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人之下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夜晚11点,易相书盘腿坐在床上,手机屏幕的荧光打在他半是苦恼,半是快意的脸上。
“早上网购个单肩包,这个钟数告我说发货,点开物流想着看看什么快递这么敬业。”
易相书右手抚脸,嘴角上扬。
“结果看到不得了的消息啊。”
手机从他左手滑落,砸在一个硬物上,物流信息下方快递那一栏,“哪都通”三个蓝字格外显眼。
“哪都通,嘿,这名字我可是熟得很啊,原来这里是《一人之下》的世界啊。”
拾起手机底下的物件,易相书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在一人之下的世界里,存在一种名为“炁”的抽象能量,这是其区别于同类世界观的基础。
生灵以成长,繁衍,都离不开这种能量,炁不能称之为物质,因为炁本身无法观察,只是经由不同人的修炼,捶打,呈现出了各自的模样。
炁是继承之物,人的生老病死,都离不开这一口“先天之炁”,而能够察觉,并使用这种能量的人,就是异人,意为“异于常人之人”。
“我还想着能凭借伏虞剑柄中的功法混个都市武尊之类的角色,哈,比起一人之下里那些神奇的武学异能,神灵魔法,我也顶多算是个“精怪”罢了。”
易相书不是穿越者。
是穿越剑。
易相书手中所持,是一柄残剑,只有剑柄,剑刃剑锋均已遗失,名曰伏虞剑柄,乃太吾传人的传承之物。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吾传人,所有的太吾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借着伏虞剑柄,不断转世投胎,夺舍重生的妖怪。
这把剑才是他的本体,易相书,不过是被他夺舍的一个同名可怜娃。
一个鹞子翻身,易相书从床上弹起,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原身19岁,离群索居,微信上也只有寥寥几个aa开头的好友,社交关系方面不用考虑,隐瞒身份好办,就是这支付密码改了我半天。”
易相书没有原身的记忆,原身拿起伏虞剑柄的那一刻,这具身体里就只剩下一个灵魂了。
不久前的迷茫消散,眼中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晚他是睡不着了。
拿起手机,易相书在搜集栏输入“罗天大醮”四字。
“最近的一次罗天大醮是在2012年,看来剧情还没开始,我记得今天是2016年5月21……哦过零点了,22号。”
易相书只记得一人之下剧情的大致脉络,详细的时间点他并不清楚,但显然现在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起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计划作废,我要参加罗天大醮!”
易相书眼中亮起精光,回到床上打坐。
罗天大醮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掺和的。
别看罗天大醮只是一人之下的开篇剧情,但其规模和影响力,却是后面的陈朵篇,唐门篇等等篇章所不能及的。
因为罗天大醮的举办方,是天师府,决定的,是天师继承人,影响的,是当世最强异人,天师——张之维。
没有点斤两,去了罗天大醮也是丢人,不如不去,而以易相书所求之物,指不定连性命都要丢掉。
“先定一个小目标,打赢老天师。”
这话不能说狂妄,只能说是不知死活。
与传统热血漫不同,一人之下年轻一辈与老一辈的差距几乎是不可能抹平的。
哪个大门派大家族领头人年轻时不是天才?数十年岁月积累下来的炁,怎么可能比不过只修行几度春秋的年轻人?
人家吃盐比你吃饭还多。
但易相书注定是个例外,因为他行的不是炁。
五心朝天,易相书双眼微闭。
正是修行时。
一周时间后,易相书坐在老旧屏幕前,鼠标滚轮不停。
“花了点时间,姑且是补全了一些社会常识,普通人的世界和前世并无太大区别,但异人的世界……”
接触不到,网络上没有任何和异人有关的信息,这方面的信息被管制的相当好,上面的态度相当明确。
异人的归异人,普通人的归普通人,不能越界。
“得想想方法了,死读书不是个法子,没有“历练”,修习速度已经慢下来了。”
目光落到手机上,易相书打开地图软件,搜索哪都通。
“最近的快递点在五公里外,抽空过去一趟吧。”
但凡有别的接触异人世界的途径,易相书都不会选择哪都通。
哪都通明面上是一家物流公司,主营运输快递,但背地里却是管理异人世界的白手套,有官方背书的他们,个人信息唾手可得。
贸然和哪都通接触,易相书很容易暴露出对自己的不了解,尤其是亲属方面,易相书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爹娘,反正通讯录里没写,他又不可能找别人查。
“但时间宝贵啊。”
将伏虞剑柄放入到新买的单肩包内,易相书巡着导航,开着小电驴前往哪都通的快递点
哪都通在全国各地都设置了不少的站点,但并非每个员工都是异人,普通快递点内的也有很多普通人。
至少给易相书送快递的那个是普通人。
这些情报都是易相书自己搜集来的,有对有错,他也无从分辨,易相书能做的,只有在一周内把自己的战力提高到极限。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却试图去了解异人的世界,易相书可不想碰个头破血流。
“人员流动很大啊,单跟踪人是没办法锁定目标的。”
易相书坐在一个临街小摊前,面无表情地嗦着粉,街对面就是哪都通的快递集散点。
“吸溜,吸溜,我的目标是接触一个较弱的异人,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打上一场,横向对比一下0精纯的战力。”
易相书修炼的是太吾绘卷的功法,他需要一个标准值,以校准两个世界观下的境界之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做异人更要有,一人之下的境界之分是非常模糊的,炁的多与少决定了硬实力的基础,易相书可不想和那些与老天师“较量”的傻叉一样。
左手拿着一本样式古朴的书籍,封面上书《沛然诀》三个大字,易相书嗦粉的同时不忘翻书,不时还搓搓下巴,似是遇到晦涩难懂的经句,又似为苦等无果而苦恼。
终于,在老板清理桌上碗筷的时候,易相书等到了他想要的。
一辆黑色面包车从哪都通站点开出,几个身形不一的员工走到车前。
只是一打眼,易相书就看出这一趟车有蹊跷,算上司机五个人,搬的货还没一个冰箱大,难不成送的快递是保险柜,里面装着武功秘籍?
呲笑一声,易相书骑上小电驴,远远地吊在黑色面包车后面。
跟着面包车开出十几公里,易相书看导航,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z市郊外,这一片都是树林,只有到了村落附近才有些许烟火气。
“就在这停下吧,再往前去车就不好开了。”
四个戴着鸭舌帽的哪都通员工从车上下来,司机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捋了捋白色散乱的头发,抖掉烟灰,散漫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各位,我长话短说,今天我收到消息,有几个全性的人流窜到咱这块地头上了,为了维护社会和谐,为了我的工资奖金,哥几个费点劲,把他们找出来。”
“全性妖人?就我们几个?徐四,你别是消遣我们吧。”
说话的是四人中最高大的那个,一身腱子肉,看着就是肩上能跑马的狠人,却说着与形象截然相反的话。
“对啊,我们几个不是怕了全性,但一般而言我们哪都通对付全性,不都是用人海战术吗?这会儿是改成精英战术了?问题我们也不是精英啊!”
黄色双马尾的女生也开口抱怨。
徐四揉了揉卷毛头:“切,李强,林小娇,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是“找”出来,找到人说一声就得了,完事收工。”
李强抱住双肩的肌肉:“啊,不是说维护社会和谐吗?”
“哪都通是服务异人的公司,不是特勤机关,”徐四吐出一个烟圈,“你们只需要找到人,剩下的,有别人处理。”
徐四这话一出,四人也放下心来,身形一动,向四个方向疾掠而去。
这一切,易相书都没有看到。
因为在徐四停车之前,他就已经离开这了。
对易相书而言,知道哪都通的目的地就够了,因为有哪都通在的地方肯定有异人在,他不需要和他们正面碰上,只需等他们离开,再跑过去察看就行了。
这方法很保险,但这样一来,易相书也错过了很多信息,如果他知道开车的是徐四,易相书绝对立马打道回府,哪还觉着自己是螳螂后面的黄雀。
徐四,哪都通高层,华北地区负责人,由他带队处理的异人,哪个有弱的。
可惜这一切易相书是不知道了,这会儿他去到附近的村镇,找了间奶茶店一坐就是一天。
一直到店主赶人,易相书才挪动自己的屁股,捧着《沛然诀》的功法书狼狈离开。
读书喝茶,消磨时间,两不误。
此时天色已晚,奶茶店都关门了,易相书也拍拍屁股,检查了一下小电驴的电量,慢吞吞地向着树林开去。
2 柳妍妍
“一个都没找到啊……”
四人找了一天,虽有发现些许痕迹,但并未找到任何一个全性妖人。
徐四坐在驾驶位上,表情烦躁,头上的卷毛更卷了。
“算了,今天先撤了,你们回去继续给我盯紧张楚岚。”
李强一愣:“张楚岚?盯他干什么,公司前阵子不是还检测过,确定他不是异人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照做就是,上车。”
徐四载着四人驱车离开,车辆驶过一处路牌,徐四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
和张楚岚有什么关系?呵呵,这里最近的村子就是张楚岚他们村!
单手控住方向盘,徐四在窗口掸了掸烟灰。
他不是为没找到全性妖人烦躁,他是嗅到了风暴将起的不安气息,而这股风暴很可能会把宝宝卷进去。
全性也开始留意到张楚岚的存在了吗,得让小三看着点宝宝,寻常货色徐四不担心,但这次全性来的人里没一个简单的,不能让她和那帮麻烦精接触上,手尾很难收拾干净的。
而在徐四他们离开不久,林间空地上,陆续跳出三个人影。
“这帮家伙狗鼻子还真灵,我们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来。”
吕良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反光的镜片掩住他的眼神,让人无法确定他的所说是否真是他的所想。
“哎呀,害我都在草里躲一天,徐四吗,虽然不是雏,有机会刮掉汁水也不错,哈唔~~”
拨开胸上面的树叶,一身短打热裤的夏禾伸着懒腰,曼妙的身材舒展开。
吕良赶紧撇过头去,双颊绯红:“姐姐,别这样,有外人在呢。”
“外人?”夏禾歪着脑袋。
最后一个人忍不住双手叉腰。
“我都跟你们一起跑几天了,还是外人吗!”
吕良微微一笑,脸色迅速恢复正常,正色道:“当然是了,你都没经过测试呢。”
“测试?”
“是吧,正式加入全性的测试,”吕良缓缓踱步到其身前,“跑两步就能加入我们,你以为是马拉松吗?”
“那好,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我加入全性。”
上钩了,吕良一脸得逞的笑容,竖起一根手指:“很简单,你只需要帮我们找到一件东西。”
“一件你很熟悉的东西。”
鸟雀纷飞,空地上只剩下吕良和夏禾两个人。
夏禾走到吕良身边:“我说你怎么非要带上这个累赘,要不是她走漏风声,我们也不会被哪都通发现。”
“原来打着这么个坏主意啊,吕良你真是个……”
夏禾贴近吕良耳朵,诱人的朱唇一张一合。
“小,坏,蛋。”
吕良一个激灵,连忙蹦出三米开外:“姐姐,姐姐!我知道这几天你憋的紧,也别对我下手啊,我这小身板受不住啊。”
夏禾白了他一眼:“男人果然都是小坏蛋,嘴里没一句真话。”
“先去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吧,我们又不是通缉犯,风餐露宿的算什么样。”
吕良脸色一垮:“我们确实不是通缉犯,我们是人人喊打的全性。”
“对啊,”夏禾推出一辆摩托,“让我们去做些人人喊打的事吧,上车吕良。”
吕良和夏禾找到村道,正想顺着路往前走,一辆小电驴从他俩身旁经过。
夏禾蓦然转头,红色的车尾灯转瞬即逝。
“怎么了姐姐。”
风吹乱青丝沾在嘴唇上,夏禾眨巴眼睛:“是我看错了吗……”
刚才那个人,开车左手还捧着本书?
“啪。”
收起《沛然诀》,易相书把书收进包里,小电驴停在一边。
“剩下的电应该够回家的,撒,开始干活了。”
易相书不知道自己和夏禾她们擦肩而过,他真的有在看路,但更多的心神都放在了书上面。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易相书这一周可谓是无时无刻都捧着本书在读,只为了能早日读通这本“仙品”功法。
太吾设定里每个月只能选择一本书,过月自动读,现实自然不可能如此,易相书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功法书来看,但同样的,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理解书中内容。
张楚岚有着十年空白期,易相书更夸张,他是从头开始练起,想要在罗天大醮崭露头角,唯一的希望就在这本《沛然诀》上面。
调息吐纳,周天运转,沛然诀对战斗力的提升微乎甚微,但却能提高修行速度,优先修炼沛然诀,为后续功法修习打好基础。
又或者像易相书此行这样,拔苗助长的手段是有的。
战斗!
虫声一寂,易相书立即跳开,借着月光,看到原来位置的土地上插着一枚银针。
“我说大半夜怎么会有普通人奔这来,原来,是同类啊。”
一头橘色长发披落在肩上,柳妍妍从树上跳下来,拾起银针。
“你是柳……”一打照面,易相书就认出柳妍妍的身份。
柳妍妍,湘西柳家的唯一传人,这不关键,关键在于……她是开启一人之下开头剧情的人,她在这里,也就是说,剧情已经准备开始了。
柳妍妍注意到他的眼神,霎时间充满了怒气:“你认识我,是爸妈他们派你来的?”
易相书眼神微凝,他意识到柳妍妍认真了。
一股绿色的炁从柳妍妍身上升腾而起。
吕良要柳妍妍找到某个人的尸体,作为对她加入全性的测试,柳妍妍没有意见,赶尸,正是她家的老本行,找一具尸体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一通乱逛,柳妍妍没找到墓地,倒听见了电车停车时的提示音,意识到附近有人后,柳妍妍便从树上摸了过去,瞧见下面的易相书,她打算先把人弄晕,于是对其丢出一枚银针。
结果易相书非但躲开了头顶飞来的银针,还认识自己,柳妍妍立即把他当作是家族找来的异人。
“我才不要回去,十五年,十五年!我没踏出过家门一步,整天与令人作呕的尸体作伴,现在我已经找到新伙伴了,你们再也管不到我了!”
情绪爆发的柳妍妍气势昂扬,向易相书拍出一掌,绿色的炁如影随形。
易相书抬手欲要格挡,眼睛无意瞥向柳妍妍下方,眉头一跳,运起轻功向后一跃。
和柳妍妍拉开距离,易相书原地站定,看着柳妍妍脚下逐渐枯萎的野草。
柳妍妍也注意到脚边枯死的花草,她却丝毫不以为意,昂首嘲讽道:“怎么,这不就是你们要我继承的东西吗,自己避之不及,又要我一个十五岁的女生付出一生。”
“这就是传承吗!”
没有理会柳妍妍近乎发泄的挑衅,易相书估算着两人间的距离,摆开拳架。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赶着送枕头。”易相书轻声道。
柳妍妍身上绿色的炁非同寻常,是尸气,经由尸体蕴养出的炁,借助尸气柳妍妍可以操控复数的尸体。
大名鼎鼎的湘西赶尸柳家,其一身功力都在赶尸和蛊虫二者上,柳妍妍虽是柳家唯一传人,但年岁尚轻,赶尸的功夫已然熟练,可这会儿,她也没尸可赶啊!
没有骷髅的亡灵召唤师,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一手毒爆,能打!
打定注意不再避战,易相书主动贴近柳妍妍,他要和她打近身战。
易相书准备了一个星期,这一周里他都在钻研沛然诀,但并不意味着他忽略了其他。
一击直拳袭向柳妍妍面门,她后撤一步,两手一合,想要架住易相书的右臂。
易相书面不改色,他练的拳法没有那么多变化,尽是直来直去的拳路,但这门拳法被誉为“百拳之母”,招式粗浅易学,却已包含拳术至理。
眼看就可抓住手臂控制住易相书,易相书的手臂陡然向前伸长一截,直接抹平了柳妍妍之前后撤步拉开的距离,在柳妍妍惊诧的目光下,一个拳头挡住了她的全部视野。
面部受到重击,柳妍妍一阵头晕目眩,心底的怒火却随之褪去,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
想明白易相书这一拳的关键,柳妍妍没有急着后撤,右手一甩,早前收起的银针飞出,直刺易相书心窝。
易相书不得不停下攻击的动作,抬起左臂强行接下银针,感受到左臂传来的酥麻,易相书知道自己是已经中毒了。
但他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做,指上功夫是纤细活,不能速成,易相书也就没练,近距离又无法闪躲,只能硬吃。
反击奏效的柳妍妍也未继续与易相书纠缠,她稳住脚步,沉声道:“手步相连,出拳时脚步不停也不影响拳架的稳定,你使的是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很出名,出名到柳妍妍也会,因为真的很简单,爷爷给柳妍妍打基础的时候就教过她,她觉得太祖长拳很弱,练到能完整打出一套后就再也没碰过。
而能做到手步相连,易相书的太祖长拳已然算是登堂入室。
“在一门入门功法上花费这么大功夫,你是散人?”
柳妍妍没有尝试打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很可能打不过眼前这个家伙,她开始尝试和易相书谈判:
“你中了尸毒,已经输了,回去告诉我爸,我是不会回去的。”
易相书闻言一愣,冲她直摇头:“不,我还没输呢。”
操着太祖长拳,易相书和柳妍妍打成一团。
柳妍妍憋红了脸,在易相书几乎不要命的攻势下苦苦支撑着:“住手啊,继续打下去等会尸气侵入心脉,我也救不了你!”
易相书没有回话,他一板一眼地出拳,用行动告诉了柳妍妍他的想法。
继续!
柳妍妍受不了了,在两只眼睛被揍成熊猫眼后抱头蹲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嘛。”
柳妍妍都快急哭了,不是因为挨打,而是她能感觉到易相书身上那越发浓郁的尸气。
易相书脖子处的血管已经变成紫青色,脸上更是铁灰铁灰的,一副快要入土的模样,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柳妍妍从小与尸体作伴,身边的人都对此习以为常,她却始终对尸体怀着一种厌恶。
为什么她在十五岁之后才跑出来,因为她花了十五年彻底控制住自己的尸气不外泄,柳妍妍渴望和外界接触,渴望和他人交流,她是一朵带刺的毒玫瑰,再学会收敛自己的毒刺之前,她情愿缩在家中,永不绽放。
不想夺去他人的生命,哪怕牺牲自己的自由。
见柳妍妍投降,易相书又虚晃了两拳,发现修习度没有继续增加后,不甘心地停手了。
在和柳妍妍的战斗过程中,易相书发现只要自己施展某一门武学,就能增加其修习程度,比平时修炼要快上不少。
这就是他不愿停手的缘故,其实易相书早就可以破开柳妍妍的架势,之所以能打那么多久,纯粹是为了刷经验,要是柳妍妍不投降,他能一直把太祖长拳刷到满级修习度。
捂着自己的熊猫眼,柳妍妍一脸幽怨地看着易相书,嘴里嘟囔:
“我爸是给了你多少钱啊,这么拼命,把手伸过来,快点,把尸气还给我。”
不由分说抓住易相书的手掌,柳妍妍将他身上的尸气尽数收回体内。
“好了,接下来要杀要剐随你便。”
易相书笑了,他知道柳妍妍误会了什么,故意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什么要杀要剐,你在说神魔啊?”
“嗯?”蹲在地上的柳妍妍脑子嗡了一下。
“你不是我家派来抓我回去的?”
“不是。”
“那你和我打什么?”
“难道不是你先动手袭击我,我迫于无奈正当防卫吗?”
易相书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才是受害者。
“我……你……我……”
柳妍妍气到说不出话,揉了揉自己的熊猫眼,柳妍妍哭了,这一顿打白挨。
看着眼前熟悉的掉落页面,选择全部领取,易相书笑了,这一架没白打。
拍了拍柳妍妍的肩膀,易相书笑道:“别哭了,你换个角度想想,你不用回家了,我涨了历练。”
“我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3 梦境中人
出来这一趟,易相书可谓是收获颇丰,首先是太祖长拳增加的修习度,作为目前易相书最主要的攻击手段,每一点的提升都弥足珍贵。
还有打败柳妍妍的战利品掉落,一本下九品的《冰清玉洁》,两份止血散,这属于是意外之喜。
可易相书高兴不起来。
握住小电驴的车把,感受到后面的温热,易相书虚着眼目视前方:“我说柳小姐,你怎么会在我车后座上面。”
橘色双马尾随风飘扬,柳妍妍像熊猫抱树那样揽住易相书的腰,好似怨妇般悠悠道:“怎么,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后还想不负责任吗。”
易相书瀑布汗:“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柳妍妍没有说话,脸贴着易相书的后背,闷声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你……你真的不是我家派来的吗?”
“哪里见过?可能是在梦里吧。”
易相书随口回道,蓦然想起自己建立角色前挑选的出身特质。
经历特质“梦境中人”:梦境中人,空空色相,你拥有奇特的魅力,似乎人人都在梦中见过呢,你的长相丑美已不再重要。
身位一名致力于建立和谐江(后)湖(宫)的太吾魅魔,易相书选择了这个特质,方便广交天下好友,没想到穿越后居然还在起效,对比原剧情柳妍妍的态度转变,这小妞肯定是对自己起了歹心。
作为一名正直的太吾传人,易相书表示,冲我来吧,我不怕。
“从刚才我就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柳妍妍欲言又止。
易相书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早就想好说辞了:“我叫易相书,周易的易,着相的相,读书的书。”
“我大晚上跑林子里是想练习轻功,散人嘛,不能让普通人发现,又没有专门练功的场所,只能偶尔跑深山老林里练练呗。”
“我不是想问这个……”
柳妍妍抬起头,指着易相书左手的《沛然诀》大声喊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开车还拿着本书啊!这样很危险的好吧!”
易相书恍然:“哦,你说这个啊,放心吧,我进市区就会收起来的,保证不会被人拦下的。”
“我说的危险不是交警啊!”
最后小电驴还是被交警拦下了,原因是柳妍妍没戴头盔,罚了50块。
“交警小哥好敬业,这么晚还在站岗。”柳妍妍捂住嘴偷笑。
易相书拧动钥匙,推开家门。
“这就是你家吗,好——简陋啊。”
柳妍妍率先冲了进去,顶着熊猫眼四下张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易相书不禁扶额,梦境中人的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强了,这丫头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你找个地方坐,我去拿跌打药。”
易相书在一堆快递里翻找着,他这几天几乎把原身卡里的存款掏空了,买了一大堆东西,其中药品就不少。
把跌打药丢给柳妍妍,易相书坐到电脑椅上,自顾自开始看书。
柳妍妍也不客气,跑到衣柜挑了两件比较中性的衣服,先洗澡后擦药,出来发现易相书还是杵在那,姿势都没变过,如果不是偶尔响起的翻书声,柳妍妍都觉得他是不是睡着了。
好奇地把头伸过去,略显吃味的嗓音在易相书耳边响起:“你真的好勤奋练功啊,整天捧着书都不带撒手的。”
有个适龄美少女在旁边酥衣半解地擦药,不帮忙就算了,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真是个书呆子。
柳妍妍很确定这一点,因为她擦药的时候都睁开一只眼睛盯着易相书,结果他真就一动不动,搞得柳妍妍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闻到浓郁的洗发水香味,易相书微微皱眉,把书放到桌上,刚洗完澡柳妍妍身上的水汽还很浓,他怕把书弄湿。
见自己一过来他就把书合上,柳妍妍立即想要发作,却被易相书先行打断。
易相书语气不善,背对着她说道:“我说大小姐,这是我家,不是你的柳家,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注意点自己的态度。”
柳妍妍微微颔首,眼睛笼罩在阴霾中,易相书以为她又要哭了,正想开口劝慰,柳妍妍猛地抬头:
“抱歉,我……我还不是很适应,其实我离开家有两个月了,你说的我都懂得,只不过还没调整好。”
柳妍妍迫切地向易相书解释,因为她很珍惜现在,这种像是朋友间谈心的经历,是她在老家不曾有过的,老家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做任何事都要经受他人的审视。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家族秘法传承的载体,自然处处护着,根本没有人把她当作一个独立的人看待。
易相书嫌弃她麻烦,和什么湘西柳家无关,态度针对的是柳妍妍这个个体,这就让柳妍妍很开心了。
易相书不知晓柳妍妍的心理活动,否则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抖m,见柳妍妍没哭,他没再多说,继续研读书籍。
屋里安静了五分钟,十五年没接触过外人的柳妍妍就憋不住了,注意到易相书看的是本功法书后,她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跟易相书搭话:
“你好像很喜欢练功啊,为什么呢?”
易相书头也不抬:“机缘巧合之下知晓了异人的存在,不甘平凡只能努力。”
柳妍妍不信:“这么烂大街的理由,敷衍我也用心点好吧。”
思考着书中经典该如何注解,易相书打开百度:“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柳小姐,你是有家族传承的异人,当然不理解我这种半路出家之人的心态。”
“你看国外的仇恨人联盟电影如此火爆就能明白,英雄情结,慕强心理是普遍存在的,没有人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是苦于没有途径,没有方法而已。”
平庸的人会为平庸感到痛苦。
“而且我已经是个异人了,不再受到普通人这一身份的保护,如果不想办法强化自己,我可不想哪天落个横尸街头的下场。”
“哪里有你说得这么惨啊,有个叫哪都通的快递公司,他们其实是有着官方背景的,对异人社会进行管理和保护,嗯,至少明面上是这么说的。”
柳妍妍不喜欢哪都通,但并不意味着她否认哪都通所做的贡献,家中长辈不止一次叮嘱她不要招惹哪都通,种种表现无不说明了哪都通对异人的巨大威慑力。
“我知道哪都通,但就像警察的存在只能减少犯罪,而不是杜绝犯罪,一样会有无视哪都通的异人存在,例如,传承久远的家族势力……”
柳妍妍感觉身上中了一箭。
“还有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全性派。”
柳妍妍感觉自己又中了一箭。
她急了:“等等,全性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不反驳家族,反倒为全性辩护,易相书知道这不是柳妍妍对全性有多么忠心,而是为了否定自己柳家传人的身份,拼命维护自己的其他身份,就像落水之人只能紧紧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放。
易相书笑了,他合上书,瞳孔映出精光。
沛然诀最后一篇,读通了。
“柳小姐,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全性葆真,不以物累形。这是全性派唯一信奉的话,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不被规则束缚的疯子,是个人了解过全性,就不可能为他们辩解,就算是全性自己人也一样。”
柳妍妍檀口微张。
易相书拿出一本新书研读:“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立场才能说出那样的话,但我劝你不要对其他人说了。”
他顿了顿。
“会被打死的。”
柳妍妍抱住膝盖缩成一团,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谈起全性:“我还以为全性只是个崇尚自由自在的门派……”
“这话也没错,但全性追求的是绝对的自由,如果你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就应该明白,绝对的自由就是对他人自由最大的侵犯。”
易相书扬了扬手中的《太祖长拳》:“我这么努力练功,其中就有全性的一份功劳呢。”
江湖上因全性而死的人有多少?不多,但以异人那少得可怜的基数,这已经是相当高的死亡率了。
安静片刻,易相书冷不丁来一句:“柳小姐,你不会……加入全性了吧。”
还在自闭的柳妍妍一激灵,高声否认:“我没有!”
说完又缩着脖子在心底自我安慰道:“我没通过他们的入门测试,应该不算加入吧……”
“那就好,”易相书故意用刚好能让柳妍妍听见的音量嘀咕道,“听说加入全性很简单,只要声称自己是全性就行了,他们自然会承认的,外面的人也一样。”
“公开声称自己是跟通缉犯是一伙的,就算派出所怀疑你是个傻子,也得把你揪进去教育一顿吧。”
“咳咳,咳!”
柳妍妍一阵咳嗽,她听得很清楚,哪能还不明白,自己之前那是被骗了,那吕良就是想利用自己。
易相书暗自偷笑,故作关切,实为嘲讽道:“怎么一直咳嗽,感冒了?要我给你倒杯热水吗?”
柳妍妍憋红了脸。
“要!”
易相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回头望向柳妍妍,迎来的是一个挑衅的眼神。
柳妍妍意识到易相书在逗她,果断选择打蛇随棍上。
“记得加点红糖。”柳妍妍不忘补刀。
易相书倒水的动作一顿,他一个独居剑柄精,上哪找红糖去。
到最后柳妍妍也没喝上一口红糖水。
把热水放到床边桌上,易相书淡淡道:“今晚你睡床。”
柳妍妍抬头,只能说不愧是异人,这一会功夫眼睛就消肿了不少,呃,难道她一直在运功消肿吗?
“我睡床,你睡哪里啊?”柳妍妍问道。
“我不睡。”
说完易相书就觉得有点不妥,见柳妍妍一副看变态的眼神,赶忙补充道:“你别误会,我是要通宵练功。”
和柳妍妍一战易相书得了几百点历练,足够他一晚上练功消耗了,眼下他沛然诀已然通读,只要修习度满,他立即就能着手准备突破了。
经易相书这么一说,柳妍妍才注意到他坐在电脑椅上一直保持着运功的姿势,内心对易相书修炼狂人的印象又加深了一笔。
想起自己战斗中不受控制的尸气,柳妍妍沉默片刻,在床上坐了起来,收敛杂思,五心朝天,竟也随之入定了。
两人就这么背对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修炼了一夜。
4 湘西来人
z市的郊外,两道人影交错闪过,刮起阵阵烈风,在地面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纹路。
易相书背对着站立,右臂微微颤抖,痛得直咧嘴:“把尸气聚集到双臂,达到增加硬度的效果吗?”
他和柳妍妍对了一招,一拳砸在她的小臂上,结果柳妍妍没破防,他的指骨差点碎掉。
传说僵尸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喜食生人,对于赶尸世家的柳家而言,僵尸则是他们最好的伙伴,相对于影视中茅山道士对僵尸的克制,赶尸人才是最了解僵尸的存在。
如同人类模仿飞鸟,创造飞机,从自然界获取灵感,湘西柳家从僵尸上获取灵感,尸气可以蕴僵,也能蕴人,以尸气蕴养肉体,使得自己变成僵尸同等的存在,弥补赶尸人本身实力的不足。
柳妍妍眼中满是笑意:“这一招名为青尸手,聚集的尸气越浓郁手臂的强度越高,族里长辈甚至能够徒手格挡子弹,嘿嘿,这样一来你最强的拳头就威胁不到我了!”
因为尸气凝练,长期使用这招会让手臂逐渐变为青色,外观颇为可怖,柳妍妍一个女生肯定不愿意用,她家长辈也不强迫,堪堪学会就满足了,但为了针对易相书,柳妍妍毫不犹豫地就用出来了。
“不愧是传承世家,如果你早先多多练习,赶尸人本身这个弱点根本就不存在,那晚肯定是我输。”易相书不停搓手哈气,缓解疼痛。
柳妍妍闻言兴奋道:“这么说你要认输?那之前说好的,输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个要……”
易相书两眼一瞪:“我不会输的!”
运起轻功,易相书从柳妍妍右方掠过,惊得柳妍妍立即举起双臂格挡,但预想中的打击并未到来。
柳妍妍心底暗叫一声要糟,易相书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之前的动作是佯攻。
一掌拍到柳妍妍背上,让她向前踉跄几步,易相书便果断收手,因为胜负已决。
这一下柳妍妍来不及挡,全力一拳打在腰子上肯定能把她打趴下,但这是切磋,易相书武德充沛,讲究一个点到为止。
“青尸手弥补了你正面防御的弱点,也给你增加了僵尸的缺点,动作僵硬,转向不灵。”易相书平静道。
其实对于完全体的赶尸人而言,这个弱点是不存在的,因为他们身边环绕着大量僵尸限制敌人的移动,僵尸悍不畏死又没有体力的限制,没有克制手段或者打败赶尸人,只能被活活耗死,更别说还有尸毒的存在。
想要越过僵尸群对付赶尸人,至少要个七品的轻功才行,易相书在心中计量着。
柳妍妍坐在地上,扁着嘴,一副要别人拉才能起来的样子,结果她等了半天,发现易相书还杵在那边摸下巴神游天外,气得她两窍生烟。
拍拍屁股,若无其事地起身,柳妍妍深吸一口气,不能生气,生气她就输了。
“我输了,有什么要求你随便提,我……我看着能不能答应你。”柳妍妍双手抱胸,俏脸绯红。
如果这家伙提个过分的要求,我要不要答应呢……不对,我怎么可以对他怀有期待,这个书呆子,练功狂,肯定又是陪他切磋之类的要求。
这已经不是易相书和柳妍妍的第一次切磋了,作为柳妍妍入住易相书家的代价,易相书要求柳妍妍每天陪他打上一架,以刷取历练。
可惜系统没有留下漏洞,频繁与同一人切磋,易相书获取的历练越来越少,而且切磋是不爆战利品的,如果不是柳妍妍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切磋早就没有任何收益了。
“要求吗?我想想……”易相书看着面板上积累下来的两千多点历练值,突然心神一动,眼珠向右方一转。
“我想到了!”易相书大声喊道。
“突然这么大声干嘛。”柳妍妍被吓了一跳。
“回家吧。”易相书自己都没察觉到声线逐渐低沉。
“回……什么?”柳妍妍笑容一僵,几乎保持不住笑脸,“你要我,回家?!”
柳妍妍越来越大声,到后面已经是喊出来了。
感受到身后针扎般的杀意,易相书冷汗直冒,抬手示意柳妍妍冷静:“别,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一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这种误会是会死人的啊!
柳妍妍低垂眼眸,泪眼婆娑道:“还不算过分吗?”
她不信易相书看不出自己的心意,只是在装傻罢了,而让她回家,这明摆着是让她死心。
易相书虎躯一震,脸色变得面如死灰,一点点扭过头去,右肩上的银针闪闪发光。
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从暗处闪出,腾挪到柳妍妍跟前将其抱住:“妍妍,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爸?”
柳妍妍愕然抬头,看到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柳妍妍爸爸不断摸着她的头:“不哭不哭,是爸爸来晚了,委屈你了。”
他抬头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臭小子,就是你欺负我家妍妍是不,妍妍,他用哪只手欺负得你,看我不把他手给打断。”
说着他右手亮起白光,作势欲劈,柳妍妍赶忙将其拉住。
“爸,不是的,他没欺负我。”
她爸一愣,随后痛心疾首道:“你还袒护他,妍妍,你是碰到渣男了啊,那个怎么说来着,p……ptp?你被ptp了啊!”
柳妍妍快急疯了,抱住老爸抬起的手不放:“住手啊爸,你听我解释。”
两父女在那边耍宝,易相书却冲耳不闻,他死死盯住右肩后面的银针,这根针上带着一缕炁,封死了他右半身的穴道,但并未封堵住他的经脉。
疯狂运转沛然诀,易相书一声闷哼,银针自行飞出,撞到一旁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柳妍妍她爸注意到了动静,看向易相书的眼神稍微变化:“单纯用炁打开我的封穴……有点意思。”
他放下手,不再故作凶狠:“妍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柳妍妍闻言望向易相书,想起自己用切磋换取住处,喉咙鼓动:“交,交易关……”
“嗯——?”
她爸杀意再起。
易相书赶忙大喊:“是朋友关系,我和柳小姐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她借住在我家,偶尔陪我练练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最后一句易相书一字一顿,咬着牙用力强调。
不能不怂啊,他能看出来,前边那是演戏,刚才她爸是真想把他给劈了啊。
“哼,这样啊。”他走到易相书跟前。
然后猛地一鞠躬。
“谢谢你照顾我家妍妍了。”
哪有那么多误会,他只是在逼着易相书表态而已,自家女儿心思那么明显,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帮上一手。
起初他还看易相书蛮不顺眼的,但见到易相书自行逼出银针,他对易相书就大为改观,能做到这种事,易相书炁的质量绝对远超同龄人。
他想岔了。
冲开封穴,易相书靠得不是质,而是量,这就是沛然诀被称为仙品功法的缘由,易相书别的不多,内力管够,就硬靠着量一波又一波把银针上的炁消磨掉了。
一百对一,优势肯定在我啊。
“我没做什么……”易相书有些不好意思,他和柳妍妍确实是互惠互利,他得的好处可比柳妍妍多多了。
她爸拉起柳妍妍的手,柔声道:“妍妍,跟爸回家,几个月没见你,你妈都快急疯了。”
柳妍妍被爸爸拉着走,转头看向易相书,见他向自己挥手告别,气不打一处来。
她挣开爸爸的手,跑到易相书跟前,睁大眼睛认真道:“我是自己要回家的,不算。”
说完她扭头就走,她爸急忙跟了上去。
易相书摇了摇头:“梦境中人……造孽啊。”
他很清楚柳妍妍的潜台词,无条件要求没被消耗,她还会回来找他的。
她爸也很惊讶,妍妍居然没有闹脾气,这反倒是最难办的,说明她认真了,她不想让易相书觉得她是小女生,她要他正视自己。
“唉,看到你这样我就想起你妈妈,当初她也是,看上什么就绝对要弄到手,你为了自由离家出走,她为了逼我就范,居然说要把我炼成活尸,永远陪在她身边。”
说着柳妍妍她爸就打了个冷颤,一想到回去还要被她妈质问女儿的变化,他就一阵犯怵。
老父亲的自言自语没有引起柳妍妍的注意,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永远陪在身边吗……”
她眼睛越眯越小,声音也变得微不可察。
“终于走了。”
顾不得有石子硌屁股,易相书盘腿坐下,五心朝天,体内真气奔涌。
就在刚才逼出银针的那一下,他的沛然诀,修习度满了。
一小时后,外放的气劲逐渐被他收回体内,易相书缓缓睁开双眼。
“第一次突破功法,出乎意料的顺利啊。”
沛然诀,正练突破成功!
其实易相书根本不用意外,这半个多月易相书一直在打磨自己,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他都超过了突破的要求,自然是水到渠成。
当天晚上,易相书回到家中,看见电脑桌上多出来的一沓红钞,不由得扶额叹息,从心收下。
没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不可能浪费时间去打工,又不可能对普通人,哪怕是罪犯出手,只能坐吃山空,柳妍妍给的这一笔钱,真的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习惯那小妞臭屁的态度,都忘记她是富婆了,应该跪舔才对啊。”易相书痛心疾首。
财侣法地,财字当头,异人也要花钱啊,就连天下第一的老天师也要陪领导拍照,出卖摄像(无错字)供养龙虎山,想到这易相书心理平衡多了
“叮。”
手机屏幕一亮,一条新闻信息映入易相书眼帘。
“龙虎山将于一个月后开启罗天大醮,各大游客蜂……”
信息底下还配图,是老天师比着剪刀手,底下字幕为“欢迎大家来玩。”
易相书默默摁下关机键息屏,瘫坐在椅子上。
“罗天大醮还是如期进行了,看来少了柳妍妍,吕良他们多花了点功夫,还是找到了张锡林,或者说张怀义的尸体。”
吕良的目标相当明确,柳妍妍只是他顺手启用的棋子罢了,张怀义的记忆,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除非找人给张怀义看坟,否则是阻止不了尸体被盗的。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易相书捏紧拳头。
沛然诀已成,接下来他的实力将迎来一个快速提升期,罗天大醮易相书是一定会参加的。
“龙虎山,我去定了!”
与此同时,某列火车上,柳妍妍坐在靠窗的位置,呆呆地望着窗外。
“哎,龙虎山要开罗天大醮?第一名可成为天师继承人?!开玩笑吧!不仅如此,陆家陆瑾还会送出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作为奖励!”
柳父浏览的是异人使用的论坛,与外界公开的消息相比要更加详细。
“这可真是异人界一顶一的大事件啊,大部分门派家族估计都会派人过去参加吧,我都想去凑个热闹了……”
柳父瞄了女儿一眼,算了,妍妍现在心情郁闷得紧,还不是别过去了。
他自己是挺想去的,只要不用在家里面对可爱的老婆就好。
正想着,柳父手里一空,转头看去,手机到了宝贝女儿手里。
“罗天大醮,高手云集……”柳妍妍想到了某个练功狂。
这种盛事,那个书呆子肯定不会错过的吧。
“爸,我要去龙虎山,买去龙虎山的火车票吧。”
“哈?这这这,就不先回趟家吗,”柳父吓得手忙脚乱,“再不回去,你妈怕不是要把我丢去喂尸蛊了!”
“回家?嗯……对,先回趟家。”
妈妈能把爸爸教育得服服帖帖的,肯定有她的手段,一个月,我要好好利用!
龙虎山,我去定了。
5 罗天大醮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尤其易相书将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之中后,他总算体会到了时光飞逝的感觉。
和柳妍妍切磋积累的历练半个月前就全部耗尽,与之相对的,易相书的太祖长拳和轻功相继突破成功,剩下半个月,易相书把自己身上唯一一本绝技《冰清玉洁》给学了。
修习这门绝技时易相书已经无历练可用,速度稍缓,直至罗天大醮开启,也堪堪练成了,可秘籍的研读却落后了。
“半个月时间,换成别的门派我早就能够突破了,可惜这是璇女派的功法。”易相书有些无奈。
璇女派以女子为尊,女子研读璇女派秘籍效率增加,男子研读璇女派秘籍效率减半。
即使易相书花再多功夫,那也是事倍功半,所以他也不强求。
“先生,请您出示下车票好吗?”乘务员小姐姐微笑着伸手示意。
“先生?”
“啊?哦,好的。”
在乘务员小姐姐的又一次提醒下,易相书在身上一阵摸索,找到身份证和车票递出,过程中视线都未离开过手上的书,让小姐姐一阵汗颜。
交还证件时小姐姐偷偷瞥了一眼书名,冰清玉洁?听着咋那么奇怪呢,是散文书吗?
易相书自没有在意这出于好奇的窥探,说实话,这一路上他手不释卷的模样已经换来了不知多少类似的异样目光,甚至还有误以为他看的是什么不正经的书,悄悄过来求资源的。
而只要是提出疑问的人,易相书都一一耐心回答,言行中没有半点不耐,因冰清玉洁中有语:“持身厉行,练精养志。”
以身践行书中语,哪怕事倍功半,进境也不会太慢,只是易相书太急,所求太多。
龙虎山,今日的龙虎山人流量远超以往,从山脚到山腰,无一处不是人头攒动,就是易相书这练武之人,一路走上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不是累的,是挤的。
“呼呼,还好有富婆留的六千块,这一趟龙虎山光门票就二百六,真特么狠啊。”易相书严重怀疑罗天大醮期间这门票涨价了。
对天朝人口基数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易相书将单肩包至于胸前,免得被手脚不干净地人摸走本体。
四下打量,这里是山腰处,有不少摆摊的道士,当然易相书清楚这些都是旅游局找来的假道士,平日里不知道,这会儿龙虎山弟子哪有空摆摊啊。
前山的罗天大醮,那是面向普通人的,而面向异人的罗天大醮,还在后山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呢。
算着日子,张楚岚他们还有一天才到吧,易相书记得因为冯宝宝随身携带刀具,他们的行程被耽搁了一天。
“我记得漫画里游客没那么多来着,感情是这第一天爆满了是吧!”易相书撇去并不存在的汗水,以始终如一的步伐,向天师府走去。
不为别的,易相书只是想在罗天大醮前,见一见当今异人界的传奇,凡夫俗子张之维。
结果还没等他走几步呢,易相书就被厚厚的人群挡住了,这回他是硬挤都挤不进去了,除非他运功,当然他这么做估计就要被旁边维持秩序的龙虎山弟子给丢下山去了。
“我说这人堆里咋那么多女的呢,原来如此,”易相书寻了个高处,手比作筒状,“原来是静若处子张灵玉啊。”
一身洁白道袍长袖飘舞,及腰银发在阳光下光芒四射,眉心一点朱砂更衬玉颜俏俊,与其相貌相比更要出彩的,是他那如莲花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气质。
就算是被狂热的颜粉围住,张灵玉依旧淡定,更神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也自发与张灵玉保持着至少两米的距离,根本无需安保维护,似乎张灵玉于她们而言就是潭中月,想要靠近又不愿打碎这银光月影。
“灵玉真人!看这边看这边,能笑一下吗?”
张灵玉不予回应,他其实相当不喜这种吵闹的场合,但身为天师亲传关门弟子,这是他避不开的。
一想到接过担子以后要像师父那样与商政大佬谈笑风生,张灵玉就头疼,想到有可能接担子的是张楚岚那货,他就更头疼了。
相信在张楚岚的带领下,龙虎山天师府绝对会做大做强,特指伤风败俗,欺师灭祖方面。
张灵玉露出一丝苦恼神色,微微蹙眉,结果又迎来阵阵尖叫。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其身后传来:“哈哈哈,灵玉,大家这么热情,你还板着脸算什么,别人拍十张照你都是一个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灵玉立即回头,向来人作揖行礼:“师父。”
“师什么父,赶紧站好。”
老天师偷偷瞄了眼摄像机的位置,悄然挪步到自家弟子身旁,比出剪刀手。
被师父挤出c位,张灵玉只能无奈一笑,再后退一步,又引起一片闪光灯。
蹭完弟子的热度,老天师正要开口说些客套话,突然他的右眼睁开一丝小缝。
一个看着眼熟的年轻人站在棵景观树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老天师感受到了一种在记忆中已经相当久远的情绪,那是战意,是斗志。
一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眼熟小伙,对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升起战意,莫不是四大家里的哪个后辈,若是估摸着自己还抱过呢。
老天师笑容不变,身后的张灵玉只是慢了一丝,也察觉到了易相书那不加掩饰的视线,当即心生怒气,把不敬师长的易相书归入到张楚岚一档的“等待拷打”席位之内。
“很好,成功入了老天师的眼,至少混了个眼熟。”易相书相当满意,转身向不远处一脸憨态的道士走去。
虽说好像得罪了张灵玉,但易相书全然不惧,到头来总归是要对上的。
“现在的话我肯定打不过张灵玉,能不能撑过三回合都是个问题。”
易相书对自己的未来很自信,对自己的现在也很了解,打败一个没有宝可梦的训练师柳妍妍根本不算啥本事,和年轻一辈最强的几人相比较,他还有很大的差距。
“再练练,再看看。”
易相书掏出《冰清玉洁》,边走边看。
身在下,神再上。
赵焕金站在山口处,忙着为自己的小师弟疏散人流,每次灵玉露面都这样,就连师父都腆着脸过去蹭热度,他也习惯了。
“这位龙虎山的道长,请问后山怎么走啊。”
赵焕金循声望去,瞧见一个眼熟的年轻人,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叫什么名,顿时头大。
不过观其行止,神合自然,问的又是后山之事,料想应是某个门派参加罗天大醮的年轻小辈。
思忖至此,赵焕金拿捏住对易相书该摆出的态度:权当不认识。
反正瞧他样子像是也没认出我,谁也别说谁。
易相书自是不知道就这不过一息功夫,赵道长脑中闪过了如此繁多的思绪,在他看来,赵焕金就是对他拱了拱手:
“后山不对外开放,施主请回吧。”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还没准备好,明天再来吧。
“好吧。”
易相书也不纠缠,他其实有观察到几个人被领着往某个方向去了,想来那边就是后山,但人家龙虎山的道长都说了不开放,他也只能回去,还能硬闯咋滴。
谁让他现在就是个初出江湖的小虾米,要人脉没人脉,要名声没名声。
“不过很快,就不会是这样了。”易相书喃喃道。
就在易相书转身走开的下一秒,一个橘色头发的妇人领着女儿上前。
“赵老四,好久不见啊。”
赵焕金刚松了口气,瞧见眼前妇人呼吸又是一紧,这回他可是瞬间就认出来了。
“柳妙妙,你居然来参加罗天大醮了,稀客啊。”
被称为柳妙妙的妇人拍了拍左顾右盼的女儿肩膀,示意其向赵焕金行礼。
“妍妍,过来拜见赵焕金道长,赵道长,这位是我女儿,柳妍妍。”
柳妍妍不甘心地缩回脑袋,对着赵焕金作揖:“赵道长你好,嘿嘿,我有点事向找你打听一下,请问你有没有瞧见一个大概这么高,一眼看过去很眼……”
柳妍妍抬起手正比划着,被她妈一拍后脑勺打断。
“不好意思,我家妍妍尽说些有点不着边的话,道长无视就好,后山我记得是在那边吧,我就先带着女儿过去了。”
无视赵焕金那戒备的姿态,柳妙妙拉着自己儿女往后山走去。
柳妍妍又四处张望,还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得死心,负气道:“妈,那个胖道长明摆着对你不待见,你还好声好气跟他说话。”
柳妙妙还是那副喜人笑脸,她摸着女儿的脑袋,柔声道:“傻丫头,为人处世,不是别人怎么待你,你就如何待人的,要考虑的东西多着呢,例如背景,赵焕金是天师张之维的第四个亲传弟子,正一道排得上号的人物,论单打独斗,你娘我都不是他对手。”
说着柳妙妙美眸微闭。
“追究到底,也不怪赵焕金,湘西柳家因为谋生手段和行事风格,被大多数异人所忌讳,已经多年不曾出世了,如果不是闹出你离家出走这一遭,你娘我都不会找上哪都通。”
柳妍妍翻了个白眼,她指了指身后:“我觉得最大的锅还是我们后面两位长辈吧。”
柳妙妙微微颔首:“可能是的。”
两母女回头看去,两人身后各自伫立着一尊戴着墨镜口罩的高大人影。
湘西柳家,因为时代发展,赶尸这一行当越来越不好做,柳家又是家族功法概不外传,加上抗日战争年间死了不少柳家人,偌大的柳家如今就柳妍妍唯一一个传人了。
但没人会因此小看他们,否则剧情开始哪都通也不会帮柳家寻找柳妍妍。
因为柳家人死了,那也能继续做柳家人。
老天师听到老四的禀报,眼睛也睁大几分:“哦?连那帮老家伙也惊动了吗,哎呀,都怪老陆啊,棘手的人越来越多了,楚岚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呢,这回估计是真得亲自动手了,虽然就是多两巴掌的事。
老天师苦恼不已。
“愁死我了,到时候打烂几位长辈的遗体,那可就罪过了啊。”
柳妍妍不知道,她这才一上山,就被异人界的“绝顶”给盯上了,她这会儿在后山忙着到处打听易相书的下落呢,结果显而易见的,易相书都没能进去,她打听到什么才有鬼呢。
“啊,不行了,问来问去都是有关那个张楚岚的消息,易相书那家伙怎么回事!”
柳妍妍颓然坐在妈妈身边。
柳妙妙很清楚如此抚慰自己的女儿:“我看啊,你那情郎压根就不敢来参加罗天大醮。”
“不,你不了解他,他属于那种好斗狂人,和我住一起都整天只想着切磋打坐练功,可恶!”柳妍妍立即挺直腰和亲妈据理力争,结果越说越气。
“我知道我知道,”柳妙妙笑道,“不然你也不会一改以往懒散的性子,找我“特训”来着。”
“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啊。”
想起易相书的脸,柳妍妍一阵出神:“你会知道的,妈妈。”
“只要他出现,哪怕站在人堆里,你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就是他。”
龙虎山下,云卷云舒,易相书伫立片刻,紧了紧胸前的单肩包,似一滴水,汇入人海。
6 抽签甲花鹿
“师叔,你说这次罗天大醮谁会是最后赢家啊。”
一年轻道士跟在赵焕金身后问道。
赵焕金依旧是那副笑面虎的形象,看着就不像是个憨厚之人,却故作憨笑:“李二,你关心这个干嘛,师父让你过来后山迎客,你就迎客,其他的,你少管。”
李二挠了挠头:“哎我这不是担心嘛,这优胜者可是下一代天师,咱们正一的下任领头人,我这肯定在意啊。”
说着他笑容渐敛。
“还有,师爷是让我一个来山门迎客吧。”
“师叔你过来干嘛。”
李二可记得清楚,这赵老四在师爷的十弟子中,对师爷的唯命是从那可是出了名的,这会儿跟着他出来,怕不是得了师爷的口授。
然后李二被赵焕金反手打翻在地。
赵焕金两手收进袖子里,漠然俯视着地上的李二:“我不是说过了吗,少管闲事,更不要到处乱逛,免得哪天晚上被人敲晕了,还要人给你捡尸。”
李二眼前一亮,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立马从地上爬起,手脚那叫一个灵活:“得嘞得嘞,多谢师叔提点。”
其他师兄弟都被分配到各个比赛场地当裁判和巡逻去了,就李二一个迎客的,也就被他们嘱咐仔细看看有哪些棘手的,好让他们帮小师叔做点什么
“看来得劝他们少打小心思,师爷相当看重这次罗天大醮的公平啊。”
李二发自肺腑地感叹,殊不知,他口中的师爷就是最想破坏公平那个。
两人正聊着,突然脚步一顿,对视一眼,这大清早的不到七点,就有人上山来了。
一人从未开发的树林中走出,其手捧秘籍,头也不抬从两人中间走过。
赵焕金当然认出了,这就是昨天那个奇怪的“熟人”,知晓其身上有古怪之处,并未加以阻拦,倒是李二一改嬉笑嘴脸,用一本正经的腔调喊道:
“施主,前面是深沟,注意看路啊。”
以书蒙脸的易相书摆摆手,径直往前走去。
龙虎山前山与后山之间隔着一条二十米宽的深沟,上方挂着几条粗绳,龙虎山弟子平日里就把这几条绳索当作桥梁出入,出山入山,都是修行,眼下正好拿来作为各路异人参加罗天大醮的门槛。
行者能过,能过者行。
李二眼睁睁看着易相书路也不看向前走,生怕一着不慎闹出人命,随时准备出手给人拉上来,却听见赵焕金道:
“李二啊,凡事莫急,你仔细看。”
但见易相书抬起脚,不偏不倚,就踩在绳子上,一步一步行至中间,且绳索自始至终摇摆的幅度不超过五公分。
“这脚功……可以啊。”李二这才放下心来,结果又挨了赵焕金一下。
“叫你仔细看。”
难道自己还看漏了什么?李二努力睁大双眼,直到易相书走到对面,也没瞧出什么道道来。
“师叔,原谅弟子愚钝,真没看出其他。”
“笨啊,”赵焕金恨铁不成钢,“现在才七点,售票处都没开门,那小子是逃票进来的!”
“啊,啊?”
李二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师叔说的是门票,更没想到参加罗天大醮的异人里还会有逃票的。
抬头看去,那人早跑没影了。
更远处,易相书提起轻功,一路向前狂奔,他听见赵焕金说的话了。
“艹了,想着早点过来应该碰不到人的,没想到这龙虎山弟子起这么早啊,还好我随手带着书,来个以书遮面,看不见我的脸,就不知道逃票的人是我……算了,看书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如此安慰自己,易相书脚步却是越来越快,逃离社死怎样都不嫌快啊。
他显然忘了自己梦境中人的特质,只要他再出现在李二面前,绝对会被一眼认出,以此类推,潜伏的工作易相书是做不来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远远地望见那个碰书狂奔的人影,六点就在等着的柳妍妍愁容瞬间舒展,背着手走到路中间,刚要装作偶遇,眼前一闪,只剩下飞扬的尘土,易相书早跑没影了。
柳妍妍当即就怒了,什么意思,看到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顾不得保持淑女风范,拔腿追了上去。
“易相书,你个练功狂跑那么快干嘛!”
易相书从书中世界回神:“噫,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等等,不是那两个道长追上来了吧。”
逃票不丢人,逃票被抓最丢人。
于是易相书跑的更快了。
最后还是在会场门口被抓住了。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易相书平缓气息,脸色从容。
“呼,呼,叫……叫都叫不住你,你个混蛋,真能跑啊。”柳妍妍跑得气喘吁吁。
易相书都不好意思,赶紧运功,冰清玉洁一用,整个人都添了几分与世相隔的仙气,故作漫不经心状转移话题。
“话说柳小姐你怎么也在这,不是被你爸提溜咳咳……领回家了吗?”
柳妍妍脸颊气鼓鼓地:“我说服我妈一起出来了。”
“一起……?”
易相书顺着柳妍妍目光望去,一个大号的柳妍妍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俩裹得严严实实的壮汉。
柳妙妙向两人微微点头,等待数秒,见易相书没有动作后,转身走入会场。
虽然说不上来,但确实是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就是有点没礼貌,都不懂上来打个招呼,不对,如果他懂礼貌的话,那妍妍就更不妙了。
她越发不看好女儿的这段单恋。
易相书和柳妍妍寒暄片刻,自个走到角落坐下开始修炼,柳妍妍对此见怪不怪,背对着他坐下。
这俩人是真修行,等到临近9点,后山会场人逐渐多起来了,他俩也没动一下,引得众人指指点点的。
“后山这儿简直就是游乐场啊……”张楚岚到了会场门口,由衷感叹。
“毕竟是老天师做主举办的盛事啊,”风星潼和姐姐风莎燕向他招手,“嘎嘎嘎,还记得我吗,风星潼,被你吓得没敢动手的家伙。”
张楚岚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和宝儿姐闹别扭,被天下会风家拉拢,结果和风莎燕在天下会大打出手,这小子那时站在旁边好似喽啰。
四人走到一起。
“别误会啊,我们两个不敢对天师之位和通天箓有什么企图,就是作为新晋十佬的门徒,过来凑个热闹,嘎嘎,其实就算老爹不说我也会自个来的,这可是异人界难得的盛会啊。”
风星潼摸着后脑勺嘎嘎大笑,看见张楚岚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心里清楚了。
“在担心选拔的事啊,我来给你说道几个值得注意的对手吧。”
风星潼很是热情:“首先是那边好像德云社出来的,叫萧霄,是个笑面虎;这边的妹子叫白式雪,死财迷一个,你要是碰上她可以用钱打发;那边戴眼镜的枳瑾花,能力不提,脑子很好使,不过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在风星潼夹带私货的讲解下,张楚岚对自己的对手们有了初步的认识。
“当然啦,要想从这场天师选拔中脱颖而出,眼前两位才是你最大的障碍。”
张楚岚早就看见那两个了。
“武侯后裔诸葛青。”
“天师府高功张灵玉。”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对上好一阵了,一阵相互恭维的客套话后,两人握上了手,引起两边迷妹的阵阵尖叫。
张楚岚正要上前和两人打声招呼,谁料两个人直接背身就走。
“我有那么讨人嫌吗……”张楚岚有点怀疑人生了。
“外行就是外行,不管什么情报不分主次都收集,太空泛了。”一个端着炸鸡的胖子嘲讽道。
风星潼也不生气,勾了勾嘴角:“这不藏龙吗,死胖子也来参加选拔啊?”
“我才不参加,到时候给你小子打一顿岂不是亏大了,我来这是赚钱来的。”
听到赚钱二字,紫毛白式雪悄悄竖起耳朵贴了过来。
“什么?!这货就是张楚岚!那倒是值得留意,值得留意啊!”
藏龙惊为天人,这不起眼的家伙居然就是炁体源流的继承人,这场天师选拔注定的主角,他这一叫,引得四周行人纷纷止步围观
“哦对了,旁边这位妹子怎么称呼?”藏龙抄出手机,开始收集情报。
“妹子,妹子?”
连叫数声都没有回应,张楚岚汗颜:“宝儿姐,你回他一句吧,不然咱俩是别想走……宝儿姐?”
话没说完,张楚岚反被拉走了。
“那边,有个人。”冯宝宝伸手指向角落。
张楚岚探头望去,一男一女在那打坐修炼,男的看着眼熟。
“怎么了宝儿姐?”张楚岚不解道。
“那个男的,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他,但我叫不出名字。”
张楚岚刚想说自己也有同感,手比嘴快的冯宝宝就跑了过去。
“等等我啊宝儿姐!”
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易相书从入定中脱离出来,他有些不解,自己明明已经习惯他人异样的目光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呢?
结果睁开眼,就看见一头杂乱的长发,两只透澈的大眼睛中倒映着一个茫然的自己。
“你认识我。”
与易相书目光接触到的瞬间,冯宝宝立即说道。
从后面跑来的张楚岚愣住,什么,认识宝儿姐的人,一来就碰到了,而且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岁数?
张楚岚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很想把三哥四哥喊过来,但他忍住了。
易相书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和冯宝宝见面,正想解释,前方被一个人影挡住。
“靠那么近干嘛,哪都通的员工天师府也能管吗?”柳妍妍插在两人中间。
冯宝宝没有理她,一个兔子蹦蹦到另一边,急切道:“你认识我对吧,你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吗?”
第一次,这是张楚岚第一次见到宝儿姐急切的模样。
易相书此时反倒淡定了许多,反正迟早的事,他也不觉得自己能骗得过冯宝宝,别看她平时瓜得很,关键时刻,真的很机智。
“我当然见过你,也认识你,冯宝宝,”易相书眼中带着怜惜,“但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唯一能确定的是,张怀义没有骗你。”
跟在张楚岚身边,你迟早都能找到自己身世的秘密。
说罢易相书起身,拉着龇牙咧嘴的柳妍妍往会场走去:“走吧,选拔要开始了,我们抽签去。”
他认识宝儿姐,还认识爷爷……张楚岚也急了,死死盯住易相书的背影,他究竟是什么人!
张楚岚阴沉着脸:“喂藏龙,你不是收集了很多情报吗?”
“那个男的资料,给我一份。”
藏龙眨眨眼,他都忘记啃鸡腿了。
“加钱!”
白式雪不知道从哪来蹦出来,叉腰和藏龙站到了一块。
“年轻人就是有朝气,”老天师目光在众人处一扫而过,最后定在张楚岚身上,“看到你们我都感觉自己年轻起来了。”
老天师身后,几位十佬也走了出来。
所谓十佬,就是国内异人界最顶尖的十个势里,其中最强的就是正一道天师府,其他除了刚入十佬的天下会底蕴有些欠缺外,个个都是异人界的庞然大物。
本次罗天大醮也是由老天师提出,十佬会同意才举办的,自然会有部分十佬出席。
“老朽也是从血气方刚的年纪过来的,我理解,既然大家都想着切磋。”老天师特意看了一眼易相书。
“那老朽就不在这絮叨了,开始吧!”
“Duang——”
一声锣响,参赛者被道长们领到一边排队抽签。
签分为天干和动物两个部分,例如甲青蛇,乙白虎,上面的天干为场次,下方的每个动物有四只,抽中同种动物的就一起进场比试。
易相书和柳妍妍一块抽的签。
“我是丙青蛇,第三场才到我,你呢你呢?”柳妍妍抓过易相书手中纸条一看。
“甲花鹿,还好不是同一场,我要去看你的比试。”
易相书脸色凝重,他记得漫画里冯宝宝也是抽的甲花鹿。
“前面才故弄了下玄虚,这就要对上了?”
7 对战小桃园,成名易跑跑
四个同一场次同一动物的选手,只有一个能够进入到下一轮的选拔,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必须淘汰掉3个人。
“而这意味着强势的人一定会遭到其他三人的围攻,宝儿姐,你和我一样都是乙场的,我不能过去看你,你要记住,绝对不要张嘴说话。”
张楚岚千叮万嘱,他就怕宝儿姐这张嘴啊,虽然他对宝儿姐的实力很有自信,但被人围攻风险总是有的。
“为啥,”冯宝宝没有半点自觉,“我负责收拾妨碍你当天师的对手,说话不说话有啥区别?”
“姐,姐,听弟一句劝吧。”
张楚岚赶忙摁住她,手机突然一震,是藏龙发来的信息:你要的情报有了,易相书,甲花鹿。
张楚岚收起手机:“宝儿姐,你不是很在意那个男的吗,走,咱们过去甲花鹿。”
甲花鹿的场地看台上人很少,却几乎都是特意过来看易相书的。
“人比想象中要多啊……”
柳家传人柳妍妍,两位龙虎山的道长,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路人。
张楚岚观察着四周,看见一个人站着的柳妍妍,心念一动,这女的好像和易相书很熟,试试能不能套点话。
“柳小姐,你也来看易大哥的比试啊?”张楚岚自顾自地打招呼。
柳妍妍看见张楚岚,本能地有些疏远,因为她妈叮嘱过她,不要和张楚岚靠的太近,炁体源流被太多人盯着,柳家不愿卷入这场风暴中。
“易大哥?你和他很熟吗?”
张楚岚看出了柳妍妍对他的抵触,懂事地退后一步,把宝儿姐推上前去。
“我是不熟,但他和宝儿姐熟啊,你说是吧宝儿姐。”
冯宝宝呆呆地睁着两只大眼睛,嘴巴紧闭连连点头。
柳妍妍气恼地与冯宝宝对视,哪里冒出来个邋遢姑娘,问易相书他又只会摇头,气死她了。
【选手进场。】
裁判的叫喊打断了柳妍妍单方面的眼神交锋。
赵焕金端着喇叭,在抽签结果出来后,他主动请缨过来主持这场比赛,李二则是自己跑过来的。
【失去意识或主动认输者被淘汰,伤人性命者被淘汰,并将严惩。】
【淘汰场内三人者为胜。】
场地内早早地就到了三个人,且都站在了一起,高矮肥瘦全占,嘴里还叼着烟。
“介似嘛,介就叫命~”
留着两撮小胡子的张才站了出来,对着看台上的观众大喊:“介就叫缘分,要么我们叫小桃园呢,哈哈,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做我们哥们儿的对手。”
柳妍妍听着不对劲:“这人喊什么呢,意思是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冯宝宝端着下巴,盯了下面三个人半天,灯泡一亮:“我想起来了,这三是天津的小混混,去年被我和徐四教训了一顿,锁集装箱丢海里去了。”
柳妍妍不想听这些,她只在意一点:“他们实力怎样?”
冯宝宝变成豆豆眼:“不知道啊,我就拿根棒子挨个敲了一遍,他们就趴下了。”
“这样啊,我就放心了。”
张楚岚嘴角抽搐,他很清楚宝儿姐的话是没有啥参考性的,她不留手的话连他也是被一棍撂倒的货色啊。
小桃园三兄弟还在那边吆喝不停,易相书端着书进入场地,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处境。
张才跃跃欲试:“嘿,介是个生面孔,又瞧着眼熟,都这头了还拿着本书装斯文,大哥,待会让我先上去试试他。”
大哥刘放抬手制止住三弟:“哎儿,别那么猴急,待会儿招子亮堂点。”
张才眼睛贼光一闪,点头称是:“懂了懂了,听大哥的。”
【选手到齐】
刘放向易相书一抱拳:“天津小桃园,刘放。”
高个子拱手:“关龄儿!”
“张才~”
【开始】
“上!”
赵焕金话音刚落,小桃园三人立即扑了上去。
“别怪哥们儿不讲武德,是你运道儿不行!”刘放高声喊道。
这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是发小儿,一起拜入师门,一起被赶出师门,默契比正版刘关张还要好,之前刘放那句“招子放亮堂点”,其实说的是反话,暗示其他两人一起偷袭,打个出其不意。
什么让我先上,那都是张才说着麻痹易相书的,让他放松警惕。
但他们显然是算计错人了,别看易相书拿着本书,五官灵敏着呢,三人才刚一起步,易相书就一溜烟跑出五米开外了,让小桃园扑了个空。
偷袭不成刘放也不气馁:“反应挺快,二弟三弟,左右包抄!”
他不会给易相书一丝喘息的机会。
易相书一边向后退去,一边隔着书嗡声道:“你们上过厕所了吗?”
“哈?这倒霉玩意儿说啥呢?”张才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打着架问别人上没上厕所的。
“看来是没有啊……”易相书始终与小桃园三人保持着五米距离,“那晋级名额就是我的了。”
“得了宝儿姐,我们可以先走了。”
张楚岚毕竟装了十年的普通人,各种网络游戏都有上手过,一下就听出了易相书的潜台词。
“为啥子?”
张楚岚苦笑:“易大哥这把怕不是膀胱局。”
冯宝宝不解:“什么是膀胱局,和你那……”
“嘘嘘!”张楚岚赶紧打断她,“就是拖字诀,易大哥看来是不想和他们正面交手了,可有一个问题,对面有三个人,完全可以从不同方向围堵……”
张楚岚若有所思:“除非易大哥另有依仗。”
《小纵跃功》心法突破特效:提高移动速度,以此身法移动时,大幅减少脚力消耗。
论单挑,易相书自信不惧小桃园任何一人,哪怕是两个也能勉强扛住,但现在是三打一,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短时间能干掉的货色,一旦和其中一人交手,很可能就会陷入被围攻的境地。
而且这三人大概率还会某种合击之术,傻子才和他们刚正面。
然后局面就僵硬了。
二十分钟后,小桃园三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逐渐变得蛋疼,他们三个人都追不上易相书,想要围堵那家伙又不给半点机会。
张楚岚和冯宝宝一起离开,别的场地已经开始第二场了,但看台上的人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了。
原因是这个场地的下批选手久久等不到通知,陆续过来察看情况,连带着不少想要观看他们比试的观众也过来了。
又过去了二十分钟,场上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第一场提前打完的,路过见到这个场的看台上那么多人,不知缘由也凑了过来,例如某张姓高功,把他那庞大的后援团也带了上去。
有第二场的选手忍不住了,朝赵焕金大喊:“道长,他们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法子啊,我们还比不比了!”
看台上一堆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还要看别人打呢。”
有选手:“我丙场的,别的场都打完了,就我们这还是甲场呢!”
有好事者:“喂,下面的那个谁别跑啦,打不过就赶紧投降,认倒霉吧,谁叫你不是灵玉真人呢!哈哈哈!”
声浪一回比一回大,最后连场上的小桃园都停了下来,等待裁判回应。
三代弟子李二一路被人挤到师叔旁边,求助道:“赵师叔这下咋办,惹众怒了。”
赵焕金还是那副奸诈的眯缝眼:“众怒?哪有众怒。”
“我只看到了有人想违规。”
赵焕金端起了喇叭。
【我再重复一遍规则。】
【失去意识或主动认输者被淘汰,伤人性命者被淘汰,并将严惩。】
【淘汰场内三人者为胜。】
赵焕金绿豆大小的双眼内亮起金光。
【还是说,有人要挑战天师府定下的……规矩!】
在场的所有龙虎山弟子,包括张灵玉在内,全部释放出逼人的金光,整个会场为之一震,趁机起哄的人无不噤若寒蝉。
张灵玉站在看台最边沿处,他是少数不受影响的人,感叹道:“四师兄的金光咒比以前更强了,我还需更加努力啊。”
说完他又“咦”了一声。
同样不受影响的人,场上还有一个。
在金光亮起的那一刻,持书而立的易相书骤然暴起,一个纵跃来到关龄儿身前,在其惊愕的目光下撞入他怀中,对其腹部连轰三拳,再一脚将其踹飞向刘放。
“二弟!”
刘放第一时间接住关龄儿,后蹬卸掉冲击力,却见其两眼翻白,惊恐万分:“不可能,我二弟天下无敌!”
怎么可能连一回合都没撑住!
“大哥,过来帮忙。”
落单的张才成为了易相书的目标。
刘放知道轻重,确认二弟只是晕厥后,立即前去支援三弟张才。
见刘放赶来,易相书停止佯攻后撤,他长吐一口浊气。
“居然偷袭我二哥,不讲武德!”张才摁住右臂,他刚才用手肘挡了易相书一拳,现在胳膊发麻。
单挑打不过!
易相书将书收进包内,没有再度游走,而是主动向二人走去。
看台上一片寂静,谁也没料到只是一打岔,场上瞬间就被淘汰了一个,纷纷精神一振。
倒是赵焕金重新眯瞪起眼睛,无趣,结局已经注定了。
张灵玉也看出来了,他反应更果断,直接转身就走。
“易相书吗,如果等上两年,说不定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李二这回用不着师叔提点也看出来了,是抉择,刘放抉择失误了。
在刘放选择先察看关龄儿伤势的那一刻,他就错失了赢下比试的唯一机会。
易相书欺身暴起,连出三拳,一口气淘汰掉关龄儿看似威风,实则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如若刘放和张才及时拦住他,易相书没有换气的机会,只能认输。
但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达四十分钟的追逐过后,刘放张才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易相书却是平缓如初,此消彼长,胜负已决。
“说来这小子使得是太祖长拳吧,囚身似猫,抖身如虎,行似游龙,动如闪电,十六字精髓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还有那奇怪的轻功……”
李二想不明白,这年头还有人专精用来赶路的轻功,那玩意不是都被汽车淘汰十几年了吗?
小纵跃功,换作千禧年前,几乎每个异人都会,但随着汽车火车等交通工具的普及,赶路省脚力的轻功纷纷被淘汰,甚至于现在的年轻一辈都没几个练过正经的轻功了。
就连小电驴都能时速40公里,跑得比车快的异人比比皆是,谁能比车还经跑的。
“等等,太祖长拳,小纵跃功,这些好像都是无门无派的功法吧,他居然都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李二眼前一亮,和赵焕金耳语几句,得到肯定后风风火火去往天师府内。
至于场上没啥好关注的了,两分钟的高强度对战后,刘放和张才先后因体力不支而被易相书抓住破绽,一人一拳送出场外。
赵焕金有气无力对着喇叭宣布:
【胜者——易相书。】
“哦哦哦!”
第二场的选手们纷纷惊呼出声,终于轮到他们出场,再等会儿而都要饭点了!
他们这一叫,带动着整个看台都开始欢呼,不少人自发鼓起掌。
“易跑跑牛逼!”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看台上的人立即达成一致。
“易跑跑,易跑跑,易跑跑!”
后来的人不知其意,看了看被淘汰的三人,不认识,于是询问起旁边的观众:“不就是打赢了三个无名之辈吗,灵玉真人那边也没见你们这么兴奋啊?”
有个被淘汰的大叔脸路人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你懂什么,同样是一打三,易跑跑和灵玉真人他们是不一样的!”
“论实力,三个他都未必打的赢灵玉真人一只手,但他却做到了一样的事。”
旁边的人抢断道:“这不是天才的胜利,是普通人的胜利!”
不是每个人都是张灵玉,诸葛青,参加罗天大醮的,更多的是平庸之人,他们压根没想过继承天师和通天箓的事,他们来这里更多是想看看,自己和那些大门大派出身的异人,差距究竟有多大,多远。
用着烂大街的太祖长拳,淘汰十几年的小纵跃功,易相书,无疑就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望着易相书离场的背影,后来者喃喃道:
“好像,也不是很远嘛。”
欢呼声持续了很久,赵焕金也没有制止,在场所有人都把这当作了一时的狂欢。
唯有正在赶往比试场地的柳妍妍相信,这不是昙花一现。
“他会像初升的太阳一样,越升越高,越来越亮,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8 行尸走肉
易相书和小桃园三人的对决拖延太久,导致第一轮比试的结束时间比预想中延后不少,也因此更多人知晓了易跑跑的名头。
其中少不了某不摇碧莲的煽风点火。
“哈哈哈,多亏了易大哥珠玉在前,为我拉走了不少关注度啊。”
胖子藏龙不屑道:“少在那恬不知耻的了,人易跑跑那是好名声,和你不摇碧莲的名头能一样吗?”
虽然同样过程不太好看,但易相书的收尾可比张楚岚的所作所为好看多了。
财迷白式雪又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没事,名声都是虚的,张楚岚,要不要玩点实在的?”
“实在的?”张楚岚不解。
白式雪掏出平板:“这个是胖子专门收集异人情报的网站,浏览量挺高的!我在上面开了这次大会的盘口,看好谁优胜就压谁好了,压你自己也行哦!”
“我看看,”张楚岚拉动屏幕,一眼看见自己,“1赔100?我这是多不被看好……哎,易大哥也是?”
白式雪摆手:“没办法,易跑跑这名头说得好听,其实和你一样,没几个看好的,和其他人比差距太大了。”
张楚岚继续下拉,看了一遍1:1赔率的选手:“诸葛青和张灵玉,这两货不出所料,这个贾正亮居然也是1赔1?”
“这家伙可是现在最大的黑马!”藏龙托了托眼镜,“西部贾家村以御物术和奔流掌著称,能完美控制三根啄龙锥的贾正瑜在西部赫赫有名,而贾正亮更夸张……”
“十二柄斩仙飞刀?”
张楚岚想起同样可以御物的徐三,向宝儿姐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之前冯宝宝把贾正瑜痛扁了一顿,贾正亮这回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请各组优胜集合】
喇叭声响起,众人纷纷聚集,老天师站在木头所筑的高台上,宣布下一轮的比试。
“吼吼,各位辛苦了,到目前为止,第一轮的比试全部完毕,咳咳,虽然比想象中要晚一点啊……”
所有人目光投向一处,易相仿佛书毫无知觉地捧着书,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获胜者,32人。”
“接下来的比试将会以一对一的形式进行,现在你们抽取的纸条上写的名字就是你们的对手。”
易相书揭开书,小心翼翼地往掌心纸条一瞥,心中有所思量。
“各位,天色已晚,请随我等去往房间歇息吧。”
业兴、极云两位道长站出来拱手道。
罗天大醮持续三天,因此天师府早就备好了供选手入住的房间,仅限选手,家属什么的得下山住酒店,毕竟龙虎山就那么大,天师府又都是平房,选手都是睡的大通铺,四个人一间房呢。
是夜,和易相书同房的三人迟迟未能入睡,因为耳边那没停过的翻书声。
易相书坐在床上,将新得来的三本秘籍粗略翻了一遍,眼中的兴奋根本藏不住。
“光白天和小桃园那一场,就增加了7000点历练,还掉落了三本秘籍,两瓶解毒药,一块加悟性的玉佩,这次罗天大醮真的是来对了!”
易相书的历练从未如此充裕过,有了这七千历练,新得的三本秘籍也能快速突破,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易相书惊喜的。
和小桃园三人一战后,他触发了三次“灵光一闪”!
灵光一闪:对战后或奇遇中可触发,大幅提高秘籍研读效率。
易相书消耗了一次灵光一闪,直接将剩余一半的《冰清玉洁》整篇读通了!
“还剩下两次机会,易相书,沉住气,这都只是开胃小菜,后续还有更多强大的对手呢。”
更强大的对手意味着更丰厚的战利品!
“优先针对明天的对手吧,是他的话,应该选这一门功法……”
终苦等到十一点半,天师府自动熄灯,另外三人叹了口气,想着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易相书合上书,调整身体姿势,开始打坐修炼。
一名看他不顺眼的选手忍不住了:“我说易跑跑,大晚上的不睡觉还修炼,你装给谁看呢。”
另外一人小声道:“就是,再怎么练你那蹩脚的内功,也比不过大门大派的弟子,还有那些天赋异禀的先天异人,信不信他们甚至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
房间内一片寂静,对于两人的冷嘲热讽,易相书充耳不闻,呼吸绵长,十二正经奇息流转。
“窸窸窣窣”
最靠右没说过话的人坐起身,穿上一件衣服,盘腿打坐。
“……”
“……”
过去了一分钟,另外两人也默默爬了起来。
易相书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自强不息,自强不息……”
一门之隔外,老天师负手而立。
“好苗子,确实是好苗子,只可惜我已收了九个亲传,九为极数,收灵玉为关门弟子已属例外,不可复施,换作天师府内的其他人,这小家伙恐怕又看不上,算了,有缘无分。”
老天师飘然而去,没有任何人知晓他曾来过。
“不过倒是可以推荐给其他的几个老家伙,陆瑾不行,他不缺传人,吕王两家更不用谈,武当不错,是个好去处,回头问问王也,他师爷有没有心思收徒……”
翌日清晨,在三人顶着黑眼圈的目送下,易相书赶往会场。
“霍,一夜之间,这是什么阵仗。”
张楚岚手插口袋一路溜达着走来。
昨天还是空地的位置,立起了四张巨大的银幕,上方映射出四处会场的影像。
32位选手的比试将分别在四个会场进行,每个人都可以任意选取场地去观赏,如果想要观看全部场地,也可以,各个赛场都有人用能力实时转播赛况,通过四块大银幕就能全部观赏。
【请第一批选手进场!】
王也对铁马骝。
陆玲珑对云。
风莎燕对枳瑾花。
【柳妍妍对胡杰。】
听见广播中熟悉的名字,易相书拉下脸上的书,默默走向第四个会场。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己来罗天大醮的路费都是花的人家的钱,捧个场总归是要的。
而且胡杰……那家伙该对上的不是白式雪吗?
紫毛白式雪,别看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她是个先天异人,而且能力是早期网文很流行的外挂——吞噬。
她能在战斗中吞掉别人的炁,就像吸星大法一样,而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但在噬的方面,又不如吸星大法,被她吞掉的炁只有小部分能被消化,而且每天的量是固定的,就像人体的胃,吃多了会撑着。
如此看来这吞噬的能力似乎十分鸡肋,但正因如此,白式雪才能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
“白式雪没有对上胡杰,就不会“尝出”胡杰的炁有问题,陆瑾就无法知晓龙虎山有全性潜伏……”
易相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和柳妍妍乱入罗天大醮,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初步显现。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相书来到4号场地,看到了柳妍妍的妈妈柳妙妙。
柳妙妙穿着一件黑色包臀裙,完美展露出身体的曲线,她看到易相书,相其勾了勾手指。
易相书乖乖站到她身旁,目光却停留在那两个墨镜男身上。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妍妍呢。”
柳妙妙很意外,笑容灿烂,两手搭在他肩上,像是要帮其整理衣领,易相书却只觉身遭的温度骤降,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耳朵上。
“上一次见面我其实挺满意你的反应的,快刀斩乱麻,省得到时候整个要死要活的,但你现在又凑了过来……我喜欢看肥皂剧,但不喜欢自家演肥皂剧。”
“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很快易相书发现自己和身体失去了联系,全身唯一能支配的器官只剩下了嘴,柳妍妍和他提起过,湘西柳家控尸用的是符,活人的话,用的是蛊,毫无疑问,自己中蛊了。
柳妙妙语气越发危险:“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现在转身就走,以后都别联系妍妍,我不追究你;”
“如果你是认真的,好,我先帮妍妍给你代种个情蛊。”
易相书汗chua得一下就出来了。
“柳阿姨…不,柳姐姐,先不说我现在动不了,这情蛊还能代种的吗?”
柳妙妙笑靥如花:“都什么时代了,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情蛊自然也要跟进时代,结合子母蛊的特性,我给你们俩种个需求对方信息素的子蛊,长时间分隔蛊虫就会躁动,不分公母。”
“哪天你们两个真处不下去了,我再给你们解掉。”
“你选哪个?”
“咳!我哪个都不选!”
易相书一声咳嗽,连血一起吐出只小拇指细的虫子。
“如果你父母也是这么对你和叔叔的话,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柳妍妍要离家出走了。”
“以符控尸,以蛊制人,呵,真以为人和尸体一样不会反抗吗?”
易相书将地上的虫子踩得粉碎,同时柳妙妙发出一声闷哼。
“你……拼着腑脏受伤强行把蛊逼出来,真是笨拙又有效的方法,你不担心影响下轮的比试吗?”
“至少这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别人给的。”易相书毫不在意地抹掉嘴角的血迹。
柳妙妙笑容一僵,她好像回到了妍妍离家出走前和她吵架的那一晚。
“你们要我这么说!你们要我这么做!我和被赶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她叹了口气:“是我错了吗……”
【选手已到齐,柳妍妍对胡杰。】
此时裁判的声音响起,柳妍妍走进场内,一眼看到妈妈和旁边的易相书,整张脸都变得红扑扑的,她还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易相书目光略过下方向其招手的柳妍妍,锁定在胡杰身上。
【比试开始——】
伴随着裁判一声令下,胡杰身体前倾,以饿虎扑食的姿势向柳妍妍冲去,其速度之快差点让柳妍妍反应不过来。
易相书眼珠一凝:“柳阿姨,你对东乡庄的胡杰了解多少。”
“胡杰?我对他爸胡林倒有些印象,勉强算是个好手,现在看来,这个胡杰比他爸要有出息啊……”
“不,不是实力,你看他的动作。”易相书指向场中,“身体前倾,重心前移,所谓的招式不过是胡乱摆动双臂,但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超出了正常异人的水准。”
有了易相书的提醒,柳妙妙这位前辈很快发现了端倪,这胡杰每次攻击的落点,都在妍妍的要害位置上,而且这眼熟的动作模式,简直,简直就像是……
“和家里那帮臭烘烘的死尸一模一样!”
柳妍妍艰难躲避着胡杰的攻击,落空的一拳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激起的碎石打在柳妍妍身上,依旧带着无法忽视的力度。
柳妍妍呼吸一紧,好痛,这一拳要是打在身上,自己估计会被拦腰折断吧。
这一刻她领悟到,胡杰和她之前面对过的所有对手都不一样,他的攻击都是奔着打死人去的。
“嘿嘿,别躲啊小妹妹,像跳蚤那么烦人可不好,让我sha……打一下好不好?”
胡杰把右臂从地上“拔”了出来,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
“呼……柳妍妍别急,拿出你特训的成果来,不能在这被个变态淘汰了,你还要和练功狂会师呢。”
在强烈的自我暗示下,柳妍妍不停调整呼吸,两只手臂变成渗人的青灰色。
胡杰没有理会柳妍妍的变化,拖着出血的右手攻向柳妍妍。
“真的和死尸一样……”
柳妍妍这回没有躲避,在她眼中,胡杰疯狂的样貌被腐烂穿孔的死人头取代,这样一来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在胡杰攻来的刹那,柳妍妍俯身下蹲,压低身位躲避,然后一记扫堂腿踢翻胡杰的右腿。
尸体最大的弱点是平衡,不管是僵尸还是普通行尸都一样,人体用来控制平衡的器官早已坏死。
“不管是再怎样精妙的控制,尸体就是尸体,无法代替人体的感官。”
抓住胡杰身体失衡的机会,柳妍妍在肩上拍下一张符箓,浓郁的尸气灌注到手臂,连带着她的脸色都染上了一层青灰色。
“我可是在死尸堆里长大的,对付你这种半吊子,不要太轻松。”
手指甲如僵尸般瞬间变长,一爪刺向胡杰心窝,下一秒柳妍妍才反应过来,胡杰不是家里长辈操纵和她对战的死尸,急忙想要收势,可惜已经迟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瞬间闪现到两人之间,竟是负责“转播”画面的道长,他体冒金光,符箓催化的灰指甲与金光咒撞击在一起,发出金石交击之声。
高胖道人小心拨开柳妍妍的手:“柳家丫头,手段用不着这么激进……嗯?”
咚咚咚咚!
起身的胡杰对着道长后背的金光一顿乱锤:“谁让你下来的,老子还没输!还没——”
嘭!
一巴掌将胡杰拍飞,高胖道人对柳妍妍挤出一个笑脸:“嗯,看来是情有可原,这局是你胜了。”
9 走火入魔,意外来客
“陆玲珑,你认不认输!不认输?好,你逼我的。”
“我认输。”
云干脆地举起手。
“哎,怎么这样!云先生,你瞧不起人!”
陆玲珑懵了,她可是把云当作劲敌,扎扎实实练了一晚上没睡。
“和强弱无关,和你这个人也无关。”
云收起量天尺,面具上唯一露出的双眼中带着一股看破红尘的慵懒。
“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胜者,陆玲珑!】
背着两把量天尺,装完逼的云一路晃悠回到主会场,恰好看到银幕上枳瑾花投降的一幕。
“我输了,阿花也输了,我记得白式雪对上的是贾正亮,藏龙死胖子对上的是张灵玉,这两个不用想,没有赢的可能性。”
云看着对战列表,在第三排的位置上找到了希的名字。
“希的运气不错啊,对手竟然是那个易跑跑吗,终于有个赢的了。”云敲着面具,他和希的关系不错,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现场围观。
“算了,太麻烦,我还是在这看银幕吧。”
反正很快就会结束的。
【易相书对希,有请选手入场。】
“哈哈哈,你就是传闻中靠跑路跑赢的易跑跑吗!听说光你那一场就打了一小时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爽朗的大笑后,肩上围着一件黑色披风的希瞬步而来,和他那头金毛形成鲜明对比。
两撮呆毛一摇一摆,希举起手中刀。
“放心吧,和我打会很快的!”
【比试开始】
嗒——
一刹那的功夫,希出现在易相书左后侧,对着易相书后腰就是一脚。
这一脚易相书挨得毫无防备,或者说根本来不及防备,明明上一秒还在五米开外,下一秒就已近身。
希没有急着动手,他换了只手持刀:“哈哈哈,能看清我的速度吗,不能的话就认输吧,下一招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易相书稳住重心,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希刚才的动作,只看到个一晃而过的虚影。
“继续吧,希。”
易相书摆开拳架:“我想看看,我的极限,你的极限,在哪里。”
“太犟嘴可不好,”希表情也开始认真了,“我的极限?根本用——不——着——”
希的声音在高速移动下变得十分鬼畜,一会儿是左声道一会儿是右声道,但易相书没有半分觉得有趣。
上衣破开数道口子,一丝丝血从口子渗出,易相书陡然一转,一拳打在某处。
不行,出拳速度跟不上他的速度,根本打不中人……
希瞬息退出数米,拍了拍身上的披风:“哇!好厉害,肉眼捕捉不到,居然通过受伤的部位判断我所在的位置,好险只打中了我的披风!”
“你的战斗意识太强了。”
解下披风,希扭动脖子,手中刀刃逐渐变得虚幻,远远看去刀身好似消失了一般。
“小心了,被我的“幻刃”打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喂喂,希是认真的吗,”云瞪大眼睛,“居然在切磋性质的对战中,对手无寸铁的人使用幻刃,会死人的!”
“云,你没看出来吗?”
头上象征性绑着绷带的枳瑾花从其身后走出,她能够在脑内瞬间完成大量复杂的计算,有人形电脑之称。
云十分诧异:“你分析出什么了?花。”
“怎么说呢,易相书的洞察能力,和我的几乎不相上下,他舍弃了视觉,因为眼睛会被光影欺骗,用最可信的肉体去感知希的位置,一旦被他洞悉到某种规律,希的胜率是……28%。”
枳瑾花托了托眼镜。
“所以希的直觉告诉他,再不使出全力。”
“恐怕他就到此为止了。”
细密的血花在易相书身上各处不断绽放,他交叉手臂护住要害,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呼呼,还不打算放弃吗?”希的额头流下了汗水。
“攻击停止了……”易相书低着头喃喃道:“看来连续的高速移动很耗体力啊。”
“哈,你是想撑到我体力用光吗?别再痴心妄想了!”
易相书的顽强让希逐渐开始恼火。
“要不是看在这是在切磋,我刚刚就能把你砍成八段。”
易相书知道,希说的话没错,他的能力“幻刃”能够让刀产生高频率的震动,切合金比切豆腐都要轻松,更别说脆弱的人体了。
不管是在场还是看银幕的观众,此刻都觉得易相书有些不知好歹了。
“希,我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突破的机会和时间。”
易相书松开交叉的手臂,就在刚才,他将一门零修习度的功法用历练砸到了满级,并且消耗了一次灵光一闪强行突破。
希惊恐地后仰,对着看台上的裁判大喊:“道长,不管是谁,快阻止他!”
易相书的惨相吓到希了,裁判也是面色凝重:“易相书,我观你七窍流血,内息紊乱,已然一副走火入魔之相……我问你,你现在意识清醒吗?”
“你还要比下去吗?”
易相书睁大流着血泪的眼睛,颤颤巍巍地比竖起大拇指。
“区区走火入魔,对我太吾传人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大家无需在意,希,你也是。”
易相书比了个“你过来啊”的手势。
“发挥出你最强的实力来吧,我想,你能明白的。”
希呼吸一窒,从刚才开始,易相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明明看上去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希却发现自己无法捕捉他的下一步动作,相反,希还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虚张声势!”
希一个瞬身闪现到易相书后方,瞄准的仍旧是后腰,不过这回他用的可不是脚,而是能够分金裂石的幻刃。
可当希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珠,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鬼。
在希的视角,易相书动了,他的动作很慢,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高速震动的幻刃。
第一次,希的攻击落空了。
他做了什么?
在错愕当中,一只大脚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躲避的同时还有余裕对希反击?”枳瑾花仿佛看到了同类,“希被彻底看破了,输只是时间问题。”
“和花你一样,是必须速战速决的类型。”云托着下巴,思量着如果自己和易相书对上要如何战斗。
不对,自己已经被淘汰了,那没事了。
“不过希好像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呢。”枳瑾花看向银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遍布整个场地,四面八方全是希的怒吼声。
看台上的龙虎山弟子已经增加到了四人,这场战斗已经不止于切磋的界限了,每个道长都时刻准备着下场救人,其中就有李二。
而面对希近乎狂暴的攻势,易相书应对得越发轻松写意,腾,挪,躲,闪,希的幻刃再锋利,砍不到人也是白搭。
易相书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不是希,而是他自己的身体,临时突破后他的内息十分紊乱。
绝技《三部九侯法》心法逆练效果:敌我距离越近,运用者的卸力、拆招、闪避、守心提高得越多。
正所谓“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修习三部九侯者可明百病,知邪疾,辨虚实,断死生。
以高洞察判断动作,以高闪避躲避攻击,至少面对希直来直去的爆发性高速移动,易相书已立于不败之地。
希知道这一点,但他不甘心。
“差不多该明白自己的缺陷在哪了吧?”
易相书和希相对而立
“你的移速看似很快,实际上你是通过超高的爆发力进行远距离的平行跳跃,实现瞬移一样的效果,只要知晓了你的落脚点,就能判断出下一次攻击的大致方向。”
“明白了这一点,是个身法不弱的人都能胜你,希。”
“当啷”
希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短暂的沉默后,这位体型一点都不大的山东大汉举起了双手。
“哈哈哈,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希认输了。
易相书转头看向裁判。
【胜者——易相书!】
“啪!”
话音刚落,易相书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拍着大腿:“就差一点啊希,你再撑一会儿,我当场给你吐三斤血出来。”
希闻言也坐到地上:“其实我也是强弩之末啦,那种速度转向很伤脚踝的,我已经蹦不动啦。”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
易相书和希的这场对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敢再轻视“易跑跑”了。
赛后,在易相书的一再坚持下,裁判同意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疗伤。
“能走能跳,走火入魔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我回去调息一下就好了。”
饶是如此,易相书还是被医护人员左三圈,右三圈,用绷带缠成了半个木乃伊,两只手还上了夹板,这下真行动不便了。
希则是杵上了拐杖,这个山东大汉还在那夸夸其谈:“我下手很有分寸的,都是皮外伤,影响不了你明天比试的。”
易相书摆了摆自己的两只“翅膀”,尝试过不能竖中指后,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头锤。
咚!
“啊,痛痛,你干嘛a……”
希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易相书在他耳边连珠炮一般快速念完一句话。
“找李二道长,让他一会暗中跟着我。”
拍了拍希的肩膀,易相书扬长而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
易相书走在林间小路上,心思活泛起来。
他在藏龙做的网站上看过希的情报,特意消耗一次灵光一闪,准备了一门克制他的功法。
奇门《跌打梅山咒》心法正练效果:大幅损耗敌人的身法、脚力。
驱使内劲传自敌人足下而令其跌倒受伤的独门秘传之技,用来对付希正好。
但易相书却没有动用这门功法,而是选择了冒更大的风险硬抗,甚至差点输掉比试,为的就是在某人眼皮子底下“合理受伤”。
全性四张狂的能力可概括为“酒色财气”四字,其中财是惹祸根苗,四张狂中的“祸根苗”沈冲,他的能力就和钱财有关,名为“高利贷”。
沈冲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别人,获得力量的人可以通过杀戮来吸收别人的炁,快速提高实力,只不过每杀一个人,所吸收的炁都会有一定比例作为利息归沈冲所得,而且杀的人越多,利息比例越高。
随着所得越来越少,借贷者的杀戮欲望会越来越高涨,胡杰就借了沈冲的贷!
而今天这场比试就是易相书设下的饵,为胡杰设下的饵。
“来吧胡杰,一个实力不弱、身体受创的猎物孤身一人走在林子里,你忍得住吗?”
易相书故意把脚步放得很缓,他这是为了方便胡杰跟上来。
这里四下无人,差不多该动手了吧。
哒,哒,易相书听到脚步声,精神一振,回头看去,果然是胡杰。
他故作疑惑:“胡杰?你在这里干嘛?”
胡杰站在离易相书十米之外,定定地望着他。
良久,他嘴巴动了:“易相书,我们都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你比胡杰的表现要好多了。”
这声音……!
“你不是胡杰!”易相书惊了,这回不是装的。
“嘘,小声点,我是偷偷来见你的。”
“胡杰”的脸皮消融为白色的炁,露出两撇性感的八字胡。
“伪装的能力,是你,域画毒……”
易相书发现计划好像又出了什么差错,找上他的不是胡杰,而是异人界内有着“千面人”之称的域画毒。
其伪装天衣无缝,除了习得望气之人,没有人能够看穿他的伪装。
别看域画毒轻易就在易相书面前卸下了伪装,谁知道伪装之下,会不会又是一层伪装呢?
易相书看向他那突兀的八字胡,不会错,还是假脸,而且他好像认识“易相书”,该死,传剑不继承记忆真的好不方便。
他装作不解:“你来龙虎山干什么。”
域画毒撇了撇嘴:“这不是奉了掌门之命吗,不只是我,除了没人使唤得动的丁嵨安,门派里的人全来了,我给他们都乔装过了,除了我没人能认出他们。”
“除了你没人认得出他们?”易相书重复了一遍。
域画毒不知其谓:“是啊,怎么了?”
“呼~那就好,”易相书扬了扬两对翅膀,“我和你们的关系待会再问吧,李二道长,可以动手了。”
“什么?”
域画毒终于察觉到不妙,立即想跑,但转身却只看到了一片金光。
遍体金光的李二道长单手捏住域画毒的头,将其按倒在地。
宽大的道袍随清风飘摇,李二扭过头,脸上不复亲切:
“易兄弟,烦请你,和我走一趟吧。”
10 坦白局
收到弟子赵焕金的消息,老天师和陆瑾急匆匆赶回天师府。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千面人域画毒,居然会被一个孩子给算计落了网。”
只一个照面,老天师便看出域画毒当前的样貌乃是假的,而且这假脸不知有几层,反正李二和极云两位道长揭了半天,域画毒这脸皮还没见底,一划拉一个新模样。
“干得不错,以身做饵,有够血性,我就喜欢有血性的年轻人,不像个徒孙,净对自己人整些阴谋诡计。”
陆瑾还是那副爽朗的性格,用力拍着易相书的肩膀,差点没把易相书绷带给拍散咯,顺便还call了下老天师。
易相书又能是什么反应,只能呵呵陪笑,不停点头说“侥幸侥幸”,两边大佬他都惹不起。
而且李二道长话还没说完呢,等他提到易相书和全性有联系后,嫉恶如仇的陆老爷脸色当时就阴沉了几分,后悔话说太满了。
还是老天师出来打圆场:“老陆,你给个孩子脸色干嘛,年轻人嘛,行差踏错总归是有的,这不就回头了吗?”
“还有你,相书,年纪轻轻喜欢学习不要紧,不要学电影里玩无间道,很危险的,一旦走错一步,很难回头的。”
易相书只能又是点头。
不得不说老天师这一番话给了易相书很大的宽慰,当知晓自己和全性还有牵连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这算什么,我检举我自己?
好在李二道长对他印象还不错,而且明大理识大局,只是让赵焕金喊来了老天师和陆瑾老爷子,直接通报最高层,省得消息扩散开来,尤其罗天大醮门派势力云集,传出去易相书怕是不用在异人界混下去了。
只是易相书没想到,老天爷又拿他开玩笑。
“回头?呸,他还能回头?”
域画毒尖锐的鸭公嗓将易相书的思绪拉了回来。
域画毒被两名道长压着,抬起一张大众脸:“传闻说陆老爷子一生无暇,怎么,你要包庇易相书?他可是沈冲的vip客户!”
“祸根苗,沈冲!”陆瑾咬字很重,“四张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沈冲尤为甚之,域画毒你给我说说清楚,易相书这vip客户,是个什么意思。”
“哈,在您二位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要真有命逃出去,丁嵨安那家伙都得拜我为师。”
域画毒破罐子破摔了,异人界的绝顶就在眼前,他能怎么办,而且他总有种感觉,老天师已经看穿他的真面目了,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望气看的是人的内里,他真有千面也白搭。
“沈冲每次只能给一个人借用他的能力,但他很有经济头脑,他将自己的客户分类,不同客户给予的服务也不同。”
“以东乡庄的胡杰为例,他就是沈冲的普通客户,工具人,每杀一个人,沈冲收取的利息都要翻一番,通常这类客户返利很快,但时效也很短,毕竟连环杀人很容易引起注意。”
“第二类,就是全性的自己人,一般是沈冲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将自己的力量借出去,稳居在幕后,哪怕失败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不利。”
“至于第三类,就是我所说的vip,嘿嘿……”域画毒笑得让人不寒而栗,“这类客户沈冲尤为看重,具体名单我也不知道,易相书的存在也是我偶然发现的。”
“和前两类相比,沈冲对vip客户简直可以说是无比宽厚,不管vip杀了几个人,沈冲收取的利息都是固定的,而且前三次全免费!”
老天师和陆瑾缄默不言。
“三次白嫖四张狂力量的机会,没有任何条件,随叫随到,哈哈哈,很少有人会拒绝,哪怕他们不是用于作恶,甚至是在扬善,沈冲都会“借”给他们,他管这叫长期投资。”
食髓知味。
易相书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四个字,很多事从零到一才是最难的,而沈冲用三次白嫖给了他们踏出第一步的“借口”,反正没有任何代价,只借一次就可以了……真的可以吗?
能让沈冲给出这等优厚条件的,在各门派里又会是什么地位?
而对于域画毒的长篇大论,陆老爷子给出的评价是:
“屁话连篇。”
老天师表示赞同:“就是就是,我们在意的是易相书这孩子做了什么,你扯这些作甚,难道你不说,我们就会放过沈冲了?”
域画毒一时语滞,:“和沈冲借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确实不是好人,易相书在心底点头称是。
知道“易相书”不是个好人,易相书这个占据雀占鸠巢的就心安理得多了。
域画毒懵了,他说那么多就是为了拉易相书这个二五仔下水,结果居然适得其反?不行,得继续……唔?
老天师指尖轻轻抚过域画毒后颈,域画毒瞬间昏厥过去。
“哈哈哈,老陆你这演黑脸是真的本色出演啊,与我这白脸相得益彰啊。”老天师哈哈大笑。
陆瑾没心思理张之维这个老顽童,他掂量道:“总的来说,易相书被沈冲看中,虽有歹心,也未来得及行恶,现在检举同伴,揭露全性妖人潜伏一事,更是立下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我觉得不用追究下去了。”
老天师闻言抚须笑道:“该商量下怎么应对那帮来捣乱的家伙了,得叫他们知道龙虎山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老天师和陆瑾三言两语间将易相书和沈冲一事揭了过去,一本正经地聊起正事。
“这倒的确是个麻烦,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你这罗天大醮怕是要办不下去。”陆瑾思衬。
“那可不行,”老天师音调都抬高了一个度,“只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动手。”
“该怎么办呢?”
易相书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两道沉重的目光落到身上,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相书啊,既然全性这旦子事是你挑起的,后续也就都交给你了,你心思谨密,我放心。”老天师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错,你不是喜欢耍无间道吗,那就继续耍下去,域画毒我们是不可能放回去的,你得想办法稳住他们,尤其是四张狂,一个都不能少。”陆瑾咬牙切齿道。
易相书正想说自己何德何能背的起这担子,结果对上两个老人不容置疑的眼神,乖乖把嘴边的轱辘话咽了回去。
“交给我吧!”
交个屁啊!
易相书回到房间,当场哭了,但哭有什么用,哭也花时间的啊,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
让李二和极云两人带走域画毒秘密关押,屋内只剩下老天师和陆瑾二人。
老天师坐下,给陆瑾倒了一杯茶。
“我刚才都做好出手阻拦你的准备了,老陆,说好的一生无暇呢?”
陆瑾啪的一下把茶干了:“一生无暇,别人不知道你个老匹夫我能不清楚,我算个屁的一生无暇。”
他仰倒在座椅上:“谁一生中没几个污点呢,关键在于人得承认那是污点,并引以为戒,我为什么这么执着无错,因为我以前做得太错了!”
“而且我天天跟着你到处跑,你能看出来他是好苗子我看不出来?我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罗天大醮刚开始的一轮选拔,他面对三个臭鱼烂虾还得耗尽心思迂回作战,隔了一天,面对希他都能一较高低了,我家玲珑对上他怕是输多赢少。”
陆瑾看得分明,易相书每一次比试是真的拼尽了全力,而他的全力,较之上次何止翻了一番,这成长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天师也感叹道:“是啊,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非得揪着一点差错不放,往坏的那边逼呢?”
域画毒死也想不到,老天师和陆瑾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封锁消息,好方便护犊子。
“对了,全性的事,你真放心让那孩子一人处理,没有别的安排吗?”陆瑾又问道。
“老陆,对付全性可不止是我龙虎山一家事,”老天师老神在在的,“公司那边,可比你我都要看重异人界的“平衡”。”
“哪都通吗,哼,我看不太惯他们做事风格,到时候记得留几个给我就行。”
域画毒的事就此打住,比试照常进行,经过又一天的淘汰决出了十六强。
分别是张灵玉、诸葛青、王也、张楚岚、冯宝宝、柳妍妍、易相书、风莎燕、风星潼、贾正亮、王并、邓有福、陆玲珑、萧霄、唐文龙。
第二天,天师府早早地张贴出了晋级的十六人对阵表,其中不乏诸葛青对王也,风莎燕对贾正亮这样的焦点对局,但这一切都和易相书无关了。
因为他的对手是柳妍妍,而柳妍妍一看到对阵表,便找到裁判直接了当表示要弃权。
“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易相书张开嘴,接住柳妍妍递来的橘子。
“我乐意。”柳妍妍固执地又剥了根香蕉,“而且我看过你和那个山东矮子的比试了,我现在绝对打不过你的。”
易相书嘴巴被香蕉堵住说不出话,心里想你要是拉出你妈后面那两具僵尸,别说他了,张灵玉都够呛,估计就王也的风后奇门有可能拼得过。
一看他表情,柳妍妍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要想些失礼的事,那是我二爷爷和三爷爷。”
“啊,抱歉。”
这就是赶尸人的可怕之处,谁知道他们身后站的是哪个朝代的老粽子,一掌下去指不定都得蹲局子。
易相书忙着吞香蕉,柳妍妍低头继续剥水果,房间内一时无比安静。
艰难咽下,发出咕咚的声响,易相书躺倒在床,望着木质的天花板,第二次道:“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柳妍妍不接话。
“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
啪嗒。
柳妍妍手中的削皮刀掉到地上。
易相书继续说道:“这无关情感,不在于你,也不在于你妈妈,都是我自身的问题。”
“你知道的,我有一种特质,很容易让人增加对我的好感,而这种特质是会消失的,我无法确定,你对我的好感是否只是梦境中人造成的错觉。”
柳妍妍捡起削皮刀,用纸巾擦干净。
“易相书,你个胆小鬼。”
她用刀抵住易相书的喉咙。
“你在害怕,没有了那个特质,我就会不喜欢你?你错了,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冲着你那莫名其妙的魅力。”
柳妍妍趴到他胸上,聆听着他的心跳。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接受了我。”
“接受了任性无知的我,接受了满身尸蛊的我,你对我的包容,比你想象中要珍贵得多。”
易相书看着那把水果刀再度跌落,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结果握住的是刀刃,没有真气护体,手指瞬间破皮,血沿着刀把滴落。
他突然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伏虞剑柄,轮回百世,到头来剑柄中留下的是功法吗,是神力吗?
不是,他接过剑柄的时候,里面只有记忆,千世百世的记忆。
太吾传人,做事当顺应心意,刚正也好,唯我也罢,唯一不能容忍的,是空活一世。
易相书抱住了柳妍妍。
也拥抱了自己作为太吾传人的第一世。
11 纯爱战神
【请听到名字的选手速速入场!】
【第一场,张灵玉对易相书】
八强之后,所有比试都改在一处场地进行。
易相书听着广播赶到,发现张灵玉早早到场了。
一身素衣的张灵玉对易相书施礼,他对易相书印象极好:“易兄弟,我会尽量下手轻点的。”
易相书闻言苦笑不得:“我说张高功,你昨天对陆玲珑那可用的雷法,把她都劈得三成熟了,你真的会留手吗?”
张灵玉认真纠正:“我早已看淡男女之别,陆小姐诚心讨教,我怎能不全力以赴?但你是负伤之躯,这叫我怎么下得去手。”
“下不去手?哈哈,刚才陆老爷可是叮嘱我,要对你下点狠手。”易相书看向台上的陆瑾,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你,对我下狠手?”张灵玉有点听不懂了。
“一头雾水是吧,张灵玉,人不能一辈子待在山里,龙虎山多雾,很多东西隔着雾是看不清的。”
【比试开始】
啪!
在张灵玉不解的目光下,易相书打了个响指,他表情迅速从疑惑变成了凝重:“易兄弟,你做了什么!”
易相书也不解释,两只右手硬生生插入地面,撅着屁股用力一掀,大吼一声:“土河车!”
台上的诸葛青和王也不约而同道:“这也行?!”
别说,虽然动作不太雅观,这效果和昨日两个术士斗法时声势还要浩大,易相书身前扇形范围内的地面被全部掀起,如海浪般拍向张灵玉。
张灵玉固然心惊,应对却不慢,护体金光笼罩全身:“虽然喊着土河车,但总归不是法术控制的岩石。”
观察了一下,找到土石稀疏处一躲,都没几块石头砸到他。
“雷声大雨点小?”张灵玉没有收起金光,“不对,雷声和雨点都是佯攻,为的是遮掩真正的攻击!”
再看向易相书之前所在的位置,哪还有人影?
一股撼山震海的拳劲透过金光,在张灵玉左肩炸开,易相书扒在一块半人大的土块上面,来到了张灵玉身后。
“少林大通臂拳!”
张灵玉认出易相书所使拳法,第一时间收紧金光护住受创的肩膀,右手电芒激发,掌心雷瞬息就至。
力灌双臂,左右一体,谓之通臂,这十二字口诀张灵玉在书中读过,明白不能让易相书发挥出十成威力,方才接触,张灵玉已经知道凭自己金光的质量,挡不住少林通臂的拳劲,当即以攻代守。
掌心雷一出逼得易相书腾不出手,雷法素以威力巨大著称,而且雷电入体还会产生麻痹,易相书不得不回防,护体真气隔绝雷电干扰,张灵玉趁机拉开距离。
“没想到易兄弟还隐藏着如此功力,是我孟浪了。”
感受到左肩传来的刺痛,张灵玉一点点放下身段,如黑泥般的炁从其长袖中流出。
易相书长吐一口气:“呼,张灵玉,你居然会主动用出这招。”
张灵玉眼睛一闪:“果然,这两天我几次看到你和师父在一起,师父已经都告诉你了?”
就在今早,老天师早饭后少见地对他多说了两句。
“灵玉啊,你觉得这次罗天大醮如何。”
张灵玉当作这是师父对他的考校,仔细思索后回答:“强手如云,像那武当的王也,我……恐怕不敌。”
“不敌……唉,你还是那个样子。”老天师闭上眼,不在言语。
什么不敌啊,光论炁的修为,本次罗天大醮没一个及得上张灵玉,不过是他自己自缚手脚,却依旧碾压此前的所有对手。
“灵玉在人前施展雷法,从来都只是使一招掌心雷,哪怕面对强手,也要冒险以掌心雷胜之……我这回找个足以碾压他的“打手”,事关天师之位,我看他还敢遮遮掩掩不。”
易相书,就是天师找来的,足以碾压自缚手脚张灵玉的打手。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放开手脚,你可就要倒在八强,连张楚岚的面都见不上咯。”
张灵玉看向台上的张楚岚,羡慕嫉妒恨,种种情绪在双眼流转,化为黑色浑浊的炁,从他脚下开始一点点蔓延至整个场地。
“厚重浑浊,奇诡多变,无拘无束,纵兴自在,行将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这就是阴五雷,水脏。”
陆瑾也是第一次见识阴五雷,心中不由得为易相书捏一把汗。
“相书,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好好教训一番张灵玉这小子,越狠越好!为我乖孙女玲珑报仇!”
这是赛前陆瑾对易相书说的。
“老天师,陆老爷,你们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用出阴五雷的张灵玉,王也都未必兜得住。”
看着原本空旷的场地逐渐被黑气填满,易相书以掌覆地。
“我也没办法,只能找人“借贷”了。”
火红色的炁罩以易相书为中心扩大,将黑气隔绝在外。
张灵玉见状面露惊诧:“居然防得住水脏!”
师父不是说了,阴五雷阳五雷相互克制,就连金光咒都隔绝不了黑气的影响,能克制水脏的,只有代表至阳至刚的绛宫,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田老也好奇了:“师兄,这是什么功法,我居然看不出一点门道。”
老天师沉吟道:“先是归元紫霞,现在又是纯阳金刚,这学得可真够杂的,也不怕真气冲突把经脉炸了……师弟别看他单手摁地的动作,这小子最会唬人了,注意看他的嘴巴。”
易相书装模作样地掐诀,嘴巴紧闭,一步步向张灵玉走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真的就是气罩啊。”田老恍然大悟。
《大通臂拳》,《神火罩功》,这两门功法都是希“贡献”出来的,有足够的历练易相书也是连夜给学到手了。
这神火罩功乃伏龙坛独门运劲之法,运功者涵劲蓄势,蕴气不吐,可使阳火真气笼罩全身,其中关键就在于闭气。
张灵玉的水脏雷为至阴至柔,所以会被至阳至刚的绛宫所克,而纯阳真气性质与绛宫相近,虽缺了刚猛导致做不到克制,但至少可以抵挡片刻。
赤红色的气焰笼罩易相书周身,将其头发映成红色,望之有如赛亚人之神降临。
“我说小钱啊,你是不是传太多了啊。”一个肥胖大叔托腮慵懒道。“你不就借了他八成功力吗,我看着怎么感觉他比你还要威风啊。”
化名小钱的沈冲张了张嘴,本想否认,到了嘴边又改口了:“是的,这次罗天大醮事关重大,我为了保障万全,借给了他全部功力。”
假话,沈冲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保险,十成功力一借,来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都能弄死他,而且说是借八成,实则他只借了七成!
昨天晚上,易相书找上了全性一行人,把夏禾等人给吓了一跳。
“易相书?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夏禾惊诧不已,眼神示意其他几人,是否要杀人灭口。
域画毒给四张狂乔装过了,但不能像他自己一样变化自在,一使用炁乔装就会解除,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出手,因为暴露就意味着行动失败。
“先别动手,”还是沈冲制止了他们,他走到易相书跟前,满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是域画毒告诉你的吧,不枉我特意把你的信息暴露给他。”
沈冲的vip客户名单那可是他真正的立身之基,炁不是越多越好的,他已经脱离了追求量的阶段,开始追求质的高低,于是他尝试很多不同的借贷方案。
年轻异人群体中不乏处于叛逆期的,都是沈冲眼中的客户群体,他专门找人无偿放贷,美名“天使投资”,易相书就是其中一个。
在罗天大醮看到易相书沈冲很是惊讶,同时也很兴奋,他把账算的很清,易相书的成长速度固然快,但短时间内无法追平诸葛青张灵玉他们,只要他想赢下去,势必需要更强的力量。
易相书不想和这四个狂人待一块太久,生怕被看出破绽,故而板着脸说话:“说好的三次机会,你不会反悔吧。”
“不反悔,我沈冲最讲诚信了。”
反什么悔,沈冲怕的是易相书不想借,要借他就敢给,和胡杰那货不一样,易相书加上他祸根苗的九成力,拿下第一名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九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还需要留点力量自保呢……”沈冲开始讨价还价,毕竟是被白嫖,他也不想付出太多,能少一点算一点。
“八成,别墨迹,”易相书看了看时间,“出来时间长了我会被质疑的。”
“好好,”沈冲单手摁住易相书肩膀,“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了,以响指为号,我就会把力量传给你。”
沈冲“高利贷”的能力是天生的,无需动炁,因此也不用担心伪装失效。
交易达成,易相书转身想要离开,扭头撞上一层厚脂肪,抬头一看。
“雷烟炮,高宁,”被拦住去路的易相书沉声道,“刮骨刀,夏禾,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暴露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小哥哥你谈个生意。”乔装成一个中年大叔的夏禾抱住易相书右手。
没暴露,吓死我了!
“我们的生意不是谈成了?”易相书不为所动。
夏禾舔了舔嘴唇,贴着易相书耳边道:“那是你和沈冲的交易,我们三个另有所求。”
尼姑装扮的窦梅适时出来打圆场:“我们只是想要借《通天箓》一观罢了,副本也可。”
易相书当场就要开口答应,但想想太快不好,故作犹豫。
怀柔是窦梅擅长,献媚要看夏禾,眼看夏禾要有下一步动作,易相书虎躯一震,漠然道:“别动!”
冰心玉洁法一运转,丹田下的无名邪火自行消去,易相书神智恢复清明,他拍开那不安分的肥猪手,在其耳边小声道:“可以了,别恶心你我,我是纯爱战士,
在夏禾不明就里的目光下将其推开,易相书理了理衣服。
“好,我答应你们。”
高宁和窦梅对视一眼,这才让开身位,放易相书离去。
等到只剩下自己人,夏禾才开口:“他有古怪,居然不受我的影响。”
高宁这个胖和尚操着瘦削的假脸说道:“不受影响才好,这样兵不血刃拿到《通天箓》的概率就越大。”
夏禾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回到现在,易相书运转神火罩挡住水脏雷的侵蚀,赤焰缠身如火神降世,走过的地面留下一片焦痕。
“用纯阳气把水脏给烧掉吗,”张灵玉很快看出神火罩能够抵御水脏的真相,“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炁可以烧!”
打斗至此,被逼出水脏雷的张灵玉终于是动了真火,长袖挥舞间,沼泥般的水脏擦过墙面,留下一道实质上的凹痕。
再像液体水脏也是雷,雷电的破坏力并不会逊色阳五雷多少,甚至要更加无声无息,易相书能用神火罩抵御侵蚀,却万万不可正面接下水脏雷。
“这表现力,比漫画中对张楚岚的时候要强得多啊,果然,他那时候还没动真格。”
易相书一阵龇牙咧嘴,刚刚他不小心让张灵玉擦了一下,后背直接少了一层皮。
看台上的夏禾却是一惊,忍不住吆喝:“易跑跑,下手轻点,别伤着了小真人的脸。”
易相书笑了:“张灵玉你听,有人在担心你呢。”
张灵玉皱眉:“打就打,为何提起场外的无关人员,我不会受干扰的,来吧。”
长吐一口气,圆形的罩子瞬间回缩到只覆盖其全身的范围,燃烧的焰色却更加亮眼。
易相书缓缓抬起头。
“好!”
12 选择得贪婪
在对阵表出来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会是一场碾压局,只不过猜错了主角。
张楚岚咽着口水,他体内的绛宫对这种液状雷电产生了躁动,但他无暇关注自身,眼睛死死锁住那抹在黑雷中跃动的红色火光。
场中布满了黑气,能看清内部的人不多,老天师是一个。
“灵玉,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为自己拉起一件遮羞布吗,你就这么放不下吗,唉……”
易相书凭借着拳脚之利,对不善近身战的张灵玉大占优势,忽而听见一缕传音落入耳中。
“把雾散掉。”
易相书动作一滞,张灵玉立即抓住机会拉开距离,五枚水脏雷从长袖飞出,落在易相书的神火罩上,发出冷水下锅的滋滋声响,虽瞬间蒸发却也将炁罩腐蚀出几个缺口。
“老天师要求还真多啊,”易相书瞄向头顶的黑气,“要破除这么大范围的水脏雷,我得浪费多少炁啊。”
说着猛吸一口气纳入腹中,任由炁罩被腐蚀也无动于衷,酝酿三分后,易相书发出一声怒吼:
“啊!”
炁罩瞬间扩大到整个场地,张灵玉见如此气势不敢怠慢,用水脏雷筑成一堵防护墙,结果炁罩从他身上掠过,他甚至没太大的感觉。
“哦哦哦,终于能看见了,要分出胜负了吗!”
场外观众的叫喊声让张灵玉明白,易相书耗费大量的炁,究竟是为了什么。
“呼,张灵玉,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阴五雷,不好受吧。”易相书拍了拍手,身上阳火真气一散。
“说什么不会受观众干扰,你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吧,堂堂天师府高功,老天师关门弟子,居然早已破身,说出去都有损天师府,有损老天师名声。”
张灵玉眼中暴起血丝,第一次,他人生第一次露出了此等狰狞面目。
“不要,再说了!”
长袖甩动,长达二十米的水脏雷团如狂蛇乱舞,既有长鞭的灵动,兼具钢鞭的威猛,还有雷电的急速,刹那间来到易相书身前,根本来不及躲闪,两管水脏雷倾泄在易相书身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刚刚的大招清屏让易相书榨干了体内的阳火真气,炁团转化真气需要时间,他现在可以说没有任何防备水脏雷的手段。
而释放出来的雷法……比附在张灵玉身上的时候要快好多!
“挣脱不开,力气在削弱……”
阴沉,黏腻,好似要将人连皮带骨一寸寸消融,易相书有种落入深海的无力感,幸好还有重力存在,分清上下左右,易相书干脆放弃抵抗,任由水脏侵入到体内,用炁去硬耗,减少身体外部的损伤。
将借来的力量耗去两成,易相书终于从张灵玉营造的“北境苍潭”中探出了一个脑袋。
张灵玉就站在他身前,破罐子破摔的他脸色不复方才的失态,但这并不意味着接受。
“阴雷水脏,吸骨榨髓,浊心削志,若不是用远高于我的修为硬扛,一般人都会被它渗透……”
张灵玉任由易相书从雷中挣脱出来,不得不说揍人确实很消解情绪,张灵玉现在头脑比之前都要冷静。
“但你,易相书,居然能够从中全身而退,我不理解,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易相书抖动身体,用转化的阳火消磨体内的水脏:“答案很简单,我不是一般人,而且以我精纯的阳火真气,你那半吊子的水脏雷怎么奈何得了我?”
张灵玉差点被他逗笑了,说自己精纯,左手金刚通臂,右手混元长拳,下半身紫霞身法,张灵玉就没见过真气如此驳杂之人。
大多数敢这么干的人都爆体而亡了,真气如五行,暗合相生相克之理,易相书能同时驾驭,势必有其不知晓的手段,但这不是他实力暴增的来源。
而经过这几轮打斗,张灵玉慢慢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易相书身上的炁如无根浮萍,稍微脱离他的身体就会消散,他甚至没有去刻意收敛,为什么?
易相书在故意消耗那股力量!
张灵玉很聪明,只不过他经历得太少,因此显得痴愚,易相书从未把他当作个蠢人,只要稍加引导,他就会是最好的帮手,绝对可靠。
察觉到易相书的用意,想到师父这几天找上易相书都没有刻意避开他,张灵玉没有声张,默默扩大了炁的输出。
“我明白师父的用意了,接下来,我会毫无保留的展露自己真正的模样。”
张灵玉低头看向自己白衣下源源不断的黑雷,再抬头,人和易相书已经互换了位置。
此时场地内已经没有任何视野上的阻拦,但能看清战况的人还是少得可怜,两人以鬼魅一般的身法在场地内乱窜,所过之处支零破碎,天师府特意压实过的场地经不起他们任何一人的摧残。
等两人再度现身,站于两处,比试场地已经看不出最初的模样。
“北境苍潭,收。”
地上的黑气一点点收回到张灵玉身上,他慢慢抬起手,粘稠的黑雷在其手中流动。
“我自幼出家,自诩道心坚固,却轻易破了元阳,很可笑吧,易兄弟。”张灵玉默默凝聚力量。
“不,一点都不可笑,张灵玉,你不要老是站在天师高徒的位置想问题,放下身段,看看台上面,对,就那边贼眉鼠眼那个,他还是个处男呢。”
易相书指着张楚岚举例。
“不要对自己有的东西想的理所当然,不要对自己失去的东西过分执着,因为你已经做出过选择了。”
“……”
张灵玉抬起手,凝练过的水脏从他指尖滴落,一点点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
整场比试第一次,易相书出现了惊愕的情绪,因为他认出了那个人影。
老天师始终眯住的眼睛睁大,似乎是嫌看得不够清,竟用两根手指强行拉开眼皮。
“哎师兄,你这是在作甚?”
坐在轮椅上的田老何曾见过自己师兄这般模样,那天生的小眼睛居然能整得如此之大。
“不睁大点能行吗,那是我徒弟的媳妇,毁了灵玉前程的妖女,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哎呀,灵玉的捏人功夫不到家啊,面上细节一处没有,这怎么行呢?”
“那是什么,雷法版的身外化身?”张楚岚暗中揣测,由不得他不多想,如果这把易相书输了,他迟早都要面对张灵玉,摸清底牌才能更好应对。
“不过,是错觉吗,总感觉那个人影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张楚岚百思不得其解。
在张楚岚几步之外,一个双下巴的中年肥胖大叔用两只毛手捂住嘴巴,眼中泪光闪烁,这是激动的泪水。
“你……你终于……”
“易相书,你看好了!”张灵玉用他最大的声音喊道:“这就是我之恶行所结恶果,我平日里可以自欺欺人,修炼时却无法直视自己,水脏雷变幻随心,最终练成了我最痛恨的模样……”
中年大叔激动的身躯一颤。
“亦是我所选择的模样。”
张灵玉抬起头,看的是高台上的老天师。
师父,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你逼我选择,为了这场给张楚岚铺路的罗天大醮,你不惜逼我至此,我恨!
灵玉,就是这样,宣泄出内心的仇恨,不要让其变作心魔,那不是什么可耻的东西,那是你选择的道路,既然如此,你就给我走下去!
看看张灵玉,看看老天师,又看看台上的胖子大叔,易相书这个太吾工具人不爽了。
怎么好像人人都得了好处,我呢?
因人物事件选择,立场发生转变:[中庸”→[叛逆]
昨晚的谈话在易相书耳边回荡。
“老天师,你把张灵玉全权交给我负责,那我可就自由发挥了啊”
“随你。”
“好!”
易相书大喝一声,将张灵玉的目光拉回到他身上,重新小声说道。
“你好像正处于做出选择的隘口,我有些不成熟的建议。”
老天师突然感到不妙,易相书这小子敢和全性混一块,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让他来开解灵玉,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恶魔般的低语在张灵玉耳边萦绕。
“事已至此,你选择了……,选择了奇诡多变的阴五雷,既然你在旁人眼中不知检点,在天师眼里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为何不更加圆滑、狡黠……再贪婪一点呢?”
“阴五雷和……天师之位,你都全都要!”易相书大手一握,仰天大笑。
“全都要?”张灵玉愣住了,他从未有过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没错,天师之位又不是只能通过赢得罗天大醮一个方式获取,还有很多别的方法,例如……”
【请两位选手赶紧继续,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在老天师的授意下,裁判端着喇叭打断了易相书的蛊惑之言。
“呵呵,看来大家都等急了啊,张灵玉,你准备好了吗?”易相书早有预料。
回应他的是两道瞬发的黑雷,而发射者的来得比雷电要更快。
“不愧是雷电化身,这速度!”
左腿被阴雷化身碰到一下,左腿瞬间瘫软,易相书被迫主动封住大腿窍穴,身法被废。
“张灵玉,你这个回应方式,有阴五雷的味道了,很好,不过暗中积蓄力量的,可不只是你!”
话疗不是白做的,那段时间里,张灵玉将全身的炁力用于制造这具能够自由移动的“阴雷心相”,易相书又何尝不是将所有从沈冲那借来的炁通通转化为了纯阳真气。
纯阳蒸腾,阳火鼎盛,易相书没有将其笼罩全身,而是刻意压缩,双手高举过头顶,一点点将护体用的神火罩压成了一颗人头大小的“神火球”。
一边是浑身漆黑的阴雷心相,一边是高举红色光球的金光人影。
看到这既视感十足的画面,张楚岚忍不住吐槽:“这真的不是迪迦力量型的大招吗!”
将红色光球黏于指尖,易相书右手抬至脑后,用力掷出。
“吃我迪拉休姆光流!”
张楚岚惊了:“喊,喊出来了啊喂,这货盗招式都不带改名的,比我脸皮还厚啊!”
真气耗尽的张灵玉没看过迪迦,但他从那枚光球上面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毫不犹豫操纵心相上前拦截。
阴雷,阳火,二者碰撞在一起,这下正是天雷勾动地火,两种相互排斥的能量挤压着,耀眼夺目的白光夺去了所有人的视野。
“快跑啊宝儿姐!”
张楚岚拉着冯宝宝就要往后跑,结果没拉动。
冯宝宝把他拉回来:“你慌啥子,老道士下去咯。”
师爷下场了?张楚岚这才散去金光咒。
白光刹那而逝,映入眼帘的,是看着深沉圆润的金色。
撤去金光,老天师拉长着脸,望向场内唯一站立的人影。
张灵玉衣衫褴褛,一头长发不知被烧去多少。
“师父,弟子可以再回答你的问题了。”
“……”
“这场罗天大醮,真是强手如云啊。”
张灵玉向后倒去,被一只手托住。
“要怪就怪你喜欢耍帅,非要站着硬扛。”易相书骂骂咧咧地把张灵玉放到地上。
“我丢球出去就知道要爆炸,当场抱头趴下。”
“所以,最后我输给了你,却赢了这场比试。”
易相书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报废的左腿,嬉皮笑脸地对着老天师一抱拳。
“老天师,不知这结果是否满意?”
【胜者,易相书!】
“满意。”
老天师抛下一句话,揉着太阳穴回到高台上。
“一个楚岚已经够我烦心的了,这一下又添了一个,真是,造孽啊……”
13 邪道流玩法
“咚咚,咚咚。”
“你好,请问易相书在里面吗?”
房门推开,柳妍妍伸出半个脑袋,警惕地望着敲门的女人。
“你们谁啊,找相书干什么?”
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胸章,又让开身位露出身后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你是之前湘西柳家的选手……我是曜星社的记者,请问我能采访一下易相书吗?”
柳妍妍面露狐疑之色:“曜星社,没听说过,而且你们不是第一批过来找相书的,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也请离病房远点,相书不想被打扰。”
自从易相书战胜张灵玉晋级四强后,来招揽他的势力那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全真这种名门大派,但都被易相书拒绝了。
主要是现在易相书获取新武学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和别人战斗,注定要搅风搅雨的,加入门派那是拖累别人。
女记者很有耐心:“我们不是邀请易相书加入的,只是想采访他,请你转告一下,谢谢。”
真的是采访?柳妍妍打算转头询问易相书,谢绝访客本就是易相书的决定,她只是执行者而已。
“你们回去吧,我不接受采访。”易相书直接开口,省得柳妍妍多费口舌。
连面都没见着就要被赶走,女记者不死心,和同行者对了下眼神,采取迂回战术:“那我们想采访一下张灵玉,他也在这个病房,柳小姐,这你可不能阻拦我们了吧。”
张灵玉半躺在靠里的病床上,一个人怔怔地望着白床单发呆,听见自己的名字眼睛才恢复了一点神采。
他面露悲色:“想知道我那荒唐事吗,也好,反正我也不惧他人笑话了。”
张灵玉刚想开口答应,易相书准确地将一颗葡萄丢进他的嘴里。
“现在谁都想八卦天师嫡传张灵玉一血交给了谁,你就是只被豺狼盯上的病虎,人人都想咬你一口,想想,这个处境和谁很像。”
被所有人盯上……
“你是说,张楚岚?”
“没错!”易相书打了个响指,把张灵玉吓得一激灵,他都对响指有心理阴影了。
“张楚岚作为炁体源流的继承者,人人都想从他身上获取炁体源流的秘密,他是怎么做的?保持低调,也就是冷处理。
罗天大醮之后,天师府可没现在那么容易进来,时间一长,也就没几个人关注你这八卦了。”
“可师父不是让我展现真正的自己吗?”张灵玉不解。
你果然很憨,怪不得后面会被天师赶下山,再被张楚岚骗进哪都通,这句话易相书没有说出口,得罪人。
“展现自己不是曝光自己,我可没把你开解成个抖m,凡事有个度,这不用我教你吧,行了,先处理好外面那帮家伙。”
被张灵玉拒绝后,记者没有借口继续逗留,带着曜星社的人离开了。
“总算走了,跟牛皮糖似的。”柳妍妍走向易相书,却被张灵玉叫住。
“柳小姐,我有些事想要请教易相书,你可以回避一下吗?”张灵玉认真道。
“用不着,”易相书直接帮柳妍妍回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说不定妍妍还能作为女性给你指点指点呢。”
“妍妍?称呼如此亲密,好吧我明白了……”张灵玉犹豫了很久方才说道。
“你和我战斗时修为暴涨,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你和全性四张狂的沈冲做了交易,对吗?”
柳妍妍眼神霎时锐利起来,张灵玉心头一紧,还好易相书及时制止了她。
“别担心,我和全性有联系的事,灵玉道长不会往外面说的,因为啊,”易相书调侃道,“论和全性的联系,他比我可深多咯。”
张灵玉瞳孔收缩:“你连这都知道,是师父…不对,我没告诉过师父,你……你果然碰到她了吗。”
易相书帮他说出了那个名字:“刮骨刀夏禾,我见过了,名不虚传,手段有点厉害的……哎妍妍,妍妍,刀放下,我没碰她,是她碰我……等等,张灵玉,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女人不懂事你一个男……噗!”
一分钟后,顶着新鲜的黑眼圈,易相书若无其事道:“总之,我和夏禾接触过了,嗯,是个好女人,灵玉你眼光不错。”
“眼光不错,你是在嘲讽我吗,放着天师之位不要,选择了一个全性妖人……”
“我说了,她是个好女人,”易相书打断了他,“全性派固然有很多奇葩,导致外人对他们有很多误解,尤其是夏禾,作为她的前男友,你不该才是最了解她的人吗?”
前男友?张灵玉和刮骨刀夏禾?正在帮易相书敷眼睛的柳妍妍都惊呆了。
张灵玉低下头:“正因为我了解她,我才不相信她会加入全性,变成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婊子?贱货?”
病房大门被直接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张灵玉愣住了,虽然模样和声音都是另一个人,但他只是看眼神,瞬间就认出了她。
“夏禾,你怎么会在这里……”
炁流运转,域画毒的能力解除,油腻的中年大叔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
恢复本来面目的夏禾漠然道:“不愧是高洁的天师府传人,连这些字眼都懒得说出口么,呵……”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越发温柔:“不过干得不错,你和易相书的那一战,我看的很开心,我以为你释怀了,终于接受了自己……噗呲,没想到你这么闷骚,居然还用炁捏了个我出来。”
张灵玉涨红了脸,恼羞成怒:“谁捏人了,那是心魔,心相!不是由我决定的!”
“那更说明你心里有我呀!”夏禾歪头吐舌,把旁边的柳妍妍都给看呆了。
易相书翻了个白眼,拉住柳妍妍的手,运转冰心玉洁法:“夏禾你收敛着点,别祸害到我的人。”
夏禾脸色不善:“你还敢说话,把我家灵玉打这么惨,别以为不受我能力影响我就拿你没办法……”
“拳脚无眼,谁让你男朋友这么能打,我也是拼尽全力才赢下来的,沈冲给我的炁都用光了。”易相书不动声色地试探着。
夏禾对他的说辞相当满意:“也对,我家灵玉就是厉害。”
很好,他们没看出来……易相书抬起头,发现夏禾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危险了。
“咳,灵玉道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易相书心领神会,果断翻身下床,拉着脑袋晕乎乎的柳妍妍就走。
“不过临走前,我还想多说两句……别再瞪我了夏禾,有些话,你和老天师都不适合说,我这个外人反倒方便,我可是在帮你。”
“张灵玉!”易相书陡然加大音量,“你有没有想过,夏禾会加入全性,是因为你。”
“因为我?”张灵玉感到不可思议,“我一直待在山上,什么都没……没做?”
易相书毫不留情道:“意识到了?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作为!夏禾的能力和体质你是清楚的,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任何依靠的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加入全性,营造一个肮脏人设,让人心生厌恶,这些通通都是她为了自保的无奈之举罢了,而这些,作为天师弟子的你本可以帮她避免的。”
“你是她的男人,张灵玉,帮她遮风挡雨,这本是你应该做的。”
难道老天师会拒绝自己最疼爱弟子的要求吗?难道偌大一个龙虎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夏禾吗?
只是因为张灵玉“不求”而已!
张灵玉一直信奉清静无为,无欲无求之境,看不起到处求人的张楚岚,谁曾想到正是他这“不求”的心态,造就了他现在的处境。
张灵玉很想反驳易相书,他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失去神采,他心里已经认可了易相书的说法。
易相书带着柳妍妍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夏禾。
“夏禾,对不起……我,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
张灵玉哭了,哭得很无助,很肆无忌惮,因为这里有个他能依靠的人在。
夏禾温柔地把他的头抱在胸前,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就像哄小孩那样:“小弟弟不哭不哭,来,叫声姐姐,姐姐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
易相书让柳妍妍先走,自己站在门外,确认四周没有偷听的人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女反派也同理啊,易相书这一招美男计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四张狂的一个战力。
就是可怜了张灵玉,这会儿他是小白脸碰见了女流氓,灵炁空虚身体受创,那刮骨刀是想怎么刮就怎么刮。
不知道龙虎山的病床质量怎么样,哦对了,记得通知老天师派人看着点,免得传出点不和谐的消息。
“很好,四张狂又搞定了一个……”
易相书把沈冲的借的炁挥霍一空,当然炁不是回不来了,只要运炁即可恢复,但沈冲要维持乔装的话,就不能运炁,如此一来,尚有战斗力的四张狂只剩下雷烟炮高宁和穿肠毒窦梅。
易相书托着下巴,思考要怎么料理这俩货,突然听到一阵吵闹,是隔壁的房子?
眼珠微动,易相书闪身躲进一旁的竹林当中,先是风莎燕和王并各自隔着五米走出来,过了不久,王蔼杵着拐杖被风天养送出病房。
“……”
易相书屏气敛息,没有用眼去观,没有用耳去听,那样风险太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竹林。
“看来王并和风星潼的比试打完了……哼。”
易相书眼神闪烁,踌躇片刻,他走向了风星潼的病房。
既然决定走邪道流,那就富贵险中求!
病房内,风正豪耷拉着脑袋,他抓住儿子的手。
“抱歉星瞳,爹不能帮你报仇,至少现在不能,天下会不具备和王家死拼的能力,隐忍,隐忍……呵,有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可惜啊,你们妈妈把莎燕和你托付给了我,我不能放着你们不管,去拼。”
他理解爷爷风天养为了保全风家甘愿出卖尊严,所以他才会向王蔼磕头,但他又和风天养不一样,他是天下会的领袖,十佬风正豪。
“会有那个时候的,会有的……”
“笃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风正豪脸上的愤恨瞬间收敛,只剩下一副带着些许悲伤的面容。
“是谁,莎燕吗?我不是说过,不要进……”风正豪打开门,一个人影瞬间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风正豪镜片一闪,将闯入者揪在手中。
好快!易相书一惊,赶紧举起双手:“别动手会长,是我。”
“我知道是你,”风正豪脸色不变,“你偷偷摸摸的来我这干什么,而且还叫我会长……我之前让莎燕去招揽过你,连你人都没见着。”
易相书陪笑道:“那怎么能和现在比呢,你邀请我是锦上添花,我这会过来,那可是火上添油啊。”
“哦?不该是雪中送……我和王家的事,你都知道了?”风正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一沉。
“别急着灭口,风会长不是做生意起家的吗,我是来谈生意的。”
风正豪松开了他的衣领。
“咳咳,”易相书清了清嗓子,“王并对星瞳做了什么,外面都传开了,你也知道,明天我就要对上王并了……”
风正豪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家大人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没有。”
我连这具身体的爸妈是谁都不知道呢,等等,说不定我是蝙蝠侠?
“你又误会了,风会长,”易相书嘿嘿一笑,“我谈的生意不是帮你出气,你看,要是我明天以报仇的名义对王并下狠手,王家会怎么看?”
风正豪愣住了,这个枭雄第一次在小辈面前失色了,易相书这是在威胁他?
“王家怎么看我不知道,我看你是真的想死!”风正豪是真的动了杀心。
“动手啊,我是张灵玉的启蒙老师,老天师特许的罗天大醮的全责负责人,你要动手,就是和天师,和异人界最大的势力过不去。”
易相书连扯几张虎皮当大旗,半点不慌。
风正豪迟疑了,在天师府内行凶,他在衡量后果。
易相书循循善诱:“而且风会长,你等我说完交易的条件再说嘛,我要的不是什么拘灵遣将,我也不要钱不要权。”
“我要你和我打一架。”
14 一脉相承的正人君子
易相书发现了,最近自己晚上不是出去找人,就是被人找上门,总之就是不得清净,练功都被耽搁了。
“张楚岚,稀客啊,大晚上领着你的打手找上门,我听说武当的王也道长被冯宝宝追了一夜,怎么,这是想把我也给埋了?”易相书放下新得来的秘籍,调侃匆匆赶来的两人。
这一入夜,张楚岚和冯宝宝就找到易相书,说是有事相谈。
冯宝宝慌忙摇头,生怕他误会,两根呆毛左右乱甩:“不不不,我不是来埋你的……”
“当啷!”
三人默默低头看去,一把铁铲躺在地上。
张楚岚笑容不变,稀疏平常地捡起铁铲:“我们身为哪都通的临时工,随身带把铲子也是很正常的吧。”
易相书汗都下来了,张楚岚这个笑面虎,自己要是不合作,这俩货是真打算把他给埋了啊,两手准备是吧。
看了看一脸人畜无害的冯宝宝,易相书把到嘴边的叫骂咽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说说找我什么事……”
“啪!”
三人齐齐低头看去,一坨绳子落在冯宝宝脚边。
“啊,这个我能解释!”冯宝宝一拍手掌,“这是当初徐四给我和张楚岚培养感情的道……呜呜呜”
“行了宝儿姐,你把嘴闭上。”张楚岚把她嘴捂上,“再说多两句,就播不得了!”
易相书看着两人耍宝,叹了口气:“张楚岚别闹了,有话直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明天演一把。”
张楚岚闻言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哥你就是懂我。”
易相书话不多说,摊出手勾了勾。
“好处呢?”
张楚岚脸一僵:“呃,我是个大学生,钱,我说有你都不会信,武功秘籍,我也没有,要不我拿了第一,把通天箓给你,那玩意对我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
“有意思,把我赢了就能得到的东西给我就想让我认输?空手套白狼?”易相书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被说服。
张楚岚只觉得牙疼,他是真拿易相书没什么办法,让宝儿姐敲闷棍吧,宝儿姐说下不去手,本人又油盐不进,而且真要打上一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关键张楚岚看不透易相书这个人,他给张楚岚的感觉太奇怪了,初印象和宝儿姐认识,高深莫测,第一场对战小桃园后觉得和自己一样是个正人君子,与希那一场又好像是个血性男儿。
而今天和张灵玉一战后,易相书又有了勾搭全性的嫌疑,张楚岚已经搞不清了。
在口袋中的拳头握紧,张楚岚毅然决然低下头:“既然如此,算我没来过,打扰了。”
说完他拉着傻站在原地的冯宝宝就走。
易相书看出了张楚岚的挣扎,张楚岚真的很想从老天师或者他的口中找到真相,但张楚岚还是放弃了。
懂得失,知进退,易相书最欣赏张楚岚这一点,哎,说不定他就是看出了自己看重他这一点,故意演给自己看呢。
哈,这就是张楚岚,易相书看过漫画里双商最高的主角,他真的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
因此易相书叫住了他。
“慢着,这么着急走作甚,我是没答应,我也没说不答应啊。”
易相书向错愕回头的张楚岚勾了勾手。
“张楚岚,想要一个人听你的话,你要不给足够的好处,以利诱之,还有另一种法子。”
两根呆毛一蹬,冯宝宝间歇性机智症犯了,但犯得恰到好处:“我知道我知道,打到服为止,这个我擅长!”
易相书习惯了冯宝宝的脱线,因此不受影响:“宝宝说的没错,但我不跟你打,张楚岚,来。”
“想要我在明天的比试输给你,很简单,在这里先决个胜负吧!”
看到易相书双臂升起相似的金光,张楚岚想起了柳妍妍对他的称呼。
“他就是个书呆子、练功狂!”
“原来如此,膀胱局也好,正面拼杀也罢,找沈冲借贷也是,这里面都有一个共通点,和我一样的共通点。”
张楚岚会心一笑,纯粹的金光覆盖全身。
“那就是为了赢!”
缠绕神火的金刚通臂,雷光附体的正一金光,两者在各自气势达到最高峰之际,毫无保留地碰撞在一起。
火焰与雷光交错,编织出一片禁区,而早在两人对上招前,冯宝宝未卜先知般跳到树上,扯了扯旁人的道袍。
“老道士,你也来看热闹啊。”
老天师两手收入袖子中,与那对和自己除了大小几乎别无二致的眼珠对视良久,终于是忍不住眼酸,率先败下阵来。
“哎,不来不行啊,”老天师转过头,用长袖擦拭酸痛的双眼,“这些年楚岚吃了多少苦,我这个当师爷的都没帮过他,内心愧疚啊,一直想着弥补一二,就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句话被老天师凝音成线,从冯宝宝耳边转了个弯,一路传到易相书耳中。
正和张楚岚拼掌的易相书本能地打了个冷颤,心道这名门正派果然没个好人,打了小的出来老的,给我等着,欺负我没背景是吧,不把你这个《一人之下》里的“一人”换成我,我就不姓太吾了!
易相书心里这么念叨着,手上金刚之力一散,以纯肉体对上张楚岚的金光咒,一触即溃,手都差点没被干折了。
更要命的是绛宫雷入体,灼热,蒸腾,一日之间易相书就轮流品尝了绛宫、水脏两种截然相反的雷法,也算是当世唯一了。
“啊输了输了!”
易相书兀然停手,张楚岚舔向指尖血珠的舌头顿住:“这么快就认输?等等,我懂了,易大哥你是怕明天露馅,提前预演一遍对吧!”
张楚岚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泪水从眼角拉了出来,太棒了,真不愧自己冲小一岁的易相书喊了这么久的大哥。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张楚岚我永远的大哥,易大哥,小弟来生给你做牛做马。”
易相书冷笑:“来生?想白嫖是吧,之前说好的通天箓别想赖了。”
“嘿嘿,被你发现了,”张楚岚讪笑几声,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不过通天箓你确定真的要吗,不是我不想给,只是易大哥你无门无派,想想我之前的经历,我怕你……”
一句话,八奇技,张楚岚觉得易相书保不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吧,这个道理我懂,我还用不着你操心,想想罗天大醮之后该怎么办吧。”
易相书指的是全性潜伏在龙虎山的事,张灵玉都看出来了,他不信张楚岚这只小狐狸没看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张楚岚没忘记自己还代表着哪都通公司一方:“放心吧,我已经让三哥四哥安排好了,不过公司这一动,全性铁定有所察觉,那他们还会来吗?”
易相书从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拿出金疮药撒在手上,语气微冷:“张楚岚,你好像对自己所追求的真相还不是很了解啊,与之相比,八奇技不过是最表层的东西,而八奇技都已经让那些人如此疯狂。”
“为了那个真相,你可以放弃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一样。”
张楚岚嘴巴微张,瞳孔一阵颤动,易相书提醒了他,如果宝儿姐真的和甲申之乱的秘密相关,那她同样可能是全性此行的目标。
“宝儿姐,明天你必须陪在我身边,就算是分开,我让你待在哪就待在哪,别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跑……就算是易大哥都不行!”
冯宝宝似懂非懂:“哦好的,我都听你的。”
在我面前这么说,宣誓主权么,还是有点小孩情绪的啊,易相书没有接话,他对冯宝宝没什么想法,长生不老吗……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啊。
如果可以,易相书更想要冯宝宝的静功境界,想要学她的神莹内敛。
因为易相书和冯宝宝,是同类。
翌日,张楚岚对战冯宝宝,易相书对阵王并。
由于冯宝宝那过于浮夸的演技,张楚岚再次成功惹了众怒,这回连龙虎山的道长都没有帮他,张楚岚和冯宝宝被追了九条街才甩掉了暴怒的观众。
“他们真的好凶咧。”冯宝宝呆萌地眨眼。
“宝儿姐,这不怪人家,确实是咱们手段不够敞亮啊……”
张楚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比试会场,下方在比试的是易相书和王并。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一路走下来了,连第一名都已经触手可及,预想中最大的障碍张灵玉也被易相书对撞掉,实在是太意外了。”
“简直像老天都在帮我一样。”
说这话时,张楚岚看向高台上的老天师,场下的比试张楚岚压根都没看,也不需要看。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手上火光熄灭,易相书躲开黑色阴灵的攻击,对着空气戳了戳手指,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王并哈哈大笑:“不用炁的功夫也想伤到我的精灵,白痴省省吧!”
台上的王蔼听见自己乖孙儿的叫喊,缩了缩仅有的脖子,一阵摇头,终于是忍不住提醒:“乖孙儿!别浪费气力了,这小瘪三是在拿你练功夫呢,哼!”
用力一杵拐杖,王蔼的目光越发不蔼。
“什么?”王并瞬间炸毛了,抓住身边的一只精灵送进嘴里,“你敢把我当练手的?”
易相书一听,慌忙向台上拜了拜,解释道:“王老爷子是说对了,但其实还有隐情啊,王并大哥,你看我这功夫,之前都没见我用过吧?”
易相书又虚戳两下,武学修习度+2%。
“有一说一,”王并吞灵吞到一半,顿住了,“确实!”
易相书张嘴就来:“其实这是我和张灵玉对战之后,从他的水脏雷中领悟出的功夫,非常厉害,可惜张灵玉修为还差了点火候,导致这门功法不得圆满。”
他拳头一拍掌心,两只眼睛好似要冒出星星:“结果今天看到王并大哥你,我都快哭出来了,王并大哥,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完善这门功法吧!”
易相书这一口一个大哥,深得张楚岚之精髓,最后一句之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听得王并眼泪都下来了。
“呜呜,我明白了,是我爷爷误会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来吧!”
王并吞完精灵,五官不断涌出黑气。
“好,谢大哥成全!”
易相书对着王并鞠了一躬,就是这一躬,躬出了30分钟的“对战”,躬得台上的人都快睡着了。
就在修习度涨到99%之际,易相书对着王并一声大喊,把整个会场的人都喊醒了。
“王并大哥小心了,看我这一手《伏阴指》!”
易相书连弹六指,指指打在王并非要害位置,阴寒的指力一透入其体内便在外面结出一层寒冰,让王并几乎感觉不到痛觉,只是被冲劲打翻在地。
此时的王并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正是强弩之末,被易相书打中这几下自己就爬不起来了。
“确实厉害,”王并努力了一下,发现确实没力气了就干脆躺着不动了,“如果昨天你能用出这一招,张灵玉那小白脸根本走不出三招,哈哈哈,我输得不冤!”
易相书低头拱手:“承认了!”
说完赶紧上前扶起王并:“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王并用手搭在他肩膀上:“没事,回头你把《通天箓》上供给我,我就不追究你对我的冒犯了。”
这一句王并附在他耳边说的,饶是易相书的演技也差点没绷住。
“是是是,王少爷,如果我赢了这次罗天大醮,我一定把通天箓双手奉上!”
“一言为定?”王并伸出手,喜形于色。
“死马难追!”易相书用力握住。
“是驷啊,四声,你没上过学吗?”
“哈哈哈,口误,口误,多谢王少指正。”
15 戏中人,意中人,局中人
“难得啊,张楚岚居然能和易相书打得有来有回,那可是能压着张灵玉打的怪物。”伤势未愈的风星潼看着场上跃动的电光于火苗,有感而发。
风正豪闭嘴不言,星潼还是年岁太轻,没能看透易相书的虚实,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真的怪星潼吗?
“这个小家伙,居然又变强了……”
看着场下易相书身上橘红色的阳火,风正豪眼镜白光一闪,那日的画面在眼前重现。
“我要和你打一架。”
风正豪听见这个要求,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好笑,这小家伙是把十佬当成什么了,哪怕他在王家面前服软,那也是权宜之计,别人要因此以为能在风家头上拉屎拉尿,风正豪会让他知道当灵是什么感觉。
“当然,这个打一架,是单方面的啦,一会儿风会长你任我对你进行攻击,如果你被我伤到,哪怕只有一点点,一根头发,就算我赢,如何?”
易相书的要求很奇怪,正因为奇怪,风正豪反倒拿捏不准他了,任何人的行动都会有其所求,但易相书他是真的看不透,他这么做除了得罪自己这个新上台的十佬,有什么好处吗?
易相书大概能猜到此刻风正豪的心中所想,内心一阵苦笑,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有效的邪道玩法了。
目前为止,易相书所有的战力提升都是依靠和别人战斗后的战利品,这大概是太吾最正道的玩法了,在别人眼中也许他的提升已经是非常快了,但对于太吾传人而言,实在太慢啦。
“既然越强者掉落的秘籍品级越高,那我去找些高级演员不就得了。”
风正豪没有考虑太久,他没有拒绝,因为他没有看到自己会损失什么,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招,五招之内你能伤到我,你赢。”
限定出招数量吗,这倒是合情合理,易相书审视自己目前身上的武学,咧嘴一笑。
“其实也用不着五招啦。”
“轰——”
场下的爆鸣将风正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巫力在眼中流转,穿过扬起的尘土,定在半跪着的人影身上。
“连这小子都是楚岚的人吗,楚岚为了这场罗天大醮真是煞费苦心啊,”风正豪先是惊讶,然后释怀:“不对,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是他把自己卖了好价钱吧。”
例如通天箓?又或者……风正豪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背。
“哈哈哈,真是不可小觑啊,星潼,以后记得多和这两人走动。”风正豪没再多说,负手走向场外。
“哎老爹,还没结束呢,这么着急走?”风星潼不解。
风正豪头也不抬:“你自己慢慢看戏吧,我先去和其他十佬汇合了。”
看戏?
风星潼疑惑的看向场下陷入苦战的两人,这不是打得很激烈吗,比之前那两把都要好看,那两把可太假了……嗯?
他突然悟了。
“感情今天三场全是演员局是吧!”
最后,在雷与火的碰撞中,易相书以微弱的劣势败下阵来,为了增加说服力,易相书还趁乱拍了自己一掌。
易相书捂住胸口,抹掉嘴边的鲜血,不甘心道:“可惜啊,和灵玉真人那一战的伤还没恢复,就差一点点……张楚岚,这次算你赢。”
念完最后的台词,易相书干脆地晕了过去——是真晕,假戏真做才能骗过那些老狐狸。
“赢了,我赢了?”
张楚岚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反应是真的,因为易相书演得太像了,有几个节点他甚至以为自己要输了。
因此张楚岚认知到一点,易相书比之前更强了。
“真是怪物,易相书,我现在更担心了啊。”张楚岚看向宝儿姐。
他究竟是一直在演呢,还是真的在逐步变强呢,想不明白,看不真切啊。
很快有医务人员将易相书扶起,发现他只是一时脱力,加之旧伤发作晕了过去,送回病房后用炁一刺激他就清醒了。
而他醒来的时候,床头旁永远都有个人。
柳妍妍很贴心地给他送来了他的秘籍:“给你,就差一点啊,不要灰心,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比他们都强的。”
易相书看了下左右无人,捏住她的青色的小手:“嘘,不用安慰我,其实啊,我张楚岚……”
易相书将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给柳妍妍,让她很是感动。
“你不用说给我听的呀,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吧。”长发披落在左肩,自与易相书确认关系起,她就不再绑双马尾,而是开始蓄发。
易相书紧了紧她的手,没有多说,他之所以告诉柳妍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所亏欠,有关伏虞剑柄,这个他最大的秘密,即使是身边最亲密之人他也不会透露。
“对了,妍妍你扶我起来!”易相书好似猛地想起了什么。
“什么事这么急啊。”柳妍妍挽住他的手臂,“你慢点走。”
“咳咳,走得慢了可不行,要少两个免费劳动力了。”
“我倒是很想跟王道长做朋友啊。”诸葛青拖着行李箱,背对着王也招手。
“也许哪天我在家里待烦了就去武当山骚扰你,不会提前打招呼的呦!”
诸葛青给王也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但任凭他如何掩饰,诸葛白都能看到自己哥哥那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他回头向王也比了个鬼脸,却正好看到了被柳妍妍搀扶着的易相书。
“哟,诸葛兄,王也道长,真巧啊!”
易相书抹掉额头上的虚汗,紧赶慢赶地终于赶上了。
孰料他只是一开口,原本还佯装洒脱的诸葛青直接大步跑了起来,王也更加,那是扭头就跑,不带半点犹豫的。
易相书见到这一幕那是都顾不得装伤员了,步法一转,直接上前摁住最近的王也,同时回头大喊:“妍妍,把诸葛白那小子留下,我看他怎么跑!”
诸葛白:???
诸葛青一听,也只能回头,看着扭打在一起的易相书和王也,一双眯眯眼中尽是无奈。
“王道长,别挣扎了,看来这一劫我们是逃不掉了。”
两根手指扣进易相书的鼻子里,王也咬牙切齿道:“刚才就该早点跑的,都怪你非要装酷,这下被一网打尽了吧。”
易相书见王也放弃抵抗,也松开了锁住他喉咙的手:“嘶,王道长,诸葛兄,怎么见我好像见鬼一样死命跑,我没得罪过你们吧。”
不,不对,应该说,整场罗天大醮下来,易相书甚至都没接触过这两个术士。
“我一琢磨,这怎么都不对劲啊,现在看来,感情是你们两个刻意躲着我呢,”易相书一手搭住一个肩膀,“说说看,怎么回事?”
诸葛青和王也沉默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王也先开口:“易相书,你说人见到老虎,第一反应是什么?”
易相书即答:“滑铲!”
“呃呃,”王也一噎,“那我换个比喻,碰到的是黑洞呢。”
这回他没让易相书有机会插嘴,直接自问自答:“当然是跑开了,事有可为不可为,人和黑洞相比太过渺小,只能选择逃离,而你对我们术士而言,就是那个黑洞。”
“这从何说起呢?”易相书问的是诸葛青,因为要论占卜,王也不如他。
诸葛青叹了口气,开始解释:“自你异军突起,击败张灵玉成为夺冠热门后,我和王也道长先后算了你一卦,结果是——没有结果。”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过去无法挽回,未来一直在改变……但你呢?”
王也接道:“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占卜你得不到答案,也不需要付出代价,你就好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对我们,对身边的人没有人任何影响——但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
“因为你,罗天大醮甚至提前一天结束了!”
诸葛青挣开易相书的手,漠然道:“怎么可能存在对世界毫无影响的人,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影响,留下印记,哪怕是死人也一样。”
王也颓然道:“所以我和诸葛青才会避着你走,嘿,你的存在就像是在打所有术士的脸,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先后被打击了两次的诸葛青更是直接自闭了,站在一旁闭目养神。
易相书看得出两人还想跑,也没有挽留:“说什么只能选择逃离,好像自己放弃了似的,如果你们真的认命了,就该等着被黑洞吸进去。”
“人怎么能逃离黑洞呢?”
诸葛青和王也心中一震。
还不够,这俩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必须得拿点干货出来才能留住这两个打手。
易相书不动声色道:“而且啊,你们占卜不出答案,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本人呢,也许我这里就有答案呢?”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诸葛青还是王也,再也迈不动腿了。
对于术士而言,追寻“答案”是他们的本能,哪怕是淡泊明志的王也都是一样。
诸葛青睁开眯眯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易相书:“你,真的能给我们答案吗?”
“我…们?诸葛青我跟你说,别想把我拉下水啊,我不想掺和你俩的事……我就不应该来龙虎山!”王也越来越后悔了。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王也道长。”易相书从怀中取出伏虞剑柄。
“你我都清楚,自你与诸葛青开出那一局始。”
“你已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