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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的魔匣全文阅读

作者:嗷星小领主     妖精的魔匣txt下载     妖精的魔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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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湖中女仙的宝剑

    艾尔巴琅尕,位于科西嘉海角小镇,属罗赛维亚帝国直属领土,气候温暖湿润,盛产葡萄酒和橄榄,物产丰饶。因为隶属帝国直辖,城镇最高长官是皇帝任命的镇长,民风自由淳朴,健谈好客。

    清晨时分,凉爽的海风刮去了夏日的酷热,女人们忙着收橄榄,男人们忙着酿制葡萄酒,好孩子帮忙,熊孩子添乱,分工明确。

    而那些老到不能劳作的老骨头们,则舒适的躺在树荫下,你一句,我一句的嚼一些镇上的大事小事。镇子就这么大,再多奇闻异事也有说完的时候,但是岛上还是有些人和事情,即便旧调重弹,所有人仍喜闻乐见……

    “听说了没有,伯恩斯坦家的傻小子卖掉了所有的房产,还从老渔夫安东尼手里买了一艘船,现在大概已经出海了。”

    “就是那个整天嚷着要做将军的小子吗?”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他父亲死后,留给他四处庄园。偌大一笔财富,不想着好好经营,反而做起了白日梦。”

    “那孩子从小就那副德行,前年帝国隶属骑士会的人探测结束后,就更偏激了,没想到一声不吭就这么出海了。”

    ……

    尼可湖水质清澈,能映出蓝天白云的倒影,亚雷·伯恩斯坦静静的躺在船仓,沿着湖水顺流而下,水鸟贴着水面飞翔,水边金黄色的芦苇草随风摇摆。

    少年有着罕见的黑发黑瞳,这是罗赛维亚立国初期,还未兴起民族大融合之前的原种发色,算得上血统源远。

    清晨又是农忙时刻,湖面只有他的一艘小船,向前看去,蓝蓝的天空和蓝蓝的湖水连接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湖水,有种说不出的静谧。

    亚雷内心却涌动着激昂的洪流,自己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踏向梦想的第一步。镇上的老骨头们会怎么评价自己,他才不在乎。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全在大海的比岸,在那里,闪耀着他唯一的梦想——和爷爷,和阿加力克大帝一起开辟帝国的祖先一样,成为帝国的骑士,执神君赐剑而征四方。

    光是想想他就热血沸腾了,前年海选自己落选了,很遗憾,不过那是因为自己书读的少。至尊的陛下说过,拥有矫健的身手,珍贵的品格,以及渊博的学识,才算得上合格的骑士。

    骑士不是只要会砍人就行了么?

    虽然不明白学识多了有什么用,但只要是皇帝陛下说的肯定没错,囊括了地中海在内的万物万灵都得听他的。

    现在他自信脱胎换骨,熟读帝国法典,摩拉尼亚手札,并且学会了凯尔特语一百句。再不会因为智商是硬伤而落选。

    正当亚雷沉浸在未来的遐想中,乐不可支的时候,他的行囊口袋突然自己打开,三颗金苹果滴溜溜的滚了出来,并无视重力顺着船舱滚了上去,噗通三声接连落入湖中。

    少年惊觉后跳了起来,摸了摸行囊,空空如也,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立刻扒掉自己的蓝色花格子衬衫,准备跳河。这是他全部的家产,别说掉河里了,就算掉进鲨鱼嘴里,也要开膛破肚捞出来。

    海边长大的孩子,还能不会水吗。就在他准备纵身潜入湖中的时候,湖水泛起了激烈的涟漪。

    一阵夹杂和莫名清香的疾风吹了过来,水鸟大片大片的飞入芦苇丛中,原本遮掩烈日的白云突然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湖水中心急速流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亚雷惊讶的视线下,一个小巧的身影沿着涡流从湖底钻了上来。

    披着白色轻纱,清丽绝伦的脸蛋,仿若14岁少女的贫瘠身材,白藕似的尖尖耳朵,周身似乎有烟霞笼罩,美丽的不带半丝凡尘气息。

    湖中女仙……这难道就传说中“赠剑的”湖中女仙啊,我也能遇到这种好事!

    亚雷的郁结被一阵狂喜代替,在帝国流传的骑士故事中,湖中女仙这种妖精就是神兵利器的大收藏家,许多英雄都有接受她赠剑的荣誉。

    手里没有个十把八把圣剑,能叫湖中女仙么。

    湖中女仙星眸半闭,静静的悬在湖面,摊开素白的小手,轻启朱唇:

    “少年啊,你丢的是我左手上这个银苹果呢,还是我右手上的这个普通苹果?”

    亚雷眼巴巴的看着湖中女仙,女仙就是女仙,声音也悦耳好听,喜不自胜的张口就道:

    “我丢的是那个……”

    欸?好像哪里不对啊!?

    “我丢的是三个金苹果,三个……”

    亚雷决定恭谨一点,小心翼翼竖起来三个手指,因为很重要,他说了两遍。

    “年轻人啊,你说了谎话,这两颗苹果都不能给你。”

    湖中女仙猛的睁眼双眼,目光如刀剑般锐利,绷着小脸严肃的说道。接着话锋一转,变的柔和起来:

    “但是看在你尚且年轻,犯错难免,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不是丢的这颗普通的苹果?答对了有奖励哟~”

    她莫非在逗我?

    亚雷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随后大怒,难道湖中女仙也有骗子?

    金苹果丢失的方式这么出格,一定是这个妖精做的手脚。妖精最喜欢利用漏洞打成口头契约,她一定是在忽悠自己!我看上去就这么好骗吗!?

    懵懂间,亚雷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知识就是力量!”并庆幸自己多读了书涨智商。

    “你休想骗我,我是读过帝国法典的男人,金诏御书背的滚瓜烂熟!我现在若要了那两个苹果,就是完成了契约交换,你肯定会在一瞬间溜个没影吧。”

    亚雷觉得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似乎压抑了十五年的智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他毫不客气的指着仍在装模作样的湖中假女仙:

    “真相只有一个!你这个冒牌湖之仙女想黑我的金苹果!又碍着金诏御书不能明抢,所以玩花样想要忽悠我!快把东西还给我,你这个骗子!”

    “谁说我是冒牌的!”

    看似冒牌的湖之仙女在奇怪的地方愤怒起来,圆睁杏眼,精致的小眉毛也倒竖起来,形象变成了暴躁的女汉子:

    “还不都怪你们这些坏蛋人类,今天有个叫亚瑟的男人,从我手里骗走一把剑,明天又冒出来一个叫莫雷莫德的人,从我手里骗一把剑。据说他们还是父子关系,这是一家组团坑我的吗?还个有叫兰斯洛特的人,居然说我是他的失散多年养母,然后骗走了我最心爱的收藏“无悔之湖光”真是丧心病狂!我现在已经连一把剑都没有了,成了湖中妖精的笑柄,只不过是想找个傻子回回本而已,有什么错!?”

    三观尽毁五雷轰顶,大概就是亚雷现在的状况了,他无法把这些世代传颂,耳熟能详的英雄,和坑蒙拐骗的下三烂联系在一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对方说的那么惨,他语气也软了下来:

    “那你完全可以去妖精领主那里状告他们啊,帝国法律值得信赖。”

    “还用你教,可领主大人说,那都是合法交易,是金诏御书允许的,因此不能追究……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我的日光转轮,我的叛逆之子……呜呜呜呜……人类真狡猾就会钻空子……”

    女汉子话说到一半,悬在湖面就开始捂脸大哭,变成了无辜的可怜软妹。

    看对方抽抽噎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说的那么惨,亚雷顿时没了脾气:

    “好吧好吧,我不怪你了,你把金苹果还给我,咱们就算两清了。”“不行!你们人类骗我那么多次,为什么不能让我骗一次!”

    湖之仙女无礼且蛮横的拒绝了亚雷的正当要求。

    亚雷的怒气再次被点燃了:

    “骗你的是他们,又不是我,再说了,这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你不要逼我啊,我可是熟读帝国法律的男人!金诏御书背的滚瓜烂熟的说!有本事就到帝国法庭走一遍啊!”

    “这样吧,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哦,什么都行!”

    湖中女仙妥协了,她观察到亚雷的神色由愤怒完美切换为得意,连忙追加了一句:

    “除了财物方面的。”

    “那我要永恒的生命!”

    亚雷狮子大开口,他先开个天价,方便在对方砍价的时候提价。

    湖中女仙虽然是上等妖精,魔力强大,但脱生灵与苦海,赐凡物以永恒,这只归结到万能的天主范畴了。

    “就这么说定了!”

    湖中女仙的身影顿时消散不见,湖面也恢复了正常。

    随后一道惊雷从天而下,正中亚雷头顶。

第二章 梦的起航

    阳光真刺眼,好烦人。

    亚雷悠悠转醒,摸了摸额头,全是被烈日烘烤出来的汗水。

    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连自己连头发都没有烧糊一根,兜里的五十个索尔也完好无损。

    只是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空中央,嚣张的散发出光和热。

    难道我刚才产生了幻觉?亚雷拍了拍行囊,金苹果没了,果然不是幻觉。

    “按照你的要求,我施展了永生的魔法,但是失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失败就不能怪我了。你许愿,我施法,公平交易,三个金苹果就当是我的酬劳了。”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你的盲肠,似乎承受了永生的魔法。恭喜你啊,你已经成为了永远不会患盲肠炎的男人。”

    他在身边发现了这张字条,读完后,咬牙颤抖着把它撕成了碎片。

    “我去找个训练有素的医生,切一刀只要三十个索尔啊!”

    亚雷伏在船首捶胸顿足,痛骂湖之女妖丧心病狂,因为自己遭受过不幸,性格就被扭曲,道德沦丧,报复社会!

    强烈的干渴和疲乏很快席卷了他的身心,与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挫折感和空虚。

    湖中女仙字条的内容他并不怀疑,对方敢留下字条,必然说的就是事实,否则亚雷只需到帝国法庭递一纸讼书,自然会有相应妖精大领主收拾她。

    现在自己身上零零碎碎还有五十个索尔,这点钱恐怕只够买最低等的船票,色雷斯是副都,开销想也小不到哪里去。

    自己的骑士之梦,还未开启,就遇到了重大挫折。

    不过没事,只要通过测试,就可以拿到国家的补贴,虽然生活勉强会窘迫一点,至少还过的下去。

    至于被黑的金苹果,怕是没机会要回来了,谁让湖中女仙不老老实实的收集宝剑,反而研究起骗术了呢。

    她那么狡诈,谁都会上当的,不是吗?

    稍稍一想,亚雷又振奋了起来,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免了上船前的那一刀。

    小船往前飘了一小段,人就多了起来,进入了运河的区域,河水泛着浑浊,来来回回都是过往的小船,因为再往前五英里,就是科西嘉唯一的海港。

    磕磕绊绊将船靠了岸,亚雷随便找了个船夫,废了不少口舌,以一千索尔的价格把船卖了出去。

    科西嘉的主要贸易区就在这个港口附近,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岛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从贸易区到海港,人越聚越多,不断的从海港出口处涌了进来,花坛边坐满了人,喷泉边也战满了人。

    从科西嘉往来色雷斯的船只有一艘商船,并且行程是一个多月,每次往返都会带着大量的本地特产和外地奢侈品,人是能少一个是一个,船票也是异常的昂贵。

    但这破船,哪卖票啊?亚雷扛着行囊乱窜了半天,反而被人群冲的头昏脑涨。

    “嘿!小子,要出海是吗?来这边。”

    亚雷探头探脑的巡视,似乎引起了商船水手的注意,一个红胡子水手挥手站在港口示意。

    “去色雷斯是吧,上等仓五百索尔,有独立船舱,三餐和船长一个待遇,淡水管够。中等层二百索尔,三餐有肉有酒,和我们住一块,淡水按我们的份量分。下等仓一百索尔,睡船底,十天给你一桶水,食物黑面包,选吧。”

    “不是说下等仓五十索尔吗?怎么突然涨了?”亚雷有点咋舌。

    “船长这次多进了一倍的货,船票能不涨吗?不过我告诉你,船票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下次,你可得再等一个多月。”

    原以为是只肥羊,原来是只穷鬼,红胡子恰到好处的摆出了“爱上上,不上滚”的表情。

    这个水手说话有些漏风,亚雷注意到他的牙齿已经烂了一半,这是长期在海上漂泊后的正常疾病,因为长期不能吃蔬菜,火气大很正常。

    真正的骑士需要宝贵的品格,和一个苦哈哈水手计较有些不值,想到这些,亚雷积累的一点恼怒也烟消云散了。

    “那给我一张下等仓的票吧。”

    “嗯,你们都跟我来吧。”

    接过钱,红胡子似乎完成了最后一单生意,带着一旁大包小包干等半天的人上了船。

    亚雷见一旁大叔抗着五六个行囊,累的喘不过气,便顺手帮着扛起两个。

    “小伙子身板挺壮实,谢谢你了,我的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你就叫我萨尔叔好了。”

    “您叫我亚雷就行了。”

    “亚雷?哈哈哈,和伯恩斯坦家的那个小少爷同名嘛。”

    “哈哈哈……”

    亚雷配合着发出干笑,人红是非多,没想到一个不认识的大叔也知道自己的大名。

    “行了,你们就住这了,厕所在上面,午饭不管,晚饭日落后给你们送来。”

    红胡子带着一行人进入了船底仓后,就离开了。久不见天日的舱底,夹杂霉味和上一批船客留下的臭汗味,最无法忍受的,还有一股子尿骚味。

    后来亚雷才知道,原来厕所就在底舱的正上面,底层人民的生活好痛苦。

    一行人也不讲究,进仓后就席地而坐,萨尔大叔还特地取出一条毯子,铺在地板上,邀请亚雷一同坐下。

    “第一次出海吧。”

    萨尔大叔笑眯眯的示意亚雷坐到自己身边,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我女儿也跟你一样,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娇生惯养。记得上次她出海的时候,我特意买了上等仓的票,不过她争气,钱花的值。”

    见萨尔大叔言语间洋溢着对女儿的满足和自豪,亚雷便好奇着问:

    “您的女儿在色雷斯?”

    “哼哼,说了怕吓到你们,前年我女儿被帝国直属骑士团测出了天赋,被送到方尖塔读书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深造!”

    萨尔大叔眉飞色舞起来,昂首挺胸,言语间睥睨自雄,看到一旁的亚雷露出羡慕的神情后,下巴抬的更高了。

    “哦!那真是了不起啊。”

    “听说从那里一出来,就能做长官。”

    “你生了个好女儿啊。我家那小兔崽子,只会吃,酿个葡萄酒都能酿出虫子。”

    船舱里的人纷纷应和起来,透露出对萨尔大叔女儿的羡慕,不知从哪个开始,数落起自家的孩子不争气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前年伯恩斯坦家的小少爷也接受了测试,不过落选了。”

    “早知道了,陈渣烂谷的事。听说在那之后,那个小少爷成天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干什么。”

    “不过他祖上貌似出过大人物,他爷爷也做过骑士,可惜他父母去的早,否则,肯定不会像现在那样。”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落选吗?”

    一位裹着头巾的大妈开始卖弄起来,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得意洋洋的宣布:

    “说他书读的太少,连算术都学不好!”

    众人顿时哈哈笑成一片,亚雷则在一旁涨红了脸。

    “祖上的余荫能庇护几代?最后还不是要靠子孙自己争气,你看看,萨尔的女儿就不比那个小少爷高多了去吗?”

    “我也能成为骑士!”亚雷实在受不了强自争辩起来。

    众人的笑声顿时又抬高了几度。

第三章 我的盲肠有力量

    傍晚,红胡子送来了一桶清水,十几个黑面包,亚雷算生平第一次尝到了黑面包的滋味。

    体积大的能当木棍抡人,又黑又硬,又干又苦,不注意用力咬一口,能咯坏牙齿。沿着咬开的豁口,可以清晰看到内部的麦壳和木屑,用力一抠,还能挖出细小石子。

    整天吃这种面包,不光折磨牙齿和肠胃,连盲肠都会发出痛苦的哀嚎呢。

    亚雷环顾四周,包括萨尔大叔的所有人在内,都是用小刀把黑面包切成片,小心翼翼的挑出石子,然后切成小片洒上食盐,蘸着清水吃掉。

    虽然黑面包又干又硬,他们却吃的津津有味。

    他们能吃,那么我也能吃!

    看着咬了一口就难以下咽的黑面包,亚雷猛的一口咬了上去,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咀嚼。

    木屑和麦壳可以吃掉,石子却必须吐出来,因此每咬一口面包,就必须吐好几口石子。

    于是在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亚雷像松鼠一样,抱着黑面包咬一口,然后突突突的吐石子,四五口,就啃掉了一半。

    “小伙子,我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难看的吃相。黑面包不能这么吃,特别是在海上,会犯胃病的!”

    萨尔大叔实在看不下去,拍着亚雷的肩头劝告道。

    “呸呸呸,没关系,呸呸呸,我从小胃功能就强大……呸呸呸……”

    见亚雷一意孤行,萨尔也不再劝阻,吃掉自己的那份黑面包,就合衣躺下了,不一会儿,鼾声大气。

    众人也陆陆续续躺下,为萨尔那如同雷鸣的鼾声送上了伴奏。

    此起彼伏的鼾声无情摧残着亚雷的耳膜,连带着脑壳子都疼,最终,还是困意战胜了烦躁,枕着大海的波涛进入了梦乡。

    这**,他梦到了乌云密布的天空,闪电轰鸣不断,确迟不肯下雨,只是依稀间,似乎能听到有人在云层中喘息。

    他努力的贴近倾听,云层却不断的翻滚加厚,将自己隔开。到最后,整个世界变作昏昏暗暗的一片,雷鸣也停止了,但哀鸣的声音却逐渐清晰,而且,逐渐变得嘈杂。

    有一点熟悉的感觉,究竟是谁?

    “老萨尔!老萨尔你怎么了?”

    “不好了,看这脸色,恐怕是盲肠炎犯了!”

    “医生,快去找医生!”

    耳边的嘈杂声一下增大数倍,亚雷猛然惊醒,只见人全在围着的萨尔,正忙的团团转。

    梦中的**源头原来是自己身边的萨尔大叔!

    几个男人扶着萨尔,用毛巾帮他拭去汗渍,之前那个包裹头巾的大婶正给他喂水,亚雷连忙问道:

    “他怎么了?”

    那位包着头巾的大婶一边将清水灌入萨尔口中,一边叹气:

    “肯定是他之前没舍得割掉盲肠,这才刚出海就犯了病,还有一个多月怎么熬啊。”

    “医生!医生来了!”

    船舱大门猛地被踹开,夹杂着海腥味的冷风刮入舱底,让亚雷猛的打了个冷颤。

    “谁犯病了?”

    红胡子水手带着一个瘸腿的老头冲了进来,蒙头盖脸的问道。

    “是他,估计是犯了盲肠炎。”

    “让我看看。”

    瘸腿老头一发话,众人顺从的让开道路。

    红胡子扶着老头蹲到萨尔面前,翻开他的眼皮,又捏开下巴看了一眼舌苔,最后戳了几下肚皮,摇头断言:

    “是盲肠炎,船上没有动手术的条件,只能靠药物先吊着,不过还有一个月,怕他熬不过去。”

    “那怎么办?”人群中,有人插了一句。

    红胡子扶起瘸腿医生,不屑的道:

    “怎么办?算他命不好,你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把他捂死,一了百了,省的痛苦。第二是为他祈祷,慢慢的等他蒙主召唤,或者见证神迹。”

    “不是还能用药物压着炎症吗?”亚雷皱眉问道。

    “说的轻巧,你知道那些药物多贵吗?对我们来说,那也是救命的东西。你们这些穷鬼付的起价钱吗?”

    红胡子龇着烂牙,摊开右手掌,挑衅的看着亚雷。

    “所以,你们就这么放着不管?任他死去?”

    亚雷狠狠的盯着对方,想冲上前,却被暗地里一只手给拉住了衣襟。

    “小子,这个死鬼自己先前没舍得花钱动手术,又是自己犯的病,关我们什么事,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个混蛋!”

    亚雷挣脱开那只劝阻自己的手,箭步上前攥住红胡子的衣襟,将对方生生提了起来,重重的砸在舱壁:

    “所以你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我警告你,船上有船上的规矩,动了我可要考虑后果!”

    红胡子全力想掰开对方的双手,却发现眼前这个半大的小伙子力量惊人,他自诩船上的大力士,却挣不脱那双并不粗壮的手腕。

    似乎是红胡子的话起到了作用,亚雷慢慢松开了双手,对方才得以重新站在地板上。

    “算你识相。”

    红胡子心有余悸的理了理衣襟,带着医生,转生就走。

    “等一下,那种药物多少钱?”

    “你说什么?”

    红胡子斯洛克似乎没听清楚,狐疑的看着亚雷,试探着道:

    “一颗十索尔,一次服用三颗,一天至少服用一次。”

    “这是一千索尔,到色雷斯为止,药物不能停,没问题吗?”

    亚雷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币,塞到红胡子手中,他可不是笨蛋,自然不会让对方坐地起价。

    “这……”红胡子对着月光点了点钞票,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早说嘛,有钱好办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不行!”萨尔背靠着舱壁,艰难站了起来:

    “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我只是第一次见面,到了色雷斯,人海茫茫,你就不怕我跑了?况且我女儿那边,费用一年比一年大,这么大一笔钱,我拿什么还给你。我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可欠你的钱还不了,让我如何安心去见天主。”

    “萨尔大叔,你不用担心。”亚雷平静的看着他:

    “我是亚雷·伯恩斯坦,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第四章 摔跤,你怕不怕!

    “等一下!”|

    红胡子斯洛嗓门突然高了一截。

    “怎么?难道你想反悔!?”

    亚雷愤怒到青筋暴跳的程度。

    “这里是九百索尔……”

    红胡子阴沉的摊开左手,将九张纸钞捻成扇面,又摊开右手:

    “这里是零零散散五十索尔……还有五十呢?想蒙混过关吗?”

    亚雷此刻有点懵了,努力的开始计算。

    (一开始我有五十索尔,卖船得一千索尔,船票减去一百索尔,剩下……九百五十索尔……我居然忘记船票上涨这件事!)

    “怎么!?不就少了五十吗,通融一下不行吗!?”

    亚雷表面仍然维持着凛然的姿态,心中虽然已经惭愧到不行,至少气势不能输!

    “一千索尔,少一个子都不行,你们一张船票也不过是五十。”

    “不是一百吗!?你这个奸商!果然是坐地起价了吧!”

    主动自曝,这样的机会亚雷岂能放过。

    “……”

    红胡子斯洛克的丑脸瞬间扭曲起来,他早把这茬忘到天外了,硬着头皮顶道:

    “你的那是最后一张,肯定要贵一点,有价无市价格肯定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居然还强词夺理!这规矩是你们船长订的吗?我要见船长!我要见船长!”

    “放手!”“就是不放!”

    两人再次扭打起来,亚雷依然占据绝对上风,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打肿了斯洛克的左眼和脸颊,并且凶残的、连续不断的、攻击对方的左脸。

    “放手,统统放手!什么情况!”

    船舱没有关,一大波水手直接涌了进来,一个个睡眼惺忪,怒气勃发,凶神恶煞。

    任谁半夜被扰了清梦,多半都是这副态度。

    “我是船长,有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手中间一个穿着睡衣中年妇人发话了,算是万片绿叶中的一点红。

    “呜呜呜!呜呜呜呜!”(船长大人,救我啊,这里有人打人!)

    红胡子斯洛克现在被亚雷压在身下,脸被打的红肿,本来就缺牙齿,这下说话更加漏风,非专业人士根本听不懂。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给我好好说话!”女船长有些暴躁了。

    亚雷忘记了反驳,船长不是应该瘸着腿,带着大檐高帽,一只手是钢钩,一只眼睛蒙着黑布的吗?最少肩膀上也该有个鹦鹉或者猴子吧?太不专业了!

    “事情是这样的……”

    晾在一边的瘸子医生发话了:

    “这里有人犯了盲肠炎,但是没钱买药物,这个小伙子帮忙想垫付,可惜钱不够,还差五十。烂嘴斯洛克不同意,然后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决定摔跤决胜负。小伙子如果胜了,那五十索尔就算在斯洛克头上。如果斯洛克赢了,那小伙子就得在船上做一个月工,算垫了药钱。”

    “哦?仗义!烂嘴斯洛克在我们船上也算一号人物,你这么年轻,居然敢跟他单挑,佩服!”

    中年女人冲着亚雷竖起大拇指,然后大手一挥:

    “你们继续,我们做证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人?亚雷感激的看了一线瘸腿医生,对方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水手们也沸腾了起来,撸起衣袖,纷纷开始下注,船长主动坐庄,开始收钱,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并主动的清出了场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唯一反对的,大概就是正被摧残的斯洛克了,不过这个人已经被毁了说话的能力,那一点点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无视斯洛克求饶的视线,亚雷倒骑在他背上,抓住双腿,然后使用腰部力量用力!后仰!

    “逆虾型固定!”

    斯洛克五官挤成一团,并痛苦的拍打地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腰部撕裂者,逆虾型固定!好残忍!好血腥!一!二!三!”

    船长双眼闪烁着精光,临时充当起了解说的角色。

    “我擦真是暴力!”这是典型的水手,人形大猩猩,满脑子肌肉。

    “用力用力!逆虾型固定接个拱桥背摔!”这个多半是摔跤爱好者。

    “干的漂亮!”这个人一定和斯洛克有仇。

    吃我大拱桥背摔!吃我逆十字固定!吃我十字锁腕背摔!吃我深水大爆炸!吃我飞身金刚臂!吃我……

    亚雷完美再现了一系列华丽的摔跤技巧,水手兴奋的忘乎所以,大乎过瘾。船长更是发出刺耳的尖叫,将睡衣扯的七零八落,露出大片的雪白。

    斯洛克已经没有力气哀嚎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沙包,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被对手以各种方式**。

    他想干脆昏过去了事,但是对手偏偏分寸拿捏的特别精巧,打的很疼,却不伤筋动骨,这也太专业了一点。

    最终,亚雷不负众望,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胜利,在水手们狼嚎中,船长献上香吻以奖励“比赛”的优胜者。

    红胡子斯洛克像被玩坏的布娃娃一样,被抛弃在一边,面部全非,无人问津。

    “咳咳,虽然不想搅了大家的兴致,这里已经有人快不行了。”

    瘸腿医生一只手指着脸色惨白,接近晕厥的萨尔,另一只手指着已经昏过去斯洛克:

    “这里也有人需要抢救一下。”

    “快快快!救人要紧!”

    在船长的指挥下,众水手七手八脚的把萨尔和斯洛克抬进了医务室,完事后打着哈欠回去补回笼觉了。

    “老先生,谢谢你。”

    商船的医务室里,亚雷诚恳的向瘸腿医生道了谢。

    “不用在意,斯洛克这个混蛋,我早就想收拾他了,眼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船上的人都被他丢光了脸。”

    老医生喂着萨尔服下了药,这才开始掏出瓶瓶罐罐,为斯洛克处理外伤:

    “啧啧,伤成这样全是皮外伤,连消炎药都省了,年轻人,没少练过吧?”

    “一些家传的武技而已……”

    看着睡梦中依然龇牙咧嘴的斯洛克,亚雷忧郁的问道:

    “可是你这么做,斯洛克伤好了之后,报复你怎么办?”

    “他不敢,刚才吻你的是我女儿。”

    老头子冲亚雷狡黠的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第五章 珍贵之物

    斯洛克因为欠揍,被反复的打过后,变的老实了很多。至少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只要有亚雷的身影,肯定就没有他。

    亚雷为了避免各种意义上的尴尬,一直赖商船医务室,白天帮忙清洗船甲板,赚点零钱。晚上和水手们喝酒吃肉,尝试各种娱乐方式。

    萨尔大叔在药物的帮助下,至少是保住了老命。为了报答亚雷,甚至宣布一旦商船抵达色雷斯,就让女儿和他订婚。

    亚雷一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对婚姻却有未知的恐惧,以至于在行程的第四十二天,商船抵达色雷斯后。

    趁着人流量庞大,他抢先一步跳下了船,成为了涌入这巨大都城茫茫人海中的一节细流。

    色雷斯横跨普罗庞蒂海峡,有“跨海之都”的美誉,纯白色的城墙绵延千里,链接群山,将普罗庞蒂山脉变成防御工事的一部分。海峡两岸皆有城门,一南一北紧接海港,以船队将城市的两部分衔接在一起。

    古朴,繁华,巍峨,以及无可比拟的壮丽。

    早在作为罗赛维亚·阿加力克王朝的副都之前,色雷斯曾经是五代帝国的都城,横跨两海,是连接着东部帝国的枢纽,也是帝国正教的五大牧首区之一。

    从亚雷踏入迈向色雷斯的第一步,就被这古老却繁荣的城市迷乱了双眼,到处都是高耸的建筑,数百英尺高的灯塔,高大到亚雷只能仰视的钟楼,古老而庄严的教堂……

    但是这一切,在那栋建筑的阴影下,都是不值一提的玩具。

    方尖塔,顾名思义,是一座即使以“宏伟”也无法形容的菱形建筑,塔身黝黑凝实,每一寸都由坚固精美的泰坦石浇筑。

    塔尖重开云海,峥嵘毕露,比起帝国骑士的学府,它更像劈开天地巨剑,威严而锋锐。

    历经一千三百年的风霜,孕育了无数为帝国慷慨牺牲的战士,其本身就是一部史诗。

    上一代魔法帝国坍塌后,阿加力克大帝拒绝了法师伸出的橄榄枝,而是选择以骑士阶级立国,开辟了罗赛维亚前所未有的盛世。

    帝国疆域不断扩大,幅员辽阔至极,横跨三个大陆,将地中海变为帝国内湖。立下金诏御书,视妖精为子民,分封五大领主,处中央而治万邦,以神君之尊统御一切。

    而这伟大帝国的起源,即是这座高塔,亚雷怀着朝圣的心态,步行一整天,傍晚才接近了它。

    然后被两个高大的不似人类的护卫架起来,赶了出去。

    “为,为什么啊?”

    “因为你来早了,学院改革,由两年一次海选改革为三年一次海选。回去吧,明年再来。”

    说完,两护卫将亚雷丢出门外,随后闭紧正门。

    随着那两扇雕纹华丽的大门重重合紧,亚雷心中的某扇大门也被强行关上了。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步行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这一刻,亚雷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世界抛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了饥饿,默默一摸肚皮,才发现自己从早到晚滴水未进。

    即便色雷斯这样繁华的地方,也存在着廉价的食品,亚雷没有花很多时间就找到了目的地。他从外摆的小店铺买了十个烤饼,顺着路灯,步入了一处公园。

    他打算随便在哪个长椅上睡**,自己身上的钱,实在是不够在色雷斯住旅馆。却发现这里充满了“同类”,长椅上,花坛边,甚至供小孩子玩乐的跷跷板上,都躺着或靠着一两个流浪汉。

    亚雷咬牙走到喷泉边,先用冷水洗了个澡,寻了一些枯燥的树叶擦干身体,然后混着泉水,吃掉了自色雷斯后的第一餐。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唤醒了背靠喷泉睡着的亚雷,睁开双眼,却是陌生的城市。

    都忘记了,自己已经身处色雷斯,以前唯恐避之不及的家乡,现在却有些想念了呢。

    白天蹲在公园无所事事,饿极了去买一点食物,空余的时间,他一直在发呆。

    日月轮转,光阴似箭,不知过了几天,亚雷一直过着这种生活,直到花光了最后一枚索尔。

    这样的日子,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在哪里,也不知道以后的路在何方。

    已经一整天没有吃到任何食物了,亚雷漫步在公园的小径来回徘徊,不经意间,眼光却留意到了旁边的教堂。

    我怎么这么笨啊!教堂不是每天都发放圣餐的嘛!

    绝处逢生一般,亚雷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略微一犹豫,还是缓步迈进了教廷。

    刚走到门前,一位神甫就迎了上来,微笑着将他邀入了教堂内,并很有礼貌的询问,是忏悔还是做弥撒。

    亚雷手足无措尴尬的说不出话,神甫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大概,还特意为亚雷指明了餐厅的方向。

    遮遮掩掩的进入餐厅,一个胖胖的修女大妈让他随意坐下,自己扭着宽大的臀部去准备食物了。

    亚雷一直不敢抬头,他努力的告诉自己,吃圣餐的人还有很多,不差自己一个,却无济于事,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困扰自己。

    “吃吧孩子,看在主的份上,多吃一点。”

    修女大妈端来一盘白面包,一大罐牛奶,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不知为何,亚雷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些是他以前吃惯了的东西,现在却无比留恋,懵懂间,恍若隔世。

    他强忍着眼泪,拿起一块面包,张口正要咬下去,却留意到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人。

    他们的眼神里都有着相同的东西——麻木和依赖。

    这种眼神让亚雷恐惧,他呆呆的看着白面包,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和那些人坐在一起,眼神麻木而冷漠,大口大口啃着这些免费食物。

    那样的话,我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

    亚雷放下了手中的白面包,对着修女大妈说了一声谢谢。

    逃一样的离开了餐厅,他能听到修女大妈仁慈的挽留声,他能看到那些流浪汉愕然的神情,他能嗅到那些食物香甜的滋味。

    但是,绝对,绝对不能停下脚步!自己的梦想绝对不是在这里!

    在门口神甫有些诧异的神情下,亚雷冲出了大门,重重吐出一口气。

    外面阳光有些炫目,却很温暖,他一手遮住双眼,透过指缝瞭望天空,露出发自内心微笑。

    仿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某种珍贵的东西。

    现在的自己,除了那样东西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那么梦想就在前方,不管旅途有多少苦难和折磨,也绝不后悔。

    亚雷这样告诉自己,忽然想起,东边那个大得离谱的海港,似乎一直缺少搬运工。

第六章 与你有缘

    东海岸外有大片的海滩,常年被海水浸泡,泥泞不堪,车辆走不了,只能靠人力和牲口完成运输。

    居住副都的本地人多富庶,很少有人能看上这份职业。到是吸引了不少外地人来淘金,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只要出力气,不用动脑子,并且工钱足够高。

    亚雷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自己。

    “这么点大的年纪,就出来抗包?你家大人呢?”

    塔克是南海岸的地头蛇,因为货物量的原因,正大肆招收工人。有人送上门,一般情况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但对面那个目光殷切半大的少年,他有些头疼。

    “我是外地人,一个人来这里的。”

    “不行啊,你这小身板,怕两袋粮食就会压扁。”

    亚雷不说话,只是单手拿起了身边直径足有两英寸的石头,并在掌心弹了一下。

    “有点力气……”塔克心动了,为了避免重罚,细节一定要处理好:

    “这样吧,你就跟着我。遇到外人,说你是我外地的侄子,五十次货一索尔。有问题吗?”

    亚雷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以后你就跟我混了,叫我塔克老大就行了。”

    “好的,塔克老大。”

    从此南海岸的地头蛇之一,塔克的手下,多了一个从外地来投奔他的侄子。

    亚雷过上了每天抗大包的生活,白天干活,晚上窝在海边的木屋睡觉。他存钱理财的技能为零,每天工钱一到手,就会变成熏肉牛奶之类的昂贵食物。

    其他工人对亚雷奢侈的生活既羡慕又嫉妒,工钱虽然一样,他们可不舍得每天去洗一次浴,剩下的钱全部换成食物。

    东西到手也亚雷从来不小气,不少人都沾过光,相处的大抵还算愉快。

    除了吃饭工作睡觉,亚雷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傍晚坐在码头吹海风、等涨潮,时不时凝视方尖塔的方向,暗暗计算时间。

    亚雷原本以为,这么无聊的人只有自己一个,直到结识了一位独臂老者,见对方没什么架子,他称呼为“老法尔”。

    老法尔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曾经为帝国服役二十年,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后来因伤光荣退役,虽然有一大笔抚恤,却不愿意就那么养老等死。军旅生涯中受过专业的训练,会简单的统计,就在码头找了一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虽是一把老骨头,身手却依然骇人,地头蛇塔克也敬重三分。

    每当夜幕降临,老法尔就会来到海边,见过几面,也就互相熟识了,后来就成了一起看海的忘年交。

    “我这辈子有三件遗憾的事,一是没有照顾好我的妻子,二是年轻时松懈了一阵子,始终没有晋阶。三就是没有进过那座塔。”

    拎起朗姆酒,老法尔恶狠狠的灌了一口,带着些许醉意说道。

    “那座塔,是指方尖塔?”

    亚雷依葫芦画瓢,也捧起牛奶罐,狠狠灌了一口。

    “小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每天盯着那个方向的时候,眼中的希冀和渴望,我在几米外都能觉察到。”

    “那又怎么样。”

    亚雷不以为忤,又灌了一口牛奶。

    老法尔长鲸吞水猛的一口,将瓶内的美酒饮尽了干净,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

    “你该不会以为,就算每天这么懈怠这过下去,明年就能进入那座塔吧?那里入学条件有多么严格,你也不需要我这老头子多说。”

    亚雷沉默了,过了许久,眼角眺向远方:

    “当然不会,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可以帮你!”老法尔用力将酒瓶抛向大海,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

    “军旅中,我受到某位大人的赏识,曾学到过一种低阶的骑士技,虽然不能登堂入室,却能助你拔骨长筋。”

    “然后呢,你为什么帮我?就因为我请你喝过一次酒?”

    亚雷冷静的站起身,用力抛出手中的牛奶罐,正好将那还未没入海中的酒瓶击碎。

    老法尔长叹一口气,神色有些颓乏,傲然道:

    “当然不是,低阶骑士技虽然价值有限,也非遍地都是。若不是再过几天,就是长达一年的花神祭,你就是跪着乞求,我也不一定肯教你。”

    “那是什么?”

    “当年阿加立克大帝分封五大妖精领主,自居神君尊位。东色雷斯,以及往后的小亚细亚部分,被划分为花之女王·菲格瑞丝的领地。那位陛下的宫殿,就在这片大地和天空的夹缝中。这祭典每三十年一次大祀,庆祝那位陛下的诞辰,并感激她守护这片土地的恩泽。”

    “然后?”

    “那位陛下喜怒无常,据说还有把迷失于虚实,误入宫殿的凡人制成花肥的嗜好。现在花神祭祀就要开始了,我的儿子被选为服役者之一……”

    “于是你就想让我替你儿子去送死?当花肥!?”亚雷大怒。

    “怎么能说是送死呢!?老夫的人品,在你眼中就这么卑劣不堪吗?”

    老法尔额前青筋暴跳,口水四溅,接着有些心虚的撇了一眼亚雷:

    “那些做了花肥的,都是误闯宫殿的凡人。正经为女王服务的人,绝对不会遭受同种待遇,只是那位殿下太强大了,宫殿内充斥着她庞大法力的辐射。体力稍有不支就会虚弱,即便及时回来,也会大病一场。只有足够的坚强,才能沐浴在那力量下获得蜕变。”

    “这不是好事吗?”亚雷想了想,觉得有些蹊跷。

    “唉,我儿虽然也算孔武有力,但终究是比不过你。我也能看出来,他天赋有限,这条路走不远。我和妻子这辈子就一个子嗣,如何舍得他去受苦,万一有个意外,我们两口子怎么活?……”

    老法尔原本笔直的腰部一下子伛偻下来,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单纯为儿子考虑的父亲。

    “既然有这种好事,我为什么不去?”

    亚雷考虑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破绽,用点时间打听一下那个花神祭,如果和老法尔说的不符,就抡胳膊走人。

    “就这么说定了!老夫这就将毕生的经验传授给你!”

第七章 正面硬上流

    接下来的日子,亚雷辞去了抗包的工作,专心一意跟着老法尔学艺。

    虽然舍不得这个劳力,老法尔的面子,塔克还是要给的。他还大度的宣布,亚雷可以继续住在木屋,直到参加花神祭为止。

    老法尔得意的技巧名为“肢体战刃”,学到极限,可以将手足四肢磨练成强大的兵器,属于基本不重灵巧的白刃战技,也就是所谓的——正面硬上流。

    嘶!

    老法尔须发皆张,深吞一口清气,老朽松弛的肌肉如时光倒流,活力重新流入般鼓起膨胀,充满了力量的光泽:

    “小子,看清楚了,我现在给你演示的,就是肢体战刃的战斗技巧!这是拳枪!”

    砰!那只青筋鼓胀盘根错节的独臂深深砸入地面,前方十英尺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猛的高高弹起。

    “这是臂刃!”

    老人弓起上身,张开手掌拇指深藏,肘为原点,前臂弹出挥成扇面。

    同时,身体也从原地弹了出去,亚雷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瞬间,老法尔双脚重压地面,所形成的凹面。

    在离岩石还有半个手臂长度的地方,老法尔的手臂横斩过去,一弹一收迅若流星,岩石被隔空击的南移,身体上也出现一丝白痕。

    到底是老了,如果是年轻力壮,另一条手臂还在的时候。老法尔自信这一击,足以划出一寸深的凹痕。

    “这是足斧!”

    老法尔大吼一声,右腿向上劈叉,如重斧自上而下,砸向岩石。

    岩石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脆响后碎了一地,一阵海风过后,尸骨无存。

    老法尔也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还有钢盾,指锥……呼,虽然我以前用的纯熟,现在已经老的使不出了。”

    “厉害!厉害哦!”亚雷坐到他身边,奉上毛巾,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的道。

    “这算什么……”

    老法尔擦了一把汗水,面有得色,又略带遗憾的道:

    “可惜我那时沉迷在权利斗争中,没有将它学全,否则,说不定还真能破开那层隔膜,引动天灾伟力。”

    “老爷子你曾经是三阶骑士?”亚雷吃了一惊,众所周知,只有能破开虚实,彻底超越凡身的骑士,才算的上能引动天灾之力。

    “是啊……当年,那位大人传授了我这个技术。起初我视若珍宝,后来发现,这套技术简直就是自虐的酷刑……我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学完了前面一系列技术,但这最后一篇……”

    老法尔沉湎在回忆里,偶尔露出恍然若失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

    “最后一篇的锻炼方式太过痛苦和离谱,我试了一次,实在没办法继续锻炼下去。况且,就靠前几篇已经足够让我在当时混的风生水起……等过了几年,我狠下心准备学完这最后一篇,却发现身体机能开始衰退,再学只会伤身,终身进阶无望了。”

    “……”亚雷听完后心中五味坛杂,不知说什么才好。

    “老夫看中你,并不仅仅是为了儿子,也存了收一个学生,将这门技巧传承下去的心思。

    既然决定把它教给你,那你一定不能重蹈老夫的覆辙,半途而废!”

    亚雷肃然起敬,猛的点头。

    “肢体战刃虽然不是高深的技巧,却也有锤炼斗气的诀窍,学会之后你也有把它传承下去的责任!最后我还是要再确定一下,你……真的要学?”

    “嗯!嗯!”亚雷继续点头。

    “既然你这么坚定……”

    老法尔捋着下巴的胡须,露出狼外婆一样的笑容:

    “那么我们从倒数第二篇,指锥篇开始……”

    亚雷心底泛起一阵寒意,忽然有种想逃的冲动。

    “嗷!!!!!!”

    塔克很罕见露出蛋痛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吓到的工人继续工作。自从那个叫亚雷小子做了老法尔的学生,那栋小屋每天都会不定时的传出惨嚎。

    现在不仅周围的地头蛇与他拉开了距离,连条子找上门的几率都变高了。

    事实证明,麻烦这种东西,只会在糟糕的时候变的更糟,他看到自己一个手下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老大,老大不好了,条子们又来找事了,说有人控告我们滥用私刑,还涉嫌搞人体试验。”

    “别管他们,要查,让他们尽管查好了。”

    塔克按住鼓起的太阳穴,缓缓的揉了起来。

    “嗷!!!!!!!”

    好巧不巧,木屋内恰到好处,又传出一声酷似狼嚎的惨叫。

    ……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说!”

    塔克红着眼睛吼道,然后目送对方连滚带爬的跑开。

    木屋内,弥漫着一股药材的香味,亚雷正五花大绑被半吊在屋内的横梁上,双手却被两条铁链拴住,五指张开,被铁环固定在木桌。

    “你也不要有怨言,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最后一篇打基础,十指连心,这种痛苦老夫清楚的很。”

    老法尔嘴里说着,手中的小钢锤却不停,简单有力的敲在亚雷五指的各个部位:

    “指锥篇想要学会,非得三年以上苦功不可,你没有这个时间,我们只能选择速成。”

    “我—又—不—是—不—知道—,快—翻—下一页……”

    亚雷铁青着脸,到吸着凉气,一边从牙缝里蹦出话。

    “记性还可以,当初我可是花了两天才背完第一篇。”

    手中钢锤不停,老法尔满意的捋着胡须,掏出另一块羊皮卷铺到桌面,抽空在那红肿不堪的手指上洒了一把药材。

    “你—要—是—也—这么—吊着—看……也—快……”

    敲了半个小时左右,老法尔拿出一块木盒,郑重道:

    “我要施针了!做好心理准备。”

    亚雷紧闭双眼,咬着嘴唇,露出死到临头的表情:

    “来吧,这次我要是再叫,就……”

    没等他说完,牙签粗细的银针已刺入了指尖,剩余的针也开始连续不断的刺入骨骼空隙中:

    “嗷!!!!!!”

    亚雷挣扎了两下,然后身体猛的一震,终于不动了。

    “唉,又晕过去了……每次都这样……”

    老法尔摇着头,解开少年身上的束缚,用清水洗净了药物的残渣,又敷上了一层新药。

    “不过骨头到是挺硬”

第八章 太阳花田

    “这样就算完了?”

    亚雷摊开被纱布重重包裹的双手,有些惊疑。

    “完了。”

    “可才过了二十天……”

    “你可知道这二十天我花了多少钱!!!”

    老法尔红着眼睛揪住亚雷的衣领,用力前后摇晃:

    “光药物的费用,每天就有五百索尔的花销,你特码吃东西还挑三拣四。”

    “就要去受苦了,在这之前不吃点好,对得起自己吗。”

    亚雷回答的理直气壮,随后手掌端平,苦着脸道:

    “我觉得手上除了麻和痒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这么一点时间,我能做的,只是将它调试到适应使用指锥的强度。”

    老法尔翻出一包烟丝,捻起一缕,轻轻搓成一个小球,放入一个瓷质烟斗内:

    “放心吧,等麻痒退散,那双手会让你觉得脱胎换骨。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即使在那位陛下的宫殿内,也不许懈怠。”

    看着老法尔熟练的将一个个烟丝球压入烟斗,亚雷顿觉无聊,后颈靠到椅背,一阵睡意涌了上来。

    之后的几天,亚雷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为了彻底养好双手,不留暗伤,老法尔捣鼓了各种药物让他内服外用,直到花神祭的开始。

    为了表达对花之女王的尊重,东色雷斯人会禁食素物一天,并去野外种植太阳花,并携太阳花自行脱落的种子而归,他们深信这么做会带来幸福。

    钟楼、餐厅、商店,公园,除了教堂之外所有建筑,都挂上了大束小束的鲜花。中心的凯旋广场更是变成了一片花海,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市面上除了药店、医院和酒馆之外,店铺关门,农场放假。有钱人金装玉饰自不待言,就是穷苦人家凑热闹也要稍整衣帽,捧着大束鲜花,唱着赞歌地投入欢乐的人流。三十年一度的神圣日子,人一生不过经历两三次,不彻彻底底的放松一把,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

    人们忘掉了富裕和贫穷,忘掉了忧愁和烦恼,忘掉了紧张和疲劳,只剩下欢和乐。

    一百名年轻的男女被人流簇拥着涌向凯旋广场,这是当年阿加立克大帝与女王的约定,菲格瑞丝在享受领主权威的同时,必须履行为帝国培育新一代种子的责任。不过女王钻了契约的空子,原本两年一次的节日,变成了三十年一次。

    虽然尊为神君,碍于契约,大帝也无可奈何。间接促进了一门职业的诞生——妖精博士。

    亚雷以古鉴今,发现与妖精交流,确实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学问。

    他无可奈何被喷上香水,套上礼服,甚至被抹上发蜡,然后像扯线木偶一样,被运到了凯旋广场。

    注意到身边的女孩脸色惨白,亚雷有些关心的问道:

    “您没事吧,身体不适么?”

    少女脸蛋经过精巧的修饰,淡妆恰好的掩盖住几片雀斑,上身是镶着玫瑰花的白色连衣裙,下身露出一截精致的鹿皮靴子,发型是俏皮的中分。

    如果换上一件男装,肯定是莫辨雌雄的帅妹。

    “您难道不觉得害怕吗?据说菲格瑞丝陛下喜欢虐待凡人,如果不能让她满意,男人会被剁成肉酱充当花肥,女人会被剥皮制成**……”

    少女战战磕磕,眼角还有泪花,似乎被吓的不轻。

    亚雷无法理解,那位传说中的女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能矛盾的集凡人敬爱恐惧与一身。不过这不妨碍他出言温慰:

    “花肥**什么的,那肯定是造谣,您想想看,那位女王如果真这么残暴,为何还能饱受人们的敬爱,为何回归的人最多大病一场,从来没有过什么半路失踪的吧?依我看,那些谣言,不过是大人编造出来,吓唬小孩子的把戏,只不过传着传着,衍生出无数版本,最后连大人自己也信了。”

    说到最后,亚雷忍不住莞尔,连带着少女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啊,我是贝蒂,谢谢您。”

    似乎是消去了恐惧,少女说话也变得,言语之间,颇有种潇洒灵动的感觉。

    “我是亚雷,很高兴认识你。”

    短暂的与少女邂逅,至少打发了无聊的时间,比起广场礼台上大人物那冗长的讲话,身边美丽少女的软语细音显然更加有吸引力。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周围发生,直到窃窃私语彻底盖过了礼台上的讲话,那位大人物才意犹未尽的以一句“愿帝国的明天更加美好”作为收尾。

    至此,人们才发自内心的欢呼鼓掌。

    接下来的广场酒会,亚雷自然是和贝蒂待在一起,这个女孩有着高超的舞技,相比之下,亚雷虽然也略有涉猎,充其量只能算会跳,相形见绌下十分被动。

    “你是说,曾经的你,拥有过四个庄园?”

    贝蒂挽住亚雷的臂弯,随着舒缓的音乐打着圈子。

    “是啊,不过为了筹集学费,全部卖掉了。”

    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亚雷能感受到指尖的细腻和弹性,这种前所未有的触感,让他口干舌燥起来。

    “那真是太可惜……”

    作为一个农场主的女儿,她自然深知四处橄榄庄园的价值,并为亚雷的败家行为感到由衷的惋惜。

    曲终舞散,配合正教主教克雷曼激昂的致辞,天空绽放出无数的烟花。

    “在主的见证下!被选中的孩子们,在新月初生之刻,你们将到达世界的另一面。这是三十年仅有一次的伟大际遇,握住际遇者,可获新生。愿在天的父赐福你们,至上基督与你们同在,阿门!”

    致辞结束,天空的新月恰好被乌云覆盖,最中心的一点,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妖艳翠绿,整片乌云急速的旋转,形成巨大云层的漩涡,不断将周围的云朵拉扯绞碎,呈倒漏状悬于苍穹。

    透过它的中心,依稀可以看见,在世界的另一边——那片一望无际的太阳花海!

    炫目的翠绿光华,同时淹没的大地。

第一章 魔性之月

    湿润,粘稠……

    醒来的瞬间,亚雷猛的从地面跳了起来,却差点被浓郁的花香熏的又晕过去,脑海里广场上的环境和眼前的环境瞬间出现了混淆,但几秒之后他已经从混淆里清醒过来。

    “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亚雷转头看过去,一只巴掌大小的花仙子冷笑的盯着他,这只妖精大概十一二岁小女孩的容貌,甜美可人,玲珑的身躯上只零星点缀了几块花瓣,背生两对透明的翅膀。

    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太阳花海,但在田埂间,零零散散,还有一小撮一小撮的,其他说不上名字的植物生存。刚才湿润和粘稠的感觉,正是地面泥土的触感。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亚雷盯着花仙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曾经在妖精手上吃过亏,那就小心点好了。

    “我是金盏花,这里是菲歌瑞丝陛下的花田,你不是被选中的人类么,难道睡的记不清了?”

    周围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醒来,不少女孩子都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的确,这里的景色很美,配合着月色,梦幻中不带一丝烟火。

    “简单的寒暄到此结束了,愚民们!”

    金盏花背后透明的双翼振动起来,她迅速飞向天空,居高临下的宣布:

    “你们作为被选中的战士来到此处,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潜力吧!”

    “这不是传说中的花仙子吗?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呢。”

    一位明显还没彻底清醒,睡眼惺忪的青年,指着金盏花调笑道。

    金盏花一个俯冲,降落到他面前的一株太阳花上,冷冰冰的挨着他的鼻尖:

    “我不喜欢开玩笑,你最好自己掌嘴,否则一定会后悔。”

    “嘴巴倒是很厉害……”

    这个男人有些清醒了,面对未知的环境不免生出一些恐惧,碍于周围的眼光,硬着头皮不肯认怂。

    咔嚓!旁边的一株太阳花突生异变,花朵从中间裂牙,露出细密的尖牙,带着汁水从上而下,将这名男子吞了下去,完事还打了一个饱嗝。

    嘶……

    亚雷倒抽一口凉气,不少女孩已经吓得哭起来。

    “现在,没有人怀疑了吧,那么开始第一个环节,逃命吧凡人!”

    伴随金盏花甜美的嗓音,头顶的明月镀上了一层血色,天空彻底暗了下去,如同刚才发生的变化,所有太阳花都发生了异变。它们都“苏醒”了过来,带着泥土将自己拔出地面,花朵中央的大嘴留着涎液,带着甜腻的香味朝众人围了过来。

    并且,数量几乎无穷无尽……

    “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们哦,被它们吃掉的话,就会成为提供养分的肥料……”

    绽放着甜美的笑容,在月下翩翩起舞,在众人耳中,金盏花用歌唱般好听的声音,说出了恶魔诅咒:

    “你们能听到它们在体内生长,发芽,甚至播种,却无可奈何,连哀鸣的权利也没有。直到被压榨掉最后的养分,最后痛苦的死去!你们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身后的梦幻馆!尽情的哭闹吧!”

    花仙子尖笑着化为一团光晕,消失不见。

    亚雷顺着看去,那是一幢涂抹着浓浓奶白色的哥特式城堡,雍容的端坐花海尽头。一砖一石,精巧大方,古老的洪钟,美妙的仙乐,从那里传了过来。

    “不要……我要回家……”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妈妈!”

    “救命啊!这里是地狱!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半数以上的年轻男女已经听不进了,彻底失去了抵抗力,他们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仿佛这只是一个梦境,麻木等待着醒来的机会。

    而花的异形们却不会怜悯,它们只会先挑选看上去最为肥硕的猎物,然后一个个的享用大餐。

    亚雷纵身上前,拔掉了一根缠住旁边男人的藤蔓,结果对方非但不跑,反而跪在地上瘫软的起不来,裤子也湿了一片。

    这个废物!

    “亚雷!帮帮我!”

    贝蒂被花妖缠住了右腿,向后拖去,恐惧的使不上力气,只好向最熟稔的男人求救。

    没有迟疑,亚雷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五指张开横空一抓,居然将整株花妖撕成两截。

    好厉害!指锥初成后,他还没有试过身手,没想到第一次实战,就初露锋芒,指力增强到这个地步。

    “我们走!”

    扶起贝蒂,亚雷悲哀的看了一眼周围,一堆人坐以待毙,这些花妖数量虽多,但行动迟缓,大家众志成城的话,并不是没有机会逃到目的地。

    遇到恐惧,连放抗的勇气都消散了,这还是当年那个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的罗赛维亚人吗?

    “你们在干什么?反抗啊!”

    亚雷竭力将贝蒂护在身后,大声疾呼,却无人响应,生出一份怒其不争的焦躁。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战斗!”

    将一名半截身体被吞没的男子,从花妖的嘴巴里掏了出来,亚雷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试图将对方打醒,这个男人却只会喃喃自语:“救救我……救救我……”

    “混蛋!”亚雷彻底暴怒了,回身望去,却看不到几个活人了。

    大惊之下一时不慎,竟被藤蔓缠足了双腿,整个人栽倒下来,一只花妖更是趁机勒住他的左手,亚雷挣脱不了,只能以单手抠住地面,无奈与两株花妖做起来角力。

    “帮帮我!”亚雷仰头吃力的喊道。

    那个男人却飞速向后缩去,半途被一只花妖扯住了脖子,生吞了下去。

    “亚雷!”贝蒂尖叫着扑了过来,如同雌豹一样连抓带咬,竟咬把那支缠住右手的藤蔓咬断开。

    左手得到释放,亚雷便不再角力,反而主动迎了过去,借着花妖自己的力量把它们撕成四片。

    “我们赶紧逃吧,我害怕……”贝蒂紧紧抓住亚雷背后的衣襟,泫然欲泣。

    “好!跟着我!”亚雷不再犹豫,带着米蒂向着城堡方向奔跑,途中阻拦的花妖尽数变成了碎片。

    贝蒂从小练舞,体力不错,虽然路中打打停停,竟跟得上他的疾驰。

    杀戮中,亚雷发现,这些花妖根本就是外强中干的典型,力量还算可以,但移动缓慢,反应迟钝,智力低下。往往在他们跑过之后,这些花妖才留着哈喇子反应过来,慢慢的蠕动着追上去。

    这种花妖,根本就是最最下等,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笨蛋。

    偏偏这些空有恐怖外形的东西,居然将勇武著称的一百名罗赛维亚青壮男女吞吃了大半,亚雷心中涌动着讽刺的想法。

    千余年的岁月,罗赛维亚人尽堕落到这种程度……

    渐渐地,梦幻的城堡已经近在眼前,亚雷和贝蒂大喜过望,尖叫着冲进了大门。

    “得……得救了……”

    亚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身边衣裙褴褛,汗水津津的贝蒂,歉意道:

    “对不起,之前我还说花肥那个故事是骗人的……”

    一只洁白的小手盖在亚雷的大手上,并无视了沾满花妖汁液的黏稠感,少女将脸颊撇到一边,银色的发丝垂了下来,看不清她表情:

    “不……亚雷好棒的……!”

第二章 神秘古堡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反手握住她,还是……把手抽出来?不,不行,绝对不能……

    亚雷隐约觉察到少女的好感,这种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有些手足无措。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两人身体一震,同时抽开了手,亚雷暗中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患得患失。

    探身一看,三男一女欢呼着冲了过来,他们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花妖粘稠的体液,狼狈不堪。

    四人见到亚雷二人后,眼睛一亮,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兴奋的喊道:

    “太好了,除了我们居然还有人活着。”

    通过互相介绍,亚雷才知道,四人原本互不相识,因为进击的花妖才团结在一起。拼死反抗后,才发现这些花妖银枪蜡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悍,之后一路狂奔,逃进城堡。

    身材微胖的青年是安伯,最为瘦弱的是戴恩奇。四人中唯一的女性,扎着麻花辫,看上去有种邻家小妹感觉的是凯茜。

    手脚修长,留着一把精心修饰的络腮胡,同时也最为壮硕的是科瑞尔。亚雷注意到他肘关节异常粗大,裸露的手臂上有多处老茧,想必这个人才是杀出花海的主力。

    亚雷观察对方的同时,科瑞尔也在观察他,注意到一旁的贝蒂确实算不上战斗力,友善的伸出右手: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见双方最强的两人能和睦相处,其余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就算现在已经逃出生天,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能团结起来再好不过。

    “一,二,三,四,五,六……太好了,活着的人居然有六个。”

    小女孩般稚嫩的嗓音,既甜蜜又童真,六人却如同魔音灌耳,神情由晴转阴。凯茜更是几乎瘫软,全靠一旁戴恩奇眼疾手快搀扶住。

    花仙子背着小手,带着点点星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她绕着六人盘旋一周,才升至上空:

    “逃出升天的求生者们集合起来,分享劫后重生的喜悦,真是温馨而短暂的聚会,多么令人感动……”

    金盏花双手捧起脸颊,挤出两滴泪水,自我陶醉的吟唱道。

    那种假惺惺的姿态看的亚雷心头火起,正要发作,科瑞尔先忍不住怒喝起来: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但你肯定不会说实话,要杀要剐正面来吧。”

    “真是性急的男人啊……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就开始吧。”

    金盏花双翅一振,城堡中响起了钟声,在翠绿色的流光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大厅被染上了鲜活的色彩,壁画,吊灯,躺椅,精致的盆景,布满银质餐具的长条餐桌……一切凭空显现。

    城堡大门的正对面,是一幅基督受难的油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

    “挣扎吧,只有在天亮前到达最顶层才能获得救赎,否则,你们将成为城堡家具的一部分……直到永远……”

    回音在空旷的大厅内不断回荡,花仙子早已隐入灯光的阴影中。

    “……”

    众人均是满脸的愠怒,又不敢说什么,第一个被花妖吞吃男子的惨状他们还没忘记。

    安伯走到餐桌旁,端起一只口咬苹果的烤鹅,嗅了一口,有些惊疑不定的道:

    “这些食物好像可以吃……”

    “你敢吗?”戴恩奇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敢?我宁可被毒死,也不想被饿死!”

    显露出吃货独有战斗的精神,安伯恶狠狠的在烤鹅屁股上咬了一口。

    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止,烤鹅惨叫一声,涂满黄油调料的翅膀把安伯打翻在地,然后嘎嘎惨叫着向城堡内部跑去。

    安伯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口中仍在咀嚼,过了一会儿才大梦初醒吐了一地。

    两名女性不能忍受的偏过头,亚雷抄起一把银质餐刀,用力掷入餐桌中心烤乳猪的屁股。果然,那只烤乳猪也哼哼唧唧的嚎起来,拱开挡在身前的烛台,跳下餐桌就打算逃跑。

    “抓住它!”

    科瑞尔一把当先,执刀叉冲了过去,亚雷随后赶到,两人合力将烤猪放翻,用刀叉钉在地面上。

    看着四肢被钉入地板,还在不住蠕动挣扎的烤猪,亚雷虽然腹中轰鸣,却也提不起胃口,转身问道:

    “还有谁想吃?”

    这次,就连安伯也跟着虚弱的摇起头来:

    “我觉得吃些水果就行了。”

    在众人看待勇士的眼神中,安伯吃掉了半篮子水果,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并表示身体没事。

    “短时间吃不死,不代表一定不会死……”凯茜喃喃的说道。

    “刚刚的钟声,有谁数了?响了多少下?”亚雷拿起一盏烛台问,并不断将有用的餐具收入囊中。

    “十二下,我对钟声很敏感,绝不会错。”戴恩奇信誓旦旦的道。

    “我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科瑞尔拆开躺椅,从中抽出钢条,拧弯裹在手臂上。

    两名女孩也卸去座椅的靠背和支架,只留椅背用餐桌布条捆绑在手臂,另一只手拎着还留有钉子的支架。

    餐桌最终也被拆分,每个男人分到了一只钢制桌腿。

    那只烤猪被捆住四蹄,由亚雷拎在手里,剩下的烤鹅由科瑞尔用残余餐布打了个包。他们觉得这些东西虽然恶心,但饿的不行时,照样可以果腹。

    准备齐全后,一行人走进大厅深处,这一段路程没有灯火,只有亚雷手中烛台充当照明,所以走的很慢。很快他们听到了地下轰隆隆的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滚来滚去。

    众人惊疑之下,还是选择继续前进。大约走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微弱的烛光,亚雷精神一震,背后一个柔软的躯体忽然贴近了自己,他知道是贝蒂。

    大厅的尽头是两处走廊,走廊入口分别有两盏对列的银质烛台,那种闷响明显是从这两处内部传来。

    稍稍前进一点,却发现走廊内灯火通明,黑白相间的石制地板,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套打磨锃亮手执利斧的盔甲。在盔甲的附近,直径达五英尺的大铁球,在一定区域内规律的移动,铁球滚动产生的闷响,就是那声音的源头。

    亚雷数了一下,一共五副盔甲,五枚大铁球。科瑞尔走到另一处走廊入口,转过头喊道:

    “一模一样!”

第三章 勇闯铁球阵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看不出头绪,决定先放只鹅去探探路。

    科瑞尔从背后的包裹里拎出一只烤鹅,亚雷到旁边,在鹅屁股上捅了一刀,然后丢入走廊。

    烤鹅惨叫的扑腾起来,居然晕头转向的往外跑,众人岂会允许。科瑞尔走到边上就是一脚,踢出一个美妙的抛物线,直接把它踹到铁球的旁边。

    铁球猛的疾驰过去,带着沉重的轰鸣,在烤鹅一声高昂的惨叫后,将其碾为肉酱。然后又意犹未尽的来回碾了一遍,才慢腾腾滚回了自己该待的地方。

    众人接着丢过去了一些餐具,灯盏之类的东西,铁球纹丝不动。

    一行人相视一眼,目光转向走向走廊边缘的亚雷。

    亚雷这次把乳猪放置在走廊大厅边界仅过一点的地方,铁球果然冲了过来,等就要几乎压到那乳猪时,才被他抽了回来,铁球同时戛然而止。

    接着对科瑞尔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件盔甲的正前方也得试一试。”

    科瑞尔又抛出了一只烤鹅,将它丢至两枚铁球活动的交界处,那里有一小块区域,二者都覆盖不到。不过恰好就在盔甲的正前方,巧合的似乎有些微妙。

    亚雷随后掏出一把餐刀,用力一掷,正中烤鹅后背,就在烤鹅惨叫着跳起来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盔甲竟也苏醒过来,猛的举起战斧,自上而下将烤鹅劈成两半。

    斩做两段后,生命力顽强的烤鹅竟还没死,挣扎着似乎想爬起来,直到被利斧一刀刀剁成拼盘。

    画面太过残忍,众人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只有安伯似乎咽一口口水。

    在这过程中,所有人都注意到,铁球对盔甲前的那片区域毫无兴趣。

    亚雷斩钉截铁的宣布:“这东西只对活着的、在它范围内的东西感兴趣,以它的速度和质量,我们硬冲一定会死!”

    “我们可以用烤鹅先骗开它的注意力,然后迅速跑出它巡视的范围。”安伯出了个主意。

    戴恩奇嗤之以鼻,指着走廊墙壁边上的盔甲:

    “你只注意到了铁球吗?相比之下,那件盔甲更危险,那电光火石的一斧你打算怎么挡?”

    “这个不是问题!我最擅长的就是空手夺白刃!”科瑞尔表示可以一试。

    “那种怪物力量速度可能超出你的承受范围。”贝蒂忐忑不安道。

    “我可以和科瑞尔联手,空手机会渺茫的话……用复位数的这根东西应该能挡住。”

    亚雷举起了取材自餐桌的钢棍,试了一试钢棍的强度,觉得没什么问题。

    “我觉得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凯茜怯怯的看了一眼科瑞尔,指着包裹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烤鹅只剩余三只,亚雷那边仅也有一头乳猪,而铁球有五枚……”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用绳子拴住烤鹅,这样就能反复使用了啊!”安伯想了一会儿,又出了一个主意。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保证烤鹅不被碾死,这我恐怕做不到……”

    科瑞尔叹了一口气,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亚雷身上:

    “亚雷,你做得到吗?”

    “不可能。”亚雷摇了摇头。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亚雷脑内灵光一闪,抬起头道:

    “也许,我们可以用安伯的办法毁掉第一个铁球,就像捕猎一样。”

    “挖陷阱!用坑埋了它!”贝蒂眼前一亮,合掌笑道。

    “用烤鹅把铁球骗过来,在铁球落入陷阱的一瞬间抽出来!”戴恩奇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众人顿时活络开,亚雷科瑞恩联手砸碎地板,然后众人开始刨坑。四个男人负责挖坑,两个女孩负责运土,在钟声响了一整下后,一个半径达四英尺的大坑被刨了出来。

    一开始众人想把陷阱的中心移到走廊内,在铁球气势汹汹的进攻还是下放弃了,甚至差点搭上戴恩奇的命,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坑的边缘移进半英尺。

    “只有半英尺恐怕不足以让它掉下去。”凯茜皱着眉毛,有些发愁。

    科瑞尔走到亚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到时候我们可以帮它一把。”

    “怎么做?”

    科瑞尔邪笑着举起了布条包裹好的钢棍:

    “爆它菊!”亚雷一愣,接着马上心领神会,男人们同时邪恶的笑了起来。

    两个女孩撇开眼睛,环顾左右,假装没听见。

    “准备好!铁球要冲过来了!”戴恩奇大声喊道。

    “准备完毕!”安伯弓着腰,餐刀就贴在五花大绑的烤鹅屁股上。

    “准备完毕!”两女挥了挥手里餐布拼接成的绳子,另一头系在烤鹅身上。

    “准备完毕!”亚雷、科瑞尔同时举起了钢棍,棍尖包裹了厚厚的布条。

    “三,二,一,开始!”

    安伯猛的一刀扎下去,接着就把烤鹅丢到了陷阱边缘。

    铁球不可一世的碾了过来,就在快要压倒烤鹅的那一刹那,贝蒂尖叫道:

    “拉!”凯茜迅速将绳索后扯,烤鹅跳了一下,跌入坑中。

    也许是烤鹅脱离了搜索范围,铁球猛的急刹住,堪堪接近陷阱,悬在边缘,就是不肯下去。

    “动手!”科瑞尔、亚雷大吼一声,冲到铁球后方,憋足力气用力一捅,铁球摇摆了一下,居然硬是不肯下去,甚至有倒转向二人碾去的趋势。

    “帮忙啊!”戴恩奇大叫着跑到铁球背后,用肩膀奋力顶了起来。

    安伯和两个女孩先后赶到,亚雷二人也丢掉了钢棍,用双手顶住球体。

    “一、二、三!一、二、三!……下去吧你!”六人齐心协力喊着号子,一点点的把钢球推入坑中。

    扑腾!一声闷响,钢球徒劳的在坑内疯狂旋转,再不复先前的嚣张气焰。

    “成功了!太好啦!”六人欢呼着抱在一起,头顶头,围成一个同心圆。

    “我们一定要活着走出去!”安伯沙哑着嗓音大声喊道。

    “没错!一定要活着出去!一起回去!”所有人的脑袋同时碰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的血液是流在一起的,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战友。

第四章 旋梯挂画

    没了铁球护卫,盔甲不过是一件笨拙的摆设,亚雷和科瑞尔控制好距离,小心翼翼的一左一右夹过去,同时发力,将它打成了一地零件。

    拆掉盔甲后,他们发现这东西居然是空心的,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不过连活着的烤鹅都见过了,这一点小小意外,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

    亚雷对体力比较自信,所以把钢棍让给了贝蒂,自己拿走了盔甲的斧子。科瑞尔很满意护腕和拳套的尺寸,立马抛弃了原来的装备。

    凯茜考虑了一会儿,领走了头盔,其余人装备不变。

    挖坑埋掉了第一个铁球,铁球带给众人的压力也就不那么大了。

    众人又做了一次试验,依葫芦画瓢一左一右“激活”了两只烤鹅,发现铁球至始至终只对第一个发现的活物感兴趣,就算第二只距离更近,也毫不动摇。智能低下,六人不由大松一口气,欢欣鼓舞起来。

    “我说冲的时候,大家一起冲刺,按计划行事,戴恩奇速度最慢,要小心!”

    亚雷背着大斧,左手执着餐刀,右手拎着烤鹅,对身后警告道。

    “放心吧。”后面传来戴恩奇自信满满的应和。

    餐刀刺入烤鹅屁股,确定它苏醒后,亚雷轻轻一抛,丢到了边界线最近的走廊右壁。

    “三,二,一,冲!”

    众人尽量靠左,以生平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不料横生变故,烤鹅吃痛之下,居然朝六人扑了过来,这一扑,至少损失的距离加起来至少十英尺。

    铁球轰隆隆碾了过来,迅速干掉烤鹅后,朝着众人追去。

    “计划二!”垫后的戴恩奇扯着嗓子没命喊道,凯茜立刻将头盔抛给身后的安伯。

    安伯大吼一声猛的蹲了下来,将头盔垫在身后,以最快的速度举起右臂。戴恩奇冲上前,将他拽起身,然后两人没命的追上小队。

    铁球横冲直撞,根本不动回避,正面被头盔磕中,路线向右歪了过去,虽然及时改变了方向,那一点点的时差足够众人逃出生天。

    亚雷、科瑞尔二人一前一后,冲在最前,一个高举利斧,一个将钢棍架在斧下。在盔甲大斧斩下的那一瞬间,架住它的攻击并顺势半跪下去,不等对方的第二击。贝蒂追上前,紧咬银牙,钢棍划过一道弯弧,把盔甲的头盔抽飞。

    亚雷二人正要趁势肢解掉盔甲,却发现失去了头部之后,对方已停止了活动。

    六个人挤在不到三英尺的地方,做起了战后总结,一致同意,以后丢鹅之前,先打断它的腿。

    积累足够的经验后,铁球阵已不能成为阻碍,六人有惊无险的跨越了最后三重障碍,可惜失去了所有储备粮,不过万幸还收获了不少装备。

    亚雷一把大斧变成了两把,女孩们舍弃了劣质盾牌,左手换上了钢制护臂,科瑞尔加上了上护肩。安伯贪心的换上胸甲,但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忍痛舍弃。只能和戴恩奇一样,换上了右手的钢制护臂。

    六人围着旋转楼梯饶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于是一步一停的顺着楼梯向上攀爬。

    楼梯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神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人物的嘴角处,都挂着神秘的微笑。

    在一排排昏黄烛光的笼罩下,有些说不出的诡异阴森,一行人虽然看不出名堂,还是尽量远离,靠着扶手上走去。

    凯茜走在人群最左,一行人终于小心翼翼的走到第一个旋转处,纷纷松了一口气时,她的麻花辫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哎呀!”她吃痛之下喊了出来,在寂静的黑暗古堡中,显得格为响亮。

    众人汗毛倒竖,立刻面向外围成一圈,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情况?”科瑞尔喘着粗气惊疑不定的问道,神色有些不悦。

    “不,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扯了我一把……”凯茜红着脸解释起来。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啊。”安伯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估计谁不小心蹭到你了吧,戴恩奇正准备这么说,却突然发现凯茜身后,那幅油画中,穿戴考究的老贵妇嘴角似乎动了一下,这让他毛骨悚然。

    “不对!这些画有古怪!”他奋力的喊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画中的老年贵妇裂嘴大笑起来,飞速伸出干瘪的手臂,揪住凯茜的辫子,一把将她半边身体扯进画里。

    亚雷反应最快,立刻抱住了凯茜的长腿,另外四个人也随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凯茜往外拉。

    画中老妪的力量极为惊人,众人合力居然比不过,徒劳的拼命死撑,凯茜的上半身已经变成了油画,眼睛噙着泪花,挣扎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并试图推开老妪。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油画都活了过来,一个个尖叫着鼓掌,五官扭曲到极限,扮着鬼脸大呼小叫,刺耳的笑声不断在城堡内层层回荡,颇有群魔乱舞的怪异感。

    “草!”眼睁睁看着凯茜被同化成油画的一部分,科瑞尔惊怒之下狠狠一拳砸在油画上。

    亚雷清楚的看到,画中那老贵妇露出吃痛的表情,来不及犹豫,两指飞的插了过去,正中老妪双眼。

    画中老妪惨叫着腾出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众人手中压力顿时一轻,亚雷顿时大喜:

    “打她!打画!插她双眼!打她的脸!”

    “啊哈!”科瑞尔狞笑着以钢制拳套轰了过去,把那老妪脸打的几乎变形,两颗牙齿从画里蹦了出来。

    扑腾一声,凯茜惨白着小脸被完好无损的拔了回来,贝蒂赶紧凑过去抱住她细语安慰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油画都变成了愤怒的神情,张牙舞爪,呐喊着似乎要冲出画面,吃掉众人。

    知道这些玩意底细之后,亚雷露出坏笑顺着楼梯一路插了过去,一阵阵惨嚎过后,所有油画都捂着眼睛闪躲起来,世界回归清静。

    等他走回来,科瑞尔还在专心致志一拳接着一拳,把画中老妪打得满地找牙,惨无人形。

    戴恩奇拍了拍他的后背,安伯举起火烛点燃了油画,科瑞尔才停止了拳击。

    最终奄奄一息的老妪被付之一炬,彻底得到了解脱,所有的油画们都噤若寒蝉,再不敢乱来。

    六人一合计,挑出两幅画,把它们面对面捆起来,由安伯背在身后,这才重新向上爬去。

第五章 假面舞会

    穿过楼梯的旋转后,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嘈杂声响,似乎还夹带着诡异的音乐旋律。

    六人低语商议一番,纷纷遗憾手中已经没有烤鹅,这么好的替死鬼到哪里找。

    一行人怕弄出声响,几乎匍匐着爬至楼梯尽头,还未探头,就在巨大的嘈杂声中冲的晕头转向。

    “最糟糕的酒吧也比这里清静一百倍。”安伯捂着耳朵嘟囔着低声抱怨道。

    科瑞尔回头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竖起食指做出一个禁音的动作。

    第二层的入口处就在前方,亚雷先是伸出斧头,没有反应,接着大力挥了一挥,还是没有反应。他干脆直接把斧子从入口丢了进去,自己立马缩回了楼梯内,直到重斧落声传回来,还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时戴恩奇灵机一动,他轻轻拍了拍安伯背后的画框,低声道:

    “或许,我们可以问一问神奇的油画。”

    “我想,它们大概不会说实话。”凯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这么做的话,或许能有助它们认清现实……”科瑞尔从墙壁上拔下了一根蜡烛。

    亚雷点了点头,走到一副中年男子的半身像下,伸出两根手指,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上面是什么东西?”

    画中的中年男子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犹豫着不敢说话,直到科瑞尔将蜡烛捧到一旁,才哆嗦着尖叫道:

    “舞会!舞会!”

    “什么舞会,说清楚点。”亚雷连忙追问,一边科瑞尔顺势晃了晃手中的蜡烛。

    画中男子吓得上蹿下跳,似乎碍于智力,只能不断尖叫着“舞会”的字样。

    科瑞尔大步上前,好不犹豫的将画框点燃,冷冷注视着画中男子惨嚎着化为灰烬。

    然后二人又走向了另一幅画……

    接连问过四处之后,他们得到的答案依然一样,直到凯茜祈求着阻止了科瑞尔,剩下的油画才得以免遭厄运。

    “你们不觉得,这个音乐的旋律,有些熟悉吗?”

    贝蒂低头倾听了一忽儿,然后身体突然哆嗦起来,她抬起惨白的脸,咬着嘴唇道:

    “我祖父去世的时候,随行葬礼乐队奏的就是这个旋律。”

    “这只是妖精的恶趣味!”亚雷走到贝蒂身旁,在她的耳边低声的道:

    “不要怕,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

    “嗯……”贝蒂眸子微微湿润,低着头,缓缓镇定下来。

    “咳咳。”科瑞尔清咳了一下,缓和了一下有点尴尬的气氛: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亚雷和我一起去探探路。我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

    二人轻手轻脚爬到出口,一左一右探头看去。

    穹顶是一盏巨大的吊灯,置满五颜六色的蜡烛,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转动。地板铺满花瓣,一群打扮光鲜亮丽的舞者,正随着音乐的旋律缓缓踱步,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科瑞尔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世,正身处一个大型聚会的入场口,之前的经历都是错觉。

    “这些人为什么都带着面具。”

    亚雷发现这群人对二人的出现毫无反应,便大胆的说起话来。

    “你能确定他们是人?”

    科瑞尔也放肆的活动起身姿,甚至故意题坏了身旁的座椅,这群人依旧不为所动。

    剩余的人被亚雷招呼了上来,安伯忍不住问道:

    “他们看不见我们?”

    “试试就知道了……”亚雷捡起先前丢上来的斧子,走到一个身穿长裙的舞者面前,径直砍去,仅距面具一公分处停住。

    “看来确实看不见。”戴恩奇捋着下巴道。

    科瑞尔在一位舞者的鼻孔下探了探,皱眉断言:

    “不是人类,它们甚至没有呼吸。”

    咚……咚……咚,这时钟声敲了三下,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所有舞者都停止了动作。

    “我有不好的预感……”安伯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磕着牙齿说道。

    令人厌恶的哀乐告一段落,舞厅陷入怪异的寂静中,舞台中心喷起一阵白烟,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六副棺木缓缓升起,棺盖弹开,棺木内空无一物。

    “嘻嘻嘻,首先恭喜你们成功抵达第二层,让我们玩个游戏吧。”

    金盏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一次,她似乎不打算现身:

    “这里有六副棺木哦,千万不要让这些玩偶爬进去,否则它们会以你们的身份重新复活,而被替代的人,只能一直跳舞跳下去,直到身心都腐烂成泥。”

    她话音刚落,从舞台乐队的指挥开始,大厅内的所有舞者仿若大梦初醒一般,哭嚎着向棺材涌去。

    “怎么能让你们得逞!”

    亚雷猛的将斧子掷了出去,砍翻了七八个“舞者”,从它们断裂的缺口处,可以看到腐烂到近乎消失的血肉,以及灰黑的骨骼。

    “他们是死人!只有骷髅架子。”科瑞尔前冲着打碎数具尸体,一边吼道。

    亚雷挥舞大斧连续不断斩碎骷髅舞者,喘着粗气道:

    “科瑞尔,你带着贝蒂,凯茜去找酒和蜡烛,我和安伯他们去守棺木!我们必须烧了它们,否则没完没了!”

    “好!贝蒂,凯茜,跟我来!”科瑞尔红着眼睛朝着酒桌冲去。

    “安伯,戴恩奇,我们走!”亚雷再次掷出斧,将一具几乎就要爬进棺木的骷髅击碎。

    骷髅舞者战斗能力乏善可陈,说是比花妖强,但也有限。它们胜在动作敏捷,并且无视伤痛,其实这倒也是不算什么。亚雷他们真正面临的压力,是它们一旦爬进棺木,自己这边就会有人死亡的恐怖事实。

    一只骷髅舞者拖着半截身体爬入棺材,正要合上棺盖,被一只大手拖了出来。

    “给我滚出来!”亚雷终于抢先一步,抵达棺木旁,猛的一拽,将其扯成了无数骨块。

    戴恩奇丢下武器,扑上前去,猛的用身体撞开骷髅,试图一个个将棺木合上。

    “去死吧!”伯恩咆哮着将一具扑向戴恩奇的骷髅敲碎。

    三人合围棺木,死死的支撑着不让任何一具骷髅进入,但人类的体力有限,那汹涌的骷髅海洋,却似乎无穷无尽。

第六章 极限壁障

    先试试看能不能劈了这些玩意。

    亚雷抄起先前投掷到棺木旁的利斧,全力一击,只在棺木上划出一道白痕,果然不行。

    “这么结实的棺木,就算引燃,烧到天亮也不是问题。”

    戴恩奇的话让三人陷入了焦躁。

    科瑞尔双臂护住面目,如同公牛一样在骷髅海洋中横冲直撞,维持着高浓度的体力消耗,为身后二女争夺喘息的空间。

    “这个不行……不行……全都不行!”

    凯茜在贝蒂的掩护下,一张张餐桌中乱窜,不少酒在慌乱下洒翻,最后无奈的抱头尖叫道:

    “基本是葡萄酒,剩下的度数也太低了,全部都不行!”

    “那就赶紧撤退!我们去和亚雷他们会合。”

    贝蒂红着眼睛,手中钢棍舞的呼呼生风,不停将一颗颗骷髅头从身体上打落,这么做不仅能让骷髅们失去战斗力,还能让它们像没头苍蝇样乱窜,从而争取一定的空间。

    她们正要靠拢科瑞尔,准备汇合。却发现对方胸腔中发出一声闷哼,维持着冲锋的姿势,压着一具骷髅直挺挺跪了下去。

    二女如遭雷殛,她们意识到……科瑞尔……脱力了……

    从花海到铁球阵,再到骷髅舞会,这个男人一直是团队的主力,和亚雷一起战斗在最前方。没有食物补充,没有时间休息的连续战斗中,他已经榨干了最后一滴体力。

    凯茜一个漂亮的甩头,将麻花辫绕到脖子上,发狂的把周围的骷髅舞者全部砸倒。配合贝蒂抢在骷髅聚集前追上了科瑞尔。

    麻花辫女孩一手不要命的挥舞钢棍,一手搀住男人的肩膀,试图用自己纤弱力量的把对方搀扶起来,带着哭腔喊道:

    “科瑞尔,你怎么了?不会有事的……你起来啊。”

    “我已经力竭了……”

    科瑞尔此时脸色泛蜡黄,额前一片青黑,他勉强抬起头:

    “你们快走吧,否则大家都会死。”

    “不!绝不!”凯茜弓下腰身,将科瑞尔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我们约好了的,要一起活着回去。”

    “两个笨蛋!”贝蒂闪到二人身边,抽飞几具趁火打劫的骷髅,腾出时间,一手将科瑞尔在凯茜的背上扶正:

    “我们当然要一起活着回去,所以,谁都不能死!”

    “凯茜……”

    科瑞尔注视着少女步履蹒跚的将自己背起来,心中既暖又痛,咬牙不让自己流出泪水。

    亚雷这一边的三人,也陷入了鏖战,戴恩奇如同去糊裱匠一样,不断将由骷髅舞者掀开的棺盖重新盖住,反复循环。安伯机智的将身后两幅油画放在了棺木旁,油画为了自保,不让骷髅们踩烂,只能暂时加入了护棺阵营,怪叫着把骷髅拉进画里,然后吐出碎散的骨头架子。

    “科瑞尔,倒下了……”戴恩奇百忙之中,仍能注意到对面的情况。

    戴恩奇的声音,让亚雷心底一片冰凉,不过此时他已经无力说话,甚至无力思索了。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我的动作越来越迟钝?

    亚雷机械式的挥舞着手臂,利斧将一具具骷髅劈碎,割麦子一般,大片大片的收割着骷髅,却在亡者的海洋中相形见绌。

    戴瑞尔倒下之后,他的体力也逐渐消耗殆尽,动作变得迟缓,呼吸也无法维持均匀。

    他坚持着挥刃,手臂早已麻木,嘴里充满着铜锈的味道,脑壳像被沸水烫过一样生生作痛,唯一没有消退的,只有那一腔汹涌的火焰。

    大家已经那么拼命了,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吗?就算是花之女王,凭什么这样玩弄他们?

    就因为她是妖精大领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滥杀无辜吗?不服啊,不服……我的梦想……大家一起活着回去的承诺……

    绝对,绝对不能倒下!要证明……要告诉她……绝不是渺小的就没有力量,卑微的就没有尊严。

    战斗!战斗!战斗!!!

    亚雷大口大口的喘气,胸中的火焰似乎形成了实质,让他觉得灼热难耐。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体内乱窜,四肢百骸中神秘的,未知的东西……正在苏醒。

    凯茜半途被一只骷髅的头部咬中了后腿,一瘸一拐,坚持着前进,速度只能忽略不计。贝蒂的汗水早已浸湿了身体,乏力的敲开一具骷髅,她舔干裂的嘴唇苦笑道:

    “我想,我们快完了……”

    科瑞尔哆嗦着,全力推开一具骷髅,后坐力却让二人栽倒在地。

    这个男人大口大口的将空气吸入肺腔,竭力的站起身,为了身后的少女他也必须站起来,重新摆出战斗的姿态:

    “凯茜,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希望能照顾你一辈子。”

    “嗯!”麻花辫少女含着泪花开心的答道。

    “啊啊啊啊!”科瑞尔嘶吼着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猛的掀起一张站桌,双手抵住桌背:

    “我们回家!”

    他不知道使用着从哪里借来的力量,将战桌作为盾牌,冲开死亡的浪潮,平推着奔跑起来。

    我一定要保护她!到死都要!

    “科瑞尔……科瑞尔又站起来了!”戴恩奇难以置信的道,没得到回应,一偏头却发现身旁的亚雷,耳鼻中大滴大滴的渗出血液,身体表面升腾起了透明的光辉。他手中挥舞的战斧,也被堵上了一层赤色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烈焰。

    跟在科瑞尔身后的两个女孩,也发现淡淡的灰色光点,在男人的身体表面聚集起来,就像一面护盾……

    “他们,他们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戴恩奇依稀听到了身后安伯那强忍着兴奋,惊喜交加的声音。

    注意到科瑞尔的移动速度越来越迟缓,亚雷掷出了手中的飞斧,急旋着火焰,流星一样砸了过去。

    一路上骷髅碰到就烧成焦炭,擦到就惨嚎着躲闪起来,为科瑞尔清开一条大道。

    阻碍消失后,科瑞尔抛弃了手中的吧桌,双臂护住面颊,径直的冲到一具棺木前,那一层淡淡的灰芒,竟把看似坚不可摧的棺木击成碎片。

第七章 南瓜杰克

    “这个就是斗气的力量?”

    亚雷盯着手中淡淡的光焰,他能感觉到,来自头部精神力量源源不断的反馈身体,与某种力量结合在一起,使得体力迅速恢复。一拳过后,曾经坚不可摧的棺木土崩瓦解,脆弱的如同薄纸。

    另外四具棺木也在科瑞尔的暴力摧残下接连破碎。

    六副棺木宣告破灭后,众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得以喘息。至少不会这么活不活死不死的待在城堡里。骷髅舞者们也不复狂暴,没有了行动的目标,失去复活的机会,纷纷抱着头干嚎起来。

    上千具骷髅一起干嚎,几乎就像冥府降临,不仅恐怖而且悲惨。

    众人现在可没有同情它们的时间,他们发现,这层楼根本没有通向上层的楼梯。

    钟声已经响了四下,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再这段时间,如果找不到登楼的办法,众人只能引颈待戮。

    科瑞尔和亚雷瘫软在地,胸口不断起伏。凯茜忙着给他们擦拭血垢,贝蒂实在受不了噪音,走上前一个个把那些乱嚎的骷髅头敲掉,但似乎收效胜微。

    戴恩奇巡视一圈后,捂着耳朵走了回来。

    “怎么样?找到出口了吗?”贝蒂气冲冲砸掉一圈骷髅头,大喊着问道。

    戴恩奇摇了摇头抱膝蹲了下来,神情沮丧,动作呆滞。

    “看来我们很快要和它们一样了”

    安伯说完,眼神悲切的看着两幅油画,它们已经被骷髅海冲的四分五裂,眼看就不行了。他考虑着,是不是先来个火葬。

    “嗯?”科瑞尔恢复了一些精神,有些疑惑的按了按太阳穴:

    “我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我也感觉到了。”

    亚雷吐了一口血沫,捡起倒在地面的战斧,以斧柄支撑着站了起来:

    “大家准备一下,金盏花似乎又给我们送大礼了。”

    因为太过吵闹,科瑞尔也跟着喊了几遍,众人才排成队列站好。

    起初众人还觉得莫名其妙,渐渐的整个地面都抖动起来,骷髅舞者如临大敌般抱头乱窜,几个作死冲到这边的,被贝蒂熟练敲掉了脑袋。

    “有什么庞然大物,似乎要冲过来了。”

    亚雷敏锐探知着地面的震动,短暂的几个呼吸后,脚下的地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和科瑞尔同时喊道:“过来了!”

    砰!舞厅入口处,大片地板在某种巨力击打下变成了碎片,去势不减冲上了穹顶,最后稀稀拉拉的变成石子,雨滴一样落下来。

    一只稻草扎结的巨掌从窟窿中伸出,自上而下猛烈一拍,将几个来不及躲闪的骷髅舞者碾为骨渣。

    巨掌紧紧咬住地面,用力一拽,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形轻盈的跳了上来,重重落到地面,地面激起大片大片的灰尘。

    “我的天,南瓜杰克……”安伯以几乎呻吟的声音哼出来,南瓜脑袋,稻草编织的身体,这种鬼怪的故事,他还是在童年听大人说过。

    巨大的怪物晃了晃脑袋,镂空的南瓜五官中,点起四团亮光,然后大步的向众人走来。

    “科瑞尔,你还撑的住吗?”亚雷架起战斧,深深吸了一口气,透明的赤色光焰跳动起来。

    “还可以,倒是你,到时候不要累的抓不住斧子。”科瑞尔额头青筋暴露,灰色的光焰闪烁不定。

    “我们去收集蜡烛!”凯茜目光扫过吊灯,然后兴奋的喊起来:

    “我不信这家伙这么多稻草,还不怕火烧。”

    科瑞尔大步向前奔跑,顺手掀起一张吧桌掷了出去,朝着巨怪的南瓜脸飞去。

    南瓜杰克挥舞手臂反手一拍,拍碎吧桌,顺带着一掌压向科瑞尔。

    感觉到头顶一大片阴影压了过来,科瑞尔狼狈的向前一跃,翻滚着躲开了巨掌碾压。

    亚雷堪堪赶到,迅速斗气引向战斧,重重一斧斩在那只稻草大手上,砍出一个豁口。稻草似乎有一定抵抗力,居然没有被引燃。

    手掌受伤,南瓜杰克似乎愤怒起来,另一只手也压了过来,闷响过后,地面被砸出几道裂纹,没有砸中。幸好亚雷灵敏,抢先一个箭步从它胯下钻了过去,顺带向上挥了一斧,带走不少稻草。

    科瑞尔拾起另一把战斧,凑近狠狠斩向巨怪的脚后跟,却因为动作不够快,被已觉察的南瓜杰克一个后踹踢飞。

    翻滚着砸坏不少骷髅和吧桌,科瑞尔再站起来,发现自己除了脏之外,竟没有受伤,顿觉信心大增。

    大吼着继续扑了上去,仗着防高存心被正面拍了一下,站起来居然还没事,彻底放心大胆的调戏起南瓜杰克。

    亚雷不慎也被磕中一下,不仅骨头被砸的生疼,内脏也有移位的危险。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躲闪起来,趁着巨怪被科瑞尔扰到失神,才上去剁上一两刀。

    另外四人也找齐了蜡烛,一个个塞在酒瓶子里,朝着南瓜杰克掷去。

    亚雷的斗气火焰无法起作用,但普通的火焰却能将它引燃。南瓜杰克那庞大身体上窜出一朵朵火苗的时候,众人已经知道,这只巨怪覆灭在即。

    十几分钟后,南瓜杰克的双腿咔嚓从中间断开,露出烧糊的部分,宣告这只巨怪彻底失去了抵抗力。

    亚雷砍下吊灯,向前一扔,丢在巨怪残破不堪的身体上,对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吼着对他吹气。

    接着六人拆下地板,拼命的扇风点火,目送南瓜杰克咽下最后一口气。

    巨怪焚烧到最后,只留下一颗烧糊的南瓜头颅,不知为何,突然悬浮了起来,空洞的眼睛一闪一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或许,就是通向第三层的机关。”贝蒂拍了拍仍有热度的南瓜,对着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六人互相了点了头,便翻进了南瓜头里,最后一个戴恩奇也翻进来后,在六人的欢呼中,南瓜开始缓缓上升,穹顶上方豁然开朗的出现一个通道。

    南瓜彻底升入了城堡第三层之后,这个世界也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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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妖精的魔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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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是一个骑士吊打法爷的世界
妖精的魔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精的魔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精的魔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