。“你母亲最近身子不好,你爹爹也很着急。如今大小姐又要进宫甄选,家里的事情忙不过来。所以你爹爹才过来跟娘亲商量,要我帮着主母打理家里的事务。”
司徒锦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喜。
看来,娘亲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不受宠。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让娘亲在府里站稳脚跟,也是极好的。
------题外话------
咳咳。小七错别字多,大家多担待!
08 立威
“什么,老爷让江氏协助夫人打理府里的事务?”一位长得极为妖艳的女人听到丫鬟的汇报,便再也坐不住了。
“是的…姨娘…”那丫鬟小心翼翼的回道。
“真是岂有此理!”美艳妇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到司徒长风面前去理论。
一个高大的身影踏进门槛,在丫鬟的脸上乱摸了一把,这才走到妇人面前。“娘…您这是怎么了?莫生气啊,生气会老的快。”
听到儿子的劝说,那妇人果然消了气。可是心中的郁结未解,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青儿,你说说…那江氏凭什么得到你爹爹的信任,能够协助夫人掌管中馈?我也是这府里的姨娘,还给司徒家生了你这唯一的儿子,为何这管佬馈的事不落到我这个功臣身上,反而让那个贱人得去了!”
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司徒青忙走上前去,好一阵安抚。“爹爹是老糊涂了,娘又何必跟他计较!如果江姨娘真有本事,那咱们也乐得清闲。反正这家业总有一天是我的,她打理的再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不是吗?就怕她没那个本事。若是爹爹知道下人们都不服她管,您想爹爹还会把这管家的大权交给她吗?”
吴氏听了这话,心里头舒服多了。
只不过那大权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总觉得不踏实。夫人病重,眼看就不行了。这府里的姨娘,她都没放在眼里。反正量她们也生不出儿子来,所以不用担心。可是万一哪天再弄一个继室进府,生下儿子来,那她儿子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可是…”
她还要说什么,却被儿子给打断了。“娘,您就少操心吧。只要把爹爹哄好了,让他再给我些银子花花,儿子保证,过不了几天,那江姨娘一准儿会被爹爹冷落,剥夺这管家的权利。”
“真的?”吴氏睁着一双美目。
“您还信不过您儿子吗?”司徒青谄媚的问道。
吴氏捏了捏儿子的脸,笑道:“好,就依你。但你得保证!”
“儿子发誓,一定不会让她顺利上位!”司徒青指天发誓。
“好好好,那娘这就去准备,晚上给你爹爹一个惊喜!”吴氏暧昧的笑着,一点儿也不忌讳。
司徒青得意扬扬的从吴氏的院子里出来,就直奔府外去了。最近,京城来了个红牌,他可是垂涎了很久。如果能够从爹爹那里弄个几万两银子,那他就有艳福了。
想到那个绝色佳人,司徒青又是一阵兴奋。
“太过分了!姨娘最近刚接手,本来就不甚熟悉府里的事务,那些奴才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敢当面顶撞姨娘,简直没有把老爷的话放在心里!”缎儿见到江氏暗中抹泪,心里就很替她抱不平。
司徒锦早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并不惊慌。毕竟第一次管家,很多事物不熟悉,也是情喇中的。再加上有些人刻意从中作梗,娘亲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缎儿,你先下去,我有话跟姨娘说。”
缎儿明白她的意思,乖巧的去门外把风去了。
“锦儿,娘是不是很没有?就连那些下人,都不听娘的话,更何况你那些姨娘们…”江氏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的说着。
司徒锦亲自帮她擦了擦泪痕,这才说道:“娘亲多虑了。这太师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家里的事务本就繁多,应付不来也是常有的。那些不听使唤的下人,娘亲尽管将她们的名字记住,等爹爹回来,您再吩咐她们同样的事情,我看她们还敢不敢把您的话当耳旁风!”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江氏缓缓抬起头,茫然的问道。
她虽然也是官宦子女,但从小到大都没有操心过家事,也没有在这么复杂的大家庭生活过,所以做起事来,总是觉得绑手绑脚。
“听女儿的,准没错的。那些胆大妄为的奴才,就是算准了娘亲不会在爹爹面前告状,所以才这么放肆。一旦爹爹肯定了娘亲的作为,以后她们就不敢如此了。”司徒锦耐心的安慰道。
“那…那我听你的…”江氏擦干眼泪,努力平复心情。
司徒锦露出一丝笑容,将江氏送了出去。
“小姐,姨娘真的可以吗?”缎儿有些担心的问道。
司徒锦其实也没多少的把握,毕竟江氏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退缩也是正常的。
“先不管这些了,你去门口盯着点儿,老爷回来后,立刻去通知姨娘。”
缎儿应了声,然后便出去了。
司徒锦翻看了几页书,最终还是安静不下来。
这府里的女人,都不简单。周氏乃当朝丞相的嫡女,与爹爹又是青梅竹马,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王氏出身虽然不及主母周氏,但也是朝廷重臣家的庶女,性子高傲,手段更是强硬。吴氏出身最低,原先是某个官员家里的舞姬,后来被前去做客的爹爹看上,带回来做了小妾,又好命的生了爹爹唯一的儿子。更因为擅长狐媚手段,将爹爹哄得好,地位自然也不容小觑。
除了那通房抬上来的李姨娘,恐怕就属自己娘亲的地位最低了。
司徒锦分析了一下这府里的形势,难免为自己和娘亲的处境感到担忧。如果自己不去争取,那么她们以后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儿。
“娘亲,女儿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践踏咱们母女俩的!”司徒锦握紧了拳头。
农历七月初一,太子妃甄选终于拉开了帷幕。
作为司徒家的女儿,司徒锦被迫和其他几位姐妹,陪着司徒芸一起,前往皇宫。虽然不是去参加甄选,连皇城的大门都进不去,但每位小姐都要求隆重的妆扮,在皇城门口等待好消息。
司徒芸一身粉蓝色的衣衫,没有刻意挑选艳丽的服饰,就是想突出自己绝世的容颜。只见她峨眉淡扫,略施脂粉,明眸皓齿,无一处不透着仙人之姿。头上的发钗熠熠生辉,与那云鬓相得益彰。
一路上,众姐妹都很少开口说话。刚到皇城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给抢了先。那马车看起来华丽异常,一看就是身份显赫的。司徒家的车夫也算是有几分见识的,才没敢与对方计较。
“那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嚣张?”司徒雨好奇的问道。
在皇城策马狂奔,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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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世子
“没看见那车辙上那么大个沐字么?不用说肯定是沐王府的人了。”司徒芸整理了一下衣襟,确保完美无缺之后,这才回过头来说道。
司徒雨撇了撇嘴,不想承认自己的笨拙。“姐姐倒是好眼力!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注意这些个事情,难道就不怕耽误了时辰?”
司徒芸知道妹妹一直因为甄选之事,心里不痛快,也没有跟她计较,而是昂起高傲的头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时辰自然是误不了的。你们几个就在这儿等着,不可造次,听到了吗?”
司徒雨想要反驳,但终究还是抿了抿嘴,不吭声了。
因为嫡庶之分,两个嫡女说话,其他人自然是插不上话的。司徒锦也乐得清静,反正只要在宫门口等几个时辰,至于其他的,都与她无关。
看着司徒芸远去的背影,司徒锦便率先下了马车。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呆了那么久,实在是憋屈的很。
“请问,哪一位是太师府的二小姐司徒锦?”忽然一个太监打扮的公公拿着拂尘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司徒锦这个主角身上。
“臣女司徒锦。不知公公有何赐教?”司徒锦虽然不知道这太监为何找她,但还是礼貌的福了福身,礼节周到。
那太监稍稍打量了她一眼,这才说道:“传皇后娘娘懿旨,永和宫觐见!司徒小姐,跟咱家走一趟吧。”
听闻皇后娘娘召见,司徒锦有些纳闷。可是身为臣子之女,是没有资格开口询问的,只得乖乖的随那太监而去。
“同样是太师府的小姐,为何皇后娘娘要单独召见二姐姐?”司徒娇虽然同样是庶女,但因为颇受司徒长风的喜爱,所以根本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语气中颇有些不服气。
司徒雨也是冷着一张脸,脸色有些难看。这太子妃的甄选没有她的份儿也就算了,为何一个低微卑微的庶女居然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而她这个嫡出的千金,却只能在一旁随侍。“就是。她凭什么能够进去,而我们只能在宫外等候,这究竟是何道理?!”
那太监轻蔑的看了她们几眼,没有解释,只是对司徒锦说道:“司徒小姐,皇后娘娘在宫里等着呢,耽误了时辰,咱家可担待不起!”
司徒锦收敛了心神,说道:“请公公在前面带路。”
那公公瞥了司徒锦一眼,哼了一声,心想这太师府的二小姐倒是个懂礼数的。不像刚才那两位,一看就是卑贱的庶出之女。只是他这个阅人无数的宫内总管也有看错的时候,这司徒锦根本不是嫡出,那嫡出的正主正是刚才那位不懂规矩的。
永和宫乃皇后娘娘的寝宫,华丽而庄重。从未进过皇宫的司徒锦也被这皇家的气势给迷住了,暗自打量着这巍峨的宫宇。
随着一声“司徒锦觐见”的唱名,司徒锦这才收回好奇,谨慎的踏进大殿之内。
恍惚间瞧见高位上坐着两三个人,其中一位身穿红色凤凰图样的长袍,司徒锦赶紧跪拜。“臣女司徒锦,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抬起头来。”一道看似温柔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传进耳中,让司徒锦不得不抬起头来,但眼睛却不敢往上抬,生怕冲撞了这些贵人。
“皇后娘娘,这司徒二小姐的性子倒是极好,看来外面的那些传言也不能尽信!”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也加入进来,似乎对司徒锦早有耳闻。
皇后没有回应,而是打量着仍旧跪拜在地的女子。当看清楚她的面容时,她似乎有些失望。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却并非绝色。白皙的皮肤,有着一丝不寻常的苍白,像是久病初愈。唯一能算的上亮点的,就是那一双淡然的眼睛。即使在她这个国母面前,她仍旧能保持镇定,这份心性,也算是难得。
那插话的贵妇见皇后娘娘没有搭理,只好自讨没趣的闭了嘴,假意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起来吧。”皇后娘娘将视线从司徒锦身上移开,这才慢的开口。
司徒锦叩谢之后,缓缓起身,然后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做个低眉顺眼的隐形人。
“这太师府的千金,果然不一般。虽说是个庶女,但性情温顺,恪守本分,比起嫡出的也毫不逊色,倒也是不错的。”另一个宫妃打扮的女人这时候适时地开口了。
皇后娘娘赞同的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虽然不知道沐王府的隐世子为何非要这么一个庶出的女子做他的世子妃,但既然他肯成亲,那她这个做婶娘的,自然是要好好帮着审察一番的。
“司徒锦,你跟隐世子是如何认识的?”皇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隐世子?司徒锦有些发怔。
看到她那副惊愕的模样,皇后娘娘眉头微蹙。难道他们根本不认识?那为何龙隐世子会主动指名带姓,非要这个女子不可呢?
司徒锦规规矩矩的蹲下身去,谨慎的回答道:“臣女待字闺中,视听闭塞,并不知隐世子为何人,还请娘娘明示。”
刚才那个被冷落的妃子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这真是奇闻啊。隐世子居然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来请娘娘指婚。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误会?”
龙隐乃沐王府的嫡出世子,虽说个性冷然,性情暴虐,但身份尊贵,多少闺阁女子梦想着嫁入沐王府。可是偏偏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给抢了先,这怎能不叫人愤恨。尤其是这莫妃娘娘,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势力,都跟皇上提了好几次,要将自己娘家的一个侄女嫁给龙隐世子,却被皇上拒绝了。
一般皇室子弟的婚事,都是由皇上来定夺的。可是这龙隐世子却偏偏是个例外,可以自己挑选喜爱的女子成婚。但究竟他是如何挑上这太师府的庶女二小姐的,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司徒锦被一道冷冽的视线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抬起头来,朝着那道视线望去。
10 指婚
那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司徒锦看到那张脸,顿时呆住了。刚才没敢抬头打量这屋子,所以她一直以为皇后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宫女。可细看之下,才知道那是一个身穿着粉色衣衫的娇俏美女。她的皮肤白皙如玉,莹莹充满光泽。水晶般的一双大眼,让人见了都忍不住赞叹,这世上竟然有这般灵动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嘴唇,完美的犹如天仙。就算见惯了美女的司徒锦,也被这个女子深深吸引。
她的美,不同于司徒芸的美艳,也不似司徒娇的娇嫩,而是透着一股子的灵动和纯净。
只是那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厌恶,让她的美顿时减少了几分。
这个绝色佳人,就是前一世她见过的地位尊贵的太子妃娘娘——楚蒙蒙。而此刻,她还没有嫁给太子。
楚姓,乃皇后一族的大姓。这楚蒙蒙,正是皇后娘娘娘家兄弟的女儿。
司徒锦对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今日是太子妃甄选的日子,而楚家也已经出了两个皇后,五个贵妃。恐怕这楚蒙蒙,也是楚家打算送进宫来,成为太子妃,未来皇后的。
只是她的眼神似乎有着极大的不善,像是她抢了她什么宝贝似的。这龙隐世子为何人,她都不甚了解,这位内定的太子妃,是不是有些怨怼错了对象?
皇后娘娘审视了司徒锦一番,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口说了句“你跪安吧”,就把司徒锦给打发了出去。
司徒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方便过问旁人,只得跟随这个太监出了宫。
“二姐姐,你回来了?”司徒府的马车旁边站立着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但见到她出来,迎上来的,却只有那个胆小的六小姐司徒巧。
嘴角淡含笑意,拉了司徒巧的手回到马车上,司徒锦一直没有开口。
司徒雨司徒娇一直竖着耳朵,想要听听这皇后娘娘为何单独召见这个刁蛮的二姐,可惜一个字都没有听到,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么会儿就出来了,想必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端着这个架子,给谁看呢!”司徒雨一直端着嫡女的身份,从未将其他庶女放在眼里,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司徒锦知道她这是嫉妒,也没像往常那样顶回去,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司徒娇见司徒锦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嘲热讽了一番之后,也上了马车。
司徒雨见无人搭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准备发作,便瞧见参加甄选的秀女从宫门鱼贯而出,而自己的姐姐也在其中。
欣喜的迎上去,司徒雨急切的问道:“怎么样,选上了吗?正妃还是侧妃?”
当着大庭广众这样问话,这司徒雨还真是好没脸面。就算是选上了,也应当私下说这些事,这么大咧咧的问出口,就算没有炫耀的嫌疑,也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听到司徒雨的声音,司徒芸的脸色更加的暗沉了。
袖子中的手拽了又拽,只差没当着众人的面给这个愚笨的妹妹一巴掌。不过长年所受的教导,让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忍住了。
“大姐,你快说呀,真是急死人了!”司徒雨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旧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一旁看戏的女子中,忽然一道讥讽的嗓音传来。“真是异想天开呢。就这样的货色,居然也敢肖想太子妃的位子,真是不自量力!”
“杜雨薇,你嘴巴干净点儿!”司徒芸即使脾气再好,也失去了耐心。
这杜家小姐算起来,只是个四品小官的千金,但因为是宫里某位娘娘的亲戚,所以比较嚣张,没有把一般的大家闺秀放在眼里。更何况,刚才在甄选的时候,这司徒芸还得到了太子的一句赞赏,这让她们这些闺秀心里如何能不嫉妒?就算最后司徒芸没有选上,但并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
毕竟,在那些个闺秀堆里,司徒芸算是容貌最出众的一个。
司徒雨有些懵了。
难道姐姐没有选上?这不太可能吧?论家世和容貌,她算是顶出众的了,连她都没有选上,那…后面的问题,她不敢想。
只是司徒雨不知道的是,这大龙王朝,最不缺的就是身份显赫之人。一个小小的太师之女算什么?这次甄选的秀女中,不乏王侯世家之女,她们的身份,比起司徒芸来说,不知道要高贵多少。她一个井底之蛙,哪里会知道这么多。还自以为司徒家在京城,是多么了不得的人家呢。
司徒锦听到她们的对话,嘴角微翘。
这个结局,早在她的意料当中,她丝毫不感到意外。自己的爹爹虽然贵为三公之一的太师,但是在这个朝代,三公只是个称谓,早已没有了什么实权,不过是叫起来好听而已。
这两姐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是鼠目寸光。
那些秀女想必也是知道最终结果的,一个个都鄙视的笑了起来。司徒芸忍受不了这样的凌迟,索性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
“回府!”大小姐一上马车,便吩咐道。
车夫不敢有失,驾着马车就往回赶。
司徒芸落选的消息不消多大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太师府,不少人在背地里笑得欢快。
司徒锦却不以为意,只是付之一笑。
但没想到的是,翌日的一道圣旨,再一次在太师府掀起了滔天巨浪。而这一次,主角却由司徒大小姐,变为了那曾经以刁蛮闻名的二小姐——司徒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府二小姐司徒锦,性情温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乃大家闺秀之典范。朕见之甚喜,特赐婚于沐王府隐世子,待及笄后择吉日完婚,钦此!”
此道圣旨一下,不仅是司徒锦,整个太师府的人都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半天都何不拢。
回想着昨日皇后娘娘的召见,司徒锦实在想不通,自己何时见过了那所谓的隐世子了。而当时皇后娘娘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满意自己,毕竟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
庶女的身份,是如何都配不上这世子妃的称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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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平妻
“凭什么,她一个庶女能成为世子妃,而我堂堂一个嫡女,却什么都不是,唔唔…娘亲,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司徒芸听到这个赐婚的消息,无非是雪上加霜。
太子妃甄选一事,她已经失去了颜面。如今被一个庶妹抢了风头,哪里会甘心!
周氏看着女儿伤心流泪,心疼的不得了。只是她现在缠绵病榻,将不久于人世,就算想为自己的女儿盘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圣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更改的。从来君无戏言,虽然她乃丞相府的嫡女,又是太师府的一品诰命夫人,但在皇权之下,不过是个臣子。
“芸儿,你的心乱了…”周氏咳嗽了几声,气息有些不稳。她也不甘心这样的结局,但是这已经成为了事实,她又能怎样?
“娘…女儿实在是不甘心…为何…为何太子称赞了女儿,却又没有任何的表示,还是选了别的女子为妃。这也就罢了,可是司徒锦那个贱人,为何她的命就那么好,居然会得到皇上的亲自赐婚,还嫁了个世子,为什么,为什么…”司徒芸想到今日来的不顺,心里就一百个不平衡。
不就是皇后家族的女子么?论长相,是有几分姿色,但是那样青涩的女子,怎么配站在太子爷的身边!还有那个司徒锦,居然一声不吭的就成了世子妃,她怎么能不嫉恨!
“芸儿…皇后家族的势力,不是我们能够动摇的…咳咳…至于司徒锦那个小贱人,你不用担心,娘会为你做主的,咳咳…”周氏苦口婆心的劝导,生怕女儿气坏了身子。
司徒芸看着母亲的焦虑,心里忽然涌出一些厌烦来。这府里她毕竟还是当家主母,竟然让一个庶女爬到自己头上去了,这又算怎么回事?
看到女儿那样的眼神,周氏忽然呼吸一窒,心里更加的难受。女儿这是在埋怨她呢。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维持,周氏忽然觉得好累。她哪一样不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们,处处打压那些妾室所生的子女,落得个容不下庶子女的坏名声。可是到头来呢,居然被自己的女儿给嫌弃了!呵呵,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咳咳咳咳咳…周氏一口气换不过来,竟然晕死过去。
司徒芸没料到母亲就这么倒下去了,顿时吓得慌了手脚。“娘…娘你醒醒啊…快来人啊…”
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立刻冲进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的,好一会儿才把周氏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我想休息了,都出去吧…”周氏心寒了,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谁也不见。
司徒芸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嘴皮子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周氏病重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如今又被女儿给气了一回,身子就更加的不好了。咳血的日子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整日昏迷不醒,司徒家顿时陷入了波谲云诡之中。
“那个女人,终于要不行了。”一直纤纤玉手抚摸着杯沿,一双眼睛中满是幸灾乐祸。
“娘亲,那个女人如果死了,您是不是就有机会…”娇滴滴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话语中明显带着期许。
“哪有那么容易。你可别忘了,这府里的女人,可不止我一个。而且,这主母的位置,可不是随便就能坐上去的。”妇人此时倒是沉得住气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冲动。
“论出身地位,那位子怎么都该是娘亲您的。”娇俏的女孩在妇人的怀里撒着娇。
“我的娇儿这张嘴真是甜…不过,娘亲担心的是,那个女人死前会做好一切安排,毁了娘这半生的心血。”王氏严重掠过一丝狠厉,有着强烈的不甘。
“她都那样了,还能有什么后招?”女孩子不屑的撇了撇嘴。
王氏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认输的,绝不!
相对于这院子里的安静,另一个院子可真算得上是门庭若市了。
司徒锦看着那些吵吵嚷嚷的人群,不胜其烦。就因为她得到皇上的赐婚,所以那些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人,全都涌了过来。她们还真是会趋炎附势呢!
“锦儿可是咱们司徒家的荣耀,以后想必是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一生了…”
“就是…这庶出的又怎么样,同样可以光耀门楣…”
“锦儿啊,皇上赐婚,这是多么大的恩典。你可是未来的世子妃了,一言一行都要多加注意。切不可再任性妄为,让人拿捏住把柄,给司徒家丢了颜面…”就连一向不踏足她这里的爹爹,居然也带着满意的神态,在这里说一些暗示性的话语。
司徒锦一边应着,一边鄙视着。
那些人见她没有回应,也觉得无趣。于是三三两两的离去了,最后只剩下自己的生母江氏和那个严肃的爹爹司徒长风。
“你母亲眼看着就…你放心,爹爹断不会让你们母女俩受委屈的…我今儿个就做主,将你娘抬为平妻。你安心待嫁,以后就算是嫁去沐王府,也不会被人瞧不起!”司徒长风沉默了一阵子,最后总算是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司徒锦有些意外,但看到娘亲脸上那激动的神色,忽然明白了。爹爹这是要稳住她,想要她将来帮衬着司徒府,好让爹爹在朝廷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呢!
有个世子女婿,的确是个不错的靠山。
司徒锦笑了笑,没有揭穿他的用心。毕竟一步步让娘亲坐上主母的位子,也是她计划中的事。既然他如此主动的提出来了,那她还客气什么。
“多谢爹爹…”她佯装欢喜,敷衍着。
司徒长风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这个不甚起眼的女儿,没有多作停留,借口还有公事要忙就走了。
等到他一离开,江氏就忍不住喜极而泣。“女儿,咱们娘俩儿算是熬出头了…”
司徒锦听了这话,含着一丝不屑的冷哼。“娘,您想的太简单了!爹爹也说了,是平妻,而不是主母!就算母亲有个什么,这正室的位子,想必也不会轮到这个院子里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
江氏听了这话,顿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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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继室
八月初五,嫡母周氏最终没熬过这一关,紧紧地闭上了眼。就在后院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庆幸的同时,一个消息也从太师府当家人司徒长风口里,得到了证实。
太师府不能一日无主母,他答应了亡妻的要求,准备迎娶周氏家族的另一个嫡女为继室。后院的那些女人,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将江氏抬为平妻也就罢了,总不过还是半个妾。加上司徒锦指婚沐王府世子,给她的生母抬一抬位份,也是理所应当的。但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女人来抢这主母的位子,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爷…姐姐真的是这么说的?”吴姨娘还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要怎么办?
万一那个女人再生了儿子,那她的儿子又算什么!
司徒长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觉得她今日实在是失态。“难道我会欺骗你们不成!”
被他的眼神扫到,吴氏立刻闭了嘴,不敢再有异议。
“新妇下个月十六就过门了。眼下,就是先将夫人好好地安葬!江氏你是平妻,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司徒长风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屋子里的人,每个人各怀心事,当然,更多的是不服之声。
“一个低贱的妾,居然也能被抬上平妻之位,哼!”最先开口的,是府里的嫡出大小姐,一身素白孝服的司徒芸。
即使是这样一声平常的衣服,穿在这嫡长女的身上,也是活色生香,掩盖不住其艳色。
司徒锦一边赞叹一边冷笑。“大姐姐这是在怀疑爹爹的眼光?觉得爹爹的决策是错的?”
给她扣上了这么一大顶帽子,司徒芸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她承认,那么她就是对父亲不敬。这不孝之名压下来,那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那些好名声,就毁了。
所以,看着司徒锦嘴角那抹笑容,司徒芸就恨不得撕碎了她那张脸。可是,这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不过,她能隐忍,但司徒雨却完全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自以为是嫡女的身份,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司徒锦,你居然敢这么跟嫡姐说话,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地位卑微的庶女,是低贱的妾所生的女儿。”
口口声声,都是嫡庶尊卑,每一个字眼儿都是那么的刺耳。
司徒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她是庶女怎么了?难道庶女就不是爹爹的骨肉,就可以任凭她这所谓的高贵嫡女辱骂了?
“司徒雨,你也别忘了,我娘亲如今是平妻,我的名字也是上了族谱的!”她的声音很冷,却直刺对方的心脏。
司徒雨最恨的就是这个!
那些族里的长老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同意让一个庶出的女儿进了族谱,转身一变,成为和她们姐妹俩同样的嫡女身份。虽说这个嫡女有些水分在里面,但在外人看来,她的身份已经不容置疑。
想到这个讨人厌的女人,以后要跟她平起平坐,她就心有不甘。
“司徒锦,你少在这儿耍威风!我告诉你,别人承认你这嫡女身份,我司徒雨是不会认的!”
“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承认吗?”司徒锦不紧不慢的说道。
司徒雨气得半死,恨不得上前去掌掴她,但却被司徒芸拦住了。冲动只能惹是生非,她还是有一些狼在的。
就算母亲理她们而去,又怎样?即将进门的新妇,还是丞相府的人,是她们姐妹俩嫡亲的姨母。就算江氏是平妻又如何?在姨母面前,她仍旧是个低下的半妾,仍旧是她们姐妹俩的奴婢!
“姐姐,你干嘛拦着我,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司徒雨还大言不惭地叫嚣着。
司徒芸狠狠地瞪了司徒锦一眼,这才拉着妹妹在母亲的灵堂前跪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不能安分一些?”
看着那华丽的棺木,司徒雨眼睛一红,顿时忍不住哭了出来。“娘…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叫女儿以后怎么过啊…没有了您的庇护,女儿还不被别人欺负死…呜呜…”
司徒锦冷眼看着这一幕,然后安静的跪在一旁,开始烧起了冥纸。
其他人见到司徒芸姐妹俩都乖乖守在灵前,也都不敢造次,一个个安分的在一旁跪着,或假装哭泣,或一言不发,灵堂算是安静下来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新妇进门的日子。婚礼虽然没有想娶正室那般盛大,但顾及到丞相府和太师府的面子,司徒长风还是大摆筵席,邀请了不少人前来观礼。
司徒锦这一次,想要躲在后院不问世事已经是不可能。作为未来的世子妃,这个尊贵的称号,就足以让司徒长风将她拉出去炫耀了。
“果真是不同凡响,模样也生的…极好…”
“不愧是隐世子自己挑的人儿,一看就是聪慧的…”
“皇上亲自赐婚,是多么的荣耀啊…”
司徒长风厚颜无耻的接受着别人的赞美,而司徒锦却在心里腹诽:聪慧个鬼!她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哪里看得出来聪慧了?这些人,明明是睁着眼说瞎话,拍马屁也太过了吧!
“你就是司徒锦?”忽然一道戏谑的嗓音传来,将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那是一个长得极为妖孽的男子!一双桃花眼,略带笑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用发绳绑在身后,勾勒出一身的慵懒气息。这样的相貌,比起司徒芸来,还要更胜几分。
司徒锦打量着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子,有些失神。
“怎么,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倒了?”男子倾身上前,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故意引起别人的注意。
果然,司徒锦感受到周围不少的嫉妒的眼神逼过来。顿时收敛心神,一本正经的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府上的公子?”
“你居然不认识我?”男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脸上露出伤心的神情来。
13 国舅
司徒锦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微沉。“我该认识你吗”
这个男人实在自恋的可以,这天下之大,难道她就一定要认识他这个看起来像只花蝴蝶的人吗?
男子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更加的悲戚起来。
“司徒小姐还真是目中无人,居然连咱们鼎鼎大名的国舅爷都不认识。”一道女声插起话来,脸上满是轻蔑。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眼高于顶故意摆架子似的。
司徒锦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失礼,于是淡淡的笑道:“小女子养在深闺,没有见过世面,比不上这位小姐见识渊博。不过像国舅爷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让人过目不忘,也是情喇中的。”
司徒锦的回答恰到好处,既没有得罪人,也撇清了自己。
那个替国舅爷打抱不平的女子听了这话,先是得意洋洋,待想清楚了其中的深意时,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司徒锦痛骂一顿。
但碍于这种场合不便出手,只能忍了。
“司徒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齿,让人印象深刻。”楚羽宸摆了个很风骚的姿势,引得众女宾心神荡漾。
司徒锦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一笑之后,便退回司徒长风的身边,不再开口说话。
楚羽宸自讨没趣之后,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些挫败的自言自语。“难道久未练习,我的魅力退步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精神抖擞的去跟别家的千金们调笑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司徒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院落,吩咐缎儿准备好了洗澡水,便将自己置身温热的浴桶之中,静静的享受着这宁静的一刻。
重新活一遍,很多事情早在预料之中。但是唯一的偏差就是,自己居然早早就订了亲,嫁的还是一个世子,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夫君,司徒锦又是一阵烦躁。
这一世,她除了要报仇之外,根本没有想过未来,更没想过要嫁入高门。而这从天而降的婚事,到底是好是歹她都无从预料。
明日一早,又要去拜见新的主母。司徒锦想到这里,不得不打起精神,为明日那场碰面做好准备。
那位新的嫡母,前世她是领教过的。那个表面看起来非常温柔贤惠的女人,其实手段最是高明。在人前,她将所有的子女都同等对待,没有嫡庶之分,在外界树立起贤惠的好名声,但实际上,她永远只会为她自己着想。
哼,好一个嫡母!
比起这位嫡母来,司徒锦更加欣赏原先那位正室夫人。起码,她还是比较直率,有什么心思都不藏着掖着。
“小姐,水都凉了,要奴婢再添些热水吗?”见她久未出来,缎儿有些担心的问道。
司徒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慢慢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顺手拉下搁在屏风上的单衣披上,这才回到内室。
“缎儿,去将上回爹爹赏赐的蜂蜜拿出来。”司徒锦坐在梳妆镜前,从朱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
缎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那蜂蜜虽比不上珠宝玉器珍贵,但也是朝廷的贡品。所谓的物以稀为贵,这顶级蜂蜜在普通人家,吃还吃不上呢!而小姐这边,也只有一小罐而已。这个时候拿出来,小姐的用意,她实在是有些猜不透。
司徒锦将头发上的水滴擦干,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本医理方面的书籍,凑在烛光下,慢慢地研读。
“小姐最近怎么变成书虫了,整日除了看书,都不怎么出去走动了…”缎儿在一旁服侍着,主子没有吩咐去休息,她也是不能自作主张的离开的。
司徒锦没有回话,而是仔细研究着书上的内容。
不是她小心,而是带着那么一段记忆重生,她背负的那笔债,只能自己去索讨。缎儿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孩子,整日无忧无虑的,她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所以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没让这个小丫头知道。
“时辰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明早记得早点叫醒我,拜见嫡母可不能迟了…”她说着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缎儿撅了撅嘴,不好多说,只得退了出去。
司徒锦等到缎儿一离开,这才握紧了手里的医书。“周燕秀,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翌日寅时,缎儿便来敲门了。
司徒锦一夜无梦,早早就醒来了。梳洗过后,便拎着那一罐子蜂蜜去了主母的宅院。
“二小姐真早,夫人还没有起呢!”那院子中的丫鬟嬷嬷见到她,脸上多了那么一丝的恭敬。
“无妨,我就在外面等等。”司徒锦淡淡的笑着,端庄而优雅。
下人们看着这二小姐的转变,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背地里不知道议论了多少,但当着她的面,却是不敢造次,全都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直到主屋的门打开,里面服侍的丫鬟出来。
“夫人请二小姐进去呢。”一个穿红戴绿的丫鬟落落大方的走出来,对着司徒锦施了一礼。
司徒锦知道这个丫鬟是这位新嫡母从娘家带过来的,也不敢怠慢,微微颔首之后,这才跟随她进了主屋。
“外面天气凉,二姑娘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这位新夫人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司徒锦刚进屋,就认出了她来。
司徒锦嘴角含笑,乖巧的跪拜下去。“锦儿给母亲请安,母亲昨晚睡得可好?”
司徒长风因为要上朝的缘故,一大清早就离开了。所以这屋子里就只剩下这位当家主母。所以司徒锦说出这番话来,也是比较适宜的,不会尴尬。
“二姑娘有心了。听说前段日子你不小心失足坠马,身子可大好了?”周氏一身深色的衣衫,显得成熟而端庄。完美的瓜子脸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怎么看都是个良善之辈。
司徒锦嘴角微翘,恭顺的答道:“多谢母亲关怀,已经无大碍了。”
二人正闲话家常着,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司徒锦的那几个姐妹,总算是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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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昨天在家看了mama2012颁奖典礼,真心觉得不错!
要是去现场,应该更不错!
14 新妇
“姨母…”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中略带欢快。
司徒锦朝着门口望去,只见司徒雨迈着小步子,一路小跑着过来,与前两日的悲伤神情大有不同。
周氏微微蹙了蹙眉,但也没有马上纠正她的口误。毕竟已经嫁到了司徒家,就算是再亲近的亲属,那也得改口了。
“芸儿给母亲请安…”
“娇儿给母亲请安…”
“青儿见过母亲…”
“巧儿给母亲请安…”
一行四五人涌了进来,原本宽敞的屋子忽然变得拥挤起来。除了司徒雨撒娇似的扑倒在周氏的怀里,其余的人都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嫡母不叫起身,他们都没敢自作主张。
周氏娇嗔的数落了司徒雨几句,这才含笑让几个子女起身。“都快起来吧,地上凉!”
几个庶子女才跟在司徒芸身后站了起来。
司徒芸依旧美丽高贵,看向司徒锦的眼光也依旧冷淡。自从在婚事上输了这个庶妹一头之后,她就愈发的不屑跟这些庶弟妹们打交道了。
“这是夫人给少爷小姐们的礼物,瞧瞧这些东西,那可是夫人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一个上了年岁的嬷嬷端着一个盘子出来,见人已到齐,便按照原先准备好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原本是想彰显一下夫人的大方和贤惠的,但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果然,这话一出口,司徒青就轻蔑的一哼。
他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些普通的货色。虽然也是一些不错的精致之物,但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他见过的好东西还会少吗?光是他生母吴氏的房里,就有好几箱子,他才不稀罕呢。
周氏狠狠地瞪了那嬷嬷一眼,觉得她太多嘴了。然后笑着跟每一个子女都闲话了几句,这才将他们打发走,单独留下司徒芸姐妹俩说话。
“姨母,您干嘛对他们那么客气!没瞧见他们那态度么?分明就是没将您这个主母放在眼里!”等到众人一散,司徒雨便又开始撒起娇来。
“雨儿,怎么能如此无状!好歹都是一家人,都是你们爹爹的子女。”周氏一本正经的说道。
“姨母…”司徒雨还想说什么,就被周氏打断了。
“我虽然是你们的姨母,但也是这个府里的嫡母。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提起。还有,你的称呼也得改改了,要跟着他们一起,叫我母亲。否则叫外人听到了,像什么话?”周氏谆谆教导着。
司徒雨撅着嘴,有些不快。
好在司徒芸反应快,将妹妹安抚了下来。“母亲,以后咱们姐妹俩,就靠您照拂了。”
周氏给了司徒芸一个赞赏的眼神,面色渐渐和悦。“还是芸儿懂事,不愧是太师府的嫡长女。”
司徒雨见姨母只表扬姐姐,而将她说的一无是处,心里实在是窝火。但这新妇进门的第一天,她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只得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这里,找地方舔伤口去了。
“姨母,外公身体可还好?很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还跟以前那样喜欢书法。芸儿送去的字帖,他老人家可喜欢?”等到屋子里没有了外人,司徒芸这才亲昵的拉着周氏的手,问东问西。
周氏看着这个美貌倾城的外甥女,心里莫名的欢喜。
这个堂姐留下来的女儿,果然是个聪慧的。至于那个小女儿,头脑愚钝,心思单纯,一看就成不了大器。所以对于司徒芸,周氏还真是上了心的。“芸儿如果真的想念他老人家,何不抽个空回去看看?你外祖母也想你的紧呢。”
听到她这句话,司徒芸的心又活跃了起来。
都好些年没用去丞相府了,就怕生疏了。听周氏这么一说,她的一颗心也就可以放下了。“早就想回去的,只是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事耽误了。对了,姨母刚进府,还有很多事情不甚明了。我一会儿让管家和管事娘子们过来一趟,也好让您早日熟悉这府里的事务。”
看着司徒芸眼里冒出的那一抹光芒,周氏淡淡的一笑,说道:“不急。我刚进府,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你先回去用膳吧,一会儿府里的几位姨娘还要过来拜见,我就不留你了。”
司徒芸也是个明白人,听到她如此说,也不便多停留,顺着她的意思,微微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周氏揉了揉额头,才二十岁不到的她,却显得有几分沧桑来。为了能够在家族里立足,她从小就接受着各种训练,才能从众多的子女中脱颖而出。早就会料到有这么一天,她怨过恨过,但是却始终逃脱不了命运。作为周家的一份子,特别是一个嫡女,她的责任,不容许她逃避这些问题。
丞相府和太师府,是一脉相承的两大家族。缺了任何一方的支持,在朝廷的势力便会大大的削弱。
如今,太师府出了一个世子妃,声望更加的显赫。她这个有着大好青春年华的嫡女,却为了所谓的家族责任,嫁了过来,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做填房,这是多么的可悲。况且这府里还有好几房妾室,以及六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子女。都说后母难为,她现在总算是体会到这其中的艰辛了。
她处处谨慎小心,应付完这帮夫君的子女,又要面对那些个姨娘,她不头疼才怪呢。
“夫人,姨娘们过来给您请安了。”贴身丫鬟菊香小声地在耳旁提醒她道。
周氏不想被人看到她这副疲惫的模样,只好强打起精神来,让几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进门来。
“妾婢王氏(吴氏、李氏)给夫人请安!”
“江氏给姐姐请安!”
周氏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几个女人,果然一个个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生怕被人抢了风头。但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女人,却引起了她的特别关注。那就是一直很朴素的江氏,她依旧和往常一样,没有带着示威的企图,而是规规矩矩的,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地位看的很是清楚。
“真是难为大家了,这么大清早的就过来,有些不习惯吧?”她语气平淡的的说着,放佛在谈论天气一样,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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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吸取上一本的教训,人物刻画方面有些改进,是好是坏,亲们给点儿意见说…
明天会让男主出来晃一晃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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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手段【加更
“妾婢不敢…”
“这是妾婢的福分…”
见到新夫人如此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妾室们,一个个都低下头去,不敢造次了。
吴氏是最会看人脸色的,但这位新夫人却让她有些看不透。她那样不喜不悲的样子,很难让人猜测到她的心意。如此一来,她反而有些忌惮起来。
一向嚣张的王氏也有些忐忑,她以为这个新进门的女人年纪小,应该是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千金,哪里知道这第一次的见面就给了她们几个一个下马威,而且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着实让人看不清她。
李氏本就是个胆小的,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只求这新夫人能够不为难她就好了,毕竟这全府上下,最没有威胁的,就是她了。
最狼最冷静的,就要数那一声不吭,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的江氏了。早些时候,司徒锦就跟她打过招呼了,叫她以静制动,不可乱了手脚。加上她现在身份与以往不同,好歹是个平妻。在这小周氏面前,也不必表现的太过殷勤或者是畏惧。
周氏有些惊讶江氏的反应,不免高看了一眼。
见那些妾室们跪了有些时辰了,这才慢的开口道:“起来吧…”
几个姨娘如获大赦,这才揉着膝盖,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
“不管以前这规矩是如何,从今往后,这晨昏定省还是要照旧的。几位姨娘都比我虚长几岁,肯定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我也就不说破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周氏一番话说下来,几个姨娘全都不由得抖了抖。
江氏极力忍着,才没有像往日一样动不动就晕倒。好不容易出了夫人的院子,整个人便虚脱的倒下了。
“二夫人…”丫鬟吓得赶紧去搀扶。
“扶…扶我去二小姐那里…”江氏虚软着身子说道。
司徒锦得知自己的娘亲过来了,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她那虚弱的模样,她看着有些心疼。“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母亲…”
江氏让丫鬟们全都退下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锦儿…这个小周氏真真是太可怕了…比起那大周氏来,她更加的不显山露水。可正因为这样,娘亲才感到后怕…以后这府里,看来是没有咱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了…”
江氏一想到前路充满了荆棘,就又开始胆怯了。
司徒锦倒不以为意,这小周氏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个人。既然是人,就有她的弱点。只要抓住了她的弱点,她就不相信找不到办法对付她。
“娘…瞧把您吓得…难道她还会吃人不成…”司徒锦安慰着她。
江氏苍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之后,母女俩又说了一些体己话,这才吩咐奴婢将早膳端上来。
“娘…爹爹最近大多都是宿在您屋子里,怎么就没一点儿动静?”司徒锦盯着江氏的肚子看了看,这才直接开口问道。
江氏面色有些潮红,害羞的答道:“哪有那么容易怀上?这府里十几年没有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了,娘怎么会那么好运…”
司徒锦听了这话,细想之下,也感到十分可疑。按理说,府里这么多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是一个人有问题,那其他人也是可以生养的,为何这十几年来这些个女人,没一个怀上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娘没找府医过来瞧瞧?”司徒锦还是有些不死心。
如果娘亲再能添一个儿子的话,那么地位将更加的稳固。有嫡子傍身,不管那小周氏如何的刁难,她也不能随便动她们娘儿俩。
“看…看过了…府医说,我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可能…可能是时机未到吧…”江氏喏喏的说道。
司徒锦对这个结论,有些怀疑。“再过不久就是祖父的忌日了,娘亲何不请示了母亲,出去寺庙为先辈祈福几日聊表孝心?”
江氏听了这个建议,忽然明白了女儿的用意。“也好…”
司徒锦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脸上的笑容更盛。
听说二夫人要去寺庙祈福,宅子里的不少女人都嗤之以鼻。
“装模作样假惺惺,做给谁看呐!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了,哼…”吴氏扭着小蛮腰,不屑的冷哼。
“可不是嘛…瞧她那副软弱的样子,哪里像个夫人的样子!”不知道何时,王氏已经跟吴氏摒弃前嫌,走到了一起。
“我说姐姐,难道你就忍得下这口气?那周氏是丞相府嫡女也就罢了。这江氏不过是个外放小官的女儿,你可是出身名门望族,怎么能任由她爬到你的头上去?”吴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替她打抱不平的说道。
这句话,正中了王氏的心窝子。
她平生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出身。一门三进士,还出过好几个状元,她的爹爹也是进士出身,曾经中过探花。书香门第,何等的荣耀!可是最后,偏偏却沦落到给人家做小,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做小也就罢了,好歹那周氏也是丞相府的嫡女,身份高贵。她就算身份再尊贵,也比不过丞相府去。这她也就认了,可是那江氏凭什么?小门小户出身,同样也是生的女儿,为何老爷偏偏要抬这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上去做平妻,她真的很不服气!
“姐姐…这也不能怪老爷,谁叫那二小姐命好,被王府世子看上了呢?”吴氏见她眼中燃起了火焰,然后在一旁火上浇油。
王氏也不是愚笨的,自然是知道吴氏的用意。只不过此时,她早已被愤怒淹没了狼,一门心思就在如何对付江氏母女身上了。
“此次去白马寺,路程遥远,这府里的侍卫可不能马虎了,万一二夫人和二小姐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吴氏话说了一半,留下一半让王氏自己揣摩去了。
王氏果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心中一个歹毒的计划已经成型。
江氏这个贱人,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要去白马寺,必会经过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段。司徒锦为了以防不测,也亲自陪同江氏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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