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时空观（设定速览）
陆扬是一名来自现代社会的时间囚徒。
记忆清除状态下（美其名曰平凡化重写），初始记忆为无红月现代社会的记忆。
时间循环机制如下：
若，成功斩杀红月，则会保留记忆和脑洞能力，回到时间循环的起点，王炸开局；
若，中途暴毙（含寿终正寝），则清除记忆与能力，回到时间循环的起点（第二卷达成百诡夜行成就，获得莫失莫忘印记，中途暴毙也会保留记忆）；
若，选择成为星主，可以完成星主任务脱离当前时空。（陆扬不选择，因为当前时空就是走星主线千辛万苦锁定到的，需要在这里找“天罚者”）；
若，发疯后（即脑洞哥初次接管身体战斗），两年半内，红月未被斩杀，则降临黑雾，沉入黑雾将被彻底抹除（寄）。
若，在循环中找到导致陆扬成为时间囚徒的“天罚者”，则可永久脱离循环，回到无红月的正常时空，即回归来处。
循环起点的情况大致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会有新的随机元素在里面。
本书的循环都指的是平行时空循环，并不是逆熵的倒转时间。
五大红月灾厄：
夜狂、黑梦、异癖、双客、妄怨
五大灾厄分别对应于五大同名神庙。
传言之中——五庙沉，红月降，斩红月，长夜宁！
所以斩红月的流程为，先破五庙，三年后红月转生为人，来修复五庙，此时可以击杀红月。
夜狂生物等级：
F~E~D~C~B~A~S~传奇~神话~主宰
夜游者等级：
启速~启力~启元~无距~无界~无则~融星~尘海~主宰~归零者（红月）
天道锁机制：星主与魔主未分出胜负离开当前时空前，其他夜游者最高等级为无则巅峰，无法融星（保护星主机制）。
星主与魔主消失后，天道锁也随之消失，夜游者最高可以修行到主宰级别。
暗戳戳补一句：有且仅有，和陆扬发生过“和谐”关系的人，在后续循环再看到陆扬时，会想起与他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即使这样，陆扬也不会选择对好兄弟下手的！）
先写到这里，会不定时补充。
第一章 请出示理智码
“选定GX30167号平行时空。”
“记忆平凡化重写入完毕。你好，崭新的陆扬。”
“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脑袋会漏风。”
无尽的黑暗罡风里，夹杂着某人耳语般的细碎叮咛。
陆扬在学校医务室里醒来，黑暗中散作一团的意识如点点萤火，迅速重新汇聚。
窗外梧桐繁盛、阳光明澈，湿凉的微风混着草木清香悠悠荡荡地飘掠进来。
身穿白大褂的周老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样娴静美丽。
另一边则是神情关切的高中老同学宋朗……
他看起来好年轻，一身蓝白色块的校服，十七八岁的模样，满脸的胶原蛋白。
陆扬感到额头一阵剧烈地疼痛，伸手一摸，摸到了质地柔软的纱布。
头部似乎受了点伤。
“对不起，陆扬，我刚刚扔石头想把树上的一只野猫砸死，不小心砸破了你的头。”宋朗垂着头小声道歉。
陆扬皱了皱眉，什么奇怪的操作，为什么要用石头砸野猫？
周老师也帮着打圆场：“宋朗同学也是想做好事，这才误伤了你，都是同学，不要记仇。”
做好事？
陆扬顾不上细想，他猛然在周老师的梳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大吃了一惊。
那是一张眉目清爽，顾盼神飞的脸，重点是竟然同样如此……青春。
他直起身子连续快走了几步，惊叹于这具身体的轻盈敏捷，完全没有打工人过劳肥的滞重感。
嘴角不由牵起一丝微笑，陆扬在一种幸福的晕眩中缓缓抬头。
目光落在周老师办公桌的卡通日历上——2011年9月。
回到了，18岁！
重……重生了？还是平行时空？
陆扬隐约记起前世的自己在初恋的婚礼上大醉了一场，跳入湖中，抱月而亡，看来是重生没跑了。
宋朗见陆扬不理他，更加自责，都快哭出来了：“周老师，陆扬他会不会被我砸傻了啊？”
周老师咳嗽一声，推了推眼镜：“陆扬同学，宋朗和你说话呢！你不要耍小脾气，要学会反思，操场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那块石头偏偏砸到了你？”
“同时你也要学会感恩，要不是宋朗及时把你送来，你流血过多可就危险了，这种事可大可小的。”
好家伙，被砸了要反思，感恩？有内味了。
陆扬差点就唱了出来，听我说，谢谢你……
但，陆扬的内心毕竟已不是一个未经风吹雨打的少年了。
他明白周老师这样回护宋朗，是因为宋朗有个地位显赫的爹。
从前年少单纯，以为老师只是偶尔拎不清是非曲直，其实这背后都是人情世故。
既然重活了这一遍，就得认真过好这边的生活才行，不能由着性子来。
陆扬迅速整理好纷乱的思绪，笑着拍了拍宋朗的肩膀：“没事的老宋，都是同学，这算啥，咱们去对面吃碗鱼汤面去，想这一口想很久啦。”
宋朗面露轻松的微笑，一阵猛点头。
周老师有些不高兴地敲了敲办公桌：“陆扬同学，现在可是上课时间。”
宋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的周老师，您就给开个假条呗，他受了伤需要休息呢。”
周老师不动声色地柔化了面部表情：“好的，你俩出去注意安全，记得，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
……
两人很快就到了学校北门对面的宝宝熊餐厅。
旁边就是陈列着各色杂志的报刊亭，戴着老花镜的店主低头缝着衣服，老旧的卡带机里播放着令人着迷的老歌。
陆扬站在店招下百感交集，这些店在他前世毕业后没两年就拆了，连带着回忆都止于一声长叹。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机会故地重游，真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啊。
餐厅的装修规格也比前世高了许多，看来老板混得不错，应该没那么容易倒闭了吧。
陆扬双手插兜，把挎包甩到身后，正准备潇洒如风地闯进去。
没想到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拦住了他，先是用机器嘀了一声：“体温正常。”
随后严肃而不失礼貌地说道：“贵客您好，请出示理智码！”
陆扬一愣，茫然地掏出落后的九宫格功能机。
什么理智码？健康码倒是很熟。
宋朗拿过陆扬的手机演示了一番，打开绿色的理智码给保安看。
陆扬松了一口气，不管什么码？绿的就完事儿了。
整了整衣衫，又准备闷头往里闯。
保安再度拦住他：“抱歉，陆扬同学，你的理智码数值显示为19点，未达到本餐厅堂食标准，请勿进入。”
保安充满歉意地补充道：“最近江阳市夜狂风险等级上调了，平时理智码10点以上即可堂食，特殊时期上调为20点。”
什么是夜狂风险等级？
刚刚周老师似乎也特别强调了，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家。
可能就是提醒要回避这个叫作夜狂的东西？
这片平行时空透着一股荒腔走板的诡异。
宋朗拿出最新款的华果4智能机，迅速亮出自己的理智码：“我的理智码是61点，可以进去点餐，我俩在外面的露天座位吃就行。”
保安点头，做了个请宋朗进去的手势。
坐在遮阳伞下的露天座位上，陆扬没滋没味地吃着鱼汤面。
回忆就像这碗鱼汤面，想起来美好万端，吃起来似是而非。
还有，理智码，夜狂，到底是什么？得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起了什么变化才行。
陆扬咬着筷子想了想，突然捂着额头哎呦了一声。
宋朗小心地问：“怎么了，还疼吗？”
陆扬利用宋朗的愧疚心理，大胆发问：“老宋，夜狂和理智码到底有什么关系啊？我只知道天黑之前要回家，却从来没人告诉我为什么。”
宋朗松了一口气，急忙解释道：“我听家人说过，每当夜风吹袭，有些理智程度比较低的人，就会受夜风中夜狂之力的侵蚀，变得暴力凶狠、失去理智，甚至具有极高的攻击性。这种情况被称为精神污染事件。
理智程度越高，对夜风中夜狂之力的耐受性就越强。理智码反应的就是个人的理智程度，所以一些公共场所对理智码数值有要求，以应对突发的精神污染状况。”
陆扬飞速思考着，继续提问：“那每个人的理智码数值是怎么决定的呢？”
宋朗耐心说道：“嗯，在模拟一级夜狂的考场环境下，进行书面考试，得分即为理智码数值，又称理性值。咱们的数值都是上学期考试的结果，过几天就会重新考试确定新的数值了。
中老年人一般一年测一次就可以，青少年大脑发育速度快，一般半年就得测一次，而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在进入一些特殊场合时，甚至需要提供48小时理性报告。”
看来这世界发生变化的根源就在这里了，会让人失去理智的夜狂之风，不确定的精神污染事件。
或许是受前世职业的影响，陆扬倒不觉得这样的变化很难接受。
陆扬看了看云丝缠绕的夕阳：“嗯，天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家吧，省得家里人担心。”
宋朗忽然歪头发出了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温和地说：“确实不早了，我刚叫了家里的司机老赵，让他送你回去吧，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连累你受伤。”
这是什么精神分裂？陆扬人傻了。
他在内心疯狂提醒自己是个高情商的人，格局要打开。
于是点点头笑着感谢了宋朗的安排。
其实，在宋朗心里，今天的陆扬才是真正异常的那个人，正常到异常。
不管怎样，能回家就好，陆扬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那个“家”了。
这一刻，归心似箭。
豪车很稳，司机老赵的车技也高明，在车流中穿梭自如却丝毫没有引起陆扬的不适感。
司机老赵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破旧单元楼的护栏边，随后从副驾驶的手套箱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向陆扬鞠了一躬：“陆扬同学，今天少爷无意砸伤了你，夫人很过意不去，特意交代我把这个给你，希望你尽快养好身体。”
嘴上恭敬至极，眼神里只传达出一个严厉的意味：收钱了事，不要不识抬举。
陆扬愣了一下，弯腰接过信封，作出喜出望外的神情：“放心，请转告阿姨，我额头的伤是自己磕破的，跟宋朗没有关系的。”
司机满意地点点头。
陆扬转过身，神情却无比凝重。
他们说，这世界从来不分高低贵贱。
可有人，生来就被叫作少爷。
等到陆扬上了楼，司机点起一根烟，皱眉叹息道：“算起来，少爷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砸人了，这次还是在校园里，差点惹出大麻烦！幸亏这小子脑壳硬，不像前两个直接死球了，还算好处理。”
这单元楼隔音极差，陆扬又是有意躲在视野盲区观察，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干死他啊！你在怕些什么？！”脑袋漏风处，传来仿佛来自深海的咆哮声。
第二章 红月拍门（上）
陆扬熟门熟路地上了六楼，敲门回家。
姑父唐驰虎正围着脏兮兮的围裙炒菜，看到陆扬额头的纱布吓了一跳：“陆扬，你怎么了？”
陆扬掩不住眼神中久别重逢的温暖笑意：“没事，回家跑得太欢被一辆车撞了，车主出手大方，直接给了我一叠钱，我就没跟他计较了。”
前世的唐驰虎后来在工厂受伤断了双腿，不忍拖累两个孩子自杀了。
这一次，陆扬在心里暗暗许诺要保护好他。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计较呢，你这傻孩子，就是像你姑妈……”
当看到那厚厚一叠钱时唐驰虎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因为给得实在太多了。
唐驰虎放下铲子，伸手沾了一口唾沫，仔细点了一下数目。
“哟，一万块钱，顶我三个月工资，真够大方的！你额头确定没事吧？”
陆扬甩出书包，熟练地躺上褪色起球的沙发，轻松翘起二郎腿：“没事的，校医院的周老师帮我看过了，一点点皮外伤，算是捡钱了。”
唐驰虎本来就是个卖苦力气赚钱的糙人，觉得一个男孩子受一点小伤不算什么，顿时心情大好：“这下你上大学的小金库又添了一笔咯！话说回来，你的精神状态好太多了，不太像理性值19点的人了。没准这一撞还因祸得福呢。”
“哥哥，你回来啦！”
八岁的表妹小宛推开房门出来，光着脚丫扑进陆扬怀里。
还是像记忆里一样柔弱无骨，瘦得好像没有重量，让人心疼。
陆扬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宛咯咯直笑。
陆扬尽力克制自己的喜悦，避免让亲人察觉自己的异常。
回到房间，小宛眨着大眼睛让陆扬教她念课文。
念了一会儿课文，陆扬随口问道：“你怎么用的我的旧课本，学校没给你发新的吗？”
按照记忆，此时小宛应该顺利入学了才对。
小宛眨了眨眼睛：“哥哥你忘啦？上个月老爸带我去学校办入学，但我的入学理性测试成绩很不好，暂时上不了学。”
“你的理智码多少点来着？”
小宛低头：“三点，社区的王阿姨说理性值低于五点按规定应该去隔离收容所的，但我年纪太小，又没什么攻击性，他们就破例让我先留家里观察了，等过阵子再测试一次。”
小宛有些不安：“哥，是不是我太笨了，没有人愿意教我。”
前世的小宛也是因病入学很迟，但成绩极其优异，一路跳级去了国外的名校。
如果小宛都算笨的话，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多少聪明人了。
陆扬心里一疼，脸上却是轻松一笑：“小宛你很聪明，他们不配教你，哥哥教你。”
小宛重重“嗯”了一声，笑得很开心，她本来也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
三人在谈笑中吃完了晚饭，陆扬去厨房洗碗，一如前世无数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忽然，陆扬抓紧手里的碗一动不动，他被窗外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层层叠叠的乌云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搅动不息。
一轮鲜血洗过一般的红月突破云层，冉冉升起，通体泛着诡异的光芒。
而这轮红月，陆扬见过！
就在他跳水抱月而亡的那个晚上，湖中月变得妖异而血红，一道神秘的声音引诱他跳入了湖中。
这么说，就是这轮红月引导我来到这里的？陆扬皱眉沉思。
与此同时，夜狂之风开始扑打窗户。
客厅里传来小宛虚弱的哭声，陆扬连忙小跑了出去。
只见唐驰虎用厚厚的棉被捂住小宛，只留她的口鼻在外呼吸，反复地念叨着：“没事的小宛，没事的小宛，很快就过去了。”
小宛的理性值极低，遇到红月初升，夜狂风起，即使在室内，也有些难以抵挡。
陆扬连忙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门窗，用胶带封死漏风的角落。
唐驰虎也一反平常温和的性格，愤怒地嘶吼道：“狗日的夜狂预警，明明说今晚只是一级夜狂过境，这特么至少是二级夜狂之风才有的威力！”
“这个破地方，破屋子！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拼命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他猛得一拳砸在地板上，老旧的木地板瞬间凹进去一小块。
这样的凹堂，地板上还有很多。
陆扬看着狂怒不止的唐驰虎，知道他已经受到了夜狂之力的影响，压抑不住内心暴力的一面。
门外也依稀能听到邻居们的怒吼声，可见其他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奇怪的是，陆扬自己似乎感受不到一丁点来自夜狂之力的压迫感。
陆扬打开手机，飞速从网络上检索关于红月和夜狂之风的信息。
他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亲人受苦。
似乎不少家庭都会购买一种叫作超声镇宅器的设备，它可以释放出某种特定频率的超声波，削弱夜狂之风的影响。
这东西售价不菲，最便宜的一款毛子战损版也要三万多，唐驰虎买不起也在情理之中。
在这个时代，高级的超声镇宅器成了结婚的刚需品，反倒是房价异常便宜。
过了一会儿，窗外的风声小了一些。
唐驰虎情绪也随之稳定了不少，他转头说道：“陆扬，你没事吧？”
唐驰虎理性值有41点，比陆扬足足高了22点，他主观认定陆扬刚刚一定比他更痛苦。
实际上陆扬毫无感觉，他对自己的这种毫无感觉甚至有些羞愧——不能陪着亲人一起受苦。
“我没事的姑父，你好一点了吗？”
唐驰虎点点头：“风势转弱了，最难熬的时间应该过去了，你早点休息吧，一级夜狂之风对室内的影响还是很弱的。”
陆扬把力竭熟睡的小宛抱回房间，仔细给她掖好小被子。
回到客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姑父，我上大学的钱先拿出来买个二手超声镇宅器吧，小宛理性值低，不该受这夜狂的苦。我后面可以再兼职赚钱，重新攒学费。”
唐驰虎一口拒绝：“不行，我答应过你姑妈，只要你有能力学，我一定要供你上大学！”
“可……”
楼下传来凄厉的求救声：“救命，救命！”
唐驰虎和陆扬一起透过灰蒙蒙的窗户向楼下看去。
一名挎着菜篮的大婶摔倒在夜狂之风中，奋力地呼号。
她的眼睛牢牢盯着菜篮里滚落的西红柿，她的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
救命声从急切逐渐变得凶狠可怖，大婶的面容也愈发扭曲。
俄顷，她的视线终于从西红柿上移开。
那是彻底失去理性的表现。
陆扬于心不忍：“我们能救她吗？”
唐驰虎低头打了一通电话：“喂，夜巡卫应急热线吗？这里是滨湖新村117号，楼下发生精神污染事件，请尽快出勤，感谢。”
唐驰虎看了陆扬一眼：“记住，出现这种事我们只能打电话求救，夜巡卫很快就会赶来。
不要想着逞英雄自己救她，我们一旦直接暴露在夜狂之风里，很快就会像她一样发疯的。”
唐驰虎有些愤怒，又是一拳砸在地板上：“官府三令五申决不允许留员工加班，有些吸血鬼老板就是不听！害人不浅！这个女人明显就是下班太迟，买菜给耽搁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哪怕头顶换了这么一轮血月，资本的贪婪也不会稍减。
过了一会儿，求救声逐渐变小，大婶也消失不见。
陆扬有些忐忑：“她，应该是得救了吧？”
“没听到警笛声，也可能是彻底被污染，成为夜狂病人了。”
第三章 红月拍门（下）
半夜，陆扬睡得迷迷瞪瞪的，忽然听到巨大的拍门声。
他草草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门。
却见大门整个被撞破，门口阴恻恻站着的，正是那一身蓝色碎花衬衣的夜狂病人大婶。
她的嘴里咬着一只西红柿，双目赤红，脸上的肉几乎完全绞在一起，脖子也歪成一个奇异的角度。
如钩一般的十指上沾着血液，她凄厉地吼了一声，直直冲着陆扬扑过去。
陆扬借着沙发一个侧翻，躲过了这一扑。
唐驰虎抄起擀面杖狠狠打在大婶后脑上。
大婶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完全不理会唐驰虎，再度扑向陆扬。
陆扬矮身闪避，吓得心惊肉跳，他甚至不敢看大婶扭曲的脸。
唐驰虎试图挡在陆扬身前，一个照面就被大婶冲撞开来。
陆扬躲闪不及，终于被大婶掐住了脖子。
大婶恶狠狠质问：“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你们从来不回家来看我！我养了你们那么多年！白眼狼！”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要不是跟了你我怎么会这么惨！”
陆扬想和大婶友好沟通两句，却蹦不出一个字来，脸涨得通红，几乎快要窒息。
陆扬的目光飘向侧边，只见唐驰虎神情果决地仰脖子喝了一小口桌上暗红色的酒。
酒一落肚，唐驰虎闷哼一声，身上本就遒劲的肌肉更膨胀了一圈。
眼睛里泛起猩红的血丝，有点像刚才受二级夜狂影响的状态，但他显然仍留存着大部分的理智。
他大步冲过来，抓住异化大婶的手，竟生生把她的手掰开了。
这两人扭打在一起，荷尔蒙飞溅，拳拳到肉。
唐驰虎一辈子在工厂干苦力，耐力惊人，加上那神秘莫测的酒的帮助，竟然僵持了好一阵子。
但这大婶异化后力气绵长无尽，唐驰虎苦撑了十分钟右药力失效，就只剩挨打的份了。
看着明显落入下风的唐驰虎，缓过气来的陆扬终于硬下了心肠。
他去厨房拿了最锋利的斩骨刀，胸膛剧烈地起伏。
脑袋里的漏风处，再度涌出仿佛来自深海的咆哮：“斩斩斩，斩了她！”
陆扬几次提刀欲斩落，却始终没有办法狠心劈下去。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曾亲眼看到大婶盯着那颗西红柿的眼神，那是底层挣扎求生的小市民才有的绝望眼神。
那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只是生病了。
自己真要砍下这一刀，和杀人有多大分别？
陆扬扔下斩骨刀，拿起桌上的酒，学着唐驰虎的样子，一口气把剩下的所有酒全部灌进胃里。
这东西，或许能给我力量吧。
唐驰虎目眦欲裂，声音沙哑地嘶吼：“不要喝！那是牺牲理性换取力量的枯藤酒，喝多了你会和她一样彻底疯掉的！”
已经太迟了。
其实陆扬看到之前唐驰虎的状态，也隐约猜到了这种酒用理性换力量的特性。
但他想赌一把，赌自己既然不受那夜狂之风的影响，一样可能不受这酒的失智影响。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多活的每一分钟都是赚的。
能再吃一次学校门口的鱼汤面，能再看一次唐驰虎和唐小宛，值了！
枯藤酒入口极苦，可就在下一刻，陆扬感到自己四肢百骸瞬间充盈力量。
他一把提起仍在疯狂打拳的大婶，狠狠把她摔在墙上。
旋即干脆利落地一拳爆冲她的后脑，成功把她击晕。
陆扬察觉自己的潜意识里藏着某种肌肉记忆，仿佛天然知道如何打晕一个人。
可在他的记忆里，前世明明没有学习过任何格斗技巧。
做完了这一切，陆扬背对着唐驰虎，迟迟没有转过身来，仿佛在平复情绪。
唐驰虎胸膛剧烈起伏，他好害怕看到陆扬转身的那一刻，眼睛会变得像夜狂病人一样，涨起一片赤红的潮水。
陆扬转过身，轻松一笑，眼神清澈得像一泓山泉。
那些致人疯狂的东西，都从脑袋的漏风处滑走。
唐驰虎重重松了一口气，用布满伤痕的手臂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汗珠。
没过多久，警笛声响起，夜巡卫小队姗姗来迟。
他们第一时间把昏迷的大婶搬进了楼下的转运车，随后上来进行详细的调查笔录。
名为顾宁的初级调查员举起空空如也的枯藤酒瓶，神色严厉。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违禁酒，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唐驰虎垂着头：“工厂老板为了让我们干活更有力气，从特殊渠道采购了这种枯藤酒，安排我们干活前喝一小口。”
顾宁目光咄咄逼人：“不要消耗我的耐心，我是问，你，为什么持有这种违禁酒？没有问你们老板。那不属于我的调查范围！”
唐驰虎挠了挠头：“我每次开工都偷偷省一点出来，积少成多。我就是想着将来万一被夜狂病人破门了，能有一点抵抗能力，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受伤害……”
顾宁一声冷笑，低头记录了些什么：“你已经主动招供了非法藏匿违禁品的事实，和我们回局里接受进一步调查吧。”
陆扬拦住顾宁：“顾调查员，要不是这瓶枯藤酒，我们一家三口就被夜狂病人全部杀害了！难道我姑父就不应该反抗夜狂病人吗？”
顾宁眼神轻蔑：“陆扬同学，你欠缺最基本的逻辑思维，你姑父唐驰虎不是因为反抗夜狂病人违法，而是因为非法藏匿违禁药品违反我们大越国的法典！”
可是没有枯藤酒，要怎么反抗呢？
两世为人，陆扬太熟悉这套车轱辘话了，他点点头：“那么好，我刚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按照大越法典规定，你们夜巡卫应当在接到求救电话后半小时内赶赴现场。
可你们足足迟到了四个小时，这才是这件事情的根源。”
陆扬逼视着顾宁的眼睛：“请问，顾调查员，你又是否有渎职的嫌疑？”
顾宁一声冷笑：“今晚突发二级夜狂之风，江阳市辖区内精神污染事件激增，迟到是合情合理的。”
陆扬：“嗯，好一个合情合理，那么，合法吗？”
顾宁笑容收敛：“那么，我跟你解释一遍，封控区域，紧急状态下，我们有灵活处置权。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投诉我，我的调查员编号是JYYX02018，我们有公开的渠道。”
“带走吧。”顾宁挥了挥手，另一名身穿防护服的低级调查员准备给唐驰虎戴手铐。
一只修长莹润的手拦住了手铐：“戴手铐么就不必了，这个浓度的枯藤酒还构不成刑事犯罪，最多羁押两天，酌情罚点款。别那么大动干戈的，吓着孩子。”
顾宁看到来人，立马换上恭敬的神情：“凌澄高级探员，这种低等级的F级精神污染事件，怎么劳驾您过来了？”
其他调查员要么戴着特制口罩，要么穿着全套防护服，显然这都是应对户外夜狂之风的手段。
但唯独这位凌澄高级探员，却是轻装上阵，只随意穿搭了一身很日常的西服裙衫。
这证明她的理性值极高，可以随意在二级夜狂环境下来去自如，不需要特殊防护。
那位被触碰到手的初级调查员露出一脸狂喜的神情，摸过凌澄探员的手，这个战绩吹出去比独立斩杀一个E级夜狂病人更让人羡慕。
凌澄探员认真看了一眼陆扬，回身优雅说道：“你们先把人带走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陆扬同学。记住，一切按照程序来，我会关注这件事的。”
最后两句明显有警告顾宁的意味，也是在向陆扬示好。
顾宁神色难看，还是勉强挤出笑脸，应了一声：“是，长官。”
夜巡卫调查员们押着唐驰虎离开。
小宛此时仍在房内熟睡。
屋子里陷入一片充满张力的寂静。
一男一女彼此深深对视着，都想剜开对方精致的皮囊，看一看心脏的颜色。
陆扬出于礼貌去给凌澄倒一杯汽水。
可他一转身惊得差点没拿稳水杯。
凌澄居然直接曲腿单膝跪地，身体绷得笔直，全然不顾自己走露春光：“神仆凌澄，恭迎魔主降临人间！我愿为魔主奉献一切！”
第四章 不可窥视
陆扬尴尬地用脚趾在地板上抠出一座威廉古堡。
“你特么，有大病吧？龙王小说看多了？我可不会歪嘴一笑啊。”
还是说，她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陆扬注意到凌澄大腿上绑着一根加攻速的纤细蓝色扎带。
凌澄神情恳切：“魔主，我是红月党的接引者，目前潜伏在江阳市的夜巡卫队伍中，身份是高级调查员，夜游境界为下三境第二境——启速。”
“您完全可以相信我！您刚从另一片平行时空过来，对这里比较陌生，我会忠诚地辅助您，在您的带领下毁灭人类的秩序与文明，让一切归于混沌。”
陆扬心念电转，如果这个什么魔主是个从其他世界过来的穿越者，那自己倒还真有七八分符合这个特征。
但他对毁灭文明什么的显然毫无兴趣，他是想要带着亲人好好生活的，所以，打死不能认！
陆扬露出无语的表情：“别闹了姐，我没有那么可怕的理想，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凌澄仍不死心，她解下大腿上的扎带，展开为一把幽蓝色的小匕首，迅速扎向陆扬的心口又翻腕收回。
她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目的就是为了激起陆扬下意识的反抗。
但夜游者第二境启速，来去如风，行动速度不逊色于D级夜狂病人，对陆扬来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团不明觉厉的模糊光影，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显然这个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
试探失败，凌澄确定了陆扬这货是纯纯的战五渣，没有任何隐藏实力的可能性。
这显然不符合情报里对魔主能力的描述。
凌澄缓缓站起身：“您真的不是魔主？”
陆扬摊手：“你家魔主被一个买菜大婶按着头打？那你们组织还是原地解散好了。”
凌澄仔细观察着陆扬的微表情。
最终，撒娇似地懊恼了一阵：“哎哎，看来又找错了，本来还以为能抓到条大鱼。”
陆扬明白了什么：“你搁这儿钓鱼呢是吧？你不会看到一个人就跪一下试试对方是不是什么魔主吧？那你一天得磕多少个啊，乞丐看了都得摇头！”
陆扬心里一阵后怕，刚刚要是贸然承认了自己可能是这个魔主，恐怕现在小命堪忧。
凌澄赧然一笑：“守株待兔，万一真给诈出来了呢？办案嘛，有时候最笨的办法反而有奇效。”
凌澄毫无男女大防的意识，勾肩搭背地凑近陆扬：“不过，你有没兴趣加入我们夜巡卫呢？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你吹了大半瓶枯藤酒，却几乎毫无不良反应呢。”
“这说明，你实际的理性值至少有180点。虽然和我这样的天才还有很长的距离，但也算得上是一颗难得的好苗子了。
在如今这个世界，理性值是一切能力的基石，我可以亲自当你的引路人。”
陆扬被突如其来的香水味熏得有点迷糊，理性值是一切能力的基石？
“我不，我只想好好读书好好赚钱，让姑父和表妹过上平平淡淡的好日子。”
陆扬特意强调了平平淡淡四个字。
凌澄哂笑，伸手指了指天空：“顶着天上的这轮红月，你真以为这平淡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陆扬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世界，真得有你所说的什么魔主存在吗，他来做什么？”
凌澄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知道的太多，你就必须加入我们了。先收下我的名片吧，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虽然陆扬还有满腹疑惑，但这位行事飘忽不定的高级探员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追问对象。
凌澄离开前指了指门：“给家里换个好一点的防盗门吧，这门质量太差了，普通的F级夜狂病人是破不开质量合格的防盗门的。对底层人来说，一扇好门，是最不该省的花费。”
“谢谢，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照顾你姑父？放心，我既然打过招呼，就一定会关注这件事的，不会让他们乱来。”
凌澄挥了挥手，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凭空从门口消失。
陆扬注意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踩住了一只黑色的信封。
还好不是律师函，他打开信封：“在你发疯后的两年半，黑雾降临，届时，如果你仍旧没能击杀红月，将归于永眠。”
看完的瞬间，信纸无因自燃，化为飞灰。
我心理这么健康，怎么可能会发疯？
陆扬丝毫没把信里的内容当回事。
另一边，刚回到车上，凌澄纤细的眉毛微微拧起，心情似乎不大好。
副驾驶座的林泽高级探员问道：“你真的排除了对陆扬的怀疑？”
凌澄摇摇头：“探测器虽然有出错概率，但我们必须百分百相信刚刚这里的确出现过克苏鲁的气息。宁枉勿纵，所以这个陆扬的嫌疑没那么容易完全解除。”
“不过林泽。”凌澄转过头，美丽的双眸中竟有几分醉人的迷惑，“魔主毕竟本质也是人类，会不会出现本性善良的魔主？我亲眼看到陆扬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去喝枯藤酒，也不愿意用斩骨刀伤害F级夜狂病人。扪心自问，你我在同样状况下可能都做不到这一点。”
夜巡卫守则中明确说明，当没有十成把制伏服夜狂病人时，应当直接击杀。
陆扬明明愤怒到全身发抖，却眼含怜悯的样子，深深刻在凌澄的脑海中。
林泽给出了否定答案：“魔主和善良两个字大概不沾边，根据高层的“天枢”级情报分析。
所谓魔主，是红月克苏鲁从其他平行时空搜罗过来的五个本性残忍且精通神秘之术的家伙，其目的就是加速我们文明秩序的灭亡，让一切回归虚无与混乱。”
“陆扬既不懂神秘之术，本性也善良，嫌疑的确是很低了。”凌澄心中的怀疑散去了八九分。
林泽点点头，低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一阵，在内网上调低了陆扬的危险等级。
凌澄枕着双手躺在放平的座椅上：“林泽，你说，在其他平行时空的地球上，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对抗克苏鲁呢？也会诞生类似我们这样，学习克苏鲁能力的夜游者吗？”
林泽面露思索神色：“克苏鲁对不同平行时空的瓦解策略是不同的，比方说，这只是我的一种想象嗷。在某片平行时空，祂的体现可能只是一种不断进化的高传染性病毒，催生疫情，缓慢地消磨人类，加剧人类间的矛盾，坐收渔利。这主要取决于祂的恶趣味，我们都不过是祂的玩具而已。”
“毕竟，祂的终极目的是加速熵增，手段不重要。”
凌澄眼眶微红：“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斩杀红月克苏鲁的办法，亲手宰了祂！还有那个拥护克苏鲁的红月党，真是人类之耻！”
林泽沉默不语，他知道凌澄应该是想起了她那刚刚牺牲殉职的哥哥凌无双。
第五章 带妹上学
唐驰虎一夜没回来，陆扬肯定不能丢下妹妹独自去上学，家里也没人给妹妹做饭。
陆扬决定带着小宛一起去学校，这样至少可以在食堂打饭一起吃。
陆扬牵着妹妹的手刚走到楼下，就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发小罗骁。
清新的晨风里，红月与夜狂的阴霾一扫而去。
罗骁按了一下电动车的喇叭：“酷吧，我爸刚给我买的，我载你去上学，咱们不用挤公交啦！”
陆扬捏着鼻子说道：“吼，你很机车诶！”
罗骁一秒接梗：“靠背啦，你酱紫说人家！”
小宛咯咯笑个不停：“你们俩好像在演偶像剧！”
罗骁摸了摸小宛的头，从车篓里拿出一袋包子：“你要带小宛去学校？”
陆扬也不客气，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小宛一个酸笋猪肉馅的大包子。
随后麻溜地上了罗骁的后座，抱起小宛放在中间。
在路上陆扬简略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骁听得是义愤填膺：“这帮抓唐叔叔的蛀虫太过分！等我以后考上夜巡卫，肯定要把这种人踢出去。”
“呵呵，等你考进去你会发现，人家是决定你下个月领多少薪水的上级。”
罗骁一脸年轻无畏的嚣张：“我进了夜巡卫，肯定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他们都得听我的。”
晨风吹过罗骁的发梢，陆扬看着朝阳里闪闪发光的背影，没有再打击少年意气：“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是最棒的夜巡卫！”
“靠背啦，你酱紫很肉麻诶，我都不好意思再吹了。”
一路说笑中，三人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江阳中学的门卫张杰龙黑着脸拦下了小宛：“怎么，她也是你们高二四班的？”
罗骁丝毫不虚：“天才少女没见过吗？平时要你多读书看报，你非要摆弄你的双截棍。”
张杰龙直接撸起袖管：“不是，罗骁，我给你脸了是吗？上回你一脚球踢我脸上那件事还没完呢？我再重申一遍，非本校人员在上课时间不可以进入。”
陆扬四面看了一圈，迅速往张杰龙的衬衣兜里塞了一盒烟：“家里大人出了点事，把妹妹一个人扔家里不放心。”
张杰龙咳了一声：“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进去校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们老师那儿不好交代吧。”
陆扬笑了笑：“我们骑车冲进去太快，你努力拦了但是没完全拦住。”
张杰龙用手按住胸前的口袋，眼光飘向别处：“快进去吧，别给我惹麻烦。”
罗骁在车棚放好车，立马跑到陆扬跟前：“接下来怎么办，把小宛先放在图书馆？”
陆扬摇头：“图书馆那位灭绝师太能放外人进去才有鬼，我直接带她去班里。”
罗骁露出敬畏勇士的神情：“你是真不怕大雷发火啊？”
陆扬轻松一笑：“大雷哥其实人挺好说话的，你们都被他的表面功夫迷惑了。他那个人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背地里玩得花着呢……”
陆扬对罗骁忽然间的沉默有些不适应。
小宛伸出小手指戳了戳陆扬的胳膊。
陆扬僵硬地转过脖子。
眼前映入班主任李梦雷那张英气逼人、微微愠怒的国字脸。
最终小宛被李梦雷安排在办公室玩耍，而陆扬和罗骁站在教室外上早读课。
“abandon，abandon。”罗骁有气无力地背单词。
陆扬听到教室里传来大雷哥经典的训导声——
“……那俩货学习学不灵，搞事第一名，你们啊，要多学好的，像我们班宋朗同学，昨天又获得了区作文竞赛的第一名……”
陆扬微微眯起眼，看着树缝里倾泻而下的阳光。
从前不知道珍惜，这样的天气能站在教室外看着里面的同学挨训简直是一种享受。
这个世界如果只有白天该多好啊。
李梦雷了解了陆扬家里的情况，准许了后几天陆扬都可以带妹妹来学校。
从看到小宛这孩子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莫名亲切。
他甚至偷偷拿出自己抽屉里珍藏的小零食，投喂给小宛。
三天后的放学时间，陆扬和罗骁照例去接小宛，远远听到小宛甜甜地喊“大雷哥”。
大雷哥憨憨直笑，平时那张被调侃阿基米德用杠杆都撬不开的嘴，乐得怎么都合不上。
罗骁莽撞地冲了进去：“大雷哥，我们把班里打扫得那是一尘不染……”
李梦雷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你叫谁大雷哥呢，没大没小的！”
罗骁有点委屈：“你不就比我们大八岁吗？她刚刚不也这么叫你吗？”
大雷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咱们啊，各论各的。”
“好的李老师。”罗骁一脸温顺。
李梦雷招了招手，示意陆扬也进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明天就是一学期一次的理性大考了，你们俩文化课成绩其实还行，但是这个理智分一直都严重偏低，这很影响你们今后的发展。
尤其你啊罗骁，你不是一直想考夜巡卫么，在他们那个单位啊，理性值可以说是最重要的。
还有你啊陆扬，你想当医生，现在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就是夜狂病，你理性值不够高怎么去救治别人呢？
今晚回去呢仔细复习一下我讲的那个，对抗夜狂之风的八大技巧四大策略，掌握熟练的话，至少能够提12分。”
“谢谢老师。”陆扬和罗骁由衷感谢。
“对了陆扬，你额头的伤是……”
陆扬连忙抢答：“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没什么。”
李梦雷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似乎心知肚明：“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和宋朗来往太密切，他身上……嗯，有一些变化。”
陆扬点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嗯，走吧。路上罗骁你开慢点，上次我看到你开电瓶车跟骑风火轮似的，小宛还在车上呢。”李梦雷看向小宛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心疼。
陆扬有些难以启齿：“李老师，今天我姑父回家了，所以……”
李梦雷一愣：“所以，以后小宛不过来学校了是吧。嗯，也好……小宛这孩子其实非常聪明，我给她讲了几个物理定律，她理解得很快甚至能举一反三，因为理性值低而不能上学的话，太可惜。”
李梦雷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这人是我的一个大学学长，在医治后天侵蚀型夜狂症这一块，还算比较厉害的。小宛这情况是属于家里条件差，没有镇宅器，长期受夜狂之力缓慢侵蚀导致的理性值低，他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陆扬看着名片上谢步柔三个字，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李梦雷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零食：“这些也一起带走吧，都是小宛爱吃的，她今后也不来学校了，我留着没用。”
说完李梦雷就背着手离开了，背影一如既往地沉稳庄严。
小宛突然大喊了一声：“大雷哥，我会想你的！”
大雷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台阶上，站稳后淡定地挥了挥手。
对于明天的考试，陆扬原本的计划是保持低调，隐藏实力，随便考个二三十分。
但此刻他的心里发生了一些变化，适当高调一点，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不是为了那五万块的头名奖学金，主要是陆扬喜欢考试。
第六章 夜的第六章
几天不见，唐驰虎瘦了一圈，不过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子菜。
“这几天辛苦你了陆扬，每天把小宛带去学校。这是你最爱的红烧排骨，多吃一点。”
陆扬笑：“不辛苦，姑父你不知道，我们班主任李梦雷可喜欢小宛了，在学校一直是他帮忙照顾小宛的，他还给小宛推荐了一个医生，据说挺厉害的，过几天我带小宛去看看。”
唐驰虎眼睛里放光：“那就好啊，我一辈子在工厂干活，也没什么渠道，还是他们当老师的厉害，毕竟你们江阳中学也是省重点，里面的老师放在外面也都是体面人物。不像我……”
唐驰虎有些黯然，自责自己能力不足，如果小宛生在李梦雷那样的家庭，可能会少吃很多苦。
陆扬毕竟有些阅历，看穿了唐驰虎的想法：“哈哈，姑父，小宛这么聪明可爱，只有你和姑妈生得出来，投胎也不是这么算的。”
小宛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大雷哥的老婆可凶了，一点都没有我妈温柔。”
唐驰虎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是啊，你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
趁着姑父心情好，陆扬想浑水摸鱼：“姑父，前天，我把家里的门换了，加装了最新款的防盗门，这样F级的夜狂病人就闯不进来了。”
唐驰虎吃了一口菜点点头：“我看到了，应该的，花了多少钱？我待会儿拿给你，你生活费本来也不多。”
陆扬一阵尴尬：“我还，给家里买了一部二手的镇宅器，我仔细研究过，这一款虽然是翻新机，但性价比很高的，才一万八千块……”
唐驰虎停止了吃饭的动作，看了一眼小宛：“小宛，你先回房间去。”
小宛摇头：“我不，你不要打哥哥！”
唐驰虎猛地摔下筷子：“你给我进去！”
小宛看了陆扬一眼，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
唐驰虎爬到厨房的吊顶柜上，取出一只密封的坛子，里面果然少了一万八千块。
坛子上还工工整整地写着“陆扬的大学学费”七个漂亮的大字。
唐驰虎放下坛子，走到陆扬身边：“跪下。”
陆扬很听话地跪下了：“姑父，小宛就是因为常年受夜狂之风侵蚀才这样的，只有给她一个健康的环境，才有可能缓慢恢复。家里真得很需要一个镇宅器。”
唐驰虎倒持着擀面杖：“镇宅器你藏哪儿了，拿回去退掉。”
陆扬执拗地摇头：“不退。”
唐驰虎怒不可遏，一棍子打在陆扬背上，发出一声闷响：“退掉！”
“不退！”
“退！”“退！”“退！”一个退字一棍。
“不。”
唐驰虎努力压抑住火气，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知道坛子上那七个字是谁写的吗？”
陆扬昂着头：“那肯定是姑妈写的，你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
“她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钱一定要攒着让你陆扬上大学，你上了大学出人头地了，咱们这个家才有出路，你懂这个道理吗？”
陆扬神情冷静：“我懂，而且我也一定会出人头地，我能把钱赚回来！”
唐驰虎又是一棍落下：“你告诉我怎么赚？我因为被拘留有案底，今天已经被工厂辞退了，咱家以后吃饭都成问题，你告诉我怎么赚！”
这世间最令人心碎的，无过于一个中年男人内心坍塌的声音。
陆扬完全懂得，唐驰虎的愤怒，一大半是出于对他自己无能的自责。
陆扬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明天的考试，我会拿回五万奖学金。”
唐驰虎气乐了：“明天你们是理智考试吧，就你去年那十九分的成绩，你告诉我拿奖学金？我去考都比你拿奖学金的概率高！”
陆扬笑了笑：“姑父，你擀面杖先收起来，今晚我还要复习，如果明天我没能做到今天说的话，你再打我也不迟。你别着急，总归是会有出路的，工厂又脏又累，不去了也是好事，也许会有更好的机会呢。”
离开了工厂，就避免了唐驰虎前世因工伤断腿的悲剧，这在陆扬看来完全是好事。
唐驰虎愣了一下，收起了擀面杖：“你这孩子，有时候成熟得吓人。”
其实唐驰虎那几棍都是高起轻落，听起来响声热闹，实际上根本不疼。
陆扬站起身来：“姑父，我从小没有爸妈，你和姑妈把我养这么大，已经足够辛苦了，作为一个男人，我会很快撑起这个家的。”
唐驰虎坐回饭桌：“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养这个家！去，喊小宛出来继续吃饭。说起来今天晚上的确舒服了许多，外面红月升起来，家里却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你到底把镇宅器放在哪儿了，让姑父看看它为什么这么神奇？”
陆扬哈哈一笑：“姑父你当我是小宛呢？这么好骗。”
小宛开门出来，略了一声：“爸爸笨，小宛也没有这么好骗。”
难得看到小宛在晚上也这么生龙活虎，唐驰虎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或许这个镇宅器是买对了，自己明天出去加倍努力地找工作赚钱才是正道。
陆扬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摊开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随后从校服袖子里滑出手机，开始愉快地网上冲浪。
这个时代的华文互联网还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只要善用社工技巧，可以获得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经过几天不懈地网上冲浪，陆扬对这个世界已经建立起一些模糊的认知了。
大约五十年前，天上的月亮在一夜间变为血红，人类在月球附近部署的卫星也全部失控损毁。
与此同时，地球出现群体超自然现象——夜狂，而那一天又恰好是大越国男足首次踢进世界杯的日子，街头无数正在庆功的球迷忽然失去理智，互相攻击，发生了惨烈的流血事件。
幸运的是当天毕竟只是一级夜狂，而且大多数人感受到户外夜狂之风的压迫感，及时躲回了家中。
官方将红月的罪魁祸首——那个全面覆盖在月球表面的可怕生物，命名为克苏鲁。
人类是最擅长学习的生物，一些人很快找到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角度——学习克苏鲁的能力，他们发现夜狂之风中除了含有会让人发疯的神秘物质，也含有一部分克苏鲁的力量之源。
这些人通过后天的学习和研究，逐渐掌握了使用克苏鲁力量的窍门，也习得了一些属于克苏鲁的神秘技能。
这些身负神秘力量的人，就被称为夜游者。
夜游者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是被严酷打压的，得不到官方认可，直到一位英雄的横空出世。
据说，这位来自印度省的夜游者强者，用扒火箭的方式抵达太空，顺利从克苏鲁身上获取了祂的一部分身体组织。
这位强者落地不久就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但是他带回来的克苏鲁身体组织，却对全球人类作出了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
他也是人类近当代史上唯一一位，真实存在却被共同追认为神明的存在，折月之神——楚天问！
著名变异鱼人研究学者袁华老师曾为他赋诗一首——英姿飒爽鸡毛装，独上九天揽月裳。
从那以后，夜游者逐渐得到了主流舆论的认可，甚至不少夜游者中的精英加入了官方机构，拥有了话语权。
陆扬对这位楚天问也是非常敬佩的，在那浩瀚无垠的深空宇宙里，独自面对完全超出人类认知的可怕生命，该承受怎样的恐惧啊。
可惜的是，不论陆扬怎么寻找，也无法从网上找到直接学习神秘之术的办法。
今晚也不例外。
陆扬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第七章 理智大考
一学期一度的在校生理智大考本来就很受社会各界的重视，特别是江阳中学的这个考点，几乎每年都会诞生让人惊叹的天才人物。
这次大考，对于高二年级的考生意义尤其重大。
因为这一次考试，绝大多数高二学生都刚好年满18岁，将会迎来他们人生中理性值的一次巨大飞跃。
在这样一个夜狂时代，拥有超高的理性值，是一件让所有人都艳羡不已的事情。
那些拥有传奇名声的夜游者，第一次为人所熟知，也往往是从18岁那年理智大考的屠榜开始的。
虽说考场的夜狂环境做了特殊处理，不会轻易让考生彻底失去理智攻击别人，但还是不能避免有些考生过于拼命，超负荷考试导致悲剧。
因此校门口也停了两辆夜巡卫的专车，作为应急。
罗骁载着陆扬挤过人潮，艰难抵达校门口。
陆扬一眼就看到了老熟人凌澄高级探员，她在人群里过于出挑了。
凌澄主动过来打招呼：“没想到吧，我其实是你的学姐！今天特意申请调到母校这边执勤的！要考试了，紧张吗？”
陆扬假装望天。
“你干嘛装不认识我？扮高冷？”凌澄有点委屈。
罗骁人都傻了，想不通为什么陆扬可以对这样的大美女爱答不理，要是他早就把地上的青砖都舔秃噜皮了。
陆扬无奈：“还不是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会照顾我姑父，结果他足足被关了四天才出来，还留下了案底。”
陆扬内心对这位行事飘忽的美女探员仍有三分胆寒。
他甚至不敢完全确定，凌澄到底是夜巡卫的人，还是红月党的人。
凌澄刮了刮陆扬的鼻子：“小朋友，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也是回去才知道，那位顾宁初级调查员……”
她凑近陆扬的耳朵轻声说道：“上面有人。而且原则上讲，唐驰虎确实违反了法典。”
由于靠陆扬太近，凌澄的手臂蹭到了罗骁。
罗骁处于完全石化状态，那一刻，他连以后和凌澄一起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加双向奔赴吧，罗骁在心里对自己说。
陆扬也无奈一笑：“好了学姐，你不用解释了，我懂的。你能让我姑父这么快就出来，也已经费了不少心了。”
凌澄嫣然一笑：“这话我才爱听！今天加油吧，我们夜巡卫的某位大佬也在关注今天的考试。因为你们这一届，有不少值得关注的人。你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哦。”
凌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罗骁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傻笑。
陆扬猛地拍了拍他的肩：“大白天你愣着发什么春梦呢？”
罗骁一本正经地说：“我发现这个学姐好像有点喜欢我呢。”
陆扬有点适应不了这巨大的思维跨度：“怎么说？”
罗骁：“她刚刚假装要跟你说悄悄话，其实就是为了接近我。而且她转过身的时候，又特意充满留恋地多看了我两眼。你说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陆扬已经有些习惯了，身边人有时候会出现轻微幻觉的事实。
罗骁整理了一下发型，哼着歌骑着小电驴再次路过凌澄身边。
凌澄又给了陆扬一个甜甜的微笑。
罗骁幸福得差点昏死过去。
陆扬扶额，完了完了，看来自己这兄弟是真陷进去了。
罗骁回头大声说：“学姐，我很快会考进夜巡卫保护你的！”
凌澄莞尔一笑，这个弟弟好像完全不知道，优秀的夜巡卫几乎都是内推和邀请进来的，而考进来的那种，一般都是吊车尾的。
“我擦，罗骁你特么看路啊！”
罗骁由于脖子转在身后，骑着车直接撞在了门柱上。
陆扬感到一阵剧烈的蛋疼，发出一声惨叫。
……
陆扬从李梦雷手里接过准考证，按照准考证上所标注的信息到了指定的教室外面。
他从窗户向里面瞟了一眼，发现教室内的右上角悬挂了一台很像镇宅器的设备。
不规则的多面体表面覆盖了一层未知材料的壳，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那个东西叫作夜狂模拟机。”一个高个子男生非常自来熟地来到陆扬旁边，“只有遇到这种大型考试的时候才会从夜巡卫的军备处调过来，据说黑市上价值上五六十万一台。”
男生见陆扬面露震惊神色，有些得意：“你好，我叫楚昭然，和你在一个考场考试。”
“你好，我叫陆扬。”
另一道女声传来：“就你知道？我们谁不是一年两次考过来的。”
楚昭然微笑：“你们啊，只知道考场里挂了个大黑盒子，能知道这机器型号功能参数？”
陆扬摇了摇头：“我是没关注过这个，长见识了。”
楚昭然没有理会陆扬，径直走到女生对面：“没想到你夏语冰也被分配到了这个炮灰考场，我还以为没人会跟我一样倒霉？同为炮灰，咱俩这也算跑友了……”
陆扬谦逊地问道：“为什么说咱们这个考场是炮灰考场？”
楚昭然被陆扬破梗，微微有些恼怒。
夏语冰温柔解释道：“陆扬同学你好，不要听他瞎说，所有考场都是一样的。”
楚昭然哂笑，指了指南边：“因为像我和夏语冰这样的人物本来应该安排在小红楼那边的考场，那里的设备最高可以支持到三级夜狂模拟环境。
可惜那边考场容量有限，我俩倒霉，就被安排到了你们这炮灰考场。陆扬同学你目前的理智码数值是多少？”
陆扬亮出手机：“19点。”
楚昭然一脸鄙夷：“我的理智码数值是196点，所以你明白了吗？在一级夜狂环境的考试里，我注定是满分的存在，下一场考试肯定会转去小红楼。和你们这些来当分母的完全不同。”
陆扬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在一级夜狂环境下取得100分，可以去下一级考场，然后分数不断累加，最终形成理智码的数值。合理。”
陆扬的心里多了几分紧张，他之所以对自己拿奖学金如此自信，是因为凌澄的那句判断。
她说陆扬喝了那么多枯藤酒毫无不良反应，理性值至少有180点。又极力邀请陆扬进入夜巡卫。
陆扬针对这条信息，认为180分应该是非常罕见的高数值，但没想到，这位楚昭然上学期就已经获得了196点的高分。
似乎这个第一名，没有那么稳。
楚昭然有些无语：“你其实并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能完整答完一级考试的题目都够呛，小红楼那边的考试和你没什么关系。”
夏语冰对楚昭然不太感冒：“这一次考试是人家满十八岁的第一测，你难道不知道许多人会在这次考试里有爆发性的提升？你去年不也没过100分，上学期才追上来的？”
楚昭然因为夏语冰的一再维护，对陆扬产生了厌恶：“爆发也是我们这样的人爆发，和19分的废柴有什么关系？”
“昭然，跟我朋友说话语气好点。”
陆扬者才注意到宋朗也在这个考场。
楚昭然看到宋朗，神色复杂，最终还是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少爷”。
宋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说了在学校不要这么叫。”
陆扬内心叹息，理性值高有什么用，还得是钞能力管用。
宋朗拿了一瓶造型奇特的饮料给陆扬，笑着说：“这是我妈给我的火牛饮料，对集中精神很有帮助的，你也喝一瓶吧。”
火牛是属于夜巡卫一线战斗人员的特供饮品，在外面可是有价无市的。
它对精神集中具有极高的作用，偏偏还是官方认可的功能饮品，不属于作弊范畴。
也正是这东西，让二代们的理智码，通常都不会太难看。
楚昭然面露嫉妒，他的父亲为宋家当牛做马，也只有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才会被赏赐一瓶。
可又有什么用呢，这火牛的提升作用终究有限，三四十分或许可能，跨越一个大等级绝对不可能！楚昭然内心想道。
陆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
就算自己不喝，转手拿去卖掉，那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
谁能拒绝一个散财童子的友谊呢？
尽管他对宋朗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看李梦雷说话的态度，宋朗似乎也不至于是什么完全不能来往的恶人。
第八章 目标，三级夜狂！
陆扬坐在座位上，拿出文具袋，莫名有些紧张。
他确信自己不会受一级夜狂环境的影响，但是不确定考试的内容会不会很难。
按照逻辑来讲，既然八岁小孩儿和八十岁老头共用一个题库，考题的内容必定是不难的。
应该都是一些只要脑子状态清醒，有手就行的题目才对。
陆扬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
坐在第一排的楚昭然鼻孔朝天，闭目养神。
夏语冰正襟危坐，仔细看着黑板上残余的板书。
宋朗则认真地用刀削着铅笔，似乎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很解压。
考试铃响，试卷分发完毕的那一刻，教室前后门紧闭，一级夜狂环境启动。
陆扬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戴上一副痛苦面具，打开试卷开始作答。
从夜狂环境启动的那一刻起，教室里的氛围就变了。
有人一边翻试卷一边愤怒地拍打桌子，有人笑出猪叫声，有人倒立写卷子，有人直接把试卷给吃了……
陆扬初时觉得大家的反应觉得好笑，忽然想到那天夜里发狂的大婶，心里慢慢变得沉痛。
这考试不是一个笑话，是人们对月亮上那位恐怖存在的顽强对抗。
十分钟后就有一位同学因为剧烈反胃退出了考试。
而陆扬此时已经写完了试卷。
这试卷的难度果然是有手就行，甚至连那种故意诱导你粗心犯错的陷阱都没有，因为它只是考察清醒程度，不需要刻意的筛选机制。
陆扬本来想多装一会儿，拖到最后再交卷。
不料夏语冰直接起身交了试卷，看她轻盈的步伐，显然在这一级夜狂环境中游刃有余。
两位监考老师一起批改了夏语冰的试卷，当场给出了分数。
其中一位监考老师对夏语冰说：“满分通过，直接去小红楼的二级考场参加考试吧。”
楚昭然不甘示弱，第二个离开考场，转战小红楼，出门直追夏语冰。
第三个交卷的人是陆扬没有想到的，宋朗。
他上次理性大考只有61分，这次居然在没有喝火牛的情况下，直接满分通过了一级考试。
陆扬继续观察其他同学表情，防止还有其他大佬没露头，他要尽量当最后露头的。
监考老师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过来：“这位同学你别装了，你是第一个答完的吧，写完不交卷在这儿欣赏其他同学的丑态？你这心态要不得，快把试卷给我吧。”
这两位老师明显理性值也是极高的，直接能够站在一级夜狂环境之下从容批改试卷。
陆扬拿着试卷和准考证穿过学校的洗墨池，走过一片绿荫长廊，来到小红楼。
小红楼只有上下三层，由实木打造，古味悠长，也彰显出江阳中学浓厚的历史底蕴。
各班的班主任都站在小红楼下迎着自己的学生。
李梦雷明显有些惊讶：“陆扬你一级考试满分通过了？”
陆扬点点头：“多亏您的那个八大技巧，四大策略，这次我感觉挺顺的。”
“小李可以啊，你们班第二个了吧。”其他班班主任出声赞许。
李梦雷心情舒畅：“赶快进去考试吧，出来再说。”
陆扬把准考证和前次试卷交给监考老师，进入二级考场。
坐定之后，陆扬怀着忐忑的心情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确认二级夜狂环境对他来说依旧毫无作用。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前200分是稳稳拿到了，希望不要出现超越200分的对手。
因为陆扬心底对三级夜狂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他没有经历过。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夏语冰顺利拿到200分，走出考场准备三级夜狂环境的考试了。
夏语冰交卷出去的时候看到陆扬，眼神里流露出惊喜，笑着指了指还在闷头答题的楚昭然，作了一个鄙视的可爱眼神。
楚昭然气得不轻，立马拍桌交卷，结果竟然不小心写漏了一题，最终只得了199分。
陆扬忍不住笑出声。
楚昭然怒不可遏地看着陆扬，显然把这笔账都算在了他头上。
监考老师可不惯着楚昭然胡闹，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宋朗这次连喝了两瓶火牛，强打精神，再次交卷，取得满分离场。
陆扬的心里开始打鼓了，仅仅这一个考场就出了夏语冰和宋朗两个200分的选手，看来这第一名确实没那么好拿。
幸亏那个性格浮躁的楚昭然把自己玩没了，不然还得更头疼。
一、二级考试全部结束，取得两百分的包含陆扬共有十三人。
这已经是非常可怕的群体成绩了，绰号“瘸爷”的年级主任脸都笑歪了。
显然这是一个神仙打架的年份，之前陆扬查到的去年理智大考的头奖获得者才176分。
十三人全部进入三级考场，其他考完试的人团团围住小红楼，都在期待那个激动人心的最终结果。
罗骁绕着小红楼找了一大圈，没找到陆扬，大惑不解。
凌澄来到他身旁：“不用找了，那小子在三级考场呢。”
罗骁惊讶过后，笑得很开心：“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可以拿到奖学金！”
凌澄有点好奇：“平时跟你一起摆烂的朋友突然变这么强，你不嫉妒吗？”
罗骁翻了个大白眼：“想什么呢？我兄弟当然是过得越好我越开心，他过得太苦了，像他那么好的人，不该承受这些苦。”
凌澄问道：“你这次成绩怎么样？理智码更新了吗？”
罗骁亮出手机：“81点诶！刚好够资格参加你们夜巡卫的提前招录考试！”
理性值80点，是个门槛，超过这个值的人有机会掌握神秘之术。
但81点，还是太低了一些，凌澄微微有些失望，罗骁即便考进去，未来的上限也是很低的。
其实这小子比陆扬更适合当夜巡卫，热忱，义气，底子清白，敢想敢冲。
可惜啊，如果，可惜没如果。
凌澄见罗骁一直低着头，还以为他自卑了，正想安慰他两句。
没想到罗骁脸憋得通红问了一句：“学姐，可以加你丘丘吗？”
凌澄愣了一下：“呃，好的吧。”
罗骁狂喜。
考试铃响，三级夜狂环境考试，终于开始了。
第九章 无限脑洞系统
陆扬紧紧闭住双眼，按照李梦雷传授的四大策略之一的冥想法，完全将自己放松，将周身所有的环境刻画入脑海，然后一点一点做减法，将画面里的东西渐次移除。
最终，让意识悬浮于一片黑色的真空之中，做好抵御三级夜狂环境的准备。
夜狂模拟机器启动！
三级夜狂已经到了这台机器的极限，散热风扇的轰鸣声逐渐增大。
陆扬松了一口气，随着脑袋漏风处的运转，他依旧毫无感觉，只是机器的噪声有点恼人。
其他考生已经大多是一片不堪重负的神情。
即使是夏语冰也已经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兔牙快要挤到鼻孔里去了。
宋朗在机器启动的第三分钟就直接放弃答题跑出去了，选择题每一题都选B，希望蒙个高分，然而都是多选题。
陆扬心里有一种直觉，他对夜狂的承受能力，很有可能是无限的。
不论几级夜狂，都不可能削弱他的理性。
陆扬竟然有几分淡淡的失望，他其实也很想知道理智被夜狂侵蚀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就像一个从来滴酒不沾的人，有一天渴望喝醉一样。
等到其他考生一个个出了成绩，陆扬才开始作答，他要控分。
在确保拿到第一的情况下，不要甩开第二太多。
其他人都交卷完毕，目前的第二名是来自许应劫的273分。
陆扬选了12道相对容易错的题目，故意写了错误答案。
陆扬举手示意交卷。
两个老师在夜巡卫监察官员的监督下批改了陆扬的试卷。
年级主任瘸爷接过陆扬的试卷双手微微颤抖，他站在走廊上对着外面大声宣布：“本次理性大考的第一名，是来自高二四班的陆扬，最终得分288分！”
小红楼下一片欢腾，这个成绩在江阳近几年历史上绝对是一骑绝尘，江阳中学的首位度又要提高了。
罗骁兴奋地一把抱向凌澄，直接被后者一脚踹进了花圃里。
可就在夜狂模拟机关闭的一瞬间，考场的地板突然被破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向炮弹一样袭向陆扬！
此时考场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陆扬孤身一人。
陆扬看着那道黑色身影不断迫近，感觉时间的流逝逐渐变缓慢。
他的眼睛逐渐能看清楚那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可是他的身体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笼攫住了他的心。
又过了一刹，时空彻底凝固。
杀手变成了一尊雕塑，斜立在陆扬身前不足两米的位置，纹丝不动。
那人一袭黑衣，横持着一把暗红色的短刀，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肩膀的位置印着一轮红月的图案。
大白天穿黑衣刺杀，充分体现了他的自信与智慧。
这可能就是凌澄提到过的红月党成员吧。
陆扬依旧动弹不得。
一道声音从陆扬的脑海中传出来：“叮，恭喜主人再次成功触发无限脑洞系统。”
“你是谁？”
“叮，我正是由主人您所创造，并且陪伴着主人游历了三百九十五片平行时空的无限脑洞系统！每当您的暴死概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时候，我就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被触发！”
“暴死是什么意思？”
“叮，暴死的意思是在您事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的情况下突然死亡。
初代版本的触发机制是只要您有生命危险就会百分百触发，可是主人您实在太擅长卡bug了，所以我只能不断自我迭代，避免能力被滥用！”
“我是克苏鲁吗？”
“叮，主人设定了记忆自我防卫机制，我不能回答您有关您过去记忆的任何问题！”
“我会死吗？”
“叮，会，主人死亡时当前记忆清空，并对记忆进行平凡化重写，能力全部清空，随后意识被传送到下一片高度相仿的平行时空，开启循环！”
“这么说，上一次，我是半路暴毙了。”
“叮，基本如此。”
“那你能为我做什么？”
“叮，当前阶段，每次触发脑洞系统，主人可以随机抽取一个脑洞能力。”
“抽！”
一只流光溢彩的水晶抽奖转盘凭空出现，并且开始高速旋转。
“停！”
转盘吐出一只橙色的光球，上面写着“斗转星移”四个大字。
“叮，恭喜主人本次获得脑洞技能【斗转星移】，您可以立即将自己的位置和视线范围内所选取的目标进行交换，每日限用一次！善意提醒，脑洞技能不影响死亡概率结算。”
“叮，善意提醒二，下次见面时，主人可以领取随身圣遗物——星主神器。再见！”
“啊啊啊等一下，你还没教我怎么用斗转星移啊喂！”
时间流速瞬间恢复，黑衣杀手的刀刃距离陆扬已不足一米。
陆扬看到已狂奔到教室门口的凌澄，灵光乍现，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瞬间，位置调转！
陆扬出现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惊魂不定地大口喘息。
被瞬间换位的凌澄只发懵了一瞬，旋即抽出大腿上的蓝色匕首，挡下了杀手的致命一击。
杀手显然也被眼前的变故惊到了，陷入了一个僵直状态。
第二时间赶到现场的是李梦雷，他一脚将黑衣人踩入一楼，随后一路追了过去。
没想到李梦雷也是个身负神秘之术的夜游者，难怪陆扬感觉他传授的那些技巧都非常玄奥。
楼下的夜巡卫在老师们的帮助下迅速疏散学生，避免造成无辜伤亡。
陆扬在原地愣了好久，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和系统的对话。
这坑爹系统的触发条件也特么太苛刻了，基本等同于不存在。
暴死的概率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才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触发？
难道每天拿左轮枪装三颗子弹，对着脑袋开枪赌命？
凭什么别的穿越者的系统都是那么丝滑全自动，而我的系统甚至还学会了自我迭代修复bug？
陆扬忽然想起系统的一句提示——脑洞技能不影响死亡概率结算，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容。
看来这系统还是没迭代明白啊，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个可以刷技能的漏洞。
一切重归平静，陆扬顺利领到五万块的头等奖学金，算是暂时缓解了家里的经济压力。
夜巡卫的高层给陆扬开了一份异常丰厚的招揽合同，只要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能加入夜巡卫，进入内部的核心人才培养计划。
按照合同所说，即使在学习期，每个月的补贴也有两万，转正了还能分配一套配备顶级镇宅器的住房，实在很难让此时的陆扬不心动。
有些麻烦的是，由于那次难以解释的位置互换，凌澄又加重了对陆扬的怀疑。
不论陆扬怎么否认，表示对一切毫不知情，凌澄也没法完全相信他。
她作为【斗转星移】的亲历者，深刻地感知到那种瞬间变换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很可能是“规则”级别的能力运用，以她所了解的神秘之术范畴，根本无法解释。
幸运的是夜巡卫的高层并不认同凌澄的怀疑，凌澄一封封分析报告递上去。
回复结果只有四个字——查无此事。
甚至来自京都中枢的夜巡卫特派员亲自来对凌澄进行心理辅导。
——凡是红月党心心念念想要干掉的，都是值得我们争取的好同志！
好同志即便神秘一点，能打一点，也没有坏处。
第十章 看病
“你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夜巡卫吗？”
罗骁和陆扬并排躺在天台上喝可乐，看着空中悠游来去的浮云。
“是啊，我其实更想当一个能治好夜狂病人的医生，要我去对付甚至杀死那些夜狂病人，很难做到。”
罗骁伸出手掌挡太阳：“前几天我看电影学到一句话，你看对你有没启发，如果杀一个人能救十个人，你杀不杀？
而且有些夜狂病人已经很难算是人了吧，现有的医疗手段最多让他们失去攻击性，很难完全恢复理智的，救回来也是类似植物人的存在，有多大意义呢？”
陆扬神色从容：“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杀一个人能救十个人，我不杀。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有很多人死去，累死，病死，穷死，老死，我并没有想过救所有人，我没有这样的能力，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过分难过，生死无常，那是命运的残酷。
可要我真正去杀一个人，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地死在我手里，我是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更何况杀一人救十人一旦成为一种广泛的默契，那么这份默契很可能被扩大和滥用。
至于第二个问题，也是我想要努力的方向，我想做到让夜狂病人恢复理智，重新变成正常人。我查阅过一些资料，现在并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很有限的资源都用在了贵人们身上。”
人命不是物品，并不是放在天平上秤一秤哪边重就可以作取舍的。
罗骁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立住：“明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带小宛去看谢医生了。”
陆扬也学着来了个空翻，却摔得龇牙咧嘴。
罗骁哈哈一笑：“你这运动能力太弱了，进了夜巡卫怕是也打不过夜狂病人，当当医生也挺好。”
陆扬忽然很想幼稚一把：“我给你表演一个酷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接下来的一幕，罗骁神情剧变，差点直接吓哭。
“信仰之跃！”
陆扬戴上兜帽，背过身闭上眼，张开手臂从天台向后直直后仰趟了下去。
几秒后，罗骁亲眼看到天台边缘的一只易拉罐忽然消失不见，换成陆扬稳稳地坐在那里。
随后是易拉罐极速坠地摔碎的巨大声音。
罗骁松了一口气，眼神中充满羡慕：“瞬间调换位置？……不对，不仅仅是位置调换，你们的动能也进行了交换，否则易拉罐不会摔碎，最多弹起。好厉害，这就是神秘之术吗？”
“可能，算是吧，不过我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记得帮我保密哦。”
陆扬内心叹息，这无限脑洞系统的判定概率太感人了，明明是差不多百分之二十五的综合触发概率，可是他连续跳了七天都没能触发一次。
他已经非常精心的挑选了楼层高度，因为按照暴死的判定规则，一个必死的高度，和一个必定不会死的高度都不符合暴死的定义。
为此他甚至查阅了全球的跳楼案例，从中筛选出与自己身高体重接近的案例，这才选取了一个最合适的高度。
陆扬悟了，不是系统没迭代明白，每天跳一次楼抽一次触发的机会，对宿主来说已经足够残酷了。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跳下去的时候差点因为紧张没换过来！
罗骁载着陆扬和小宛找到了位于市区西南角的一个破旧写字楼。
大门处连个检查理智码的门卫都没有，荒凉程度可见一斑。
三人坐着呼哧带喘的电梯抵达三层。
终于看到“谢天诊所”的招牌。
头发秃了一半的谢步柔看到这三个家伙满脸不高兴，大着嗓门说：“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吗？现在我不方便看病，怎么就不听劝呢？”
小宛吓得躲在陆扬身后。
陆扬满脸恳切：“我们是您学弟李梦雷的学生，他向我们极力推荐您，他说您在医治夜狂入侵这个领域非常厉害，还说您一定可以治好小宛的。”
谢步柔一脸不信：“得了吧，我那个学弟我还不了解么，他除了是你们江阳中学的老师，也是夜巡卫追风组的高手，他一直信奉绝对的力量才能救这个世界，认为我这种研究方向根本是偏门。”
陆扬有些好奇：“为什么说医治夜狂病人这个方向是偏门呢？”
谢步柔耸耸肩：“他是这么说的，你把所有人都治好了，克苏鲁不还是挂在月亮上吗？不解决问题的根源，光想着那些枝枝蔓蔓，不够聪明。”
罗骁心有所动，谢步柔和李梦雷的观念差异，与自己和陆扬的观念差异如出一辙。
陆扬认真说道：“那就把克苏鲁也治好。”
谢步柔沉默了一会儿，眼睛里绽放光芒：“好一个把克苏鲁也治好，虽然听起来狂悖了一些，但是我很喜欢！”
谢步柔原本是一个和李梦雷一样具有极高天赋的夜游者，但他放弃了去夜巡卫追风组的机会，选择独立研究医治夜狂病人的方向。
可这个方向又长期被夜游者们所轻视，收入待遇也不好。热情耗尽，他就一直活在很拧巴的状态里。
陆扬的一番话，让他的信念重新得到了自洽。
看到谢步柔的精神状态好转，陆扬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以帮我妹妹小宛看看吗？”
“跟我来。”谢步柔领着三人从办公室去到了诊疗室。
罗骁四处看了看：“谢医生，您这是光杆司令啊，一个助手和护士都没有？”
谢步柔叹息：“发不出工资，谁跟着你白干呢？”
谢步柔拍了拍布满灰尘的病床：“小妹妹躺在那张床上，先做个全身扫描。”
陆扬仔细擦了一遍病床，抱着妹妹躺下。
一杯咖啡的功夫，扫描结果就出来了。
谢步柔看着扫描结果，眉头拧成一团：“你妹妹被夜狂侵蚀的其实并不严重，她大脑的发育很完善，理性值应该很高才对。真正的问题，好像出在这里。”
谢步柔指了指小宛的肚子：“根据扫描结果，她的胃壁上附着一小块不明物体，并且这一小块不明物体存在着非常微弱的夜狂气息，很可能就是这东西影响了你妹妹的理性值。”
陆扬心疼地看着小宛：“小宛，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误吃过什么东西。”
小宛眼神有些闪躲：“大概半年前，我和哥哥在公园玩的时候，哥哥你在看书，一小块东西突然跳进了我嘴里，我都没反应过来，它，它就进去了。”
陆扬：“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姑父。”
小宛低头：“我怕吃药和打针，而且之后肚子也不疼，没什么不舒服，就没说。”
谢步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飞速查找着文件。
最终，他摔下鼠标，倒抽了一口凉气：“恰恰在半年前，折月之神楚天问带回来的那一小块克苏鲁身体组织，丢了。”
第十一章 妹妹吃了克苏鲁
谢步柔的话一出口，房间内陷入滞重的沉默。
陆扬不动声色地走到门边，关闭了诊疗室的大门。
罗骁有些犹豫：“如果，我们把小宛交给夜巡卫，他们会有办法把那东西取出来吗？”
谢步柔似笑非笑：“那东西已经几乎和小宛的胃壁融为一体了，你们自己考虑好，想要把那东西取出来，至少要切掉小宛大半个胃，到时候她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不过，把她交给夜巡卫，可是天大的功劳，你们不动心吗？”
要知道，上一个取回克苏鲁身体组织的人，直接被捧上神坛，可见这东西的重要程度。
官方虽然从来没通报过克苏鲁身体组织丢失的事情，但是私底下在黑市的悬红早已是天文数字。
小宛拽紧陆扬的衣服，小小的身体轻轻颤动，显然有些害怕。
陆扬先看向谢步柔：“谢医生，你会向夜巡卫举报吗？”
谢步柔淡然地喝了一口咖啡：“我要想举报的话，根本不用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回头一个电话解决了。”
陆扬知道，现在这个房间里，内心最煎熬的是罗骁。
他是夜巡卫的铁粉，以后也必定会进夜巡卫，如果选择隐瞒这样重要的事情，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打开心结。
可是要他举报好兄弟的妹妹，他同样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天平的左边是友情，右边是信仰。
那一刻，罗骁觉得自己比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还难受，比身处夜狂之风更迷惘。
陆扬走到罗骁面前，诚恳说道：“我会治好我妹妹的，不会让她变成克苏鲁的傀儡，更不会让她伤害无辜的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再举报我们，甚至亲自抓我们都行，可以吗？”
罗骁声音陡然拔高：“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你甚至连夜游者都还不是！万一小宛失控了，你会死的！”
眼泪从罗骁通红的眼眶里滚落：“我只知道，协助包庇克苏鲁，是无法想象的重罪！说是背叛人类都不过分，你为什么要让我犯这样的罪？！”
陆扬冷静说道：“最应该承受这项重罪的是把克苏鲁身体组织弄丢的夜巡卫实验室，不是我和小宛，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一点。现在我还不是夜游者，那就慢慢学，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从零到一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荒谬，但当你真得把一座大厦建成了，回头看去，会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的，真的。”
谢步柔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这两个少年，似乎对他们的争论很感兴趣。
罗骁带着哭腔哀求陆扬：“陆扬，咱们把小宛交给夜巡卫好不好？他们肯定会请世界上最厉害的外科医生做这个手术，肯定能保证小宛的安全的。”
陆扬站得笔直：“我没有办法把我妹妹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不是我不相信夜巡卫，而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他们认为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你罗骁，你以前绝对没想过举报我和小宛，但当这件事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比如你的信仰，你动摇了，不是吗？”
“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小宛的命。”陆扬牢牢把小宛护在身后，像一棵参天大树护佑着暴雨里刚刚从土壤里探出头的花朵。
痛苦让罗骁的脸变形失控。
“你们是罪犯！”
他怒吼了一声，拉开诊疗室的大门跑了出去。
陆扬几次捏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放罗骁离开了。
脑袋漏风处，深海咆哮声：“不要再搞那些治愈系的垃圾了，斩死他们，斩死所有人！”
陆扬低吼了一声“闭嘴”，那声音害怕似得消失不见。
似乎比以往消失得更彻底一些，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出现了。
陆扬深吸了一口气，关好门，坐在谢步柔对面：“谢医生，教我怎么把妹妹体内的夜狂之力牵引出来吧。”
谢步柔有些意外：“这你都知道？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嘛。牵引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治疗方式，但也是不可持续的方式，本质上只是把夜狂的毒素从一个人身体里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理论上每一个夜游者都可以使用牵引之力，只是他们不懂得搭建牵引的气机之桥，这个是技术活儿。”
陆扬亮出自己的理智码：“我的理性值是288点，对夜狂毒素的耐受性很强，这一点量我能扛得住。”
谢步柔点点头：“你倒是满足牵引的条件，但只要克苏鲁的身体组织在你妹妹体内，这毒素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你这么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陆扬坚定地说：“产生多少，我就吸收多少，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我妹妹成为夜狂病人。”
陆扬心里很清楚，他对夜狂毒素的耐受性几乎是无穷大的，牵引进体内几乎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谢步柔看了看门外：“你不担心你朋友去举报你们吗？不跑？”
陆扬说道：“担心有什么用，改变不了任何事，等真得发生了再去解决。而且我认为，他不会举报我们的，他只是在和自己闹别扭。”
谢步柔服气了：“说实话，我真得不敢相信你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
陆扬在谢步柔的指导下，很快学会了如何搭建牵引之桥，以及将夜狂之力引入自己的身体。
这个过程异乎寻常得顺畅，几乎谢步柔说到哪里，指到哪里，陆扬就能很轻松得做到，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宛如羚羊挂角。
谢步柔也是大开眼界，牵引夜狂之力入体本身也是成为夜游者的第一步，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天才困在这一步一困就是好几年的。
更不要说搭建牵引之桥了，这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气息流转，甚至很多上三境的夜游者都学不会，可陆扬就是很轻松地做到了。
整个教学过程就类似于，谢步柔指出一个点到另一个点，陆扬自己就能找到两点之间的最短路径。
可能是个直觉型的天才吧，谢步柔内心暗叹。
陆扬将自己的手指和小宛的手指碰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搭建牵引之桥，随后轻柔地牵引她体内的夜狂之力缓缓流渡过来。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五个小时，小宛早已沉沉睡去。
期间谢步柔打了几个电话，练了会儿瑜伽，最后打开电脑开了一部肥皂剧，开始吃盒饭。
陆扬感受到夜狂之力的传输越来越微弱，终于是清干净了。
陆扬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叫醒小宛：“我们该回去了。”
谢步柔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自己路上小心点，已经到晚上了。”
这还是陆扬第一次在天黑后回家，并且还带着妹妹，多少有点紧张。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未接电话就有几十个，全是姑父的，偏偏这时候手机没电了。
谢步柔看到陆扬的眼神连连摇头：“你别指望我啊，我从来不走夜路的，夜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这个人最谨慎了，你们自己保重。”
“谢啦。”陆扬无奈摇头，用力拉了一下门。
半堵墙哗得一下全倒了。
陆扬赶紧转过身护住妹妹，发现这水泥墙似乎没什么重量，豆腐渣工程石锤了。
“沃特发！”谢步柔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陆扬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轻轻拉了一下门。”
谢步柔抓住陆扬的手臂：“五、五个小时，你突破到了下三境第一境——启力？”
第十二章 天才合伙人
陆扬有些茫然：“我成为夜游者了？我没感觉到明显变化啊，确定不是你这堵墙豆腐渣？”
谢步柔满脸懊悔，直拍大腿：“我早该想到的，来自克苏鲁身体的夜狂之力肯定是最精纯的！应该让我来吸才对！”
陆扬的确感受到一股精纯的气息在他四肢百骸游走，身体状态有点像他喝了大半瓶枯藤酒的状态。
只不过当时的状态是临时的，而现在这股力量是稳定存在的。
这股气息就像一团纷乱的线头，他仔细整理了一下运行轨迹，让它们各自有条不紊地运转，这大概就是谢步柔说过的周天运转。
他对力量的把控也更加精准了。
原来启力境界就是力气大一点，还真是顾名可思义啊。
陆扬安慰谢步柔：“没关系啊，下次让你吸一点好了，反正都是给我妹治病，谁来牵引都一样。”
谢步柔摇头：“晚啦，牵引之桥一旦建成是无法更改的，只有你能帮助你妹妹牵引。”
“冥冥之中，早有因果啊。”谢步柔很快就释然了。
陆扬：“谢医生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夜游者的境界划分，我对这个还不是很熟悉。”
谢步柔点点头：“夜游者，下三境分别为启力，启速，和启元。启力和启速对应着力量和速度的爆发性增长，分别对应于E级和D级的夜狂病人。启元是很多夜游者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此时体内会形成真正的元力，可以在战斗中使用一些近战秘法，到这个境界才算是小质变。”
“有人说不到启元，不敢夜游。说的就是到了启元境啊，哪怕是在城市郊外，偏僻小镇，基本也能够自由走一走了，只要不剑走偏锋，能打过你的东西就不多了。”
陆扬：“对了你说的那个，近战秘法哪里领？”
谢步柔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老婆哪里领呢？梦里啥都有。”
好吧，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谢步柔绕着陆扬转了一圈：“一次吸收了那么多的夜狂之力和夜狂毒素，你真的没有不适感？”
“有没有一种咬点什么的冲动？”
“有没有一种歪脖子的冲动？”
“有没有一种暴打我一顿的冲动？”
陆扬无语：“第三种冲动挺有的，不过看在你教我牵引夜狂之力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步柔兴奋地搓了搓手：“商机这不就来了么，你化解夜狂毒素的能力这么强，我这诊所完全可以做大做强啊！
我之前就是因为帮太多病人牵引夜狂毒素搞坏了体内的气机，才变成现在这副衰样，现在我连牵引之桥都搭得歪歪扭扭，巅峰时我也是摸过启元境界门槛的人！
你就不一样了，你这体质好像天生能化解夜狂毒素，堪称人肉永动机啊，资本家看了都得流口水！
而且你的牵引之桥也搭建得相当完美啊，夜狂毒素的清除率极高！”
“呵呵，那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呢，我自己单干不香吗？”陆扬并没有被他的吹捧冲昏头脑。
谢步柔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你妹妹的秘密啊，咱俩没有利益绑定你能放心吗？而且，你想搞到一套行医资质也是不容易的事，我这现成的班底你不用白不用啊。”
“行吧，收益我七你三！”陆扬当场拍板。
“不，你六我四！”谢步柔没想到陆扬突然进入讲价模式，连忙报数。
“好的，成交。”陆扬握了握谢步柔因为激动而出汗的手。
没想到陆扬这么爽快，谢步柔感到自己的报价似乎有点太过草率了。
小宛睁大眼睛：“哥哥要当老板啦！”
陆扬伸手按了按空气：“低调。”
谢步柔看着坏掉的大门满脸心痛：“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搞坏了这堵墙和门，明天找人来修一下，咱们旧店新开，门面也得做好看才行。”
“行吧，你去找装修队，走公司账。对了，我是技术入股，前期注入资金这一块主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我行医十几年反过来让你技术入股？”谢步柔气笑了，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行吧，没想到你还挺懂行啊。”
陆扬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我是真得走了，不然我姑父该报警了。你确定不送送我们？万一失去你的天才合伙人不心痛吗？”
谢步柔一秒躺回椅子：“我这小身子骨还未必有你硬朗呢，你搞不定的事情我也搞不定，所以你们路上自己保重。”
陆扬无奈一笑，挥了挥手，抱起小宛走出了诊室。
走在黑暗的过道里，陆扬想起中午和罗骁两人一路轻松谈笑的快乐模样，心里隐隐作痛。
当你选择驰骋人生如旷野，抛弃尘世早已预设好的轨道，最不舍也最容易被大风吹散的，就是一路走来的朋友。
经过露天过道的时候，陆扬低头查看小宛的状态：“现在咱们可是直接暴露在一级夜狂环境里，你难受吗？”
小宛笑着摇摇头：“没有难受的感觉，那个谢医生好厉害哦，他好像真得治好了我。”
陆扬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那是咱们小宛本来理性值就高，清除掉夜狂毒素后你在一级夜狂没有不适感，说明你的理性值至少有一百多点，很棒哦！”
小宛咯咯一笑：“老爸知道我可以去上学一定很开心，虽然我更喜欢和哥哥在一起。”
陆扬抱紧小宛：“哥哥会跟你在一起的。”
陆扬从书包里翻出一袋巧克力豆喂给小宛：“今天晚饭迟了，破例让你吃几颗垫垫肚子。”
下了电梯，陆扬才发现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
没有了罗骁的小电驴，他想抱着妹妹走回家可不太现实，尤其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小宛小声说：“哥哥你看那边。”
陆扬顺着小宛指的方向，看到一道消瘦的人影蜷成一团，躲在廊檐的角落瑟瑟发抖，很辛苦地忍受着夜狂之风的侵蚀。
红月之下，雨点纷纷扬扬地洒落，溅起一地碎裂的雨花。
那人身上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雨衣，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大一小两件橙色雨衣，正是罗骁。
他的理性值只有81点，长时间暴露在一级夜狂中显然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陆扬放下小宛，慢慢走到罗骁身边，笑着说：“你还不回家蹲这儿干嘛呢？等你凌澄姐姐来接你吗？”
罗骁薄薄的嘴唇向上弯着，努力保持自己冷酷的表情：“没事啊，我本来很冷酷地回家了，但看到下大雨了，担心你们俩回不去，就过来看看。”
陆扬挺了挺胸膛，抱住罗骁。
罗骁的泪水憋不住了，混着雨水滚落：“对不起陆扬，我不该想着……”
陆扬从兜里拿出纸巾，帮他擦干净头发上的雨水。
“没关系的罗骁，你想说的我都懂。”
小宛也凑了过来，抱住他俩：“小宛也要抱抱呢。”
那时候的我们，总在阳光下吵得肝肠寸断，又在暴雨里握手言和。
第十三章 夜雨
回去的路上，由陆扬骑上了小电驴，罗骁和小宛坐在后面。
夜雨无休无止地倾落，让本来就不算短的距离变得好像没有尽头。
骑到环城公路的时候，一只巨大的变异乌鸦直突然冲着三人俯冲下来。
陆扬敏锐地察觉到凶险，迅速熄掉电瓶，双腿全力踩踏板，瞬间提速，让变异乌鸦扑了个空。
这变异乌鸦白天不敢在城市栖落，晚上却最喜欢挑行人下嘴，新鲜的血肉是它的最爱。
陆扬凭着新获得的力量，加上灵巧的车技，忽快忽慢，躲避着乌鸦一次又一次地冲锋。
变异乌鸦也上头了，一路啸叫着穷追不舍，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人类的地盘。
忽然一声枪响，变异乌鸦受惊逃走。
骑着摩托的夜巡卫将车头与陆扬平行：“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夜里在外面瞎逛？”
陆扬说道：“我们刚刚迷路了一阵，很快就到家了。”
“你的意识还算清醒，看你的身手，是夜游者吧？后面两个呢？你们意识清醒吗？”
小宛乖巧地说：“没事的夜巡卫叔叔，您辛苦了，我们的理性值都很高，很快就到家了。”
罗骁也强撑着说：“没事的，小场面。”
夜巡卫这才放心了一点：“领头的那个，以后夜里不要带弟弟妹妹出门，你不要以为到了启力境就可以出门闲逛了。城市周边的变异生物有很多，白天他们不敢出现，到了晚上最喜欢落单的行人！你要出门，也只能在指定的夜市活动，那里有夜巡卫！明白了吗？”
“谢谢卫官提醒！我以后不会在夜里瞎逛了，这次确实迷路了，辛苦您了。”
夜巡卫敬了个礼，放慢了速度：“不用客气，职责所在！你们在前面开，我在后面跟着你们，防止你们再遇到危险。”
陆扬心中一暖，想着以后罗骁成为夜巡卫，也一定会是这种温暖的人吧。
忽然，一声响彻夜空的鸟鸣声传来，刚刚掉头离去的乌鸦折身返回，同时领来了一只更大的黑色夜枭。
夜巡卫连忙打开对讲机：“JYYX02139呼叫支援，D级变异夜枭袭击，D级变异夜枭袭击！环城公路C39段，有三个平民，是孩子！”
说完他拔枪射击两只变异飞禽，把他们往自己这边吸引，同时全速向反方向开车，大声呼喊道：“孩子们你们快走，前面左拐就进主城区了，我把他们引走！”
陆扬骑了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惨叫。
陆扬回头问罗骁：“你能不能把小宛送到家，还坚持得住吗？”
罗骁仿佛知道陆扬要做什么，用力点头：“我没事，本来回去帮忙的应该是我这个未来夜巡卫才对，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小宛送到家！”
小宛有些担心：“哥你一定要好好地回家。”
陆扬笑笑：“没事的小宛，我半小时后到家，让姑父给我留碗鸡汤馄饨，我饿了。”
陆扬把电瓶车交给罗骁，反身迅速向夜巡卫的位置狂奔过去，速度甚至比之前骑车更快。
罗骁立即发动电瓶车，头也不回地全速往家赶，他心里很清楚，这时候尽快把小宛送到家，就是对陆扬最大的帮助。
异化夜枭扑倒了夜巡卫，尖嘴扎进了他腿上的肉里，满意地品尝着血肉。
夜巡卫队员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惨叫，年轻的脸因疼痛而剧烈扭曲。
另一只异化乌鸦甚至想直接敲开夜巡卫的脑壳吸脑髓。
陆扬纵身跳起，倾尽全力一拳砸在异化乌鸦的脑壳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异化乌鸦脖颈当场折断，它瞬间殒命。
异化夜枭受到惊吓，连忙松开嘴，迅速飞到高空盘旋了几圈。
旋即张开硕大的双翼停滞高中，随后化身为一道残影迅速冲向陆扬。
速度之快，发出剧烈的音爆声。
陆扬只是下三境第一境启力境的夜游者，而这只夜枭却是不折不扣的D级夜狂变异飞禽，对标启速境的夜游者。
比陆扬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他的速度是陆扬难以企及的。
想要越级打败它，只有一次机会。
陆扬知道此时已过了12点，【斗转星移】的脑洞能力已经重置。
他紧紧捏住拳头，在异化夜枭快要碰到他的一瞬间，集中全部意念在它身上。
熟悉的顿挫感，一人一禽的位置瞬间调转。
陆扬成了那个从天而降者，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倾尽全力的一拳狠狠砸在夜枭身体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夜枭一声惨叫，摔出一大滩鲜血，奋力扑腾着翅膀低低地飞走了。
这次依旧没有能触发脑洞系统的判定，因为D级夜枭这一扑排除脑洞能力干扰，对陆扬来说是必死事件，不符合暴死定义。
系统一定也想不到，【斗转星移】这样的逃生技能被陆扬玩出了花。
由于巨大的惯性，陆扬也摔得不轻，但还是第一时间挣扎起来去看受伤的夜巡卫。
夜巡卫脸色惨白，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杀了我，杀了我，不要让我变成夜狂病人。”
一旦被夜狂变异生物啃食过血肉，很快就会变成夜狂病人，而且是同等级的夜狂病人。
“快点杀了我！”他焦急地喊道，“这里离主城区那么近，一旦我变成了D级夜狂病人，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你也会死的！”
“放松点，没事的，我是夜狂医师，能治好你。”
陆扬一边安抚着他，一边紧紧攥住他的手，开始有条不紊地搭建牵引之桥，随后缓慢引渡他体内的夜狂之力。
陆扬没有引动他体内原本自成周天的精纯夜狂之力，而是把异化夜枭注入的狂暴夜狂之力尽数吸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巡卫慢慢恢复了意识，感受到湿凉的雨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你是夜狂医师？”
陆扬点点头，慢慢把新注入的夜狂之力分散到体内各处，加入循环周天之中，体内的气息更加丰沛。
陆扬远远看到其他夜巡卫靠近：“卫官，你的同事们马上就到了，我也该走了。”
夜巡卫说道：“你是哪个医院的医师，你救了我的命，我想去谢谢你。”
陆扬本来想推拒，但想到诊所毕竟还在初创阶段，需要珍惜每个客户资源，说道：“西南城区的谢天诊所。”
说完陆扬一路往家的方向狂奔，连跑带跳，速度比起之前又提升了一大截。
十分钟后，姑父虎着一张脸打开门，看到陆扬狼狈的模样，怒气消弭无形：“吃完馄饨再睡吧，能睡踏实点。”
陆扬捧起馄饨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唐驰虎站在他身后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昏暗的卧室里，熟睡的小宛忽然坐了起来，半睁着眼睛，轻轻勾了勾手指。
一杯水摇摇晃晃得离开桌面，悬在她面前……
第十四章 血色迷雾（上）
陆扬每天放学后都会去谢天诊所坐班，凭借着那位夜巡卫的大力推广，诊所积累下良好口碑，生意也也比以前有了一些起色。
“陆扬，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上课的时候经常发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小宛的病好了吧，难道是你姑父的事？”李梦雷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问着陆扬。
陆扬垂着手摇了摇头：“小宛理性值恢复以后就顺利去入学了，我姑父不用考虑中午做饭的事，也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李梦雷的语气严厉了一些：“那你上课还走神？光想着和老谢诊所赚钱的事了？赚钱以后有的是时间，校园里的学习光阴短暂。”
陆扬有些迷惘地问道：“老师，力量大不就意味着速度快吗？可是为什么启力境的夜游者战斗时比启速境慢那么多？仅仅是量变的区别吗？”
李梦雷摘下眼镜，无奈一笑：“原来你是在琢磨这个。”
李梦雷毕竟是追风组的骨干，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启速境和启力境夜游者身体里的都是伪元力，他们的实际能力相差是很小的。
这么说你可能比较好理解，如果让一个启速境的夜游者和一个启力境的夜游者比赛长跑，当距离足够长的时候，启速境的夜游者未必有优势。”
李梦雷开始犯职业病，只见他熟练地在教案上画图：“这是两个小木箱，我们假设地面摩擦力为μ，风阻系数为a，小木箱质量为分别大M和小m……所以说，虽然大F和小f做的功是一样的……”
陆扬眼睛一亮：“是爆发力！”
李梦雷满意地的点点头：“准确说，应该是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和合理分配，启力境只知道仗着蛮力直来直往，启速境却更看重对力量的控制，该快的时候快到极致，该慢的时候能省则省。我见过对速度理解最出色的启速境夜游者，斩杀过A级的夜狂生物，启速境的魅力就在这里，用有限的池水，做出无限可能的事情。”
陆扬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忽然伸出两指轻轻夹住了路过的飞虫，飞虫刚好被夹住动弹不得，偏偏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李梦雷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就听了这么两句，就找到启速境的感觉了？”
“看来谢步柔那家伙没说错，在修习神秘之术方面，你还真是个直觉型天才，后浪推前浪咯。”
陆扬一脸嫌弃：“老谢是真的菜，我追着问他好几天，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说实战多了自然就懂了，懂的都懂，不懂的懂不了这种废话文学。”
李梦雷咳了一声：“是啊，有的人是千锤百炼、瓜熟蒂落自然到了启速境，你让他说原因他说不出来，但他做得未必比我们差。”
“对了，你有没兴趣加入我们追风组啊。”李梦雷面露笑容。
陆扬摊手：“我已经入股了老谢的谢天诊所，按照规定夜巡卫是不可以做生意的，所以我已经没资格啦。”
李梦雷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上个月你救的那个夜巡卫，是我们追风组的苗子，叫胡清宇。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们去做夜狂医师，虽然有点可惜，但那也是有意义的事情。”
“是他先救的我们，还有，你刚刚说的话，老谢听到一定会开心的。”
陆扬离开办公室，去操场跑步，在实际体验中感受着力量的分配。
按照大越法典的规定，夜游者在非紧急情况下不可以在普通人面前展现特殊能力，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因此陆扬刻意只用了自身的体力，在循环的冲刺和减速中体会对力量的控制与分配。
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急迫感，小宛胃里的秘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
他得确保有一天当这个秘密被捅出来的时候，自己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妹妹的周全。
而且陆扬目前只能用牵引的方式缓解小宛的症状，虽然牵引技术日渐成熟，却始终没找到彻底解决祸患的办法。
陆扬一边跑步一边思考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忽然，陆扬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远在天边的红色血雾和头顶越来越密集的乌云，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请所有学生，立刻返回教室！各班班主任点名，确保学生归位！”操场边的喇叭里传出紧急播报。
更远处校外的城市广播也在播放差不多的消息：“请所有市民立即返回家中，紧闭门窗，不要外出！”
一个同样在跑步的女生轻轻推了推陆扬：“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回教室啊，这天气明显不对劲。”
陆扬看到是同班同学梁小雨，感激地笑了笑，和她一起跑回了教室。
班主任李梦雷清点完毕人数，关紧了前后门。
李梦雷打开教室前面的电视机：
“江阳电视台紧急报道，不明红色血雾从海边吹来，夜巡卫无人侦察机侦查到该红色血雾途径之处，大量变异生物的夜狂等级提升，并且具有更疯狂的攻击性。江阳城南100公里的人口大镇汉东镇几乎全员被感染为夜狂病人，目前，当地的夜巡卫指挥中心已彻底失去联络。专家建议，市民暂时全部留在室内，等待进一步消息。”
随后画面就切到了夜巡卫无人侦察机在汉东镇现场拍到的画面。
变异的夜枭和狼狗在人行干道上横冲直撞，大部分人神情狰狞。
偶尔有意识清醒的人拼命逃窜，很快也被其他夜狂病人啃食血肉。
教室里传来呕吐声。
李梦雷没有关闭电视：“你们从小在城市里长大，以为天上的红月除了让你们不能出门和多了一门考试以外，对生活没什么影响。事实上，红月克苏鲁的影响无处不在，其他城市甚至发生过三级的夜狂之风恶性灾害，只有我们江阳市一直比较幸运。
可是今天，我们要面对现实了。初步估计，这血色迷雾的危害性大约相当于四级夜狂之风，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在这迷雾里生还的可能都极其渺茫。”
孙腾举手：“老师我想回家！我爸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这红色血雾迟早要吹到江阳城区来的！”
李梦雷皱紧眉头：“现在街巷里到处都是趁机出来游荡的夜狂变异生物，你能去哪里？现在全市夜狂风险等级已经上调为四级，夜巡卫们正在努力组织清洗，什么时候等到通知，我们才能离开教室。”
陆扬站起身，神情坚决地说：“李老师，我得去一趟汉东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