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 没钱上大学
康家塬,是陕西渭北蒲城永峰塬上的一个村子。
这里是全县闻名的贫困村,没有展什么商业或工业,而且塬上干旱,人均地又少,所以村民人均年收入仅几十块钱。时间正是八月,村里年轻一点的人都出外打工了,不然也可能会开几个扑克摊,赌个一毛二毛钱的。
村子里冷冷清清,家家都闭了门,狗子们都有气无力地卧着,懒得叫起来。几头拴在外头的牛,也不声不响地在嘴巴上吊出一缕缕白沫子。唯一搞出点动静的,是那在村里到处跑着觅食的几只鸡,不时地为了抢一只虫子什么的追逐一番。偶而也会有一只知了拼了命地叫起来,但也少了别的知了应合,嘹亮几声就变得有气无力,最后也悄了声去。
在村头的一家院子里的一间屋里,康顺风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那是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被s市一所有名的大学录取了。他能听到隔壁母亲的唠叨声和妹妹顺燕的哭声,中间夹杂父亲的咳嗽声和叹息声,他知道母亲又开始给妹妹做工作了,要妹妹嫁给村头上张木匠的儿子。妹妹顺燕十五了,在过去这个年龄的女孩早就许了人,但毕竟现在社会展了,女孩子没这么早许人的。不过,在这个地方,这个年龄许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问题是顺燕学习一直很好,一点也不比他差,考上大学的把握也很大。所以她不愿意就这样没了学业。
康顺风真想一声吼过去,让母亲别逼妹妹了。但他却没有动,他知道母亲和他心里一样难受,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平常邻里有事能帮都会帮一把,也很疼他们姊们三个,要不是没了办法,又怎么会逼自己最小的女儿辍学嫁人呢?他怕看母亲的眼泪,更怕听父亲的叹息。父亲原来是个多么刚强的男人,在村里说一不二,在家里也是绝对的权威,一手好庄稼伙手艺四乡闻名,家里那时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却也过得去。可是自从那一场车祸后,他就再也没能站起来,姐姐顺弟那时学习地很好,就是为了给父亲的病筹钱,才辍学嫁给了邻村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那男人对姐姐也一直不好,但好强的姐姐却从没有在家里露出过一点半星的委曲,直到有一次顺风买没钱买一本很重要的参考书,他去找姐姐借钱,正撞上那个混蛋姐夫喝了酒拿姐姐撒气,姐姐脸颊上的巴掌印激怒了他,他一怒之下就狠狠地揍了那个混蛋姐夫。连同姐夫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要不是姐姐求情,他当时可能会在一气之下打残他。姐姐小时候是多么疼他和妹妹,父亲买点好吃的,他和妹妹都会忍不住一口气吃完,可是姐姐却总是把自己的一份留下来,等过几天又拿给他们吃。
那一次打架后,据姐姐说姐夫收敛了很多,虽然常常仍骂骂咧咧,但却再没动过手。而这一次打架,也使他周围几个村子里有了名气,因为混蛋姐夫一家三兄弟是有名的村盖子。从这件事后,大家都知道康家塬有个康顺风能打。但这件事,也让师傅狠狠地罚了他,他整整一年时间每天的训练中都多加了5oo次拧腰摆胯。
康顺风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他心烦的慌,考上大学这件事在附近村子再一次引起了轰动,多少年这个乡都没出过大学生。但上大学每年近六千元的学费对于他们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隔壁妹妹顺燕的哭声渐渐小了,母亲也没了声息,估计又在纳鞋底子。他轻轻地站起来,拉开房门,他想去师傅那一下。他不想上这个大学了,虽然他很想上,而且他是男孩,在这个地方重男轻女的风俗中,妹妹为他牺牲也是应该的,但姐姐当年为了这个家,为了父亲的病牺牲了自己的学业和个人幸福,他不想再牺牲妹妹的幸福而成全自己。他也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师傅在康顺风心中,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康顺风在灶火笼里摸了个馍馍揣到口袋,就悄悄地出了门,转过村头,就往二十里外的崖上寨赶去。
康顺风的师傅胡斜子是离康家塬二十几里地的崖上寨人,已经八十多岁了。崖上寨是比康家塬更穷的一个地方,胡斜子在附近十里八村是个很有名的人,据说年轻时曾在外面闯荡过,跟县城里有名的武教师刘英武交往密切。
刘英武是蒲城县有名的武师,当地流传着一句话:蒲城县震地虎,武教头刘英武。刘功夫深厚,又精通红拳高家门打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曾担任过杨虎城西北军第二十一军武术教官。原陕西省国术馆馆长,红拳名家神腿杨杰生前很推崇刘英武的功夫,曾经说过,西至宝鸡,东至潼关,没有人能吃住刘英武。意思刘的功夫在陕西盖着呢。
当然这只是个说法,但刘英武于武艺一道,确实十分好学,年轻时跑过好多地方,河北,山东,山西,河南,湖北等几十个省都访过高人。而且为人好动手切磋,遇见好东西,舍得花代价。胡斜子年轻时跟刘英武到处跑,刘于他来说,亦师亦友。解放后,刘英武由于历史问题,被国家收监改造,胡斜子就悄悄地回到崖上寨,给当时的生产队看牲口棚。由于崖上寨地方偏僻,倒也没受什么牵连,平平安安地一直活到现在。
康顺风能拜到胡斜子门下,是由于他的姥爷康槐山早年曾对胡斜子有恩,至于什么恩惠,他们这些后人并不知道,反正康顺风的爷爷一直管胡斜子叫叔,在康顺六岁刚上学时,爷爷就把康顺风引到胡斜子的门下,因此康顺风从小就跟胡斜子练习陕西传统的红拳。
胡斜子教拳,那叫一个严。康顺风从小没少挨过老头的打,红拳被称为软拳,所以对拨筋盘补要求很严,红拳门有盘不盘软不学艺的说法,有一套专门练拨筋盘补的套路叫十大盘。康顺风六岁学拳,筋骨还不算硬,但也为拨筋哭了不知多少次,也为动作不到位被胡斜子下狠手打过不少次。
其实十大盘除了拨筋抻骨以外,还以静力训练配合呼吸来增力强筋,十大盘的静力训练叫做涵劲,要求用金锁拳,拇指要堵住拳眼儿,手用力握住,一直挺住劲儿,一式做完后才能放松。推掌时,要求一力三探,要稳住劲儿,将胳膊抻拨三次。十大盘的功法是练的越慢慢好,仅仅十个动作,现在康顺风已经可以练足整整一个半小时。就这样,一套十大盘他整整练了两年,直到八岁时,胡斜子才给他正式开拳,教了他一套小红拳。小红拳是红拳中基本拳法,主要练上下起伏的身法和打法,其中有名的招式有撑补式、雀地龙、撩阴掌和穿堂腿、跟子腿等。这一套拳一练又是三年,三年里,胡斜子每天就是看他打这套小红拳,给他拨架子。在他十二岁,老头给他终于加了一套硬十盘,这是红拳里的内壮功法,一般不是登堂入室的弟子,是根本不给传的。大部分红拳弟子学到这套功法时,都已经三四十岁了。因为老师不经过十数年的考察,是不会轻易将这一套东西传给你的。但会从中间择一两式,让你练。真正传全套,都是要经过长期考察的。
康顺风由于自己姥爷的关系,所以胡斜子就早早将这套东西传给了他。接下来,老头又传了他一套炮捶,一路虎翻身。炮捶是红拳里抹闯拳的代表,揭抹捅斩四式连环,打的是斧头破硬柴之势,而虎翻身则是身法拳,在红拳中,有金不换的虎翻身之说,然后又是大小子拳,燕青掌,燕青六趟,少林八谱等。这一练又是三年,到他高中时,老头子传的东西又变了,传他十二路弹腿、以及红拳里的排子手法,四排手,八排手,九手排子,十二排手法等等。在传了他这些东西时,老头开始给他破拳开理了,破拳就是把套路拆开来讲每招的实用法,开理就是给他讲拳理,教他按拳理来破拳,这样就是遇到他现在没学过的拳法,看一下走势,就能知道用法。他每次去老头家,老头总是在其他徒弟都练完走了后,把门一关,给他传授这些东西。
传统武术的东西有很多隐晦的地方,老师要是不说法破理,靠学生悟,到死都想不出来。就像红拳谱中有一句:丁膀不见膀,手去复探膀。这个丁膀之说,许多人都理解为用钉捶攻击对方的膀子,其实这个丁的意思就是取丁字的形状,意为以直破横。对方出手时,我用手直击,截击对方大臂肌肉,打中有破,这样的动作就是丁。
这些东西现在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也就是现在许多练传统武术的人老认为传统武术没用的原因,其实只不过自己练的不好,达不到老师要求的登堂入室的条件,老师压根不给破拳而已。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连传统的门都没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刚上高二的康顺风打了自己的姐夫三兄弟,在四村八乡扬出了名声。胡斜子当时为这事大雷霆,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后,严令他不能再和人交手。但同时却加大了他的训练力度,也加强了他的实战训练,每天给他喂招拆手,和他跑门子。而且,老头让他开始练红拳门增强杀伤力的铁沙掌功夫。
康顺风在一踏上没人的小路时,就拉开了架式,他一路走着红拳里的拧腰摆胯的动作,住崖上寨走去。二十里路康顺风就这样一路拧腰摆胯走过来。
崖上寨村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胡斜子家就在村东第二家。康顺风进门时,正碰见胡斜子的二儿子在门口捡麦子,老头也六十多了,康顺风管他叫爷爷。
“二爷,我姥爷在么?”康顺风打个招呼。
老头抬送笑了,点头示意他进去,后又低下头捡麦子。
康顺风就走了进去,一进院子就看见胡斜子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一手里拿着蒲扇,另一只手拿茶壶,一边扇扇子,眼睛却盯着放在面前五子上一本线装书。
“姥爷——”康顺风叫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来,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我娃来了,吃了没?”
康顺风点头,就在老人身边的小凳上坐下来。
老人合上了书,又喝了一口茶,就把茶壶一搁,把扇子一放,就站起身来:“姥爷这两天身子不美,我娃陪我跑几手……”
康顺风苦笑一下,陕西红拳有点怪,和其他传统武术不一样,把打散手不叫打散手,叫跑拳搭手。这老头就是这样子,经常爱和人打散手。他的徒弟们都很怕他,年轻时怕老汉手重,打一下他说他没鼓劲,但别人受不了。等他老了,八十多了,更怕老汉有个闪失,谁都担不起那责任。所以徒弟们都能不上老汉的门都不上门,就怕老汉要打散手。
但康顺风却是和老人打惯了的,其实传统武术打法经验的传承,大量的要通过这种师徒间的动手来传承的,大多数传承也都是临时起意的,打到那,老师感觉你不对,就会指点你,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盯对手什么部位,对手这个部位怎么动,将会进攻你那里;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怎么引诱对方,怎样判断对方的虚实。因为实情况是千变万化的,这种东西没有临场实战,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康顺风就站起来,说:“姥爷,我先换裤子”就进了窑里。
渭北这边由于是黄土塬,过去人都是在土崖上打窑洞居住。现在经济展了,大部分人都不住窑洞了,但在这些贫穷的地方,人们仍然住的是窑洞。
康顺风在窑里换上自己练功的裤子,这是一条老式的灯笼裤,是一个师兄在他前年过生日时送他的,已经微微有点小了,他在家里自己练功时一般都是全身只穿个裤头,但在老人这儿,他一直都穿着灯笼裤子练功,以示尊重。
等他出来时,老人已经站在院子中间了。老人的院子是黄土混了石灰再夯实的,平平整整,这种土地实而不硬,最适合练功。水泥地上练功容易震伤小脑,使人头昏头疼,而这种土地却不会。
老人年龄大了,起手起了个**手的门子。康顺风却走了个钉膀捶的门子,这个门子势低,是以下三路开手的门子,他用来对付老人,就是欺负老人腿上已经有点不灵便了。
两个人就在院子中转了起来。
老人腿脚不便,所以并没有四处跑动,而康顺风却仗着年轻,不断地变换着手势,脚下也渐渐地快了起来,围着老人一会左一会右地打转儿。
他的身体虽然一直的动作,但双眼却紧紧地盯着老人的姿势,看着老人的步伐移动。终于,老人的脚在一次换步子应对他的变化时,脚下踩的重了一点,这一得,就意味着老人重新调整重心的动作稍微慢一点,这就是一个点。也就是过去人说的,所谓的破绽。
传统武术中的破绽并不是像我们想当然的那样,门户大开呀,露出个胸呀,肋呀。而是在走动中形成的这种一时不慎的敌背我顺的姿势。也就是在某一瞬间,对方移动或变化上的不灵变,才叫破绽。
就在这一瞬间,康顺风动了,他身形微转,右步踏前,踏在老人在前面的右脚外侧,觅住老人的跤口,前面右手一搭老人右手腕子,一翻手就顺上去挎住了老人的右肘,这是传统武术中很常见的打法,叫步步套,意思是一步一步把人套住,叫人进不来,跑不脱。和现在散打中,一手直奔人脸,打中打不中都是一下的打法不同。
康顺风一招得势,左手随步前冲,向老人后脑上轮去,准备搬个锁口捶。当然不会真的打后脑,他的拳奔的是老人的右肩,这也是传统武术练散手的一种办法,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伤害。大家走场子,要的主要是个得势,就是占上风的意思,并不能伤害对手。
这时老人右脚由于落地重了,再起来就不容易了。而且康顺风微微的一转身形,转到老人的右后方,老人的左膀在这一时间就不可能攻击他,就等于将老人的左膀在这一刻废了,这也就是传统武术中封的意思。
就在他感觉这攻势已成,心中一松时,这时老人的头却往左后方偏去,康顺风的左拳崔劲,想追过去,正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踏上去的左腿胫骨上被狠狠的击中了,他正在空中往前踏的左腿不由自主地落下来,踏在地上。乱中他一低头,原来老人避开他头部攻击的同时,将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却从后面拐过来,用了一个拧腰摆胯的败势,左脚掌脚尖往下,脚根往上反踏在他的左腿胫骨上。有效地阻住了他的攻势后,在他左腿慌乱地落地,寻找重心的同时,老人却左脚顺势转正,顺他的左腿胫骨落下来,在他立足未稳的左脚面上狠狠一踩。然后,整个身体快左转,翻身轮劈,左手从一个弧形,小臂交叉下劈在他的左大臂上,将他的锁口捶破了,康顺风的左手臂被狠狠地斩落,那个手下落的同时,拳头却挂在他的肩上,顺肩划过胸部再到肋上,划得他的肌肉**辣地疼。一下子,就主客易势,成了老头势顺康顺风势背了,他的右手被老头关在了攻击范围之外,也在一时间成了废手。
老头左拳一招得手,右手紧接着毫不迟疑地轮下来,却高举轻落,轻轻地拍在他的左脸颊上,就这都震得他的头一阵晕,老头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击之后,顺势翻手,以手背封住他的额头眼鼻,微微用力一顶,他就感觉重心不稳,想扯脚后退,维持平衡,但他的左脚却被老头踩住了,只好一个趔子坐倒在地上。
这几下说起来洋洋万言,其实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康顺风开步进攻,到他被打倒在地,前后不到一秒时间。胡斜子等他站了起来,就又回到了小凳上。
康顺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才上了老头的当了。老头其实是卖了个破绽给他,让他以为他右脚踏重,重心难移,其实老头已经将重心倒到右脚上。跑拳打手,在大家功夫反应都练的差不多时,就是打个脑子。看谁脑子动的快,谁能引诱谁,谁能识破谁。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也走到小凳前坐了下来。
“我娃有心事,给姥爷说下”胡斜子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他一眼,顺手拾起了放在地上的蒲扇。
康顺风沉默了一会,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情况和想法告诉了胡斜子。
听完康顺风的话,胡斜子笑了,喝了一口茶水,才又对他说出一番话来。这番话,使康顺风番然醒悟。
第一卷第二章 姐夫出事
在听完了康顺风的话后,胡斜子将茶壶嘴对住自己的嘴巴,大大地喝了一口茶水,用手又抹了抹自己的嘴巴,这才对康顺风说道:“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爷爷就给你讲三国的故事,让你看三国演义的书,知道为什么吗?”
康顺风没有做声,他知道老爷子并不是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泡!书!吧!!!!]
果然,胡斜子根本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俗话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少年读水浒,血性正旺,容易走歪路。老不读三国,老了读三国,会现年轻时自己很多事情都做的不老到,做的有缺陷,容易对以前的事后悔,所以年轻人多读三国,能早早地看破世事,做事成熟。你爷爷一直让你熟读三国,你读懂了吗?”
康顺风点了点头,但立刻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胡斜子就笑了起来:“三国的故事你都很熟了吧?”
这次康顺风肯定地点了头,在他10岁生日时,爷爷就给他买了一套三国演义,他一直蛮喜欢这套书的,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次拉起书,任意翻一个地方,他就能读到最后,书里的故事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他早早就明白爷爷给他看这套书的用意了,所以也经常思考着书里的人如何为人处世,如何用计用谋。但是毕竟三国的故事和现代差的太远,那些看着精彩至极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可一点都用不上。
“那你告诉姥爷,书中刘备为什么从一个卖草鞋的,成能为蜀帝?曹操为什么能从西园校尉之职,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魏武帝?孙氏为什么能称帝江东?”胡斜子摇了摇蒲扇,又呷了一口茶水。
“刘备以刘氏宗室的名誉,善于结交能人,并能处处表现出仁义之风度,而且有识人、用人的才能;曹操有勇有谋,最善于用人,而且善于结人于恩义;孙氏也一样,都是知人善用的人。”康顺风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只好将自己的一些认识粗粗答了出来。
“你说的都不错,这些都是他们成功的地方,但他们都有一个最主要的地方,你没答出来……”胡斜子看着康顺风,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仅仅是他们,自古午天下者,成功的最重要的地方,并不是他们为人的成府韬略,而这些人心中,早把自己当做这天下之主了,早就把这天下划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了,所以在这天下,对他们来说无不可用之人,用不可征之地。这天下所有的人物地土他们用起来也就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感觉。人得先有了这种心思,这种种事情做起来才顺手。姥爷年轻时走南闯北,最大的感触就是那些成一时一地之豪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把这天下当做自己私产的人……”
康顺风眼睛瞪大大的,看着老人,心中似乎有所感悟,却又隐隐地不能完全抓住。
胡斜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时转不过来,姥爷给你说,你要误了自己的学业,来成全顺燕,是你娃心善!但你若要成功,就要抓住现在的机会,那怕牺牲了妹妹,也要去上这个大学。只有这样,你才能改变你们家的状况。你姐顺弟已经牺牲了自己,可是你们家的情况又有多大的改变呢?如果你姐当年一心上学,现在可能已经学有所成了,那么以她的模样和学有所成的能力,来改变你们家是不是更容易些?当然,当时那个关口可能对你们家来说,更难过一些。但她牺牲了自己,对你家所起的作用,你应该清楚,不过是少欠人些钱而已。欠一块是欠,欠一百一千一万也不过就是个欠字,当时脸皮厚厚,你们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翻不过身来。”
康顺风仍是一脸迷茫地看着老人,老人今天一番话,和平常父母以及爷爷生前的所教他的做人道理相差了太远了,他无法接受胡斜子这些话。
“姥爷这只是比个例子,并不是说你要牺牲妹妹来换取自己的学业,只是告诉你,人谋大事,就不能太拘小节。你如果能将这天下都看做你的私有财产,那么就是不牺牲你的妹妹,筹个万儿千八块钱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手段上不光彩也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为人不亏大德,小节处有亏也不是什么大缺陷……欠一份人情,以后多多还上就可以了。要忍得别人的闲话,受得别人的闲气,只要能拿到自己要的东西,等你一朝成就大事,那些闲言自然转风,韩信受跨下之辱,功成名就后那是气量,如果他一辈子一事无成,那又是什么呢?”
康顺风下意识地点头,他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一点想法,但又不十分明白。
胡斜子看他的样子,再没说什么,站起来就走进了窑里。一会儿之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封信给他。
“你自己先想办法筹这笔钱,如果筹不到,就拿姥爷的信去找这个人,一定能借到……但你的学费具体怎么解决,姥爷感觉我娃一定会有办法,你自己思量着办吧。姥爷对现在的世事也不了解,只知道,这大学和过去考状元一样,考上了那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可如果这点事都解决不了的话,那这状元有什么用呢?”
康顺风站起来,点了点头,从胡斜子手里接过了信,他给老人重重地鞠了个躬,就离开了崖上寨。
下到沟底的小路上,康顺风没有像往常一样,走着拧腰摆胯往回赶,而是下意识地背了手,一步步地往回走,虽然仍然不知道学费该怎么解决,但他心里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不那么慌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牺牲妹妹的,也该让父母宽宽心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有办法解决自己的学费的。这个学他一定会上!
离唐家塬有个十几里地,有个较大的村子,叫南窑头。
南窑头只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里的土适合烧砖。这个地方过去就是烧砖下苦人聚集起来而形成的自然村,在过去,这里是最穷的村子,还没有康家塬富裕,但自从改革开放后,渐渐地后来居上,成为当地比较富裕的村子。
康顺娣就嫁给在这个村子的张胜利了。
张胜利家弟兄四个,他排行老三。张胜利的父亲一辈子在窑场烧砖,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但这个老实人能吃能睡,有一副好身板。张家四兄弟都随了自己的父亲,个个长得膀大腰圆,但性格却没有随父亲的老实,而是随了生性泼辣的母亲。
在过去,张家本来在村子里不起眼,张父的老实甚至还让家里在村上受了不少闲气,但随着张氏四兄弟的渐渐长大,渐渐地张家在村子里就厉害起来。
特别是张家老大张明利,跟一个走江湖卖把式的出去浪荡了几年,似乎学了些功夫,反正回来后等闲人三四个都不怯火,而且打架眼黑手硬敢下茬,渐渐的打出了名气。然后老二也跟着老大,兄弟俩就成了远近都有名的大混混。张胜利和弟弟张平利是在两个哥哥的羽翼下长大的,平常人都知道他俩哥哥厉害,也没有敢惹他们。
张胜利比康顺娣大四岁,俩人高中在一个学校里上学,不过张胜利比她高两级罢了。康顺娣不是漂亮的让人惊艳的那种女孩,但胜在耐看,属于越看越喜欢的那种。在学校时,张胜利就注意到康顺娣,不过他属于那种上房揭瓦的瞎学生,而康顺娣则是老师同学们都喜欢的乖学生。而且,他退学时,她还正在上高一,本来他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了,但突然间有一天,他听他在学校里混的小弟说,她不再上学了。张胜利一打听,才知道她家里出事了,而且为了给她父亲看病,她急着嫁人。
然而在农村,特别是这个比较贫穷的地方,拖着个填钱窟窿一样的父亲,那家人会要她。而且她开出来的彩礼也太高了,虽然对她动心的年轻人是不少,但大都过不了父母那一关。张胜利听到消息后,给父母和大哥下了跪,求了半晚上,赌咒誓加保证,大男人最后哭了起来。后来大哥张明利心疼弟弟,一拍大腿做了主。这才下了上万块的彩礼,把康顺娣娶回家。
然而张胜利并没有盼来想像中的幸福生活,心气颇高的康顺娣处处看不惯吊儿浪荡的张胜利。其实要仅仅是看不惯倒好了,关键是除了看不惯外还带着看不起。开始她生气时张胜利是非常在乎的,但渐渐地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落不到个好。
而且张胜利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一种,当时他求着父母求着大哥,全家人都看着他跪着求着娶了这个女人,他心里委曲还不能给人说,更是憋屈地慌。然而,张胜利并不是那种乖乖娃一样的善茬子,先是开始在她数落时回嘴,到后来干脆我行我素不理她,再后来就展到嘲笑她,嘲笑她一事无成,嘲笑她的家穷。到后来一次两人吵得厉害了,张胜利就动手打了她。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地张胜利也打顺了手,反正你嘴厉害,我说不过你,我就打。到后来就有了康顺风那次来的暴。
张胜利没想到自己的妻弟那么厉害,一个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半大小子,冲上来一下子就将自己摞翻了。自己还没挣起来,就被一脚踢在肋子上,当时就岔气了。冲上来的老四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后来大哥二哥都被人叫回来了,小舅子打上门,这在当地是很严重的事,大哥来后,几句话说不好就动了手,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哥二哥都被摞翻,而且他只看见那小子一贴身老大就翻了,又住前一冲一贴身,老二也翻了。至于老大和老二是怎么被摞倒的,他没看清,老四没看清,老大老二事后说起自己也糊里糊涂的。
本来老大还从县城里约了几个好手,准备报复,但人手还没约齐,就有人晚上传话了,那小子是崖上寨胡老爷子关门户的,胡老爷子话了,让大家都悄悄的。
老大当时就蔫了,传话的人一走,张胜利就给老大一脚踹翻了:你自己求的姑奶奶自己伺候好了,再惹了那小祖宗我剥你皮。操,和胡老爷子扯上关系,这整个蒲州县谁敢惹他。
张胜利立马蔫了。
老四也在一边埋怨,操,花那么多钱,跪了半晚上,求了个奶到家里养着。
张胜利的妈妈还正在院子里骂康顺娣呢,也被老大一嗓子吼回去了。
张胜利这时候本来都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爱恋的情怀了,这一闹,更让他肠子都悔青了。农村娃,没城里人卿卿我我、至死不悔的浪漫,娶媳妇就是图个舒心过日子。
有了老大的话垫底,张胜利没了以往的张狂,沉默了许多。在外面朋友面前也没了话,被小舅子打上门教训的男人,在当地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回到家里,只是闷头吃饭,吃完饭闷头抽烟,抽够烟闷头睡觉。
然而,让张胜利没料到的是,有了兄弟撑腰后的康顺娣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么气壮起来,反而几天都蔫蔫的,看着他抽烟,也不像过去那样露出厌恶或不肖,反而在时不时地看过来的眼光,带着一丝迷惘。后来几天就渐渐地精神起来,眼睛闪光,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时不时还哼几句歌。张胜利心中不禁忐忑起来,看一眼女人,低下头吸一口烟,这女人不会要疯了吧。
“少抽点烟……”
张胜利惊讶地张着嘴巴,抬起头来,看着女人将一个烟灰缸放在他面前。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他还是捕捉到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张胜利摸摸自己的头,自己没烧,他掐了掐自己,自己也没做梦,这日怪的,太阳今天好像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嘛。
在屋里转了几圈,他都没搞明白,那女人咋了。
到了晚上,他都没整明白,女人到底是咋了。
但是半夜里,当一个光溜溜的软乎乎的身体头一次主动地钻进他被窝里来时,他就彻底懵了。
“你咋了……”黑暗中,他感到自己的声在颤抖。
女人不说话,用力抱住他,黑地里亲他。
他才活泛起来,往回亲她。
“你以后少抽点烟,臭嘴……嗯”这是女人说的第一句话,还被堵在了嗓子里。
接下来,男人在吭哧吭哧地使劲,女人在轻声细细地呻吟,黑暗在他们几年的婚姻生活中,头一次显得是那么和谐。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胜利舒坦地出了一身汗后,心满意足地仰躺了身体。怀里,女人头一次像个女人一样趴在他怀里。
“因为……因为……我是你跪着求回来的姑奶奶……”女人轻声细语地说,但声音有点变样,双臂用力搂住他的腰,张胜得就觉得自己胸前湿湿地热。
他自己忽然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睛也就湿湿地热了。
……
“以后少抽烟……臭嘴……”这是黑暗中女人仿今黑说的最后一句话。
张胜利的生活从此愉快起来,人前人后话多了,却少了以前的那种随意和轻浮。烟瘾极大的他竟然戒了烟,家里的窑场去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对父亲母亲言谈中都多了一份尊重。康顺娣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话不多,但她嘴角的笑容明显多了。
所以当她这几天不再笑的时候,张胜利敏感地感觉到自己的老婆有心思了,问了几次,她都不说,张胜利就没有勉强她,他断定事情肯定和她娘家有关系。
康顺娣坐在灶前,灶堂里的火加上八月的暑热,让她头上全是汗,胸前都湿了一片,但她直直地盯着灶堂里的火,她在为弟弟顺风的学费操心。
妈妈昨天托人捎话了,让她回家一趟。
她知道回家就意味着钱。
这让她为难了,张胜利家的日子虽然过的还可以,但几千块钱要一下子拿出来,还是不那么容易的。而且,按当地风俗,她是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从夫家往娘家拿钱物,是要被人笑话的。
在以前,她肯定不会管这些,但是自从老大媳妇告诉她,当年这个坏男人是怎么跪下来求着家里筹钱娶她时,她的心最深深地触动了。按照正常人的看法,这个男人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一身的坏毛病,但再好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其实在学校有一个相好的男生,虽然大家没有什么过份的事情生,但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了,但当她怯怯地问他借钱给父亲治病时,他就一去不返了,然后几天都见不到人了。那男孩的家庭情况要比张胜利家好多了。
而且,自从自己接受了他,张胜利的变化是人人都看到了,已经改了不少坏毛病,那么大的烟瘾,说不抽就不抽了,嘴淡得都嚼棉花,就是不抽烟了。
别人再好再优秀,于我何干,我家男人坏,但对我却不坏。
所以她才感到为难。
就在康顺娣为难的时候,张胜利正在镇上奔波着,他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的媳妇为什么为难了。原来他那个小舅子考上大学了,需要一大笔钱做学费。
这个曾被小舅子打上门丢了脸的男人,在到处为自己的小舅子筹学费。
康顺娣一直等到后晌也没等到自己的男人回来吃中饭,也没见捎话回来。这在以前倒是常事,但自从他们合好后,他一般都会准时回来吃饭,就是不回来,也一定会找人捎话给她的。
她还想等他商量一下自已弟弟上学学费的事,他俩口子今年攒了不到一千块钱,她自己也攒了三百多块钱,原想给胜利买件好点的衣服的,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关心过他,给过他什么东西,所以她攒了点钱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
如果胜利再能从老大那借点儿,能凑够一半的钱,自己回家娘就能轻松点儿。
终于,她决定自己先回趟家,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家里那九百多块钱带上了,她想信自己的男人不会怪她没和他打招呼的。
这份自信让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她的坏男人对她是最好的。
康顺风从小路转到村口的大路时,正好看到正推车子上坡的康顺娣,忙叫了一声:“姐——”就上前接过车子。
“吃饭没……”康顺娣把车子递给弟弟,顺口问道。
“我刚从崖上回来,还没吃——你呢?”
康顺娣就笑了,用手摸他的头:“吃了,我的大学生……”
康顺风也就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姐,要不是爸,你早都考上了……”
康顺娣沉默了,她以为自己会伤心,但却没有伤心的感觉,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家的男人,又笑起来,:“其实没考大学,也挺好的……”
“那个混帐再没欺负你吧?”康顺风就问,自从打了姐夫后,他就没再上过姐夫家门。而且由于高三挺忙的,也没和康顺娣多聊过,根本不知道姐姐和姐夫之间的事。
“说啥呢!坏小子,那是你姐夫……”康顺娣骂他一句,顺手拍他头一下。
康顺风却自然地一偏头,躲了去:“我才不认他那样的姐夫……”。
“躲什么,不准躲……”康顺娣凶巴巴地道,又伸手打他。
康顺风这次没躲,让她打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到了姐姐身上的变化,不由地带了询问的神情,叫了一声:“姐……”
康顺娣脸就有点红红的,小声道:“其实,你姐夫也不错……”
康顺风惊讶地看着脸红红的姐姐:“你们……你们……”
“坏小子,不准说!”康顺娣又变“凶”了。
康顺风就笑了:“不说,不说……哈哈哈……”
到了家里,因为已经过了饭时,父母及妹妹顺燕都已经吃过了,母亲就拉了姐姐回屋里说话,妹妹顺燕眼睛红红的给康顺风端上饭来。
康顺风伸出手摸着妹妹的头,就笑了:“红眼猫咪一样,放心吧,不会让你嫁人,哥的学费哥有办法解决,你就好好上你的学吧?”
“真的……”顺燕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正在这时,院子的门一下子被撞开来,进来的是张家老四张平利。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叫:“三嫂——三嫂在不——”
正在里屋和娘说话的顺娣忙应了一声,跑了出来:“老四,咋了……”
张平利立刻哭了起来:“我三哥在镇上,让人用土枪打了……”
第一卷第三章 老爷子下山
张胜利确实被土枪打了。
在平候镇医院的走廊里,张家老大正走来走去,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张母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一边哭哭啼啼,一边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骂儿媳妇是个狐狸精,骂挨千刀的用枪放他儿子的混蛋。
平候镇医院说是个医院,其实就是一个三进间的小院子,一个贫困的镇子能有个什么医院,连大城市里的黑诊所都不如。
急诊室里,一个医生正指挥护士给张胜利处理伤口。当护士将血洗了似的衣服剪开时,连久经考验的外科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儿,张胜利整个身体被打得像筛子眼一样,浅的地方能看到漏在外面的铁砂尾巴,深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冒着血水儿的洞。
大夫看到这情形,一面吩咐护士处理着伤口,一面摘下自己的口罩,走向门外。
张家老大和大夫是相熟的朋友,一见大夫走出来,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
“全身都成筛子了,那些浅的皮外伤好处理,不过几处铁砂已经打进身体,伤了内脏,必须动手术……”
“那就快动手术,不用担心钱,我已经叫人去筹了”张家老大一面说,一面递根烟过去。
“问题是这样的手术镇医院没有条件做,得到县医院去……我先把伤口处理好,保证到县上没问题,不过你得先搞一辆车,医院的救护车正在县上大修呢,我先去处理伤口了……”大夫也不客气,接过烟却没有抽,而是夹在耳朵后面,又一面戴上口罩,一面回急诊室去。
正在这时,医院走廊的门哐地一声被撞开来,四五个人就横冲直撞地扑了进来。为的正是张家老二,手里还提把杀猪刀。
其他的人手里也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
“老三咋样……妈的,是谁干的事……”张家老二眼睛红红的,一见老大,劈头问道。
“是板金厂的三黑子……”没等张家老大开口,边上一个年轻人轻声说道。
“三黑子,老三没事惹他做什么?”张家老二咬牙吼起来。
“胜利去要帮桥头马东要板金厂的欠款,板金厂请了三黑子压账,胜利没有将三黑子的面子搁住,被三黑子的弟弟放枪打了……”张家老大恨恨地说。
“胜利疯了么?三黑子我们都轻易不敢惹,他跟人闹什么事,妈的,他得是吃错药了……”张家老二火更大了。
“好了,别吵了!老二,你带这几个人先到桥头马东家,让他筹些钱,胜利为他出的事,他不能不管!”张家老大吩咐老二。
老二应了一声,道:“哥几个,走”跟他来的几个人就又冲出了医院。
看着老二走后,张家老大又转头叫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二奇,你骑我的摩托,到康美公司黄明那里,就说要借一下他公司的面包车,送老三去县里看病……”
“恩……”那小伙子一脸的剽悍,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张家老大突然又叫住他,转头给边上一个大点的青年道:“老狗,你和二奇一起去,先好好说,不行再来硬的,一定要把车弄来!”
叫老狗的青年明显稳重地多,点点头,就一把抓住还想说什么的二奇,走了出去。
张家老大然后对边上一个一直不说话,只抽烟的中年人说:“有成哥,你和双喜在这招呼一下,我也得出去筹点钱来,县上花消大……”
那中年人点头道:“你放心地去,这我看着。”
张家老大犹豫地看了一眼还在哀哀地哭个不停的母亲,又加了一句:“照顾我妈!”便带着另外三个小伙子走了。
此时康家塬上,康顺风和姐姐康顺娣已经坐上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在蒲州农村,这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上坡爬坎都得劲儿,就是颠得厉害。
康顺娣一路哭着,不住地崔促着开拖拉机的师傅开快些。
看着姐姐的样子,康顺风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姐姐和姐夫的关系似乎好了,难过的是这个姐夫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农村的土枪是用土火药混上铁砂,一般是打鸟打兔用的,这几年收的厉害,一般人家都没有。
不过,因为土枪用的是散弹,不用怎么瞄准,而且杀伤力有限,不容易出人命,被打中的人却痛苦得不行,所以这几年农村许多混黑的年轻人都喜欢用。
康顺风问一旁的也红了眼睛闷声不响的张平利:“你哥怎么会到镇上和人起冲突?”
张平利摇头:“我不知道,是我大哥让人传话来,让我通知嫂子的……”
康顺风转过头,安慰抹着眼睛的姐姐:“姐夫身体好着呢,应该没事儿……”说完就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说法不妥,不禁讪讪地说不下去了。
康顺娣听了他的话,禁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当车子停在镇医院门口时,康顺娣不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去,由于太急身子趔了一下,好像崴了脚。但却连停都没停,就往医院里冲。
康顺风忙下车,一面要去追上去扶她,一面又转头对拖拉机司机说:“守礼哥,你先自己招呼自己,回头我再谢你……”
那司机摆摆手,道:“我在我丈人家里去歇着,有事你过来找我,我等你们……”
康顺风点头,忙追着姐姐进去。
康顺娣一眼就看到了在医院长椅上哭个不停的婆婆,她迫不及待地拉住张母的手:“妈,胜利怎么样了?”
张母却一把推开她:“你个害人精,都是你害的胜利!我的三儿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康顺娣已经扭了脚,再被张母一推,立时刻站不稳安,就往地上坐下去。康顺风眼疾遥手快一把扶住她,看着哭成一团的张母,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毕竟张母是长辈儿,他一个娃娃家,还轮不到他开口。
康顺娣却没计较张母的态度,却没计较张母的态度,一面上去扶她,一面问旁边的本家哥哥张守礼:“胜利他人呢?”
“在急诊室里……”
康顺娣立刻就要往急诊室去。
张守礼一把抓住她:“不能去,医生正处理伤口,不让进……”
“到底怎么回事,守礼哥?”康顺娣问道:“他今天到镇上做什么,怎么会让人用土枪打了……严重不?”
“胜利去帮人要账……就给人打了,我也不知道严重不,反正全身都是血……”张守礼一边过来帮她扶住张母,一边回答她。
“他帮谁要账,他不是都说不再参与老大和老二的事了么?大哥二哥呢?”康顺娣气得涨红了脸。
“顺娣你别急,这一次不管明利他们的事,是胜利自己接下桥头马东的账,他急着筹钱,说是……说是……”张守礼有点吞吞吐吐了,眼光从顺娣身上飘到康顺风身上,又飘到张母身上。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就告诉这狐狸精,胜利是为了什么……我的三儿呀……”已经哭得嗓音嘶哑的张母哭声更大了。
康顺风忍不住就皱了眉头,接过话头道:“婶,咱有事说事,你别一口一个狐狸精,我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姐顺娣一把推开:“这里没你的事,你住嘴!”
康顺风就梗了脖子不做声了。
张守礼看到这样子,叹了口气,就说道:“你弟不是考上大学了吗?胜利知道你们家在为学费的事为难,就悄悄地来镇上筹钱,他不好意思找老大老二要,就自己接了马东的烂账,说是要回账,给他二千块的头钱,胜利贪那钱,就接了这活,结果对方请来压账的,是三黑子,那是老大老二也不敢惹的人,胜利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不接受三黑子的说合,结果动了手,被三黑子的弟弟放了一枪……”
康顺娣椤了一下,接着就嘤嘤地哭了,一边哭一边骂道:“他这个傻瓜……”
康顺风的头却一下子嗡地大了,想起自己在车上还埋怨这个姐夫不学好,却不知道姐夫是给自己连累了。
三黑子,那可是这平候镇上有名的人。
三黑子姓赵,叫赵有龙。他的姥爷据说原来是华县那边的大土匪,到了晚年,说是金盆洗手了,就来到蒲州县躲到平候这个地方,买了几十倾地,当个土财东。
三黑子的爷爷是他姥爷一把一手地教出来的,也是武艺好手,在蒲州县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师。到了三黑子的父亲这一代,却是个对武术不感兴趣的主,干干脆脆地弃武习文,当了个教书先生。
三黑子从小就皮,在县城时当教师的父亲管不下,只好把他送回平候,交给爷爷带。爷爷正愁东西到自家手里就要失传了,这回逮住个孙子,那是一个热切,恨不得把自家的本事全教给孙子。
但赵老爷子很快就失望了。
三黑子天生一副好身胚子,身大力沉正是习武的好苗子,但却不是个好学的主,学东西学得倒快,却从不愿意下苦去练,而且对爷爷教的那些套路拳法都不感兴趣,只对一些上手快的打法比较入迷,再加上手黑心狠,很快就在平候镇打出一片天地。
蒲州县自古就有习武的风气,武功好手自然不少,然而,出于对老爷子的尊重,大家都自然而而地将平候这一块地方,让三黑子立了山头。
赵老爷子一看这孙子是这样子,当初的一腔热血就凉了下来,知道这孙子是教不出来了,也就由得他去。只是吩咐下来,这平候镇上你怎么搞都成,但崖上寨的人上到八十老头,下到三岁娃娃,你都不准碰一根汗毛。老爷子知道,这蒲州城虽然没有几个人敢不给自己面子,但崖上寨那个老爷子,是自己惹不起的。
后来,老爷子眼瞅着自己不行的时候,将几本家传的谱子和一封信托人送到崖上寨去,结果,人家把信收了,谱子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赵老爷子就苦笑着,将谱子烧了,给教书的儿子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再生一子,教他习文!”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迟早是没好下场的。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老爷子临死前,又将一些打法传给三黑子,而且留下一套牛皮板甲给三黑子,说是姥爷手里传下来的,吩咐他和人动手,一定要穿上。
天刚麻麻黑时,张家老大老二都回到医院了,张胜利连夜被送到县城救治,康顺娣和老四张平利陪着,康顺风本来想去,但康顺娣挡下了他。
在张胜利被送走后,张家老大很客气地给康顺风点点头:“今黑我们还有事,就不招呼你了,让老狗骑我摩托送你。”
说完给老二示意一下,几个人就准备走。
“明利哥——”康顺风叫住了他。
张家老大老二都惊讶地转过头来,他们四兄弟在镇子上名声不好,从康顺娣嫁给老三,康家都和他家来住较少,康顺风和他弟兄们说话,从来都是硬搭茬,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哥。
康顺风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胜利哥是为我的事才惹上了三黑子,这事我没道理不管。”
张明利眼睛一亮,说实话,他和老二也是骑虎难下,今晚上如果不去找三黑子,那他们在镇上就不用混了。而且明显的,老三这伤没几万块钱填不下来,所以这个场子必须找,那怕把命搭上。
三万块钱在大城市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这平候镇,那可是值几条人命的钱。平候镇的混混,一天五十块钱就可以跟你去提刀砍人了。
论势力,他们手下的人连人家一半都没有,所以群殴那是肯定不行的,就是自己能豁出,下面的小的也不一定去呀,所以靠人压是压不住的。人压不住就只能单挑了,可是论武艺,三黑子的功夫,别说老大和老二,就是再来十个他们也撑不住。
上次在他家,他们都吃了康顺风的亏,知道这小子武艺不弱。而且,康顺风又是崖上寨胡老爷子的小门户,有了这层关系,其码能和三黑子打个平势。毕竟三黑子的爷爷赵老爷子在这蒲州县的武林中根子扎得深了去了。
张明利想到这儿,低头沉呤了一下,说道:“顺风,这事你不好掺和……”
“我咋不好掺合,胜利哥要不是为我……”康顺风声音不由地高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知道,你是胡老爷子的小门户,没他老爷子的话,我们可不敢让你趟这浑水……”张明利抬起头,看着康顺见说道:“你看这事是不是给老爷子言语一声。”
康顺风也沉呤了真情为,他不想上崖上去给姥爷说,他也怕老爷子万一不答应。张明利只所以阻止他,是怕惹怒了老爷子。
小门户,一般都是高寿的老武师收的关门弟子,这些老武师一生育徒无数,盘根错节下来,都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且,照顾师门最小的关门弟子,是传统武术界的规矩,因为老武师因为已经到了寿数大限,一是这时传的弟子一般都不保守,压箱底子的功夫都会一样不剩地传了。二是这时也是老武师一辈子的功夫心得最成熟的时候,年轻时传弟子,说不定有些东西自己都没悟到,而这时肯定是一个人对武功理解的极限了,这样的小徒弟对于门派来说,本来就是一笔财富。
而且由于起点高,这种小门户将来成就肯定高,住住后来居上,成为撑门户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小门户年龄小,刚好可以照应诸位师兄的子孙辈。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师兄弟们都会对这些小门户的事情比较上心。
所以,稍微知道点武林常识的人,对这种小门户都是好事要叫,坏事要避,只要求同甘,不要求共苦。因此,张明利虽然需要康顺风帮忙,但他根本不敢让康顺风参与这件事,他不得不避这个嫌。
康顺风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就点了头道:“今黑我就不上去了,我写封信,明利哥你找个人上去给我姥爷带个话,这事就和你没关系了……你给我在这安排个地方,我今黑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明天要动手的。”
张明利点了点头,道:“你今黑好好休息吧,别着急,明天肯定不会打,没老爷子的话,我可不敢替你约场子。等老爷子意思明确,再说吧。”说完了转头对一边的老狗道:“你带他去你家睡吧,可得招呼好了。”
那个叫老狗的青年人应了一声。
张明利又转头给康顺风说:“我先去见一下三黑子,这事先得说道说道。你跟老狗去休息吧,有啥事等老爷子话传下来再说。”然后就转身带着人走了。
康顺风就跟那个叫老狗的青年人回了家,回到家后,练了一套软十盘,就睡了。软十盘撑盘拨骨涵气养身,又不累人,是在比武前练的最合适的功法。
练完功,康顺风就睡了。然而,在半夜时,他被老狗进来叫醒了。
“胡老爷子下来了,让你去见他。”老狗的声音很紧张。
康顺风一下子就灵醒了,姥爷连夜下到镇上来了,他老人家已经八十多了,塬上不比城里有路灯,这一路黑灯瞎火、高坡低坎的,老爷子这么急的下来,有什么事呢?
第一卷第四章 向山来了
康顺风很快地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门外站着张明利和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还有两辆没有熄火的摩托车。
见他出来,都没有废话,张明利跨上一辆车,中年人对他点点头,就坐张明利车后。老狗上了另一辆车,康顺风也上了车。
两辆摩托就一前一后地开了出去,声音在宁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摩托车没有在镇子上停,而是出了镇子,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路,来到了镇子附近的一个村子。虽然天很黑,但康顺风还是知道自己来到了平候镇西村,胡斜子有一个徒弟在这个村子里,姓高,在村子最东头,康顺风曾经跟老爷子到他家做过客。
摩托车果然停在村子东头,摩托车刚停下,还没熄火,院子的门就打开了,出来的正是那个姓高的老头。
“来了,”老头淡淡地打个招呼:“进来吧,老爷子在堂屋候着呢。”
那中年人就把他们往里让。
康顺风这才想起这带路的中年人是高老头的孩子,记得那次和胡斜子来时,高老头还请胡斜子给他拨过架子。
进得门去,果然胡斜子坐在堂屋的炕上,有两个年龄大些的,五六十岁的老头陪他在炕上坐,屋子里高桌低凳,散乱地坐了七八个年轻汉子,见他进来,那些年轻人都站了起来,向他招呼示意。
胡斜子拍了拍自己左边的空位,示意他上去坐。
康顺风知道这时候不能客气,这些坐位都是有讲究的,老人右边的空位不用说是高老头的。左边没人坐,说明炕上那两老头要不就是没正式磕头的徒弟,要么就是徒孙辈的。
至于下面这些年轻汉子,那就是重徒孙了。
果然,高老头不等老人招呼,直接上去坐在胡斜子右手边,康顺风上去就在老人边上坐了下来。炕桌上摆着两凉盘子,放着一小壶酒。
张明利没进来,直接有势力他到左边厦房里去了,这种场合他也不能进来。
“这是你高师哥的两个结拜……”等康顺风一坐下,胡斜子就指着那俩人给康顺风介绍道。
那两个人忙向康顺风点头示意,右边高老头边上坐的那个就说道:“胡师当年指点过我弟兄俩,都不是外人。”
康顺风就知道,这是俩没磕头的徒弟,也就点头打个招呼。
然后高老头就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酒壶酒怀就在五个人手里轮,轮到谁,谁就倒上点酒喝一杯。喝完一圈后,第二圈到高老头手里时,高老头给胡斜子看了一怀酒,然后自己才接着喝了一怀。酒壶再到康顺风手里时,他给胡斜子看了一怀酒,给高老头看了一怀酒,然后自己喝了一怀。接下来他没将酒壶递给胡斜子,而是交给高老头下的那个人,那个人就给胡斜子、高老头和康顺风看酒,然后,最后一个人给大家看酒。
这一下喝完后,酒壶就被放在高老头那里。
胡斜子夹了一口菜,问高老头:“虎子没说他明啥时候上来?”
高老头回道:“本来今黑就说要上来,我说你让他明上来,***还不高兴,说您老偏心,今黑不知道给我教啥好东西哩。”
胡斜子就笑了:“你别理他,那是个瞎货——向山呢?联系上没有。”
“向山你知道,他那村上就没电话,我叫娃连夜下去了,明天早上准保把人带上来,就怕他出门去……”
胡斜子半天没接话,示意高老头把酒给他倒上。
喝了一口酒,又闷了半天,老头才又开了口:“向山这娃,可惜了……”
高老头没言语,默默地给他又倒上一杯酒。
胡斜子摆摆手:“不喝了,年龄大了,不像年轻时候了……”然后转过头来,对一直心中忐忑的康顺风说道:“姥爷今黑不说你啥,姥爷今黑下来,怕我娃你冒失了,咱这个行道,有许多事你还不知道,姥爷就趁这次的事,给你说道说道……”
康顺风忙低头做低眉顺眼状。
“我娃你想和三黑子比武,那你跟姥爷说说,你知道三黑子主要的功夫练的是什么,擅长什么打法?为人性情如何?”
康顺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娃你知道三黑子的爷爷在这平候镇都有那几个徒弟,这些徒弟又擅长什么,性情如何?”
康顺见这回连想不想就摇头了。
“我娃你这些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要去和三黑子比武?”
康顺风不解地望着老人,心中想自己当时也不了解姐夫一家弟兄四个,不照样把他们打赢了吗?
胡斜子那是年老成精的人物,自然知道他的心中所想。
“娃呀,你要知道,和三黑子比武和你跟普通人打架不同,普通人打架,打赢打输轻易不会要命……打过后就是找场子,也没啥可怕,可是你在武林中比武,就要了解对方是什么人,有些人手黑,动手就要人命。而且就是打赢了,难保别人的亲朋友好友师兄弟里没人来报仇,来报仇的人堂堂正正还好,要是人家来暗的,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胡斜子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严厉起来:“你一旦进入武林,就要时时刻刻多长个眼睛,时时要防备遭人暗算,当年形意门孙禄堂,只要有人近他身体三尺以内,就会立刻提意防备。你刘姥爷也一样,再好的朋友,永远别想在他身体三尺内看到他的背,永远是正面对人……”
康顺风吃惊地张大了嘴。
胡斜子没理他,自顾自地吃菜。
过了好一会,康顺风才反应过来,从高老头面前拿过酒壶,恭恭敬敬地给老人看上一怀酒,道:“姥爷,我错了!”
胡斜子这才抬起头来,接过酒,吱地一声吸到肚子里。
“姥爷知道,现在社会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但娃你记着,不管社会变成啥样,这个行道里都是不怕假练家,就怕真练家,真正的练家是不会管身外之事的,他们只遵守这个行道的规矩,在这个行道里,是规矩大过命的!”胡斜子说到这里,眼睛眯了起来:“自古侠以武犯禁,真正练武的人,那个年代又遵守过法律来着?”
康顺风听了这些话,不由地有点痴了。
正在这时,高老头的老伴带着半大小伙子走了进来,小伙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几个热腾腾冒热气的碗。
走到炕前,老太太端起一个碗,对胡斜子道:“斜子伯,喝汤了……”
康顺风下的那个老头忙接过碗,却没直接弟给胡斜子,而是递给高老头,再由高老头放在胡斜子面前。
碗里小米稀饭,当时人管这叫喝汤,一般晚饭宵夜都是以喝汤做为结束。
屋里再没说话声,只是听到呼噜的喝汤声。炕下面的那七八个汉子没人做声,静静地陪着。
喝完米汤,高老头挥了挥手,他的儿子就进来,领着那七八个汉子将炕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然后都出去了。
一会儿后,又送进一个暧水瓶的开水和茶壶茶碗。高老头就站起来,从炕柜里拿出一盒茶叶,泡上茶,给每个人满上。
胡斜子呷了一口茶水:“三黑子的爷,曾经和我动过一回手,他们家的拳法,是潼关苏家的东西。”
康顺风不由地集中了精神。
“当年饿虎苏三在潼关没传下多少人,就传了赵成五和马三娃,三黑子家就是赵家的后人。他姥爷是二华的大土匪,把苏家的黑虎金拳练精了。三黑子他爷在这套拳上也没少下功夫,当时我差点吃上他的黑虎踔尾腿。苏家的打法比较截,听说老头把打法都传给了三黑子,不过三黑子这人练功不下若,仗的是天生力气,所以外壮内虚,按顺风的功夫,应该能吃住他。但是顺风和人动手经验不足,所以明还是让向山上,保险点。”胡斜子说着又眯了眼睛:“向山明天上场,你就让骡子和虎子把场子看住,毕竟赵老汉在这平候镇上徒弟也不少,我就不去了,省得人我说倚老欺小。”
听了这话,高老头直点头,骡子是他儿子的混名儿。
胡斜子说完这些话,就转头吩咐康顺风:“你明天灵醒点,跟你向山哥多学点,三黑子那是真正老江湖的传人,你看看这比武和你平常打架有啥不一样的。”
康顺风就点头,老爷子就道:“行了,你们明天要忙事哩,就去睡吧,我们几个再劳叨一会儿……”
话刚说完,高老头的儿子就走了进来,道:“康叔,我带你休息去。”
康顺风听了,有点讪讪地不好意思,高老头的儿子好像比自己的父亲还大点儿。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康顺风就被吵醒了,院子里似乎有很多人。虽然都刻意地压低声音,但由于人多,仍然很吵。
康顺风忙爬起来,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果然满院子人。
高老头的儿子已经在院子里招呼着,一个黑大个子坐在院子中,正在听高老头的儿子讲什么。康顺风赶忙走过去,叫一声:“虎子哥!”
那汉子正大模大样地坐着,听到叫声,一转头看见康顺风,忙站起来:“顺子——”就拍了他的肩膀:“厉害呀,考上大学了!到将来肯定是个出息人。”
康顺风就摸着自己的头:“虎子哥笑话我……”
那汉子也就笑了:“老爷子咋天没拾掇你?”
“没!就训了几句……”康顺风不好意思地道。
“应该叫老爷子好好拾掇你一下,你才多大,就敢接这种场子,这种事情,不是功夫好就保险能赢的……三黑子那不是社会上普通的混混,那是有真传打法的练家子,你当这是好玩的事么?”那汉子刚才还笑着的脸说着就沉了下来。
康顺风就老老实实地给他训。
这个叫虎子的不是本县人,是与蒲州相邻的朝邑人,他的大名叫高虎,他也不是胡斜子的徒弟,而是与胡斜子交好的刘英武的弟子,因为师老徒少,刘先生并没有来得及传他多少东西,就过世了。刘先生过世时,将他托付给了胡斜子,他的功夫大多是胡斜子传的,所以胡斜子虽然与他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这虎子也是个混黑的人,这次胡斜子叫他上来,主要是让他带些人来压场子。院子里大都是他带来的朝邑街上混的。
“老爷子准备叫那个上,你知道不?”训完了康顺风,这个叫虎子的人就又变得嬉皮笑脸了。
“你不知道?”康顺风问他,眼睛却看着高老头的儿子。
“你别看那个骡子,我问他老爷子叫谁上,他死活不说……要不是看在他爹面子上,我不收拾美他才怪!”虎子说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那个骡子。
那个骡子却笑眯眯地不说话,好像没看到他恶狠狠的样子。
康顺风知道,这就是规矩。骡子一直在门外听,但这些不是直接说给他的话,他不能乱传,这就是有耳朵没嘴的规矩。武行当不比其他,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的人,一辈子打死打活,就是为争个高下,没这份争高下的血性,练得再好也是白搭,就像有钱不花钱是纸一个道理。
所以渐渐地就有了这个“长辈人说话,小辈人有耳朵没嘴”的规矩。你可以听,但不可以在外面说。因为言者无心,听着有意,一个话传不好就是纠纷,而武林中的纠纷,许多时候是要用命来填的。
“我姥爷让人去叫我向山哥了……”
“叫向山来,日,这回有好的瞧了!不过就一个三黑子,老爷子叫向山来,不是牛刀子杀鸡,白瞎了好刃口么?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高虎一脸的不可思义。
康顺风却有点奇怪了,这个叫向山的男人他见过。
向山的家是在比康家塬还穷的崖洼村,听说原本这个向山才是老爷子选定的关门弟子,不过后来由于和自己姥爷的关系,又收了自己。因此自己就成了关门弟子。
在崖上寨学艺时,他见过这个向山几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每次来,他总给老爷子带点沟里捡来的地软、山葱、蜂窝之类的土货好,而走时,老爷子都要给他带点米粮豆面之类的,他总是百般推辞一番,最后却又带走了。向山体格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长相普通,甚至有点清秀,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是练武人的样子。而且见人很客气,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也没有平常人说的练武人的精神气质。而且一年四季都是一身蓝色的补丁衣服,听说都三十三岁了,但由于家里穷,到现在还没说下个媳妇。
他不明白老爷子也罢,高虎也罢,为什么对那个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浑身补丁的男人这么推崇。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门外一阵摩托车声,接着就有人喊到:“向山叔来了,去叫老爷子……”
康顺见不由地看向门外,等待着这个今天叫他感觉到神秘的男人出现。
(终于写到比武了,希望自己能写好,写出真正的传统武术的感觉!)
第一卷第五章 比武(上)
向山走进来时,却没穿康顺风一直见他穿的那身补丁衣服,而是一个粗白布短袖褂子,下身一个黑色粗布大裆裤,裤角扎紧,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腰上紧紧地扎着一条蓝腰带。
康顺风现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有点邋遢的向山形象一下子被这个新形象模糊掉了。
这时的向山很精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和帅气。
帅气起来的向山仍一如继往地笑眯眯的,几个年轻汉子就围上去了,康顺风现,围上去的都是昨晚上在房子的那几个人。
那些汉子围上去都亲热地和向山打招呼,完全不像昨晚见了自己那么客气。
吵吵闹闹中,高老头就从后院出来了,一手把住向山的胳膊:“到后堂里坐,别和这些碎崽娃子们没大没小的……”
向山就拍了拍几个汉子的肩,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跟高老头往后院走,高老头又转头看了康顺风:“顺风,老爷子让你也过去。”
康顺风这才给向山打个招呼:“向山哥……”
向山也在这时看见康顺风,忙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咋不声不响的,走,进去说……”
康顺风就随他往里走。
进了后堂屋,老爷子还在昨天那个位置坐着,桌上已经沏好了茶水。
向山进门后,就放开了康顺风,恭恭敬敬地给老爷子打招呼:“衙(方言,爷的意思)”
胡斜子就拍了拍昨天康顺风那个位置:“我娃上来,昨黑睡好没?”向山就脱了鞋上到炕上,坐在老爷子边上。高老头仍坐在他昨天那个位置。
胡斜子又叫康顺风:“上来,坐你向山哥边上!”
康顺风心想:“这都是什么称呼,向山管你叫衙,我管你叫姥爷,你又叫我管他叫哥……”心中腹诽着,却老老实实地上去,在向山边上坐了。
高老头给向山和康顺风倒了茶,俩人都双手接了。要给胡斜子续水,胡斜子摆了摆手:“成义,莫忙了,你也坐下,我有话说。”
高老头就坐下了。
胡斜子又给站在地上的高老头的儿子说:“骡子,你在外面,别旁人莫来打搅……”
高老头的儿子就一撩帘子出去,站到堂屋外面。
胡斜子就眯了眼睛,康顺风知道老人的习惯,老人一眯眼睛,往往说出来的话就是下断口,不容违背,所以也就提起精神,听老人说什么。
胡斜子眯了眼睛,却半天没开口,良久,叹了口气才说:“成义,你是我门里的老三,你大师兄、二师兄都不在世了,今天我为啥把这话在你面前说,就是借你的口,给娃娃们传个话……”
高老头忙直起身子:“伯(当地称咱习惯,长辈包括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这么称呼),你说……”
胡斜子转头看了向山:“我向山是个好娃,可惜现在这世事,枪呀炮呀,把我娃一身的本事,都白瞎咧。……有时衙就想,要不是你跟衙弄了这事情,以我娃的聪明和能下苦的性子,不管做个啥都不会到三十几咧,说不哈个媳妇!”
胡斜子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向山脸上笑眯眯的神色一下子收了起来,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衙,娃就爱这,娃跟你学这,一辈子都不后悔!”
胡斜子拍了拍向山的手:“衙知道我娃是好娃,衙也为难的很,你说但咱这老辈人传下的东西,说没用起摞了吧,可惜了,不摞吧,现在这世事,连个馍馍都换不下……本来衙想收你做个关门的,结果又放不下和顺风姥爷的交情,就又收了他……按门户外的称呼,他该把你叫个叔,但按门里,他又是你师弟,而且你俩的年龄也差不到一辈,你俩以后就按弟兄们交情走吧!”
向山和康顺风忙点头,其实两个人从认识就兄弟称呼,这样安排也不怪。
胡斜子把脸又转向康顺风:“虽然说一般关门户的都要掌门户,但你向山哥跟了姥爷快三十年了,姥爷也一直把他当关门弟子对待,而且你现在又考上大学,将来回咱这的可能就不大了,所以我这门户,从今起,就交给你向山哥了,你以后门外事自己看着办,门内的事,要听你哥的……其他人,你哥肯定能降住他,你聪明也能吃若,我把能教的都给你教了,现在虽然还欠点火候,但将来估计比你哥不差多少,所以姥爷今给你把话说清!”
康顺风忙点头。
向山却开口道:“衙,这事这样不合适,门户还是交给顺风的好!”
胡斜子就摆摆手:“这事听我的,你放心,顺风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娃,今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成义,你只管这么把话传下去。”
高老头就点头:“伯,我知道了!今这事一完,我就把话传下去……”
胡斜子对高老头点点头,又转过头来:“顺风虽然把我东西都学了,但实际的火候欠些,向山当年我带上打东打西,那些内场的东西基本都知道了,以后顺风这些东西,就要靠你点拨了,你可别藏私!顺风就和衙的亲重孙一样。”
“姥爷——”康顺风眼睛不由地热,他知道老人今天这就叫交待后事了。像他们这种老人,体天悟命,一旦交待后事,那就是大限将至了。
“衙,你放心!”向山放开老人的手,站起来,直直地跪在老人面前:“我一定把顺风当亲兄弟一样看!”
胡斜子就笑了:“有我娃这句话,衙放心。我娃起来……”
向山这才又坐在老人身边。
胡斜子又对康顺风说道:“现在这世道,咱这打打杀杀的行道不吃香了,你向山哥一心搞了这,家里生计都困难,他又不是那些混的白瞎货,所以你将来有了成就,要提携你哥一下,让你哥能在这世上落个下场!你哥也和姥爷的亲孙子一样。”
康顺风听了老人的话,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跪到老人面前:“姥爷你放心,向山哥是我亲哥!”
胡斜子就看了二人,笑起来。
高老头在一旁小声问道:“伯,要不要摆香案?”
胡斜子摆摆手:“先把今的事办了,等今黑喝酒时再弄这事!”就转了头又问向山:“三黑子你知道不。”
“知道,上次看过他跟黑池的贺三贵动手,我不敢肯定,他好像是苏家的路数……”谈到武功,向山眼睛里就闪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哦,你咋知道是苏家的路数,苏家的东西现在外面几乎失传了,你见过?”胡斜子呷一口茶水,问道。
“没我没见过,不过您老说过,高家吃巧,刑家吃功,苏家手黑。我见三黑子和贺三贵动手时,手手不离眼候心阴,和我们高家不同,又和我见过的刑家不一样,我估计是您老说过的苏家的东西。”向山也不大肯定地道。
“我娃好眼光,三黑子家传的确实是苏家的东西。苏家据说原来是大土匪出身,所以功夫整个来讲,就是心毒手黑招招不离眼咽心阴。当年三黑子他爷找到我门上,我都差点吃他的亏。他爷最拿手的,就是黑虎踔尾腿,我当时差点着上。你的功力爷放心的很,不过三黑子家传的打法,肯定有两下子冷手,我娃还是小心些。”
向山点头,传统武林比武,不是说你功力好,招法高就一定能羸,和你比武当天的精气神、心情状态很关系很大,经验与心计那就更重要了。欺人欺心在传统比武中相当重要,一旦心里有放不开的纠结,比武那是十比九输。
传统比武不像现在散打檑台上的东西,被打中了对方只记个点,被ko后基本上保条命是没问题的,而是对手的手基本上只要沾住你的身体,那肯定是在要害上,不死也去半条命,所以在传统比武中,八十老娘绷倒孩儿,那是常见的事。功力高强的被功力不如他的杀死的比比皆是,打对了地方,杀人不用二两劲。
传统武术是功夫越老,胆越小,所以李存义先生晚年还敢和人动手,不管输赢都是值得人佩服的。
向山对胡斜子道:“贺三贵的功夫您老知道,也不弱。三黑子当时和他走了六趟门子,用撩阴手入的堂,入堂后怎么打的我没看太清,好像是用的怀里钉。然后贺三贵就捂了咽喉被人抬走了。”
“怀里钉,那是形意里化来的东西!”胡斜子道:“三黑子他姥爷当年据说好像在河北呆过几年,当年一回来,就在省城里把当时督军府的王教头放翻了,据说就是用的怀里钉,这个招法也就是那时候,才在咱们红拳门里传来了。我娃,你说,这怀里钉应该用什么来破他。”
“怀里钉也就是个名字,其实我感觉和咱们的独钉差不多,不过把反腕改成钉捶了,把打下颌改成打咽喉了,伤害更大了。这些招式,用虎翻身中的翻背捶都能破。”
胡斜子点头。
向山又道:“不过三黑子当时并不知道我也在看,我看他怀里钉用的纯熟,估计是他的拿手,我今天说不定就在这上面能破他,就是打不残他,也叫他怯了心去。”
胡斜子点点头:“不过,他爷的虎尾踔腿当时打得又隐闭又狠,我感觉他爷在这上面没少下功夫,我给娃你走一遍,你到时一定要小心这一腿!”
老爷子说着,就站了起来,下到地上。向山也跟着下去,一老一少就在下面摆开了门子。向山左手反背一引手,右手一伸手,直往老头胸前,一个黑虎掏心,打得朴朴实实。老头右手一应向山的左引手,左手一个内搂手,将向山黑虎掏心的右手腕搂住,顺势住自己右边推,自己左步往前一跨,身体右转,右退从后面拐起来,脚后根直奔向山的后心。
康顺风看到这里,忍不住喝一声采。
传统高家门,腿法一绝,高家门大宗师鹞子高三,精擅腿法。
高家门的腿法,虽然也有平常我们见到的各种侧踢、鞭腿之类的,但最精妙的却是背腿,就是传统所说的倒打紫金冠。传统武术中有一句话,好腿打得满身缠,就是指这类腿法。这种腿法最大的好处是能贴身起腿,隐蔽且快,令人防不胜防。高家拳在关中红拳中被称做神拳鬼腿,就是这类腿法较多,而且凶险。
向山拳势已老,老人腿已至背心,眼看要被打中,却见他直接弯腰,双手撑地,也将左腿勾起,直接起了一个蝎子卷尾,破了这一招,而且又用背腿反攻回去。胡斜子哈哈一拖笑,直接右腿屈膝,跪了下去,将他的左腿压住。向山趴到那儿再没动,任老人将他压住。
然后胡斜子就起来,并顺手拉了他起来:“当时我也是用这招蝎子卷尾破的三黑子爷爷这一招。”
向山就顺着老人的劲跳起来,也笑了。
正在这时,在门外的骡子叫了一声:“斜子衙,虎子和那个张明利来了,说是要见你老。”
胡斜子就道:“叫他们进来吧,估计事情有眉目了。”边说,老人便在向山的搀扶下上了炕。向山再没上来,顺便就坐在炕栏上。
高虎就和张明利一撩门帘走了进来,先给炕栏上的向山点点头,就转头对胡斜子道:“胡伯,照您的吩咐,我早上带人和张明利去了三黑子那边,现在说好了,十点钟在老城墙那比划,如果咱输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然后您老的徒弟以后不能再在这平候镇上掺乎和他三黑子有关的事。要是他输了,顺风组夫的医疗费他全出,桥头马东的账他立马做主让板金厂还上,他自己以后不在这平候镇说事了。”
胡斜子听了,眼睛就眯起来:“他输了,也就废人一个了,他在这平候镇想说事,看谁还会再听他!“说着,转头给炕栏上坐的向山道:“娃你早上还没吃吧,你先到后面吃点去,多吃鸡蛋肉,少吃面。八分饱就可以了。”
高老头对自己的儿子道:“骡子,你带你向山叔去。”
那叫骡子的中年人就带向山出去了。
“伯,我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呢,我也去吃点。”高虎说完正事,立刻变得嘻皮笑脸的。
老爷子就笑了:“你个吃货,快滚!”高虎就笑嘻嘻地出去了。
张明利在一边,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康顺风怕他尴尬,就道:“明利哥,你没吃的话,就一起去吧。”
张明利就点头,追着高虎去了。
高老头就对胡斜子道:“伯,那你不吃点?”
胡斜子摇头:“咱们还是等饭时吧。”
这时候,在平候镇上最好的一家饭店,六六顺饭店的包间里,平候镇一霸的三黑子也正在吃饭,桌子边上坐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边上站着七八个年轻人。
“黑子,你爷当年不是说,让你不要惹胡斜子那一帮人么?你怎么不听……”一个年龄大的老头皱了眉头说道。
“五子哥,现在不是我惹他们,是他们在档我的事,我又不知道那个张胜利的大舅哥竟然是那老东西的小门户,不然为那千把块钱,我至于惹这老货吗?”三黑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爷当年就在那老货手底下吃过亏,我能不知道深浅!不过,现在那老东西都八十多了,他肯定不会出手。至于他那些徒弟们也都六十上了,拳怕少壮,我只怕把他们打死了我麻烦!他的徒孙咱更不怕了,所以我说现在也是个机会,这么多年,我们赵家被他胡家压得死死的,这次赢了他,正好在这平候镇上立住。”
那叫五子的老头叹了口气:“你忘了一个人!”
“谁?”三黑子抬头,眼睛要吃人似地看着那老头。
“向山,崖洼村的向山!”五子老汉没理会三黑子要吃人的眼光,轻声道。
“我没听过这个人,多大年龄了?”三黑子松了口气。
“三十多吧!”叫五子的老汉道。
“三十几,那是老东西的徒孙了,那有什么可怕的,黑子的打法是咱赵伯亲手教的,还怕他个毛娃娃……”三黑子还没答言,五子边上一个五十多的精悍老头就笑道。
“三十几的毛娃娃,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知道耀县的黄四狗不?”五子老汉转头对那老头道。
那老头道:“当然知道,黄四狗是耀县安老三的徒弟,一手好炮捶也算是那边盖着呢。黄四狗和这向山有什么关系?”
“那向山二十几的时候,胡斜子带着他到耀县访安老三,黄四狗那时四十几,正美的时候,对胡老头言语间不清楚,向山上去,三个趟子下来,就用炮捶里的抹手揭手,将黄四狗掀翻了。”
“啊——”那老头就惊叫一声:“我咋没听过这事。”
“你当然没听过,胡斜子和安老三那是莫逆,当时吩咐下去,这事不准外传!我也是有个结拜在安老三那里学本事,一次酒喝多了,无意中说的。”五子老汉说道,又转脸给三黑子:“你想老东西八十多了,还能没有个撑门户地。”
黑子沉呤一下,道:“事情已经到这了,没办法后退了!人有失手,马有露蹄,我对上黄四狗,也不怯火他。这叫向山的再厉害,他三十几个娃娃,兄弟之间耍着能占上风,未必到了这种打生打死的地方他也能占上风!”
“就是,”那个刚说话的老头就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没理由在这时弱了胆气。”
那叫五子的老头就不再说话,一桌子人就又谈起比武的事,席间有两个老头对高家门接触较多,就离了席比划给三黑子看。
正在那比划着,三黑子边上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就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三黑子就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先把场子看看。”
“你一年在那打多少人,那地方和你家院子差不多了,还看什么?”一个和三黑子差不多的汉子就笑道。
“你知道个屁,小心没大错,先的好。”那叫五子的老汉就骂了那汉子一句,起身穿外套。
“黑子,记得你爷给你传了一什牛皮甲,你是不是穿上……”这时,席上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瘦小的老头开口道。
三黑子一椤,突然想起当年爷爷临死时说的话:“你要是和胡斜子的门人动手,就把这甲穿上,能保你一条命!”他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对旁边一个小伙子道:“墩子,去回我屋让你嫂子把炕柜底下的那个带红边的黑包袱给我拿来。”
一个小伙子就立刻跑了出去。
三黑子就呆呆地坐着,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
第一卷第六章 比武(下)
平候镇老城墙位于镇子东面,这里原来是清末时防土匪修的寨子,民国时又重修了一下。{泡,书。吧,。}解放后四方太平,没有什么用了,渐渐地人们就从上面拉土干啥,一点点地就将城墙拆掉了,最后剩下一段,据说是当年修寨子固风水的,一些三老四少就出来,不让再挖了,这段城墙就保存了下来。
在城墙下,有一块空地,据说原来是平候镇训练寨丁的地方,三合土的地面儿,平平整整。原先有人要在这里盖房,后来听说民国时候,平候保安团曾经在这里枪毙过革命党人,怕盖成凶宅,就又不盖了。
久而久之,这块地就这么留了下来。
由于这块地方平整,又有点背人,所以平候好武的人爱在这里练功,当然,也就成了大家比试的地方。
人都说穷文富武。但平候这地方一直没富过!平候人自古好武的风气不知道从那个年代传下来,反正练武的人挺多。据说当年杨虎成将军的西北军里,有不少平候的汉子,都是拿着片刀跟着杨虎城闹事情。
有个九点半左右,向山就带着康顺风、高虎以及骡子还有高虎带来的以及张明利的手下几十号人到了老城墙下的场子。
到了后,那几十号人就散开去,防止闲杂人进来,这种比武一般不让外面人看的。
三黑子他们还没有到,高虎就在那用言语挤兑高老头的儿子骡子。张明利神情有点紧张,他虽然是混的人,但家里经济也不很宽裕,张胜利的伤肯定要花不少钱。
康顺风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张明利笑了笑,但脸明显的的些僵。
向山一个人在场子里走着,转着,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康顺风知道他没有笑,向山这人的眼睛有点月牙的感觉,人感觉他总是在笑,其实他笑的时候,眼睛反而不弯了,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康顺风知道向山现在在踩场子。
踩场子就是观察场子里的情况,现代人常说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这种比武和檑台上不一样,那处土实,那处土虚,那处有个包,那个有个石头,多了解一分,就多占一丝上风。一次胜利也许就是靠这些一丝丝上风累积起来的。
当然,这种东西在比武时也可能压根用不上,但用上不无所谓,一旦用上了就有可能保自己一条命。就像现代人练武一样,有些人练一辈子,连个人都没机会打,感觉练了没有一点用。但是,万一有一天,生命遇到危险时,也许就可以救你一条命。那么这一次作用,就值你练一辈子。
看完场子,向山就走到人群里,混在一群混子中间,找个地方坐下来,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康顺见看着高虎和骡子斗嘴打屁。
这个缧子是个焉怪,半天不说话,一句话就把高虎噎半天,高虎本来想挤兑他,却被他气得鼻子都歪了。
那骡子还是笑着。不过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打量着四周,康顺风就对他留上了心,这个高老头的儿子不简单,这人绝对是出手打冷拳的主。这种人比高虎这种五大三粗,就差把杀人写在脸上的人可怕多了,往往你死在他手上,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高虎这人,其实也不简单,这人看着粗,其实心中也很有主意,属于粗中有细的那种人。
在武林中混的人,到四五十岁还没少胳膊少腿,有那一个人是简单的。
正在康顺风胡思乱想的时候,东边一处地方几个张明利手下的混混一阵骚动,接着从那边就出来几十个人,进来后就把场子又围了一圈。
康顺风就知道,三黑子来了。
果然,一个一身短打扮的黑汉子打头走了进来,边上跟着六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这几个老头都精气神足足的,看起来都有两手的感觉。去掉那些外围的混混,真正混武行道的,就是这六个老头和三黑子了。康顺风这边,练武的就来了高虎和骡子还有向山,气势比三黑子他们弱了不少。
康顺风看了一眼向山,还是半死不活地在那眯眼,似乎把对面的人没放在心上。
三黑子进了场子,什么都没说,和向山刚才一样,满场子溜达着。
那几个老头中就有一个走了过来,正是那个叫五子的老汉:“你们这边今天谁做主?”
高虎没理他,骡子接话道:“我爹一会来。”
那老头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这马上就到时间了……”
骡子就笑道:“不是还没到吗?”
老头就不说话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又一阵骚动,接着就见高老头领着他那两个结拜兄弟来了。
一进来老远就叫道:“五子,你个老瞎货,一年都不来哥这门上看看……”
叫五子的老汉也骂道:“你老***,年前才把我放了一跤,转眼就忘了……”说着,俩老头就走到一块。
“成义,你能不能给老爷子说下,放过黑子这一回,黑子这两年闹得是有点过,但老爷子不是和他爷有点交情么?”两人凑到一声,五子老汉小声对高老头说。
高老头就眯了眼睛。
康顺风现,高老头许多动作都和胡斜子有点像,也许是跟胡斜子时间长了,不由自主地学会了这个动作吧。
“要不是看和他爷的交情,也不会等到今天了。远的不说了,黑池贺三贵,苗家的海子,还有七队的明娃,那个长辈和老爷子没点交情,都给三黑子废了,今次又弄到老爷子的心尖尖上,他娃也太狂了点儿!”高老头轻声说道,康顺风第一次感到,这和气的老头在这一刻竟然有点阴森的感觉。
“三黑子不知道那张胜利和康家小子的关系,要知道肯定不会揽这事。他爷爷去世时,给他立下严令,不让他动崖上寨任何人物!”五子老汉轻声解释说:“我们几个是赵老爷子的徒弟,这事我们很难做!”
高老头就笑了:“老爷子话了,老兄弟们没说的,你们哥几个有什么活,我们肯定得接着。高虎今天和张明利一起去,就是给三黑子最后一个机会,他如果灵醒,就不会应这个场子。你老实说,他是不是估摸着老爷子老了,我们几个也年纪大了,下一代也没啥狠实人,所以要挑挑崖上寨胡老爷子在这蒲州县的权威。”
叫五子的老汉就沉默了,大家都是年老成精的老山货了,这事谁也骗不了谁。
就叹了口气道:“我估计今天的事,落不下好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就到这断了?”
高老头也叹口气:“不过我劝你们哥几个都安分点,大荔那几个也上来了。”
五子吃了一惊:“大荔那几个上来做什么,这事和他们没关系吧?”
高老头道:“屁话,胡斜子和刘英武什么关系,大荔那几个都是刘师的徒弟,胡老爷子这有事,他们能在那里坐住?”
五子怒道:“你们难道就要吃死我们几个吗?”
高老头就笑了:“本来这事你们就不该插手!”
五子老汉火更大了:“难道我们就看着你们把我师父的孙子命要了?”
高老头眼睛就瞪圆了:“老爷子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生死由命了!你们现在说这些屁话有啥用,为什么不早早约束他,这平候镇、这蒲州县被他伤了的人还少吗?那个人不是一把汗水吃起的功夫?早些年他爷在的时候,他还能收敛些,他爷一死,你们这些当哥的、当叔的就任他胡来么?”
五子老汉就哑了口,轻声道:“真的不能通融吗?”
高老头摇摇头。
“那这次你们出手的是谁?”五子老汉还抱着一丝希望问。
“是向山!”高老头一字一顿地道。
五子老汉脸立刻有点白:“看来老爷子真的是不容情了!”
高老头点了点头:“你们早做准备吧。”
五子老汉就转身走了。
高老头也向康顺风几个这里走过来,那边三黑子已经看完了场子,正在活动筋骨,这边高老头走到向山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住了,向山立刻崩了起来,向高老头点点头,就往场子中间走去。
那边三黑子已经走到场子中间了,两个人就在场子中间站定,三黑子就笑了:“小伙子,够胆量!我三黑子在这块地方,把这蒲州县多少好手放倒了,你今年多大?”
向山还是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什么都没说,一拱手道:“请!”
三黑子原来是想用他以往的战绩压向山,希望引起他的怯心。但向山却以自己的无名来逗三黑子的怒火,两个人一上场,就互相欺心。
三黑子果然被逗起了火,黑脸一沉,起手就是个抱怀的门子。向山一起手,摆出**手的门子,两人就在场上转起来。
现在人大多数不理解这个打架走门子是怎么回事,包括现在许多搞散打的,或现代搏击的,都感觉这走门子没什么用,徒有架式而已。像前段时间上演的李小龙传奇,李小龙摆个架式,死到那一样。导演直接丑化这一行为。
其实,这恰恰反应了拍李小龙传奇这部电影那些搞武打设计人的无知!这些人根本不懂传统武术的门子是干什么了。
不要小看这转这几圈,在这中间,你要观察对手几个特点:一是对手脚步和手的配合,这样可是看出对手身手是否协调;二是对手步子身法灵活与否,看对手是一力降十会型的,还是刁打巧击型的。一般往往向一个方向转着,突然倒个左右手,对手肯定要根据你的变化做出反应,这就观察对手换膀是否灵活,反应是否灵敏;还要突然地变起落势,观察对方起蹲是否灵活。总之,这几圈下来,你要对对的手眼身法步的特点有个认识。找出对手的进攻优势,防守劣势,一般试探好了,感觉了解对手了,你就要根据手对的特点,做出想应的攻防部署。
对手转体灵活的,你进攻时就要防止对手虚实变换,这种对手一般左手攻你时,你防左手,还要封他右手,因为这种对手双手换膀快;而相反的,如果是换膀慢的对手,你一般防住他左手,就可以直接进攻,因为你手肯定在他手先。
对于身高体胖且灵活的对手,你就要调动他,因为这种对手力大招快,你一靠上去,基本是个死。所以要先调动他跑动起来,因为他比你多坠几十斤,比你累的快。对于身高体胖但不太灵活的,那就打侧门。总之多样多变,而变化的根本,就是根据这几个门子走下来你对对手的认识。
康顺风在向山和三黑子走门子时,观察了一下三黑子,现这个人属于身高体胖却灵活的对手,双手换膀极快,唯一不足就是肚子大,在向山由高势换低势时,他根本没有弯腰的动作,而是退了一步。
二人转了几圈,向山体格较三黑子小,拳谚讲:弱胜强,脚下忙。向山的门子越走越快,门子已经由**手换成了钉膀捶的门子,向山也看出来,三黑子身手灵活,但下蹲不便,所以就盯住了他的下三路。
三黑子不能一直退,就半弯了腰,和向山对峙。一个大肚子半弯了腰,肯定肥油顶肺,呼吸不畅,所以几圈下来,三黑子就有些气短了,再也不想等了。
三黑子也是经验丰富的打家子,眼盯着向山,在向山又一次走到一边,准备换势时,他突然一抖膀子,住前一扑,一个虎扑抹手就冲了过来,向山正在换势中,没法应势,就往后一退。
武术中有句俗话,叫一退破千招,在无法招架或势不明时,只要快地退就好。
向山住后退着,顺手就是退步斩捶,连打三个。这是传统武术打法的特点之一,住后退时,不能一个劲地退,有时对手的步法比你快的多,你一味退就有可能被对手乘虚而入,所以红拳里就有退守三关和退步斩捶这些败势动作,防止对手乘虚而入。一般对手要冲上来,正好被一扒一斩,打个正着。
三黑子连着三个抹手,都被向山躲过,就停下来。这时向山一个猫搏鼠,身子往前轻轻一窜,一缩,直接缩成个蛋蛋,如球滚一样,插在三黑子身前。三黑子肚子大,弯腰不便,忙抬腿就想踢,但向山缩的蛋蛋是左手在上护住脸庞,右手在下一把从后面捞住三黑子的脚裸,右腿半跪,却正好封住他的前腿。
三黑子的前腿就踢不起退不走,本能地一手下沉,就护住自己的裆。
说的迟打得快,向山一抖肩,身体一展,连靠带揭打在三黑子腹部。因为这一式猫搏鼠走的是三黑子外胯,所以向三用的是揭靠。如果走内胯的话,那就要挑肘了,那肯定一肘打三黑子下阴了。
三黑子也是多年的打家,他看不清向山在他下面的动作,所以本能的用手护住裆部。
向山这一揭靠,向三黑子放个仰面朝天,立刻起身往前寒鸡三步踏,往三黑子身上踩去。三黑子却顺着后躺的动作,直接元宝大翻身,一个后滚翻就站了起来,顺势起撩阴腿,也不管踢住向山没,直接抹手带头打,住前一顶。然后就猫洗脸,快步住后退开,退了五六步后,才又拉开架式。
这是三黑子老打家的经验了,这几个动作不管看没看清对手,一连几个动作,如果对手冲得快,肯定得挨上。对手冲不快,自己退开后才打量对手,提防被对手打个落水狗。
在三黑子起出撩阴腿时,向山就停止了进攻,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父,敌势不明时,千万不要追赶,以防忙中有错。
这一点有很深的教训,记得二九年南京国术大考时,形意门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名字我没记住,在和一个没名气的对打时,把对手已经逼得手忙脚乱,盲拳乱打时,他想乘胜追击,结果被对手一拳打在额头上,对手的拳劲加上自己的冲劲,一下将一个好好的汉子放翻了。所以传统武术打要打个清明,敌势不明,就不要追击,以防忙中有失,生意外。
当然一对多的打群架那是例外,那是死里求活,只能靠平常的功力,一顿狂打。
向山看着三黑子重新列好架势,就逼了过去。三黑子先是被他以言欺心,引了怒气,现在又被他放了一跤,失了锐气,今天就已经败了一半了。
三黑子见向山逼来,左手一领,右手一拳直直砸向向山的脸。
向山见三黑子已经失了锐气,这次没有再闪,而是双手一抬,两掌一前一后,一个双揭手,右手在上撑住三黑子的拳头。因为知道三黑子是个换膀极快的人,所以向山想也不想,双手前后一倒,左掌从右掌上往前从上往下直接抹头挂脸照向三黑子左肩上。三黑子左手收回再放出来,正是翻九拳中的连三炮。却正被向山的抹手堵在身外面。
向山左手下抹后,双手又前后一倒手,左手顺三黑子大臂下捋,右手一出,正是高家门红拳的迎面贴金。
这一招类似于形意的劈拳(河北的,不是山西的),类似于少林拳中的扑面掌,正打在三黑子脸上,这一掌打得三黑子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三黑子情知要糟,大喝一声,右手一翻,左手回收,拳从口出,退步斩捶就打了出来。向山一掌封了三黑子的眼,这回没有再退,而是一扁身,一个闪避反背捶的架式,闪开三黑子这一劈,然后翻身就进,一个双斩捶,就扑了进去。
红拳谱说:脚起手不动,必定是大病;手起脚不挪,止住打不着。意思就是手脚相合,同出同入,这些东西,只在长年地练习套路才能养成习惯。如果一上来就打的人,到死都是乱的。所以练传统武术,必须有几年的套路功夫。
向山从小跟胡斜子练武,套路上早练得手眼身法步,**归一,因此上面双劈捶还没下来,脚下一转,左步住前,已经封住三黑子跤口,双劈捶这时也斩了下来。
这时三黑子败势已成,向山如果想留他一命,只需偎身靠将他放出去就可以了,但向山今天得了胡斜子的话,要废了三黑子,因此并没有用看似猛其实伤害不大的偎身靠,而是右手直接变为凤眼拳,一下子钉在三黑子的胸前棘突处。
康顺风离了几丈远,都听见了那嘣的一声。
康顺风就知道三黑子完了,不死也得残废一辈子了。
但就听向山噫了一声,却是追上去还要动手。这时,却见那叫五子的老头,一把拉住三黑子住后就退,其他几个老头住前就护,口中直叫:“我们输了……认输了!”
高老头和他的两个结拜和高虎还有骡子也忙上前,将高山护在身后,两方人对峙着。康顺风本来也要往前,但却被向山一把拉住,不让他往前冲:“别往前冲,哥三条命也不抵你一条命!”
康顺风就叫一声:“向山哥!”
向山看他一眼,道:“没事儿,打不起来,那三黑子没事!”
然后就道:“成义哥,他们耍诈,三黑子身上有东西。”
高老头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对那叫五子的老汉道:“三黑子身上穿什么了?”
那叫五子的老头就涨红了脸,道:“他爷传下来的牛皮甲……”
高老头就怒了,道:“你们这就是不讲规矩了!”
五子老汉脸有点羞怒地道:“我们认输了,你们看着落吧?三黑子人在这,向山这一捶头也不轻,难道真要弄死他吗?你拿出个章程来,赵老爷子的徒弟就我们几个老骨头了,今都摞到这也不是不行!”
那几个老头个个都怒目而视,大有一触即的势头。
高老头就嘿嘿地冷笑道:“摞到这,你以为我们不敢吗?”
说着就要往前冲。
向山却叫了一声:“成义哥……”
高老头就停下来看他。
向山就道:“成义哥,虽然他着了甲,不过我那一捶也能钉炸他的肺门,他这辈子再想和人动手,是不行了。苏家的打法,现在就传下这一支,他应该是知道最多的,就让他们传下去吧……”。
高老头脸色变了数变,向山只是看着他。
“即然你开了口,那就算了!”高老头一跺脚,对五子老汉道:“老爷子已经让向山立了我们的门户了,他开了口,这事这么算了,你们前面答应的条件,什么时候兑现?”
三黑子这时也缓过来了,推开五子老汉的扶持,嘴角泌血地道:“现在我这样子,也不敢反悔,这平候镇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钱花多少,你们只管报个数,砸锅卖铁我也给你凑齐了……”。
康顺风就道:“看病的事,我明利哥和你说。”
三黑子就点点头,让人扶着走了。
那叫五子的老汉临走,给向山一抱拳:“承你的情了!给我师父留下这个孙子。”
向山抱了抱拳,没说话。
五子老汉看也没看高老头,转身就走了。
向山怕高老头脸上挂不住,就道:“成义哥,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吧?”
高老头就笑了,回过头:“你做的对着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也同意你这么做。
三黑子一方的人退走了,这边也收拾收拾走了。康顺见平生第一次见人这种斗生斗死,心里不由地有些激动。向山却拉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第一次看这种比武。”
向山没说话,只是笑着位他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这章打斗写得还是不太尽如人意,毕竟是第一次写这种东西,而且要解释许多东西。不过里面所有的打法,都是红拳中实实在在的打法,至于红拳乃至传统武术交手中的东西,会在一次次打斗中慢慢揭示的。这些东西,我不能保证都是真的,因为我也是听老先生们给我讲的,并没有经过本人实践验证。我只能保证,这些都是老先生们亲口说给我听的。这本书我肯定会一直写下去,但能不能一直写下去,不光要我的努力,还要诸位的支持,请大家推荐给朋友,大力收藏!这里先谢谢了^-^)
第一卷第七章 结拜
一时间,老城墙下,摩托车轰鸣声响成一片。三黑子的人,高虎的人,还有张明利的人,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借的,今天来都一人骑一辆摩托。
在平候镇这穷地方,摩托是最多的交通工具了。
康顺风、向山他们都坐了摩托车,一溜风地回到平候西村高老头家。车还没到门口,就见胡斜子站在大门外,边上站一群老头,个个都是短打扮。
康顺风知道这是做的准备,这些人都是胡斜子的徒弟徒孙中开门教了徒弟的,这会都聚集到这里等消息的。不用问,这些人家里,能打的徒弟们都备了家伙在家里等着呢!毕竟三黑子的爷在这蒲州县徒弟也不少,这种比武在过去很有可能酿成大规模的冲突。别看那边今天到场的只有五子老汉那几个人,当年赵老爷子的徒子徒孙肯定也和这边一样的准备。
过去在蒲州县就生过这种事情,赢了比武的一方人还没到家,就被对方的人截住,当场将赢的那个人活活打死。后来展成几百的人大规模争斗,死了好几十人。后来官府出面,才将事情弹压下去。看他们顺利回来,胡斜子一转身就回了院子,边上几个老头就上来,把高老头、向山、康顺风一行迎进门。向山一进门,紧走两步,跟上胡斜子,小声给他说了今天的一切,胡斜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就是那些老头们咐咐跟在身边的徒弟回去,让家的人都散了。事情到现在,基本就定局了。
高老头家就开了流水席,参与今天事情的小伙子们都坐了席,可着劲地吃起来。
康顺风和向山及高老头还有几个老头都和胡斜子坐在一起,那几个老头康顺风都认识,是胡斜子在这附近的徒弟。席上,胡斜子将向立门户的事又给那几个老头说了一番,那几个老头都向向山点头示意祝贺,当下就有一个县城附近的师兄,请向山去他那坐堆子。
坐堆是是传统武术的一种传承方式,就是请了师父在自己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管吃管喝,还要给些粮食和钱物,当然,师父要在这里给自己及周围出学费的人教拳术,和过去的私熟是一个性质,不过私熟是教文,这个是习武。
这也是传统武术武师们谋生的主要手段。
过去,这种坐堆子指点娃娃功夫的事,都是叫胡斜子去,现在向山立了门户,那就表示胡斜子退体了,不再干这种教娃娃的事情。以后,胡斜子门里的这种事情,都是要请向山代胡斜子。
向山家里贫困,自己又一心谋了武行当,在周围的人看来,就是不务正业!过去,胡斜子虽然常接济他,但毕竟不解决根本问题。就是有师兄弟请他去,也只能是交流一下,毕竟有胡斜子在那立着呢,不可能找他坐堆子。
现在胡斜子这个举动,也是解决向山的困难的。
向山听了师兄的邀请,却没有答应,而是将脸转向了胡斜子。
胡斜子就笑了:“瓜娃,看我做啥。你哥叫你去你就去,以后这些事情,少不得要你跑腿,难道还要累我这黄土到脖项的老头子。”
向山就向那师兄点头,应承了这事情。
然后一桌人就说说笑笑,只管吃喝,一席饭接近尾声时,突然一队吹手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时大家都有点椤神了,却见骡子带着七八条汉子进来,在院子中间就摆开香案,请了关帝君的神像。
胡斜子就看了高老头笑了:“成义,你个猴东西,啥时候备好了这些?”
高老头对胡斜子这样骂他满不在乎,说道:“伯,昨黑不是给你说了,你说等今天向山打完了再弄。”
胡斜子就对向山和康顺风道:“记下你成义哥这份情!”说着就站了起来,本来都莫名其妙的吵吵嚷嚷的人看见老头站起来,都静了下来。
胡斜子看大家静下来,就对大家说:“今在这摆香案,是向山和康顺风这娃今天要在这结拜,请关帝老爷为信,各位做个见证!”
听了这话,向山就看了康顺风,康顺风也看了向山。
说实话,两个人以前并没有太深的交往,但两个人都是胡斜子最喜欢的徒弟,昨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的情份,更多的是因为胡斜子的嘱咐。但今天,又有点不同了,毕竟今天向山上场迎战三黑子,打生打死,是为了康顺风的事。而且,康顺风深深地感觉到了向山对他的回护。
“向山哥!”康顺风先站了起来,这一句哥他叫得实心实意。
向山赶紧也站了起来,他眼睛一红,不知道该不该应。平候镇是蒲州县最穷的镇,他家是这平候镇最穷的村。向山他妈一共生了五个娃,三男二女,但由于家里穷到极点,结果就养成了向山一个。向山在这里风光,但在他们村上,那是不务正业的典型了。外人因他是崖洼村的看不起他,崖洼村的人因为他不务正业看不起他。昨天得了师父的吩咐,他只感觉应该将康顺风当弟弟一样维护。但康顺风毕竟是这平候镇上多年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虽然现在大学生在大城市不值钱,但在这平候镇人的心里,那就是过去的状元才子了。所以康顺风这一声哥,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看着那张透着真诚的脸,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
弟弟是五岁不在了,一场感冒引起的肺炎,就要了小弟稚嫩的命。那时弟弟像他的跟屁虫,他到那就跟到那。小弟不会看不起他,他总是在墙脚里偷偷地比划着从他那偷学来的一招一式。每当他看他时,他就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本正经。弟弟是在他的背上去的,当时他正在背着他往平候镇的医院赶。弟弟最后一句话:哥,到镇上是不是可以下馆子吃饭?跟在旁边的父亲安慰弟弟:“三子乖,到镇上下馆子吃肉肉。”但小弟再没说话,等到父亲现不对时,弟弟已经去子。多聪明的弟弟,突然间就没了!当时父亲蹲在沟里的草丛里大声地哭,向山则瘫在地上流泪。包在褥子里的弟弟就那样静静地一声不响地躺在崖洼村到镇上的小路上。
哥哥和两个姐姐病死时,向山还不懂事儿,但弟弟去时,他第一次知道了剜心的感觉。在那一刻,向山恨不得躺在那褥子里的是自己。
按照当地风俗,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埋到村子里的坟地的,都是在半路上找个地方埋了,而且不能立坟头。父亲当时想找个地方把小弟埋了,但向山疯一样,他硬将小弟带回村子。父亲硬不过练武的儿子,没办法,最后将小弟埋在村头自家的地里,向山本来硬要立坟头,但父亲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念头:“你要让你妈伤心到几时?”
最后还是没有给小弟立坟头,只是那块地里从此就将埋小弟的那一点空下来,再不耕种,任他长荒了。
现在突然有一个小伙子叫自己哥,而且是一个大学生,向山恍惚间似乎看到五岁的弟弟,正咬着手指头,等他从隔壁老王家的枣树上往下扔枣子。
“三儿……”向山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周围人都没听清他叫什么,突然间,向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往前一步,抓住了康顺风的手,就像小时候拉着小弟的手。
“顺风,你不嫌弃哥,哥就托大有了你这个弟弟了!”向山直盯着康顺风的眼睛,开口道,一滴泪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康顺风先是一椤,他看到了向山眼角的泪,然后心中就一股暧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反握着向山的手。
那边骡子已经提了一只黄色的大公鸡。
向山就拉着康顺风来到香案下跪了下来,在周围人的注视之下,两人上香,喝血酒,结为兄弟。
(正在写时,突然接到领导电话,今晚让加班。所以到这2600字就硬结束了,明天一定把五千字补齐)
第一卷第八章 认干亲
康顺风第二天就回到康家塬,告诉母亲不用为姐夫担心,并告诉母亲自己的学费已经有了着落。天下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康顺风的母亲自然就不会逼康顺燕缀学嫁人了,心里轻松下来的康顺燕也恢复了女孩子应有的快乐和天真。看着妹妹重新焕的笑脸,康顺风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看来钱这东西,没有不行呀。
由于父亲生病,康顺风上学,所以家里就没包多少地,仅仅够自己吃喝。家里的主要收入是靠母亲喂的鸡和猪,然后在家里搞了一个小卖部,再做一些手工。康顺风上学时,地里的活都是靠几个舅舅来帮着干,现在放假了,没理由再叫舅舅们受累,所以康顺风每日里就将地里的活干一干,然后其余的时间就是习武练功,累了时,日子倒也滋润。
他不住地回忆那天向山和三黑子动手的经过,想得兴起时,就自己起来比划几下,比划几下感觉不对,就又坐下来想。想着想着,实在想不出什么道道,就将炮捶打几遍。、
炮捶是关中红拳中的名拳,素有炮捶十响镇关中的说法,一套拳打起来揭抹捅斩肘打肩靠,讲究的是斧子破硬柴,气势骇人。胡斜子非常喜欢这套拳法,因此在这套拳法上挖得深、吃得透,所以胡斜子的弟子个个都爱钻炮捶。
至于像燕青掌、大小子拳这些高家门的特色东西,也都下势练,但相形之下,还是炮捶练的多些。
胡斜子的炮捶和十里八乡的练法已经有所不同了,一套刚烈的炮捶中,已经贯入了柔劲儿,他又加了些东西,删了些东西,所以虽然名为炮捶,但已经是自成体系的拳法了。
胡斜子门人的除了套路外,高家门的九手排子也练,但胡斜子的打法体系,主要还是陕西三三一四中通背李四传下的十四手。
说起陕西三三一四,指的是清同咸年间,陕西红拳里出的四个大教师,分别名为鹞子高三、黑虎邢三、饿虎苏三和通背李四。
鹞子高三擅轻功精腿法,最赢人的功夫就是抹手背腿。关中红拳中的刁打之法,就是高三综合了外路拳法引入的。高三年轻时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特别是河北、河南、山东及京津之地,见多识广,传下来的拳法打法精妙,被陕西人称做红拳高家门。高打门拳法讲的是偎身靠、迎心肘,迎面打人**手,爱走下势捞偏门,拳谚讲的是觅缝缝,钻洞洞,有神拳鬼腿之称呼,也有刁打巧击之机变。
黑虎邢三则是身厚力沉,功力深厚。邢家门拳谚讲:抹手加云手,打得天下无敌手。高家拳吃巧,邢家拳吃功,邢家门人动手,一势一力,步步跤打,在行拳走势中,最讲究跤口。
饿虎苏三据传说本来是一个大土匪,后来金盆洗手,隐居潼关,成为当地有名的财东家。苏家的东西手毒心黑,不讲究套路,门人多是吃功法,练打法,没有什么明确的体系,基本是学到什么用什么。
至于通背李四,年龄较前面三人都小,为人其貌不扬。据说三三曾在渭北聚会,当时动手说势,以高三为魁,但当时李四由于不在家中,没有参加这次聚会。
回来后,听到人说起渭北聚会,高三为魁,心中不服,当时就托邢苏二人给高三带话,要求一会。邢三和苏三也想见识这种龙虎斗,就到三原高家向高三传话,并要求到时二人到场观战,但高三也听说过李四打法刁残,心中没谱,于是提前几天来到省城西安,找到李四门上,二人关门切磋后,传出话来,说是不分胜负。
但高三出了省城回到三原后,闭门三月,据说被在养伤。邢三和苏三上门去询结果,高三只说一句话:“拳遇通背亡!”意思是通背拳之打法刁残,为诸种拳法之冠。
通背李四在陕西并无直系传人,只在红拳门传下了通背拳的十四手打法,这些打法和原汁原味的通背拳已经有所不同了,加入了陕拳的刁打跤口,属于已经红化的打法。以后这十四手打法,在红拳门里也基本被视为不传之秘。
胡斜子年轻时和刘英武交好,从刘手里得了这十四手打法后,就知道是好东西,视为立门之根本,所以就定下规矩,这十四手打法,只能关起门来夜练。
康顺风学了这些东西,但毕竟动手经验少,感悟不深,这天早上起来,看地里也没啥活儿,突然就想起向山让他去崖洼村认门的事,就从家里捉了一只鸡,然后又从柜子里将前次姐姐回门时拿的花馍包了几个,又从家里小卖部的台子上,拿了一瓶当地产的酒,再在院子里又拨了几把自家种的菜,就给母亲打声招呼,下崖洼村去看向山,认干亲。
崖洼村离康家塬不近,走小路也有三十里多,康顺风一路走着,遇到顺路的手扶或摩托就招手,希望人家带一段。结果却恰好遇到一个崖上寨一个相熟的小伙子,听到康顺风要下崖洼村,二话不说,就用摩托把他送到村口。
康顺风请他进去,他死活不去。虽然他和向山也认识,但由于当地人们都比较贫穷,所以轻易谁不上别人家去。康顺风见拗不过他,毕竟向山家也不是自己家,就没勉强,只让他有时间去康家塬到家去找自己。小伙子答应着,开着摩托就突突地走了。
康顺风村上随便问个人一打听,就来到向山家。
康顺风的突然上门让向山家里措手不及,大学生这个头衔在当地那是贵客。向山的母亲长期身体不好,也挣扎着起了床,向山的父亲带着一丝卑微讨好的神情招呼康顺风。向山不声不响地出门去,一会儿后,端着几一盘干红枣,一盘葵花子走了进来。
门口一会儿就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大人和孩子,有几个大人就进来打招呼,向山的父亲就招呼这些人坐。
由于向山一心练武,对种地赚钱的事不上心,家里母亲久病缠身,父亲一个人顾不过来,所以向山家在村里最穷,而且由于向山母亲生养几个娃都不成,村里人都感觉他家有邪煞,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上他家门。今次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想看看平候镇这么多年唯一的大学生。
在这些朴实到几乎愚昧的人心里,大学生那就是过去的状元郎,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来沾点瑞气也是好的。
向山对这些人不待见,但又不好赶上门客,而且康顺风在坐,更不能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向山的父亲倒是很高兴,殷勤地招呼着,在他看来,今天这么多人上门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康顺风从胡斜子那隐约听过向山家的事情,心想自己既然来了,今天怎么也得给向山家撑个脸。
他站起来,把自己带来的鸡呀菜呀的,提到厨房,交给向山的母亲。向山的母亲推辞了一下,就不好意思地拿着整治起来。毕竟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康顺风。
康顺风就出来,和向山的父亲,以及村子里的人聊天。向山看了一会,给康顺风道:“你坐”就进了厨房,给母亲帮忙打下手。这种事在当地,一般都是女孩子去做,男孩子一般不下厨房的。如果家里没女孩子,都是邻居家的女人来帮忙。
但向山家两个女孩都没养成,左邻右舍也都不愿意和他家来往,平常在家,都是向山给母亲打下手。但没一会儿,向山就被母亲从厨房推了出来。家里来客人了,不好让儿子丢这个人。
“你去村东头叫你张婶子来,一个大男人在灶火象什么话?”向山母亲说道。
张婶是村上一个也背上克夫名声的寡妇,在村子里也抬不起头,所以和向山母亲就有些同病相怜,来往颇多。
向山刚要出门去叫,一个坐在门槛上的汉子就道:“向山你不跑了,叫我那兔崽子跑一趟,”说着,就对门口一个正看热闹的光**小男孩道:“羊娃,起村东头叫张寡妇来……”那小孩就应了一声,光溜溜地跑了。
向山就坐在旁边的小凳上,也不说话,只看着康顺风和其他人聊天。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女人带一个半大小伙子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那女人一进门,就道:“向山,这就是你说的你那结拜?还是个大学生吧?”
向山站起来,叫了一声:“张婶……”却看了看康顺风,不知道该怎么说。
康顺风忙站了起来,叫道:“张婶——我就是向山哥新认的弟弟。”
那女人就满面地红光,道:“可当不得你叫这一声婶子,我进去帮忙了——牛犊子,你在这陪你两个哥哥说话,也沾点你大学生哥哥的瑞气儿……”说着,就直奔厨房去了。
那个半大小子就坐在向山边上,挎着向山的胳膊,偷偷打量康顺风。
康顺风就拿了瓜子盘弟过去,示意他抓一把。
小伙子扭捏了半天,才在向山的示意下,轻轻抓了一把瓜子,悄没声地嗑起来。
两个人做事还是快,特别是那个张寡妇,一看就是一把利索好手,没多长时间,张寡妇就在那叫:“牛犊子,和你向山哥把桌子放好,要开饭了……”
向山就和那小伙子站了起来,那些说话的人都站起来要走。
康顺风就道:“莫走,留下来一起吃饭……”
向山父亲也殷勤地留饭,但那几个人都坚持要走,康顺风看见向山父亲脸上的失望,就再次开口道:“今我来我哥家认干亲呢,你们做个见证嘛……”
那几个人这下都停住了,这种事情一般拒绝了,就是不给人面子了。
都扭捏了一下,然后都留下了。
这时向山和牛犊子已经摆好了桌子,大家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向山和牛犊子子摆好饭,母亲和张寡妇都在厨房没出来。当地的风俗,家里来客人时,女人和孩子是不上桌子的。
康顺风就到厨房叫二人来吃饭。
向山母亲和张寡妇自然推辞,康顺风就道:“我今来认干亲呢。”
向山母亲忙道:“使不得——”
倒是张寡妇是个灵醒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硬把向山母亲推了出来。
向山母亲就萎萎缩缩地坐在桌子上,向桌上的人陪出一个笑脸。
康顺风就拿了酒壶起来,倒一杯酒。渭北当地风俗,吃饭时桌上只有一壶一怀,不像我们平常吃饭,是人人面前一个酒怀。
康顺风将酒弟给向山父亲。
向山父亲接过酒怀,手直抖,嘴里直叫:“不敢当,不敢当……”抖拌索索地喝了酒,脸涨得通红。
康顺风又给向山母亲倒上一杯酒,向山母亲连叫:“不会喝……”却被边上的张寡妇用手一扶,道:“再不会喝这酒也得喝……”向山母亲就被她半扶半灌地喝了去,一时呛得咳嗽起来。
康顺风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口中道:“干大,干妈,顺风给你二老磕头了”
两老人这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向山母亲都惊呆住了,向山父亲半侧着身子不敢受,求救似地望着向山。
桌子上的客人也都呆住了。当地风俗,认干亲分两种,一种是磕头的,一种是不磕头的,不磕头的就是个意思,多些扶持而已。而磕头的这种干亲,那是要和亲生儿子一样,是要给老们们养老送终的,顶孝子盆的。而且这种事,一般都要双方家长商量好,不是光孩子想认就能认的。
向山这才惊觉过来,一把拉住康顺风道:“使不得……”
康顺风却钉子似地跪在地上,看着向山道:“哥,你不想认我这个弟弟?”
向山看着他一脸的倔犟,不知道说什么好。
康顺风就道:“你为我家的事,和三黑子打生打死,这份恩情,我……”他突然心中真的酸楚起来,就说不下去了。说实话,他要对上三黑子,没有向山那份经验和定力,说不定他就没了。而姐夫的病也……回到家这几天,他前前后后地把这事想过多少遍,都不敢想下去,如果不是胡斜子的老成安排,不是向山出头顶事,那看自已和姐姐家,肯定两个家都毁了。
向山看着康顺风那张真诚的脸,突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夭折的三弟,心中突然感到酸,他就走过去,把自己的爹妈按回了椅子,道:“顺风是我弟弟,他的头,你们受得起!”
两个老人被向山按坐在凳子上,康顺风一个头就磕了下去,一连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向山的母亲突然就魔障似地叫了一声:“三儿呀……”就泪流满面。
旁边的张寡妇忙扶住她:“兰姐,这是你干儿子,不是你家老三……”
康顺风眼睛就红了,向山家的事,他听胡斜子说过多次,就上前拉住向山母亲的手道:“妈,我就是你的三儿……”老人就泣不成声,使劲地抱他。向山父亲在一边擦着眼泪,心中难受,要不是自己没本事,把家里的日子过不前去,三个娃娃怎么会夭折,自己的妻子怎么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老天有眼!给自己送这么个儿子来。
他擦一把泪,忙站起来扶康顺风:“我娃起来……”向山也在边上,将康顺风扶起。旁边的人一时都红了眼睛。
乡下人,虽然愚昧,但心总是善良的。
康顺风起来后,就坐在桌子上,向山母亲擦着泪,被张寡妇扶到里屋去了。康顺风就一个一个地给桌上的其他人看酒,大家都客气不敢当,但都把手伸过来,接住怀子一饮而尽。
一顿饭吃了个七零八落,村子里的人都散了去,走时都面带羡慕地恭喜向山父亲。
向山父亲今天喝了不少酒,这个平常萎缩的男人,今天腰板挺得直直地。
人都走完后,向山父亲又陪着康顺风和向山说了会话,就道:“你俩聊,我去躺会儿,今天喝的有点多……”
向山就和康顺风笑了起来,向山道:“大,要不要我扶你……”
“扶个屁,老子不要你扶……”喝了酒的老人有点意气风的感觉。
“我大醉了……”向山对康顺风笑起来,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
“什么你大,是咱大……”康顺风纠正他,看着他。
向山就认真起来:“你今天这事,和你父母说过没?”
康顺风道:“我家不同于你家,我爹病了不管事,我是家里的男人,我做的事,我爹妈没有不支持的。”
向山就嘿嘿地笑,牛犊子在厨房帮张寡妇收拾完东西,二人就出来告辞。
康顺风就掏了十块钱出来,给张寡妇。
张寡妇忙推开,道:“咋看不起人呐,我和兰姐是姐妹,不比你们兄弟情份差。”
康顺风就道:“这是给牛犊子的,向山是他干哥,我也是干哥,见面礼,你莫嫌少!”
张寡妇就不好意思地接了。
送走了张寡妇,二个人就回了向山的房间,一进门,康顺风就看见向山屋里两个黄泥蛋子,上去就提了起来,道:“好家伙,哥,你这每个有六十多了吧?”
向山笑道:“都是六十五。”
康顺风就放下了:“我不行,我才能弄四十多斤。”
向山道:“我像你这么大也就四十多斤……听胡衙说,刘英武先生当年两个泥蛋子,每个九十三斤,那力量,咱想像不来。”
康顺风就不乐意地道:“我叫姥爷,你叫衙,想充长辈吗?”
向山嘿嘿直乐,上前提起两个六十多斤的黄泥蛋子,打起了云手,动作飘逸。
康顺风看着他打得漂亮,不由地喝采。
向山就将泥蛋子放下,这种黄泥蛋子是当地渭北人练功的一种方式,渭北塬上多黄土,武师们就把合好的黄泥团成蛋蛋,用手插五个眼,然后放干,抓着打云手。过一段时间,这粘五两,再过一段时间,那再粘一两,就这样逐渐加起来,久而久之,都可以用几十斤黄泥蛋子打云手。
云手的叫法来自于太极,双手交换着在体前轮转。看似简单,其实里面东西深着呢。云手有大云,小云,还有撩阴掌的变式。大云手稍一变就是红拳中著名招法,判官脱靴。而且大云手里还有钻靠,一般就叫云手进靠,云手打时先把肩送上去,靠法就出来了,内靠外靠都在这云手里;而小云手,又有正云手和反云手,是破腿法特别是中高路腿法的妙招,云起来上格下捞,想掀就掀,想转就转,如果再加上跤口,一跌一个准;反云手可以合膝法,合泼脚,打起来更狠一些。像太极的野马分鬃、白鹤亮翅,都可以从云手中化出。云手使得极小时,又可以化为刁手,所以邢家门才有撑手加云手,打得天下无手。
康顺风和向山说起了云手,俩人就在屋子里比划起来,向山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当年跟胡斜子走过不少地方,到处与人交手,这时同康顺风比划起来,就向他一一道来,毫不藏私。
康顺风在向山家一住就是五天,直到康家塬上捎话下来,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临走时,他给向山父母搁了五百块钱,说是孝敬老人的。
两位老人这么多天也已经知道他家也不富裕,死活不肯收。向山也说他要上大学,学费可不低,康顺风最后还是硬搁下了,向山与三黑子一战,冒的生命危险,三黑子既然出钱给张胜利看病,自己的学费张家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而且就是张家不管,自己还有胡斜子的信做底子,心里也不怯火。
临走时,又和向山敲定了让向山上康家塬认干亲的日子。
(今天还有一章,下一章,康顺风就要离开康家塬,去大城市上大学。传统的红拳终于要走出这山洼洼,去和其他传统的、现代的搏击术撞出火花了)
第一卷第九章 上大学
康顺风回到家里,先把在向山家认干亲的事给父母都说了一下。特别给父母讲了向山打倒三黑子,解决了姐夫看病的大问题。
自从父亲病后,家里的事确实都是康顺风拿主意,而且,康顺风的父母都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善良人,所以就愉快地答应了。
而且康顺风去上大学后,家里有个干儿子照应也不错。
虽然说女婿顶半子,但怕别人闲话多。
过了两天,姐姐就托人带话回来,说是姐夫张胜利已经出院回家了,伤口愈合得不错,大夫说基本能完全恢复。
康顺风就抽空去看了一次,张家老大和老二都不在,姐夫张胜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倒确实恢复得可以,人也精神了许多。
在没人的时候,姐姐康顺娣塞给他一千五百块钱,说是资助他上学,康顺风硬推掉了,告诉姐姐,学费已经解决了,是胡斜子的面子。
康顺娣不信,他就给她说了信的事,康顺娣才把钱收了起来,并且一再叮瞩他,如果有什么变故,就一定要来拿钱。
康顺风在那呆了半天,就告辞了姐姐姐夫一家。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张家老大张明利就上康家塬来了,送来了四千块钱,康顺风这次没有客气,就收下了。虽然张胜利和张明利是一家,但这钱和姐姐给的那一千五不一样,姐姐那是攒下的私房钱,而张明利拿来的,是张家对他在那件事上出力的感谢。
虽然没有分家,但农村这种大家庭钱还是要分清的。
而且这四千块钱,康顺风并不想带到学校交学费,学费他打算拿胡斜子的信去借。他离家出省去上大学,家里没点钱垫底他也不放心。
又过了两天,向山就上来了,而且不光是他,还有向山父母都一起来了。
康顺风家里的盛情款待让向山父母的心放下了,他们就怕康顺风没和家里说好。向山的母亲对康顺风非常宠,宠得向山都有点嫉妒了。他能看出来母亲确实把康顺风当自己小弟的化身了,康顺风的父亲和向山的父亲原来就认识,这回认了干亲,两人就更亲近了。特别是向山的父亲是个能坐住的人,往往陪着康父聊天,一聊就一晌,康父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他病了后,儿子女儿小,和他聊不到一块。康母整天忙,也没时间陪他,这回有个人陪他聊,俩人感情急剧升温,到第二天,就老哥老弟地叫个不停。等向山父母告别时,康父恋恋不舍的样子像孩子一样。
向山的父亲就答应不忙时上来看他,他才开心了些。
送走了向山,康顺风掐指头一算,再有几天就开学了,于是收揽心事,一心准备上学的事。被子褥子康母打算弄新的,但康顺风感觉自己上高中时铺的盖的都挺好,不愿意家里花那个钱。结果母子俩还没商量到一块,向山就来了,带来一床新被褥,说是母亲和张寡妇做的。自从和康家认了干亲,向山母亲和张寡妇在村里的地位那是一涨再涨,母亲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人前人后都是:“我们家三是大学生……”
康顺风也没推辞,却拿出胡斜子写的让他借学费的那封信给向山看,向山看了后,只说:“这人我知道,你去借,没问题!”其他的,诸如这人是干什么的,和胡老爷子什么关系,是一概不说。康顺风死缠烂打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做罢。
胡斜子信上的人住在渭南市,于是康顺风决定先把钱借下,事情就一经了。
正好向山来了,就叫向山一起去。向山想了一下,才答应了他。于是两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在平候镇找了两个摩托,就赶往县城。
等从县城坐公车到渭南时,已经是中午了,二人在街上随便买了两个馒头,垫了肚子,就按信上的地址,找到门上。
那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院子,敲开门,出来了一个老太太。
康顺风就将手里的信递给他。
那老太太接了信,客气地让他等一下,就进去了。一会儿后,一个中年人出来,把他迎了进去。进门后,他们被迎进中堂,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正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着胡斜子的信,读着。
向山和康顺风就在客位上坐下来,刚才那个开门的老太太端了两杯茶出来,给他们放在桌上。
老头看完了信,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胡师身体还好吧?”
向山和康顺风就点头。
老人就笑道:“他今年该有八十三了吧。”
康顺风回答道:“我姥爷八十四了。”
老头点点头,慢慢地站起来,进了里屋。
向山和康顺风互相对望一眼,默默地吃茶。
片刻后,老头出来,拿了一个信封,直接递过来。康顺风恭恭敬敬地接过来。
“回去代问胡师好,就说有时间我还能动弹的话,上崖上去看他!”
两人就点头。
老人就摆摆手:“我就不留你们饭了。”
二人就站起来告辞了老人,中年人送他们出门。
回到康家塬时,已经到下午了,向山在康顺风家里吃了饭,就告别康父康母,先过崖上寨看胡斜子,然后回家。
康顺风就送他到村口,告诉他自己三天后准备去s市大学报到,自己走后,家里头要他多照应。向山一一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就乏善可陈,三天后,康顺风就坐上了去省城的车,他要到省城再坐火车,赶往s市财经学院报到。
(这一章写得也是乏善可陈,感觉到在平候也没什么出彩的事了,所以就不在这浪费笔墨了,山沟里的康顺风只有到s市后,才能开始他的精彩人生。)
第二卷第一章 报名了
从火车上下来,康顺风背着大包,提着小包随着人流走向s市火车站的出口。{p-a-o-s-h-u-8.netbsp;当走出接站口的时候,他将东西放在地上,擦了擦自己头上汗。
然后就四下打量这个车站。
比起省城的车站,s市的车站还要豪华许多,不愧是全国一流的大城市。突然他的眼光定在一处,那里能看见一个立起来的横幅:s市财经大学新生接待处。
原来学校在这里设了新生接待,也省得自己人生地不熟了。
康顺风就提了东西,往那条横幅下走去。
走到跟前,就见一个长桌摆在横幅下,几个男女学生坐在桌子后面聊天。
康顺风走到桌子前面,道:“同学你好,这是我的录取能知书……”
一个高个子短头的女生就站起来道:“你是我们财大的新生?”接过通知书看了看,又看了看大包小包的康顺风,就笑道:“你带的东西可真多,先把东西放下吧。”
然后就低下头看他的录取通知,看了一眼转头给学边一个胖胖的男生道:“赵哲,你们经管系的……”
那男生就过来,向康顺风伸出手道:“你好,我经管系赵哲,比你高一级……你如果不想等,出这个门右手就是出租车的上车点,到咱们学校大概二十五块钱,如果你想坐校车,就得再等二个小时。”
康顺风就问:“校车多少钱?”
旁边一个圆脸的女生“扑哧”就笑了,眼睛月牙一样。
康顺风看了她一眼,心想:真漂亮。一点也没有被美眉嘲笑的自觉。
那个最开始和他搭话的高个子女生就打了那圆脸一下,嗔道:“张媚!”那圆脸的女孩子就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却转了头对康顺风道:“对不起哦,我这人就爱笑,校车不要钱。”
康顺风看她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妹妹顺燕,顺燕那丫头说话就爱吐舌头。
“没事,我不怕人笑,”康顺风不在意思地道。
赵哲就在边上道:“那把你东西先放校车上去,趁现在车上人少,先摆放好。”
康顺风就将自己的大包小包重新提起。
“我帮你……”赵哲嘴上客气道,就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好像要帮他提东西的样子。
康顺风看他一身干净清爽的样子,就知道了他犹豫的原因,自己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家里新置的,但一看就带着农村的乡土气息,于是忙推辞道:“不用,我自己能拿。”
赵哲就顺势停下来,道:“你能拿不,不能拿我帮你……”
康顺风忙道:“能拿,我都从家里拿到这了。”
那圆脸的叫张媚的女孩子又扑哧笑起来,看来她真的是爱笑。
不过张媚笑归笑,却直接走过来,什么都没说,直接提起他网兜里的脸盆儿,道:“你这人怎么脸盆儿都带,在学校买个不就行了,几千里从家带来,够不够力气钱!”
康顺风就笑道:“父母给带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他们恨不得把家给我带上。带着是麻烦点,不过父母一片心,我这做儿子的不好屈着他们。”
“看不出你倒挺孝顺……”张媚说道:“走,我带你去上车。”
旁边几个男生看张媚个小女生都帮着提东西,都有点不好意思,就有两个过来,分别提康顺风手的提兜。康顺风也没客气,就任他拿过去。
结果两个男孩把提兜一拿,都被闪了一个趔趄,就道:“日,这么沉,你小子力气倒不小!”康顺风这才想起,自己的提兜里,一个装着练腿法用的铁砂绑腿,一个装着练铁砂掌的铁砂袋,忙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你们帮我拿被褥吧,这提兜我自己来拿。”两个男生也没客气,将提兜递回给他,一个帮他抱被子,一个帮他抱褥子,一起往车站的停车场走去。
到了停车场,帮着康顺风把东西都放好后,张媚才和两个男孩要走。
康顺风想起包里有自己从家带来的炒花生,忙打开提兜,连塑料带都拿出来,给他们吃。两个男孩都客气地推辞了,倒是张媚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吃着走了。
车上已经男男女女地坐了七八个人,康顺风就和大家打招呼,都是一年级新生,认识个朋友就多条路嘛!而且,康顺风估计,能坐校车的,都是家里经济情况不那么好的吧。
这里康顺风正在打招呼呢,却被后面一个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竟然还是那个张媚。
“那个……康同学,你那个……花生……”张媚开口吃吃地打着拌子。
康顺风立刻明了了,忙再次拿出花生袋,道:“喜欢你就都拿去吧。”
张媚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道:“你的花生真香,比市的好吃多了,我带过去给吴妮妮她们都尝一下……”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吐吐舌头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自己嘴馋好了,说谎真的很难!不过真的好吃……”说完,看着那一大袋子花生,又不好意思了,道:“给你留些吧?”
康顺风就笑了,道:“我在家常吃,你喜欢都拿去吧。”
张媚的眼睛立刻又成了月牙了,一边道:“那怎么好意思”,一边就把袋子抱在怀里,一副开心的样子道:“那改天请你吃饭好了……我是外贸系的”,说完,就生怕康顺风反悔似的,下了车,一溜烟地直奔车站了。
康顺风看她开心的样子,就感觉好好笑,看来城里人和乡下人就是不一样,乡下人再馋的东西,都要装做不在乎的样子。
康顺风就在车上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时间一分分过去,车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
果然,两个小时整的时候,赵哲张媚他们都过来,上了车。司机师傅也来了,原来,他们是轮班倒的,另外一组来接班了,他们这一组就回去了。
张媚他们上了车,康顺风才现,张媚皱着眉,噘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那个高个子短女孩一边上车,还一边安慰她,康顺风想问她怎么了,又一想,才认识,交浅言深会让人误会的,于是又稳稳地坐在位子上,却关心地看她们。
漂亮的女孩总是容易让人关心的。
张媚却一抬头,看到了他,气鼓鼓地走过了,坐在他边上,一坐下就委屈地道:“他们把我花生抢光了……”
康顺风这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就不由地笑了。
“笑!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那个高个短的女孩就走过来,坐在过道另一边的空位上,道:“好了,好了,馋猫,让康同学再给你些不就好了!”
“给什么给,他连袋子都给我了……”张媚说着,突然眼珠一转,转了头看了康顺风道:“老实交待,你还有没?”
康顺风就摇头道:“我就带了一袋……”
张媚就不说话,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那个高个子短女孩就在站起来,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一会儿后,她就又扑哧一声笑开了,伸手去打那女孩,那女孩就躲到她坐位里面的位子上,看着康顺风吃吃地笑,张媚就追过去,两人在那边位子上闹成一团。
康顺风也就忍不住笑起来,心道:“大学生活,还真让人期待呀!”
到了学校,张媚和那个高个子短的女生,康顺风已经知道那女孩子叫吴妮妮,是学生会的什么干部。在车站接新生的几个人,都是学生会的成员,都一起走了,只留下那个赵哲带着他们去新生报道处报道。
康顺风在新生报道处交了学费,领了宿舍的号码纸,就提着大包小包去宿舍。他来一共带了七千多块钱,交了学费后还剩一千,心想应该够自己一学期的生活费了吧。
同车的一个小伙子和刚好是一个班的,因此也就分到同一个宿舍了,那小伙子叫刘正伟,是来自湖南的一个小地方。见康顺风东西多,就帮他提了脸盆。
二人一起来到男生公寓,找到308宿舍,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个四人了正在吃饭。
见他们进来,一个大个子男生就推开饭碗站了起来:“欢迎新来的弟兄!”说着就来帮康顺风拿东西,其他三个人,一个小个子带眼镜的男生向他们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另两个衣着非常光鲜的男孩子,却撇了撇嘴巴,连理都没理他俩。
康顺风看了看自己和刘正伟,都是一副典型的农村孩子的打扮,也就理解了他们撇嘴的原因。估计这俩小子都是五谷都分不清的小少爷。
一面客气地道谢,康顺风一面对那个大个子道:“我叫康顺风,是陕西的……”那大哥子就笑,“天津人,贺鹏。来,先把东西放下,洗把脸。”
因为一个宿舍六个人,下铺都被先来的占了,康顺风和刘正伟就把东西放剩下的两个上铺上。
去水房打水先了把脸,再来到宿舍时,那大个子已经把饭刨完了,正点着一根烟,在那吞云吐雾。
见他们进来,就站起来,拿出一根烟递过来。
康顺风摇摇手,表示不会抽。刘正伟也表示不会。
刘鹏就收了烟,问道:“饭卡办了没?”
两人都摇头,刘鹏就掏出自己的饭卡扔了过来,道:“先去打饭吃,今天饭卡可能办不成了,等明天办吧。”
康顺风一把抓住飞过来的饭卡,就和刘正伟道:“不用了,我们上来时已经买了泡面了……”
“泡面吃不饱,一个宿舍的,不用客气。给你俩介绍一下,”说着,刘鹏指了小个子带眼睛的男生道:“王凡,江苏的。”
那叫王凡的男生就点点头。
刘鹏又指了另两个男生:“他俩是s市本地的,一个叫李江江,一个叫汤文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问题,康顺风感觉刘鹏介绍那两人时,眼睛里也带着一丝不屑。
康顺风和刘正伟向那俩人点头示意,结果那俩家伙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各息坐到各自的床上。
康顺风和刘正伟相视一笑,就放下脸盆等物。
康顺风给刘鹏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就带着刘正伟去餐厅吃饭。
在宿舍里聊了一会儿,康顺风就看出来了,那两个s市本地生,在宿舍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王凡一看就是个乖孩子,待人接物都是淡淡的。而刘鹏是个热心人,听他说他是体育特招生,擅长打篮球。
宿舍六个人都是一个班的。
晚上七点多,又来了两个学生,一个是黑龙江的,一个是浙江的,互相一介绍,康顺风知道东北的叫刘源,浙江的叫王荣,也和他们同一班。这样,宿舍的人就算来齐了。刘鹏就提议,大家出去找个地方喝几杯,能在一个宿舍那是缘份。
几个人都响应起来,康顺风也想下去走走,一日不练三日空,十日不练百日松,他得先找个避静一点的练功地方。不出康顺风意外,李江江和汤文生推说有事,拒绝参加大家的聚会。刘鹏就火了,道:“什么东西,拽什么拽!”
那俩人就变了脸色,道:“说话小心点!”
刘鹏就大步冲了过去,慌得其他人忙拉住。
那俩人脸色一变,康顺风能看出来,那个叫李江江的有点胆怯了,而那个叫汤文生的,脸色白中眼神却变得有点阴森。康顺风就留了心。
大家都劝住了刘鹏,六个人就出去喝酒。
下了楼后,康顺风想起汤文生有些阴森的眼神,就忍不住提醒刘鹏,让他当心点汤文生。刘鹏大不咧咧地道:“老子怕他个鸟,像他那样的,来十个老子打十个。”
康顺风就不说话了,毕竟大家才认识,他也不好说太多。
刘鹏早来了两天,已经把周围的环境摸得七七八八了,就带大家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
小饭馆不大,但胜在干净。
结果刚坐下,意外地看到了张媚和吴妮妮还有两个女生也在那里吃东西。
康顺风就不由地看了过去,谁知道张媚也神差鬼使地看了过来,二人视线一对,康顺风自然地向她招了下手。
张媚也向他招手。
这时吴妮妮就顺着张媚的动作看过来,看见康顺风,就笑着给另外两个女生说什么,然后康顺风就看见张媚很彪捍地站地来,在吴妮妮身上乱抓,吴妮妮就笑成一团。
刘鹏几个也就现了康顺风神色有异,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那儿打闹的四个美女。
“你认识那四个美女?”刘鹏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土里土气的同学要刮目相看了。
“打闹的那俩个是今天在车站上接我们的学生会成员,另两个不认识?”康顺风笑呤呤地道。
那叫过来一起吃呀,靠,美女做伴好下饭。今天接我们的,没有一个长得顺眼的,刘源一双眼睛开始冒色光。
康顺风道:“叫来吃,我们不是要多掏钱?”
说完,就感觉不对,只见刘鹏、刘源、王荣都是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王凡却是有点脸红,刘正伟也笑了看他。
王荣道:“你去叫,叫来一起吃,今天这顿饭我请!”
康顺风道:“人家都开始吃了……”
结果换来了三对半白眼。
康顺风就不好意思地继续找理由:“才认识,人家不一定来……”
王荣就道:“你去叫,不管叫来叫不来,今天这顿饭我都请!”
于是,几个人都开始起哄。
“我管你一个月饭!”刘鹏直接拿出他的饭卡。
刘源道:“我给你打一个月洗脚水……”
他们都能看出康顺风家里经济情况不行,诱之以利且动之以情。
却不知道,康顺风从小到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叫自卑。他从小跟胡斜子习武,等闲汉子来个七八个当玩似的。个体的强大,自然带来心灵上的强势,而且他从小就熟读三国,对人情世故不敢说洞察如火,但也早看开了。
他一笑道:“我要去,基本就能叫过来,不过……”说着,看着那三个猴急的眼睛。
“两个月饭!”刘鹏很干脆。
王荣道:“以后每个星期我请你吃一次饭!”
刘源也不落后:“我也认真表态,洗脚水就免了,我保证每天帮你打饭打水!”
康顺风就笑着站起来,道:“你们说话算数!”
三头牲口就一起点头。
康顺风就走了过去,到张媚他们的桌子前面:“几位师姐,今天接我们这些新生,挺辛苦的。能不能让我们请顿饭,表示一下谢意!”
正在打闹的张媚和吴妮妮都椤了,她们没想到这个土里土气的农村男孩有这么大胆子,就这样直接地过来,请吃饭。要知道,这几个都是明目善睐的美女,平常借故来搭讪请吃饭的男孩子也不少,但大多都会扭扭捏捏地,像康顺风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不是没有,但不多见。而像他穿得这么土气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吴妮妮毕竟是学生会干部,人来人往的人情世故要比其他三人多明了些。用手拢了拢被张媚弄乱的短,道:“你看,我们都要菜了……”
康顺风心中就笑了,这个回答和他估计的差不多,于是他就笑道:“这个容易解决!”就直接转头给服务员:“服务员,麻烦将这个桌子和那个桌子并一起,我们同学在一块吃。”
那个服务员就答应一声,转头叫了另一个服务员帮忙过来并桌子。
吴妮妮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也太……太那个了吧。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在推脱吗?这个家伙故意偷换概念,可是事情已经这样子,如果这时再让服务员不要并在一起,明显就是太不给人面子了。吴妮妮第一次遇到这种顺杆爬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求救地看着张媚。张媚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另两个女孩子则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神态。
服务员很快地并了一张大桌子,将张媚她们桌子上的东西端过去。康顺风一个宿舍的那几个牲口们都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人不可貌相呀!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这时再拒绝已经不太可能,吴妮妮和张媚她们只好坐了过来。
刘鹏和刘源还有王荣三个大献殷勤,王凡还是一副脸红的样子,而刘正伟和康顺风就正常了许多,他们都是经济能力有限的农村孩子,谈恋爱、特别是和城里的女生谈恋爱,他们还是没抱什么希望。
吴妮妮却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康顺风,她感觉这个农村来的家伙不简单!有了女生在一起,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当然时间也过得飞快,几乎一转眼间,就九点多了。王荣起来结了账,大家就一起回学校。
刚一进校门,康顺风就对刘鹏他们几个道:“你们几个送学姐们回宿舍吧,我还有点事要办一下,”那几个就嚷嚷,让他去办事。
康顺风就告辞了他们几个,自己在学样里溜达起来。
他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做为自己平常练功的地方。
第二卷第二章 心意拳
康顺风在校园里转了好一阵儿,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练功的地方。{泡,书。吧,。}
倒不是学校里没有僻静的地方,而是好不容易找个地方看着没人,等走到跟前,总有趁黑幽会的男女学生在那里窃窃私语,间或还有一些不雅的声音,听得他脸红耳烧,差点就坏了“道心”。
最后索性不找了,就在操场的一角,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将软十盘硬十盘各练了一遍,就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正听见刘鹏、刘源和王荣三头牲口正在分配今天认识的学姐:刘鹏个子高,要追高个美女吴妮妮;刘源和一个叫张琼的女生谈得不错,决定非琼不娶了;王荣则对张媚有点感觉。一旁的刘正伟就道,张媚和康顺风关系不错,于是王荣就很讲哥们意气地决定追另外一个叫谭晶晶的女孩。
康顺风进门的时候,正听着他吹牛打屁,就笑着道:“怎么刚到学校,都春了!那几个学姐,那个不是人尖子,财大的牲口多了去了,能轮上你们三个?”
王凡、刘正伟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就连一旁的不在搭理他们三个的李江江,也憋着笑。汤文生还是他那一副拽拽的样子,躺在他床上看书,谁也不理。
由于刚开学,报道还没结束,第二天也没课,刘鹏他们几个就找了副扑克,开始打牌。刘正伟虽然不打,但也兴致勃勃地一旁看热闹,王凡这个乖宝宝对打牌不感兴趣,就拿了本杂志翻着。
康顺风从小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就上了自己的床,拉开被子睡了。几个人还以为他感觉无趣,都叫他下来打牌。康顺风推说自己坐了几天车,累了,不一会儿就出微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大早,康顺风就起了床,宿舍里的人还都睡着。
时间还早,也没什么事办,康顺风就决定去附近找个公园转转,学样里昨晚转过了,没有合适的练武的地方,只好在外面找找。
出了校门,今天的天气有点阴。
康顺风找了个正打扫卫生的老头,问附近那有公园,老头就指了一个方向,道:“住西南,附近就有一个小公园。比较大的公园有黄兴公园,距离比较远,要住东南走。”
康顺风想,左右无事,就去黄兴公园转转。
一路打听着,康顺风就来到了黄兴公园,感觉其实也没走多远,在老家时,每天早上上学,要走十几里路呢。
康顺风进了公园,这里气候湿润,水多,一片翠绿。不像老家渭北塬上到处是黄土,就在公园里转悠着,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公园的景像,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逛公园。而且来来往往的靓女帅哥,气质温雅的老人,都让他感觉到不同于康家塬、不同于蒲州县的一种大都市会气息。
一个体制下,同一个国家里,怎么会相差这么远?他不明白。
公园里有也有几处练武术的人,康顺风停下来看看,基本上都是徒有架子,将武术当健身操来做的老人,看几眼,他就失去了兴趣,继续往前走。
“噫——”一声气息迫出齿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康顺风心中一动,这明显是荡动内息,震荡脏腑的一种声方式,他忍不住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一片林子,在一块草坪上,有一个老人人正带着几个中青汉子在练拳。
康顺风的眼睛立刻被吸引住了,这套拳法古意颇浓,一种战阵撕杀般的朴实感扑面而来,康顺风看到,这些人练起来旁若无人,而且旁边观看着也不在少数。就找了个地方,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鸡腿龙身虎抱头,这些拳法的根本东西一样都不少。
大劈、头槌、犁步、猫洗脸,康顺风突然想起胡斜子曾给他描述过的一种拳法,心意拳!心意拳又叫心意**拳,武林界有:最毒不过心意把的说法。这套拳法据说是明未清初的武术家姬际可得岳武穆王所遗拳谱后,见两鸡相斗,便遂悟其理而创了心意**拳法,也有说是姬氏假托武穆王所做。后来姬氏传拳于山西戴氏及河南洛阳人马学礼,拳法遂分为两家。
其实红拳里有好多招法也来自于心意**,如炮捶中的猫洗脸、鸡上架等,也有许多招法与心意**拳不谋而合,如斩捶与大劈、分心掌与虎扑都是异曲同共的动作。
然而前人的借鉴与今天自己看到的感悟又有所不同,康顺风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练拳人的动作。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康顺风很快就现,这种**拳是缠头过脑肩闭咽、束身进堂、险中求胜的拳法。
按这个标准要求,这几个人练的有点拳脚过重,由于过度用力而使身法不整、劲道束不住,因而在度上慢了许多,这样在实战对敌中就很难对付移动度较快的对手。
他一边看,一边默默地以学过的打法来分析这种拳法的用法。
最后,他忍不住摇摇头,感觉这些人把拳练偏了。
“你摇头,觉得他们练得不好吗?”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康顺风吃了一惊,自己太沉浸在拳法中了,有人站在身边竟然不知道。康顺风身子一个激灵,心动步移,身体一转,又退一步,才打量边上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老头,脸色柔润,脚下不丁不八,手里转两个钢球儿,一双眼睛带着一丝好奇,盯着他。
康顺风和老人一对视,立刻心中一惊,老人的眼中神气十足,他几乎有点不敢逼视的感觉。康顺风立刻一咬牙子,神气一提,这才又对视过去。
“噫——”老人轻声噫了一声,眼脸一搭拉,眼睛就收了劲儿。康顺风立刻觉得自己轻松下来,他冲老人一点头道:“您老是问我吗?”
老人点头。
康顺风就道:“观拳者有眼无嘴,您老强人所难了!”
这是传统武行当的规矩,看别人练拳,不管感觉好坏,都不能评论。除非是好朋友,或同门等知根知底的人。现代社会,武行开放,人们习武健身,是体育,已经不是传统武行了。传统武行规矩大,过去别说是评别人的拳,就是别人练时,在边上看都不行。
而且生人到生地方,一般轻易还不能练,有些小后生不知道深浅,学了几招就人前人后显摆。你只要在公共场所一练,就是对当地武行的不尊重。肯定有人来,很客气地道:“你功夫不错,咱兄弟陪你搭把手!”灵醒的就赶紧道歉,拍**走人。有些不灵醒的,还真敢和人动手,这时对方一般下手都不会轻,不打得你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的才怪。如果你功夫好,对方不是对手,那很快就有附近的好手来帮衬,你肯定惹一身的祸事。
当然,那些因经济受困的例外,但也不能随便练,得扎靶子,拜码头!如果当地确实没有出名的厉害武者,没处拜码头,开练前还得拜四方,拜僧尼道残男女老少。而且这时候练的,只能是花法,绝对不能练实实在在的打法,一旦练打法套子,就是挑衅,圈外有两手的,肯定会有有血性的来教训你。
老人听了康顺风的话,眼睛一亮,道:“看来你是武林中人了!现在懂这规矩的人可不多了,武行没落了!”
康顺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老人却越对他感兴趣,道:“有没有兴趣和我聊一聊,我看你已经入道了,现在学的人不少,入道的人不多。”
看康顺风仍盯着那些人打拳,就道:“这拳我也会,你有兴趣,我一会练给你看。”
康顺风就忍不住回了头,看着老人。
老人笑道:“保证让你看了不摇头。”
康顺风就动了心,毕竟这样看来,不如和人交流。有许多东西,他只是根据经验想当然尔,如果有个内行指点一下,肯定自己会提高很多。
红拳门是个很怪的门派,不像其他门派,规矩森严,一人只能投一个师父,只能练自己的东西。红拳门讲究的就是投师访友,拳谚中就有讲到“人投三师武艺高!”意思一个人要多投几个师父才能提高技艺。还有“投师不如访友,访友不如动手”等等,红拳本路拳法,最初只有三十六路。但现在流传的套路,光拳法就有二三百套之多,而且拳法中借鉴外路拳法的招式也很多。红拳里三大名拳:八谱六趟二路红。八谱指的少林八谱,谱云,少林八谱出山东,此拳只练两腿功,十字腿八面威风,罗汉腿就地打躬,魁星势回头高望,后有提胯显示奇能。可见这套拳法来自于山东。六趟则是指燕青六趟,就是河北燕青门拳法的第六趟套路。三大名拳里,只有二路红是红拳里的本路拳法,由此可见,红拳对外路拳法借鉴之多。
所以康顺风并不介意老人指点自己。
他就道:“您老有心指点小辈,我先谢谢您!”说着,就给老人鞠个躬。
老头就笑了,很开心的样子,道:“我们到一边说话。”
康顺风就跟老人顺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往前走。
老头一边走,一边道:“刚才看你摇头,为什么?”
康顺风这时就没有了顾忌,就老老实实地道:“越是猛的拳法,越要练得劲整浑圆,力不出尖,要练出举重若轻的感觉。刚才那几个人练的猛力有余,但却用力过猛,劲散不整,看起来能开天劈地的感觉,但真正与人搏斗,却失了灵活二字。而且劲不能束住,进身时容易为人所乘。”
老头转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份眼力不错!真正的心意**拳打出来确实要举重若轻才行,劲出九余一。那几个人练的力不留余地,却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你是练那门那派的。”
康顺风道:“红拳,不知您老听过吗?”
老人点点头,转身站住,却是来到一个僻静处:“我知道这门拳法!也是比较古老的传承,属于内外兼修的拳种,不过名气不太大。”
康顺风就点头。
“想想看,长安十三代王朝建都,多少武术好手都会聚集在那里,肯定有些东西了,能给我练一套看看吗?”老人声轻语淡地道。
康顺风点了点头,道:“请您老指点!”
说完,就拉开加工,一套炮捶就打了出来。
老头开始还漫不经心,但后来就聚精会神地一眼不眨,不住地点头。
等康顺风脸不红气不喘地练完,老人就道:“能看出是好东西,你练的也不错,你师父有福,得你这么个好徒弟。”
康顺风就不好意思地道:“我师父徒弟多,比我厉害的有好几个。”
老人眼中羡慕的神色就更浓了,道:“还有比你练的好的,你师你确实有福呀,东西能传下去。”
康顺风就笑了。
老人赞叹一阵,就道:“看了你的,也得给你回点东西,不然你该说我老头骗小孩的东西了。”
康顺风连道不敢。
老头将手里的两个钢球就递给他,拉开架势,就练了起来。
康顺风立刻就被老人的一招一式吸引住了,轻站如熊守洞,前扑似虎搜山,调膀如龙折身,鸡腿踩践如耙,出手如锥如挫。而最让他感觉明显的,就是老人的一束一展中的一定一的节奏感,明明动作极快,但却能让轻晰地感觉到他那一定的沉稳,一扑的束整。动作极迅极猛而让你能感到沉重中的轻灵,正合了康顺风心中对这套拳法的感觉。
老头练完后,也是脸不红气不喘,康顺风心中佩服到了极点。
练一套拳练完后,脸不红气不喘,这就是动作合了呼吸,而且达到了张驰有道的境界。看现代搏击中,许多人打上三分钟,就气喘吁吁,头昏眼花,那不光是因为体力不行,而是没合住呼吸,没掌握张驰之道。
老人练完后,从康顺风手里接过钢球,慢慢地转动着道:“心意拳的打法和练法融为一体,练就是打,打就是练。常说的打人如走路,看人如嵩草,就意思是打人就和练拳一个样。”
康顺风点头道:“恩,红拳里也有这说法。”
老人点点头:“其实各家的拳法,打法上都有这个意思。这和**说的,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知人,是一个道理。”
康顺风就轻声念道:“从来拳势通兵法,不通兵法莫习拳。”
老人点头道:“这话说的好,是你师父说的?”
康顺风点点头,道:“我师父说,拳打以势赢人,就是与人斗技中,不要看对方的拳脚所来,不要着眼在对方的梢节上,而是破势不破招,只看对方是左来还是右来,是上来中来还是下来,避实击虚就可以了。现在练拳的都容易陷在拳来脚往当中,总希望自己能一把格开对方的拳头,或抓住对方的手等等。却不知道,真正打斗时,看了对方的拳脚,以应就变,总是不及其。”
老头就兴奋地点头:“对,你师父给你传的是真东西,所以说打架时打人如走路,就按自己平常练的往下练就可以了。像我心意门里,以熊轻站开势,对方如果上盘来,我直接蹲身起手横拳起势,以肩闭住下颌和咽喉,双手上钻,连挡带搓,直接步往前逼,双手下劈,头槌直打,多凶残的打法。可是就有人非要看清对方手在那里,要用自己的手去格对方的手,把好好的心意拳硬搞得没法用了!”
康顺风叹了口气,道:“其实红拳也存在这问题。传统武功的招法,基本都是连消带打,很难把打和防分清。但现在习武的人,也可能是受影视剧的影响,非要打是打,防是防,一打一防感觉才是武术。就像红拳里的雀地龙,在传统武术里也叫黑狗钻裆,或倒口袋。右手一领,左手一刁,右手同身体一起下势,这时,右手肯定要先击对方裆部,然后再钻进去,将对方颠起来,摞过头去。但现在很多人,明明手到裆了,就是不打那一下,结果很多时候,反让对方把自己放倒了。”
老人就点头道:“上打咽喉下打阴,这些都是拳法基本的常识。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养成顺手打这些地方的习惯才行。”
康顺风就和老人说说聊聊,一直到中午,感觉到有些饿了,才不好意思地告别了老人。
老头临走时,给他留了个电话,道:“今天和你聊的很愉快,我就在这公园边上住,没事来家里玩儿。在s市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也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你们认识一下也好。”
康顺风就认真地将电话记下来,然后回学校去。
回到学校,宿舍里还是摆着扑克摊,看他进来,刘鹏就问:“去那儿了,一大早就不见人了?连饭卡都不办,真的要吃我两个月吗?”
康顺风就笑道:“君子一言嘛……”
刘鹏就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饭卡,扔给他:“先去吃饭吧,再晚就没有了。”
康顺风也不和他客气,笑嘻嘻地拿出饭盒,就去打饭。
第二卷第三章 找到了练功的地方
到了学生饭厅,果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有许多饭食都没有了。{p-a-o-s-h-u-8.c-o-m}康顺风就随便打了点东西,在一个角落里扒拉完,然后上楼去在二楼给自己办了张饭卡。
出了饭厅,走了一截,就看见有几个学生在一个广告版前看公告,也就走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明天晚上,学样要组织迎新晚会,请同学们届时参加云云。
康顺风难免有些好奇,这种迎新晚会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从康家塬来到这大都市里,一切都不一样了,让他对一切都充满兴趣。
回到宿舍,将东西放好,饭卡还给刘鹏,康顺风又下了楼,这次他转到早上那老头说的近处的小公园里。
这个公园是个没名字的社区公园,并不太大,康顺风还是没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难免有些失望,就决定回学校,再到学校看看,昨天晚上太晚了,看不太清,自己又怕撞了别人的好事,许多地方都没敢深入。
康顺风就回到学校,在学校里转,一方面也算熟悉一下学校环境,另一方面,也留心一个僻静的好练功的地方。
结果找来找去,还真给他看到一个地方,那学校供电房的后面,那一块地方平平整整,两面是围墙,一面被供电房挡着,有个十五六平米的样子,全是硬土地面儿。不过就是扔满了塑料袋儿和种种垃圾,康顺风就忍不住收拾起来,他用一个不知谁扔的烂拖把,将那些垃圾都推到角落堆成一堆。
这一弄就废了他几乎一个钟头时间。然后,他想起在食堂吃饭时,看见有装垃圾的三轮车儿。看着那堆垃圾不舒服,就决定把垃圾运走。
于是他就到食堂那里去找三轮车,去了正碰到打扫卫生的阿姨在那里,他就上前问她借三轮车,并问垃圾一般都倒到什么地方。
阿姨就问他什么地方有垃圾,需要三轮车去拉。康顺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阿姨,是水电房那里。阿姨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这孩子,倒细心,那地方一般没人去,所以就没人打扫了。说完就把三轮车借给他,还给了他一把短锹,让他装垃圾。完了还问他几年级,在那个班。
康顺风不好意思地一一告诉她,阿姨的意思,以为他在做好事,这让他有点惭愧,他不过是给自己找一处练功的地方。
有了短锹,康顺风把垃圾装完后,又把那块地方平了平,四下看看,这才满意。
这真是一个适合练功的好地方,特别是配电房的墙边,还不知为什么用水泥砌了一半人高的台子,正适合放铁砂袋,练铁砂掌。简直就是为他定做的练功房。
康顺风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学校的市,就进去转了一下。自己那两个老提兜装铁砂带和铁砂绑腿带来带去不方便,他看刘鹏有一个双肩背的包,感觉那个大小刚好,背上也不招眼。学样的市真大,康顺风就四处转转,各种东西看得他眼花缭乱,终于在一个架子上,他看到了那种双肩背的包,结果一看价格,他不由地咂舌,好家伙,最便宜的都一百五,他用手按了按自己胸口的钱袋,连摸都没敢摸那包。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阴险人!”康顺风循了声音一看,竟然是张媚和吴妮妮。吴妮妮听张媚这样叫康顺风,脸上不由地一红,举手打了她一下,心道:早知道这妮子藏不住话,不该说给她听。
康顺风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张媚,又把询问的目光看向吴妮妮,道:“什么阴险人,是说我吗?”
张媚圆脸涨得通红,怒道:“你那天用诡计将我和妮妮出卖给你那帮舍友,得了多少好处!”
康顺风就看了一眼吴妮妮,心道:“这女孩不简单!”口中却笑:“怎么叫出卖,请你们吃饭怎么就错了。”
张媚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求救的眼光看着吴妮妮,希望她出头帮自己主持正义。
吴妮妮也就笑了,道:“也没什么,就是过后你那几个舍友又来约我们出去玩……”
康顺风心道,这帮牲口,这就动上手了,难道一上大学,就都要谈恋爱吗?心中想着,口中却道:“天地良心,我当时只想请你们吃顿饭而已。”
“你的良心早叫狗狗叼走了!”张媚恼道,却又感觉自己话说得有点重,扑哧一声又笑了。
康顺风看着她一时变换几种脸色,感觉说不出地一股可爱劲。这是个没心计的简单女孩,他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有点卑鄙,但遣憾的是康同学从小都自我感觉良好,还是感觉自己没什么坏心眼,虽然刘源再给他打开水,但他并没要刘鹏管他两个月的饭,当然昨天和今天这两顿不算,自己不是没办下来饭卡吗?王荣说每周请自己吃一顿,这不是还一次没请过吗?
张媚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道:“怎么了,傻了?”
康同学检讨完了自己,感觉私德无亏,就镇定心神,看了两位美女,道:“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吴妮妮就道:“别听张媚瞎嚷嚷,她还掂记你家花生呢?”
“那有,你乱讲……”张媚脸又红了起来,她指责完吴妮妮,就又不好意思地道:“不过,那花生真的很香……”一副馋馋的样子。
康顺风带的那花生,是当地很有名的一种小落花生,只能在附近的沟地上长,产量也不高,因而没有形成经济效益,当地人大都自己种些,自己吃。
很奇怪的是,把那种花生种到其他地方去,却没那种香味儿了。
看着张媚那馋馋的样子,康顺风心一软,道:“你喜欢,我让家里给寄点儿。”
“真的……”张媚立刻两只大眼睛冒光,高兴起来:“那你快点寄,我掏钱买,多钱一斤都成。”
康顺风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倒不会心疼花生,那东西在当地也不值几个钱,而是从蒲州县寄到s市,不知道这邮费又得花多少钱。
但话已经出口,加上看张媚那开心的样子,心中那点后悔感也就淡了,自己得想办法赚点钱。想起胡斜子的话,大学生,那就是过去的状元,这点事解决不了,要这状元有什么用。读书,就要修身齐家平天下,这是爷爷从小给自己说的话。
想到这,康顺风就笑道:“我回去就给家写信……”
“还要写信那么慢呀,不能打电话吗?”张媚一副走火入魔的馋样。
“我们那儿就村上有一部电话,离我家挺远的,叫起来不方便。”
张媚听了后,不由地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太心急了,道:“那你就写信吧,让多带点儿。”
康顺风点头。
吴妮妮就在边上道:“好了,媚媚,这回舒服了吧。康同学应该还有事情,咱们就别耽误他了。”
张媚就笑呤呤地点头,对他挥挥手,和吴妮妮一起走了。
康顺风既然不买包了,就出了市,回宿舍。
回到宿舍时,刘鹏刘源王荣三牲口正在讨论明天迎新晚会的事,刘正伟在一旁边听边笑。王凡一如继往地看书,不过他似乎并不那么专心,不时地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着正讨论得热火天的三个人。
李江江和汤文生都没在。
康顺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刘鹏的旁边,听他们胡侃。他调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虽然看似在凳子上坐着,其实两腿却吃着劲儿。这是胡斜子教的要求,有道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术是日积月累时间打磨的功夫!功夫这个词本来的意思就是指花了多少时间,我们平常不是说,什么什么花了你不少功夫吧。
“现在这世事,谁都没那么大的闲时间来天天光练功,啥啥都不做。所以这练功就要时时练,处处练,不论你干个啥,只要你想练,就能练。”这是胡斜子当初的原话,老爷子要求自己的弟子都要做到,时时练功,处处练功。
老辈人讲,行走坐卧处处皆拳。过去那些大教师,每天练功的时间也很有限,毕竟人情世故样样都不能拉下,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们基本都能做到时时处处练拳,做到生活即是功夫,功夫就是生活。
康顺风将腿调好后,手中装水的杯子并不放在桌子上,而是平平地端在手中,手肘看似搭在桌子上,其实却是撑着。另一只手在桌沿上一搭,却是三个指头紧捏着桌子。
然后就听三个人在讨论班上的那个女生漂亮,是那儿人,明天准备怎么约人家等等,心里却盘算着,晚上出去怎么带那些铁砂袋。
绑腿不行出去时就在床上先带好,练掌的袋子先找个小点的袋子提上。
想到最后,还是感觉要快点赚些钱。自己的一千块钱,当时来时还想够这一学期生活费了,现在看来,根本不够,s市的物价太贵了。
康顺风保持姿势有四十多分钟后,感觉累了,就又调换了一下,让刚才紧张的肌肉都轻松一下,让轻松的地方现在又都紧张起来。
在传统武术中,一直认为这种静力训练比较长劲儿,能腾筋展膜。其实就种认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是人类肌体的一种自我补偿的作用。
现在大家基本都知道,练硬功排打功其实就是用不断地对自身的击打,来诱身体的自我补偿,从而提高抗击打能力。从网上搜一搜沃夫法则,就知道那是骨骼的一种自我补偿。其实肌肉也有这类补偿。大家都知道一种病,叫劲强直,就是长期脖颈保持一个姿势后,由于肌肉增生,造成的颈部转动不灵的病症。当然,这是负面效果,而传统中国武术的前辈们早就现了这一现象,所以就用一些静力训练,来对一些需要的地方,诱使肌肉增生,提高力量。
这些训练方法,最基本的就是马步。
现在有许多练武人都忽视这一训练方法,认为这东西没啥用。也有许多猜测其用法的种种想法,但都是胡思乱想而已,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长时间的静力训练,诱大腿肌肉的局部增生,提高腿部力量。动力训练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但没有静力训练的作用大而已。所以过去只要是练功夫的,都有桩功,也都将桩功做为入门练力的基本。
介于静止的桩功和动力训练,比如深蹲之间的,还有一种慢动的训练,这是两种训练之间更细腻的补充,这三种训练方式,所引起的补尝部位和力度都不相同。
听过晚饭,刘鹏他们几个又在下面摆起扑克摊,李江江和汤文生今天一天都没回来。
九月份的天黑得晚些,一直到了七点半,天才麻麻有点黑了。康顺风便上到床上,在被子里将铁砂腿绑上,然后用自己上学时妈妈缝的布书包将练掌的袋子提上,下了床准备出去。
刘鹏看到了,道:“你提的什么东西,用的这破袋子,不怕人笑话?”
康顺风就不好意思地笑,刘鹏直接站起来将牌递给一边干看的刘正伟,道:“替我打会儿。”一边就站起来,从自己床上拉出自己的双肩背,给康顺风:“用这个吧”。
康顺风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这里面东西有点脏。”
刘鹏直接拍到他怀里,道:“给你了,当我顶了两个月饭钱了。”说完看康顺风仍笑呤呤地看着他,却没接包,就好意思地挠头道:“不说这些见外的话,这包我带了好几个,都在柜子里,我明另拿一个出来。这个给你用吧,你拿个那袋子,还想不想在大学里交女朋友?”
通过几天的接触,康顺风知道刘鹏是个热心人。自己要是每天提这么个包包出去,肯定会引人注目的,不利于自己练功。心中道自己要扭扭捏捏,反倒小家子气了!自己需要,哥们有多,不用就是屈心,屈了自己想用的心,还屈了哥们的一片好心。想了想,就接过刘鹏的包,将自己的袋子整个塞了进去,道:“好哥们,我就不客气了。”
刘鹏笑着,打了他肩上一拳。康顺风本能一闪,刘鹏没打上,就哈哈一笑。刘正伟看他忙完了,就把牌要递回给他,刘鹏就按了他坐下,道:“你继续,把这把打完,我看看。”说着,就站在刘正伟边上,帮他看牌。
康顺风心道:“这刘鹏倒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就将包往自己身上一胯,去了操场上。出了门,才现外面还很亮,就先到操场上,和别的锻炼的同学一起,跑了会步,又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然后做高抬腿等体育课上的锻炼。等到天完全黑了,才背着包,来到配电房后,自己的练功场。
按照在家锻练的习惯,先走了十个来回的鸭子步。然后又半蹲起来,走了十几个来回的趟步,最后又走了仆步下去,双腿左右倒换着重心,住前旋着走了五六个来加,这个是胡斜子教的,叫老鳖旋窝。这些低势动作在传统武术中很中要,很多时候对付上盘的攻击,或对付身高力沉的人,就要靠下盘的进攻,而鸭步、趟步,特别是老鳖旋窝,都是非常重要的步法。老鳖旋窝走好了,人可以在桌子下面,右盘右旋,如螃蟹般地快移动,这个步法,也是七寸靠的基础。
练完这些,又将炮捶走了十趟,然后就开始练铁砂掌。
康顺风练的铁砂掌是红拳门的独有的一种掌法,这种掌法,是刘英武的师父,黄毛王震西传下来的。
黄毛王震西一辈子在这个掌法上没有少下功夫。
据说,在他的老家有一个石碑子,就是让他长期练掌都打成麻的了。
王震西的铁砂掌和外面其他地方练的都不同,袋子里不是纯铁砂,而是铁砂加上陕西的大颗青盐,里面再朽上几味中药。打的时候,并不要用很大的力气,而是双掌翻飞,快抽打。节奏上是两拍一砍一点,双手轮换。
这个掌法最独特的地方,就是不用死劲,而是手掌如鞭一样抽,用的是梢子劲儿。作用到砂袋上,是度**来的劲,而不是鼓出来的劲。
再打个比方说,就是把手不当自己的手,当个榔头或者棍子什么的,打出去并不要自己肌肉收缩产生的劲儿,而是榔头或木棍自己由于度**来的劲。(希望自己表达的够清楚)
康顺风当时很不明白,感觉这样练不出来功夫,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给胡斜子时,胡斜子却给他讲出了一番道理来。
第二卷第四章 祸水呀
胡斜子当时问康顺风:“你知道人身上力气最大的地方是那里?”
康顺风道:“腿?”
胡斜子摇头。
康顺风道:“腰力?”
胡斜子再播头。
康顺风就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胡斜子就指了他的腮帮子道:“就是这两块吃饭的肌肉!”
康顺风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咬肌,这才记起似乎在什么书上看到过,人体最有力量的肌肉确实是咬肌。
胡斜子道:“小孩子凭这儿的力气,也可以咬可以咬断大人的手指头。而且,就是大人,包括大力士,手弄不了的东西,都要用牙咬!是不是?”
康顺风就忙点头。
“可是这两块肌肉又不举重物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呢?就是因为人吃饭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咀嚼食物。王老先生传下的这铁砂掌也是这样,他老人家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这样轮番抽打,练成了掌法。”胡斜子说着,眼睛就眯了起来:“当年我就在榆林城,亲眼见他看着轻轻的一掌,打死了山西的李公。”
康顺风听到这,忙乖巧地从茶壶里给胡斜子把茶倒上,他最爱听老头讲一些过去的武行故事。
胡斜子就笑了,喝了一口茶道:“想听姥爷讲这个事?”
康顺风就挠了头笑。
胡斜子就用手捋了一下胡子,开口讲了起来:“王先生算是鹞子高三的弟子吧,听说高三先生曾经亲教过他武功。那个时候,他正被榆林城二十二军左军长请去做教头。当时山西一个有名的太极师父——李公(以公为名,不愿意引起纠纷,这是绝对的真人真事)也在二十二军做教头,带了一帮子学员。太极拳因杨无敌露禅公在京城打出的名气,当时影响比陕西拳大得多,所以李公就一直以名家拳法自居,不太看得起王先生的庄稼把式,也看不起没有名气的陕西拳,经常在口中说三道四。久而久之,就有人说到王先生面前,王先生知道这是武行里人人都有的毛病,心中虽然不快,但却没有想撕破脸皮,所以二人还算相处无事。”
胡斜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接道讲道:“谁知偏巧不巧,那一年蒲州天旱,生活困难了,姥爷我当时正跟着县城东边雷家村的路师学武,路师就带我扎了把子,出去卖武混生活,一路往北,就到了榆林城,听说王先生在部队里做教头,就去拜访了王老先生,王先生就资助了我们几个银洋,并做保让我们在榆林城扎场子卖艺。谁知道就有好事的学员,跑去给李公说,王教头来了几个乡党,在城里扎场子卖武呢,李师你不。”
“那李公接过话头就说道:陕西拳,驴踢马跳,扭扭捏捏那是姑娘练的,有啥看头。这话原也不错,听陕西拳都是以老三步拧腰摆胯开场子,而且怎么别扭怎么练,我们自己也常常这么说,但这话也就我们自己说说可以,李公他这样说,就是侮辱人哩。结果那个怂学员,听了李公的话,又跑到王师带的学员面前,把李公的原话重复说了一遍,王师的学员就把话说给了王师。”
“这下就不能善了了。毕竟王师要在二十二军吃这碗教头的饭呐,自己的拳被人贬成这样子,再不出头,谁还跟你学!那时候的人,都讲血性,人死蛋天,命算个球!王师当时就给自己的学员说,你们几个跟我去,今天非和李公动弹一下不成,要是我失了手,你们把我抬回来就成。要是我得了手,你们几个防顾点他的徒弟,别让人下我的黑手。”
“说了这些话,王师就带了几个得力的弟子去找李公,到那后,三句话没说好,王师就站起来,往院子一站,自己把一只左手住后头一背,右手往前一伸,道:李公,我这陕西拳就是驴马拳,姑娘练的,今我打你,就出这一只手,我要动了我背后这只手,我就自己撞死在榆林城的钟楼上!这话欺心哩,就是要李公上火呢。李公当时果然就火了,上了台一句话都没说,住前一踏步,一伸手,就来打王师。红拳讲究地是啥,讲究起手就是拦门砍。王师右步住回一撤,刚刚和左脚撤个并并齐,这在打斗场上叫半步法,心意门最擅长这东西,你撤一步,撤远了,对方打不中你,你回手也远了,也打不住对方。而撤半步,一般都刚刚到对方的极限上,老话说:强驽之末不能穿鲁缟也,你力尽处,就是我力生处,这就是知拍!这边李公刚把劲用尽,那边王师左脚一抬,一个拦门砍就正踩在李公的前腿上,顺势再下去,狠劲踏在他脚面上,李公腿上一疼,心神一乱,王师右手住他肘上一拍,顺势弹起一甩,掌背就反打在李公的嘴上,李公一个仰躺下去,当时就没起来。过了半晌起来,一口血水吐出来,带了五六个门牙。王师再啥啥都没说,带了自己的学员就走了。”
“丢了这人,李公这拳就教不下去了,第二天就辞了教头,带自己的弟子回山西去,结果,人还没出潼关,就死了!王师那一常,打落了他的门牙,也震伤了他的后脑。”
康顺风从那时候起,就对这种用意不用力,两手轮翻图轻快的铁砂掌上了心,从高二开始练起,到现在一年多,从来就没敢断过。这个掌法练开了,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打铁砂袋,一切硬的东西,甚至自己的大腿上都能练,主要练个梢子劲儿。
康顺风马步站在那里,将这铁砂掌每只手翻了一千掌,这才站起身来,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就开始练九手排子。
九手排子是红拳里排子手的一个路子,排子手是红拳里打法套路,高家门里主要有十二排手、九手排子、三排钉膀捶和通背十四手,这些都是把主要的打法串起来,一个一个单练的,有点类似于通背拳的单操或形意拳的五行拳。这些手法每一个可以循环练,也可以连起来练,循环也可以打,连起来也可以打,而且每个手法,都有多种破法,可以同时应对多种情况。
一个动作可以同时应对多种情况,是打法招式的特点,和那些练手眼身法步协调的套路招法不同。就像红拳高家门的**手,从任一手起来,都可以循环下去,而起式,不管对方左右手或腿那个来,都可以接手。而邢家门的云手,也是如此,不管你那个先来,都可以接可以打,这样的招式才能被称为打法。那种对方必须怎么打,你才能怎么打的,那都是招法,这些招法可以在打法中借鉴,但不是打法。
康顺风将排子手一排排练完后,又练了红拳里神腿杨杰先生传下来的五路神腿,就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将硬十盘又走了一遍,然后就收拾东西,回宿舍去。
回到宿舍时,王凡和刘正伟已经上床了,两个s市本地的还没回来,估计晚上就不回来了吧!其他三个人还在那里挖坑,大呼小叫,看来刘源赢了不少钱,面前摆了一堆零钞。
康顺风打了声招呼,就坐下看三个人打牌,等汗下去了,就拿了脸盆去水房擦洗,每次练完功后,出一身的汗后不擦一下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康顺风又去了黄兴公园,看了一下那帮子练心意的人练功,不过没碰到那天那个老头儿。在留老头电话时,已经知道了老头姓杨,老头儿的电话,他已经记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今天出来时没带,不然这会有时间,可以去请教一下他心意拳了。
康顺风看那几个人打拳,不声不响地把动作记了个七七八八。武术就是这样,越精了越通了,练多后,一套拳看一下,就记得差不多了。
等到那些人都收摊后,也没见那天的杨老头来,康顺风就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就感觉到一种和昨天不一样的气氛,康顺风突然记得,今天晚上好像要在礼堂里办迎新晚会,心中也不由得期待起来,心想宿舍那三头牲口肯定都在准备吧。回到宿舍,果然,三头牲口都把自己打扮得衣冠楚楚。王凡也焕然一新,刘正伟一件新衣服上身,好像也帅了许多。李江江和汤文生也回来了,那打扮,简直可以用明艳动人来形容了。
康顺风就笑道:“今天的迎新晚会,好像是迎新生,不是迎新娘吧?”
结果,换来了七双鄙视的目光。他就忙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上床去乖乖地窝着,拿本从王凡那里借来的杂志翻起来。
王凡好像是个经济迷,有许多经济类的杂志,康顺风心想,既然学经管,多看看总没错,就问他借了几本。
“你不换件衣服?”302三大牲口之的刘鹏刘大侠奇怪地问他。
康顺风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感觉还挺干净的,就道:“我身上这衣服还干净着呢!”
刘鹏就做出一副我服了你的神情道:“第一次见面,给mm们留个好印象最重要。”
康顺风笑了笑,就没有再言语。
刘鹏憋了半天,又道:“要不,你从刘塬那拿件衣服吧,他身材和你差不多……”一向大不咧咧的他竟然能把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让康顺风不由地从杂志上抬头,将表达奇怪的眼光送过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刘鹏脸竟然红了,一副不安的样子。
康顺风就笑了起来,他明白了他的担心,心中不由一暧,道:“刘鹏,不用担心我误会你,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穷而看不起我,我明白你的好意,真的。”
刘鹏就用手挠头,竟然和康顺风的动作有点像,道:“我怕你误会。”
康顺风就又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刘源也在边上就笑着,从被子里拿出一件衣服,递上来道:“这是全新的,我一次都没穿过,鹏子就怕你多心。”
康顺风心中更暧了,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怕自己多心,所以把衣服夹在被子里。
他就开心地笑道:“有你们记挂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多心,真的谢谢你们!不过衣服我就不换了……”
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了他。
“也许有人喜欢我这灰小子也说不定呐?最重要的是,我不能一直穿你们的衣服装B吧?”怕刘鹏他们多心,他有意爆了一句粗口。
大家就都笑起来。
康顺风也笑了,不过他眼光一闪,看到汤文生一副不以为然神情!还有李江江不屑的目光。他心中一动,片刻又释然了,你不能让每个人喜欢你,不是吗?
还没到六点半迎新晚会开的时间,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
大二大三大四还没交到女朋友的遗留牲口们都把眼光盯在新入学的学妹身上。有些虽然已经有女朋友,却又想展第二春的了也盯着新生mm打着不良主意。
大一的新狼们更是嗷嗷叫着,要过一把恋爱的瘾。
康顺风和刘鹏他们坐在一起,按照公布的迎新晚会的安排,先是校领导讲话,然后是学校的各种社团表演节目,最后是迎新舞会。
礼堂的舞台上,还有学生会的人正在布置台子。刘鹏突然道:“看,吴妮妮她们……”康顺风就顺他的手看过去,果然是吴妮妮,不过没有见到张媚。正在这时,礼堂入口处一阵骚动,门口附近许多男生都往门口挤去,围在那里。
惹得已经坐进来的许多学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拼命伸长限脖子。
一会儿后,几个女生从人丛中挤了进来,刘鹏就兴奋地叫起来:“靠,新生中最漂亮的那个女生来了……”
康顺风也看过去,只见一个穿上身穿嫩黄T恤、下身穿一条白长裤的女孩走在最前面,十分的引人注目。
康顺见看清楚她的样子后,心中不由地大叫:妖精!妖精!绝对的妖精!高挑和身材凸凹有致,白色的长裤更衬托出那惊人的修长的大腿,五官精致到让人几乎挑不一丝的毛病,唯一缺憾就是嘴唇稍微有点厚,但却恰到好处地让她褪去了因年龄而带来的青涩,给她带来了惊人的性感的感觉。然而最让康顺风叫妖精的原因是,她没有化妆。
男性牲口们沸腾了一般,口哨声响成一看。接着,就有消息灵通的牲口们叫起来:庄妍!庄妍!还夹杂着一些兽血沸腾后不顾一切的嚎叫声:庄妍,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女孩有点吓着了,她又羞又急,手脚无措。
正在这时,后面几个女生过来,拥着她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就听哗啦响成一片,片刻间,那女孩周围的地方座无虚席,清一色全是男性牲口。
康顺风心道:“祸水,绝对的祸水!他终于理解了,幽王为什么要戏诸候;纣王为什么会丢江山?吴王夫差为什么会被勾践打败;吕布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干爹董卓;唐明皇为什么从此不早朝!都是这些祸水引诱的。如果这个叫庄妍的肯做他康顺风的女朋友,他情愿少活十年,不,不能少活,而要多活十年,陪着她。
良久,康顺风地收回眼光,正看到刘鹏在边上,一脸促狭地看着他。
康顺风不由老脸一红,道:“祸水呀!真的能祸国殃民了!”
“第一次看你失神呐?怎么,动心了?”刘鹏轻声取笑他。
康顺风摇摇头。
“切,信你才怪!”刘鹏不一脸的不屑。
康顺风就道:“不是不喜欢她,而是舍不得她跟咱受苦!”
刘鹏张大了嘴,一脸的黑线。靠!
康顺风只顾自己感慨,却没现,坐在他后面的一位女生,听了他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在晶晶地亮。
人渐渐地多起来,终于,麦克风里传来了请大家安静的声音。接着,有就轻轻的音乐声响起来,晚会终于开始了。
校领导的讲话很短,几乎没花什么时间,然后就是各种学生社团上去表演节目,同时布招收人员的广告,有音乐,有绘画,有远足的,总之你能想到的爱好都有社团。
刘鹏、刘源和王荣三头牲口一脸的不耐烦,对他们来说,主要是看中了后面的舞会。康顺风在家学过二胡,自己也喜欢没事画画、练书法,虽然只是照书学,没有正式跟过老师,但也有一定的功底,因而看得津津有味。到后来,体育社团上来了,有篮球、有排球,刘鹏就是篮球特招生,就小声给他们讲。接下来,有散打社团,跆拳道社团。
特别是跆拳道社团的表演,引得学生们一阵阵的惊叹,刘鹏也为那些高难度的动作惊叹不已。康顺风却知道,这些都是些华而不实的花法表演,对于实战没有任何意义,就对刘鹏道:这些都是看来来好看,其实在格斗中没啥用!跆拳道要是教这些东西,还不如体操呢。
他只顾着给刘鹏洗脑,却不知道,刚才亮晶晶地盯着他的那个女生,眼睛变得有点不善了。
这时恰好那个台上的跆拳道队长在做招生广告,让下面的同学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他现场做答。
这时,那个盯着康顺风的女孩子举起了手。
“那位女同学有什么问题?”台上的队长看见有美女提问,忙给美女一个机会。
那个女同学就站了起来:“我听说跆拳道在格斗中没啥用,只是好看,请问这是真的吗?”
那个队长立刻一脸的黑线,想火,对方又是个美女,只好耐着性子道:“跆拳道一招一式非常朴实无华,充满了力度和美感,这位美女,你一定从那儿听到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论调!有所误会吧。”
康顺风正心说,没想到还有人和自己持有相同观点,难道是同道中人,因此就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言的确实是个小美女,也是身材高挑,而且有一种健美的感觉,心想,这女孩没准真练过。
却没想美女见他看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抬手指了他道:“我刚才坐在这里,就是听这位同学在前面说,跆拳道华而不实,在实战格斗中没啥用!”
全场同学的目光唰一下就射了过来,康顺风惊得瞪了眼睛,靠!这小美女真是祸水呀。唯恐天下不乱呀。
第二卷第五章 这就是国术
全场一片寂静,各种看向康顺风的眼光,有同情的、有嘲笑的、有不善的、有担心的不一而足。
那个给康顺风惹事的美女,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康顺风这时脑袋中只有孔老夫子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无奈地回头,坐正了身体。
“原来是这位同学的高论!这位同学对于实战格斗一定很在行了……”,那位刚才被美女弄起一股邪火没处的跆拳道社长,这时终于找到了泄的地方。
康顺风无奈地笑,笑得很无奈,想起了胡斜子的一句话:福祸无门,惟人自招。
他不得不站起来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这位美女同学说的有点断章取义了,我是说刚才跆拳道队员表演的那些东西,都是用来吸引人的花法,于实战没有意义。不是这位美女说的,跆拳道不实用的意思。”
“有胆说,没胆承认……”身后传来某个小美女不服的嘟嚷声,声音虽小,却控制在大家都能听见的范围内。
康顺风不由地转头看了回去,心想你小姑奶奶还没完了。
那美女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
那个跆拳道社社长看到了康顺风和美女的对峙,就生出了英雄救美的心思,就隐含嘲笑地道:“这位同学,你就是武功高强,也不用吓女同学吧?你既然说跆拳道不实用,那不仿和我们的队员切磋一下。”
康顺风心道,已经解释过了,靠,这还没完了。
他转过身,没再说什么就坐下了。他知道像跆拳道社长这种鸟人,肯定想表现一下,所以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说不通了,因此就懒得再解释了。
这个校跆拳道社社长的名字叫李继先,也是校跆拳道队的队长。曾经在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比赛中拿到过名次,已经是跆道道黑带了。
看着康顺风一言不地坐下去,李继先一方面感觉他怕了,另一方面又为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感到恼怒,忍不住言语有有些不善了:“这位同学大概就是所谓的传统武术练习者了,总是感觉自己练的东西是天下第一,却从不敢在实战中检验自己,没有一个敢像个男人一样站在檑台上。”
康顺风本来想息事宁人,但没想到对方却不屈不挠,对方这话说出口,他就不能不答了!就开口道:“传统武术,只杀人,不表演。你不要把现代体育的搏击,和传统武术混为一谈,就是你练的跆拳道,你问问你的前辈,看古跆拳和你们现在在赛场上打的一样不?”
李继先听了康顺风的话,就冷笑起来:“不敢打就不敢打,只杀人,不表演,说得这么可怕,就能吓住我了吗?”
康顺风心中不由地一抽,李继先的话挤兑得他很憋屈,但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突然想起胡斜子在教弟子们练武时常说的话:“练武人就得有血性!武德武德,有武才有德,那遇事不敢出头的不是有武德,而是有龟德!人死蛋朝天,命算个球!没有这种血性,就莫说自己是练武的。蒲州城胡斜子教出来的武行当,不要孬孙子。”
想到这里,康顺风就站起来道:“我是小地方来的人,不懂你们刚才所宣传的跆拳道的礼、义、廉、耻,不明白你们刚才所说的忍耐、克己,也许是你们讲的礼义廉耻、忍耐、克己与中国不同,不过你真的想国传统武术的话,我倒不介意让你长点见识!”
李继先很生气!
“让我长见识,我想今天这么多同学在这都很有兴趣知道你如何让我长这个见识,是用你的嘴来说吗?”
这时,在坐和几个老师感觉到气氛不对,不利于新老同学的安定团结,于是一个老师就站了起来对李继先道:“今天是迎新晚会,注意风度。”
又转头对康顺风道:“这位同学,不要做意气之争,坐下吧!”
康顺风听了老师的话,就坐了下来。旁边的刘鹏道:“操,***在mm面前显摆他呢,你犯不着和他生气。不过……你不会真的练那个武术吧?”
康顺风还没回答,那个李继先又开了口:“我想这位同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你应该谢谢王老师给你个台阶下!回去好好练你的传统武术吧,别再对我们跆拳道指指点点。”
那个王老师忙道:“行了,李继先,你们还有节目吗?有了就快演,没了让后面的继续!”
这时,康顺风后面那个小美女一副不屑的口气道:“切,还以为是个有担当的呢,没胆鬼。”
康顺风这回连头都没回,理也没理他,他站了起来,对着台上正准备指挥跆道道表演的李继先道:“李同学是吧?我既然你盛情相邀,我要不应就是看不起跆拳道了……”
这时那个王老师也有点恼火了,心想,李继先仗着自己是老学生,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个新学生蛋子,也给我上眼药呀。就站起来指了康顺风,声音严厉地道:“这位同学……”
康顺风礼貌地一笑道:“王老师,我们没有不尊重老师您的意思,不过,今天这些表演,不管是散打馆、截拳道馆还是跆拳道队,都只是套路表演。武术、武术,不比比看着实在不过瘾,同学们肯定也想看一些实在的对打,同学们,你们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康顺风转向大家,大声地问。
大学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年龄,听见康顺风的问话,都大声道:是。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康顺风就笑着又看回王老师道:“今天这些社团里,也没有传统武术社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那我今天就托个大,代表一下传统武术,配合跆拳道社出个节目,也宣传一下传统武术,同学们,你们要不要看?”最后一句话,又是对着学生们大声说出。
“要——”这回声音更大,更整齐。大家都被康顺风几句话扇起了热情,一时间,礼堂里嗡声一片。
那个王老师还想再说什么,边上另一个年龄大点的老师拉了他一把,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个王老师就没再说啥,坐下了。
李继先这次真的气坏了,妈的,大一新生这么牛逼呀!一会不打得你吐血,老子跟你姓。
但是做为社长,他又不得不保持风度,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道:“好呀,能和传统武术做交流,求之不得!我们台上的学员,随便你选一个。”
这时台上站的几个学员,五男五女,男的都是跆队的主力队员,至于女的,他估计康顺风不会选,要是选了,大家口水不淹死他才怪。
康顺风就笑起来,道:“我想和李队长你交流一下,不知道有没这份荣幸……。”他没有用切磋这个词,因为这个词不善的意味太浓,容易引起老师们的反感。
李继先心中一恼,道:妈的,就怕你不选老子,今天非得让你爬着回去。
心中恼着,口中却笑道:“好呀,那我就陪康同学切磋一番。”
康顺风就要往出去,刘鹏一把位住他,道:“喂,你行不行,那家伙听说挺厉害的,要不我替你上,我学练过形意,个子又大,打不赢也不会吃亏吧?”
康顺风用劲握了一下他的手,心道:刘鹏确实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口中却笑道:“没事,我有把握。”
刘鹏就放开了她。
这时后面那个美女却幸灾乐祸地道:“看一会让人踢下台怎么丢人!”
康顺风理也没理她,径直走了。刘鹏却转了头,对她怒目而视,结果那美女直瞪回来,道:“瞪什么瞪,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刘鹏大怒,对方却是女生,只好哼了一声,郁闷地转回了头。
康顺风走到台上,那边李继先已经开始活动身体。
做为晚会主持之一的吴妮妮一脸担心地看着康顺风,走到他面前,小声道:“李继先已经是黑带了,你行不行呀?”。
康顺风对她感激地笑笑,小声道:“我知道,我看见他腰上勒的带子了,你不用担心我。”
两个人都在场上站定了,李继先一面拉开架式,一面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康顺风就那么不丁不八地随便一站,先以言欺心道:“打你不用准备。”
李继先这个人根本看不起传统武术,所以以言欺心是没法打击他的自信心的,但这种自信的,却是最容易被逗起怒火的。
果然,李继先一听就怒了,也不说话,就往前冲。
“等等,”康顺风突然道。
李继先只好停下来,康顺风就慢慢地开始脱自己的鞋,边脱边道:“我得把鞋脱了,省得你一会输了,说是因为我穿鞋你没穿鞋的原因。”
李继先更火了,咬着牙道:“我才不会像你那反没风度呢!”
等康顺风脱下鞋,他一拉架式就往前冲,康顺风却猛退两步,一举手道:“等等……”
李继先吐了一口口水,道:“妈的,你到底打不打?”
康顺风笑眯眯地道:“当然打,不过你穿的道服,宽宽松松适合格斗,我穿的长裤有点紧,能不能让我换个裤子。”
李继先就对边上的一个小伙子道:“张小林,把你的道服借给他。”
那个叫张小林的小伙子就飞快地脱下道服,甩给康顺风。康顺风也不恼,对台下的同学一抱拳道:“不好意思,我准备不足,才借了套衣服,去换下衣服。”
台下就哄笑起来,有人大叫,哥们牛逼呀!我支持你。
康顺风就跑到台后,九月天气还热,人本来穿的就不多,康顺风飞快地换好衣服,又跑上台子。
李继先一脸的不耐凡,见他上来,道:“这回好了吗?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康顺风就点头,道:“这次是真好了。”
李继先就拉开架式,抬腿往前要冲,结果,这次康顺风却根本不给他往前冲的机会。他腿刚抬起来,康顺风已经前跨一步,到了他面前,一抬腿,一个拦门砍正踩在他刚抬起的前腿上,接着后腿往前一进,就直接进到他的后腿后面,管住他。然后双手在他脸前一晃,就抹了下来。康顺风没有用红拳抹手中常用的拍塌劲儿,而是化掌为拳,用拳棱子,前手从他额头,顺颧骨划拉下来,后手从他咽喉下锁骨处划下来。
康顺风练了多年的红拳硬十盘,讲究的是握拳如卷饼,红拳里拳头就是这样握出的劲儿。再加上他又练了二年的铁砂掌,双手硬如铁,这一下划下来,李继先只感觉拳头过处,身上如火烧一般,就疼起来。
康顺风双拳划下来,胳膊轻轻一抖,小臂就在某人裆里轻轻撞了一下。
李继先就惨叫出声。
康顺风撞了李继先的裆部后,仍继续双手住下伸,肩膀就自然前贴在李继先的胸上,整个身体紧紧地贴住他,没有一丝缝隙。
这是传统武术中进势防打的方法,就是紧紧贴住对手,但这时自己一定要弯腰屈腿取束势,要保持自己的身体比对方低。因为人一旦贴住,双方前后力都不容易,就不可能进攻对方了。这时上下劲却很容易,所以要弯腰屈腿,就是留下上下劲的空间。
李继先这边惨叫声还未落音,康顺风腰一拧,肩一抖,一个贴身靠就了出去。
这一靠劲蓄的饱,贴的又紧,一下子将李继先跌出去四五步远。
礼堂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大家本来都以为会在经过一场龙争虎斗之后,李继先会把康顺风打倒。或者康顺风暴出冷门,赢了李继先,可是谁也没料到,一动手,一瞬间李继先就像根木头般地被放倒了。
男同学都瞪了眼睛,女同学捂住嘴巴。
良久,一声“我靠!”在礼堂里响起,康顺风明显听到那是刘鹏的声音。这时才听到大家的惊叫声。
在一片惊叫声中,康顺风走过去,伸出手将还在懵懂中的李继先拉起来,这时,前排近处的同学们都咝地吸了一口凉气儿,只见李继先从额头顺鼻子到脸颊,暴起一道红的血肿。
李继先完全失去意识一样,木偶般地站着,他感觉自己衣服里,胸前到腹部,更是火辣一片。
“这是同学们之间的交流吗?这位同学,你下手也太狠了……这是伤害!这事要严肃处理!对,要严厉批评!”那个王老师似乎没料到交流会是这个样子,他可能也是这次晚会的负责老师,出了这种事情,他肯定要提责任。
康顺风没有言语,他把李继先交给跆拳道社的几个目瞪口呆的队员,示意他们先把人扶下去。然后对那个正暴跳如雷的王老师道:“对不起,我已经收手了,李同学不会有什么事的。”
然后,他转过头,对还没从震憾中恢复过来的同学们道:“这就是国术,只杀人,不表演!。”
说完,他就跳下舞台,一步步住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那个王老师还要说什么,又是那个年龄大的老师拉住他。接着,那个老师站了起来,对全场同学道:“感谢这位同学,让我们今天在这里,见识到了真正的国术!”
说着,他轻轻地鼓起掌来。
掌声在寂静的礼堂里,出单调的回音。
有了老师的带头,先是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但掌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密,最后就扑天盖地了。
康顺风就突然泪流满面。
现场的不少同学,特别是男同学,不知怎地,也抹起了眼睛。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座位上,刘鹏的眼睛竟然也红红的。
生活就是这样,当跆拳道在台上打出花丽,大家会因它的花丽而喝彩!当泰拳叫嚣着五百年不败,大家会充满敬佩!没有人有理由唾弃美好的东西,但当我们自己的国术,出异彩时,人们却会流泪。
不是为这一刹那的绚丽,也不是为曾经的辉煌,而是为“自己”这两个字!
第二卷第六章 送药
就在康顺风坐下来时,他没注意到,他后面那个惹起事端的小美女,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又变得晶晶亮了。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跆拳道社也就表演不下去了,下面几个老师一碰头,招一招手,吴妮妮就跑了过去,那个王老师就吩咐了她几句。只见吴妮妮就跑上台,直接宣布迎新舞会开始。
学生们就欢呼起来,接着大家就都离开坐位,把桌椅都搬到礼堂的边上,围成一圈。嗽只中就传来舞曲音乐,灯光也暗了下来。
康顺风也帮着搬桌移椅,当舞曲响起进,他就准备离开。结果却被刘鹏拉住了,刘鹏看着康顺风,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康顺风被他看得一阵恶寒,忙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这样看着我,我反胃!”
刘鹏忙小声道:“我不管,你的功夫得教我!想当年我也是喜欢武术,形意拳我也练了五六年了,但出去打架还是和打野架一样,老师教的东西,我连半分都用不上。”
康顺风从心里早就把他当朋友了,就道:“别说什么教不教的,我们是朋友,互相交流。”
“切……”刘鹏一翻白眼:“我可不想和你交流,你一交流,就把李继先交流破相了。我还留着我这张脸泡mm呢!”
康顺风就笑骂道:“你个牲口!”
刘鹏得了康顺风的话,就乐颠颠地了,道:“走,别在这坐着,我们去找mm跳舞。”
康顺风就摇头道:“我不会。”
刘鹏就笑:“现在这舞有啥跳的,就是抱在一起走路,会走路就会跳舞!”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站在康顺风前面,档住了光线。康顺风抬头一看,却是那个惹事的女孩。
康顺风询问的眼神看了她,没有说话。
女孩低声道歉:“对不起呀,我是学跆拳道的,所以……”。说着话,就低下头,一幅我见犹怜的可怜样,
康顺风想起刚开始她那不甘示弱的眼神,不由地苦笑一声,人家女孩子高姿态地上门道歉,他还能怎么样,只好不甘地道:“算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看那楚楚可怜的小美女的脸一下子就笑成花朵一般:“就知道你们男生最大度了,不会和我这小女孩计较的……哎,没看出你挺厉害的嘛,就那么一下,就把黑带级别的放倒了,黑带耶!我要考了好多年呢……要是你给我教几招,我把教练都能打倒……”
康顺风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诚心”道歉的美女,又想起了孔老夫子的话。
那美女看康顺风一脸的不豫,脸一下子又搭拉下去。
一个乖巧的、楚楚可怜的小美女又出现康顺风面前:“你还不肯谅我……”,目光很是哀怨。
康顺风头不由得大了,现在的女孩,都这么……他没法形容了,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一边也看得目瞪口呆的刘鹏了。
刘鹏看他看过来,耸了耸肩,一副老大你自己搞定的神情,一转身,就混入人群中,找mm跳舞去了。
康顺风只好自己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美女,周围已经有比较义气的男生将杀人的目光看过来了。
不带这么欺负漂亮mm的,你就是民族英雄也不成。
康顺风忙道:“怕了你了,刚才的事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没说完,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喂……”小美女叫了一声,看着落荒而逃的“民族英雄”先跺了一下脚,接着就扑哧一声笑了,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了,露出一只小虎牙,一幅小狐狸我吃定你的样子。
刘鹏离开了康顺风那里,就在人群中转悠着,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他突然看到同宿舍的汤文生像个花孔雀一样,在一个女孩旁边说着什么。刘鹏这人有个坏脾气,就是见不得人装逼。所以他对同宿舍的李江江、汤文生都没好感。
这时见汤文生缠得那个女孩有点烦,而且那女孩虽然不是绝色,但也算是个美女,而且穿着打扮都属于比较前卫的那种,刘鹏就心里一动,走了过去,住那女孩面前一站,做个邀请的手势。
女孩子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到一边,表示拒绝。
刘鹏就伸了头,在女孩耳边道:“我不缠你,我是帮你赶走这个花孔雀……”
女孩子听他说的有趣,又看了一眼旁边神色不豫的汤文生,真的像个花孔雀,就忍不住咭的一声笑了。
刘鹏看女孩被自己一句话就春风化冻,就再次伸出手来。
这次女孩没有拒绝,很爽快地扶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进舞池里。
刘鹏一方面拉着女孩下舞池,一方面又要死不死地给汤文生一个嘲弄的表情。
汤文生咬了牙,瞪着这个撬了自己墙脚的舍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在刘鹏让汤文生心生龌龊的时候,康顺风已经回到了宿舍。
他本来想去练武场,但他想了想,却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把自己装杂物的箱子拿了出来,,从中间摸出一个瓶子,那是胡斜子配的跌打药。
他又在箱子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用纸包好放在箱子一角,便把大瓶的药油给小瓶倒了些,虽然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下手打李继先,但还是伤了他了。胡斜子配的跌打油,治青肿血於最是有效。
将小瓶倒满后,他又将大瓶盖好,放回箱子,又锁好柜子。然后,将小瓶药往口袋一装,就出了宿舍。
再次回到礼堂后,他四处找着吴妮妮,终于在舞池的一角找到了她,忙招呼一声。
吴妮妮正被几个男生缠得头大,做为学生会负责迎新晚会的她又不能提前走,康顺风往她面前一站,她连忙借故走了过来,趁机摆脱了那几个男生。
那几个男生本来还有点不满,不过一看是康顺风,再大的不满也只能压下去了。
康顺风一下子就成了学校里不能招惹的人物了。
吴妮妮走到康顺风面前,一面问:“有事吗?”一面打量着这个让她感觉朴实中又带着狡猾的大一新生。
“你知道那个李继先去那里了吗?我想给他看看伤。”
吴妮妮听了他的话后,就有点担心地道:“你不是说他不严重吗?”今天的事说严重也不严重,但如果李继先真的伤到的话,学样肯定要处理的。
“都是外伤,是不严重,不过我这有跌打药,能让他恢复得快些,免得影响他学习。”康顺风看出了吴妮妮的担心,忙解释道。
吴妮妮就拍了下胸口,道:“害我担心——”
“你们是朋友?”康顺风问,心里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话,他对吴妮妮这个女孩印象不错,要是打了人家的朋友,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吴妮妮就笑了,道:“我是担心你给学校处分!”说完翻了他一眼,又道:“他是大三的学生了,这会儿应该不在宿舍就在跆拳道活动室,我给你问问。”说着,就住边上走去,叫住一个男生,问了几句。那男生就离开了,不一会那男生叫了另一个男生过来,和吴妮妮说了几句,吴妮妮就带那男生一起回来了,道:“他们在跆拳道活动室,让贺师强带你去,他也是跆拳社的。”
那个叫贺师强的男生就向他点点头。
康顺风忙道:“麻烦师兄了。”
贺师强就道:“谈不上麻烦,走吧。”
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礼堂,贺师强边走边道:“你功夫真的不错,在那学的?”
康顺风道:“在老家跟一个长辈学。”
两人就不再说话,贺师强一直带他走了六七分钟,来到一个亮灯的房子前,敲了敲门,一个穿着道服的小伙子开了门,康顺风看到,他正是刚才在台上的队员之一。
“李继先社长呢?”贺师强问。
“在里面躺着呢。”那小伙子道,看了一眼康顺风,立刻变得紧张和不善起来,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李同学,带点药给他……”康顺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瓶子。
“我们已经给他擦了红花油……”小伙子道:“用不上你的药。”
康顺风道:“红花油没我这药有效,我这药保证三四天就消肿了,放心,我真的没恶意。”
小伙子还要说啥,贺师强就道:“行了,小斌,人是我带来的,让我进去和继先说。”
那小伙子就不情愿地让开了门,康顺风就跟着贺师强走了进去。
里面穿道服的人不少,却没人在练,都在那里三三两两地议论什么。
看见康顺风进来,有几个人脸上立刻不自然起来,这都是今晚参加了迎新晚会的队员
贺师强直接领康顺风走到休息室,一进门,一股红花油的味道立刻仆鼻而来。
李继先只穿一条裤头躺在长椅上,一个男队员正在给他擦红花油,他闭着眼,皱着眉,不住地道:“王强,你轻点。”
他的脸上的伤却没有擦油,因为那里接近眼睛,擦红花油的话,眼睛受不了刺激。
现在那些肿痕已经不红了,却青透亮,令人感到害怕。
康顺风轻轻拍了拍那个王强,王强一回头,看到是他,不由一惊,道:“你……”
康顺风就将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把手里的药瓶晃了晃。
但王强根本没听他的,而是叫李继先道:“继先,打你的那个人来了。”
李继先一听,一下子坐了起来,本能地伸手要用衣服盖住伤痕。坐起来拿起衣服,却没有往身上盖,一双眼睛瞪着康顺风道:“你来干什么?看战果吗?”
康顺风道:“我不用看都知道你的伤是啥样,咱俩说起来也没啥仇,只是今天赶到这个场合,都没法下台了。”
李继先没有言语,他看着康顺风,说实话,他有点恨这个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同学。这一场比试,肯定将他多年的名声毁尽。但他却感觉自己的恨没自己认为的那般强烈。
他小时也学过武术,练了几年后,却现自己所学的武术都是花拳绣腿,在打斗中一点用都没有,才改学的跆拳道。
所以今天,有一个人用武术把他打败了,他又难过,又欣慰,心情复杂,无以言表。
康顺风看他不说话,就又道:“你就是不肯原谅我,也让我给你把伤治好,我可不想你就这么给我毁了容。”
康顺风怕他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思,故意将他的伤势住严重了说。
李继先果然有些怕了,他是个挺帅的小伙,刚才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他就担心会留下伤痕。
看他不再明言反对,康顺风就坐了下来,打开药瓶,将药往手上一倒,用双手搓着化开,往他身上的伤上轻轻抹过。
李继先只感觉一阵轻凉,伤肿处立刻感觉没那么疼了。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往下一躺,闭了眼睛。
康顺风也不说话,不住地将药往他身上涂,涂完身上后,又给他脸上涂了一遍。这才将药瓶盖上道:“现在感觉是凉的,再过上几分钟就会热,都是正常现像。我把药留这儿,每天早晚各涂一次,保证三天,最多不过四天消肿。”
说完,他将药瓶交给一边站着的王强,给贺师强点头示意一下,转身就走。
就在他刚走到门边时,“谢谢你!”躺在长椅上的李继先睁开眼睛说道。
康顺风就停下来,回了头道:“你不怪我就好。”
康顺风出了跆拳道社,就忙回宿舍,背了装铁砂袋的双肩背,赶往自己的练功场,今天已经有点晚了。
晚上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听到刘鹏那大嗓门再叫唤:“这个妹妹叫石清菡,挺开放的呢,答应我明天约她们宿舍的人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大学的女生,就是比高中时好……你们要是对上像了,到时要好好谢我……”
然后就听到刘源、王荣和刘正伟一叠声地答应。
他忍不住就笑,心中骂着:牲口!一面推开门,进了宿舍。
见他进来,刘鹏就作怪道:“大侠回来了……师父在上,请爱徒儿一拜!”
康顺风就笑骂道:“滚远!”不过他也能感觉到,宿舍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已经不同了,就连李江江和汤文生的眼里,都没了那份不屑。
康顺风边上床便道:“刘牲口,你挂到那个妹妹了,满楼道都是你叫春的声音。”
刘鹏就嘿嘿笑道:“明天你去了就知道咱家的眼光不差,我们说好明晚去帝都蹦迪,你一起”
康顺风把装着砂袋的双肩背往床上一放,道:“我明晚还有事,就不去了。像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可没钱泡mm……”说着,就拿了脸盆儿,道:“我去洗洗,你们继续听刘牲口叫春。”
几个人就嘻嘻哈哈地又闹开了。
康顺风出去时,没看到汤文生看着刘鹏的目光,闪着一股森森之气。
(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