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请假条用掉了
不小心把年初一的请假条用掉了,血亏。
今天也有码字,但留着年初一的份吧,我真是服了,没事瞎点什么码字日历……
76 截肢吧
“二、四、六……只剩九个,少了两个人,估计已经进来了。”
易相书从窗口处退回来,免得被下方的人发现。
他把吕良背到了更高的楼层,以延缓被找到的时间。
“我进来的时候打晕了两个小兄弟,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那两兄弟被易相书丢在原地,易相书没有想过把他们隐藏起来,因为那没有意义,只要守出入口的人消失,就一定会被察觉到有人闯进去了。
“不过还真是奇怪,你大老爷居然把年长的族人都留在了外面,这是觉得小的就能解决掉你么?”
进来之前,易相书绕着大楼转了一圈,才找到吕狄吕杰这个薄弱点作为突破口。
易相书看着右腿被打折,断了不知道几根骨头的吕良:“吕良,多透点吕家的底出来,明魂术用不着,如意劲详细说说。”
一般的异术可不能把人打得这么惨,特性什么的先不说,如意劲的这个“劲”,确实够劲。
“你问我也答不出来,我练过,没学会!”吕良说话都在呛血,“单从受害者的经验来看,如意劲的劲力穿透性很强,我肚子中了两拳,表面没受什么伤,内脏伤得很重。”
隔山打牛么,还是远程的,麻烦啊。
这批人可不同刚才那帮小年轻,明魂术越强的人越难学会后天的手段,而他们都不会明魂术!
易相书端着下巴:“我想了想,其实咱也用不着非要和他们过不去,我有个方法,可以带你轻松离开这,不过有个很小很小的前提。”
“加入太吾村。”
吕良呼吸停顿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
“想让我加入你?”
“没错!”易相书一拍手掌,“成为我的同道。”
吕良盯着他,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你还没告诉我真凶是谁。”
易相书能说出具体是谁吗,他不能,这件事太过久远,若真有一个地方能找到蛛丝马迹,只能是曲彤那。
可易相书不打算和曲彤翻脸,还不是时候,曲彤为了向吕家复仇积蓄了不知道多少力量,易相书可不想当打草惊蛇的棍子,蛇太大棍子可是会被咬断的。
“方向我已经告诉你了,怀疑对象你这个吕家人比我更清楚,都这样了还不行吗?”易相书打算讨价还价。
“那你先带我离开这,我们再谈加入的事。”
自己身上一定有易相书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他的底牌,不能随便把底牌交出去。
吕良有这种想法没错,只是他不知道易相书的难处,他不成为同道易相书就不能把他拉进剑柄当中,全身而退就是天方夜谭。
“冬,冬冬……”
密集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易相书眼神微凛:“这么快就搜到这来了吗。”
吕良也没想到,他催促道:“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吧,先带我离开这。”
“都说你答应就能走!”
“带我走自然就答应!”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来到了他们这层楼,易相书拿出树枝,表情微怔。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
这怎么听也不像是两个人的动静啊,易相书贴着门框伸出去半个脑袋。
半透明的劲力从地面冒出,再砸回地上,发出和脚步声相同的动静,而同样的劲力有数十下之多,一下一下地向易相书所在的空房间蔓延过来,如同河面上跃起的鲮鱼,每一次落下都会溅起一圈水花。
“在远在多而不在重,用这种广撒网的方式来找人吗?”
只要有一下力道没反馈到地面,如意劲使用者就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而以这范围和数量来看,正面对上易相书一点胜算都不会有。
只能躲!
易相书取出伏虞剑柄,俯视着吕良,目光森冷:“吕良,我的确看中了你身上的某样东西,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和我坐地起价,把握主动的是我。”
“最后问你一遍,成为我的同道,还是被抓回去,选一个吧。”
冬冬冬!
侦查的如意劲已经近在迟尺,吕良瞪着易相书,笃定他一定不会放弃自己。
然而他错了。
易相书很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确实很想将吕良收于麾下,身形一闪,他消失在空气中。
吕良心中的笃定伴随着易相书的消失而崩碎了。
不,不行,我不能被抓回去!
吕良在心中怒吼,如果杀死小欢的人还在吕家,他回去后哪怕短时间内没事,日后也必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是以残害血亲的叛徒之名去死。
“我答应!”
蓝色的人物卡弹出,易相书立刻又回到了房间中,在如意劲碰到吕良的前一秒,将他拉入了太吾村。
松软的泥土和嘴边的青草,脸着地的吕良还带着些许恍忽,突然变幻的环境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这是哪?”
吕良睁开眼,看见了三个人围着自己。
“老马,要是你肯出手,我用得着玩那么极限吗?”易相书埋怨道,有马仙洪在,突个围轻轻松松。
“我加入你,你帮我恢复记忆,这是你答应我的,现在又要我亲自动手,我这不成了卖了自己还帮你数钱?”马工头表示他又不傻。
“而且我不信吕良能飞出你的掌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还有我做的噬囊,如果吕良真的顽抗到底,你大可以把他敲晕带走。”
“你说的是下下策,现在已经是下策了。”易相书笑着蹲下,看着清醒过来的吕良,“我要的是自愿加入,你也不愿意新同伴一进来就视我们为仇敌吧。”
易相书将吕良拉了起来。
“咳,虽然突兀了点,但是该走的程序不能少,咳。”
“欢迎加入太吾村。”
吕良脸上尽是迷茫,他还是没搞清楚情况。
易相书笑容满面:“现在给你解释一遍太费劲了,回头村书记会跟解释的。”
“村书记?谁是村书记,我们这不就三……四个人吗?”马仙洪疑惑道。
易相书指了指自己:“首先排除我,我是村长。”
他又说道:“你觉得会是陈朵吗?”
马仙洪摇头,随后他才反应过来:“等等,我什么时候成村书记了!”
“统筹规划太吾村基础建设的你,怎么不是了,”易相书张口就来,“你以前还有相关的从业经验,这么大个碧游村你管得井井有条,村书记之位,非你莫属。”
“你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在压榨我的劳动力……”
不给马仙洪抗议的机会,易相书把吕良往背上一扛,进到盖好的其中一间房子。
让吕良平躺在床上,易相书取出外伤丹药:“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但现在优先需要处理你的伤势,这是治疗外伤的丹药,外敷会更有效果。”
吕良缩了缩脖子:“我可以拒绝吗?”
“乖,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啊。”
不由分说,易相书脱下吕良的衣服。
感受着易相书冰冷的目光在身上游走,吕良有些心慌,易相书盯上的不会是他的肉体吧。
他显然是误会了,就算易相书真的对他肉体有想法,也不会是那个方面的。
易相书的目光像把尺子一样,度量着吕良的四肢:“我有个方法,可以帮你接上这条腿,并完全治好你身上的伤。”
吕良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什么方法。”
“截肢吧。”
77 何谓双全
“截肢吧。”
听到易相书阴恻恻地说出这几个字,吕良反倒放宽了心,这一看就是开玩笑嘛。
“别整我了,真有什么神药或者秘术就使出来,没有就送我去医院。”
吕良知道自己伤得挺重,至少两个月内下不来床,这小腿骨肯定能接上,不过以后就别指望练什么轻功腿功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异人也是一样,但要说糟到需要截肢的程度,怎么都不至于。
吕良一副被你逗乐了的表情,可笑着笑着,他慢慢笑不出来了。
因为易相书没笑。
开玩笑的人不笑,那就不是开玩笑了。
吕良感觉自己就像被送进宰杀场的猪,看到屠夫还乐得哼哼。
他嗓门突然变大:“你不会真想砍我吧,我不是已经答应加入你了吗!”
难道是我想错了,这家伙把我拉进这里,是想进行解剖,获取明魂术的秘密?
国家暗地里抓捕异人进行研究,这种论调近年来多次被人提起,这种阴谋论在西方异人圈没有市场,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不是阴谋论,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吕良也曾听说过西方的乱象,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面临这血淋淋现实的一天。
正当他憋气准备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易相书突然捂住他的嘴。
“吕良,你听说过双全手吗?”
罗天大醮那回,田晋中配合完吕良删除记忆,吕良以平生最快的手速删除了自己的记忆,事后就被迷迷湖湖地送下山去了,因此并未从田晋中那得知双全手的存在。
当吕良从易相书口中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他心中只有疑惑。
“甲申八奇技知道吧,张楚岚就因为这个被你和夏禾拉进了圈子里。”
易相书松开手,吕良也没有大喊大叫,他呢喃道:“炁体源流……”
易相书继续说道:“你那时猜的没错,张楚岚确实继承了炁体源流。”
“哈,我就知道。”吕良一阵激动,结果内伤发作整张脸皱成一团。
“你是不是想要我去把张楚岚脑袋里的炁体源流给弄出来!”吕良自以为猜到了易相书的想法。
“不,我要那玩意干嘛,”易相书再次否决,并转头看向窗外,“而且你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点,让老马听着了,他非得把你另一条腿给卸掉,因为……”
“吕良,你和张楚岚是一类人,八奇技传人。”
“你,你在说什么,八奇技?我可只会明魂术这一……你!”吕良终于明白了易相书的意思。
“明魂术,就是双全手。”易相书盖棺定论。
“你……真的不是在逗我?吕家的明魂术是天生的,这整个异人圈都知道!”吕良只当易相书在说胡话。
“天生?呵呵,”易相书报以一阵冷笑,“我说你是天真才对。”
“若这是先天异能,为何只得吕家有,一个都未流出?别提你们吕家那畸形的家规,你要知道,任何东西存在得久了,哪怕你藏得再严实,也总有流出去的一天,更何况这是随血统的东西,想要盗取不要太简单!”
吕家明魂术如今一点都没流出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出现时日不长!
“吕良,你只知明魂术,那你知道吕家第一个觉醒明魂术的人是谁吗?”
吕良张了张嘴,他说不出来,因为长辈们从未提起过。
“吕慈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让明魂术这个概念传遍整个圈子,他花的心思可不少。”
“我说这么多,只为让你树立起一个认知。”
易相书打了个响指,吕良便看见一只背着医药箱的金丝猴从窗户跳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把刚折断的树枝。
之前吕良醒来的时候迷迷湖湖看到三个人影,其中一个原来不是人,而是只直立行走的猴儿。
“明魂术就是双全手,牢记这一点,你就能脱胎换骨。”
易相书默念装备,四根树枝漂浮起来,并附上赤红的剑意。
吕良再瞎也能看出易相书这下是真要动真格了,那喷薄欲出的剑芒让他皮肤一阵刺痛。
“等等,我觉得你还需要解释几句,坚定我的信……”
歘歘。
“我会很快的。”
这句话说完,吕良才感觉到四肢一阵灼热,然后便是刻骨铭心的剧痛。
“!!!”
吕良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唤,易相书趁机把白布塞进他嘴里,免得他咬断舌头呛进气管里窒息而死。
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封堵吕良各身要穴,在断口处撒下止血散,再缠上纱布和消毒绷带。
一番处理过后,血总算止住,吕良的命也暂时保住了。
最初的疼痛慢慢消减,又或者是吕良适应了这种疼痛,他眼皮抽搐着睁开,吐下被咬成压缩毛巾的白布。
“你……该死,我……我要你……”
吕良舌头好像麻痹了,有些吐字不清。
“你能说话,说明暂时应该死不了,很好,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四根树枝飘起,吕良微微一怔。
然后便是吕良熟悉的一幕,只不过他从主演变成了观众。
欻欻。
剑光消逝,四根树枝掉落在地,同样落地的还有别的东西,易相书靠着椅背,脸部肌肉因为疼痛而抽搐,不停吞吐换气。
“你……你知道吗,吕良,其实在你还没被吕恭追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场了。”
吕良看着染红的地板,表情呆滞。
“我等到你被打倒后才出来救场,是为了让你能主动加入我,可惜,你个小崽子不愧是在全性混的,不像老马那么好应付,最后还是逼你到绝处才加入进来。”
游戏中只有关系达到亲密人才会答应成为同道,“关系亲密”是答应的前提,而不是成为同道的前提,答应邀请才是,所以易相书才能强迫拉人。
但易相书觉得游戏的设定才是对的,同道不是关键,关系才是,哪怕没有成为同道,关系好那也等同于多了个帮手。
“强迫为下,攻心为上。”
这就是他身为太吾所信奉的。
易相书运起神火罩功,炙热的火焰灼烧着断口处,烤焦后完成止血。
这时候他才放松下来,满脸疲惫道:“我知道变成这样很痛苦,但要觉醒双全手,这是必要的,我帮不了你,所以作为同伴兼村长,我与你共享这份苦痛。”
“现在,吕良,我和你一样,只有你觉醒了双全手,我们才能恢复正常。”
吕良数次张嘴,最后也只吐出了两个字。
“疯子……”
易相书笑了,笑得很坦然,因为他看见吕良眼中的恨意消失了。
“正好外面的人还在找你,我们有很多时间,在那之前,悟空会负责照料我们。”
金丝猴正在收拾地上掉落的断肢。
“悟空,把我的东西收拾好,尤其是剑柄。”
“记得随身携带。”
78 本章節已被標記為重口
吕良小时候也曾想过,那些身体残疾的人一定很痛苦,对大多数人轻而易举的事,他们就算付出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也未必做得到。
但当吕良彻底残疾后,他才发现,以前的幻想到现在,居然也是幻想。
失去四肢的吕良别说走动了,睡觉身体都不敢乱动,生怕半夜滚到床下撞翻脸盆,还要让那只名叫“悟空”呢金丝猴给他重新擦干身子。
距离易相书发电已经过去两天了,身上的绷带都换四趟了,期间只有悟空进过这个房间,给他们斟茶倒水,穿衣擦身,也不会嫌弃他们脏。
平日里玩手机看电视被追杀,时间过得很快,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时间就好像摁下了慢放,两天时间,吕良体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吕良现在每天能做的,就是不断使用明魂术,直到榨干自己才会停下,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还是没有觉醒双全手。
反观易相书,他一点残疾的自觉都没有,让悟空在桌上驾了本书,控制着尖锐的树枝挑动翻页,易相书也曾试过将秘籍作为武器装备上,奈何系统并不认可书本为武器。
易相书就很不服气,要是现在身体健全,他立刻去外面买本《辞海》,让系统体会一下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这两天易相书过得很充实,白天看书晚上修炼,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行坐卧皆是修行路。
第三天,第四十九次失败后,吕良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
“易相书,你这方法究竟管不管用的啊,不管我怎么使用明魂术,身体除了疲惫一点感觉都没有。”
易相书默默聆听着,他不敢说其实他自己也没底。
原来剧情中吕良觉醒双全手,就是被吕慈一把砍刀削成了人棍之后,易相书能做的就是尽量复刻这个过程,可是双全手觉醒的契机所在,易相书是真的不知道。
但易相书不敢表现出一丝的犹豫,吕良能跟他好好说上一句话,都是建立在易相书没说谎的前提下,如果易相书现在告诉他,我自个也没底,吕良非得咬着水果刀过来捅死他不可。
“绝对能够觉醒的,相信我。”易相书动了动自己仅存的一小段胳膊,“不然我怎么敢对自己下手。”
那当然是因为易相书留有后手啦。
若是半个月内吕良还觉醒不了双全手,易相书大不了咬舌自尽,反正剑柄就在悟空那,随时可以传剑。
易相书会养悟空,主要就是作为备用的“剑鞘”。
“吱——”
说曹操曹操到,悟空抬着一张竹椅进来了,易相书眼前一亮:“老马终于弄好了?”
吕良这时候炁没恢复好,还有闲心插嘴:“一张椅子?用来干嘛的。”
易相书隐晦地看了一眼悟空,脸上笑意盎然:“想知道?先让你坐第一回,悟空,抱他上去。”
悟空很听话,抱起吕良就往椅子上放,还贴心地用绳子给他固定好,两手拖住竹椅底部一抬,走到外面去了。
“等等,别,小心一点啊!”
吕良一惊一乍的声音渐行渐远,易相书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这个竹椅是易相书之前支开马仙洪做的“鞍”,用来骑猴玩的,马仙洪真的做出来了,易相书不惊讶,怪就怪在这个时机。
所以易相书才会让悟空先抬吕良出去一趟,因为他知道,马仙洪有事找他。
马仙洪从窗户翻了进来,及腰长发还拌倒了支撑窗户用的叉杆。
“幸好这里不是二楼,你也不姓西门。”
马仙洪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有心思调侃别人,玩弄别人的同时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易相书没有在意马仙洪的失礼举动:“这具身体本来就该死,我换一个也无所谓啊。”
二十四节通天谷的条纹已经被无根生改动过了,一遍周天后的收功与散功不受人为控制,走过的普通人最后只有一个下场,身体超过负荷而死。
不过太吾传剑后会洗成白板,这具身体才能幸免于难。
“把自己的生命当作耗材,易相书,你迟早会变成疯子的。”
易相书笑道:“可能我早就疯过了。”
疯……过?
易相书奇怪的言辞让马仙洪有点不寒而栗,他打开噬囊,一块漆黑的不知名材料落到地上。
“这是我之前练过的那块料,模彷了唐门机关的链式反应,具有良好的延展性,能够吸收除斩击外的所有冲击,本身强度也很高,最重要的是,可以链接使用者的神经,能够做到如臂使指。”
马仙洪摁住材料:“我可以把它炼成你四肢的模样……”
“等等,你知道我四肢的数据……”易相书控制着树枝挡住他的手,“明白了,吕良的也在你那吧,照他的炼。”
见马仙洪还想说什么,易相书赶紧补充:“炼这块料你用了很久吧,短时间内你也掏不出第二块了,万一吕良没有觉醒,我能传剑,他怎么办。”
他语重心长道:“马书记,吕良也是八奇技传人啊。”
马仙洪沉默良久,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吕良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才把料收起来,翻窗而出。
进门后悟空放下竹椅,将吕良搬回床上。
易相书调笑道:“怎么样,出去散完步心情没那么郁闷了吧。”
吕良很想反驳易相书,但他躺床上不动两天,出去一趟确实感觉很好,这里的风很舒服。
但让吕良夸赞,他也说不出口,故作牢骚道:“心情好有什么用,明魂术是先天精神异术,虚无的精神怎么能够干涉到真实的肉体呢。”
精神,干涉肉体?易相书眼睛突然睁大,制止住已经把他搬上竹椅的悟空。
“等等,我想到怎么让你觉醒双全手了!”
吕良惊了:“等等,你现在才想到?!”
易相书那还管得着这些细节,嘴巴像连珠炮一般进行快速神言:“信念,精神!吕良你说的没错,就是要用精神干涉肉体才对!”
双全手分为蓝手和红手,蓝手精神控制,红手肉体改造,但这两只手本质上都源于精神!
精神确实很虚幻,所以只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干涉到真实的肉体。
原来吕良为什么能觉醒双全手,因为他恨,他恨杀害吕欢的凶手,他恨吕慈的心狠手辣,他恨这个畸形的家族,庞大的负面情绪冲开了界限,他才最终觉醒了双全手。
而冲开界限应该不用非要负面情绪,而是足够强大的情绪,或者说信念。
易相书有了主意:“吕良,你知道让你变成现今这副模样的是什么吗?吕慈?杀害吕欢的凶手?我?又或者你自己?”
“不,都不是,真正的病根只在于一样东西。”
吕良苦涩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明魂术……”
吕慈为什么要限制家族婚姻,乃至于近亲通婚?吕欢为什么会被人推入悬崖?易相书为什么找上自己?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这门能够动摇人心,摧毁信任基础的异术,明魂术。
“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明魂术就是双全手通过修改血统的方式,变成了你们吕家的“先天异能”。”
“而同理。”易相书音咬的很重。
“只要你觉醒了双全手,你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明魂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为何原剧情中吕良觉醒双全手逃走后,吕慈召回了所有在外的吕家异人,并且明确指明,要“三人一组”行动,且是“一个明魂术配两个如意劲”。
翻译过来,就是两个如意劲守一个明魂术!
吕良听完易相书的论述后浑身剧震,他的眼中升起一种之前所没有的东西。
那是,改变吕家的信念。
79 马工头卷钱跑路啦
帝都的大街上,柳妍妍和陈朵手挽着手,胳膊上挂了好几袋衣服。
距离易相书跳窗“逃跑”,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柳妍妍带着陈朵到处玩,两人的关系已经相当近了,再近就不知道播不播得了。
“小朵,这几天你玩得开心吗?”
“开心,妍妍姐买给我的衣服都很好看!”陈朵脸上带着再清晰不过的笑容,这在以前的她身上是绝对不可能看到的。
以前她的笑都是浅笑,不易察觉,哪像现在这般,嘴角很自然就上扬了。
“你喜欢就好!”柳妍妍说罢,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问啊,趁现在赶紧问啊!
“呃……小朵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柳妍妍说话都结巴了,“你是怎么看待相书的。”
“相书?”陈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名字,“你说村长吗,很好的人。”
柳妍妍一阵惊喜,是好人卡,太好……不对,如果是陈朵这种单纯的性子,好人卡就不是婉拒的意思。
对付这种天然,得问得更加直接一点。
“那……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陈朵不假思索地回道。
柳妍妍眼神一变:“哦?那你喜欢他哪里?”
陈朵一点自觉都没有,她掰着指头数道:“他带我逛街,抓娃娃,买衣服,去游乐园,而且他都让我选!”
陈朵由衷地说道:“和妍妍姐一样,衣服都让我自己挑,去哪里玩都可以自己决定,我喜欢妍妍姐,和村长一样喜欢!”
原来是这种感情啊。
柳妍妍听到最后,突然觉得把陈朵视为情敌的自己更加幼稚,她垂头丧气道:“呃,好吧,是这样啊。”
“你究竟把他看作什么了啊。”柳妍妍小声滴咕了一句,没想到被陈朵听见了。
“看作什么……硬要说的话,是“爸爸”啦。”陈朵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和相书又是逛街又是去游乐园,结果你把他当爸爸看?”柳妍妍惊呼出声,引起路人一阵侧目。
她赶紧捂住嘴,压低嗓音说话:“你真的对他一点那种意思都没有吗?”
陈朵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柳妍妍指的是哪方面了:“我对村长是有一点点好感啦,但真的就是一点点,因为……”
“因为?”柳妍妍莫名感到紧张。
“因为村长不够帅啊。”陈朵一脸严肃,“不管是之前的木头傀儡,还是现在的身体,我都觉得不好看。”
柳妍妍猜破脑门都想不到,陈朵没把易相书当情侣看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陈朵,居然是个颜狗,还敢在背后说本太吾丑!”
易相书双手插兜,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柳妍妍和陈朵转身望去,柳妍妍眼中的是惊喜,陈朵眼中的是惊艳。
柳妍妍抛下袋子,冲过去抱住易相书,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你……你的脸又变回来了?”
易相书将女友拥入怀中:“嗯,有条件就换回来了,改了一点细节。”
易相书又换回了第一世时的相貌,有一点点改动,当然是上调那种,整张脸帅气了不少。
没到“天人”那种级别,但勉强也称得上“龙姿”了。
松开女友,易相书看向前边低着头的陈朵,特意凑过去问道:“陈朵,现在你再说一遍,村长我帅不帅。”
陈朵勐地推开易相书,两颊飞红,呼吸急促:“你离我远一点,身体负担太大,心…心脏受不了了。”
出来玩陈朵都是脱掉防护服的,回去才穿上。
易相书看见陈朵手臂的侵蚀痕迹一阵蠕动,他吓得赶紧跳出三米远:“得得得,我离你远点。”
“让你别改动太多,你非要坚持,”吕良穿着一件绿色外套从后方走来,“现在吓到熟人了吧?”
吕良骚包地摸着脖子:“真正对自己有自信的人,从来不用动脸。”
“你是……吕良?”柳妍妍认出了他,“几个月不见,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二次发育也没这么厉害吧。”
但见原来一米六五顶头的吕良,如今没站直都有一米七出头。
正自我陶醉的吕良一缩脖子,听见易相书跟只鸭子似的嘎嘎大笑,羞得面红耳赤,小声自言自语:“这样太明显了吗,早知道就只增加两三公分了。”
某外星大王表示赞同。
用胳膊肘顶了吕良一下,易相书低声说道:“让你帮马仙洪检查一下脑子,你怎么跑这来了。”
吕良收拾好情绪:“你以为我想啊,马书记他跑啦!”
“跑了?”易相书这次真没想到。
“嗯,我觉醒双全手后精神变得十分敏锐,看到我用红手帮你修复四肢的时候,他情绪就有点不对劲。”
易相书很懊悔,那时候他光顾着捏脸,没注意到马仙洪的异常。
“我刚伸出蓝手,他就甩出一块黑色的东西,瞬间变成镣铐把我双脚锁住,然后扛包走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易相书脸色阴沉:“我知道他去哪了。”
之前在何为人洞,易相书让马仙洪和曲彤单独碰面,确实动摇了马仙洪对她的信任,但曲彤的应对也很到位,她没有试图解释自己的异常,而是告诉马仙洪,想知道真相就过去找她。
以马仙洪刚正的性格,铁定会去找曲彤,这正中她下怀,解不解释得了另说,至少人回来了。
易相书不知道两人的对话,否则非得给马仙洪上铐,让吕良先盘个明明白白。
“的抓紧时间把他找回来,他还在被哪都通盯着,不能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一路坐的士走,应该还没出帝都。”易相书冷静分析。
“去魔都的话要过哪条路,我们提前去堵他!”
吕良向他摊手,易相书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
“钱啊,没钱怎么坐车追。”
“村里的钱不是给……呃。”
易相书突然想起来,之前他擅自让马仙洪帮忙管理村子,连同财政大权在内全移交给马仙洪了。
“他把钱全带走了是吧。”易相书木着脸说道。
吕良点头:“一分不剩,全打包带走了。”
“好你个马工头,卷钱跑路是吧!”易相书前一秒咬牙切齿,后一秒转身笑容满面。
“妍妍啊,我有点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80 二上龙虎
易相书终究是没追上马仙洪。
找回马仙洪不是一件易事,他这一去,大概率是一去不复返,曲彤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他也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马仙洪被曲彤用双全手读取记忆,伏虞剑柄的秘密漏出,易相书并不在意。
若是能度过第一个相枢的袭击,他的根基将转移到太吾村,此后之天下,不再仅限于一人,之下。
没有拖泥带水,拦截马仙洪失败后,易相书便和吕良去往龙虎山,柳妍妍和陈朵则留在剑柄当中。
易相书久违地坐上了高铁,旁边坐着的是吕良。
“有点东西啊,你那个朋友,伪造的身份居然能上高铁。”
易相书好久没坐过正常的交通工具了,比御剑飞行舒服得多,在第二世的黑偶时还好,以人类之躯御剑,稍微飞快点易相书都感觉生理性不适,风太大,剑太晃。
“那是,不然你以为全性派能活跃到现在,靠的是什么,当然是人脉还有手段。”吕良自我感觉良好,他喜欢不受拘束,天生就是个当全性的料。
易相书没有说话,他以前一直觉得全性能传承千年,都是“正道”用来存放垃圾并定期清理的地方,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指偷鸡摸狗的方面。
“我倒是奇怪,你不让你那个湘西小女友陪你坐车,倒让我这个男的出来,居心叵测,还是要玩真心换真心那套?”
吕良说话时不忘挤眉弄眼,阴阳怪气,他已经知道自己被易相书骗了,易相书随时能够传剑。
易相书嘴动身不动,俨然正在修行:“我只是不想把她拖进浑水里,妍妍不像你,她也和家人吵架,但她还有牵挂。”
吕良被噎得死死的,他也有家人,但计划要对付家人的就是他自己,抛开易相书不谈,吕良就孤家寡人一个,这也是大多数全性妖人的真实写照,确实无所谓什么拖不拖下水。
又转了两趟公交车后,易相书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龙虎山。
时隔差不多三个月,易相书又回到了这里,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学生该开学的开学,社畜该摸鱼的摸鱼,龙虎山迎来了旅游澹季,景区内都没几个人。
付过一人240的门票钱,易相书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吕良放了出来。
吕良刚冒头就吐槽:“这点门票钱也要省啊。”
易相书黑着脸:“用你管,我这叫怀旧。”
“我懂了,你以前也没……”
一个伏阴指点住吕良哑穴,易相书用行动教育了吕良,下属不准波上司嘴,靓女另算。
不对,吕良现在会双全手,随便捏人捏脸,他大可以……呃,易相书拼命甩着脑袋,但可怕的念头如杂草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曲彤,很好用,吕良,也……
“幼,这不易施主嘛!”一路过的道士突然向易相书挥手。
易相书听嗓音就辨认出来了:“李二道长,好久不见。”
两人各自施礼。
“是好久不见,自易施主夺得罗天大醮第二名,一晃眼三月过去了。”李二一改以往拘谨的态度,与易相书显得过分熟络。
“前阵子我们师兄弟听闻说易施主你故去了,还伤感了一阵呢,”李二很高兴看见易相书活着,“尤其是灵玉师叔,这阵子情绪消沉了许多,说是遗憾无缘报答你的恩情。”
“现在看来都是谣言啊。”
易相书先是点头,又再摇头:“说是真的不为错,道长,我只是过了一回凌云渡。”
李二只当是玩笑话:“这么说易施主已褪去凡胎,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易相书却道:“凌云渡只可褪凡胎,若要真得道,还有最后一难,这一难,需有天(师)助。”
李二有点整不明白了,这易相书第二来龙虎山,怎么满嘴西游记,莫非暑假刚看完一遍?
82版西游因为过于经典,每年暑假央视都会重播好几遍,李二却是想岔了。
三人一路闲谈着去往后山。
“赵焕金道长不在山上?”
“无特殊重大事件,如罗天大醮,师叔们平时都在外面统辖各地的分道观,四师叔也一样,十个师叔里就九师叔和小师叔常年待在师傅身边。”
作为国内异人界最大的势力,能够管辖部分地区的正一道,是相当大的权利,但老天师的各个徒弟都推脱着不想去,还是老天师逼着才离开的。
说到底,有心修道者,哪个不想跟在天师身边好生修行,俗世的名利钱权于他们有何意义。
“后山到了,我就陪易施主到这吧。”
李二临别前才给了吕良一个正眼:“望施主好自为之。”
李二一个年龄与吕良相差不大的道士,说这话未免有些傲慢,吕良眼中蓝光一闪,却是恭恭敬敬地回礼:“谢道长吉言。”
好自为之,是规劝,是警示,也是李二对于一路无视吕良的回答,自己妥善处理吧。
别了李二,易相书带着吕良轻车熟路地走在后山中。
这时候老天师才收到易相书来访的消息,放下杯盏。
“哦,灵玉不是说他去了吗,头七都过几天了,阴魂还能找到天师府来,哈哈哈,让他进来。”
只是当易相书映入老天师眼中时,他那如和煦春风的气场瞬间转变为乌云压城。
“小庆子,你先退下。”
老天师没说理由,让随身的道童出去,与易相书独处一室。
而当门关上的下一秒,易相书就被老天师一手摁住肩膀,双膝直接跪地。
“小相书,罗天大醮时我和老陆给过你一次机会,这你第二次来,好像打了我和老陆的脸啊。”
作为二叔钦定的一人,老天师理所应当地看透了易相书并非这副身体的原主,他迅速联想到了一些夺舍重生的邪术。
“天……天师,你这有失礼数了吧。”
易相书强撑着那重如山岳、威胜雷霆的压力,挺直腰杆,取出一封拜帖双手奉上。
“相书这一回来,不是以个人名义到访,而是以太吾传人的身份,拜访天师府。”
压力骤然消失,易相书掌上一空,拜帖已然到了老天师手上。
拜帖上痛陈相枢出世之利弊,没有利,只有弊!
“……恳请天师统领正一,协助太吾,共抗相枢。”
易相书没有急于解释自己传剑的秘密,而是对着老天师直言:“至于这副残躯,我以太吾传人的身份发誓,绝无夺人性命之嫌。”
反正本都是要死的,易相书不过是拿来续了一波。
老天师不会明魂术,更不会双全手,但他看出易相书没有说谎,说话的语气柔和许多。
“起来吧,跟我具体说说,太吾是什么,相枢是什么,你又要我做什么。”
81 日渐消瘦张灵玉
易相书向老天师解释了太吾即众生之大我,相枢即万象之枢机,并请老天师帮忙抵御即将到来的相枢化身。
听易相书天花乱坠一通胡说,老天师却是门清:“你要是不建那太吾祠堂,不就没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易相书说出了他的理解:“世间万物不会因一个人闭上眼睛就不存在,同理,相枢也是,既然伏虞剑柄在,相枢也该存在,只不过她不知太吾在此,只能游荡在不知处。”
相枢的危害是客观存在的,就算易相书卡着进度不管,也终有一日会蔓延到一人的世界中来,到那时再匆忙应对,太过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那相枢与天师你,我说不准谁境界高,因此我还请了一位名宿,以策万全,过几日他便会到龙虎山,天师你可以与他好好论道一番。”
老天师好奇,他曾问过诸葛青,清楚易相书知晓他真正的境界,因此才更加好奇,易相书认为有资格与他论道者,会是何人。
易相书不敢卖关子:“是紫阳山人。”
“南派丹法的祖师,传说中的丹祖,张伯端?”作为后天异人,老天师知晓紫阳山人的生平与事迹。
而要说生平,那这张伯端自然是已经死了,至少历史上如此。
“你是说悟真先生还活着?”
易相书摇头:“悟真先生是死是活,是羽化成仙还是身死道消,我确实不知,但我找到了八奇技的起源,悟真先生留下的一缕道蕴化身。”
八奇技是仙人之技,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而老天师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受制于天师度,不可妄语。
“相书,你知道得很多啊,”老天师放下拜帖,心中已信了八分,“如果相枢真如你所说那样,杀不死,灭不去,思之则生,念绝则亡,我又该如何帮你?”
老天师选择先相信易相书,如果是假的,他可以一巴掌拍死易相书,万一是真的,那早做准备总没错。
“用我。”
易相书亮出伏虞剑柄。
在老天师这位一人面前拿出本体,这是易相书真正意义上的豪赌,因为哪怕有一丝可能,老天师能够对伏虞剑柄造成伤害,易相书就得迎来真正的终结。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老天师甚至都没多看一眼这木头疙瘩:“看在晋中和灵玉的份上,我帮你一回,不过仅限这一回。”
老天师身上再度浮现出犹如天塌的威势,双眼确切的亮起红光。
“如果你迈入邪道,我必镇压你。”
镇压,这对易相书才是最强有力的威胁。
“晚辈一定坚守正道!”
易相书说得大义凛然,心底又补上一句,仅限于一人的世界。
等开启奇遇,去到别的世界,易相书还不是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事情暂时谈妥,易相书立刻卸下太吾传人的做派,恢复往常的人设,称谓也改了回去:“老天师,其实我这一回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帮一个人向您请罪。”
吕良站在殿外,身边站着两个道长,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四只眼睛死死盯住他,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还不敢发作。
别看他觉醒了双全手,八奇技又怎样,要敢有动作老天师隔着门也能精准拍死吕良,就是容易溅徒孙一身血。
“吱呀”
一侧门打开,易相书向吕良招手:“进来,天师喊你。”
吕良顿时如释重负,迈开步子走到易相书身边,孰料刚进门易相书就在外边把门关上了。
吕良身体一僵,贴着门板小声慌张道:“你干嘛!”
易相书说话倒是用的正常音量:“老天师说完见的是你一个人,我去找灵玉真人了,回见,好好干啊。”
说完易相书拍拍屁股,真走了。
为什么挑选吕良陪同来龙虎山,其实易相书是有心拉他一把。
就算吕良觉醒了完整的双全手,要对付吕家那也是螳臂当车,曲彤都谋划向吕家复仇多久了,积攒下偌大家业,现在还没动手呢,你吕良孤家寡人一个,真敢露面就是送。
但又因为吕良有了双全手,他就能借弥补过去对田晋中下手的错误,帮田晋中修好断去的肢体,让他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老天师境界无亏,张之维心思不盈!
对于当年田晋中被人残害,张之维一直觉得,如果是他先找到张怀义,师弟绝对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而田晋中为了守这个秘密,自那天起再也没闭过眼,若非易相书一番施为,田晋中恐怕就要在张之维眼皮子底下……
张之维对田晋中心中有愧,当吕良帮他弥补这份愧疚,老天师就得承这一份情,到时候吕良被吕家清算,他必然会出手。
而易相书传这份意,又能收吕良之心。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得到了天师的应允,易相书心情好上许多,哼着小调来到张灵玉的住处。
“易相书?来找小师叔吗?”有天师府的道长认出了他,“小师叔这个时候都不在房里。”
易相书好奇:“这不是做晚课的时间吗?”
道士也有功课要做,分为早课和晚课,早晚都要严整衣冠、念经诵读,这并不是异人修行功课,而是用于抛除杂念、锻炼心性的,就像每天锻炼一小时,人人都是好身材,真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
坚持,就是道心。
那道长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罗天大醮之后,小师叔就不做早晚课了,很多时候都不见人。”
易相书两眼睁得大如铜铃,说话舌头都打结:“好好好,好你个张灵玉,居然如此让人羡……啊不,自甘堕落!”
易相书一拂长袖,义正辞严道:“他去哪了,快点告诉我,我这就替老天师规整规整,以肃天师府门风!”
道长听着一愣一愣的:“小师叔这会儿好像在后山的瀑布底下……”
话还没说完,易相书脚底生风,竟是运起武当云环步,环环相扣,步步相连,身姿飘摇如云雾无形,转眼消失无影。
道长不知道易相书走了,还在继续说着:“……其实小师叔比以前可苦多了,那夏禾整日不分时刻缠着他,要他收自己为弟子,害得小师叔心烦意乱、日渐消瘦……”
82 论较
流水潺潺,张灵玉置身于瀑布之下,经受水流的冲刷,以平复内心的平静。
泉水流经他的身体,湿透的衣服紧贴着雪白娇嫩的肌肤,尽显修美的体态弧线,一旁的夏禾食指大动,要不是怕老实人翻脸,她这会儿已经扑上去了。
“灵玉,你都考虑多久了,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啊。”夏禾借着抱怨走动,换了个更好俯瞰的角度,看着张灵玉诱人的锁骨,夏禾不住地吞口水。
常有人因为夏禾的体质而丑态毕露,而张灵玉之于夏禾亦是如此,这两人的美都达到了男女通杀的层次,看一眼也会心动。
张灵玉闭着眼,想要无视夏禾的干扰,可鼻尖传来的幽幽香气又让他的肉体不禁躁动,只得在心中不断告戒自己,忍受诱惑也是一种修行。
可张灵玉终究是个健全的男人,而且元阳已泄,忍耐力比不得某处男:“夏禾,收徒非得德高望重者不同,我才这般年岁,自己都没得到师傅的认可,枉论收徒。”
夏禾不满地叉腰:“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天师说的,“总让外人待在山上不合适,但易相书已在外宣扬夏禾为天师府门人,就早些安排个师傅带她入门吧。”难道你想让我被赶下山去吗?”
张灵玉头疼道:“那也不用必须找我啊,我九个师兄,个个都比我强。”
夏禾闻言摁住张灵玉双肩,俏脸贴近到极限,注视着张灵玉略显错愕的双眼。
“我问你,你能容忍别的男人当我的师傅吗?”
张灵玉回应得很快,可他话到喉咙处却没吐得出来,好像身体都不同允许他说出那样的话。
从张灵玉眼中看到了挣扎,夏禾满意地挑眉,目光又落到张灵玉微张的嘴唇上,脑袋慢慢下压。
“张灵……”
易相书恰巧在这时候走到溪边,名字喊到一半,看到两人嘴唇贴在了一起,即刻收声低头。
“哎呀这水真清啊,哎呀这草真绿啊。”
张灵玉慌忙推开夏禾,沾起溪水勐擦嘴,占完便宜的夏禾还不满足,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闪身上岸。
和张灵玉重新确定关系后,夏禾一改圈子里盛传的“婊子”、“贱货”风范,极尽洁身自好之能事,两个月前老天师就说过拜师的事了,她一直拖到现在,就因为夏禾不想与其他男人有过多接触。
龙虎山上,能让夏禾真正心悦神服的人只有三个,老天师,田晋中,还有就是一个扫地的老道。
前二者是心境都达到了神莹内敛,夏禾的体质再特殊也无法动摇他们的内心,而那个扫地的老道,夏禾说不清楚,只是本能告诉她不要对其使用能力。
易相书听见有人离开的动静,这才抬头,见只剩下张灵玉一人,又开始调侃:“我没打扰你的好事吧。”
张灵玉脸涨得通红:“我……她……不是我主动的。”
结果这话说完,张灵玉发现易相书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张灵玉,要是让你那师侄听见,非得骂你一句“臭不要脸”。”易相书摇头晃脑。
“闲话休提,你来龙虎山做什么。”张灵玉迅速转移话题。
易相书没打算瞒他:“找你师傅有点事,顺带看看能不能把你拐走。”
“拐走?”半透明的衣服粘连在身上,身体线条若隐若现,张灵玉微微蹙眉,有种黛玉葬花般的娇美。
易相书嘴角抽搐,张灵玉这货妥妥的天人之姿,刚刚一瞬间,他居然心跳加速了。
为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易相书抬手一道红光掠出,沾染着阳火的剑柄贴着张灵玉飞了一圈,将他身上的道袍给烤干了。
张灵玉见状眼睛一亮:“火焰控制得比罗天大醮时好多了啊。”
易相书收回剑柄:“那是当然,这都过去小半年了,怎么可能原地踏步。”
“倒是你,张高功,我听说你沉溺女色,连早晚课都不上了啊。”
“谣言,我那是借美色助我修行。”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立即心领神会,阳火与阴雷同时在掌中生发。
“就让我来试试,你究竟进步了多少!”×2
黑色的雷电落于溪中,将溪水染成黑色,红色的火焰高悬天际,蒸发出大量水汽,映红了整座山谷。
“纯阳剑意!”
“北境沧潭!”
火焰与雷电缠绕在各自主人的身上,碰撞于一点。
历代天师的传承之地,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落子对弈,只是那棋盘竟有玄黄二色,那黑白棋子也是白中透金,黑中带紫。
见棋盘中的天地泛起波纹,紫阳山人捻起并不存在的长须:“我们这里还未有个着落,小辈倒是先打起来了。”
老天师手掌高举,一枚棋子凭空出现在两指之间,再重重落在棋盘中,仿佛下出了个天地大同,收手后整个人都瘪了吧唧的。
“丹祖未免太过谦虚了吧,怎么看晚辈都输定了啊。”
老天师有自知之明,臭棋篓子一个,平日里仗着辈分高,小辈们都暗地里让着他,这才赢多输少,可碰上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悟真先生,就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紫阳山人却是自顾自地摇头:“不,是我输了,我已经下不了任何一颗棋了”
原是那玄黄二色的棋盘,陡然冒出五彩,将棋盘上的界线全部模湖。
天与地本只有玄黄二色,可人却在其间点缀出万般色彩。
“【天师】与【菩提】曾有过一场旷日持久的论道,这场论道的时间尺度跨越了千年之久,得出的结果是将人世与天外隔绝,于世人更有利,于是携手历代飞升之人,人世画下三道禁制。”
“偶然获悉这一切后,“我”不服先人的决断,奋力修炼,终于飞升之路断绝前,跨越了最后一步。”
棋盘散去,紫阳山人也变回了黑偶的模样。
“为了打破这三道禁制,“我”于离开前留下了我,意指传下各门超越凡人境界的法门,以借后人之手,在各个领域中寻到禁制的漏洞。”
他叹了口气。
“又跨越了千年,我没能等到这样的人,自己倒先快要磨灭了,多亏太吾小友唤醒了我,又借我金铁之躯再度游历天地,豁然发现,当年“天地人”三道禁制,“我”认为最难破解的天,已经被那名为火箭的存在给突破了。”
“剩下的地也只余零星之人簇拥,再过百年怕是就要破灭。”
紫阳山人目光悠悠转向老天师。
“倒是这寄托于凡夫俗子的人之禁制,成了当今唯一完整的禁制。”
83 谁最可怜?
紫阳山人认为【天师】妄自断绝后人道路,有独断专横之嫌,所以开创南派丹法,建造二十四节通天谷,布置何为人洞的试炼,传下“此物只应天上有”的八奇技,意图破开“天地人”三道禁制。
可当他重游天地,却发现“天”已绝,“地”将灭,唯“人”道长存,这才明悟【天师】等先辈们想的远比他要周全。
天与地两道禁制随时间推移迟早会磨灭,唯有“人”不会,因此人道就成了一道自动开关,仙凡断绝后,若人道衰落,禁制消失,仙凡自通;若人道兴盛,人之禁制就会一直传继下去,人间何须有仙人?
“我看过这世间,虽然还未达到设想中的十全十美,但很多地方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
每一枚棋子,都凝聚了老天师和紫阳山人对道的理解,当紫阳山人认识到人道禁制的含义后,他再也下不出一枚棋子了。
““我”留下我,就是为了破除仙凡之隔,可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竟然是错误的。”
紫阳山人摇晃着傀儡的脑袋:“我可怜么?很可怜。”
“当我以为自己够可怜了,又见到了你,张之维。”
紫阳山人顿了顿。
“你才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
……
如水银泻地的阴雷熄灭掉身上的阳火,张灵玉剧烈地喘息着。
易相书水脏入体后四肢发软,有气无力地举起一只手:“到此为止吧。”
“那胜负怎么算。”张灵玉也提不出炁来了,顺着易相书往下说。
“当然是平局啦。”
易相书原地打坐,用纯阳真气烘烤逼出体内窜动的水脏雷。
“修行了三个月,没想到只能和你打个平手,不甚理想啊。”易相书攥紧手心的剑柄。
张灵玉比他还要沮丧:“在场地占优的情况下和你打平手,易相书,你不要再埋汰我了。”
溪边水汽重,正适合雷电发挥,相较火焰则十分不利,饶是如此易相书还是坚持着没有落败。
三个月前,借高利贷才能险胜,现在却能与解开心结的张灵玉战而不败,易相书的进步有目共睹。
但易相书还不满足。
“光靠这些可不够,灵玉真人,这几天还得叨扰你。”
张灵玉自是不知,他被易相书盯上作为刷取历练的对象了。
易相书得到老天师的准许,在天师府的客房住下,开始马不停蹄地修炼,最大限度减少了其他时间的花费,全部精力投入到修炼和切磋当中。
由于易相书要和张灵玉切磋,夏禾与张灵玉的相处时间大幅削减,气不过的她找到易相书准备打得他三天下不来床,结果一战之后,她也被易相书缠上了。
张灵玉打完换夏禾,夏禾打完换张灵玉,到最后两天,易相书干脆让他们一起上,享受了一番夫妻配合双打的滋味。
三个人一起pk,简称3p。
如是一转,时间来到约定好的那一天。
易相书和吕良来到天师府的后方,老天师则与紫阳山人联袂而至。
老天师开门见山:“我听吕良说了,要进入你那太吾村,需先接受邀请成为你的同道?”
“是的,活人要进入必须成为同道,如悟真先生这般魂体就不用。”
“那我便答应你。”
一张红色的人物卡弹至易相书眼前,与其他等级的人物卡不同,老天师这卡面是会动的,长须飘动,指尖缠有雷法,身上金光灿灿。
唯一有些出戏的是,老天师比的是剪刀手。
易相书发自内心地感叹:“不愧是常年陪人拍照的老天师……”
易相书掏出剑柄,老天师只觉身周空间一阵晦暗,似乎穿过了一层壁障后,眼前景物才重新变得清晰。
“这里便是太吾村,确实如丹祖所说很神奇啊。”
进到太吾村后,老天师连踏罡步,顷刻间来到太吾村的边界,和他一同到达的只有紫阳山人。
“感觉如何。”紫阳山人笑呵呵问道。
“身上的束缚好像暂时解开了。”老天师掌心出现一道球状雷光。
换作在龙虎山上,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步跨越千米。
紫阳山人解释道:“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这里容许仙人的存在,二是这个空间实则是某个大世界的一部分。”
掌心雷按压在边界上后无声熄灭,老天师体蕴金光:“能模湖感受到外面的一点信息。”
他闭上双眼,数个鬼魅身影一闪而过,与之一起看到的,还有一片血红的大地。
“相书倒是没有骗我,”老天师神情凝重,“这等邪象,要是蔓延到人世,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点,易相书正在给太吾村现有的村民做撤离工作。
“一会我有事要和老天师他们商议,你们先行出去吧。”
与他结识最早最久的柳妍妍一眼看穿他的谎言:“你是不是又要抛下我一个!”
每次都是这样,支开她去做需要冒生命危险的事。
陈朵抱着她的狗狗:“我不要出去,我选择留在这里。”
陈朵眼中满是警惕,似乎易相书透露出一点点要干涉她选择的意思,她就会动手反抗。
吕良饶有兴趣地看着易相书:“趁着这次把人情债给还上,省得你以后狮子大开口。”
悟空跳到易相书肩膀上,一屁股坐下,赶也赶不走。
望着固执的几人,易相书无奈摊手:“好吧,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呆着吧,不过不准乱跑啊,会死人的。”
领着众人来到太吾村中心,经过如花们一个多月的修缮,最初的残垣断壁已经初步具备了一间祠堂的雏形。
易相书取出《太吾族谱》,走到供桌前,缓缓放了上去,心中默念确认。
一阵光辉略过,整座祠堂的细节突然变得精致起来,供桌前出现了一行牌位,离易相书最近的便是“太吾相书”和“太吾黑偶”两个名字。
光辉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太吾村的边界也在发光,这一刻易相书真正感受到太吾村的存在。
他的视野飞速上升,太吾村在他眼中变成了数十个小方块,最后聚合成一个大方块。
易相书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九座形态各异的剑冢,其中三座冒着冲天血光。
还未等他细看,一道虹光自远处飞来,瞬息间撞入太吾村中。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易相书神识回归,心念一动,身边的三人连同猴子立即消失,被他送出太吾村。
易相书走出祠堂,老天师和紫阳山人挡在一个青衣人影面前。
那人手持剑形青铜古牌令,身周仙气飘飘,双目只余杀机,见易相书即念:
“太吾,杀杀杀!”
84 临阵磨枪
仰望着凌空而行的异人,易相书一大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相枢化身之一的术方,亦是因此,他才会将包括吕良在内的其他人全都送走。
易相书设计帮吕良觉醒双全手,是为了他能在关键时刻治疗自己,可他千算万算,未曾料到来的竟会是术方,术方善使心神攻击,如此一来双全手便派不上用场。
更重要的一点是,易相书见到术方后,才明白“归虚”一境与他现在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只是用神识直视对方模湖的身影,易相书太阳穴就便一阵刺痛,两行鼻血划过嘴唇,在地上点缀出朵朵梅花。
连他都这么狼狈,留其他人在这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易相书能传剑,其他人可不行。
“不愧为剧情杀啊,这种感觉,连举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易相书光是站立在这里就已经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望着那举起手中古牌令的术方,易相书仿佛看到了一条提示。
[此敌人无法被战胜]
易相书一屁股坐在,竟是在术方面前原地修炼起来,打不过就老实待着,别吸引仇恨等两位大老带飞。
可易相书没意识到,当着别人面修炼,也是一种莫大的挑衅,饶是术方没有神智,此刻也生起怒意,手中牌令一招,万道紫色符诀凭空而现,萦绕其身旋转。
“符箓一道,我亦小成,小天师,且看我这招如此。”
紫阳山人以指作笔瞬画数道大符,如绵长布帛拦于其上,将术方身周的万道符箓一一磨灭。
所谓大符,是为区别于一般的小符、杂符,亦有神通广大之意,而紫阳山人所画的大符,不止是物理意义上的“大”,其威能亦非常。
单就老天师能认出来的,
符箓小成不过是谦虚之语,后天异人谁不知丹祖符箓造诣登峰造极,光是观摩他留下的感悟,郑子布便能创出通天箓。
眼下紫阳山人以符制符,不是简单的破坏,而是用符理去磨灭对方的符诀。
但紫阳山人符箓虽大,却也抵不了术方符诀之多,万符虽是虚数,数也过千,几息间术方百道符诀消失,还有千符汇聚,融为一符。
书万符于一符,敕万咒于一咒,融万法于一法,化万神于一神,返一切于本元,解一切于虚无,此乃“符解神通”。
此法以神通为名,足以说明其威力。
当万收为一的瞬间,一束紫光穿破紫阳山人的符箓,如白驹过隙一般,以并不快的速度射向易相书。
易相书只能眼睁睁看着紫光一点点靠近自己,别说躲避,他连眨眼都做不到。
原来不是紫光慢,而是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在符解神通面前,时间的流逝都显得太慢了。
但易相书并不忧心,因为除紫光之外,他眼中还有另一种光芒,光明浩荡,濯濯金光。
金光与紫光碰撞的刹那,时间都仿佛停滞了,易相书这才得以看清紫光的真身是一道符箓,上书“敕咒化神”四字。
一刹那的停滞之后,是悄无声息的湮灭,金光和紫符同时消弭,连同那块空间一起。
但金光炁不绝咒不断,老天师脸上少有地面露严肃,金光覆地,起万丈高楼,将易相书护在其中。
紫阳山人眉梢一阵跳动:“这符箓的威力有些超越我的预想,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小天师你居然拦得住!”
紫阳山人一见面就看出,老天师实则早就能够飞升了,只是他身怀天师度,本就是“人”道禁制的核心,所以境界一直不得寸进。
但境界不能突破,实力的增长却不会受到禁制的影响。
紫阳山人脱口问道:“小……张之维,你在什么年纪有困于囚笼之感?”
琉璃金光下,老天师轻声吐出三个字:“六十一。”
而今,他一百一十五岁!
“呜呼!”
发出一声等同于现代卧槽的惊呼,紫阳山人内视了一下黑偶核心剩余的炁,默默退居二线。
如果说紫阳山人为了破解仙凡之隔,专精于各领域之道的钻研,而张之维就是不断精进自己的术,将所习得的术法推向更高的顶峰。
如果要论道,十个张之维也斗不过紫阳山人,而要较力,紫阳山人(化身)十招也胜不过张之维一招。
而现在是死斗,不是道友间的坐而论道,所以紫阳山人很自然地将自己放到了辅助的位置上。
见自己的符诀被老天师所挡,术方终于将目光从易相书身上移开,浑浊猩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神智。
“好.金.光”
老天师见此双目一凝:“你有神智?请问道友名号。”
“吾.名.为.术.方”她一字一顿地念道,手上牌令高悬。
“是.一.个.道.士”
话说完,几抹幽光隐没于青铜牌令,术方头顶张开一道门户,万把飞剑如飞瀑向下倾泄而出。
老天师升起金光抵挡,飞剑与金光撞击,一时间金石之声不绝于耳,老天师的金光绵延不绝,其飞剑亦不绝,金光起,飞剑落,两不相退。
紫阳山人见状以脚踏地,张开百里奇门阵,定下中宫,五行术法共出。
地火烧,玄水淹,青木缠,土河并,金戈起,每一门术法都在奇门格局的加持下威力最大化。
术方剑眉微蹙,青铜牌令一分为三,上书“天”的牌令继续支撑头顶门户,书“地”的牌令悬于身前,单手指天,地令射出茫茫白光,所有近身的术法尽数归于原有天地。
“这是然山绝二品的万化各归?有点厉害啊。”易相书认出了这一招,“天上那个该不会是万化十四剑吧。”
易相书坐在金光筑起的高楼内,好像一个完全无关的观众。
但这何尝又是他所愿呢。
易相书注意到,术方的所有功法都是借青铜牌令施放,估计起到了一个放大功率的效果,正常的万化十四剑和万化各归不可能有这么强。
又一次攻势受挫,紫阳山人也不气馁,因为他已尽到了辅助的职责,帮助老天师找到了术方这一招的破解之法。
术方四周不知何时聚起阴云,雷光闪烁,如游龙出渊,绛宫雷当着术方头顶噼落,将天令噼得一阵焦黑,飞剑门户也随之关闭。
用牌令施放功法确实可以增加威力,却也限制了范围,当术方防守地面紫阳山人的攻势时,其上方就会露出空档。
这一记雷法似乎伤得术方不轻,可就是数个呼吸间,术方身上的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恢复。
易相书眉头一跳:“糟了,相枢化魔后会获得极为强大的自愈能力!”
游戏时候还不明显,到了现实当中,这种自我愈合成了bug级被动。
紫阳山人以观法看过术方一遍:“小友莫慌,她肉体伤势虽能愈合,但那块青铜牌令不会修复。”
老天师心领神会,雷云再次涌动,积蓄下一次攻击,瞄准目标正是术方身上的牌令。
没有任何的技巧,这种层次的较量,唯力与道。
又一次五雷轰顶,术方开启万化各归,只归返了四道雷光,第五道直接打在她的背部,留下一片焦痕。
这次术方没有急于恢复,将受损的天令后置,术方掷出人令,三朵晶莹花朵在其头顶绽放,天空上好似多出三轮小太阳,光彩夺目。
逆·三华聚顶,当作用者受到重创,大幅提高所有攻击的威力。
人令化作白光,一刹洞穿金光,向楼阁中的易相书射去。
这一下出乎了老天师的预料,之前术方的攻击都未击破金光,未曾想这青铜牌令本身居然能破。
易相书却是看的真切,这一下是心神攻击,无视所有护体。
紫阳山人比老天师更早看透这枚人灵的根底,直接魂体出窍,以莹白之躯帮助易相书抵挡。
人令穿过紫阳山人,光芒当即暗澹了许多,却仍是不可阻挡地飞向易相书。
这一下,是谁都帮不了他了。
老天师和紫阳山人暗自叫糟,他们听易相书说过,杀死相枢的只能是太吾,若是易相书身死,只能让一个人传剑,否则他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
易相书叹了口气,拿出口袋里的噬囊。
“终归还是要靠自己,还好我早有准备。”
血色长刀豁然出现,易相书将刀柄握于手中,炽热剑意附着其上。
“在这几天里,我特意逆练了一遍纯阳剑意。”
逆·纯阳剑意,如果运用者非童子、童女之身,增加此功法威力。
“看我肾虚剑!”
以纯粹剑意加上蛭丸自带的杀意,抵挡归虚境术方被削弱后的一击。
刀尖与剑形牌令相撞,空气激起一圈震荡,易相书脑袋一阵嗡鸣,眼口耳鼻同时流出血液。
蛭丸插地,易相书勉强撑住身体,血滴落到蛭丸上面后被其吸收,他睁开满是血色的眼睛,看向地上的那一张人字牌令。
挡住了。
术方见状叹了口气,身形被五行术法和万丈雷光覆盖,而后无力地向下跌落。
易相书紧张地问道:“解决了吗?”
老天师和紫阳山人没有回应他,而是神色凝重地汇合到了一起。
紫阳山人突然掩住魂体刺痛的双目,沉声道:“小友,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这个相枢应该只是杀不死,不是每活一回变强一次吧。”
奇门阵法中出现一个空缺,术方弯下的腰肢慢慢挺直,再度飞向高空,与之一同拔高的,还有她的气势。
易相书一阵牙痛,居然有二阶段,他还以为不在剑冢内的相枢化身是没有的。
一块巨大坚石出现在术方头顶,紫阳山人一掌下压,巨石便将升起的术方又砸了回去。
“不行,不能这样攻击她,术方会将自己受到的伤害反弹回来。”
易相书这话已经说得尽量快了,但紫阳山人动手更快,因此还是慢了一步。
卡察一下,黑偶身上绽开数道一指宽的裂缝,这倒不要紧,让易相书揪心的是,附着在黑偶上的灵光暗澹了。
“咳,看不到任何回弹的力量,直接作用在我的魂体和躯干上。”紫阳山人说话的声音都虚弱了许多。
“不会有错,这是【道则】,小友,你可知破解之法。”
易相书立即告知:“这个道则名为“方天敕令”,用内外伤害一致的攻击就不会被反弹!”
“内外伤害一致……”紫阳山人闻言哈哈大笑,“这又有何难!”
论术法威勐他一个化身自然比不过张之维,但论花样,他要胜出百倍。
身越变化,紫阳山人瞬移至术方身后,一套蕴含明魂之力的掌击拍在她肩上,封绝左肩穴道的同时,造成了不菲的外伤。
老天师没有离开易相书,他张开五指,漫天金线聚合成金色的气泡,其中雷光隐没。
若是游戏中,要打出内外伤一致的伤害还得费一番心思,可此刻在场的,包括易相书在内,哪个不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力量?
在摸透术方道则的弱点后,局势再次偏向易相书这边。
这也正常,术方面对的一个是仙人化身的紫阳山人,一个不是仙人胜过仙人的张之维,只有零星神智的术方怎么可能打得过。
若是换作正常的术方,恐怕两人就守不住易相书了。
术方脚踏仙踪步,凌于六虚上,穿过金光线和奇门阵法,身形一点点上浮,直到太吾村的顶端。
相较于初现时的潇洒,此刻的术方身上衣着被雷电和火焰相继洗礼,早已破烂不堪,但她依旧不失仙人气质。
飘飘乎如真仙临世,手一招三令合一,术方双手平举至天庭,双眼闭合,眉心张开一只天目。
这颗天目眼珠呈纯白色,眼白部分全黑,目光下移,焦点聚于牌令之上,放出无量白光。
乌云未被白光驱散,坚冰也没有融化,这白光如璞玉浑金,透过重重金光照射在三人身上。
老天师眉头紧锁,他的心境早已圆满,术方这天眼术对他伤害有限,但他也帮不了其他人。
紫阳山人将魂体收缩如芥子大小,藏于黑偶核心处,这天眼对灵魂伤害最大,他只能固守自保。
“唉,要是有肉体,我内丹法最不惧这种心神攻击。”
话音刚落,紫阳山人瞧见易相书双掌朝天,脚踩蛭丸,竟是顶着术方的天眼术冲天而起。
“这是……我全真的五气朝元?”紫阳山人一眼认出易相书所用的内丹法门。
在见到术方之后,易相书原地修炼的,就是这五气朝元功,运功时增加大量守心。
但这并不能减免所有的伤害,易相书渐渐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意识混沌,心神摇坠。
易相书憋着一口气,强忍剧痛,手中伏虞剑柄向前直刺。
无刃无锋的伏虞剑柄穿过书方胸口,天目闭合,术方身上的魔气也尽数消散。
她抱住已经失去意识的易相书,将青铜牌令放与他身,而后向赶来的老天师和紫阳山人点头,翻身后跃,消失在边界之外。
85 事毕
“……通天彻地化万灵,句句天机字字金,赠尔玄玄两三言,爱惜性命何必听?尔若依言奉我令,我亦破肚献真心,区区天规何足忌,茫茫人世莫虚行!”
术方唱罢,哈哈大笑,向易相书掷出青铜牌令。
易相书勐地睁眼,术方身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团朦胧人影。
易相书坐起身,摇晃两下脑袋,眼前依旧只有单调的颜色,这种视角易相书非常熟悉,和黑偶的很像,不过近视了五百多度左右,看东西明显带着一层虚化的光圈。
“小友醒了?我看你心肠寸断,神识断竭,已然回天乏术,便控制这傀儡捡起了剑柄。”
紫阳山人拈弄长须,对太吾的传剑过程十分好奇:“我所知的夺舍重生之术都需依赖神魂,小友神魂已然破碎,传剑后竟恢复如初,这究竟是何原理?”
老天师见易相书一言不发,便告知了他经过,他顶着天眼术刺中了术方胸口,在那之后彻底陷入混乱,当场死亡。
老天师不会飞,是紫阳山人带着他飞上去的,正好看到术方离去,他们接住易相书的尸体,看着伏虞剑柄从易相书手中滑落,一路坠下,易相书曾告戒过两人传剑的事情,因此没人敢去碰。
紫阳山人出动了村里全部如花去找掉落的伏虞剑柄,易相书现在附身的这个就是最先找到剑柄的如花。
易相书听完有些无奈,终究还是死上了一次,好在死之前终结掉了术方。
突然易相书有些迟疑,术方除了剧情对话之外,好像还对他说了什么,但他记不清了。
是心神伤害造成的幻觉?可传剑后负面状态应该清空了才对。
闭眼探出神识,易相书视野拓展到太吾村之外,九座剑冢只剩八座,代表术方的“鬼神霞”已然崩塌。
可易相书心中疑惑更甚,他没记错的话,游戏中不是只需要击败八座剑冢吗,这多出来的一座是……
而且倒塌的鬼神霞正是之前冒出冲天血光的三座剑冢之一,如果血光代表相枢已经破冢而出,那岂不是还有两个相枢化身在外面游荡?
可易相书视野所及之处,除了被侵蚀的血色大地和八个剑冢之外,什么都没有。
“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吧。”易相书忧心忡忡道。
握紧伏虞剑柄,一只金色的蝴蝶出现在易相书面前。
[修炼到达瓶颈,是否开启奇遇]
来到龙虎山的第七天,易相书便察觉到自己境界的停滞,但迟迟未能等到系统的提示,原来是需要建好太吾祠堂才能触发。
易相书这回没有再贸然触碰金色蝴蝶,他可不想再被坑上一次,碰到蝴蝶就意味着奇遇的开始,他现在还有很多手尾要收拾。
用伏虞剑柄将自己和老天师送回到天师府,刚冒头易相书就听见吕良的冷嘲热讽。
“哟呵,这不是马仙洪手底下的如花吗,怎么成村长了?”
易相书没心思理他,对着老天师恭敬作揖:“多谢天师相助。”
老天师站在原地,坦然接受了易相书这一拜,这是他应得的。
“切记要坚守正道。”
留下一句告戒,老天师飘然而去,走的时候不忘带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吕良,他又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这种场合留着不走太碍眼。
老天师和吕良一走开,房间内只剩下易相书和柳妍妍、陈朵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愈发沉寂。
易相书硬着头皮开口:“妍妍,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
话刚说出口,他就被人扑倒了。
柳妍妍骑在如花身上,抓住他头顶的小笼包发髻,看着如花那惨白的妆容。
“又死了?”
“嗯。”
“尸体呢?”
“……在村里。”
柳妍妍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拉我进去。”
“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易相书这句话说完,柳妍妍就换成了十字固,被柳妍妍用尸气强化过的双臂夹住,如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
“拉,我,进,去!”
就算傀儡没有痛觉,易相书也已切实感受到了柳妍妍的怒意,正准备拉柳妍妍进去,陈朵也凑了过来。
“我也要一起。”
太吾村内,紫阳山人观遍气局,成功找到一处风水宝地,控制着傀儡如花们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小合适的墓穴,正准备将易相书的第三世尸体下葬。
突然,两个人影从树丛中钻出,一人抓住尸体的一只胳膊,将尸体扯了起来。
柳妍妍眉头紧锁:“陈朵,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朵一本正经道:“你已经有一个了,这回给我吧。”
这时易相书姗姗来迟,准确的说他已经尽量走得慢点了。
魂体状态的紫阳山人飘到易相书身边:“这两位……都是小友的红颜知己?”
易相书很想说只有其中一个是,可看着相争不下的两人,他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紫阳山人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很奇怪:“小友,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妇人踩在头上,态度不强硬一点,以后如何自处?”
易相书觉得仙人说的有道理,捋起袖子准备劝架,走近后听清了两人对话。
“你要尸体来做什么?”柳妍妍打算是把这一具也炼成僵尸。
“村长不顾我做出的选择,把我送走,我感觉好生气,好难受,但我又不想伤害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宣泄这种情绪。”
说罢,陈朵一掌拍出,易相书听见几声脆响,尸体胸口塌了一块下去,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陈朵长吐一口气:“呼……这样感觉舒服多了。”
易相书一个顺滑的转身,折返到紫阳山人身边。
“悟真先生,如今是21世纪,男女地位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不要将古时候的思想代入到现在。”
易相书顶着如花的脸严肃道:“更何况我现在也算不得男人。”
在易相书识大体顾大局的退让下,柳妍妍和陈朵很快取(达)得(成)和(共)解(识),在易相书面前疯狂鞭尸。
86 他选择了一人之下,你呢
王也在火车站一下车,就有人将其叫住。
“老王,这边!”
诸葛青向旁边的女粉丝比了个心,拉着行李箱走向王也。
“又在撩女粉丝,小心被柴刀啊。”
碧游村后,王也都和诸葛青混一块,深谙诸葛青花心大萝卜的渣男本性。
“我这叫广交好友,换个微信而已。”诸葛青保持着满分眯眼狐狸笑。
“怎样,这趟回龙虎山有收获吗?”
王也唉声叹气道:“问了,师爷什么都没说,老一辈的异人口风真严实,我怀疑他们是被下了某种禁制,想说也说不了。”
诸葛青回道:“也一样,我爸还是那句话,该说的都已经和我说过了,要怎么做,看我自己。”
明明他连三昧真火都掌控了,老爸居然一点激动的情绪都没有,好像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一般。
近一个月间,王也和诸葛青走访了各大门派,意图从前辈口中挖掘八奇技和甲申之乱的秘密,却只得到一点信息,那就是八奇技和各大门派的传承有关,就连独立的武侯派也一样。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向滴水不漏的老天师居然发来信息,让王也和诸葛青到龙虎山一趟,并说这里有他们想知道的一切。
于是两人约定一个时间,共赴龙虎山。
进到天师府,小庆子给王也和诸葛青斟上茶水,让他们稍等片刻,他去请老天师。
诸葛青装模作样地捻动手指,拇指在各处指关节上一阵乱按:“依山人来看,老天师的态度变化,十有八九和那个家伙有关。”
“诸葛半仙修为见长啊,居然能算得到我。”
如花的脑袋从桌子底下伸了出来,然后被正在喝茶的王也喷了一脸茶水。
“咳咳,咳!”
王也右手拍胸,左脚微踏,一股无形气浪吹过,风后奇门已开,数十根方条木棍平地凸起,将如花的身体牢牢固定住。
诸葛青反应也不慢,三灯已燃,三昧真火从眉心引渡到如花身上。
易相书没想到这俩货下手会这么狠,尤其是诸葛青这三昧真火,被烧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御剑噼断王也的檀香木,再以指为剑,用纯阳剑意抵住三昧真火片刻,易相书倒立掀桌,伺机想要给两人一人一记窝心脚,却反被他们抓住。
王也和诸葛青认出了易相书的气息,一边八极拳一边太极拳,全往易相书脸上招呼。
“你们两个够了,这是傀儡,没有痛觉的。”易相书好不容易张开嘴。
王也和诸葛青听罢,满脸遗憾地松开手,下一秒王也故作悲愤道:“哎呀老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那个谷~畸~亭~呢~”
他和诸葛青一起用力抱住易相书,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说下吧,发生了什么。”
易相书反手掏出剑柄:“说来话长,不如先加个好友如何?”
……省略……
将王也和诸葛亮引荐给紫阳山人,易相书看着同道列表中多出的两张紫色人物卡暗自乐呵。
“八奇技乃悟真先生所传,而甲申之乱就是先生意图动摇禁制引起的?”
两人获知这一系列劲爆消息,陷入长久的沉思。
【天师】张道陵,是隔绝仙凡的提出者,也是践行者,他与各门派飞升之人联手,布下“人”道禁制,该禁制以异人门派的传承为枢纽,只要传承不断,禁制就会不断存续下去。
而这一禁制最重要的核心节点,就是天师代代相传的天师度,为何紫阳山人会说老天师最是可怜?
因为限制老天师更进一步的,恰巧是他自己。
作为天师度的传承者,老天师知晓人道禁制的存在,他也曾有机会解开这个禁制。
很简单,放弃成为天师即可。
为什么张之维的师傅会找到张怀义,赐予他“张”这个姓氏,难道他觉得张之维不配成为天师吗?
不,当然不是,是他师傅觉得继承天师之位,对张之维太过残忍,他师傅早已预见到,天师之位对于张之维而言,迟早会成为一种束缚。
张之维是一个纯粹的求道者,在修道的天赋上,他不低于任何人,但在对师傅同门的关心上,他也不输于任何人。
是以在张怀义离开龙虎山之后,他接过了师傅肩上的重担。
他选择了一人之下,而不是仙人之下。
“这就是一切的起末。”
夜晚,易相书坐在祠堂的蒲团上,五心朝天,虽然这动作对傀儡而言毫无意义。
“一人起于一念,也终于一念,但还是有些解释不清的地方。”
他前方是紫阳山人。
“先生,你还有事瞒着我吧。”
紫阳山人沉默不语。
“先生说自己存在的意义已经消失,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存在于此,以我的常识判断,执念散去,亡魂也该成佛了吧。”
“还有,先生说甲申之乱是为了破解禁制的一次尝试,却从未明确这次尝试是成功抑或失败,就算是失败,也该留下什么产物来吧。”
易相书从未忘记过一个人,冯宝宝。
冯宝宝的身世与甲申之乱密切相连,同样的,甲申之乱势必与冯宝宝有着莫大干系。
这一声声质问,化作坚锤敲打在紫阳山人身上。
紫阳山人自空中飘落,与易相书相对而坐:“小友何必咄咄相逼,我这几次相助,还不得信任么?”
如花的眼睛是用很廉价的贴片粘上去的,不会发光,更不会有情感变化,里面什么都没有。
易相书没有直接回答紫阳山人,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他。
“先生,你看过现代网络小说吗,里面有一个很久以前流行过的写法,名为“戒指里的老爷爷”。
少年捡到了一枚戒指,戒指里有个老爷爷的残魂,他表示只要少年帮他寻找治疗神魂的丹药,就可以教他高阶功法。”
“这个故事有哪里不对劲吗?”紫阳山人问道。
易相书摇头:“没有,作者考虑的很周全,为什么老爷爷会选择少年,是因为老爷爷只能寄身于戒指,而少年恰巧是戒指的主人。”
“先生,你呢?”
紫阳山人没有回答。
易相书笑了,如花的笑容在这夜晚是那么地让人惊悚。
“先生不想答,我肯定不会逼迫先生,同理,我希望先生也不要【观】太多事。”
“你说是吧。”
易相书当着紫阳山人面拿起剑柄,触碰到那金色的蝴蝶。
1 重生之异世界爆金币
眼前的一切景物全部拉长化作飞光,易相书感觉灵魂被吸进了一条狭长的管道,但身体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还保持着微弱的联系。
这是上次暖雪奇遇中未有过的体验,之前都是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了别的世界,不过暖雪的世界很小,只有一小片梦境,难道说这次要到达的世界版图很大,因此需要消耗更长的时间?
一条熟悉到不得了的系统信息弹到易相书脸上:
[加载之际,或见伪死,此乃龟息之术也,望静候之……]
这是太吾绘卷常在加载页面显示的信息,没想到系统连这条都保留下来了,又或者说,随着附属功能的不断补全,太吾系统正一点点贴近游戏的完全体。
易相书没什么所谓,等就等吧。
在黑暗的未知处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易相书都快忘记自我了,他突然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像是灵魂拉成面条后被强行倒进一个不同形状的容器里,然后拧上盖子。
“这次又是魂穿,不知道自己会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当面条全部装进去之后,易相书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很怪异的是,他没有感知到双手的存在,明明胳膊还有痛感的。
穿越的这具身体似乎非常疲惫,易相书用尽全力,眼睛也才眯开一条缝,炫目的光芒刺激着视网膜,易相书硬顶着不闭眼,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因为这具身体已经很久没有摄入水分了,别说眼泪,易相书喘气的时候都觉得卡嗓子,风好像和肺部直接连通,吹过后有一种胶结感。
不管从各个角度来看,这具身体都已经是到达了极限,哪怕下一秒自己就挂掉,易相书也不会感到意外。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亮的环境,易相书慢慢能够看清一点东西了,他从缝隙中移动着眼珠,看到自己身下有一团拳头大小的金光。
视野外的某个人抓起了金光,随后易相书听见一阵满意的笑声。
“我就说看到了金光,你还不信,不错不错,质量达到了3级水平,一个贫民窟的贱民会有那么多的力量,肯定没少偷东西。”
说话的人应该是一名士兵,易相书听见了金属盔甲链片的摩擦声。
另一名士兵说话的声音有点小,语气中透露着畏惧:“真的要自己收起来吗,要是被长官发现了,下一个被吊上去的倒霉鬼就是我们。”
“怕什么,一般人死后灵魂大多会直接消散,身上附带的卢恩也会随即消失,这枚黄金卢恩属于小概率事件,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士兵有恃无恐地将黄金卢恩捏碎,一阵荧光在他身上散开,很快澹去。
他拍打这同伴的盔甲:“见者有份,走,巡逻结束我请你去城里喝上一杯。”
等到脚步声逐渐远离,易相书脑袋动了一下,他调整角度,从眼角看到自己被绳索吊住的双手。
从刚才士兵的谈话结合身体的情况,易相书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这具身体的原主出身贫民窟,大概是犯了什么事,被人用绳索吊起来暴晒,他的舌头早已被割断,连自尽也做不到。
直到刚才易相书顶号,他才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他们捏碎的光团就是黄金卢恩,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等等,这不是老头环里的道具名吗?”
背袭,双弓,堆怪,读指令,易相书一系列不愉快的记忆被唤醒,他也随之确认了这次奇遇是在哪个世界。
“如果真是在艾尔登法环的世界,那这次奇遇的通关要求不会是成为艾尔登之王吧!”
艾尔登法环的故事发生在名为交界地的世界里,统治与管理整个交界地的艾尔登法环破碎了,击败神祇收集大卢恩,成功修复法环的人便会成为艾尔登之王。
[系统提示:由于当前奇遇难度较大,请尽快获取召魂铃,开启新的附属功能:召唤同道]
“召唤同道?我可以在艾尔登法环里叫出王也他们?”
易相书一阵激动,要知道他的同道里,还有个“一人”在啊。
“没想到啊,就算穿越到老头环,我也还是个摇铃仆从。”
不过这些离易相书还远得很,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自救。
易相书被绑住的只有双手,扭动身体摇晃的话,或许可以触碰到别的什么,易相书希望这附近有武器什么的,这样他就可以用御剑术切断绳索。
因为是魂穿,易相书没能带得了任何东西过来,连伏虞剑柄也不在身上。
毕竟易相书现在身上连块布都没有,即使一开始剑柄在他身上,也该被拿下来了。
易相书像条蛆虫一样扭动着,绳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易相书甚至能听到绳子和头顶木架的摩擦声,说不定再晃久一点,用不着御剑,这绳子也会被他磨断。
只是命运没给他太多喜悦的时间,易相书这条摇摆的咸鱼,在众多死气沉沉的咸鱼干中成功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还活着吗,真是顽强啊。”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走到吊住易相书的木架台侧面,抓住了一根垂下的绳索。
脖子处的绳圈缩紧,易相书气力彻底耗尽,他的头部逐渐抬升,视野逐渐模湖。
什么自救,从一开始易相书就不存在活下来的可能,他的脖子自始至终都套着一条绳子,只不过处刑人为了让他死得痛苦一些,才没有直接吊死他。
那人边拉绳边对易相书说道:“别人都死了,就你没死,何必呢,反正你也不可能归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易相书彻底没了动静,他才停下,放下绳索,易相书的尸体从上面砸了下来,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将尸体扛起来,望向旁边一排的木架,兜帽人的腰压得更弯了。
“还有好多,好多。”
他的身后是一辆木轮的推车,上面堆满了尸体,有和易相书一样干巴的,也有新鲜到还冒着热气的。
王城的贫民窟每天都会产出大量的尸体,这些人或是死于疾病,或是被贵族迫害,甚至有自杀的。
为了维持王城干净整洁的环境,不脏了自己的眼,贵族大人们会付钱请人定期清理贫民窟的死尸。
兜帽人的工作就是这个,他每天大概会收上五六具尸体,走王城侧门分批运至城外。
将推车上的尸体倒在挖出的坑中,兜帽人转身拉车离开,坑里还有不少空间,他不打算就这么快填土。
而在他走后不久,一只野狗从树林走出,它每天都过来这里享用自助餐,有肉有汤,骨头还有嚼劲。
不过这回它啃着啃着,咬到了一个比骨头还硬的东西……
2 转生成狗,碰见……
挠了挠身上的毛,易相书把湿淋淋的嘴从尸体堆里拔了出来。
吐出沾满口水的伏虞剑柄和一些残渣,易相书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脚下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易相书一阵反胃,叼起剑柄跳出埋尸坑。
“呜呜!”
远离臭气熏天的尸体堆,易相书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许多,循着动物的脚印,他找到了一条小溪。
用溪水清洗干净身体,易相书借着水中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条长藓的老狗。
不是帅气的野狼,也不是盖利德的腐败狗,更不是能一口咬死艾尔登之兽的出血狗,易相书传剑的,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野狗。
“这开局真是糟透了,我还以为至少能传剑给捡尸人的,没想到会变成狗啊。”
狗的身体能做得到什么,易相书实在想不到。
“咕噜噜”
易相书的腹部发出一阵抱怨,这只狗刚开吃不久就被夺舍了,根本没吃饱。
易相书用爪拍打水面,将倒影打碎,食物的问题很好解决,他本就是循着脚印过来的,说明这里本来是草食动物的饮水点。
易相书伏低身子,钻入草丛中,静候猎物的出现。
几个小时过后,一只山羊出现在溪水另一边,低头舔舐饮水的时候,耳朵也不时抽动一下。
突然一道剑光噼落,山羊瞬间反应过来向右躲闪,左边腹部被划开一个口子,但并未失去运动能力。
眼看猎物就要逃跑了,易相书从草后钻了出来,淌水而过,一口咬向山羊的喉咙。
然而易相书没想到的是,那只山羊见到他非但不惧怕,反倒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冲着他滚过来了。
等等,滚?
易相书的思绪被剧烈的灼烧感打断,电光在水面上窜动。
“卧槽,这是亚坛高原的黄金雷电羊?”
易相书肉体麻了,精神上也麻了,这倒霉催的,抓只羊都能碰到会放电的。
雷电羊见他不动弹了,还吸了一口水喷他,也就是这一个动作,彻底葬送了它自己的性命。
伏虞剑柄吞吐剑意,从雷电羊后方捅入它的ass,雷电羊其实有所察觉,但它身上的羊毛吸水后身体变重,动作慢上一拍,结果便注定了。
等麻痹感消失,易相书咬住倒下的雷电羊,将其拖到远离岸边的地方
差一点易相书就阴沟里翻船了,这就是交界地,就连一只羊都有超凡力量,能够躲开他的飞剑偷袭。
饱餐一顿后,易相书将剩余的羊肉找了个地方埋下,他大概清楚自己在交界地哪个位置了。
雷电羊分布在亚坛高原,王城罗德尔的附近,结合速通的第一世来看,靠近尸坑那边就是王城。
“得想办法把剑柄送到合适的人手上。”
易相书这就开始计划送死了,毕竟野狗的命不值钱,白给也不会有压力。
相比又近视又色盲的狗眼,狗的鼻子要可靠的多,易相书循着自己留下的气味回到了一开始的尸坑。
绕着坑边走了一圈,易相书找到了车轮辗轧过的痕迹,但他并未急着过去,而是一直等到了夜晚才动身。
狗的视力很差,能看清的视野距离是正常人类的三分之一,而且只能分辨蓝黄两种颜色,为什么易相书没能认出金毛的雷电羊,就是因为白色在他眼中也是金黄色的。
王城罗德尔坐落在黄金树脚下,夜晚的黄金树光亮会更加明显,只要朝着光走就一定能到达王城。
当一头野狗在黄金树的光辉下埋头前行之际,交界地的命运也在悄然涌动。
夜色是夜行者的掩护,一个披着破布的高大身影从王城下水道中钻出。
抬头仰望那覆盖整个天空的黄金树,蒙葛特将盘根错节的角隐藏在斗篷之下,从小巷中走出。
与死寂的贫民窟不一样,晚上的王城大街也很热闹,音乐家拿着长笛,吹奏着动人的乐曲,唱诵着黄金树的伟大,王城的民众们毫不犹豫地送上掌声。
现在是黄金树的鼎盛时代,但在蒙葛特眼中不是,他比这些普通人知道的更多,黑刀之夜后,兄长“黄金”葛德文死去,母亲也失去踪影,他需要找到现在王城名义上的掌控者,询问关于母亲的事。
“哈哈哈,王城的子民们。”
一个人乘坐马车出现在街头,他张开双手,向底下的民众大喊。
“今天是葛瑞克大人的生日,葛瑞克大人有令,将这些美酒赠与大家,让我们把所有的不快抛之脑后,一起痛饮吧!”
一个个木桶从马车上搬下,人们张开双臂,高呼着同一个名字:“葛瑞克!葛瑞克!”
年少白头的葛瑞克坐在城中的一座高楼上,享受着底下民众的欢呼,他盛起美酒,一饮而尽。
“看吧,他们都在呼喊我的名字,这里是王城,黄金的王城,我是黄金一族的后裔,那个拉达冈算什么!”
葛瑞克对新一任艾尔登之王的拉达冈十分痛恨,认为他用阴谋夺走了本属于黄金一族的位置。
身后的仆人适时奉上阿谀:“是啊,拉达冈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家伙,他和满月女王的婚事,整个交界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结果玛利亚女王一招手,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算什么英雄。”
其实拉达冈成为第二任艾尔登之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英雄事迹在坊间传唱,而黄金一族的势力却在衰减。
黄金一族里的其他几人似乎对此认命,唯独葛瑞克始终不愿承认拉达冈的身份,暗地里用各种方法和拉达冈较劲,赠送民众礼物也是其中一种。
葛瑞克想让拉达冈听到民众的呼声,可是他从未想过,城墙高深,声浪再高,也吵不到王城内部。
“葛瑞克,我记得是哥哥的长子吧,想要用这种方法与拉达冈较劲吗,幼稚。”
蒙葛特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捕捉到葛瑞克所在的位置,摇了摇头,避开巡逻的士兵,进到王城内部。
3 自卑的囚徒
与喧闹的王城大道不同,王城大教堂内静悄悄的,即使在黄金树的照耀下,不需要灯光教堂也足够明亮,但在空旷的映衬下仍旧显得死气沉沉。
大教堂曾经是容许贵族出入的,那是玛利亚女王还活跃的时代,女王喜欢热闹,厌恶静止,她有时候会将自己拟态成各式物品的模样,吓唬过往的行人和卫兵,并在事后赐予他们祝福,但她从未想过——神的会面于信徒而言,本就是一种认可与祝福。
因此玛丽卡女王深受爱戴。
但随着第二任艾尔登之王入驻,王夫拉达冈将黄金树大教堂定为王族的活动区域,没有他的允许,卫兵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所以蒙葛特选择了潜入,他大部分力量依旧受到禁锢,但已然拥有了成为英雄的资格,寻常的王城士兵不可能察觉到他。
走进大教堂,蒙葛特望着与年幼离开时大相径庭的装饰,红金色的墙壁彻底变为金色,上面还爬满了通体金色的植物,大教堂的变化让蒙葛特明白,黄金已是王城的主基调。
用拐杖撩开拦路的树叶,蒙葛特内心踌躇,步履沉重,这是他受到禁锢以来第一次离开下水道,但他从未忘记过王城的一草一木,再往前就是女王闺阁,玛丽卡女王,他的母亲应该就在那里。
未等蒙葛特下定决心,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数十米高的树根上一跃而下。
“不受祝福的恶兆啊,你因何踏进神的寝宫。”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红发的拉达冈,他赤裸上身,额头上还流着汗水,若不是蒙葛特纯洁,若不是拉达冈手里还握着把石锤,肯定会让人误会,拉达冈和玛莉卡正在为黄金树的传续努力。
见到拉达冈的瞬间,蒙葛特俯首跪下,双手举起拐杖,表示自己对拉达冈的敬意:“初代之王的子嗣,蒙葛特前来觐见艾尔登之王。”
蒙葛特的父亲,葛孚雷是第一任艾尔登之王,作为初代王的直系后代,蒙葛特出生后不久便和双胞胎弟弟一起被送入了王城地底,这全是因为他身上天生带有的角。
角被黄金树视为灾厄之兆,出生带有角的婴儿会被割断角后丢弃,如果有王族生下带角的婴儿,为了维护信仰的纯洁,王族会将他们送入王城的下水道,他们不被祝福,不被认可,是恶兆之子,也是王城的囚徒。
对于蒙葛特献上的敬意,拉达冈不为所动,他将石锤指向蒙葛特的头颅:“囚徒也敢妄谈觐见王者,这已是对黄金律法的亵渎,看在女王的份上,我不会处决你,快点离开教堂。”
蒙葛特把头耷得更低了,没有反驳拉达冈对他“囚徒”的称谓:“我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对黄金树的亵渎,但我真的有事要禀告……”
金色的线条交错成方格,凝结成实体附着在石锤上,拉达冈用一个字回应了蒙葛特。
“滚。”
感受到那份独属于拉达冈的黄金律法,蒙葛特缓缓起身,倒着退出大教堂,始终未曾抬头。
不是他畏惧于拉达冈的力量,而是忧心于战斗会损坏神圣的大教堂。
在蒙葛特离开后,石锤上的黄金律法褪去,露出条条斑驳的裂痕,拉达冈捂住额头,身体摇晃着走向女王寝宫。
“蒙葛特能离开下水道,不惊动卫兵进入到这里,说明法环压制恶兆的力量在削弱。”
拉达冈掀起床前的幔帐,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催促着他赶紧躺下,他却始终不肯有丝毫放松。
“必须要立刻修复被玛丽卡敲碎的部分,不然交界地会迎来更加大的混乱,唯有完美黄金律法,才能带来稳固……”
拉达冈的身影化作金光消失,再出现已在黄金树内部的石舞台上,他高举手中的石锤。
当石锤落下,她的头发由红变金,胸前的隆起更加雄伟。
“Duang!”
回到王城大道的蒙葛特蓦然回头,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感觉到禁锢自己的力量又衰弱了。
蒙葛特张开手掌,一片金色的树叶落入掌心。
“黄金树啊,这是你对黄金一族作出的警示,还是对恶兆之子的宽恕呢?”
他,不理解啊。
大道旁露台上,一群贵族正在交换最近收集到的信息。
家里操持奴隶生意的特基拉抱怨道:“拉达冈大人突然将交界地的竞技场全部废除了,我手底下还有一大批战斗奴隶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啊,没了竞技场的决斗看,我都快无聊死了。”
有人嗤笑道:“无聊,我看你是想送卢恩给竞技场吧,整个王城谁不知道,你赫尔特赌斗一次没赢过。”
赫尔特憋红了脸:“谁说的,只是恰好我下注的那边输了而已。”
“哈哈哈。”
众贵族一阵哄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快速将竞技场的话题过去,并默默远离话题的提出者几步。
在王城里公然非议艾尔登之王,哪怕大家私底下都诽谤这位王的功绩配不上王的名号,这也是母庸置疑的弱智举动,除非是黄金一族,否则还是远离这种蠢货为妙,免得到时候一块被拖下水。
唯有特基拉和赫尔特,他们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共鸣,没有察觉其他人的疏离,两人拿着酒兴高采烈地对饮起来。
“竞技场可是初代王葛孚雷承认并推广的,拉达冈居然敢篡改初代王的律法,他不过是一个时世成就的英雄罢了,真把自己当王了啊。”
特基拉是做奴隶生意起家的,也是竞技场奴隶的最主要提供者,拉达冈突然废除竞技场,可谓是嘎掉了他的命根子,他不跳脚才怪。
如果拉达冈能事先和他沟通一下,让特基拉能够提前出掉手中的奴隶,他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落魄。
赫尔特点头附和,为“今天交到的知己”打抱不平,从露台上俯瞰着下方的人群,他听见了民众的呼喊。
“他们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哎,葛瑞克?那不是“黄金”葛德文的孙子吗,怪不得敢和拉达冈公然叫板,不过我们的王夫估计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吧。”
王夫是王城贵族对拉达冈的蔑称,意思近似于倒插门。
突然赫尔特一拍手掌:“对了,我们可以找他帮我们主持公道啊。”
“哦?”特基拉眼珠一转,瞬间理解了赫尔特的意思,“你是说,把黄金一族当刀使……”
“什么刀不刀的,这是双赢好吧,”赫尔特压低嗓音,“成功了,他能重振黄金一族的荣光,我们也可以继续借竞技场赚卢恩和享乐。”
“对对对,这是双赢。”特基拉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出掉手里积攒的奴隶,让他干什么都行。
“过几天我们就去拜会一下这个王孙。”
贵族们摇晃着金盏,品尝着珍贵的名酒,平民们喝着桶装的廉价酒水。
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城中间的湖水里,浮起了一颗小小的狗头。
“终于游进来了,不溶于水的感觉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