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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仙河全文阅读

作者:贪杯恋色好杀人     大仙河txt下载     大仙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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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吃人

    玄州地在北方,千万里丛山峻岭,终古常寒,冻土万丈,地不周载,风雪交加是平常事,城池密度极小,只在一些大江河口才有聚集地,并且寻常人不能生存,唯有修士能够抵御如此酷寒。

    此地多大宗名门,历来也出过不少名满天下的修士,尤其是玄州极北,三千大河入海之地所在的天河剑派,更是天下剑道魁首。

    星分女虚,地接三江,河洛城夜凉如冰。此城在三条大江交汇冲击的沃野平原,临近北疆,距离三千大河入海处,也不过百万里。北地玄州虽然河流众多,却多是冰河,河面终年结冰,只有这等河流交汇,径流充沛的冲击水域,才能破冰见水。夜寒寂寂,三江口上,浮冰如舟,疾飞破浪,夜天上几朵云块游过月下,相映皎美,月华不能播撒,却仍有星光洒落,波连跌宕,粉碎一片浮光如花,朵朵大如星斗,绚烂迷人。

    河洛城三面依托两江,又有一条江水穿城而过,此时夜幕之下,城上条条人影一掠而下,俄而架起明光,跃如星丸,几息间即至三江口处,飞纵凌波,在江口湍流中,飞驰而下的浮冰之上来回跳跃,待到了宽阔百里的水道zhōng yāng,方才立定于浮冰上。

    冰上修士纷纷施为,刹时烁烁其华,剑光如瀑倾泻,层出不穷,涌入江水深处,呼息之后复又收回。那剑光交织似网,从江水深处兜摄起来一头头凶猛大鱼,或是各种奇特异物,有的如周身环绕长足的吸盘,有似如水中巨鸟,也有的下身似鱼上身如人,仿佛传说中的人鱼一般……

    这些深居江水深处的,皆是水中巨怪,每至夜中时分,便会游至江河交汇,没有冰层覆盖水域,浮至临近水面处,汲取月华星光,有的已经蕴养出了灵xìng,成了水中jīng怪。

    修士指间剑诀捏动,剑光一扫,狠辣果断,便将这些水jīng逐个杀死,弹指间收取了全部jīng血,有一些水jīng肉身也是宝物,鳞甲、骨骼、筋肉、血髓,都是修士炼制丹药法宝,甚至加固肉身,壮大气血的宝物,也自不能放过,通通一并收取了,纳入藏虚囊中。

    那余下的尸骸,自是径直抛入水中,继续捕捉水中jīng怪,依旧如法炮制。而那些尸骸,立刻就有其他的jīng怪一拥而上,须臾间瓜分得干净。可怜这些蠢物,虽然有的修得灵xìng,成为jīng怪,却仍旧疏有智慧,越是浮上水面抢夺同类尸骸,反而死得越快,被众修士更加大肆捕杀。

    水面之上,不时传来阵阵欢呼,这是有人捕捉到了异种的jīng怪,好处更多,自然欣喜不已,不禁欢叫。

    如此情形,河洛城外的江口上每夜都在发生。

    玄州处处江河,各处修士聚集的城池所在,也每夜都在上演。

    许九也在其列。

    夜下冷得令人发怵,他须得裹紧了三层水獭皮的裘衣,方才能抵御这等酷寒。纵然如此,少年人青稚的脸上,仍是被冻得青一块白一块,好不凄惨。不过他动作却是灵敏,几个腾跃便窜入河中,在飞舟一般浮冰上来回跳跃,三五息间,已是深入了河域,双目毕睁,盯紧了水面,天上月华星辉洒落波面,照见水中,忽一时团团乌影从水底升将上来,他眼中喜sè一闪,忽地一按腰间黑sè皮囊,那囊中便飞出来一条寒光,见风就长,至一尺许乃停住,赫然是一口无柄剑锋,一指来宽,薄如蝉翼,寒亮似冰,浮空而定,随着少年曲指弹动,指尖在空气中弹出嘣嘣闷鸣,那剑锋便翘起了头,好似灵蛇顿首,震了一震,咻地一下钻向水中。

    他身前那一片水域中,陡然搅动起来,哗啦啦作响,那团乌黑影子已和一条亮光缠斗起来。

    少年站在浮冰上,脸膛绷紧,全神贯注,显得极是紧张,约莫三息之后,水波嗤喇一声破开,一点亮光裂水而出,生生拖将出来一道暗影,大如水缸,混沌沌的一团,赫然是一头长了几百条不止触须的大水母,却不是一般水母的透明sè泽,像是染了墨一般,由内到外皆是乌黑。

    少年脸sè顿变,恨声低骂道:“当真倒霉,居然是一头大乌水母,这可是好东西,却叫我一剑穿了皮膜,待我将之拖回城去,一腔子乌髓都淌了干净,少说也要折价四成。”

    然而他须臾之后,喜sè便复。这大乌水母诚然不是一般货sè,已是得了灵xìng的jīng怪,且是其中的佼佼者,一身之中皮膜乌髓触须皆是上乘材料,能值得大价钱,只得了它,纵是折价四成,也是一桩大收获。

    今晚运气甚好,只这一笔,便已值当。

    他连忙手上连连动作,手在腰间黑皮囊上又是一拍,便抓出来一只大皮口袋,倒不是法宝一流,只是一般皮口袋,兜头一罩,内中空间颇大,一下将那大乌水母拢在其中。

    “走!”

    许九年岁不大,心思却是在河洛城这种地方炼得玲珑七窍。他连忙将手一招,收了剑光在皮囊中,反手将大皮口袋背在背上,毫不犹豫,掉头便腾身一跃,向河岸窜去。

    嗖嗖嗖!

    周遭传来阵阵身体强横冲撞空气发出的闷声。

    许九眼底微寒,心中冷意乍起,裹了三层水獭皮裘在身,能抵御外袭的冰冷,却挡不住由内而外的寒意。他脚下动作愈加得快,迅速上了河岸,即刻向远处河洛城飞驰而去。

    他速度甚快,好似离弦箭矢,却终有人比他更快,快出至少两倍。不消须臾,猛地一条灰暗剑光,在夜sè中几不可见,从脑后刺来,幸而他感知极是敏锐,堪堪一个侧身,剑光擦着臂膀掠过,啪的一声,将皮裘撕开一道大口子。

    许九一扭头,便见到是一名身形干瘦颀长,脸膛清削,棱角如刀,面相颇为刻薄的中年人,身上是一条单薄灰布道衣,松垮垮挽着发髻,指尖一捏,便拿住了飞转回去的灰sè剑锋,虚摄在手,面露冷sè,喉间发出嘶哑声音:“少年人,大乌水母价值不小,你就算带进了城,只要你敢出手,少不得更多的人想取你xìng命,不若给了贫道,贫道送你十枚元实丹,你看如何?”

    许九脸sè骤变,心下直想骂娘。这贼道人当真是无耻,要做强梁还要立个牌坊。一头大乌水母,纵然被许九出剑破了皮膜,损了乌髓,折价四成之后,也能售价百枚白元丹。

    白元丹是修士之间的硬通货,元实丹不过是用来充饥的东西罢了。按照时下河洛城的行情,一枚白元丹,当能买三十枚元实丹,由此可见这中年道人心黑至极,何等得不要面皮,还非要装出一副你情我愿以丹易物的姿态。

    许九身量不高,至少与从他脸上可知的十四五岁年纪相比,显得稍矮,即使身裹三层皮裘,也不过是略显臃肿,可见其身形瘦削,若非是脸被冻得青白,怕是要一片蜡黄凄惨了。当此之际,他看着这拦路的强梁,心中也是颇为焦急。河洛城这种地方,地处玄州,寒酷异常,这贼道人一身单薄道衣,便能仗剑于河口之上猎杀河中jīng怪,仅凭此一点,便略可猜到这道人修为当已入摄气三层,运气如臂,纵贯周身,毛孔闭合,**无漏的境界,否则这样穿着,怕是要被冻chéng rén棍。

    而他则不过是堪堪入了摄气境门径,初入一层罢了,与这道人相比,全然不是敌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沉声道:“前辈要区区一头大乌水母,也不算是难事,何必与我为难?”

    道人嗤笑了一声:“大乌水母本就难得,这东西极少出现,纵然出现了,似这般大小的大乌水母更是稀有。你这少年,以为拖延片刻就有作用?好叫你知道,盯上你的不止贫道一人,为何此刻却只有贫道跟上来?”

    许九也已发觉,他摄了大乌水母离去时,至少有五人跟了上来,此刻却独有此人追来,其他人已是纷纷退去。

    道人继续说道:“贫道朐山,夜幕中人。”

    许九的脸sè登时青白之中更多了一抹暗红,心跳顿时快了五分。“夜幕”二字,在这河洛城中,那是何等响亮,没有修士不知道的,乃是一个颇为强势的组织,偌大河洛城中,足可列入前五。

    那朐山道人已是懒得啰嗦,摇了摇头,摄住灰sè剑锋的手蓦然一弹,剑芒横扫,刺破空气,尖啸杀出。

    “贫道给你的机会已是过了。”

    许九瞳孔急剧凝缩,负在背后的装着大乌水母的皮口袋也是坠落在地。灰sè剑影迅捷如雷霆,闪电杀至,然则他此刻却仿若未见,而是伸出手,在腰间皮囊上又拍了拍,动作不紧不慢,皮囊中也是不紧不慢,飞将出来一点淡淡青光。

    这青光大如拳头,不是飞剑,也不似法宝,仿若活物,自如行动,掠到空中颤了颤,蓦然裂开,好似张开嘴巴,一口咬下!

    喀吧一声。

    朐山道人的飞剑,被一口叼住,并且咬断。

    许九这才不慌不忙地放出自己的飞剑,寒芒一掠,绕体护身。

    朐山道人骇sè满面,惊恐yù绝:“此……此乃何物?”

    许九淡漠道:“吃你的东西。”

    朐山道人来不及再多反应,那团青光喀吧几口吃了他的飞剑,凌空一弹,飞至他面前,张口就咬,先是咬住了脖颈,三两口撕断,旋即头颅坠落,登时他浑身气机一散,毛孔洞开,全身发出嗖嗖破气之音,而那青光好似吃到了难得的美味,连连震动,似在欢呼雀跃,而后大口吞吃,不消片刻,便吃干净了头颅,然后转向躯干,继续朵颐,活似经年的老饕。

二 元网

    青光钻进朐山道人道衣内,从脖子开始,一阵细碎声响,不消片刻光景,道衣便完全干瘪下去,内中的尸骸已是被吞吃了个干净。而那道衣上,竟是连半点血迹也无。

    自始至终许九面sè平静,只是眉心微拧,仿似颇有些苦恼,此举实是他不得已为之,并非出自本愿。然他眼见朐山道人死得凄惨,初时还皱眉苦闷,及至而后,已是恢复坦然,喟然叹息了一口气,气息涌入冰寒的空气中,形成一条白雾,好似利剑,笔直不偏。

    此时,青光终于从道衣中飞出,悠悠忽忽,隐约似扩大了一轮,青sè辉光也略凝厚几分,歪歪扭扭,好似醉酒了一般,径直飞回许九腰间皮囊。

    许九这才神sè一震,再无半点苦闷,显是这一番心理挣扎已然有了结果。他几步向前,掀起朐山道人留下的道衣,从他腰间搜出一只黑sè皮囊,比他自己的要大一些,质地细腻,显然更好不少,也不及细看检查,当即塞入腰间,而后从自己腰间藏虚囊中取出火折子,小心吹火,燃了朐山道人的道衣。

    他这才背起装着大乌水母的口袋,兔起鹘落,飞速奔驰,向河洛城而去。

    幸而此时乃是月中夜半,举凡是进出河洛城的修士,要么是急着去河口处猎杀jīng怪,要么是已经猎杀得手,急着回城去提炼售卖,并无人管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一场劫道反被杀的恶劣戏码。

    不过,河洛城这种地方,遍地皆是修士,争斗厮杀时常发生,每rì总有不少人死于非命,即便是有人看到,大抵也会见怪不怪。

    ……

    河洛城方圆将近千里,十足是一座大城,地处玄州要冲之地,汇聚方圆超过十万里之内的修士。

    河洛城最外一轮聚集区,汇聚的都是河洛城修士中的下层人士,比如许九这种一无权势,二无财力,三无修为的小修士。

    许九在一条条巷道间穿梭,熟门熟路,很快便来到一座五层高大石楼前。玄州这种地方,酷寒可怖,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未臻摄气境的低级修士,都能活生生冻死,更不要说是等闲树木了。譬如在河洛城,那种木质的建筑,唯有在城池中心地带,那等有财有势有实力的大修士,才有资格居住。

    玄州极少产木料,要想住玲珑高雅的木质建筑,要么是采用那等珍贵能耐酷寒的木材,要么就是请修士高手在普通木料上镌刻御寒阵法,再行建造。

    用许九这等下等修士的话说,脑子里塞满了元实丹撑得慌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许九身前这座五层石楼,上面一块巨大石匾上刻着三个篆文大字:炼妖楼。

    这间炼妖楼,专门收购修士从城外猎杀回来的各种jīng怪,无论水生还是陆行。这些jīng怪,虽然还远远算不上妖,但仍旧是浑身皆宝,皮毛骨血筋肉脑髓,俱皆重要。

    不过,这炼妖楼开在河洛城边缘,此地修士多半都是许九这种,摄气境三层以下,根本猎杀不了真正的妖,故而此楼收购的也都是一般jīng怪,和楼名上的“炼妖”二字,实在是没有半个白元丹的关系。

    修士的世界无分昼夜,此刻炼妖楼仍是进出繁忙,楼中台前的伙计忙得脱不开手,见许九进来,其中一人便即开口道:“小九,你且略待,我少时再处理你的。”

    许九今rì惹了祸事,那朐山道人是河洛城中赫赫有名的“夜幕”组织中人,他心中颇为不安,不敢多待,只想快快出手了大乌水母,然后回家躲个十天半月不出门,哪里愿意等,当即道:“小进哥哥,我还有事,你先把我的jīng怪收了吧。”

    那伙计叫做“徐进”,与许九自幼相熟,可谓是一同长大,不过他于修炼一道的天赋比许九还不如,只好进炼妖楼做个伙计,混口饭吃。

    徐进当即扔开手头事情,拉着许九到楼中一间侧室,许九这才将大皮口袋打开,伸手从中提出来一头已经干瘪的大乌水母,然后顺手抓过一旁一只大石盆,从皮口袋中倒出来一股浓黑sè的液体,满满得一大盆,是大乌水母的乌髓。

    徐进大吃一惊,身上裹着比许九还要厚实一倍的皮袍子,此刻身躯一震,颤颤巍巍:“小九,你这次算是走了大运了,但却可惜了这大乌水母被你弄破了皮膜,乌髓虽然留住了,还是损失了不小的价值。”

    徐进啧啧赞叹,随即说道:“不过我俩是何等的交情,一百二十枚白元丹,这个主我还是做得的。”

    许九也笑起来,点了点头:“谢谢小进哥。”

    徐进敦厚的脸上憨憨一笑:“说什么呢,我们哥俩,你算是有些机会,好歹能够修炼,已是进入摄气境,哥哥我不帮你多弄点白元丹修炼,还能帮谁?”

    许九道:“小进哥,我前些rì子在元网上检索到了一名前辈大修士留下的手记,其中有运用阵法之术,以人体为刻阵之基,后天补脉,使人能够修炼,也有机会达到摄气境的办法。你不用急,等我努力一番,再jīng进修为,便钻研这阵法之术,迟早能够帮你。”

    徐进嘿然一笑:“你还是自家修炼要紧,何必替我一个废人想着?哥哥就在楼中做个伙计,好在我天生力大,楼主甚为器重我,一不愁元实丹,二不担心危险。倒是你,在外面闯荡,定要多加小心,哥哥我三五rì不见你来,便总是以为你在外面出了事。”

    许九眼眶微红,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动之sè,也不多话。

    徐进已是召了另一名伙计来,一起搬走了大乌水母,而后取来一只玉质驳杂的白玉函,递给许九。玉函中是一百二十枚白元丹,每一枚白元丹指头大小,滴溜溜圆润细腻,光泽rǔ白,似有莹光缠绕,散发出淡淡馨香。

    这是修士之间的硬通货,也是修士用来修炼的主要丹药,可是比苦巴巴得自天地间汲取元气修炼,要强出十倍以上。

    “那我先回去了。”许九道。

    “去吧。”

    徐进将许九送到炼妖楼外。

    不消一刻钟,许九便回到了自己的小石屋。他坐上石床,先取出一枚白元丹,颇为肉疼地放到床头一块长一尺,宽高各半尺的淡赤sè玉石上一个缺口中。

    这块玉石唤作“暖玉”,是以天然的赤玉,由jīng通高明阵法之术的修士,在其中镌刻了阵法,只需注入白元丹,“暖玉”中的阵法便消耗白元丹的jīng纯元气,催动阵法,能够加热周围的空气。

    据说,在南方的离州等地,气候与玄州截然相反,终年酷热,却是有着另一种唤作“凉玉”的东西,大体机理一致,不过是用来制冷罢了。

    果然,不消片刻,小石屋中便变得一片暖洋洋。许九三两下脱了裹身的皮裘,只剩下一件单薄灰布道袍,端坐在石床上。少顷之后,他青白交加的脸上已现出淡淡红光,竟颇为清秀,俨然翩翩美少年。

    这一次,他得了不少白元丹,可以在家一口气修炼许久,否则他可舍不得用一枚白元丹来催动“暖玉”。

    他手中一动,双手便各出现了一只黑sè皮囊。这皮囊唤作“藏虚囊”,有藏纳虚空,扩空储物之能。他手中的,一只是自己的藏虚囊,一只是那朐山道人的,不过,朐山道人的比他的略大,质地也明显更好。

    他首先强压住打开朐山道人藏虚囊,看一看里面有甚好东西的念头,从自己的藏虚囊中,先拿出来了一块一尺见方的玉板。

    这玉板质地细腻,琉璃一般,近乎透明,是一种较为少见的“晶玉”制成。

    此物叫做“网屏”,可不便宜,足需五十枚白元丹,而且还是最下等的货sè。当初许九也是攒了许久的白元丹,咬着牙才入手了此物。

    网屏正面是光洁一片的晶玉璧,而背面则镌刻着极其繁复的阵法密纹。传闻中,这网屏须得是修为极高的大修士才能制作。

    网屏左上角也有一个圆形缺口,恰好能容得一枚白元丹。许九这次倒不必咬牙切齿,干脆地取出一枚白元丹,塞入其中。

    很快,晶玉璧上阵阵莹光闪过,网屏背面的阵法密纹也闪烁起淡淡光辉。以网屏为中心,周围的虚空中,一阵阵元气波动产生,即便许九只有摄气一层修为,也是能清晰感觉到。

    网屏上募地闪过两个篆文。

    “元网。”

    元网,已经无法考证是哪一位大能所开创,只知道最初是一些修为极高的修士,在相互运用以元气波动为原理的玉符传递讯息时,突发奇想,若是将这种二者之间的元气波动传递讯息进行扩大,接收讯息的玉符的阵法也进行改造,使得更多的修士能够同时进行讯息交流……

    这便组成了元网的雏形。

    元网渐渐发展,直至有了更大的阵法基础,有了能够直观显示的“网屏”。

    不过,这种元网的信息交流十分复杂,很难做到极大范围的组网。比如说这河洛城中,便可进入河洛城内部的元网,但一枚白元丹的元气,也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传闻中,在比河洛城更大、更强的城池中,有更强大的元网,以庞大的核心阵法为根基,可以使得方圆上万里,甚至更加广阔范围内的修士随时通过元网进行交流,分享各种信息。

    许九jīng神集中,一丝丝元气从他指尖发出,渗入网屏中,与网屏内的阵法密纹联通,登时,源源不断的信息,被他感知得到。

    网屏正面的晶玉璧上,阵阵光影闪过。

三 女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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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床之上,许九微微合目,乃是为了毕集jīng神,约莫须臾光景,便自心神沉凝,静若止水。当即他脑海之中一片安宁,不消片刻,便有一股冥冥忽忽,无形无质之力,自脑域深处涌出,游遍周身。

    此乃是修士由脑域中凝炼而成的神念,无形无质,大抵是jīng神意念所聚。这也是修士胜过普通生灵的特异处。唯有神念强沛,方得jīng神与意志之强悍。修行一道,虽是淬炼**,凝练真气,练就飞剑法宝丹药阵法诸般秘术,方能有移山填海行云弄风之神通,然归根到底仍是逆天一途。所谓逆天,抗诸虚无中所存之规法而进,故而终究求的还是jīng神意志之超脱,神念之伟岸。

    否则,所谓修道成仙,又何谓化形消解一说?

    神念之为物,于修士而言,若心灵之光火,居天灵之高台,曜一身之jīng辉,好似那天穹之上大rì终古常新,亦有照耀周身一体,明鉴真虚有无,统摄**之功。如驾舟之桨舵,横渡大道所必须。

    神念所运用,更是广泛,诸如御使飞剑法宝,炼丹画符,刻阵制器,无所不需。具象而言,譬如修士之间以信符传讯,运真气刻讯于玉符之上,须得神念,得了信符读取其中讯息,亦要神念解读;再至于某修士贴身蕴养了一口飞剑,便要辛苦以jīng血祭炼,镌入自家神念,刻成烙印,致使纵然飞剑失落人手,一时之间那人不解了其中自家留下的神念烙印,也不能据为己有,化为己用。如此诸般,不一而足。

    之所以如此,盖因这天地之间,元气充塞,元气之波动为万化之源头,而人唯有修出了神念,聚化随心,掌控自如,方能接驳天地间元气之波动。修士从自身修炼,到炼丹制器,无一不是借用天地间元气波动之力,化自然之力为己用。

    譬如修炼自身,先行打熬**,臻至圆满地步,神念心生,驾驭**大开,接驳天地间无穷元气,使得自身与元气波动一致,才能引元气入体,淬炼肉身,化出真气,这便是修士第一境,摄气境。

    ……

    若论及修士对元气波动运用最为划时代之成就,非“元网”而无他。

    元网的基础,即是构建核心大阵作为根基,于一定之规范围之内,小到一座高楼之中,大至一座城池,乃至更广,核心大阵与天地元气之波动接驳,便可架设成就一座元网。

    元网中的元气波动,便是元网传递信息的媒介,从图文声音,至影像密文,尽皆可以在元网之中传递。

    有了元网,真正可以使得修士坐家中而知一切。

    此刻,许九端坐石床之上,神念由网屏接入元网之中。

    每一块网屏,俱皆有独一无二的内部法阵,因法阵构造不一,不会相同。修士得到一块网屏,便可如祭炼飞剑法宝一般,运用自身jīng血与神念,将之祭炼成为独属自家所有,而人的相貌可能相似,甚至几近一致,但神念却是独一无二,不可能尽同,故而以一块网屏接入元网,便代表某修士独一无二的身份,不会有所差池。

    许九面前的网屏忽然一闪,当即便闪现出来一段文字:“九九,你在网么?”

    随即又是第二条:“见字回复。”

    第三条:“你怎么还不入网呢,我前rì被爹爹带进门中密库,得了一门功法,唤作《寒血刺脉法》,兴许对你的境况有用呢。”

    第四条:“九九,你再不入网,《寒血刺脉法》便不给你啦!”

    第五条:“九九!”

    第六条:“算了,你这个臭九九,我已将《寒血刺脉法》的篇首法诀,加密成符文,在网发送于你,你自行获取,且先试一试吧。”

    第七条:“你若是练了此法,有所收效,再向我要后面的法诀哦。”

    第八条:“九九你这个大坏蛋,你信不信我叫我爹爹通过元网,查得你的所在,杀至你面前?”

    第九条:“九九!这是第九rì给你留讯息啦!”

    第十条:“九九!”

    第十一条:“九九!”

    第十二条:“九九!”

    ……

    许九的脸sè微微变化,他方才进入元网,立刻网屏之上便是一连闪过十八条讯息,每一道讯息的前面,都有一枚拇指大小,冰蓝sè六棱雪花图案。每一条讯息后面,皆是有此讯息传入元网,进入他网屏中时的具体时间标识,他匆匆一扫,便是发现,对方连续十八天,每天给他发送一条讯息。

    不过,近些时rì以来,他一来是历经困难,方才初入摄气境一层,心下雀跃至极,不敢怠慢,连忙闭关修炼了许久,其间更是不舍得将白元丹浪费在入网上,而后又出去猎杀水jīng,换取白元丹,此时一算,竟是大约二十来rì没有入网了。

    “六雪这丫头,果然还是这般毛躁的xìng子。不过,这《寒血刺脉法》,是什么秘法?”

    六雪是许九在元网上唯一结识的网友。

    修士之间,若是结交为友,便可称为“道友”,而元网上却不一样。元网最初作用仅是相熟的修士间互通有无,及至后来,已不可考是哪一位创意无限的前辈,镌刻了一种微型检索法阵,使得凡是在元网中的修士,能够检索同在网中的其他修士,相互交流,算是一种交友的过程,后来这种法阵被逐步完善,不仅可以文字交流,乃至于可以对话,甚至是影像相对,如面对面一般交流,这种结识的道友,亦可称之为“网友”。

    两人虽一直只是文字交流,却已联络不短的时rì,颇为亲近,从直觉上,许九相信六雪是一名年岁不大,顶多和自己相当的女子。而且,他所接入的元网,是河洛城内部的元网,因此可知,六雪必也是河洛城中的年轻女修士。

    而从字里行间也可知道,六雪出身不凡,她爹爹似是某个修士门派中的权势人物。

    这二十来rì他未曾入网,六雪连续给他留言,并且送了他一部功法,《寒血刺脉法》的篇首部分。

    许九只是懵懂之中,记得有一女子抚养他至十来岁,而后便杳无音信,他连那女子音容也记不清,甚至那女子是否他母亲也不知道,而十来岁前的记忆,早已渺渺不能忆起。而十来岁后,只有一个玩伴徐进,两人一起长大。徐进很是不幸,没有成为修士的天赋,至今也只达到**打熬的圆满程度,再不能寸进,只得做了那炼妖楼的小伙计,但许九意志更为强硬,他自幼便有一股执念,要修炼有成,寻得那养育他的女子。可惜,他自家修炼天赋也十分一般,甚至可谓可有可无,天生体内脉络细弱,在他艰苦勤勉之下,皇天不负,终于在不久前突破了**至摄气境一层的关口。

    他在进入摄气境时,欣喜若狂,第一件事便是告诉六雪,其次才是去寻徐进。

    而在此之前,他曾将此郁结告知六雪,六雪便答应他,要替他寻找一种能够拓展脉络,帮助修炼的秘法给他,若是秘法不得,能得到某种有助于此的丹药,便与他见面,赠送给他。

    他虽是自尊颇强,然则在改变命运的机会面前,也唯有顺势而为,况且六雪xìng情柔和,时常安慰于他,若非是有六雪将近两年以来的帮助,他几乎早已放弃,和徐进一样,去炼妖楼作了一个小伙计。

    因而,此刻他心中陡生一股热流,感动不已,也不急着从元网中将六雪发送给他的《寒血刺脉法》加密符文取下来,而是立刻神念一动,遁入网屏中,那网屏中镌刻的法阵便随着他神念催动,一道道符文运转,将一条讯息发送出去,发送给了那冰蓝sè的六棱雪花。

    “我近rì忙于修炼,未曾入网,六雪,《寒血刺脉法》稍后便取出,立刻一试。”

    他发出讯息后,便将神念一转,切入那六雪发来的第六条讯息中,果然有一篇阵法加密过的符文,六雪已是将加密的阵法中嵌入了允许许九的神念打开读取的印记,他可以立刻获取。

    他挥手从藏虚囊中取出一块一指来长,寸许宽,极为轻薄的白sè玉片,这是一枚玉简,可以运用神念真气,牵引元气波动,在其中镌刻讯息。他正是准备将这《寒血刺脉法》取出后,刻入其中,再慢慢修炼。

    不料,正在此时,网屏忽地又是一闪,六棱雪花图案再度闪现,六雪此时竟也在网,立刻便回复了他的讯息:“臭九九!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出城猎杀水jīng,把xìng命丢了呢!”

    许九面sè温暖,知道六雪并无恶意,当即回应道:“我知道还有六雪等我回复消息,岂会把自家xìng命送了?”

    元网的另一端沉寂了足有片刻光景,许九暗自生悔,大约是近来心情愉悦,一时佻脱,万不要恼了六雪才好。这时复又传来六雪的讯息:“九九,你这就要修炼《寒血刺脉法》,你就不怕我用什么狠毒的功法来害你么?”

四 寒血刺脉

    许九面露些许怔然,旋即回应道:“我既非大宗名门子弟,又无秘法重宝傍身,纵坑害了我,也无半点好处。漫说是六雪你,即便是河洛城中任意一个散修,大约也没有害我的兴致。”

    元网那端传来六雪的回复,语气之中颇显一股善意劝慰:“九九,你总是这般小心在意,这河洛城中修士争杀不休,虽是个吃人的世道,你也不必如此终rì谨小慎微,若是妨碍了心xìng,与修行也是大大不利呢。”

    许九自是知道,六雪这是提点于他。

    他自来生存辛苦,一路行来比之寻常修士艰涩许多,历经困苦,方至摄气境一层,个中心酸不足为外人所道。而这修士的世道,向来便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见谁的剑更快,谁的法宝更多,谁的修为更为jīng深,谁便是道理,他一个孤苦少年,更是举步维艰。譬如今rì那朐山道人,乃是河洛城一等一的势力“夜幕”中人,莫说拿捏他一下,纵然是一个不爽快,一剑斩杀了他,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此等情形下,他养就谨慎习xìng,也是当然。

    而正因如此,修士这一条道路,乃是逆天而为,去天地之势,夺自然造化,更于心xìng上苛求莫重。自来凡是那些名动一方,功参玄奥的大修士,无一不是心xìng别具一格之辈,若是这般谨小慎微,纵是意志再强,不屈不挠,也难有甚大成就。

    如此一来,岂能圆满他心中所愿?

    六雪所言,看似与他顽笑,但实则是他提醒他,如今已是真正的修士,虽则小心才是活命的王道这一点不会改变,然而过分谨慎,与心xìng大有阻碍,亦非修行正道。

    当下他凛然一肃,若是六雪当面,他必是要恭恭敬敬地长施一礼致谢的。这位素未谋面,唯有寥寥些许文字交流的女网友,仿佛是能洞穿他心境,每每在紧要时候,提点他一二。

    当下他正是刚刚踏入摄气境不久,可谓是真正成了一名修士,再不同以往,自当另有一番脾xìng,才能有所成就。六雪此刻暗暗点破他心xìng,免得他自己解除心境桎梏或许需要良久,这期间怕是一个不慎之下,祸害不小,可谓是良苦用心。

    少年人心头忽地一团火热,神念一动,那网屏上便是掠出一行字迹:“六雪,我可能见你一面?”然则这一行字显现出来,并未传送给那冰蓝sè六棱雪花,随即便又被他神念一动,即刻自行消除了。

    纵是相逢亦不识,未改初心如晴雪,也未尝不是一番美妙。

    当下他与六雪又交流了几句,简单说了他近来修炼已有所得,又出去猎杀了水jīng,所获不小,可以稳稳修炼一段时rì,若是得空,自当再入网与她闲话。六雪亦是告诉他,前些rì子生平第一次随她爹爹一起,携门中修士出了河洛城,深入西北面冰荒千余里,猎杀妖兽,果是另一番景象云云……

    所谓妖兽,乃是野兽成了jīng怪之后,灵智渐开,便如人类这等万物灵长一般,得了吞吐jīng华,运筹玄机,提炼造化的本事,渐渐修炼而成。

    一般而言,普通人类若是与寻常野兽相当,那许九rì常出城去,在河口击杀的那些水中jīng怪当是与一般淬炼**,却未臻摄气境,不算是真正修士的人类相当。至于真正的妖兽,则是堪比臻入摄气境的修士,往往有吞水吐火,喷煞化气之功,**也是十倍强猛,厉害非常。

    然则妖兽往往天赋异禀,纵是最低级的妖兽,往往也要摄气境三层以上才能击杀,故而一般摄气三层以下修士,不会去选择妖兽下手,猎杀jīng怪度rì才是稳妥正道。

    如今的许九,虽是踏入摄气境一层,算得上是修士,但却一无厉害功法,二没得力剑术,所有的不过一只那抚养自己至十来岁,随后消失无踪,连音容也不记得的女子所留的一只下等藏虚囊,还有一口下下等的飞剑,仅此而已。

    待他与六雪告别,神念从网屏中遁出,忙运指在网屏上连连点动,指尖真气催发,催动网屏中法阵,切断了与元网接驳。此时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网屏上的凹槽中,那一枚白元丹果是已化去近半,他立刻将之收回,不敢怠慢。否则,便是浪费了一丝一毫的药力,也是可惜。

    白元丹乃是手段高明的修士,采集天地元气,融入诸多自然之jīng英,jīng炼而成,其中蕴含高度凝缩压聚的jīng纯元气,用途广泛,不但可以被修士直接拿来服用修炼,亦能如用在网屏之中,接入元网。其根本原理,无非便是燃烧元气,催动法阵。

    旋即他将网屏收好,将刚才镌刻了《寒血刺脉法》篇首法诀的的玉简拿捏在手,神念一动,遁入其中。

    “导血出体,以百载以上寒冰凝之,破体归位,以寒血刺脉络,脉乃剧缩,佐以丹药即刻养脉,如是往复,脉络乃壮……”

    不消片刻,许九睁开双眼,竟是满目骇sè,石屋中虽以“暖玉”取暖,但他却已额际见汗,神情颇为惊悚。

    “老天,此法当真是奇诡惊绝!居然是要将血液导出体外,以百年以上的寒冰半凝血液,再破开**,在脉络经行处,以凝固之血刺激脉络,使得脉络骤然凝缩,再即刻服用丹药,催发药力,以大剂量的jīng纯元气迅速温养脉络,如此往复,脉络即可壮大,甚或打破先天桎梏,使得我这等先天脉络不够强健之人,也能拓脉壮气,不但提升修为有望更快,更是在某种意义上等若是改变天赋……”

    此法当真可谓凶险,一个不慎,非但是有损毁脉络,轻则坏了修为,重则断绝继续修行的机会的后果,甚至有可能伤及xìng命。若非是他与六雪熟识已久,六雪可谓是他除了徐进之外,唯一信任之人,他几乎要立刻惊呼:六雪害我!

    “此法凶险!”

    “不过,却也并非没有道理。玄州酷寒,滴水成冰,而极寒之下,水成冰则涨,他物则因寒而缩,如此一来,血凝为冰自是暴涨,脉络则是凝缩,如此往复,只要以丹药之力迅速修复所损脉络,如此往复,还真有拓展脉络,提升修为,甚至提高天赋的可能……”

    闪电之间,许九念头便是转动了许多。

    “试,还是不试?”

    许九眼中光火闪烁,显是心中诸般意念纷呈,交错复杂,难以决断。约莫盏茶光景,他终是长吸了一口气,倏然吐出,一条浊气笔直有若长剑,自他口中shè出,至丈许外方止,暗忖道:“我的情形,已是对六雪说过,她请教过她爹爹,道我若是如此修炼,终我一生,也至多修炼至摄气境三层而已,这还是要运气好,而摄气境三层,漫说至多寿元百年,我却岂能再去寻找那养我成长之人?如何助小进哥他踏入修行之路?如何有颜面他rì与六雪相见……”

    成长历程致使他有着异常果决的个xìng,一念即启,不过片刻,便是下定了决心。

    练!

    不成功,便成仁罢了,否则庸碌一生,又有何用?

    不过,此法异常凶险,却不得立刻修炼,还是要从长计议,将所需准备置办停当再说。

    他暗暗咬牙,便且将玉简收起。随即,他手中出现了两只藏虚囊,一只是那自己的,另一只是得自那被杀的朐山道人。

    一般而言,修士的藏虚囊、储物袋,乃至于更高级的储物类法宝,都会设下重重禁制秘符以及自身神念烙印,纵然他人得了,也一时难以打开,要重重破解,而一旦破解,主人便能得知。然而,那朐山道人已死,他自无此忧虑,其中的朐山道人神念烙印已自然随主人死去而消散,但朐山道人乃是摄气境三层高手,他的藏虚囊不但品级胜过许九的,上面也必有复杂秘符,以许九修为,要破解只怕要不短时间。故而,他一时间也不去管他,且将这只藏虚囊收好,而后抓着自己的藏虚囊,神念稍动,那囊口便是大开。虽然自家这口飞剑乃是下下等,连品级也入不了,但却仍是他xìng命交关的根基,每rì都是要取出来,以自身jīng血融合神念辛苦祭炼,今rì也自不能例外。

    然而囊口一开,飞剑未出,却忽地腾地冒出一团拳头大小,幽深深的青光,仿若活物,自动飘浮到了他面前的虚空中。

    许九心头悚然一惊。

    这青光乃是他有记忆之后,抚养他那女子已消失无踪,自己生存艰难,实在无法之下,第一次出城去猎杀jīng怪时,被一头凶猛大jīng怪冰原巨狮追杀,不得不以飞剑斩破深厚冰原,挖洞遁身时,自数丈深的冰下挖出。

    此青光后来被他发现有诸多诡秘妙用,但却太过凶恶,不到万不得已,xìng命危机之时,他绝不动用。

    这青光他屡屡试验,已确认乃是一死物,亦或许是某件神秘法宝,没有他神念催动,不会自行运转。然而,此刻他本想从藏虚囊中所取者,乃是自己的飞剑,并非这青光,却未想到这一团青光却自行飞了出来,此刻就在他眼前的空中滴溜溜飞旋,且其中青光幽深,极是yīn沉,一股可怖煞气油然而生,登时间竟是令启用了“暖玉”的石屋中如同冰窟,寒酷至极!

五 撑醒的老鬼

    这团青光,好似恶鬼,yīn气惨烈,凶险异常,一浮出来,便在许九面前滴溜溜乱转,散发出无形气势,令得屋中yīn压逼人,极致的冰寒几使空气凝滞,压得许九胸闷气急,几乎要立刻吐出血来。

    更不要说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纵已历练得胆大心细,却怎能架得住此等气势,早骇得目中恐怖,浑身僵直,唯有指尖在颤栗不止,口中禁不住喃喃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道爷不是什么鬼东西!道爷就是个鬼!”

    好似一团焦雷炸在头顶,许九五内俱颤,脑海中嗡嗡一片,周身毛孔暴涨,寒毛倒竖,脑门上冷汗唰得下来,要不是此刻屋中气势着实压抑,压得他气促难定,早就失声尖叫了。

    “咦?你这少年,倒是有些胆魄,居然没有被道爷我活生生得吓死。难得,难得。”

    许九看着眼前这团青光又是一阵翻腾,忽地开始变化,从拳头大的一团青光开始拉伸、扭曲,变得扁平,逐渐成了一个扁圆形,大约巴掌大小,上面幽幽的青sè光辉也开始运动,有的地方浓厚,有的地方稀薄,不消片刻,就形成了一张有鼻子有嘴巴有眼……窝的面孔!

    “你……你你你你你……”许九感觉自家舌头打了结,完全说不出第二个字,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未能持续。实则,是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那青光面孔上的口鼻眼皆很是模糊,俱是光影浓厚叠加而成,十分模棱,只是大体有了面孔的模样,却分辨不出这张面孔的具体特征。

    当此时,这面孔嘴巴张开,发出“咕咕”的古怪声音,仿似在笑:“少年人,你想问道爷我是什么来路?他娘的贼鸟天,道爷我元神万不存一,意志模糊,早他娘得记不真切了,连自家名号都想不起来……唔,不过想来道爷我必然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且罢,管他娘的贼鸟天,少年人,你快给道爷看看,道爷我的幻化出来的相貌,与以往是否有变化?”

    许九此时已略定了定神,但听着古怪青光的话,又更吃惊了许多。

    元神。

    仅只是这两个字,就能够叫他浑身颤抖。

    整个河洛城,方圆千里,人口万万,修士也是千百万计,有他娘的修出“元神”的么?

    许九不知道。

    但至少在元网如此发达,诸般讯息在元网上许多大势力所构建储藏信息的法阵中都可查询的当下,他未曾听说过河洛城有哪位修成元神的大人物。

    摄气境,道胎境,丹元境,归一境。

    然后才是元神境。

    他只是想一想“元神”二字,就觉得自家脑子发蒙,他又定了定神,喉头狠狠滚动了两下,吞咽一大口唾液,否则他怕剧烈喘息下要把自己的喉咙风干,方才颤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个……前辈?我又不曾见过你本来面目,如……如何知道你面貌是否变化?”

    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这鬼东西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吃了。

    这鬼东西吃飞剑,吃法宝,吃丹药,**怪,甚至他娘的吃人!这都是有前科的,而且都是他许九被逼无奈,实在斗不过情况下,主动放出这鬼东西去吃……

    不过他倒是多虑了,青光面孔两个空洞洞在许九看来像是随时能喷出恶风将他卷进去吃掉的幽深眼窝上方,青sè光辉凝聚,好似两条长眉皱了起来:“你说的很对啊,唔,那你看看,道爷我幻化出的相貌是否很是清朗俊逸,卓尔不凡?若是如此,那想必离道爷的本来面目相差不远了。”

    许九没想到,这鬼东西还是个自恋狂,他又惊又怕,脸都哭丧了起来,却哪敢反驳,慌忙道:“前辈这副相貌,很是,很是卓尔不凡。”

    确实很不凡,跟被野狗坑了十几口似的。

    鬼东西果然满意,又“咕咕”怪笑了两声,满意道:“你叫道爷一声前辈,也是理所当然。不过道爷我很是不喜欢啊,道爷的意识里,依稀记得,好像就是个称呼道爷为‘前辈’的鸟人,谋害了道爷,把道爷害得肉身殛灭,元神几乎溃散,要不是道爷我手段通天,施展了无上玄功……咦,什么功来着?反正是他娘很是厉害的手段,保住了一缕元神,裹了真灵逃遁,才有今rì啊。贼鸟天的,那鸟人叫什么来着……”

    鬼东西眉头皱得更厉害,嘴巴乱动,发出一连串细碎、参杂着连篇脏话的声音,许九此时已然被吓得差点儿晕过去,也没听清楚。笑话,借他个神仙的胆子,他也不敢再管这鬼东西叫“前辈”了,万一被当成害了他落到这步田地的“鸟人”,一口把自家活吞了……

    许九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忙道:“那我要唤你什么?”

    鬼东西唧唧歪歪半天,终于平静下来,忽地喟然一叹:“罢了,道爷到了这等境地,大约和‘鬼’也差不多了。你就叫道爷‘老鬼’好了。”

    许九快哭出来了,心道前辈,不是,是大爷,我哪敢啊……

    “咦?你不喜欢?看在你让道爷我吞吃了不少东西,几经炼化,终于真灵苏醒,也算是帮了道爷的份上,就给你个唤道爷‘前辈’的机会吧。”

    许九眼泪真的下来了,这个更不敢……

    “少年人,道爷问你,如今是天朝哪一纪的哪一年?”

    “天朝是什么东西?”

    “咦,对啊,天朝是什么东西?”

    “前……老……老鬼,你也不知道天朝是什么东西?”

    “哎呀,道爷我元神崩散,真灵也损失几尽,意识模糊,记忆百不存一,混乱不堪,哪里记得那许多?天朝,或许不是个东西吧。那此地是何处?”

    “哦,此地是玄州河洛城,最外围,我的家中。”

    “玄州?河洛城?没听说过。你是怎么找到道爷的?”

    “我出城去猎杀jīng怪,不想遭遇到了极厉害的冰原巨狮,被追得不堪,只好运飞剑破开冰盖,想要躲起来,挖得深了,把你挖了出来。”许九心绪稍定,终于能稳妥说话,小心回答对方。

    鬼东西沉寂半晌,忽喟然一叹,旋即竟不知怎地情绪高涨起来,语调欢快道:“贼鸟天,原来道爷被埋在了冰下!不错不错,是你让道爷重见天rì,又让道爷大补了几次,重新苏醒,这等若是再造之恩啊!少年人你放心,道爷我最是义气无双,广结道友,不信你去寻别的修士打听打听,哦不对,连道爷自家都忘了姓甚名谁,你也打听不了,不过总而言之,从今开始,你便是道爷我的小朋友了!”

    “那个,在下……不胜荣幸。”许九一脸苦sè,心中没有半点荣幸的念头,却不敢声张。

    “话说,你上次给道爷吃的是什么?我虽真灵沉睡,意识迷朦,但多少还有些印象,被你挖出来后,大约是吃过不少东西,咦,连飞剑都吃过?可惜品质太差。不过最近那一次,吃得最爽啊,最是滋养,但是气息实在太浓郁,隐约有真灵的气息,道爷我差不多算是被撑醒的!”

    许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脱口而出:“是个人!”

    “什么?道爷吃了个人?是个修士?”老鬼也自惊诧。

    许九以为自己要倒霉,却又不敢隐瞒,身子向后缩了缩,老老实实道:“不错。”

    “我说道爷怎么觉得滋味如此鲜美呢,原来如此。哎呀,这等滋味,意识里隐隐约约记得,确实是睽违依旧了啊……”

    这老鬼以前就吃过人!吃过修士!

    他娘的!

    怪不得他被人干掉!

    许九心中哀叫着,却哪敢说出口,只能傻傻得不说话。老鬼却不放过他,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吃的?道爷我刚刚苏醒,亟待大补一番,说不定还能弥补元神,重新修炼呢。”

    许九生怕他一时开心了,将自家来果腹,连忙把刚才运用在网屏里,剩下来的半枚白元丹取出:“这个你吃么?”

    “丹药?”

    许九忙将半枚白元丹抛了出去,老鬼咻得一闪,幻化出来的嘴巴大张,一口即将之吞入口中,甚至还吧唧了两下,撇嘴道:“这什么破丹药,连灵丹都算不上啊。”

    “灵丹?”许九无奈了,“那是道胎境的修士才能炼制的,寻常看都看不到呢。就算是随便一枚下品的灵丹,至少也要价值两三千枚白元丹呢。”

    “这叫做白元丹?嗯,确实是一种凝练了jīng纯元气,还有不少jīng英华萃的丹药,应该是低级修士专门用来服用修炼的吧?”

    许九颔首道:“正是,白元丹也可以用来作为通货,购买其他东西。其实,应该算是最下级的丹药,法丹的一种。”

    “法丹?没听说过丹药还有这个层次的。道爷只知道最低等的丹药便是灵丹,连灵丹层次都达不到的,统统皆是废丹。”

    许九再度无奈,不过一想到这老鬼恐怕原来至少也是元神境,那已是超越了“大修士”的范畴,他自家根本无法想象的层次的大人物,便即释然。

    这时,老鬼在空中晃了晃,发出笑声,忽然一窜,径直飞至许九肩头:“你叫什么?”

    许九吓了一跳,颤巍巍道:“我叫……许九!”

    “哦!许九。”老鬼青光乱闪,居然又点了点头,“好了,你担心个鸟啊!道爷我是大大的好人,广为人知啊,你算是道爷的恩人,道爷不会吃你的。你看,是不是给道爷弄点别的吃的?”

    许九迟疑一瞬,试探道:“jīng怪你吃不吃?”

    自家手里的白元丹,他可舍不得。

    老鬼甚为不满道:“那些气都未凝的jīng怪?有什么好吃的,怎么也要是凝练了内气,开辟了天赋的妖兽吧。”

六 发达

    在家修炼几rì,与老鬼交流不少,许九又去了一趟炼妖楼寻徐进,请徐进替他留意几味药材,五轮雪莲的根茎,一甲子以上冰寒黑鼋的脑髓,十年以上未见过rì光的yīn崖九齿草等。

    这些药材皆不算特别名贵,大多只是用来炼制法丹的材料,然而却俱都较为少见。比如那九齿草,乃是一种耐寒药草,十分常见,几乎没有作用,但他需要的却是在一些悬崖绝地,终年不见rì光,未曾受过大rìjīng华辐shè,生长超过十年以上的,虽然还是几乎没有入药炼丹的价值,但却极难购买。

    不是那些崖底找不到,而是没有人会有那个心思专门采集。

    ……

    玄州地域内,即便是白rì正午,天穹之上大rì行至中天,也不过持续一个时辰,些微播撒下来一些光热,随即便迅速偏转,沉入天边。河洛城外是冰原大荒,苍莽连天,皑皑无极,直达大地尽头。纵然是青天白rì之下,也是一片寂寥。

    河洛城方圆百里之内,不见草木,须得向更深远处,才有一些适应北地酷寒的植物生长。也正因如此,这百里之内的地域,生物罕见,更因修士源源不断出来猎杀,便是jīng怪妖兽也罕有涉及这一区域。

    而至百余里之外,则开始零星可见一些北地特sè极耐苦寒的植物。然则正因如此,这些植物也多是天长rì久蓄养出了灵xìng,甚或是成了jīng怪一流也不稀奇。如许九这样的下等修士,平常是没有这个胆子深入的。

    概而言之,摄气境三层以下的修士,都属于底层修士,实力一般,往往不会选择深入百里之外的冰荒去狩猎。幸而,河洛城依托三条大江,河**汇处不乏有水生的jīng怪出没,往往凶威不盛,修士依托地利猎杀之,比进入冰荒狩猎要容易许多,只是奈何怪少人多。

    然当是之时,许九出了河洛城,裹紧了身上皮裘,却毫无犹豫,径直往河洛城东北面的无尽冰荒急驰而去。

    冰荒之上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生机,地面干干净净,不是积冰便是冻土,没有植被,没有兽类,也没有什么人迹。这是因为,举凡胆敢向冰荒深处去狩猎的修士,往往也是摄气境三层以上,这等修士已是有了乘风御剑,凭虚渡空的能耐,再不济也能藉由法宝之能,架起遁光飞驰,十分便利快速,没人会傻兮兮地在地面狂奔。

    但许九显然就是这种傻兮兮的人。他一边奔驰,一边自嘲笑道:“当初我懵懵懂懂,就杀向冰荒深处,深入百余里,遭遇了一头冰原巨狮,险些丢了xìng命,如今想来,当真是傻得可以。”他忽地摇了摇头,嘿然道:“不对,我如今也不过才摄气境一层,再次深入冰荒,一样还是个傻子啊。”

    他肩头之上,一团青光浮着,幻化出面孔五官,咧嘴笑道:“许九,你怎么能算是傻呢?道爷我看你是大气运之辈,正是你傻傻得深入冰荒,险些丧命,才会挖出道爷来,有了你今rì的造化!”

    “造化?”许九不置可否道,“是不是造化,再看他rì如何吧。”

    他与老鬼已是交流了不少,又素来养成了胆大的xìng子,渐趋不再怕这老鬼,言辞间不必谨慎惶恐。

    “嘿嘿,是不是造化,等你依道爷所说,炼制一炉洗脉丹,再运行那寒血刺脉的法门,不消几rì,你修为再进一步,臻入摄气境二层,你就知道道爷我是不是你的大造化了!”

    老鬼自称乃是积年的大修士,手段通天,只不过是被人害了,才落得这般田地,这一点许九是相信的。仅凭这老鬼依靠一点元神裹了一缕残缺真灵,居然能舍却肉身活到现在,还能吃飞剑吃修士提升恢复,就知道老鬼绝不是普通角sè。所以,许九将那《寒血刺脉法》给老鬼参详,老鬼虽是被人害得几近全废,能力万不存一,连记忆都消散得差不多,但这点微末功法在他眼中,用他的话说,道爷我放个屁都比这个响亮。一番计较之下,老鬼想起了一种丹药,唤作“洗脉丹”,有洗练脉络,重新塑造之功,若是配合这寒血刺脉的法门,不但效用更佳,也必然更为妥当。

    许九求成心切,也没有理由不信他。只不过,这洗脉丹可是正经的灵丹,虽然只是中品,但他更只是个摄气境一层的小人物,别说灵丹,就算是最下等货sè的法丹,用来充饥的元实丹,他都没那个本事炼制。

    但老鬼却是许诺,有道爷他在,就算许九是头猪,也能亲自指导他用摄气境一层的修为,炼出一炉洗脉丹来。

    而作为交换,就是许九要带他出城去,至少也要找几头味美肉多的jīng怪来吃。

    本来老鬼说人类修士的口味最佳,但许九到底是个人,本xìng尚存,不到自家xìng命要丢了的危急关头,他是绝不愿意眼看着老鬼吃人的。自他得到老鬼这团青光,发现其能够吃诸多东西,帮助自己与人争斗,逃脱危险后,老鬼也只吃了两个人。其一,是他尚未臻入摄气境一层时,住在他隔壁的一个天赋胜过他,时常欺辱他的人。那厮若不是被老鬼吃了,恐怕早就在许九之前进入摄气境,以许九揣摩,如今怕是已有摄气境二层,甚至三层的修为了。还有一个被老鬼吃掉的倒霉鬼,就是那朐山道人了。

    故而,此刻许九带着老鬼离开河洛城,深入荒原,一是为老鬼找吃的,二是自己也争取猎杀一些jīng怪,甚至有老鬼帮助,没准还能混点妖兽的残渣,多换点白元丹备用,三是寻找一下炼制洗脉丹所需的药材。

    许九虽还不能御剑飞行,但在地面上奔驰的速度也是极快,不消一个时辰,已是行出百里。不过,河洛城极大,仅仅是一面城墙,便是足有数百里长,他只回头望去,河洛城仍是如一头荒古凶物,盘踞在大地上,yīn压一方。

    前方的冰原上,地势已不再完全平坦,虽仍是处于大河冲击的平原地带,但已有高低起伏,丘陵高坡,又因终年积雪凝固,rì积月累,成了座座冰山,好似原驰蜡象,晶莹好看。

    荒芜的冰原之上,已是渐渐有了零星的冰原植被,大多是紧覆地面的耐寒地衣,或是一些奇高的针叶树木。

    许九放慢了速度,打起小心。此地已是渐入冰原覆地,凶险愈加得多,漫说是随时可能出现的jīng怪、甚至妖兽,便是那地上的地衣,或许当你一脚踩上去时便陡然翻转,将你裹成一团,紧紧捆缚,活活憋死。

    他忽地心头一动,问道:“老鬼,上次我叫你吃了那朐山道人,我得了他的藏虚囊,不过以我修为,要破解打开,怕是要不小的功夫,你有没有办法?”

    说话间,许九从怀中摸出了朐山道人的藏虚囊。老鬼眼窝中幽光闪动,仿佛真的在“看”,当即说道:“如今用来储物的法宝,唤作‘藏虚囊’?唔,道爷来看看,这类储物法宝,内中藏纳虚空,道爷我若是一口咬破了,其中凝聚的虚空节点必然崩塌,将东西也毁了。不过待道爷我施展手段,破了这上面的禁制。”

    “你能破解?”许九大喜。

    当下,他找了一座百十丈高的冰山,到背风处祭出自家飞剑,剑光嚯嚯,三两下挖出一个洞口,躲了进去。他这飞剑,确实乃是下下等货sè,漫说灵器,就算是法器中也是极低劣的,老鬼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老鬼从他肩头飞下,一口叼住了藏虚囊。许九颇为紧张,他可不知道老鬼有甚手段,万一这鬼东西大口一张,干脆将之吞吃了,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不过,老鬼的举动却令他略放心下来,只见老鬼身上青光闪烁,忽地汨汨滚开,将藏虚囊完全裹住。不消须臾,便见藏虚囊上显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极为繁复的密纹。许九知晓,这便是镌刻在藏虚囊上的法阵,其中有镶嵌的禁制,打开了禁制,法阵自开,可以以神念祭炼此藏虚囊,使之归为己有,其中的东西也自成了自家所有。

    一丝丝青光,渗入了这些法阵密纹中,青光传来老鬼的喋喋不休:“哎呦,真是他娘的粗劣,这是哪个小道僮炼制的劣质储货?简直令人发指啊,道爷我英明一生,有朝一rì居然要耗用元神jīng气破解这种烂法阵,实在是有辱道爷我的威名……”

    许九暗道,你老人家名号都没了,还有个屁威名!

    不过这不影响他满面惊喜,等了盏茶光景,裹着藏虚囊的青光一收,重新化为了老鬼面孔,青光却黯淡了些许,显然损耗不小,飞在空中,嘴巴咬住那藏虚囊,猛地一抖!

    哗啦啦!

    许九眼睛瞪大,浑身僵硬,嘴里直念叨:“发,发达了,发达了……”

    “没出息!”老鬼嘟嚙道,“小子,快把口水擦了,丢道爷的脸啊!”

    许九猛被惊醒,忙连连擦嘴巴,却并无口水踪迹。他不由着恼道:“老鬼,你又调皮了!”然则他眼睛却越加的亮,干脆蹲了下来,就在冰洞里的地面上,开始检索那朐山道人藏虚囊中倒出来的东西。

    东西倒也不多,一只一尺长宽阔各一寸的火红sè赤玉匣,许九抓起玉匣打开,便见到里面一排三枚龙眼大小,赤莹莹,上面依稀有光火闪烁的丹丸。

    “燃气丹!这可是正经的灵丹啊!”

    许九惊喜不已,却也来不及管,又抓过一只三寸高的白玉瓶子,往手心一倒,便出来一把细细如朱砂,每一粒不过米粒大小的暗赤sè弹丸!

    “火雷子!”他大喜不已,惊叫道,“好东西,真正的凶器啊!发达了,真他娘的发达了……”

七 手炮

    许九即刻复低头寻找,果叫他又找到一样好东西。入手之物,乃是一杆一尺来长,拇指粗细,玄铁sè泽的圆筒,其内中空,外面镌刻着极度复杂的法阵密纹。总之,许九这种水准的小修士是完全看不懂的。

    他把这黑筒抄在手中,颠倒翻转,果然十分顺手,当下毫不犹豫,立刻就端坐在地,双手合抱,将这黑筒拢在掌中,微微合目,毕集了神念。

    老鬼眼窝转动,当即知道,许九这是在祭炼法宝。这只藏虚囊里的东西,显然都是那朐山道人的,不过,朐山道人已死,属于朐山道人的法宝中原本朐山道人祭炼的神念烙印自然消散干净,许九再要祭炼收为己用,已不是难事。毕竟,法宝收在藏虚囊中,与藏虚囊不一样,藏虚囊为防被人所得,有专门的法阵禁制,而一般修士不会对自己的法宝这么施法,否则反而不便。

    老鬼啧啧道:“奇也怪哉,这是甚么法宝,怎么道爷我也认不出来?”

    许九的动作很快,他也并无悉心祭炼的意思,只是大略祭炼一番即可,此刻他神念遁入手中黑筒内,已是镌刻下属于自己的神念烙印,即刻退出,收起了这只黑筒法宝,又将那一瓶火雷子也一并收起,郑重藏入自己的藏虚囊中,这才复又去检查其他东西。

    余下的便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只有一些元实丹,还有一匣子白元丹,也是不多,不过六七十枚而已,叫许九很是失望。毕竟,那朐山道人也不过是一个摄气境三层的修士罢了,算不上什么厉害角sè。如若是一般摄气境三层的散修,断然不会有燃气丹这等灵丹,更不可能有火雷子和那黑筒法宝。然这朐山道人,却是河洛城中位列前五的大势力,“夜幕”组织的人,虽则以他的修为,在那夜幕组织中,必然也不是什么重要角sè,却到底不一样,所藏也是颇为丰厚,着实让许九狠狠发达了一把。

    他将东西全部收好,这才忍不住满面笑容说道:“那东西算得上是法宝,也不能完全算是法宝,真正的法宝,应该说是那‘火雷子’。此物名为‘手炮’,就是与这火雷子一并使用,将火雷子注入手炮中,以些许自身真气催动手炮,内中法阵发动,引燃火雷子,同时疾速shè出!这只手炮虽然也不是什么上等货sè,火雷子也是威力下等那种,但组合起来,一粒火雷子shè出,威力不下于一口上乘的法器飞剑全力一击,端地是厉害,且优势在于方便快捷,十分得心应手,更能同时发shè多粒火雷子,威能叠加!漫说是达到摄气境的修士,就算是摄气境以下的人物,只要体内练就出一缕真气,也能发动。”

    老鬼也吃了一惊,颇为讶然道:“居然还有这等奇妙宝物?”

    老鬼诚然是来头颇大,不过修士这一行当也是rì新月异,时常有新奇法门,古怪密宝出世。譬如那元网,就堪称一大奇迹,也不是从来便有,而是修士们代代开发,逐渐拓展而生。许九见老鬼也颇为震惊,因而甚为得意,暗忖终于有了这鬼东西不懂,要请教自家的时候,因洋洋洒洒道:“老鬼,我们出城时,你可见到了那城池之上的惊雷巨炮,火神烈火重炮?”

    老鬼没好气道:“那时你把道爷放在藏虚囊里,道爷能见到个屁啊!”

    许九一怔,不由讪讪,本想在老鬼面前秀一把优越感,没成想竟失败了,只好道:“唔,你且将方才见到的那手炮百倍,千倍放大,那火雷子也是,差不多就是那些用于城防之上的巨炮、重炮了。”

    “那威力呢?”老鬼对这些东西十分好奇,盖因他自家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坑害了,一睡不知多少岁月,连如今距离自己生存的年代有多久,也是不知。

    许九沉凝片刻,才道:“说来,我自有生以来,还从来没见过我们河洛城城上的那些凶器发威过,故而并不知道。不过,一些传闻我倒是听说过,据闻譬如那烈火重炮,一炮轰将出去,斗大的火神子足可以在上千里外炸开,足可以将一座千丈高的山头炸成齑粉!又如那惊雷巨炮,天雷子击出后,能引动天雷大力,勾引云端雷火,借用自然之威,也是厉害无匹,大抵也不逊于那烈火重炮。”

    许九也只是道听途说,别说是真伪,就算别人传言的这些威力他自家连想象一下也想不明白。但老鬼不一样,讶然道:“炸毁一座千丈高山?唔,这威力倒是一般,算不得十分离谱,但却能轰击千里之外,这个就他娘的厉害了,让道爷我想想……元神境的修士,大约有这个本事吧?”

    许九哪里知道元神境的修士本事如何,那种级别的大修士,简直和那yīn压压的天穹一样,他想都不敢想。当下收拾妥当,说道:“行了,老鬼,我们继续前进吧。”

    老鬼道:“道爷我方才替你破了那藏虚囊上的法阵,损耗不小,你拿些丹药来,叫道爷先补一补。”

    许九登时一愣,浑然装着没听见,径直离开冰洞,向外面走去,老鬼飞到他头上,不断念叨:“哎呦,道爷我虚弱得很,道爷我要死了……”

    许九没好气道:“千年万年,你也死不了!”

    如今他对这老鬼,已是没了多少恐惧,也渐渐没了多少忌讳。

    不过他到底还是取出朐山道人盛白元丹的玉匣,咬了咬牙,取出三枚白元丹,扔给了老鬼,老鬼一口吞了,连个泡亦未翻。

    “想要再多是不可能了,这还是我的战略储备,你懂不懂?想吃的话,少时多的是jīng怪、妖兽,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吃撑死也够。”

    老鬼冷笑道:“反正道爷我每rì和你的丹药飞剑在藏虚囊里,爱怎么吃就怎么吃,道爷我吃光了拉到!”

    许九一愣,骇然道:“藏虚囊只能装死物,你已经是个例外了,你竟在藏虚囊中还能吃东西?”

    老鬼得意道:“道爷我是何许人也?”

    许九正sè道:“既然如此,我更要多谢那死鬼朐山道人了。你吃了人家,也算是你的报应。”说话间,许九摇了摇手中朐山道人的藏虚囊,里面的东西已是全部转移到了自家藏虚囊中,这一只便空了,说道:“老鬼,你看我待你如此,这样一只藏虚囊,市面上少说售价也要数百枚白元丹,我却用来独给你一人作窝,以后保证你住得宽敞舒服!”

    老鬼愕然,半晌厉叫起来:“道爷当真命苦哇!”

    “干我屁事!”

    许九没好气道,心下暗恼,想我本是良质少年,这才不过数rì下来,便被这老鬼生生带坏了,若是叫六雪知道,怕是要不高兴呢。

    ……

    ……

    冰原之上,恶风怒号,裹起冰屑席卷,丝丝如刀,越是深入,便越是凶险,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竟有大雪从天而降,被狂风卷动,漫天混茫,好似混沌大阵,笼盖四野。未及片刻,许九身上极为厚实的皮裘已是被夹杂着冰屑飞雪的烈风撕出道道口子。老鬼倒是不受影响,反而甚是快活,随着许九一边前进,他自一边嚎叫:“诸劫难兮诛我身,大道渺兮砺我心,道爷我自向天笑兮,但受永劫不沉沦……”

    “呸!”

    许九狠狠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雪沫子:“老鬼,你鬼嚎什么,jīng怪都被你吓跑了!”

    “脚……脚下!”

    老鬼忽地嗷叫了一声。

    许九愕然道:“脚下什么?”

    “快跑!”

    老鬼来不及多说,只能鬼叫一声。好在许九脑子活泛得很,老鬼让他快跑时,已是反应过来,连忙足下发力,狠狠一蹬,全身真气运将起来,自足下涌出,腾地一下腾空掠起,足掠出三丈远。

    他动作甚是灵敏,身在空中时,已是手在藏虚囊上一拍,一口明晃晃的剑光shè出,见风怒张,尺许来长,凌空乱颤。这是他修为不够,摄气御剑力道一般,冰原上风雪强猛,居然能将他祭出的飞剑打得震荡,由此可见一斑了。

    而此时他原来立足处,完全就是厚实冰盖的地面,方圆丈许之内,竟寸寸龟裂,倏然一下崩塌,便有一条蓝光一掠而出,好似利箭,碗口粗细,足有一丈来长,速度极快,根本看不真切模样。

    这东西直冲上五六丈高乃止,可见这一冲力道何等强悍,若是许九原地不动,被这一下击中,怕是立刻就要从胯下至头顶被钻个透心凉,死得惨烈。只是这般一想,许九便浑身一颤,太恶心了,他连忙咬牙低喝一声,运转了真气,神念集中,催动灌入飞剑中的真气,以气御剑,一怒刺去!

    但他的飞剑速度,也比不得这蓝光,根本未能击中,那东西一头扎下来,投入坚冰地面。

    许九此时也堪堪落地,但他早存了心思,毫不犹豫,立刻再度弹身而起,向侧面掠开,果然地面又是迸裂,轰地一下炸开,蓝光冲shè而出!

    “哇呀呀呀!好快的畜生!”不止是许九飞剑一击不中,居然连老鬼扑上去嘶咬,也未能得手。

    短短十来次呼息间,许九便足足弹身逃遁了七八次,那蓝光未能得手,他和老鬼也一样连对方的毛都没抓下一根。

    “去死吧!”

    许九心下已是起来火气,如今更有摄气境修为,正儿八经的修士,却还被区区jīng怪弄得灰头土脸,实在是大不爽快。他再一次落地跃起时,便已有了准备,飞剑掠在一旁,当自己刚一跳开,便猛地剑光随即杀到,狠狠劈下!

    喀嚓!嗤!

    好似铁剑砍在了冰块上,只破了一层冰雪,便被直接滑开,他一时控制不住,飞剑一滑,呛啷落地。

    而老鬼也与许九有了默契,同样跟着他脚步扑来,许九飞剑未能奏功,老鬼却已扑倒,那青灿灿颇为狰狞的面孔上,大嘴张开,一下吞去!

    哗啦!

    老鬼居然被撞开了!

    许九骇了一跳:“不好,这是什么鬼东西,怕是至少也有相当于摄气境三层以上的实力,属于jīng怪中极厉害的角sè,否则,老鬼如何都奈何不了它?”他心思疾速转动,忽然眼前一亮,又在腰间一拍,藏虚囊中猛地飞出来了一根尺长黑筒,和一只玉瓶。

    许九一边飞跃,一边飞快动作,从玉瓶中倒出来足有七八粒火雷子,也来不及细数,一股脑儿塞进了“手炮”的黑筒中。

    他凝神等待,忽地大喝一声:“老鬼,不要再扑了!”

    老鬼果然在许九再一次弹身跳开后,没有立刻扑来,免得再次徒劳,而与此同时,许九手持手炮,眼睛猛地一亮,指尖真气催发手炮,只听“咻咻咻”连续七八声尖啸,手炮中就有连续七八道极淡的红光飞快shè出,竟比许九的飞剑速度还要快出三倍都不止!

    全部轰在他上一次落脚处,果然与再度冲出的蓝光正面相撞!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连八声剧烈爆鸣,每一声爆鸣,皆伴随着一团人头大的火球暴起,继而轰隆隆炸成了一团,方圆四五丈内地面的冰层全被震碎,火光升起来七八丈高……

    许九再次落地后,不敢迟疑,又是一跳。

    没有那蓝光冲出。

    他不敢大意,又连续跳跃换了几个位置,仍是再无那蓝光杀出地面,同时火雷子爆炸处烟火被劲风吹散,地面炸出一个深达半丈的坑,全是冰屑融水,俄而又在酷寒中凝结成冰。坑中躺着一条一丈来长,碗口粗,似蛇非蛇,倒像是大蚯蚓似的古怪jīng怪尸体,遍体密布一圈一圈冰蓝sè环状甲壳,此刻已被炸得破败不少,尤其是头部完全炸得血肉模糊,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许九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盯着手里的手炮,眉开眼笑:“凶器!真是好厉害的凶器啊!”

    老鬼也扑了过来,眼窝里放光:“娘的,真是好东西啊,许九,快让道爷我吃了这什么炮,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炼制的!”

八 抢怪的不是好修士

    许九忙将手炮并火雷子收入藏虚囊中,对老鬼这种老吃货敬谢不敏。

    同时他心下暗忖,此物当真厉害,可惜一般修士却用不起,比如刚才轰出去那八枚火雷子,几乎用去他手中存货的三分之一,而这三分之一的火雷子,至少也要值得十五枚左右的白元丹。他心头颇为后悔,想必只需两三枚火雷子,便足以轰杀此jīng怪,自己却浪费了不少,太可惜了。

    他几步走到炸出来的大坑旁,老鬼也飞快跟来。许九连忙道:“老鬼,先不准吃!”

    这头jīng怪十分古怪,许九见识有限,并不识得,但匆匆一扫,已是能够确定,这jīng怪身上那一轮一轮的甲壳,必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以用来炼制护甲法衣之类,这种身体奇长的生物,脊骨、大筋,当然还有jīng血,也必是好东西,不能放过。

    他当下指尖一挑,落在地上的飞剑飞入手中,捏住了剑锋。好在jīng怪已死,不与它的甲壳正面交锋,从砸碎了的头部开始,很快便即切割分尸,抽取了脊骨,还有两条冰蓝sè的大筋,又用瓷瓶收集了流出来的jīng怪血液,把它身体上那一圈一圈的甲壳,也都挖下来收入藏虚囊,这才罢手。

    老鬼怪声道:“你这破飞剑,还不如扔了,真是丢道爷我的脸啊!”

    许九撇嘴说:“这么一条长虫你都奈何不了,也不知道丢了谁的脸!”

    “你——”许九暗笑,老鬼若是有血肉之躯,此刻怕是要吹胡子瞪眼了。

    他摆了摆手:“行了,剩下来都是你的,吃完了我们继续。”

    老鬼不复多言,有的吃比什么都重要,连忙扑上去,不过几次呼息间的功夫,这头jīng怪的残骸,那些看起来便jīng华潋滟,极为滋养的肉,便都被老鬼吞吃了个干净。老鬼飞了起来,摇摇晃晃,果然身上的青光浓郁了不少:“不错,不错,这东西果然大补得很,道爷我十分受用,不过到底是畜生,不是人类灵长可比。唉,要是有个修士来吃,那该多好……”

    许九皱眉道:“老鬼,有我在,不到万不得已时候,吃人这种勾当,你还是不要干了吧。”

    老鬼嗤之以鼻:“虚伪!要么是可以干,要么就是不可以干!平时不可以,万不得已时便可以,这算什么?你小小年纪,倒学了一身的假道学,比那些经年的卫道士还要酸腐,令人生厌。”

    “你——”

    这次轮到许九张口结舌。然则细细一想,老鬼所言,诚然不假。

    老鬼大约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说过话了,自苏醒以来,十足便是个话痨,念叨个不休,继续打击许九道:“你这副子德行,若是叫那六雪小姑娘知道了,怕是要弃你如敝履了。唔,若道爷我是个女修士,也断然不会要你这种小子做道侣。你想一下,平常时候,你可与人家和美濡慕,若是到了生死存亡时刻,你如今连吃人也容得,岂不是舍弃一个道侣,根本不算甚么要紧事?”

    许九脸上已是铁青一片,怒道:“老鬼,你给我闭嘴!”

    老鬼哪里惧他:“小子,道爷我好叫你知道,你为何养就了这种谨小慎微,本是杀伐无忌,却偏又要守着什么正道的xìng子?就是因为,你向来过惯了可怜巴巴的rì子,自家修炼天赋又是不够,时常面临困境,被人欺辱,便总心里有一股邪火,想发将出去,又不愿意自己也变成那等恶人。”

    许九被击中了心事,却并不露声sè,一言不发,于风雪中继续前行,任由老鬼唠唠叨叨,只当是这鬼东西把自家想说却说不出的心声说出来,也算是一桩好事。

    约莫半个时辰,他已是远离河洛城将近两百里,他不敢再行深入,因为再向深处,便有可能遭遇到比jīng怪更生猛的妖兽,那可是相当于人类修士摄气境以上,道胎境的东西,不是他所能应付。纵然老鬼连连催促,他也自是暂不理会。途中又遇到了数次jīng怪,却只是最普通的冰貂,价值不大,他干脆让老鬼吃了。倒是在一座冰山之巅,采到了一朵并蒂冰莲,价值不小,足可换取五十枚白元丹。

    “这无垠冰原,地域广阔,其实比那河洛城外的河口处,收获更大。”许九暗叹道。冰荒上非但有jīng怪妖兽,还有各种药材,若是他有那个能耐,地下或许还有一些矿藏之类,可以采集。

    嗖!

    远处一座高大冰峰,如荒原上一口直刺天空的利剑,奇高险峻,凛然逼人。许九正行至这座足有百余丈高冰峰附近,知道这种冰峰中,往往就有jīng怪穿凿了洞窟,栖居其中。

    忽听一声厉啸,随即便传来一声娇俏厉叱:“站住!”

    许九暗道不好,这种鬼地方居然有人,他慌忙把朐山道人的藏虚囊一拍,老鬼也甚为默契,一头钻了进去。

    许九便见那冰峰上,一头凶猛恶兽扑将下来,却是一头浑身雪白,鬃毛凛凛,恶气凛然的冰原巨狮,体长足有丈许,正自亡命奔逃。

    这冰原巨狮后面,隔着十来丈,是一个身穿雪白皮袍,衣带当风,纤腰束起盈盈一握,足蹬小皮靴,头上戴着毛绒绒的雪貂皮帽子,露出一圈零零散散,足有上百根的小辫子,长达臀后,随着其动作凌空飘荡,甚是飘逸,乌发中则衬着一张玲珑娇俏的小脸,此刻全神贯注,显得极为可爱的少女。

    少女足下生风,动作极快,手上捏住了法诀,忽地玉手五根葱嫩指头婉转张开,凌空一摄,便见她皓腕上一只湛蓝sè的镯子蓦然涨大,飞离她手腕,见风更涨,直至足有人腰粗细,飞旋着撕空厉啸,猛地追向那冰原巨狮,随着少女五指向下虚压,猛烈怒砸下来!

    嘭!

    冰原巨狮乃是一种极是厉害的jīng怪,成年之后,是只比妖兽低一线的jīng怪,堪比摄气境五层的修士。这一下少女祭出镯子法宝砸来,声势不小,呼呼生风,但冰原巨狮亦非易于,好似脑后生了眼睛,堪堪被镯子法宝砸中时,猛地一扭身躯,凌空飞跃数丈,猛地逃开,那镯子法宝便轰然一下砸在坚厚的冰面上。

    一个大坑形成,不下于许九轰出八粒火雷子造成的结果。

    少女不满地一顿莲足,面sè因着恼而红晕,极为可人,可谓我见犹怜。许九远在数十丈之外,但他毕竟是修士,目力不俗,看得真切,幸而是向来定力良好,否则怕是要被这一蹙一颦的娇俏美态动了心。

    他反而是眼底一寒,却是想起,自己初入冰荒,也是遭遇到一头冰原巨狮,险些丧命。不过,也正是那一次,他从冰下挖出了老鬼。

    少女却未放弃,忽地小手伸入颇堪一握的胸前,自内服里取出来一张黄皮纸的符,屈指一弹,指尖光火闪烁,符箓即刻燃烧,倏忽化一条两尺长拳头粗火矢,飞驰如电,其速甚快,胜过她祭出的镯子法宝许多,果是追上了冰原巨狮,砰的一声,轰击在冰原巨狮的屁股上。

    冰原巨狮果然吃痛嗷叫,屁股冒烟,动作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扭曲着动作,复加快速度,亡命奔逃。可惜是这冰原巨狮从冰峰上下来,到达平地,速度已经提升至极,被那火矢击中,也影响不了多少,少女在火矢击出时,已再度素手一压,镯子法宝再次轰杀,但仍旧未能得手。

    许九暗道可惜,连连摇头:“这小妞手段真是太差劲了,那镯子法宝至少也是下品的灵器,若是击中了,杀一头冰原巨狮,那是弹指间的事情。可惜她修为不够,催动这镯子追不上,但有那尤其以快速追击为特点的炎矢符,早该在从冰峰上追下来时就先用炎矢符,使得冰原巨狮速度不能立刻提升到最快,然后运用那镯子法宝,一击打杀!”

    少女果然恼怒得很,连连娇叱:“臭狮子,不要跑!”

    许九暗暗失笑,这少女远观身量玲珑,面容青稚,至多不过十一二岁,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小小年纪便修为不俗,还有这等令人眼热的法宝……

    当是时,冰原巨狮被追得急了,正转了一个方向,恰恰向许九所在处奔来。许九脸sè顿变,也不及多想,连忙就拔足向侧面飞奔,同时,捏指一弹,一直祭出在外,绕身飞旋的飞剑化一条流光,劈空斩出!

    他祭出飞剑,也至多斩出去三五丈,但那少女祭出一件只怕是灵器的镯子法宝,也能轰出仈jiǔ丈,可见那少女的修为,必是在他之上,想必至少也有摄气境二层。

    呛!

    冰原巨狮擦身而过,许九的飞剑是下下等,根本奈何不得冰原巨狮这等厉害jīng怪,大约也就能斩下几根毛来。但此刻这畜生亡命逃跑,哪想到路过这看起来废得很的人类,居然敢祭剑来杀自己,未曾防备,便被许九一剑正好劈在了面门上,不偏不倚,正好斩在柔软没有防护的鼻头上。

    淅沥沥见血了。

    冰原巨狮咆哮起来,到底是畜生,未臻妖兽层次,只是略有灵智,智慧低下,这种时候本该不顾一些逃命要紧,但这畜生却猛地停下来,转头恶狠狠瞪向许九,大有要扑杀来吃了他的意思。

    许九不过是下意识出剑,暗暗也有帮那少女一把的念头,未想到遭此横祸,心道看来只有让老鬼出来收拾残局了,但那少女却会见到老鬼,这可如何是好……杀人灭口么?

    他心里电般闪动这些念头,忽闻一声厉啸,果然是那少女终于追将上来,冰原巨狮被许九阻挡,傻不拉唧地停了下来,少女欢喜不禁,连忙催动镯子法宝,隔空怒击,一下砸来!

    冰原巨狮待发现危险,已来不及,被一镯子砸在脑门上,头骨都爆开,红白齐飞,眼见是杀死了。

    许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却未料那少女飞快奔来,极为紧张地跑到被杀死的冰原巨狮尸体前,张开双臂,挡住自己的猎物,嘟着艳艳红唇小嘴儿,急促问道:“你……你你你是要抢怪么?我娘亲说,抢怪的修士,都不是好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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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小萝莉冲你们伸手说:“看书不收藏不投票的不是好修士!”

九 朵朵

    少女气喘吁吁,胸脯子起伏鼓动,小脸雪粉之中透着红扑扑,煞是诱人。饶是许九向来镇定,也不禁目光略微一滞。但他不及动作,便听得少女突然说话,质疑他抢怪。许九暗恼,真想说妹子你若是不信,来摸摸哥哥的胸口,火红的热心在跳动,哥哥是真心关爱小朋友,真真是没有半点抢你的怪的企图啊!

    但这少女当真是辣得很,竟叫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在倒毙的冰原巨狮尸身前,双手叉着小蛮腰,甚是得意地扬着尖削可人的小下巴,面露得sè,嘟着小嘴道:“不过,你就算是想要抢怪,也没有机会呦!朵朵我可是很厉害的,你打不过我!”

    许九真怀疑这等脑子不及胸大的小姑娘,她爹娘是怎地将她放出来的,心道若非是碰上的是自家,而是那些经年狡猾的修士,就她这傻兮兮的模样,缺了十七八根筋的脑子,纵然手有灵器,此刻恐怕已然被杀人越货了。

    漫说是朐山道人那等老jiān巨猾之辈,就算是他自己,真想对付这小妞,少说也有十种办法将她的好东西尽数坑了,然后还得乖乖跟自家回去做小媳妇。

    不过许九却是暗忖,这少女不过十一二岁模样,顶天摄气二层修为,居然有灵器级别的法宝,且她方才祭出的炎矢符,也不是一般修士所能拥有。须知符箓虽然作用往往不及法宝飞剑,但却有一些具备特殊作用,而能够制符的修士,则无一不是jīng通阵法之道的高手,而能jīng通阵法之道的高手,修为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综上所述,这小妞来头想必不小。

    他到底不是那凶恶之辈,心思定了定,无奈说道:“唔,我是打不过你,你就当我是来抢怪的,然后发觉你果真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抢怪失败啦,这头冰原巨狮是你的了。再见!”

    “哼,抢怪的都不是好修士!朵朵不要和你再见!”

    少女朵朵翘着小嘴说道。

    许九正转身yù走,闻言险些一跤跌倒。他强忍住心头不爽,暗暗告诉自己,许九你是个好少年,莫要和这等小屁孩计较,当下稳住了身形,准备快速离去。

    但正当此时,他忽又听见那少女在身后唤道:“唉,抢怪的修士,那个,把你的飞剑借给朵朵用一下,把这臭狮子的……尾巴,嗯,就把它的尾巴割下来,带回去给娘亲证明朵朵也能杀jīng怪好不好?唔,朵朵割了臭狮子的尾巴,其他都送给你啦。”

    许九又是身躯一震,脚步一个踉跄,真是差点儿跌倒了,但却毫不犹豫停住转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少女朵朵。不是因为对方的“抢怪修士”和完全不合逻辑的行为让他着恼,而是除了尾巴以外的冰原巨狮叫他极是心热眼馋。

    天知道他刚才放弃分一杯羹,果断选择离开,是承受了多大的心理纠葛。冰原巨狮是jīng怪中的极品,再厉害一些便是妖兽了,他自家可没有击杀冰原巨狮的能力,暗想即便是放出老鬼,大约也不一定能得手。他虽是确实并无害这少女朵朵的念头,但好歹击杀冰原巨狮也是出了些许气力,最初也诚然有得些好处的念头,只不过因为觉得和这少女啰嗦必然极其麻烦,故而才选择放弃。

    此刻对方愿意将尾巴之外的冰原巨狮全部给自己,他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别说是一条尾巴了,小妹妹你把这臭狮子的脑袋砍了拿走,剩下来给我也行啊!

    “当真?”

    许九发问确定。

    朵朵皱起秀美的眉头,不开心道:“朵朵从来不说谎话的。”

    许九却开心了,几步跑过去,高兴道:“好说,小妹妹,哥哥就不把飞剑借给你了,砍尸体这么血腥的勾当,哥哥我替你代劳,你要这臭狮子的尾巴是吧?哥哥我这就给你斩下来!”

    小姑娘朵朵见他跑过来,却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双手抱住胸口,把白生生的左手腕竖起,摇了摇,上面套着一只十分华贵的湛蓝sè手镯,连忙道:“抢怪的修士,你不要过来哦,你不是好修士,不能让你靠近朵朵!”

    许九满面郁闷,惆怅道:“我不叫‘抢怪的修士’,我叫许九,你可以叫我许九哥哥。”

    但那镯子可是个杀器,冰原巨狮都被一下砸死,他可没胆量拿自己脑门去试其威力,不得不止住脚步。

    朵朵皱眉道:“朵朵最讨厌的就是哥哥了,每天炫耀自己能杀jīng怪和妖兽。你要做朵朵的哥哥么?那你也是坏蛋。”小姑娘越说越兴奋,最后反而开心了起来:“不过现在朵朵也杀了jīng怪,回去可以向娘亲证明朵朵也很厉害了!”

    许九大约猜到了来龙去脉,这小姑娘有一个哥哥,很是厉害,能杀jīng怪,能杀妖兽,总是在她面前炫耀,大约她娘亲也时常说哥哥很厉害,于是小姑娘极为不高兴,便自己偷偷跑出城,要杀一头jīng怪证明给她娘亲看。

    当然,最重要还是让他哥哥出糗!

    心机深沉的小妹子啊!

    许九心中赞叹不已,却一脸正sè,认真说道:“嗯,朵朵你很是厉害,你娘亲若是见到你带回去冰原巨狮这般厉害的jīng怪的尾巴,必定十分开心,以后只喜欢你一个,让你哥哥到一边凉快去!”

    朵朵果是雀跃起来,鼓着小手道:“你也这么认为哦,抢怪的修士?”见许九眉头成了三条黑线,小姑娘也觉得不好意思,眼前这人应该不算是坏修士吧,反正比哥哥好多了,那就不要叫他“抢怪的修士”好了,“唔,你叫许九吧,你也觉得娘亲会只喜欢朵朵一个么?”

    “就你这么调皮脱线的脑筋,你娘亲想喜欢你也不容易啊!”许九强忍着说出实话的冲动,郑重点头说道,“嗯,我肯定!”

    小姑娘开心地摇了摇小脑袋,把雪白的绒帽子上的积雪抖落,那样子欢快又灵动,十分好看,跑到冰原巨狮尸体的屁股后面,伸手拉住冰原巨狮长达三尺的尾巴,说道:“朵朵没有飞剑,娘亲说飞剑太锋利,给朵朵的话,会不小心刺伤人。蓝晨镯可不能砍东西呢,许九许九,你快过来,帮我把臭狮子的尾巴砍下来!”

    “好!”

    许九压住心里的好笑感,快步走过去,指尖捏住剑诀,登时浮在他头顶的无柄剑锋嗤的一声划破空气,凌空一击,劈斩在冰巨狮尾巴根部。

    咔!

    剑锋卡在了足有儿臂粗的冰原巨狮尾椎骨中,任凭他连连掐动剑诀,额头都冒汗了,飞剑连连震颤,还是未能成功将已经斩开一半的冰原巨狮尾巴斩下来。

    一则是冰原巨狮本即是厉害jīng怪,这一条长尾是它的一门兵器,长尾一抽,足可以将岩石抽成碎块,其中的尾骨极是坚硬,二则是他的飞剑品质低劣,而他所运用的剑诀,更是自家辛辛苦苦多年摸索出来的粗浅法门,也只有以神念cāo控飞剑劈砍刺削等几样手段,实在是粗浅得不能再粗浅了。

    许九感觉很失落,很羞愧,暗道实在不行,要么用手炮轰,要么只能让老鬼出来把冰原巨狮的尾巴啃断了。

    朵朵小姑娘此时忽然开口,幽然一叹:“你的飞剑好烂哦。”

    许九想说,确实很烂啊,你以为人人都和你这种出身不凡的家伙一样,有人将大把的灵器法宝放在面前随你挑么?

    朵朵接着说道:“飞剑烂就算了,你御剑的法诀,也……唔,那根本不是御剑法诀吧?”

    许九怒了,扭头恶声恶气道:“这怎么不是御剑法诀了?我这一门御剑法诀,乃是绝门神功,唤作《乱披风剑术》,修炼到极致处,剑未出而气动九霄,剑一动则苍穹sè变,劈山断岳,截流分江,端地是厉害无比的!”

    朵朵惑然问道:“那怎么连臭狮子的尾巴也砍不断呢?”

    许九无奈,摇头叹息:“因为我才修炼入门呢。”

    “哦。”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脸忧愁说道:“砍不断它的尾巴,那怎么办呢?”

    许九此刻费了老大气力,连连集中神念,全力催动,终于是将飞剑从卡住的位置退出,掠了回来,连忙定睛去看,见剑身上并无缺口,这才安心,舒了一口气,说道:“无妨,你看我这不是把飞剑取出来了么?再来上两剑,保管便成功了。”

    “嗯!”朵朵认真地点着头,小脸红扑扑的,一脸肃然,还竖起小拳头,替许九鼓劲。许九真得感到很羞耻,居然让一个小姑娘鄙视了,而且人家还不是故意的呢……

    许九连忙右手食中二指捏住飞剑,轻薄雪亮的无柄剑体上寒芒乍现,这是他发了狠,将大量体内真气灌入剑中。随即,他猛地神念一动,指尖捏住了剑诀,飞剑咻的一声,迅猛劈出!

    绝对是前所未有之威势!

    由此可见,一个小姑娘的激励带来的压力,要比生死关头的压力都大。

    这是最基础,最简单的御剑法门。便是将自身真气灌入剑体,而修士的真气,受到自身神念的cāo控,这种御剑之术,等于是神念遥控灌入剑体的真气,从而隔空cāo纵飞剑。虽然简单粗劣,但毕竟有效。

    果然,这一次他发了狠,剑体锋芒大放,狠狠斩杀,只听得噗嗤一声!

    冰原巨狮的尾巴,齐根而断!

    朵朵欢快鼓掌:“哦哦哦,成功了!”

    许九收回飞剑,偷偷拭去额头汗水,暗道若是再不成功,岂不是要丢脸丢出玄州地界了。他一面思索,等下如何处理这头冰原巨狮硕大的躯体,一面说道:“好了,朵朵,这冰原里太危险,你快些收了这条尾巴,回城去找你娘亲吧。”

    其实他是自觉自己解决不了这么大的jīng怪尸体,又担心可能有其他修士路过发现,想要快些让老鬼出来处理,所以在催促朵朵快走。

    朵朵开心地拖起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尾巴,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纹饰着雪莲花图案,十分好看的小香囊,然后小手一拍,冰原巨狮的尾巴便被一条蓝光卷起,收入其中。

    许九摇了摇头,知道朵朵必定来历不凡。但他也不问,根本不想知道,因为知道了恐怕不见得是好事。

    他正要再说话,忽见朵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脸上笑容也僵滞了,不由奇问道:“朵朵,你怎么还不走?冰原里真的很危险的。”

    “是啊,冰原很危险,你们两个小东西,居然敢跑到这里,真是不知死活呢。”

    一个yīn恻恻的声音,忽地响起在脑后,许九心头骤然一沉,猛地转身看去。

十 全家尽奇葩

    河洛城这种地方,修士抢怪屡见不鲜,许九并非不曾见识过。他自家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抢怪。朐山道人算是一次,于是朐山道人成了老鬼的腹中餐。就在方才,小姑娘朵朵还将他当成了抢怪的坏修士。

    然后……

    然后他们俩终于真的遇到抢怪的修士了。

    对方是一名身穿白sè道袍,身高体壮,面白无须,双目炯然有神,束发成髻,看起来很是正派的中年修士。而正因如此,许九越发感概,果真是观人不能只辨面目,抢怪的坏修士往往都隐藏在正人君子的行列中。

    这位摆明了要抢怪的坏修士身上道衣单薄轻便,自是修为不俗,至少也有摄气境三层,不是许九所能匹敌。

    且许九只是略微感知,便直觉知道,此人的修为只怕远非那朐山道人可比,更要厉害许多。

    身后的小姑娘朵朵手上有灵器法宝蓝晨镯,身上想必还有其他厉害符箓,但凭借这小姑娘的能耐,必定也断然不是对方的敌手。须知争斗厮杀可是一门十足的技术活,许九自家即是此道菜鸟,朵朵比他还要菜十倍。

    许九心中念头疾转,怎么想都觉得这次要倒大霉。他心下暗自懊悔,早知道便不贪图这头冰原巨狮。

    非也,是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他将手移至腰间,暗忖没有别的路数可走,说不得唯有出其不意,在这厮不经意时,祭出老鬼这个大杀器,至于叫朵朵这小姑娘见到了自家的大秘密,也顾不得了,毕竟还是xìng命重要。幸而此刻他心头紧张得很,一时间还未念及是否要杀人灭口这等勾当。

    许九深吸一口气,目光沉凝下来,多年摸爬滚打练就出的强大神经发挥作用,至少表面甚为镇定说道:“阁下可是同出河洛城的道友?萍水相逢即是缘,这头冰原巨狮甚大,我也处置不尽,不若与道友共享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那道人倒是诧了一瞬,未料到许九竟是突发此言。

    这种情形之下,被抢怪的修士不是应该要么跪地求饶,祈求活命,要么暴起反击,怒斩坏人么?

    他顿时知道,眼前这两个小家伙,果然俱皆是十足的菜鸟。中年道人嗤笑一声,冷谑道:“你这小子,有甚资格与贫道呼朋道友?速速跪下,与贫道叩几个响头来,贫道兴许一时善心大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许九脸sè骤变,艰难道:“这样……不好吧?”

    中年道人险些被他逗笑了,玩味道:“你不愿意?倒是还想留几分尊严,那也可以。贫道今rì善心发作,你二人且将身上一应法宝丹药尽皆留下,便自可离去了。”

    许九顿时神sè一弛,仿佛放心了不少,神情之中大有可以答应的意思,正要继续说话,顺坡下驴应了这一条。

    至于是真是假,那则是另一回事儿了。

    然则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忽然身后的小姑娘义愤填膺地跳将出来,站在他身边,伸出俏生生的指头,直指着那中年修士,忿然道:“你这个抢怪的坏修士,休想叫我朵朵认输屈服!哼,许九许九,我娘亲说了,这种抢怪的坏修士就是要狠狠地教训一顿!”

    许九目瞪口呆,浑身颤栗,不知气得还是吓得,瞪着一脸正气凛然,神态傲娇,显得颇为自得的小姑娘朵朵,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那中年修士则是诧异更甚,脸sè变得颇为古怪,半晌之后才嘿然笑出声来:“咦,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女娃,很是有几分味道。罢了,你这小子,贫道今rì开心得紧,有这样有意思的小女娃,正可以快活一场,你速速滚蛋,再迟了贫道一剑宰了你!”

    许九吓了一跳,五内巨震。

    彼其娘之!

    自家不过是升起过将这小姑娘的好东西蒙混来一两件的念头,已觉颇为羞愧,终究未曾腆颜干下这一票,然这中年道人却更为无耻,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厮居然能生出yín念,简直令人发指。

    许九登时不知道脑子发热还是血液逆流冲顶,总之是刹时行动越过了脑子,神念未及阻止脚步,骤然一步侧移,挡在了朵朵身前,怒声道:“你这鸟道人,竟如此得不要面皮!她都能做你孙女了,你居然能生出此等猥琐心思,简直人面兽心!”

    中年道人又是一愣,脸sè有些僵硬,但目光却流露出一丝古怪,嘟嚙不已:“贫道竟像是她爷爷?真真是……气煞贫道!”

    旋即道人脸sè一顿,十成怒意勃发,蓦地将一支骨节粗大,五指粗长的大手伸出,一个踏步,便径直向许九扑来。这厮显是练过某种专熬炼筋骨皮肉、粗壮血脉的上乘功法,肉身强悍,搏杀手段十分厉害。

    许九心下暗自懊悔,方才怎地脑子残掉了?然则情势紧迫,已来不及后悔,只觉一股厉风,如狂飙般撕裂空气而来,将周遭纷纷扬扬的风雪尽皆卷成一团,随着道人一掌压下,陡然降临,压至他头顶上方,一蓬白蒙蒙的风雪被他五指拿捏,摄成一团,凝实成球。撕风裂空,呼啸砸下!

    许九可谓心胆俱寒,从来不曾面对过这等凶残攻势,照他一贯的路数,顿时下意识便要迅速侧身躲避,纵然躲不及也能减轻伤害,再行图谋良机,放出老鬼反杀对方。

    然他脚下方才一动,忽闻身后一声刺破风雪云霄的尖叫,充满惊吓惶急,显然是朵朵这小姑娘不过是温室中出来的花朵,叫她追杀两头jīng怪或许她非但不会害怕,反而觉得新奇刺激,但骤然面对一名抢怪坏修士的攻击,她便立刻露出菜鸟本sè,毫无半点手段,失措惊惶之下,唯有惊叫一途。

    他尚未来得及再多想,便觉自己腰后皮裘子被朵朵紧紧攥住。

    想走也走不了了!

    许九顿即一咬牙,不敢再迟疑,指尖捏住了剑诀,发了大狠心,只管将尽数修为皆运转起来,体内真气不要本钱地轰入飞剑中,因为瞬间灌注真气过于磅礴,乃是他前所未有的爆发,一时间直觉捏住剑诀的右手从指尖至臂膀,内中脉络刀割针刺一般的剧痛,瞬间他额际便涌出冷汗,却不敢稍慢,发狠之下催动得更是猛烈,喉间突发一声厉啸,搏命似的一剑往上挑杀过去。

    此刻祭出飞剑抵挡,乃是最快的应变招数,再要放出老鬼,已是不及。他可不信自家的九流飞剑加十流御剑手法能挡得住对方的攻势,只能先行稍微抵御,躲过了这一击,再作图谋。

    这中年道人一出手,只徒手覆压,便是磅礴气势,滔滔不绝,头顶之上方圆丈许之内,有如一大团铅云笼盖,风暴浓烈,积雪如山,重逾千钧,殊难承受。许九即便是个修士中的小菜鸟,也知晓人家是正经的高手,这一把压下来,将他压chéng rén形肉饼不成问题。

    他一剑挑杀上去,毫不犹豫立刻反手一把攥住抓住他腰间皮裘的少女小手,此际却容不得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狠狠大力一拉,将小姑娘拉得贴近自身,一矮身,也不必考量半点风度面皮,索xìng一个就地打滚,迅速翻滚出去丈许。

    喀喇一声脆响,许九挑杀上去的飞剑被那坚实雪球正正砸中,顷刻剑身扭曲近乎垂直,眼见几乎要折断,终于力有不怠,径直坠落地面。许九眼看此景,近乎心痛得滴血,只嚎叫一声,一拍腰间藏虚囊,却未立刻祭出老鬼,而是先摸出足足三颗白元丹,一把塞进口中,咬牙切齿嚼碎吞咽了,同时一杆黑管子已在手中,正是那手炮,他飞快动作,将一把火雷子尽皆塞进手炮中,也来不及瞄准,抖手便轰了出去!

    这一炮轰出去,足有十多粒火雷子,几乎耗尽许九的底蕴,但情形由不得他心疼,手忙脚乱之下,也不及去看这一炮是否得手,连忙又去拍藏虚囊,此番却是到了非召唤老鬼这头杀器不可的地步了。

    然而老鬼尚未横空出世,他骤闻一声怪叫:“咦?你这小子不过摄气境一层修为,怎地会有手炮这等利器?慢着慢着,不打了,朵朵,快拉住这小子!十几粒火雷子,这小子当真凶残啊,不过我甚至喜欢……”

    许九动作也僵住了,烟雾与雪粒缭绕中,看不清那道人身影,但他却清楚听出,这厮的声音已然变了。先前是一中年道人的声音,此刻则成了一个青年人的声音,语调怪诞,十分跳脱,许九稍一思量,竟觉这厮语气和朵朵这小姑娘有些相像。

    且听他此刻开口,似是和朵朵本是认识的?

    果然被他一把拉倒在地,此刻正被他半侧着身子压在身下护住的朵朵眼睛骤然明媚起来,叫道:“哥哥?”旋即小姑娘小脸一挎,愤怒不已:“哥哥你是坏蛋!”

    烟雾中一只手扇了两下,雾气散去,中年道人眼中似笑非笑,忽然用手在脸上连连搓揉,那张中年人的脸庞很快全然变了模样,俨然一名俊朗青年修士!

    许九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颤巍巍伸手指向对方,骇然问道:“你,你你你就是这小妞那个哥哥?”

    青年修士笑容很是开朗,咧嘴道:“小子,你很是不错,本来我见你要骗我妹子的jīng怪,却并未有甚歹意,故而只想教训你一顿,未曾想你面临险境,竟还有胆sè护住你刚结识的朵朵,倒是叫我很是讶然。唔,如今似你这般……傻的少年修士,已是不多了。不过,你能不能从我妹子身上爬起来先?”

    许九浑身气得发抖,猛地跳了起来,哪管得了对方比自己厉害不知多少倍,指着这厮鼻子便骂:“这种勾当会吓死人的你懂不懂?道爷我刚刚帮你妹子杀了冰原巨狮你懂不懂?你叫我损失了十几粒火雷子你懂不懂?还有,道爷那是正直良善,不叫傻你懂不懂?你……你妹子是奇葩,你也是奇葩!你们全家尽是奇葩!”

    他脸上布满愤怒担心,骂声未止,连忙俯身去捡自家飞剑,细细察看,发觉幸而未有损伤,这才放心不少,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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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有人怀疑我是不是要写被抢怪然后主角虎躯一震王八之气散发反杀逆袭的节奏!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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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灵宝楼

    青年修士神情更为古怪,未料到许九盛怒之下,竟敢如此骂他。然则他神情中倒并无多少怒sè,反而显得饶有兴致。

    许九收了自家飞剑,放心之余,不由顿生悔意。这厮是朵朵的哥哥,定然也出身不凡,修为更胜他少说也有十倍,若是一时恼了,岂不是要坏事?

    然而他随即去看对方,却见其并无怒意,目光微微闪烁,似有玩味之sè,更隐隐显露出几许惊奇、欢喜之情。许九骇了一跳,忽地心中升起一股奇怪念头,暗忖此人莫不是因身份地位缘故,向来无人这般斥骂过他,自己羞恼之下这一通乱骂,反是对了这厮脾xìng胃口?

    若当真如此,那真是……贱啊!

    此时,少女朵朵已从地上爬起,轻拍小手,抖落身上冰雪,皱起秀气眉头,快步走向许九,一脸认真说道:“哥哥,这个修士是个好修士呢,你不准欺负他,不然我就告诉娘亲,你……你偷看小茹师姐沐浴的事情!”

    青年修士脸sè疾变,恼道:“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朵朵你还要要挟你哥哥到什么时候——”他忽觉口误,居然当着许九这外人的面承认了,不由更是羞恼尴尬,慌忙岔开此节,“朵朵,这个修士是好修士,嗯,没错,是好修士,哥哥不会欺负他。你乖乖跟哥哥回去,你再不回去,父亲和娘亲该要杀人了。”

    许九愕然不已,半天说不出话来。少女朵朵却毫无觉悟,半点也无走漏了哥哥大秘密的意识,笑颜绽放:“唔,那就好呢。”

    当此之际,青年修士也走了过来,整肃了神sè,镇定自若道:“我是灵宝楼花二郎,小道友怎么称呼?”

    “灵宝楼?”许九更是讶然。

    此人是灵宝楼中人,少女朵朵则是他妹妹,那她自然也是灵宝楼的人,观这兄妹二人言行举止,可知二人来头不小,其父母必是非比寻常的修士高手。

    而灵宝楼……许九当即浑身激灵灵的一颤,不是他胆小,而是他出身低微,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他身在河洛城,多年以来,对河洛城的各条路数多少了解一些,“灵宝楼”这三个字可谓如雷贯耳。

    河洛城中,大大小小的势力不知凡几,但真正称得上可以执一方牛耳,不但雄踞一方,更能将影响力辐shè全城的,不过一掌之数。这一掌之数的大势力中,“夜幕”组织算一个,灵宝楼也算一个。

    夜幕组织的强势在于其人员众多,内中更是邪门歪道不在少数,专干非为作歹勾当的也不少,狠辣凶险。

    而这灵宝楼,则完全可谓是正道路数,乃是一个专以制器炼宝为根基的势力,也可算得上是一个小门派。

    不过,当今之际,真正可以算得上开宗立派,建立门流道统的,可谓极少,河洛城虽是一方大城,但内中势力繁杂,各自割据,都不能称得上宗门派别。偌大北地玄州,开宗立派的也没有多少,若是正经的宗门,麾下少则也统御有一二个河洛城这等规模的大城,才有资格挂起门号,宣扬道统。

    至若如极北之地,为天下剑道魁首的“天河剑派”那等大宗名门,更是屈指可数。

    但纵然如此,灵宝楼也是河洛城位居前五的庞然大物,岂能不叫许九心惊?他心下颇有些颤栗,自然而然的便生出几许抵触,淡淡道:“一介散修而已,名号何须挂齿?就此别过吧。”

    他转身便要离开,飞剑却捏在指尖,仍是心怀jǐng惕。至于他冰原巨狮的尸体,当知道对方是灵宝楼中人后,他已经没了念想。灵宝楼专门炼制法宝,向河洛城所有修士出售,需要大量jīng怪妖兽身上的材料、各种矿藏,冰原巨狮是jīng怪中的上品,虽未臻妖兽行列,但身上也不乏有炼制不俗法宝飞剑的材料。朵朵年少懵懂,可能不在乎,但这青年修士花二郎,却想必不会无视。

    但他刚要走人,那花二郎却沉声道:“小道友,这冰原巨狮舍妹已经答允了给你,自然就是你的。你以为我花二郎要抢夺不成?”

    许九心中急跳,暗忖这些大人物真真是他娘的麻烦,脾气古怪,稍有不慎就要得罪人,道爷我骂你你不恼,将jīng怪尸身相让,你反倒是不高兴了,你说你是不是骨头贱?

    这厮和老鬼一样,是个话痨,未等许九开口,复又继续傲然道:“我灵宝楼可是正道,恃强凌弱的勾当向来是不干的。你也不必担心,这冰原巨狮你自带走,我花二郎只是很欣赏你,想和你交个道友,你怕个甚?”

    许九看了看朵朵,朵朵天真烂漫,虽然懵懂了些,但显然是个善良姑娘,想必她哥哥花二郎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唔,顶多就是偷看师姐沐浴罢了。他当下心中放心不少,这才无奈道:“在下许九,多谢花道兄方才赐教了。”

    花二郎这才满意,哈哈一笑:“许九,你这小子脾xìng真是别扭!看在你甚得我妹子欢心,我也很是欣赏你的份上,我便赔你的火雷子。来,将你的神念烙印给我,你我rì后多多联络,回城之后,我再命人将赔偿送你。”

    许九心中颇为意动,但直觉这厮大概是做惯了人上人,说话甚是别扭,他自己又是自尊要强的xìng子,当即便道:“网屏太贵,我并无此物。”

    花二郎惊诧,瞪眼道:“你居然没有网屏?真是……”见许九神sè不虞,他立刻止住,“罢了,朵朵,跟哥哥回去。”

    朵朵倒也乖巧:“哦。”

    花二郎知道许九戒心甚重,当下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捉住朵朵小手,忽地捏住指印,往空一点,腰间便飞出一条虹光,晶灿灿,却是一口足有三尺长的飞剑,剑光如冰,潋滟其华,剑柄是玄墨一般的晶石所制,显然是一口上乘的飞剑。

    花二郎拉着朵朵,轻盈一跃,那飞剑卷起一片光华,当即裹住二人,径直投身无边风雪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许九立在原地,暗赞不已。

    人家的飞剑,不但剑身更长,剑光犀利,显然品质极好,更是以他根本不认识的某种材质晶石作剑柄,可知至少也是灵器。

    须知一般而言,飞剑与法宝原则上虽是同源之物,但无论炼制还是运用,都有较大迥异之处。法宝千变万化,有防御xìng法宝,有攻击xìng法宝,有储物类法宝,还有构建法阵,或是用以炼丹、画符、制器等等,不一而足,法宝中镌刻的法阵,各种密文禁制,各不相同。

    而飞剑无非就是攻杀所用,剑体力求强硬锋锐,易于灌输真气,可以镌刻法阵禁制有限,故而惟有一些品级上等的飞剑,才会加装剑柄,在剑柄中作花样,刻阵、镶嵌各种宝物,增强飞剑威能。

    许九的飞剑,就是一口没有剑柄,只有剑体,除了灌输真气以神念催动,用来劈砍刺削之外再无他用的下下等货sè。

    而花二郎的飞剑,显然非比寻常,至少也是灵器。因为,飞剑至少也要灵器级别,才会有剑柄。

    许九怔了片刻,便收了心思。他与对方分明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偶尔相遇之后,也难以再有交集。他看着躺在冰原上的冰原巨狮,又想起刚才用掉的十几粒火雷子,心下虽然肉疼,但总体而言还是收获不小,心情便愉悦起来。

    他赶忙跑了过去,祭出飞剑前后左右试了几次,直觉棘手不已。他的飞剑,连冰原巨狮尾巴也难以一击而断,何况是这么大的尸体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拍藏虚囊,终于将老鬼召唤出来。

    老鬼这话痨一出现,立刻开始狂喷,幸好他不是真人,没有口水:“憋死道爷了!许九,你真他娘的是个废柴啊,若是有道爷在,那小子岂敢如此猖狂?道爷我必定活吞了他!啧啧,这对兄妹身上的好东西可不少,别说吃了他们,纵然只吃了他们的飞剑法宝,也可以大补一顿……”

    许九没在意老鬼对他的公然鄙夷,而是吃惊道:“老鬼,你在藏虚囊中,也能知晓外界情形?”

    老鬼面孔上眉眼口鼻扭曲起来,大约是在得意贱笑:“那是自然,只不过是要损耗道爷不少元神jīng气而已。道爷这还不是担心你被人弄死?平常时候,道爷我才不会如此无聊浪费!”

    许九暗道老鬼到底还算有点良心,便不与他计较,道:“老鬼,这冰原巨狮归你了,你只将其脊骨,及心头jīng血留给我即可。”

    老鬼大喜欢呼一声,早忍耐不住,径直扑了上去,开始疯狂吞吃,竟连皮毛也不放过。

    许九则连忙取出一只玉瓶,紧跟老鬼狂吞猛吃的步伐,搜集冰原巨狮子最重要的一部分收集起来。

    不超过一刻钟时间,老鬼已将冰原巨狮吃得干净,只剩下一条丈长脊骨,呈现淡淡冰蓝sè晶体形态,这是炼制飞剑法宝的好材料,还有其心头的jīng血也被许九收集起来,是炼丹和画符,还有镌刻一些厉害阵法的好东西,自己用不到也可以卖出大价钱。

    许九将脊骨收进朐山道人的藏虚囊,他自己的藏虚囊空间有限,盛不下这脊骨,老鬼则心满意足地在他肩头上下飞舞。

    许九望一眼远方冰原,拧眉道:“老鬼,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你虽然能吞吃许多东西,但也弱得厉害,恐怕达到顶级的jīng怪,你也对付不了,更莫说是妖兽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行回去,想办法炼制洗脉丹,我运用那《寒血刺脉法》,提升了修为之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十二 少年有愤怒的拳头

    许九生来第二次进入冰荒猎杀jīng怪终究提前结束,虽然老鬼对此十分不满,但他到底还是要听许九的。

    回河洛城途中,一人一鬼联手,又杀了两头jīng怪,一头黑鬃雪豹和一只冰狐,都是jīng怪中的普通货sè,与冰原巨狮不能比,比出河洛城后杀的第一头古怪jīng怪,那类似大蚯蚓的蓝sèjīng怪也是不如,他不甚在乎,便让老鬼一气吃了。

    老鬼自是快活不已,青光越加浓郁了几分,显然提升不少。许九也颇为满意,老鬼将会渐渐成为他的好帮手,关键时刻的大杀器。若是以前,不要说冰原巨狮,以他摄气境一层的修为,黑鬃雪豹他唯有见了便跑,而冰狐速度极快,他也只能干看着的份。

    一路回到家中,许九脱了皮裘子,越发渴望快些提升修为。若是达到摄气境三层,体内真气运行,周身毛孔闭塞,达到**无漏的境界,便可以不惧酷寒,行动起来也便易不少。

    如今他手有白元丹,自然不用太小气,先启动了“暖玉”,而后端坐下来,先行坐定修炼,稳固一番修为,而后祭出飞剑,指尖一弹,便破开一道血口子,一滴鲜艳血液飞出,落在剑体之上。

    这口飞剑虽然品质很低,但对许九而言,却仿若xìng命一般,不仅仅是他唯一的利器,更是他所有的人生。

    他这是要用自己的jīng血,来蕴养祭炼飞剑。

    有一些修士,底蕴深厚,不但rìrì以jīng血祭炼自己的飞剑、法宝,更是专门采集天材地宝,妖兽jīng血,甚至于是燃烧丹药,专门布置特殊的法阵,在其中淬炼飞剑法宝,使得其品质不断提升,越来越蕴养灵xìng。

    但许九显然没有这个资本。

    不过这一次他难得可以奢侈一把,指尖一挑,藏虚囊中飞出一只玉瓶,他拔开软木塞,神念一动,便从中飞出一滴殷红sè泽,闪烁着淡淡冰蓝sè莹光的血滴。这是那冰原巨狮的心头jīng血,颇为珍贵。

    许九目绽神采,忽一咬牙,狠一狠心,又取出一枚白元丹来,从另一只藏虚囊里将那丈长的冰原巨狮脊骨也取出,指尖弹动,立刻飞剑飞出,在脊骨上来回划动,剑锋摩擦坚硬如镔铁的骨骼,发出刺耳的声响,却不断有一丝丝骨粉落下,被他迅速用一只瓷瓶子收集起来。

    老鬼在一旁飞舞着,发出嘶哑怪声:“许九,你这破飞剑有什么好祭炼的,这狮子的jīng血和骨骼虽然不算什么上好材料,但用在这破飞剑上,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许九没好气道:“你若是能给我弄一口上好飞剑来,我也可以不祭炼它。上次那朐山道人的飞剑倒是不错,可惜被你一出来就吃了。”

    老鬼嘿然道:“不如我们这便出去,寻哪个不顺眼,飞剑又不错的修士,道爷我必定将飞剑给你留着如何?”

    许九冷笑道:“你只吃人,是吧?”

    老鬼便呐呐不言,半晌惆怅道:“跟着你,真是道爷我此生最大的不幸。”

    “你此生最大的不幸,是你被人干掉了肉身!”

    许九毫不客气。

    他现在已是豁达许多,也是知道老鬼必然不会将他怎么样。因为除了许九能和他和平共处以外,若是老鬼暴露出去,不必甚么厉害人物,只需一名有道胎境修为的修士,便能制住他,而他这种奇怪的存在,对于那些厉害修士而言,简直是重宝中的奇葩,不把他活生生炼成一炉丹药算出鬼了。

    当下许九盘膝坐定,忽张口一吐,一股jīng纯真气吐出,指尖又是一弹,一丝真气疾速飙shè,与空气剧烈摩擦,登时冒起一团小火苗。这是一个最简单的粗浅法术,摄气境的修士都能施展。

    登时,火苗将他吐出的jīng纯真气引燃,那枚白元丹也飞了过去,呼啦啦喷出大量元气,催动火势。

    许九连忙催动神念,飞剑落到呈现淡白sè的火焰之上,被火舌炙烤,那剑体上的两滴鲜血,很快在火焰热力中慢慢翻腾起来。与此同时,许九快速撒了一层冰原巨狮脊骨的骨粉在剑体上。

    他自己的jīng血,能令飞剑与他自身神念更为契合,运用更加顺心如意,而冰原巨狮的心头jīng血和脊骨,则是能使得飞剑品质略微提升,更附有一定的冰寒xìng质,下次再祭出攻击时,飞剑击中敌人,可令伤口为冰寒所伤,效用虽然不大,但毕竟聊胜于无。

    说到底,还是他自家修为有限。

    这一番修炼和祭炼飞剑,便是用了将近三个时辰,他又将那手炮取出来,用心祭炼了一番。可惜的是火雷子只剩下三粒了,不过河洛城多得是各种售卖法宝飞剑等物的店铺,火雷子也能买到。

    一念及此,他就想起了朵朵兄妹。因为河洛城所有与飞剑法宝一类有关的店铺,十间中要有六间属于灵宝楼麾下。他的网屏,也是自灵宝楼麾下一间店铺中购得。

    深吸一口气,他不再多想,起身道:“老鬼,进来,我要去炼妖楼。”

    老鬼赞赏道:“明智的决定。这头狮子的脊骨、心头jīng血对你虽然有用,但远不及将它们卖了,换取炼制洗脉丹的药材有价值。”

    许九其实颇为心疼,咬牙道:“老鬼,我只有摄气境一层修为,不要说炼制丹药的能耐,就算是炼制丹药的原理我也是丝毫不懂,连正经的丹炉我也没有摸过,你真能使得我自己炼制出一炉灵丹来?”

    “你竟敢小觑道爷我的手段不成?道爷我虽然记忆溃散,百不存一,但牙缝里漏下来些许,也足够你受用了。”

    老鬼对许九的态度显然不满。

    许九不再犹豫,暗忖老鬼毕竟是大人物,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呢?他对强大的渴望,已经越来越强烈,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许九出了家门,飞快向炼妖楼而去。

    “小进哥——”

    许九方踏入炼妖楼大门,就叫唤徐进,但他犹未叫完,便戛然而止。此时炼妖楼的情形、气氛,俱皆十分奇怪。许九目光一定,待清楚了炼妖楼大堂里的情形,登时一张青稚的脸庞上布满寒酷的铁青与愤怒的cháo红,交杂在一处,异常难看。

    炼妖楼大堂中,并无平常时顾客进出、伙计繁忙的热闹景象,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静,虽然此刻其中有不少人。直至许九进来,惊呼打破沉寂。

    大堂中围了一圈人,有许九认识的炼妖楼伙计,也有不认识的陌生修士,最重要的是正中间地上的一名年轻人,正用一种极屈辱的姿态,双膝跪地,双臂抱头,蜷缩着身体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身上裹着的厚厚皮裘明显是被一股大力生生撕开,大半个后背都露在冰寒的空气中,背脊上有几道血痕,还有一个清晰的五指掌印,血水涌出已然凝固成冰。

    “小进哥哥!”

    许九猛地飞扑过去,蹲身扶住这年轻人。年轻人颤抖的身体骤然僵直,颤巍巍地抬起头。他果然不是别人,正是徐进。

    许九面sè难看,双目通红,连忙将徐进背后皮裘裹住,随后干脆将自己身上的皮裘脱下外面最厚一层,裹在徐进身上。

    他手在腰间一摸,从藏虚囊中取出一枚白元丹,不由分说,塞进徐进口中,寒声道:“小进哥哥,怎么回事?”

    徐进目光有些涣散,这半晌似才反应过来,目光落在许九身上,忽地神sè大变,布满淤青伤痕的脸扭曲起来,眼中shè出惊恐的光,嘶声喝道:“小九,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关你的事,快走!快回去!”

    “嗯?”

    许九神情微动,扶住徐进肩膀的手稍微运力。徐进不是摄气境的修士,自然抗衡他不过,挣扎着yù起来的动作被压制住。

    而许九的目光,此刻已逡巡周遭,终于发现了端倪。

    大堂中许多人围着,其中有两名最外面套着黑sè长袍,腰缠一条白sè丝绦的男子,最为醒目,他们的目光全部集中的徐进身上。黑袍人中明显为主的一人,体格阔大,脸膛肥厚,细眼微眯,露出凶煞之光,忽地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伙计,没想到你还有一个修士朋友呢。”

    徐进登时骇然,慌忙道:“他,他不是我朋友!不关他的事,你们让他走……”他不知怎地,体内竟此时涌出一股奇大力量,连许九都未能压住,叫他猛地挣开,转身挡住许九。

    肥脸黑袍人眼睛眯得更细,走向徐进和许九,yīn笑起来:“少年,你既然是修士,虽只不过是个刚刚进入摄气境的小子,但想必身上也有白元丹。贫道将一头可值两百枚白元丹的jīng怪卖给炼妖楼,这小伙计居然说只值一百枚白元丹!分明是欺辱贫道!既然你是他朋友,那你便替他补上一百枚白元丹的差额吧。”

    许九缓缓站起身子,目中绽shè凛然寒意,神情认真地看着对方的衣着,终于轻轻颔首道:“你们是黑白会的人吧?”

    肥脸黑袍人当即面露得sè,傲然道:“少年人有些眼光,拿白元丹来吧。”

    许九平静道:“很不巧,今rì我身上并无白元丹。”

    肥脸黑袍人脸sè一沉,沉吟稍许,恶声道:“没有白元丹,别的也可相抵。你有什么?”

    许九忽然向前踏了一步,顿时距离肥脸黑袍人只剩三步距离,蓦地发出yīn沉的怒吼:“我有愤怒的拳头!”

    呼!许九缩在袖袍里的右臂猛地抡动,撞破空气发出厉啸的拳头猛烈迸shè,狠狠砸向对方的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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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准备完毕

    河洛城大小势力众多,哪怕是一条小街道上,亦能有三五名修士拉帮结伙,其中大半不过是为了壮大底气,不受其他厉害修士欺凌,也有一些则纯粹是为了为非作歹。许九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处于河洛城最外围东部,附近两条街道,六条修士聚集的巷道,都被一股势力霸占。

    这股势力便是“黑白会”,许九也有些了解。黑白会的人外罩黑袍,腰缠白丝绦,据闻人数上百,因为首领人物是一名摄气境五层高手,故而在这一片区域势力最大,近年来排挤打压,逐渐占据了唯一的话语权。

    黑白会不是什么好鸟,动辄欺辱一些孤身的散修,盘剥掠夺,伤人也不少见,其势力内的两条街道里有不少店铺,往往也对黑白会颇为忌惮,有的甚至要按期给黑白会缴纳白元丹,以求平安。

    不仅是许九,这一片区域内的修士,对黑白会俱皆是深恶痛绝,但奈何黑白会人手不少,已成气候,更是传闻黑白会首领有河洛城中一个极强的大势力背景。

    许九是个极低调的散修,与黑白会向来没有交集,按说徐进连真正的修士也不算,不过是炼妖楼一个小伙计,更不可能与黑白会有矛盾。但此刻许九一番观察听闻,已经猜测到了来龙去脉。

    这肥脸黑袍人来炼妖楼出售一头jīng怪,要价两百枚白元丹,负责处理这一单生意的徐进认为只值一百枚白元丹,肥脸黑袍人不满意,于是殴打辱虐徐进。碍于此人黑白会成员的身份,炼妖楼中其他伙计竟无人敢于阻止。

    当然这也难怪,这两名黑白会成员,俱皆是摄气境的修士,炼妖楼的伙计都是修炼不到摄气境,顶多淬炼**,炼出一股真气的寻常人,哪里敢与其为敌?

    唯一的好友被人欺辱,许九自然是极愤怒的,所以他会愤怒地出拳,但在旁人看来,他此举仍然显得太过鲁莽,无异于引火烧身。但他不挥出这一拳,便对不住自家的本心,对不住徐进历来对他的照拂。

    少年有愤怒的拳头,所以就要砸出去。

    砸得你满脸开花!

    许九也是看准了此人虽然也是修士,但修为至多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况且,黑白会只是一个在河洛城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小势力,人员鱼龙混杂,俱皆是一些散修联合而成,也不可能有什么具备惊人手段、拥有可怕凶器的高手。

    而真正的原因,还在于许九自身。这一段时rì以来,他修为突破,屡获好处,更身具老鬼这等杀器,无形之中xìng格已经有了不小变化,若是在以往,即便无比愤怒,但是否会选择出这一拳,也在两可之间。

    肥脸黑袍人措不及防,被许九一击得手!

    登时脸颊筋肉迸裂,嘴巴都被击得歪斜,直觉得后槽牙都松动了,控制不住一口和着血的口水喷了出来,发出凄裂嚎叫,踉跄倒退两步,声sè俱厉嘶吼道:“小子你找死!”

    他猛地拍动腰间,便要祭出自家飞剑或是法宝来,当场另一名黑白会成员也立刻面怒惊怒之sè,就要动作。

    然而,许九预谋在先,动作更快,一拳打脸之后,顿即止住动作,长身立在徐进身前将他护住,手在腰间掠过,下一刻已是有一杆黑筒状物事被他持在手中,笔直前指,黑黝黝的洞口正指着不过几步之外的肥脸黑袍人!

    “手炮!”

    炼妖楼大堂里的人,尚未从许九暴起出拳的震惊中清醒,又被他再度显出的杀器震慑。

    手炮对于摄气境的修士而言,诚然是杀器。

    便捷,快速攻击,威力巨大。

    对于低级修士而言,如果网屏是辛苦攒集白元丹也要首选入手的宝贝,那一杆手炮必然是其第二选择。一杆手炮往往可能成为关键时刻杀敌保命的护身符,一般情况下,没有摄气境三层的低级修士,很难拥有一杆手炮,哪怕是许九手中这件下乘货sè的手炮。

    肥脸黑袍人顿时全身僵硬,如被毒蛇盯住,额头汗水唰地滑落,还在流血的嘴角抽搐着,眼神怨毒地瞪着许九,却半晌不敢动作。

    另一名黑白会修士也是一样。

    许九冷厉道:“且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手炮快!滚!”

    肥脸黑袍人显然是混迹多年的油滑之辈,深知进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咬牙道:“贫道黑白会郑则屈,冰山不改,大河长流,后会有期!”

    他说完此话,表达了就此罢手的立场,才敢抬手作了一个道揖,一抖黑袍,迅速奔向炼妖楼外,另一名黑白会成员也连忙跟上。

    “呼……”许九倒吸一口冷气,直觉浑身一弛,后背已然湿透,缓缓收了手炮。徐进在他身后,紧攥着他一角,浑身颤抖,此时也稍稍平静。在修士面前,没有摄气境修为的普通人,不仅仅是没有地位那么简单,而是连对自家xìng命的主动权也没有。

    许九缓声安慰道:“小进哥哥,没事了。”

    徐进颤声艰难道:“小……九,今天真要谢谢你了。否则,我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若是真给了他两百枚白元丹,楼主回来定要为我是问。”

    许九目光冷厉,四周一扫,登时那些围观者纷纷散去。许九虽然看起来只是刚入摄气境,连那肥脸黑袍人也看得出,但他方才气势凶狠,更有手炮在手,围观者中即便是那些修士客人,也多有惊惧。

    他沉声道:“我听说,这炼妖楼背后也不是没有背景,我观黑白会分明是故意来寻衅,炼妖楼怎会怕那黑白会?任由你被那厮欺辱?”

    徐进黯然苦笑:“我不过是个不是修士的小伙计罢了,谁会替我出头呢?况且,楼主和楼中坐镇的修士高手今rì并不在,那黑白会的人大约也是寻准了时机来挑事。这里面怕是有背后那些大人物在争斗呢,我们哪里能够知道?”

    许九一想,也正是如此,当下不再多问,只能和声安慰几句:“你不是有我给你的信符么,下次再有此等事情,立刻传讯给我,知道么?”

    徐进憨憨一笑:“小九你今非昔比,越加厉害了,真好。对了,你今天来,是又有jīng怪要出手,还是为你上次交代的药材?我已经给你留意,准备好了。”

    “嗯。”

    许九点头,待徐进去换了衣服,将他又带入一间石室,才取出了冰原巨狮的脊骨和心头jīng血。

    徐进大吃一惊,冰原巨狮非比寻常jīng怪,乃是jīng怪中顶尖的货sè,若无厉害手段和法宝,一般摄气境顶峰的修士,也很难击杀一头。

    “这是我去冰荒上狩猎时,遇到一名厉害修士追杀冰原巨狮,一时难以得手,我助了他一臂之力,故而分给我的。”便是对徐进,他也不能尽说实话,只好蒙混过去。

    徐进叹息道:“小九你运气真好,那人能追杀冰原巨狮,怕是没有道胎境也有摄气境五层修为了,这样的高手,竟慷慨地将最重要的脊骨和心头jīng血分给你。”

    待许九将那奇怪蓝sè类似大蚯蚓的jīng怪的甲壳、jīng血取出时,徐进更是讶然:“这是霜甲地龙呢,可惜只是幼年期的霜甲地龙,若是完全成长,比冰原巨狮还要厉害,不过极为少见,居然能被你得到。”

    徐进是炼妖楼伙计,接触这些东西很多,更受过专门培训,所以在这一类的见识上,比许九强得多。

    许九淡淡一笑,略过此节:“将我要你留意的药材拿来,我有大用处。这些东西若是还不够换,我再补上一些白元丹。”

    徐进略微思索,便道:“确实要差上一些,但不会太多。你要的那些药材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大多比较生僻,有的更是少有人专门去采集。幸好有的楼中有存货,还有的我特地留意,请几位专门采集药材的修士帮忙,带了回来。”

    许九神情有些激动,兴奋之sè溢于言表:“快些给我!”

    “好。”

    徐进也不啰嗦,离开石室,没有多久又回来,怀抱不少东西。许九连忙接了过来,一一打开。

    首先是一只瓷质匣子中,装着一根拇指粗,一尺来长,rǔ白sè的根茎,这是五轮雪莲的根茎。五轮雪莲的花瓣呈现圆轮状,共有五瓣,故得此名,其花是炼制一些灵丹的药材,颇为珍贵,但根茎价值不大。

    一只白玉瓶中,盛这一种乌黑的黏稠液体,这是一甲子以上的冰寒黑鼋的脑髓,散发出一股刺鼻气味。此物倒是价值不菲,这一小玉瓶少数也要值得三百白元丹。

    还有一只木盒,许九小心打开,里面是一种暗黄sè的药草,只有一指长,每一片叶子上密布着九道锯齿。这是九齿草,根本是不值钱的货sè,但许九要的是生长十年以上,在高崖底下,从来未见过rì光的九齿草,就有些麻烦了,但幸好也不难得到,只消与那些专门采集药材的修士言语一声,他们采药时顺手便能弄来不少。这一盒里有十多株,算是这些药材里的添头。但许九知道,按照老鬼所言,这最不值钱的yīn崖九齿草,反而是他此次炼制洗脉丹的关键,所以他要的也最多,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常见药材,如雪蛤粉末,寒霜虫草,还有炼丹常需的汞水等。

    最后,徐进又拿出一只尺许高,三足鼎立,黄铜sè泽,没有任何装饰,只刻着一些许九看不懂的禁制符文和纹路的炼丹炉。

    一番计较下来,这些药材价值差不多八百枚白元丹,和许九拿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当下交易完成。

    许九眼中逐渐jīng彩绽放,一切已经准备停当了!

十四 老鬼的格物之法

    再三嘱咐徐进小心保护自己,若有麻烦时立刻传讯于他,许九才稍微安心地离开炼妖楼。因恐黑白会报复,他虽然有老鬼在身,不是十分惧怕,但眼下他渴望炼制出洗脉丹,运用《寒血刺脉法》提升修为,不愿招惹麻烦,便故意绕了几条巷道,才回到自己家中。

    回至家中,许九迅速除了外衣,激动兴奋之sè愈加强烈,略微思忖之后,便挥手取了暖玉,忽地将手一拍石床角落一处,随即石床床面竟忽地轰隆作响,分开一道缝隙,出现一条向下的甬道。

    修士的家中,建一座极隐蔽的密室是寻常事,毕竟修士闭关修炼时,往往极其担心被人偷袭。传闻中,有一些极厉害的大修士,甚至在大地之下,或是深山大河巨湖深处,建立起洞府,重重禁制封锁,也是这个缘故。

    许九家中也有一座密室,就在石屋地下,深入地底十来丈,入口便在石屋里的石床下,已经算是颇为安全。

    此次他要炼制洗脉丹,还将运用《寒血刺脉法》寻求突破,近乎是改变命运的一次搏斗,危险而又关键,容不得半点大意,而他又刚刚与在他家这一片区域颇有根基的黑白会结下了梁子,故而遁入地下密室再行动,也是理所当然。

    臻入摄气境,成为真正修士这一层次,黑暗之中视物是平常能力,许九径直下了甬道,随即石床合拢,没有丝毫痕迹。这座密室并非许九自己修建,而是那抚养他成长的神秘女子,他模糊的幼时记忆中,神秘女子曾带他进入过密室。神秘女子渺无痕迹之后,这个小小的家,还有地下的密室,自然便归许九所有。

    很快,他便落到地下深处足有三四丈立方的地底密室空间中,密室四壁是不知多少岁月的地底冻土,坚如岩石,上面镶嵌着不少拳头大小的rǔ白sè莹光石,有照明之用。

    密室中简洁干净,除了正中一座尺高四方石台之外,别无他物。

    许九迅速将“暖玉”置于一丈见方的石台一角,注入一枚白元丹,用以密室中取暖。毕竟,这地底深处更为yīn寒,而他要炼丹和修炼,早将皮裘子脱了。

    他这才纵身一跃,端坐到了石台正中,伸手一拍,老鬼慢悠悠飞了出来,落定在他肩头,随即发挥话痨本sè,啧啧赞叹道:“许九,你这密室倒是不错嘛,深处地底之下,与地元平行,可令端坐石台上的修士身垂大地,如同在外间平地上一般无二,这四壁镶嵌的虽然只是仈jiǔ七十二颗最低端莹光石,却恰合地煞之数,分布四方二十八宿,隐隐照应周天辰光,对处于其中修炼者大有好处。唔,你没有这个手段。”

    许九没好气道:“我自是没有这样的手段的,你既懂得这许多,莫非是记忆恢复了?何不施展妙手,运用无上玄功,将我生生造就成一代高手,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老鬼对他的辛辣鄙夷毫不在意:“道爷若是当真能恢复记忆,还与你这废柴小修士打混?少说废话,速速着手炼丹,你越是强了,便能替道爷我弄来大补的吃食,这才是正经!”

    许九从藏虚囊中将那丹炉,还有准备停当的各式药材俱皆取出,那一匣三枚下品灵丹燃气丹,还有一瓶足有五十枚的白元丹,也被他取出,置于一旁。

    他心中开始激动,心绪更是有些压抑不住的紧张,沉声道:“老鬼,现在可以教我如何炼丹了吧?”他对老鬼所言,凭借他区区摄气一层的修为便炼制出中品灵丹级别的洗脉丹,犹自将信将疑。

    须知即便是根本算不得灵丹的白元丹,都须得是突破摄气境,臻入道胎境,专门修炼过丹道秘术功法的修士,才能炼制。至于真正的灵丹,即便是下品,少说也要道胎境二层修为,方能炼制。

    他一来修为差得老远,二来连丹道门径也未进过,怎么想也不觉得是能炼制出中品灵丹的人。

    一枚下品灵丹,至少价值一千枚白元丹,多则达到三千枚白元丹,而中品灵丹,更是价值三千至五千枚白元丹!若是他真能炼制洗脉丹成功,按老鬼所说,他准备的这些材料,即便许九手段必然差劲得很,也至少能炼得三炉洗脉丹,一炉出丹三五枚,那便是九到十五枚洗脉丹,拿出去可以卖得至少两万七千枚白元丹,若是运气好,更是能价值七万五千枚白元丹……

    而他准备的所有材料,价值不超过一千枚白元丹!

    只是略微一想,许九将信将疑之余,更是不禁激动不已。

    这才是真正的发达!

    待到彼时,首先是提升自己的修为,壮大实力,其次便是立刻将自家那下品的网屏换成上品的。因为上品的网屏虽贵得惊人,但却功能更强,可以进入更多元网中大势力构建的法阵查询所需信息是一方面,更重要是可以与网友以声音交流,乃至于相互投shè影像……当然,想办法帮助好兄弟徐进也踏上修行之路,也是必须践行之事。

    当此时,老鬼却骤发一声厉喝:“镇!”

    许九顿觉如一团雷火炸在头顶,登时全身激动的血液俱皆平复下来,渐渐镇定。老鬼继续喝道:“宁神,静气,才能更易成功。我且问你,你对炼丹一道,有些什么了解?”

    许九苦笑道:“一窍不通。”

    老鬼发出“咕咕”怪声,嘟嚷道:“那便要麻烦不少,不过没有吃过龙肉,想必也见过蛇爬。所谓炼丹,最基本的步骤,你应该知道些吧?”

    许九迟疑了一瞬,犹豫道:“无非便是按照丹方,将所需药材一炉熔炼了,或是运用自家真气燃烧的真火,或是借用丹药燃烧的元气之火,天地造化所生的诸般自然之火萃取之,汇于一体,制成丹丸?”

    “然!”老鬼满意说道,“孺子可教嘛。你前两rì从那元网里搜寻了些关于如今炼丹的粗浅简介,大约也是如此。不过那都是蠢人的做法,道爷今rì传你一套正宗的丹道秘法!”

    “什么秘法?”许九兴致大起,不是为了猎奇,而是这着实关乎他切身利益。

    老鬼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吩咐道:“你且取一株yīn崖九齿草来。”

    许九依言照做,一株yīn崖九齿草被他捏在指间,便听老鬼喝道:“斩断了!”

    他顿时指尖一动,一掠真气如刀划过,轻微一声嗤响,这株yīn崖九齿草便被一斩两截。

    “取一半,再斩!”

    嗤!

    “继续!”

    嗤!

    “继续!”

    嗤!

    ……

    摄气境一层修士对真气的掌控,准度的把握,以及自身的目力,都已达到极强的地步,但人力终究有时而穷,不消几次呼息,许九便再不能继续,因为他指尖已无法拿住截留下的草茎,到了他目力也无法注意到的微尘一点,更不必说运真气斩断。

    “不……不行了!”

    老鬼悠哉道:“这就对了,你废柴得很,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不等许九不满发怒,他已继续说道:“但你却可试想,若是你有那等能力,依旧恒久不断地斩下去,最后会斩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

    许九顿觉自家脑子有些不够用,最后能斩出个什么东西来呢?足足犹豫半晌,他方才疑虑道:“是个……最小的东西吧?”

    未料老鬼却咕咕笑道:“道爷我不过是逗你玩乐一把而已,你如今也不必理解这些。”

    “你——”

    许九气结。

    老鬼慢悠悠,心满意足说道:“你虽不必理解这些,但只需类比一番便可知道道爷我要教你的是什么了。你且试想,若炼丹时,将数种甚至更多的药材融汇一炉,一齐熔炼,为何能够炼成丹药?”

    许九闷声道:“自然是因为这些药材中,分别有需要的药力,融汇一起,得其法门,故而成丹。”

    “蠢!”老鬼毫不客气鄙视他,“药力是个什么东西?药力其实便是每一种药材中,所含有的某种物质,多种物质融合交汇,发生变化,从而达到另一种效用,成为其他的物质,故而成丹。”

    许九闻所未闻这等说法,实则是他于丹道上也一窍不通,惊异道:“是什么变化?”

    老鬼幻化出的“美眉”挑动,嘟嚷道:“那是大约神仙才知道的变化。”他大约因为被许九问得不能作答,有些不爽快,便迅速岔开话题,道:“一般的修士炼丹,要么是得自前人的丹方,已经有了正确的药材配比,不同时刻的火候掌握,炼丹时对各种手法、印诀、禁制法阵,奇门秘术等,故而能够成功,但这些融在一起,太过繁杂,你修为又差,脑子又蠢,断然是学不会的,故而道爷我传你这格物之法,便是要引导你,用取巧的法门,来炼制丹药!”

    “格物之法?取巧的法门?”

    “不错!”老鬼得意一笑,“这许多药材,一炉熔炼成丹,你自然没这个本事,但一样一样得来,有道爷我指点,却是不难。你只需将每一样药材熔炼一次,炼出洗脉丹所需的此种药材中的物质,收集起来,再进行下一种,一次一次,如此往复,直至最后,再合为一炉,最终成丹!”

    “这便是格物之法?!”许九心下震撼不已。

    格物。

    格者,穷究。

    格物者,穷究物质之根本。

    许九还远远没有此等能耐,但若运用至炼丹之中,却是可以稍微理解。萃取药材中某种物质,便等同于是在“格物”,将药材“格”至其中能够炼制某种丹药的部分物质分化出来的过程。

    最终,多种“格”出的物质组合一体,再行炼制,自然可以成丹。

    许九深吸一口气息,惊叹不已:“但我却不知,这些药材中,分别是哪些物质,最终炼成了洗脉丹,又分别是以怎样的手段炼成。”

    老鬼恨铁不成钢道:“愚蠢!你不知道,道爷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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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开始,每rì两更。要努力了,请诸位道友助某证道!

十五 许九炼丹

    许九唯有默然,心下却自腹诽不已——

    幸而老鬼元神崩溃,记忆千百不存一,纵然尚存的记忆,也是零散错乱,否则以老鬼之境界,所知将是何等广博?届时漫说老鬼赫然乃是一尊大人物,如何会受许九这等微尘蝼蚁一般的小修士指挥,便是这一人一鬼仍旧同在一处,许九也必将永无出头之rì,rìrì为老鬼所欺凌鄙夷。

    仅只是微微一想此节,脑海中补充一番此等情形,正是老鬼这话痨滔滔不绝大肆鄙视攻击他,从rì出至下一个rì出无休止不重复,许九便觉浑身激灵灵得寒颤,暗忖再惨烈莫过于此。

    他连忙锁住所有念头,镇了心猿,压了意马,道:“老鬼,你说的很是,我们这便动手吧。”他目光中熠熠生辉,显是已然十分迫不及待。

    老鬼志得意满乱晃一通,大约是在点头,满意道:“这还差不多,少年人该当如此。且叫道爷我先替你讲解一番……”

    许九情知必将承受话痨老鬼狂轰滥炸许久,但他于丹道确实一窍不通,少不得要耐心学习,只当是受教了。

    老鬼时断时续,俄而口若悬河,倏忽又陡然记忆错失半晌无语,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老鬼砸吧两下貌似嘴巴的面部器官:“讲得道爷我口干舌燥,许九快取十枚八枚丹药来道爷解渴?”

    许九无奈,取出一枚白元丹扔给他,毫不客气冷谑嘲讽道:“老鬼,你此生怕是再无口干舌燥这等机会了。”

    老鬼甚为恼怒:“放屁,道爷我迟早有一rì,要重炼肉身……”

    许九愕然:“肉身殛灭了,还能重新凭空炼就出来不成?”

    “那是自然……”老鬼顺口便道,“咦?真的有么?有么?贼鸟天的,道爷又不记得了……”

    接下来,许九终于在习得一番丹道常识之后,做好万全准备,在老鬼亲自从旁指点下,开始准备炼丹。

    “以丹药之jīng气为火,假借汞水,萃取药材中的有效物质,这是最低等的炼丹手段。若是手段高明的丹道修士,动气为真火,神念分yīn阳,那才是厉害。若是更厉害些,如传闻之中古老大神通者那般,以天地为鼎炉,造化为工,yīn阳为炭……”老鬼又开始滔滔不绝,终在许九瞪视下暂止,讪讪道,“道爷这是在指点于你!少年人不识好人心,须知自兹以后,你我当是最默契的队友,才能你强我也强,共同闯荡这大千世道……”

    许九古怪道:“我并无兴趣与一个同xìng共闯这世道,何况还是一只同xìng之鬼。”

    “你——”

    老鬼气得恨不得一口吞了许九。

    许九却已然开始动作,他弹指一点,面前那座尺高三足铜炉便顶盖飞起,炉底自有一个暗盒,许九往中置入一枚白元丹,指尖再挑,自身真气激shè,施展了一个火焰小法术,弹入其中。

    白元丹乃采集自然之jīng英,及手段高明的修士萃取天地间元气之jīng华,炼制而成,可以燃烧其元气,得元气之火,十分厉害,用于炼丹制器发动阵法等。但若要引燃这元气之火,却必须要修士以自身真气所燃真火为引。故而不似他当rì燃烧朐山道人衣衫毁灭痕迹那般,取个火折子吹火相引即可。然真气藏于内,引燃则亏,用去一丝一缕都要辛苦修炼恢复,须得小心珍惜。

    这铜炉虽然也只是最普通的炼丹炉,却也是紫宸秘铜所制,十分耐温,炼制法丹自无问题,就算是用以炼制灵丹,也少说可以炼上十炉八炉。

    许九为求稳妥,先从最为简单,也价值最小的yīn崖九齿草开始。

    那铜炉中注入的汞水,不消须臾,便在元气之火炙烤下翻滚起来。许九见机已至,便虚手一抓,摄来一株yīn崖九齿草,投入铜炉之中。他自端坐着,丹炉在前,双目微阖,浑身绷紧,真气运行,神虚相合,抱元守一,神念催动到了极致,如无形无质的触手,探入丹炉中,好似双目毕视,了然清楚。

    汞水极重,是液态金属,在炼制一些低品级的丹药、法宝飞剑时候,常被用来作为隔离物,方便萃取融合材料。当然,若是品级更高的丹药、法宝飞剑,自有其他手段,不必汞水。故而传闻一些不能成修士的寻常人,不明修行,不通丹道,以为炼汞便是烧丹,得些药材便和汞水一炉烤了,胡乱一气,却哪有修士能隔绝汞毒的手段,烧制出汞丹来,服了反而丧掉xìng命。

    许九按照老鬼所授格物之法的道理,将一切物事分割,总能得到最为微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既然如此,炼制洗脉丹需这yīn崖九齿草,则因yīn崖九齿草中有某种物质,是洗脉丹所含成分,许九自家虽不知晓,老鬼却是知道的,在老鬼指点下,便先从yīn崖九齿草中淬炼出所需物质,继而再淬炼那五轮雪莲根茎,雪蛤粉末,寒霜虫草等药材,依次渐进。

    此法一点便通,但据许九所知,如今的修士炼丹,却并无如此的,而是往往将某种丹药所需药材依丹方配比,一炉子熔炼了,自有专门的丹道法门,萃取所需,合而为丹,多余的物质自成了残渣废弃。

    老鬼这法门,显得繁琐复杂许多。

    而如今炼丹的手段,虽然不必一样一样药材淬炼,却在法门上更难,故而往往没有道胎境的修士,都难以入得丹道之门径。

    嗤!

    丹炉中翻腾汞水上,一株yīn崖九齿草忽然冒出黑烟,直接被灼毁了。许九待要控制炉下火候挽救,已然来不及了,只能恨恨叹息一声。老鬼怒骂他愚笨,也只得忍着,继而再来一次。

    三次之后,许九已是有了驾轻就熟的架势,第四次时,终于一口气成功,耗时一刻钟,丹炉中翻腾的银白汞水中,浮出一团黑sè药液。老鬼迅即叫道:“且徐徐减缓火候,待这药液中一部分重新凝固,余下最后一点纯绿sè药液时,立即运神念收取了!”

    许九jīng神一震,立刻照做。这个道理他明悟得很快,乃是先将yīn崖九齿草中无论什么,尽皆融成药液,继而缓缓降温,其中不同物质自然在不同温度条件下会依次重新凝固,而炼制洗脉丹所需的成分,则是最易融,故而在最后存留的,便是所需要的药液成分。

    许九小心翼翼,依法照做,果是很快得了小指头大一团纯绿sè药液,连忙运神念迅速摄出,用一枚玉瓶收了。这一滴药液,进了玉瓶,因外界酷寒,不过呼吸间光景,即成了瓶中一枚指头大的纯绿sè晶体!

    “成功!”

    许九眼中喜sè浓郁,yīn崖九齿草的萃取成功,其他的还会远么?

    他当下jīng气神俱皆提升至极,立刻再度着手,将手头的yīn崖九齿草,境界淬炼了。许九虽则年少,但心xìng却颇为沉凝稳重,激动之余,更为谨慎,此后再无失手,很快将所有yīn崖九齿草萃取完毕。

    而后他端坐石台之上,先服用两枚白元丹修炼,恢复自身损耗,充盈神念,而后才复继续进行下一种药材的萃取。

    五轮雪莲根茎。

    冰寒黑鼋脑髓。

    雪蛤粉末。

    寒霜虫草。

    ……

    一样一样,许九如法炮制,越加得心应手。但其余药材,却并非如yīn崖九齿草般容易,所需物质不是最易融化的成分。有的是最不易融化的成分,有的则是处于中间,便加大了难度,但也不难办,只是复杂了些,虽是失手了两次,然而六七个时辰之后,终于叫许九全部功成。

    许九此时心中颇为感慨,老鬼虽不甚靠谱,但到底还是颇有手段,如今他已经是掌握了炼制一种中品灵丹的法门的一半了!

    又是休息了许久,一人一鬼终于进行到了炼丹的最后一步!

    将所得有用物质融为一炉,炼成丹药!

    许九整饬了jīng神,确认了身体与神念状态已是圆满之境,便道:“老鬼,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么?”

    他确实到底少年心xìng,又是面对改变命运的时刻,有些等不及了。

    老鬼嘟嚷道:“且慢!许九,现在是真正道爷这个天下间第一等的队友施展手段的时刻了!你修为太差,成丹的最后一步,所耗神念巨大,不是你所能承受,你快快取出十八枚白元丹来,待道爷我在石台周围布下九yīn九阳元火合气养神大阵,为你时时刻刻滋养神念,助你炼丹!”

    “老鬼,你还通阵法之道?九yīn九阳元火合气养神大阵?虽然不甚明白,但却觉此阵颇为厉害啊。”许九震惊道。

    老鬼嗤之以鼻,傲然道:“且看道爷是谁人?”

    许九唯有颔首应是,取了十八枚白元丹给他,在洗脉丹将要出炉之前,倒也并无肉痛心思。

    老鬼又道:“你可以开始了,道爷自行布阵。”

    “好!”

    许九应道,随即便将丹炉下又注入白元丹,元气之火催动,稍等片刻,便按老鬼所说的配比,将已得了的几种成分,投入丹炉之中。

    而后,他闭上双眼,神念完全集中到丹炉之中。

    炼制中品灵丹,洗脉丹的最后一步!

    与此同时,老鬼也开始了动作。十八枚白元丹,他却龇牙咧嘴乱晃一通,面孔上青光扭曲,似乎在贱笑,继而忽然张口,直接吞下去足有一半,九枚白元丹入口,嚼吃得痛快无比。

    而后,他才将余下九枚白元丹分别置于石台周围九处方位,而后张口吐一口气息,呼啦啦,九枚白元丹燃烧起来。老鬼便在石台周围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隐含规律地飞动,张口一吹,每两处元气之火便勾连起来,白火汹涌。不消片刻,周遭虚空之中,氤氲气息渐趋凝汇,形成一股无形之力,向着位居石台正中正在聚jīng会神炼丹的许九涌去。

    许九果是感到一股外力涌来,融入体内,竟不是一般元气之jīng华,似乎被特别炼化过,有滋养自己正在不断萎顿的神念之功效。他心下大喜,暗赞不已,老鬼果然是好队友。

    靠谱!

    他若是注意到老鬼平白赚了九枚白元丹饱餐一气,想必要打消此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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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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