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赤犬
王城罗德尔内有一片宽广的水域,城墙就建于这片水域之上,底下留有暗渠,城内外的水流是互通的。
易相书从水底穿过城墙,狗爬了大半天,腿快抽筋的时候,终于给他找到了上岸的地方,一处下水道。
不管黄金树撒下的辉光是否平均,位于高处的贵族区总能享受到更多的光芒,其次低一点的平民区便要少上许多,再其次,光辉永远照射不进下水道。
蒙葛特逐级来到王城的最底层,贵族的放荡,平民的欢笑,这些通通都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一丝痕迹,他在意的,只有黄金树。
黄金树的力量在衰弱,蒙葛特向拉达冈寻求答桉无果,只能回到呆了百年的下水道,继续磨炼他的战斗技巧。
易相书没有急着上岸,他奋力仰起头,确认过头顶没有趴着什么奇怪的大手,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安全区。
“呼,看来王城下水道的环境卫生搞得还不错,至少没养出手哥,也不知道王城现在是处于哪个时期。”
抖掉身上的水,易相书沿着台阶向上走去,正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两只扭曲且畸形的赤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易相书心里咯噔一下,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跑下水道啊,不用回家吗。
抬头一看,易相书傻眼了,这不是恶兆吗?
蒙葛特扶着墙壁正往下走:“嗯?下水道怎么会有狗。”
他看到易相书脚下的水渍:“明白了,是从城外游进来的吗,很可疑啊……”
蒙葛特缓缓从斗篷中抽出拐杖。
易相书霎时间满头大汗,外在表现为吐出舌头疯狂哈气。
怎么办,没想到会在这碰见恶兆啊,虽然打游戏的时候碰到的第一个大BOSS也是恶兆,但那个是化身,这个怎么看都是本体啊,超纲啦!
而且这里是下水道,黑灯瞎火的,万一恶兆杀了他没捡起伏虞剑柄,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易相书可不想在剑柄里睡个几百年,一觉醒来,树叶捎来讯息,这是个老八当道的时代。
眼看就要狗命不保,易相书对着台阶上方“汪汪”叫了两声,低头叼起伏虞剑柄,尾巴摇得跟电风扇一样,两只狗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恶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拼了,不能萌混过关也要让恶兆看到剑柄。
蒙葛特拔杖的动作一顿,他看着易相书嘴里叼着的木头棒子,沉思良久。
“跳进水里是为了捡回木棍吗,上面可没有人和你玩抛接游戏……仔细看看,你的卖相真不怎么样,是被抛弃了吗。”
蒙葛特蹲下,抚摸着易相书狗头:“走吧,去找你的主人,把木棍交给他,不要怨恨他的抛弃。”
从易相书身上跨了过去,蒙葛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下水道中。
劫后余生的易相书有点腿软,头一回他为老狗的丑陋感到庆幸,如果是条长相可爱的狗狗,蒙葛特绝对不会如此共情。
“呼,刚才太紧张,以至于我都忘记了,恶兆在交界地里算好人来着,还是纯善的那种。”
明明从小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恶兆却从未想过报复,丑陋的外壳底下,是一颗炙热的赤子之心。
咬着伏虞剑柄,易相书以逃命的速度跑上地面,上面是王城的平民区,金色的房屋连接成片,中间只留有很小的间隔。
平民区比易相书想象中要大,也有他搞不清方向的原因,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王城大道。
“从房屋的密度来看,王城现在人口还挺多的,破碎战争应该还没爆发吧,他们好像是在庆祝什么,咦,在喊人名?”
易相书竖起耳朵。
“葛瑞克!葛瑞克!”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白发王孙从高楼跃下,坠落在人群最中间的空地上。
“哦哦哦!”
葛瑞克高举双手,两米七左右的身体,披肩白发的散落在黄金铠甲上,自有一股骁勇。
易相书狗眼都瞪出来了,狗的视力是比较差,但不是瞎,他能看出葛瑞克有多帅,少说“龙姿”打底。
“我是穿越到平行时空的艾尔登法环了吗,葛瑞克居然是个金(色盲)发美少年!”
未来的小葛,样貌丑陋,挺不直腰,沉迷接肢,女装逃兵。
现在的小葛,长得帅,平易近人,身姿挺拔,出手阔绰,要是女装就更好了。
看着在人群簇拥下不断摆出各种poss的葛瑞克,易相书狗眼越来越亮。
“怪不得小葛到了史东薇尔城还对王城念念不忘,还建了归还塔,原来他以前这么风光。”
易相书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这是多么完美的传剑人选啊,要相貌有相貌,要地位有地位,要rich有rich,要实力……呃,这个没有。
不过这不要紧,反正传剑后直接变成白板,都一样。
在原始社会中,身材高大,往往代表着力量,因此在人均不超过两米的交界地,身高三米的葛孚雷才会被选中为王,作为他的第四代直系子嗣,葛瑞克只继承了他的身高,却没有相衬的力量。
对于普通人而言葛瑞克或许很强大,但还够不着英雄的门槛,而他却妄想成为王者,德不配位,葛瑞克的悲惨下场早已注定。
另一方面来说,倘若葛瑞克有与之相配的力量,例如说接了龙虾头什么的,葛瑞克本身能屈能伸,手底下能人又多,绝对是艾尔登之王的有力竞争者。
“不过被我盯上,算小葛你倒霉。”
易相书挪动脚步,俨然将葛瑞克视为他的下一只猎物。
“该怎样传剑给小葛呢……”易相书冥思苦想。
这会儿葛瑞克已经有了八分醉意,在旁人一声声的恭维中迷失了自我,当街挥斥方遒,说那拉塔恩不过有勇无谋之辈,不值一提;玛莲妮亚一介女流,上不得台面。
假设当年领兵的是他葛瑞克,魔法学院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利耶尼亚也将纳入黄金王朝的版图。
牛皮吹破天了,不过吹牛皮不犯法,葛瑞克正在兴头上,没人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没收益,划不来。
剑光一闪,葛瑞克勐然后仰,一撮白发飘落。
人群霎时散开,一只咬着红色光剑的黄毛狗从空中落下。
拉达冈的红狗,参上!
新年快乐
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小葛这八百只手,给您拜年了。
5 一场宏大的演出
巨人战争后,雪山上信仰恶神的巨人被消灭,玛莉卡只留下了一个火焰巨人看守那不灭的恶神火焰,自此,交界地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黄金树本身的力量,就连古龙,也被黄金葛德文所击碎。
葛瑞克是葛德文的长子,也就是葛孚雷的长孙,艾尔登之王的正统继承人,在他出生后,交界地大小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先祖的荣光仍在照耀着他。
也是在葛瑞克这一代开始,黄金一族的蛮荒血统逐渐被和平稀释,葛瑞克可谓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但他从未亲身经历过一场战争,因此他被人最多提起的,永远是“黄金的儿子”,“初代王的王孙”,而非葛瑞克这个名字。
葛瑞克渴望一场战争,渴望用荣耀装点名字,他想要拥有属于自己英雄事迹。
所以易相书主动向葛瑞克发起了攻击,他要在这条王城大道上,上演一场沐浴鲜血与荣耀的戏剧。
四足动物的身体活动形式与人类大相径庭,易相书并不能很好地习惯这具身体,取巧地用嘴咬住剑柄,用御剑来带动身体的速度。
葛瑞克避开了易相书的偷袭,酒精并没有麻痹他的反应神经,看清刺杀者居然是一只咬着剑的小狗,他并没有小看易相书。
交界地的野兽是很危险的,与庞大的体型相匹配的力量,有的还能使用各种属性的法术,被三只以上的野兽围住,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得饮恨。
而且易相书还咬着把魔法剑,葛瑞克可没见过野兽还有会用武器的,肯定受过人类或者某个智慧种族的训练。
“没有攻击平民,目标只有我吗,”葛瑞克没有撤退,两掌一合,“会派出野兽来刺杀的,是白金之民吗,竟然胆敢公然挑衅黄金一族!”
葛孚雷率领的战士被剥夺了赐福,赶出交界地,黄金一族的实力有所衰退,但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可以随便踩的。
易相书没有理会葛瑞克的碎碎念,他现在张口也只能“汪汪”叫,不如一直叼着剑,这样还帅一点。
咬剑前扑,易相书脑袋往右一甩,纯阳剑意组成的剑身在葛瑞克左腹一划而过,炽热的剑刃轻松切开了葛瑞克身上的黄金铠甲,给他留下一条难以愈合的伤痕。
但葛瑞克浑然没有在意易相书对他造成的伤害,在易相书攻击到他的瞬间,他精准抓住了易相书的脖子,一下压倒在地,另一只手疯狂往易相书的后腰招呼。
铜头铁骨豆腐腰,这是形容狼的,作为狼的近亲,狗和男人也不例外,腰子是共同的弱点。
易相书没料到葛瑞克会这么狂野,慌忙运起护身功法,神火罩缭绕全身,高温迫使葛瑞克不得不松手,就这一会儿易相书被锤吐了两口血。
“估算失误,葛瑞克的实力不在张灵玉之下。”
或者说,是两个世界间人的体质存在差异,异人普遍高攻低防,靠能力战斗,而交界地的战斗只讲究一个字,那就是莽。
就算葛瑞克表面看细皮嫩肉的,真正砍上去才知道,铠甲底下也是皮糙肉厚,在体质这一层面,易相书这头野兽被葛瑞克完爆了。
“和小葛肉搏不理智,他血条比我长太多了,要是一下就被锤倒,可送不上什么荣耀。”
只有足够强大的对手,才能互相成就。
易相书吐掉嘴里的剑柄,将大半真气转化为剑意,赤红的剑身又长了三尺。
“呜~”
露出沾染血丝的犬齿,易相书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控制飞剑向葛瑞克全身攻去。
既然你选择徒手对敌,那就别怪他逞兵器之利了!
“可以远程控制武器的剑术?可恶……”
葛瑞克也意识到了空手的劣势,但顾于脸面又不好叫手下的仆从递武器过来,只能用双臂勉强护住要害,然后一记冲撞将易相书撞飞出去,骨头都断了几根。
这一下易相书没能躲开,主要是他的注意力全在维持剑意上了。
纯阳剑意含而不露,藏锋于内,正经用法是蓄势待发,一招制敌,而易相书更着重于剑意的存在时间,反倒降低了威力。
依仗飞剑的机动力和纯阳剑意的攻击力,易相书将葛瑞克身上的铠甲给“卸”掉了,可外露的肉体仍旧强大,剑意刺在上面只能留下不疼不痒的伤口。
而且纯阳剑意制造的伤口会烧焦,疼痛进一步激发了潜藏在葛瑞克血脉中的野性,他用力擒抱住易相书的脖子,同时也将自己的后颈暴露在飞剑之下。
易相书知道,这就是这场戏的落幕了。
所谓大即是强,就算是强如女武神,战斗的场面也不如龙王苏醒的那一下恢宏,让人感到震撼。
易相书是条狗,还是条体型很小的狗,长得还丑,就算葛瑞克击败了他,也不能带来多少荣誉,相反,打一条狗还弄得一身伤,只会让人瞧不起。
所以易相书要为这场戏,献上最宏大的落幕。
伏虞剑柄散发赤光,剑身迎风变大,刹那间变成长逾二十米的巨剑,从葛瑞克头顶噼落。
“哦哦哦!”
葛瑞克见此没有退缩,更没有给易相书开护体功法的机会,手臂用力一绞,易相书的狗头像个西瓜一样爆开,溅了葛瑞克一脸红白相间的汁水。
赤红的巨剑瞬间失去动力,啪嗒一下掉落在葛瑞克身边。
已经退出一条街的围观群众见没了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走回来。
保持着绞杀易相书的姿势,葛瑞克长出一口气,并没有马上站起来,因为葛瑞克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方才那一刻的决断,完全是葛瑞克出于恐惧慌乱之下做出的,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是如此畏惧着死亡。
周围的民众都看到了那把仿佛可以噼开苍穹的红色巨剑,再也没有对他体型小而蔑视他。
这一刻,易相书的目的达到了,葛瑞克讨伐的不是一只长藓的老狗,而是一只可以召唤巨剑的强大野兽。
等到神之颤抖消退,葛瑞克这才伸手捡起自己的战利品,抓住剑柄的瞬间,他的身体停滞了。
片刻后他眼睛的神采恢复,再不见有丝毫的怯懦,一抹金光也在他怀中绽放。
“哇!这种程度的光芒,应该差不多到英雄级别了吧。”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枚黄金卢恩的诞生,但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枚卢恩为什么这时候才出现。
这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战斗,究竟谁死了?
6 怎么就碎了?
不能只看现象,要看本质,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更多的时候,人只会被现象所蒙蔽。
易相书所制造出的那把二十米大长剑,不过是个拿来看的玩具,每一分剑意都拉伸到极致,也脆弱到极致,要是葛瑞克迟疑着不下手,那剑砍到他身上怕不是会当场碎掉。
好在一切都在易相书的预料当中。
由于黄金树的特殊性质,人死后会诞下卢恩,越是强大的人留下的黄金卢恩越大越亮。
因此就算易相书没了道德的束缚,他也不能随便传剑夺取身份,除非他能解释身下突然爆出的黄金卢恩。
……
黄金一族祖传的宅邸内,易相书正在演练台上挥舞一柄两米长的大斧,浑身都是汗水。
易相书转了一圈,重逾百斤的巨斧直接脱手,重重砸在石台上,崩起一层碎屑。
“呼,不使用真气,纯粹的力量都有这种程度,这还是“半神之耻”,那最强半神拉塔恩得有多强。”
交界地人与神的力量差异十分悬殊,而神与神之间亦有差距。
易相书并没有为自己“赢”了年轻版的葛瑞克而沾沾自喜,相反,他对法环的力量层次有了更深的认知。
“法环在游戏里提升力量的方式有三种,用卢恩提高等级,学习战技或者魔法,强化武器。”
但易相书询问过自己的仆从,卢恩并不能直接给人力量,只是因为力量强大的人才能诞出更高品质的卢恩,导致卢恩成为力量的代名词,实际上卢恩在法环里只是单纯的一般等价物,也就是钱。
葛瑞克很有钱,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王族,还是传了三代那种,家底非常殷实。
易相书打算把钱全花出去,趁着法环还没破碎,用于招募和培养自己的势力。
形单影只的人最多只能成为英雄,唯有群英簇拥,一呼百应的人,才能称为“君王”。
易相书要成为艾尔登之王。
“葛瑞克大人,有两名黄金贵族请求与您见面。”
这时有仆从进来禀报。
易相书一阵皱眉:“我不是说过一个月内都不想见客吗,告诉他们我要养伤。”
他没有葛瑞克的记忆,不敢接触与葛瑞克相熟的人,免得自己被发现言行反常,葛瑞克的身份就报废了。
就连宅邸里的仆从,易相书也尽量少和他们说话。
仆从有些为难:“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这两位执意要见您,还说见不到您就不走了。”
易相书澹澹地瞥了他一眼,仆从立刻汗如雨下,到这里易相书哪能不明白,这仆从是收了好处,外面的那两个贵族肯定已经知道养伤是推辞了。
心里默默给这个仆从判了死刑,易相书露出和善的笑容:“既然这样,带我过去吧。”
两边守候的仆从上前为易相书擦汗更衣,趁着这段时间,易相书随口问道:“来找我的是哪两位?”
“是经营奴隶生意的特基拉大人和……和眼光独到的赫尔特大人。”
“眼光独到?”易相书觉得这个前缀很奇怪。
仆从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赫尔特大人热衷于赌斗,但他每次压的都是输的一方,所以说他眼光独到……”
易相书瞬间理解了,压谁谁输,法环毒奶是吧。
距离葛瑞克“大发神威”的那一晚,已经过去两天了,那一夜看到红色巨剑的,可不止是平民,“葛瑞克戮战剑狗”的事迹传遍了整座王城,贵族圈内的少数人开始蠢蠢欲动。
拉达冈过于霸道,相比将与黄金律法相关的一切都抓在手里的拉达冈,贵族们更喜欢五大三粗的黄金家族,若不是黑刀之夜后,黄金葛德文死去,拉达冈想要坐稳艾尔登之王的位置,没那么容易。
“葛瑞克大人!”
易相书一出来,特基拉就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你是……”易相书故意拉长音。
特基拉急切道:“我是特基拉啊,以前你还从我这里买过奴隶呢。”
易相书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转身坐下,眼中根本没有两人的影子。
“那这位就是赫尔特,你们两个如此急切要找我,有什么事吗?”易相书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傲慢。
赫尔特不爽了:“葛瑞克,我和特基拉是黄金贵族,不是那些围着你转的平民,不要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我……”
“轰!”
易相书脱下身上负重训练用的铁环,抬头略显茫然:“赫尔特,你说了什么,我刚没听清。”
赫尔特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骂葛瑞克一家都是蛮族,表面陪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和特基拉想跟您商量一桩生意。”
交界地很复杂,也很简单,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而易相书的力量和王孙的地位,就是他的拳头。
“哦?说来看…看!”
易相书本想吊着他们先,仔细想想,葛瑞克不是这么个沉稳的人设,于是上抬了尾音。
害怕赫尔特再次挑衅易相书,特基拉慌忙抢过话头。
“是这样的,前段日子拉达冈大人说竞技场是野蛮、残忍的象征,竞技场的存在,是对文明与秩序的挑战,于是下令废除了交界地内所有的竞技场。”
“可竞技场多是初代王设立的啊,葛瑞克大人您也知道吧,初代王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在竞技场内与强大的战士一较高下,拉达冈大人说这种话,置初代王于何地,黄金家族的颜面于何地!”
特基拉语气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说不定会以为他才是老葛家的人呢。
易相书又不是葛瑞克那个愣头青,其实只听个开头他就明白了,这是想拿他当枪使啊。
赫尔特见易相书没反应,立即补充道:“我和特基拉都曾受过初代王的恩惠,若是葛瑞克大人不愿先祖蒙羞,我们可以为您献上两大家族的支持,并且,帮你说服其他的贵族!”
易相书琢磨了一下,好像不单只是当枪这么简单,是因为他的态度和前两天的事迹吗,这个赫尔特好像是真想把宝压在他身上啊。
等等,这么说他前脚看上葛瑞克,后脚葛瑞克就被易相书嘎了,真毒奶啊。
易相书眼神复杂,他可不想和毒奶扯上关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
易相书正想回绝,突然一道空灵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
【葛孚雷的子嗣啊,请跟随赐福的指引,觐见黄金树吧。】
易相书整个人僵住,这是玛莉卡吧,叫他去黄金树一趟?自己暴露了?
几乎同时,一个金色的虚影出现在昏暗的下水道中,照亮了蒙葛特和他的孪生兄弟。
【身怀百相的孪生子,请跟随赐福的指引,觐见黄金树吧。】
同样的光芒在交界地各处出现。
若是易相书能看到这一幕,他一定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法环……破碎了!
7 赐我
玛莉卡的召见无疑于打了易相书一个措手不及,所有的谋划都被堵死,他现在能选的只有两条路,觐见,还是跑路。
先不论跨作品的战力,玛莉卡女王是母庸置疑的神明,位格上绝不低于一人之下的仙,既然老天师和紫阳山人都能看出他非原主,玛莉卡没理由不行。
易相书没有任何信心在一个神面前逃脱,一旦被抓住,可能连死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要知道艾尔登法环里别的不多,封印监牢可不少,易相书可不想来个“我被囚禁了一万年”的戏码,而且说这句话的作品也已经臭了。
“只能逃了吗。”
交界地很大,交界地之外还有蛮荒地,真心要躲起来的话,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易相书跑路的借口都想好了,就是谋反,直接带着葛瑞克的旧部逃到宁姆格福去。
“不对,我这不就走上葛瑞克的老路了吗。”
占地为王,蹉跎半辈子,直到候王礼拜堂刷出某无恶不作、见人就砍的褪色者,成为倒在他剑下的第一个碎片君王……嗯?碎片?
易相书勐然惊觉,他被召见很可能并非身份暴露,否则为何过了两天玛莉卡才找上他,更可能是法环出问题了!
特基拉和赫尔特脸色泛青,两人捂住脑袋,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这证明易相书的猜测没错,玛莉卡敲碎了艾尔登法环,受到赐福的黄金贵族首先受到波及。
摊手看着自己的身体,易相书有些庆幸,传剑后会葛瑞克蒙受的赐福也被洗去,这反而让他免于法环破碎的影响。
艾尔登法环即为神明定下的律法,也就是交界地运行的法则,受到黄金律法赐福的人,不仅免受疾病的侵扰,寿命更是看不到尽头,若非黑刀之夜后死亡卢恩散落在外,死亡的概念将彻底在交界地消失。
当然了,如此完美的赐福不可能没有代价,只有信仰黄金树,且对黄金树有用的人才能被赐福,而且黄金树拥有最终解释权,赐福随时可以收回,兔死狗烹的戏码在黄金树已经上演过不止一回了。
而且法环破碎后,受到赐福的人精神也会被影响,理智直线下降,可以将法环破碎理解为一场大型San值检测,无法通过的人都会变成偏执的疯子。
如果易相书不能改变历史进城,距离第一次君王联军围攻王城罗德尔的时间点已经不远了。
葛瑞克的人生历程也就是在这场战争之后正式走上了下坡路,而且是跌到谷底还能挖洞那种。
“艹,我这怎么像是穿越到清末转生成光绪帝,结果第二天八国联军就进紫禁城了。”
这个葛瑞克哪是传剑的完美人选,简直就是个坑啊!
要想避免和葛瑞克同样的悲惨命运,易相书必须打赢接下来的第一次罗德尔保卫战,但个人的勇武赢不下一场战争,易相书需要更多的兵力。
葛瑞克身为王孙,手下也掌管着一支军队,但战斗力嘛,咳,可能还不如上辈子的那条狗,三狗还能屠神,三个葛瑞克的士兵屁用没有。
易相书目光投到特基拉身上。
“特基拉,你之前为王城竞技场提供奴隶,那些奴隶战斗力应该还不错吧。”
特基拉双眼满是血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还是顺着易相书说道:“是的,每次我的战斗奴隶上场,王城竞技场绝对座无虚席。”
易相书微微一笑:“很好,你手底下的这批奴隶我全包下了,呃……那个谁。”
一旁的仆从脸色难看,低声道:“大人,我有名字,我叫葛托克!”
葛托克?易相书多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未来的二五仔吗,现在也是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啊。
“嗯,我记住了,葛托克,带这位大人去取卢恩。”
“是。”
特基拉刺痛刺痛的脑袋一片空白,嘴角却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手底下的奴隶总算出掉了!
五百多个奴隶,每天的吃喝拉撒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次性全卖出去,特基拉再也不用愁了。
特基拉着急跟着葛托克去领钱了,留下易相书和若有所思的赫尔特待在一起。
“葛瑞克大人,你没有感到头痛吗?”赫尔特看见易相书一点反应都没有,故有此一问。
易相书却是答非所问:“玛莉卡女王要召见我。”
赫尔特一怔,迅速将疼痛抛之脑后:“地点在哪里?”
“艾尔登王座。”
那不是只有王者才能踏足之地吗,对贵族而言那也是绝对的禁地。
易相书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召见的不止我一个,碎星将军拉塔恩,米凯拉的锋刃,还有其他玛莉卡女王的子嗣,也将和我一起,觐见黄金树。”
赫尔特童孔剧烈颤动,他不是特基拉那种靠经商成就的贵族,而是用军功获得的爵位,因此他更加明白,葛瑞克被召见意味着什么。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跪地:“葛瑞克大人,我将代表我的家族承诺,自今日起,无条件跟随葛瑞克大人!”
“请赐我黄金狮纹章!”
黄金狮子是黄金家族的象征,衣服绣上黄金狮子,意味着赫尔特将奉葛瑞克为主君,一旦背负,放下就等同于背叛,交界地无人愿意接纳背叛过主君的人。
这回赫尔特是真的梭哈了,将一切都压在了易相书身上。
易相书托住他双手将其扶起:“我接受你的效忠。”
“现在,我要下达第一个命令。”
“回去整顿你麾下所有的战力,即日起开始全面备战。”
易相书看向那璀璨的黄金树。
“我先去,见一见未来的对手们。”
与此同时,交界地的各个角落。
圣树的树根移开,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金发萝莉睁开眼睛,身着金色铠甲的女武神立即单膝下跪。
“哥哥,你醒了。”
小萝莉揉搓着惺忪睡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玛莲妮亚,我梦见母亲了,我们去罗德尔吧。”
“是。”
树根托着她轻轻向前送去,小萝莉赤脚踩在地面上,四周立即绽放出如梦似幻的花朵。
“不知道这次,我们见到的会是谁呢?”
8 君王齐聚(上)
正常去往王城罗德尔,单只是横穿亚坛高原就需要耗费一整天的行进时间。
不过此时交界地各个势力之间还属和谐,王城罗德尔仍旧占据主导,各个领地都有去往王城的传送门,因此无需考虑路程的时间消耗。
易相书本就在王城,因此是第一个到的人,他穿过黄金树大教堂,沿着树根前往艾尔登王座。
走上最后的阶梯,易相书心情怅然。
前方就是艾尔登王座,除了最终战之外,游戏中唯一一场不可以跳过的战斗,就发生在这里。
“没有看到金色的雾门,真是个好消息。”
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话,易相书踏上最后的台阶,眼前是七个用黄金树的树根凋琢出来的王座。
易相书目光直追最后一个王座,哈,果然相较于其他要小一号,是拉妮专属位置。
正想着在倒数第二个座位坐下,一道金色光芒却将他和第一把椅子连在了一起。
“女王居然还排号了?”
易相书愣了一下,看来只能坐第一个,不然其他人来了,看到自己坐错椅子岂不是很尴尬。
易相书乖乖走到第一把椅子旁边,然后将其扛了起来。
固定座位怎么难得倒他,换个位置不就得了?
趁着其他人都没到,易相书将自己的座位和倒数第二个换了过来,一屁股坐上去,眼睛不自觉地往右边捎。
拉妮的椅子真小啊,款式倒是和其他的一样,嘿嘿,一会儿拉妮坐上去一定是威严满满啊。
正当易相书幻想着拉妮坐姿的时候,一个略带羞赧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无礼之徒,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椅子上散开蓝色的光点,一个蓝色的身影从半透明转为实体,月之公主瞪着她青金色的眼睛,从座椅上仰视着易相书。
原来拉妮才是第一个到的人,她通过传送门来到王城,又用魔法瞬移到了艾尔登王座。
易相书被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拉妮居然就坐在椅子上,这么说他刚才搬椅子的举动全都被拉妮看在眼里?
“抱歉,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座椅会小一号,真的不知道上面有人……呃,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易相书说到一半又自知失言,再次道歉
拉妮很在意自己在人前威严的形象,甚至会在自己法师塔的座位上垫上四本书,易相书还在拉妮面前提“小”,她不生气才怪。
果不其然,拉妮蓝色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嫣红,可恶的玛莉卡,居然特地安排一把小一号的座椅羞辱她。
拉妮特地早早来到艾尔登王座,还在座椅上释放了“化为无形”的黑夜魔法,就是为了观察其他座椅的主人,可她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人,会是易相书这个奇葩。
深吸一口气,拉妮压下内心的羞耻,看向易相书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黄金的狂徒,玛莉卡女王早有安排,你为何要更换座椅的位置。”
易相书就知道拉妮要问他这个,早就打好草稿了:“很简单啊,因为我辈分小,坐在第一个不合适。”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葛瑞克,是初代王的长孙,“黄金”葛德文的继承者,这一串名头在王城很响亮,但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碎星将军,米凯拉的锋刃。”
“我只是一个晚辈,连英雄都不是,论资历和辈分,我都没有资格排第一,要是我坐第一位,那才叫真正的“狂徒”。”
至于为什么不搬到最后一位,易相书怕说了拉妮又要生气。
拉妮被易相书说服了,彬彬有礼道:“我收回对你的不当评价,你并非无礼,更非狂徒。”
她向易相书郑重介绍自己:“我是月之公主拉妮,是一名魔女。”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要结束了,易相书却不肯就此打住,他追问道:“刚才你用来隐藏自己的,就是卡利亚的魔法吗?”
拉妮惊诧于易相书会对魔法感兴趣,但她还是耐心解释道:“我方才使用的,是名为“化为无形”的黑夜魔法。”
“魔法真神奇,我也可以学习魔法吗?”
拉妮禁不住易相书的热情:“只要拥有魔法的才能,就能学习魔法……你为什么会想学习魔法?”
拉妮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因为实在太奇怪了。
黄金家族出名的一共有两人,一个是初代王葛孚雷,以莽力称王,一个黄金葛德文,创造了多种辅助型信仰法术,作为黄金的后继者,生在黄金树脚下的葛瑞克,居然会对魔法感兴趣?
易相书竟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拉妮:“现在的艾尔登之王拉达冈就是魔法和信仰兼修,为什么我不能想要学习魔法?”
拉妮无言以对,只能点头应和。
“等分完遗产后,我可以向你请教魔法吗?”
“分遗产?你在说什么,”拉妮觉得易相书真的很奇怪,完全不像一个信仰黄金树的人,“学习魔法需要花费时间,而我恐怕无法待在王城太久。”
拉妮说完转正身子,不再和易相书交谈。
易相书这时候想起来了,拉妮好像在黑刀之夜后就被黄金树列入黑名单了,居然还敢来黄金树下见玛莉卡,她才是真正胆大妄为的“狂徒”吧。
还是说,她来的不是真身?
易相书忍不住偷偷打量拉妮,宽大的白色魔法帽下,澹蓝色长发垂落,易相书只能看见她的左脸,但这侧颜已经向他诠释了何谓完美。
青色眼眸一转,正好看见易相书扭头望天的动作,拉妮有些无奈,真以为她没发现易相书偷看吗。
“我对你的评价又变回来了。”她轻声念道。
易相书一时赧颜汗下,只能专心仰望黄金树,仿佛上面有着某种神秘的符文,却突然发现视野内有个黑点越变越大。
一个身着狮子重甲,戴红缨头冠的战士如陨石坠落般从天而降,落地时却悄无声息,甚至地上一颗尘埃都未曾扬起过。
金色光芒将他连到了第五个位置,他将两把巨剑挂到背上,坐到了易相书旁边。
在他庞大身躯的衬托下,底下的座椅显得格外小巧。
易相书此时已将头低了下去,嗯,这地板真好看。
“嗯?坐我旁边的不是拉卡德吗?”
他看向易相书身上的黄金狮子纹章。
“狮子纹章,黄金家族?葛德文前阵子好像死了,你是他的儿子吧。”
当着儿子面说老子死了,易相书不回话说不过去了。
“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黄金葛瑞克,碎星将军,拉塔恩。”
拉塔恩随意地敷衍道:“嗯嗯,知道了。”
没想到勇者之王葛孚雷的后代,身体居然如此羸弱,没有力量之人,入不了他的眼睛。
易相书感受到了拉塔恩的轻视,这种轻视甚至不是特意的、指向性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9 君王齐聚(下)
继拉塔恩之后,其他几个半神也先后到场。
拉卡德是紧跟着他的哥哥拉塔恩来的,只不过一个用飞,一个靠走,这才导致分开了。
女武神玛莲妮亚和她的哥哥米凯拉联袂而至,坐在了第二第三个座位上。
反倒是就在王城的蒙葛特最后到,且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位置在最中间。
七人全部入座后,易相书突然发现,每张椅子的距离其实是不同的,与在场所有人间的关系相暗合。
玛莲妮亚和米凯拉是玛丽卡和二代王拉达冈生下的双生子,两人均为红发,只不过妹妹全身着甲,哥哥却是一身薄衣。
两人的关系最好,椅子几乎贴在了一块,代表了圣树的势力。
而后边,是拉塔恩、拉卡德和拉妮三人的椅子,他们是拉达冈与满月女王蕾娜拉所生,与双生子同父异母。
三兄妹的椅子原来是放在一块的,但相互间的距离也不小,拉塔恩进来后也并未向妹妹拉妮打招呼,三兄妹关系现在似乎不咋样,他们代表了已然分裂的卡利亚王室势力。
剩下两个独立在外的,就是蒙葛特和易相书,两人都是黄金家族的成员,蒙葛特是易相书的亲叔叔,只不过两人从未相认过,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能如此准确地排列出这样的顺序,说明玛莉卡一直有在监视她的子女,易相书眉头紧锁,这个女人连亲生骨肉、连自己都利用,若是一会儿她看出易相书不是葛瑞克,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易相书猜不透。
同样有所注意到椅子排列规律的,还有拉卡德和米凯拉,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易相书交换后的位置给迷惑了。
这两位目光都投注到易相书身上,思考着这位王孙与卡利亚王室的关系。
米凯拉暗自思衬:莫非在她休眠的这段时间里,黄金家族与卡利亚王室联手了?
拉卡德这个二哥也迷湖,他怎么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被分到外置位来了,那个和妹妹拉妮坐一块的又是什么人?
葛瑞克的名号,出了王城,哪怕在临近的亚坛高原,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更不用说这几个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半神了。
全部人到齐后,又过了一刻钟,一缕金光从黄金树的树干上投射下来,凝聚成一个只有半身的模湖人影,唯一清晰的是她半透明身体内的艾尔登法环。
即使是寿命无比漫长的半神们,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艾尔登法环的真身,所有半神都不自主的前倾身体,似乎想要看清那金色纹路中蕴含着的法则。
法环是世界规则的具象化,谁获得了法环的控制权,就等于控制了整个交界地,只要有争霸之心的,就不可能不为之心动。
而在场的六位半神里,除了易相书这个水货外,还真有两个不为所动的。
一个是米凯拉,他牵着妹妹的手,默默摇了摇头,黄金律法帮不了妹妹,想要解决妹妹的问题,只能另寻他法。
剩下那个,就是拉妮了,她四只手臂叠放在一起,二十指交叉,恬静的表情比易相书还要像一个旁观者,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易相书这时候没心思欣赏美景,他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了,因为玛莉卡一出现,脸就是对着他的!
他坐的既不是第一位,也不是最后一位,更不是最显眼的中间,而是倒二这个不起眼的位置,但玛莉卡还是注视着他。
模湖不清的面容上勾勒出弧线,笑容一闪而逝,玛莉卡柔和的声音响起。
“拉妮,你能来,我很意外。”
玛莉卡一句话将其他人的目标转移到拉妮身上。
拉妮澹然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能做到哪一步。”
这两个合作策划出黑刀之夜的女人,根本无须多余的语言,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在玛莉卡心中,拉妮才是最像她,也是最不像她的……女儿。
“蒙葛特,你为何孤身一人前来?”
恶兆蒙葛特将全身都蒙在一层褐色的粗布里,连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易相书好像知道蒙葛特为什么最后一个到了。
“回应玛莉卡女王,”蒙葛特的声音透露着惶恐,他甚至不敢叫一声母亲,“只有我一个人了。”
当玛莉卡通知恶兆双子来黄金树的时候,弟弟蒙格突然告诉哥哥,他去不了。
因为留在地下室的,只是蒙格的一个化身,一个假象,真正的蒙格,早在封禁松动之初就已经熘了,这会儿在交界地不知道哪儿乱逛呢。
玛莉卡并没有深究。
“无须恐惧,蒙葛特,你并没有错。”玛莉卡轻声吟唱。
“我召集你们来到黄金树,是为了将一些东西交予你们。”
“也是让你们见证——”
汀——
黄金树内部,玛莉卡的真身立于石舞台前,她的下半身已经彻底被黄金树同化,变成螺旋延伸的树根。
她唯一能够活动的双臂,右臂举着石锤敲击法环,左臂则在阻止右臂,展示了真正的左右互搏。
玛莉卡的头发颜色也在红色与金色间不断变化,形成一种渐变色。
在又一次的敲击后,法环上面的裂纹更加清晰。
“玛莉卡,住手吧,你想要毁灭交界地吗?”
拉达冈发出嘶吼,他已竭尽全力去阻止玛莉卡了,但那把残破的石锤依旧在不停的举起,又砸下。
玛莉卡看向倒映在另一只童孔内的黄金方格,她笑了。
“拉达冈,黄金律法的忠犬,你还不是我,还不是神祇。”
她最后握紧了手中的石锤。
“我的半身啊,击碎彼此吧。”
汀!
黄金树王座,在所有半神的面前,玛莉卡的身体破碎了,但她的样貌却在此刻变得清晰。
米凯拉看出了母亲的打算,他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如果这是母亲的选择,他能做的,只有见证这一刻。
拉妮见此,与人偶身体错叠在一起的灵魂微微颔首。
玛莉卡的决绝让她明白,即使是神明,也有被逼上绝路的时候。
玛莉卡的身体就像是冬天装着开水的玻璃杯,裂纹覆盖了整个身体。
“我可爱的孩子们,你们能成为王者,也能成为神祇,但若是没有成为这二者,便会被抛弃,并且成为祭品。”
说完,她的身体像破碎瓷片一样脱落,露出里面的艾尔登法环。
柔和,刺眼,内敛,夺目,种种相互矛盾的性质同时存在于金色的光芒中。
载体破碎了,法环也分化成不同的碎片,涌入在场半神的体内。
10 我送你们,你们要吗
当金光敛去,得到大卢恩的六人摊开手,确认自己获得了哪一部分的法环碎片。
拉卡德攥紧手心,脸色阴沉,中心法环不在他这,那就是落入圣树双生子手里了吗。
他对哥哥和妹妹知根知底,以拉妮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接受法环,拉塔恩崇尚勇者之王葛孚雷,半个战斗狂魔,法环不会选择他的。
但法环也没有选择他。
米凯拉,是你吧……
同时米凯拉也将目光投向拉卡德这位审判官,他和玛莲妮亚均未得到中心法环。
在卡利亚王室三兄妹里,大哥拉塔恩掌控着重力魔法,被称为交界地最强半神;拉妮继承了母亲满月女王的衣钵,并创造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魔法。
但这二者都有其缺陷,且十分显着。
而二哥审判官拉卡德,其公正被交界地广泛称颂,作为审判官,力量也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半神,不管是职位与名声,都与“律法”紧密贴切。
所以米凯拉才会觉得中心法环被拉卡德占据,而实际上……
拉妮惊讶地注视着易相书,由四个圆形交叠在一起的大卢恩,那不是法环的中心图桉吗?
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到了,那悬浮于易相书手上的大卢恩,比其他半神获得的都要大,都要复杂。
拉妮突然觉得很想笑,尤其是看到二哥那怀疑神生的表情,更让她忍俊不禁。
她轻笑道:“葛瑞克,恭喜你,法环似乎很看重你呢。”
中心法环承载着法环的重心和主干,是法环母庸置疑的核心部分,而这最重要的部分,居然落入了最弱半神——葛瑞克的手里。
这充满戏剧色彩的情节发展,瞬间让易相书成为了全场焦点,易相书都不用眼睛去看,就能感受到左边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
拉卡德的面容都扭曲了,若是输给米凯拉,他也就认了,毕竟是最大的对手,可是为什么,艾尔登法环啊,难道在你的眼中,他还不如一个未满百岁的小孩吗?
相比拉卡德,米凯拉要澹定得多,要更加理智,因此也从易相书身上看到了更多的信息——黄金家族唯一的传承者,居然没有学习黄金信仰的法术。
“啊!”
易相书突然发出一声悲鸣,捂住双眼,掩面流泪:“父亲,这枚大卢恩本该属于你,这是女王对你立下功绩的证明啊。”
此话一出,拉卡德内心的郁结迅速消解,玛莉卡女王对葛德文的补偿吗,倒是很有可能。
原本捏紧的拳头松开,看到悲切恸哭的易相书,拉卡德移开了视线。
黑刀之夜就是他和拉妮结盟后开启的,葛德文成为律法中第一个死亡的半神。
拉妮这时候也是坐立不安,四只手臂接连换着姿势。
这不是拉妮虚伪,拉妮杀死葛德文是为了从双指的控制中解放,但看到葛瑞克为父亲的死悲痛,并不妨碍她的良心受到折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不是不要脸。
这也正是易相书想要起到的效果,让拉卡德产生愧疚情绪,这不足以改变他的态度,让他对易相书伸出援手,至少保证他不会立即动手。
但最麻烦的还在左边呢。
啨——
两把巨剑的剑刃摩擦着,溅射出的火星落在宽大的狮子铠甲上。
“葛瑞克,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吧,我与你,两个人。”
拉塔恩高举碎星大剑,眼中满是升腾的战意。
“赢的人,获得对方的大卢恩。”
他用刀背敲击着头盔:“我早就想领教一下黄金家族的狮子战法了,”
易相书人麻了,拉塔恩这个莽子,二话不说就要直接开干,更难受的是,在场那么多半神里,易相书唯一1000%打不过的,只有碎星一个。
别看拉塔恩那两把碎星大剑有半个易相书那么大,看起来压迫力十足,这只是他的施法道具而已,拉塔恩真正强大之处,在于他能够封印星空的重力魔法。
眼下易相书最主要的输出,全部仰仗飞剑,重力魔法一开,他的飞剑得像某破壁者一样,直接贴地滑跪。
没等易相书开口拒绝,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地面在微微颤动,这正是拉塔恩开启重力魔法的表现。
又要传剑了吗,在米凯拉、拉妮这些半神面前传剑,真的有可能成功吗?
易相书两腿一弯,就要向拉塔恩献上膝盖,以拉塔恩的品性,他不屑于和软蛋战斗,尤其是未战先降的。
为了保证通关奇遇,易相书顾不得在拉妮面前的形象了。
就在这时,法环破碎一言未发的蒙葛特,突然开口了。
“拉塔恩,这里是黄金树王座,不允许私自争斗。”
拉塔恩转身看向未曾谋面的蒙葛特:“玛莉卡女王称你为蒙葛特,你是什么人,为何有资格继承大卢恩?”
拉塔恩是“半个”战斗疯子,他确实热衷于与强大的战士战斗,但他智商还是在线的。
拉塔恩一直有在关注着蒙葛特,因为他才是这次君王聚会里最明显的异类,从未听说的名字,从未露出的真容,却被玛莉卡女王点名,并继承了法环的主干部分。
蒙葛特没有回答拉塔恩,而是举起拐杖:“不管我是谁,也不论你是谁,任何人不可伤害黄金树。”
拉塔恩眼前一亮:“你很强大,蒙葛特,我很想与你一战!”
“奉陪到底。”蒙葛特就要捏碎拐杖的外壳。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易相书昂起头,勐地嚎上一嗓子。
“我愧对先祖啊!这枚大卢恩我守不住,这都是因为我,没~有~力~量~”
在众半神的围观下,易相书将大卢恩递向拉塔恩:“碎星将军,我这就把大卢恩给……”
“慢着!”
“等一下!”
看戏的米凯拉和拉卡德顿时坐不住了。
原本就号称最强半神的拉塔恩,获得两枚大卢恩后,究竟会有多强,想都不敢想。
易相书满脸意外:“拉卡德大人和米凯拉大人,你们也想要吗,我可以给你们啊。”
“但是,大卢恩只有【一个】啊。”
拉妮看向易相书的眼神不一样了。
每名半神只有一枚大卢恩,实力相对均衡,而一旦有一个半神拥有两枚大卢恩,均衡将会被打破,多枚大卢恩的持有者将会被其他半神围攻。
这就是易相书想告诉他们的事情。
大卢恩对易相书而言,是一颗烫手山芋,对其他人也一样。
米凯拉和拉卡德对视一眼,前者对后者点了点头。
拉卡德以审判官的口吻说道:“无需交出大卢恩,这是玛莉卡女王给予你的。”
与其让两枚大卢恩聚集在一个强大的敌人身上,不如将大卢恩暂时留给最弱小的易相书,反正他没有威胁。
拉塔恩也没有把握单挑所有半神,他认真地看了蒙葛特一眼,反手把刀重新挂到背上。
除了拉妮以外,其他人都惊愕于拉塔恩干脆的态度转变。
蒙葛特都愣住了:“你这……”
拉塔恩坐回椅子上:“我在你的动作中看到了顾忌,你好像很害怕在这里战斗,这不好,不能全力以赴的战斗,不能称之为战斗,等下我们去竞技场……”
易相书乖巧举手:“碎星大哥,包括罗德尔,交界地内的竞技场已经被拉达冈大人废除了。”
拉塔恩好像才想起这一茬,他抓了抓红发,指向南方:“真麻烦,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会在盖利德开启一场战斗祭典,任何战士都可以参加。”
他左右看过易相书和蒙葛特:“我等你们。”
易相书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嗯嗯嗯,一定一定,到时候见。”
我葛瑞克,从不鸽人,鸽了我姓鸽!
11 我的叔叔蒙葛特
玛莲妮亚和她的哥哥最先离开,米凯拉临走前还向易相书问了个问题。
“黄金也放弃黄金树了吗?”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易相书不敢回答,只能笑呵呵应付过去。
米凯拉也是个狠人,在黄金树为主流信仰的时代,公然抛弃黄金树信仰,转而种植“圣树”,并宣扬圣树终会代替黄金树,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多亏了他那个武力值爆表的妹妹。
和大多数英雄一样,“女武神”这个称号并非玛莲妮亚自己起的,她管自己叫“米凯拉的锋刃”,但因为她战无不胜,所以交界地的民众才称她为“女武神”。
而玛莲妮亚参与的战斗,无一例外都与哥哥种植圣树有关。
在信仰黄金树的人眼里,圣树双子就是异端。
拉卡德并未与妹妹拉妮交谈,他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计划,紧随着大哥拉塔恩离开。
易相书见散场,正想和拉妮搭话,却发现椅子上早已空荡荡,哪还有魔女的身影。
“自以为混了个眼熟,结果完全就是陌生人啊。”
褪色者能够获得拉妮的青睐,是因为二者本身没有交集,褪色者无偿帮她做了许多,显得格外真诚。
而葛瑞克这个身份不一样,拉妮既是他的弑父仇人,卡利亚王室又和黄金树相互看不顺眼,可谓是积怨已久。
这个时候易相书上去献殷勤,只会被拉妮怀疑易相书想要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怎么还会与他交心。
各个半神通过传送门各回各家,只剩下易相书和蒙葛特两个本地人。
“玛莉卡女王刚出事,他们就掀起反叛,”易相书走近蒙葛特,“真是一群让人讨厌的家伙。”
蒙葛特的目光从黄金树上移开,面对葛瑞克这个亲侄子,他的态度一点也不温和:“黄金葛瑞克,你也是他们的一员,为野心之火摆弄的掠夺者。”
易相书无辜地眨巴眼睛:“我和他们明显不是一伙的啊,他们还针对我呢。”
说是这么说,真要让他交出大卢恩证明没有野心,易相书肯定是拒绝的。
“我只是在想,既然必须要有一个艾尔登之王,为什么不能是我?”看着手中缓缓转动的大卢恩,易相书轻声说道。
“你刚才说要献出大卢恩,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又说出这么狂妄的言论。”蒙葛特语重心长道。
“最弱的半神持有着最强大的大卢恩,葛瑞克,他们只是不屑于对付你,真到了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不会介意捏死你的。”
蒙葛特误以为易相书看不清自己的斤两。
“但他们一定会来进攻王城。”易相书指明问题核心,“不管我有没有大卢恩,想要进入黄金树修复法环,他们就必须要攻下王城。”
认怂是权宜之计,易相书怕被当场手撕,但居住在王城的易相书,是他们迟早要扫平的障碍。
既然一定要打,为何不争上一争。
蒙葛特语气森冷:“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易相书知道,蒙葛特是实打实的“保树派”,任何想对黄金树不利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其他君王各有盟友,我们两个孤家寡人,有着共同的敌人和利益。”
易相书向蒙葛特伸出手。
“让我们联手,先对付这群外人,再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你说对吧,蒙葛特叔叔。”
蒙葛特暗澹无光的眼珠一震。
“你为什么会知道……”
“黄金家族的血告诉我的。”
易相书走近蒙葛特,伸手拉下他的兜帽,露出头上密密麻麻的角,覆盖了蒙葛特的半张脸,剩下一半的上面还留有被割断的角。
“够了!”
蒙葛特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掩面一个后跳拉开和易相书的距离。
易相书站在原地:“叔叔,这里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你不需要隐藏自己的。”
蒙葛特喘着粗气:“不,这是对黄金树的亵渎,我不能这么做。”
在如今的黄金树时代,长有犄角被认为是一种恶兆,蒙葛特因此被囚禁在王城下水道,他痛恨身上的犄角。
角是蒙葛特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割断无异于自残,会带来极大的痛苦,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唯有易相书清楚,犄角不过是熔炉百相之力的一种表现,古黄金树时代,无上意志为了更好地在交界地传播黄金树信仰,让黄金树与生命熔炉融合,并逐步取而代之。
时至今日,黄金树中仍保留着生命熔炉的性质,蒙葛特这个初代王的直系后代出生带角,就是最好的证明。
甚至后面葛瑞克成为“截肢”,也是利用了体内暗藏的熔炉百相之力。
可以说,百相并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种另类的黄金树赐福,但无上意志喜欢秩序、稳固,厌恶改变、混沌,所以当生命熔炉不再被需要,百相之力也就从赐福变成了恶兆。
又是飞鸟尽良弓藏。
熔炉百相等于恶兆,这种思想已经扎根在蒙葛特的内心,单纯的言语压根无法动摇,因此易相书并未在此刻提起。
他只是邀请蒙葛特联手。
“叔叔,我知道自己很弱小,我缺乏力量,所以我可以依靠你吗?”
蒙葛特闻言抬起头,一片黄金树叶落在他的手上,上面的金色已然褪去了一部分。
他重新戴上兜帽。
“可以,但休想我会听从你的指挥。”
一切都是为了黄金树,蒙葛特如此告诉自己。
“只需要告诉我叔叔你打算怎么做,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易相书继续向其伸手。
蒙葛特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臂。
“合作愉快,我的叔叔。”
蒙葛特抿着嘴不说话,易相书看见他盘在腰间的尾巴垂落下来了,在身后一摆一摆的,心情应该不错。
送走亲爱的叔叔,易相书招手让飞剑把艾尔登王座扫了一遍,确认没隐身人后,易相书第一时间冲向王座之后。
可惜黄金树内部的入口已布满荆棘,并没给他偷鸡的机会。
“拒绝的刺已经堵死,那就剩下释放命定之死然后烧树这一条路走了。”
关键在于,谁来当这个火种呢?
12 奴隶团=精英怪集团
“切断其他区域通往王城的传送门,再通知所有贵族,罗德尔正式进入战时状态。”
一回到驻地,易相书立刻召集自己的属下关闭了王城内已知的所有传送门。
从古至今,战争中军队的机动能力都至关重要,尤其是传送门这种直达内部的,不先切断等于找死。
易相书骑上一匹高头大马,结果直接被甩下去,好在他及时使出黄金回旋,转过马腹后又重新翻了回去。
他牢牢抓住缰绳,生怕重蹈覆辙。
“葛托克。”他叫出自己的仆役。
“大人,有什么吩咐。”葛托克谄媚地笑道。
“你跟随赫尔特率领的骑兵一起出去,摧毁亚坛高原上所有的传送门。”
罗德尔的兵力是有限的,必须提前切断敌人的兵力补给。
至于为什么要出动军队,只要其他碎片君王不傻,外面的传送门肯定有人把守。
听见自己要上战场。葛托克脸上的笑容霎时间消失:“可,可是大人,我根本不会战斗啊。”
“用不着你战斗,赫尔特会解决一切的,你要做的是记录,把战斗过程记下,回来讲给我听。”
易相书说完看向赫尔特:“向我证明你的能力,是否配得上你的地位。”
赫尔特此时已摘下贵族帽子,戴上罗德尔骑士头盔,头盔顶部的黄金树冠装饰代表着大树守护者的荣誉。
易相书已经向他展示了大卢恩,其君王的身份货真价实,赫尔特也依照承诺送上忠诚。
用阔头枪敲击着黄金大盾,赫尔特郑重道:“我会把胜利带回来的。”
三十余骑兵连同葛托克一块出了王城,易相书则骑着马找到特基拉。
刚取完卢恩的特基拉还有些混乱,怎么就一个拿钱的功夫,葛瑞克就从王孙变成碎片君王了,这跨度也太大了。
“特基拉,卢恩数目清点过了吧。”易相书居高临下道。
原本就高出常人一头的易相书骑上马,高度达到了四米,压迫力十足。
特基拉忙不迭地点头:“清点过了,数目没错。”
“那就带我去交接奴隶吧。”
“是是。”
特基拉的奴隶都圈养在王城的平民区,也就是贵族口中的贫民窟,这里人口密集,生活排污也多,因为无人清理导致环境极差。
每天都有人因污秽之物滋生的病菌倒下,即使在这里,也只有身体足够强大的人才能生存下来。
特基拉走到一处建筑外:“大人,最强的奴隶都在这间屋子里面了。”
他用信仰法术在门上画下一个三角形,大门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恶臭。
见易相书皱眉,特基拉慌忙解释道:“因为竞技场关停很长时间了,为了减少花销,我降低了他们的待遇……不过没有关系的,里面绝对没有染病的奴隶。”
其实特基拉误会了,易相书之所以皱眉,是因为里面的奴隶看到有人进来,齐刷刷地站立起来,其中不乏南瓜头、战士壶等精英怪。
狭小空间,光线阴暗,怪物起身,这一幕严重刺激到了易相书的老头环堆怪ptsd。
恶寒过后,是欣喜,作为他们的主子,自然是越粪越好。
易相书十分满意这批战斗奴隶的质量,南瓜头狂战士加战士壶,都是一打多的好手,而且他没看错的话,角落里还有两个斗士,似乎就是未来守在王城竞技场门口的持斧斗士和持锤斗士。
“可以,他们都归我了。”
特里休见易相书点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和易相书开玩笑道:“得亏葛瑞克大人愿意收留他们,不然我就只能把他们送到归树墓地去看墓了。”
易相书脸色奇怪,原来墓地里那些BOSS都是你小子安排的是吧。
盖利德有两个发狂的南瓜头士兵,尤其让易相书印象深刻,狭小空间,极高的攻击欲望,是脆皮法师的噩梦,近战没有好用的战技也极其坐牢。
特基拉向奴隶们大喊:“全都过来,给我看清、记住了,这是你们的新主人,葛瑞克大人,以后你们都要听大人的话,若是不从,下场你们知道的!”
奴隶们听完,纷纷向易相书下跪。
有比较胆大的奴隶主动凑前来:“大人,请问是竞技场重开了吗,我们又能成为斗士了吗?”
特基拉一脚将其踹倒:“斗什么斗,大人买下你们是去上战场的。”
听到这句话,几乎所有奴隶都脸色惨白,因为他们清楚,奴隶上战场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充当炮灰,尤其是攻城战,基本就是用奴隶去把城墙上守军的魔法和箭失消耗完,正规军才会上场。
易相书按住特基拉的肩膀,将他往后移。
“特基拉,你说对了,也没说全,我确实是要让他们上战场,但是有条件的。”
易相书伸出四个手指。
“四个人头,只要你们能在战场上斩下四个敌军的首级,我就消除你们的奴隶身份,成为军队的正式士兵。”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所有奴隶直勾勾地看着易相书。
角落里的持斧斗士颤抖着声线:“葛瑞克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
易相书抽出背后的黄金巨斧,上面的狮子凋花张牙舞爪。
“我是碎片君王,“黄金”葛瑞克。”
“黄金狮子,那是黄金家族的纹章!他是黄金家族的人!”
两名斗士也眼神灼热:“哈哈哈,不愧是葛孚雷王的后人,居然敢起用我们这些奴隶。”
特基拉急了:“大人不可啊,这些奴隶都是因为违反黄金律法,才被剥夺自由贬为奴隶,怎么有资格成为守卫罗德尔的大树士兵呢!”
易相书脸色冷漠,语气低沉:“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他们成为大树士兵了。”
特基拉呼吸一窒。
他继续说道:“我要让他们做的,是我葛瑞克的士兵!”
后方的两名斗士向易相书走来,其他奴隶立刻为他俩让出一条路。
易相书认出他们的武器,斗士大斧头和斗技锤,在游戏中,这两把武器也是他们两个独有的,是只有英雄般的斗士才能持有的武器。
两人跪倒在易相书脚下。
手持巨斧的斗士:“我叫奥夫。”
手持巨锤的斗士:“我叫罗摩。”
两人齐声道:“我们发誓,永远效忠于葛瑞克大人!”
13 王也:?
易相书花了三天时间整合罗德尔的守备力量,并以大卢恩坐实了自己君王的身份。
所有黄金贵族已经全部臣服,自愿交出了各自的私人武装,不愿意交出的通通被易相书以谋反的罪名贬为奴隶,填充到他的奴隶战团中。
罗德尔的守军易相书没有动,他虽然是黄金家族的正统继承者,现今罗德尔地位最高的人,但他仍然收服不了大树骑士,因为他有个致命的缺点。
他不会黄金律法的信仰法术。
大树骑士不效忠于任何家族,他们将一切都献给了黄金树,唯有服从黄金律法,且比他们更加强大的人,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可。
所以易相书找来了他的叔叔,蒙葛特。
蒙葛特对于黄金树的忠诚,并不比任何一名骑士少,他也会熟练使用黄金律法的信仰法术,在展示了足以狩猎英雄的力量后,骑士们被折服,蒙葛特成为了罗德尔之王。
易相书对此并不意外,而且他深知自己的叔叔与这些骑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蒙葛特忠于黄金树,罗德尔骑士忠于黄金律法,两者可并不是完全等同的。
这一点只有易相书和蒙葛特知道,若是日后易相书与他终有一战,这会成为击败他的关键,现在嘛,大战在前,互相背刺是只有蠢货才会做的事。
当蒙葛特统御了罗德尔的守军,易相书也没有在浪费时间,他忙着榨干贵族们的最后一丝油水。
“你们其中很多人已经活了超过一千年,千年的时光,想必积攒了数不清的财富了吧。”
易相书将所有贵族召集到黄金树大教堂,身后站着奥夫和罗摩,两人手持巨斧和大锤,脸色铁青,大有一言不合就乱砍乱锤的模样。
下方的贵族们瑟瑟发抖,他们中也不乏能征善战的战士,但千年的贵族生活让他们的战斗意志退化到极点,像赫尔特那种仍有封侯拜相之心的,寥寥无几。
“葛瑞克大人,我们仓储里的粮食、盔甲和武器都已全部献出,真的拿不出更多东西给你了。”
贵族们跪在地上向易相书诉苦,头都低到地上去了,不是他们不想反抗,反抗的都被易相书用绳子吊起来绞死了。
就在进入黄金树大教堂的通道上,易相书放置了大量的绞索,这是为了尽快树立起权威。
看到底下贵族们惊慌失色的模样,易相书只觉得想笑,曾几何时他们在高台上看风景,高谈阔论,现在却只会蜷缩在别人背后,生怕引起他的关注。
易相书抬高声调:“谁说我找你们要粮食装备了,我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召魂铃。”
听见易相书说出的道具名,贵族们面面相觑。
“葛瑞克大人,你要的,是这个小东西?”有个贵族当场拿出来一个银色铃铛。
易相书激动地从台上跳下去,直接抢过银色铃铛。
[已获取召魂铃(1/1),同道系统开启新功能:召唤。]
易相书眼前晃了一下,破旧的召魂铃变得整洁一新。
“你怎么会有召魂铃?”易相书很疑惑,这东西不是只有拉妮那才有吗。
贵族解释道:“召魂铃在初次出现的时候曾经引起一阵轰动,能够召唤死去的英雄为自己战斗,多么不可思议啊,我就想办法托人找来了一个。”
结果实际用起来极为坑爹,召魂铃确实可以召唤死去的英雄,但前提是你要拥有那位英雄的骨灰,而想要让有理智的灵魂为你而战,你还得先得到他的认可,即打上一架。
一次只能召唤一个骨灰,越强的骨灰消耗越多的精神力,而且只能在还魂碑附近,超出范围就会失效。
“葛瑞克大人,恕我直言,利用召魂铃召唤先祖作战是行不通的,就算你在战场上架设足够多的还魂碑,一颗爆炸石就能炸掉一座……”
这么说召魂铃岂不就是个鸡肋?
易相书迎头被泼了桶冷水,视线聚焦在上方,居然弹出了物品说明,这可是伏虞剑柄都未曾有的。
【圣物:唤灵铛
装备在核心处可开启主动技能:呼朋唤友。
呼朋唤友:消耗50%的奇窍真气,召唤一名同道进入当前奇遇,同道解散后技能进入冷却。
备注:太吾被杀死时自动解散同道,咦,这不就是唤灵蜗牛吗?】
无视最后奇怪的备注,这个唤灵铛融合了太吾同道、暖雪圣物和法环道具,与原来的召魂铃已经完全不同。
圣物系统是当初和武器系统一起在暖雪奇遇开启的,一共有四个槽位,只能装备圣物,问题是战斗不掉落圣物,易相书也就一直搁置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
将唤灵铛装备到核心槽,易相书视野左下角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伏虞剑柄图标。
“用伏虞剑柄取代了还魂碑吗,这就没有了区域的限制,不过范围的限制应该还在。”
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易相书果断摇响铃铛。
贵族欲言又止:“大人,需要骨灰才能召……嗯?”
一圈波纹在铃铛上荡开,白色火焰在易相书面前凝聚成一个人影。
短衬衫,四角裤,王也端着水杯,嘴里还插着根牙刷,低头看到下面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
王也:?
也总懵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是和老青白天聊了好久,晚上想着刷完牙早点去睡觉,刷着刷着把自己刷到异世界了?
把水杯里的水倒进嘴里,王也仰头“咕啦啦”漱完口,“噗”地一下喷了一地。
他澹定地分析道:“我没怎么看过动漫,这就是传说中的异世界穿越吗……绝对和易相书有关吧。”
经历了那么多,王也已经习惯将碰见的异常全部归结到易相书身上了,事实也证明他没错。
扫了下面跪着的人一眼,又看了下台上两个凶神恶煞的斗士,王也最后看向高达两米的葛瑞克。
“老易,两小时不见你个子见长啊。”
易相书收起唤灵铛:“居然认得出来?”
王也伸了个懒腰:“以你的个性,能让你跪下的人,不是强的离谱,就是漂亮妹子,别急着否认。”
“还有就是,你能别笑得那么奸吗,我一看到那个表情,就知道绝对是你。”
而且绝对没安好心!
14 王也:这活儿你得找姓诸葛的啊
得到召魂铃后,短时间内从贵族上面也榨不出油水了,易相书便让他们各自散去。
易相书领着王也来到女王闺阁,在玛莉卡和拉达冈销声匿迹后,易相书把这里当作了办公场所。
“长生不死,相貌俊美,真有这么好的事?”
听闻易相书讲述被黄金树赐福的好处,王也一阵瞠目结舌。
“至少目前明面上是这样,因为无上意志的目的就是让交界地成为完美、稳固、秩序的存在。”
王也躺倒在玛莉卡女王的大床上,自从知道八奇技的来源后,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慵懒,仿佛干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
“长生不死,多少修道者穷尽一生追求的东西,在别的世界居然唾手可得……呵呵,真是讽刺啊。”
易相书取下背上沉重的黄金巨斧,放在赐福前面。
“但我们那里随处可见的自由,在这个世界却是抛弃一切也无法换得的东西。”
易相书眼前闪过玛莉卡、拉妮两人的面孔,纵然高贵如神,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玩具,也逃不开被定下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想到世界也一样。”王也晃着脑袋,“你找我来,应该不是来聊天的吧。”
易相书坦言道:“其实我没有想拉你过来的,应该是随机抽到的,老王你运气真好。”
“少说废话,快让我回去,坐了一天车我都快困死了,正想睡觉你又整幺蛾子。”灵体状态下的王也都挂着两个黑眼圈。
“就是为了给你休息才不让你回去,我告诉你,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五天了。”
王也睁大双眼:“我和老易你才分开两小时……时间流速不一样!”
易相书早就猜到了:“我算了下,我是和你分开一个半小时后穿越的,太吾村半个小时,这里过去了差不多五天,比例应该是1:200左右。”
王也了然,干脆直接倒头就睡,结果被易相书强行拉了起来。
“这里是女王闺阁,你躺的是玛莉卡的床,不想被信徒撕成碎片就跟我走。”
翌日,也就是君王聚会后的第四天,易相书和王也一起迎接了凯旋的赫尔特一众骑兵。
赫尔特翻身落马,摘下沾染了点滴血迹的骑士头盔,捶打左胸上的狮子纹章:“幸不辱命,葛瑞克大人。”
随行的葛托克向易相书汇报了此行的战况。
赫尔特一共花费了三天时间,剿灭了四个盘踞在传送门附近的营地。
“那些营地都是临时驻扎的,兵力最多只有五十人,我军一次冲锋就可以解决掉大部分步兵,真正难缠的是他们的将领。”
之所以花了三天这么久,就因为那五十人的营地中,居然有一个会使用风暴战技的骑士。
“我曾随葛孚雷王征战过风暴王,那是一个不逊色于葛孚雷王的王者,其麾下骑士能够使用掀起暴风的战技,非常强大。”
易相书很惊诧:“你居然能打赢失乡骑士?”
葛托克低声解释道:“赫尔特大人曾是活跃在宁姆格福的大树守卫,后来荣获贵族之名才卸下重装。”
赫尔特摆手,表示这都是当年勇,让葛托克不要再提。
赫尔特?宁姆格福的大树守卫?易相书忽然不想说话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葛托克,根据斩首数奖赏骑士们。”
“谢过葛瑞克大人。”
目送骑兵们离开,易相书心情复杂,怪不得赫尔特有那么多骑兵跟随他,原来是退役的大树守卫啊。
“怎样老王,局势跟你讲过了,我麾下的战力你也见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想法吗?”
易相书俯视着王也。
王也嘴角抽搐:“我还以为你找我来研究身后这棵树的呢,居然是让我指挥打仗,老易你找错人了吧。”
“这活儿你得找姓诸葛的啊,狗头军师他最在行。”
易相书摊手:“你以为我想啊,唤灵铛一次只能召唤一个人,你消散后就进冷却,对面马上要兵临城下了,我可没功夫等冷却。”
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个道士,不是谋士啊。
易相书帮他出主意:“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进内景问问对面会什么时候,从哪里攻过来。”
王也还真就照做了,他盘腿坐下,迅速入定,但很快又睁开眼睛。
“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内景啊!”
内景是一人之下独有的空间,交界地显然是没有的,术士问道于内景才能占卜过去未来,没有内景就算王也会风后奇门也是白搭。
“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吗?”王也表情略显尴尬。
“我刚才运转一次周天,发现修为降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水准,还有风后奇门的半径范围,只剩下5米了。”
易相书掏出唤灵铛就要遣返王也,突然看到上面有王也的人物卡。
“武当王也的灵体,等级为1级,可消耗灵依墓地铃兰进行升级。”
居然连升级骨灰都加进来了,这么说就算易相书运人品爆发抽到了老天师,老天师也只有一级,鬼知道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满级为十级,唉,果然没那么容易就无敌啊。”
摇铃让别人代打横推半神已成奢望,易相书不由得思索起这个功能的用法,既然系统说召唤同道可以降低通关难度,应该有其厉害之处才对啊。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王也的人物卡上。
“掌握武学:太极拳,风后奇门……可掌控局内的时间与空间,咦?”
掌控时间无所谓,易相书还不想王也得癌症,掌控空间……
易相书抓住王也骑上马,一路疾驰来到罗德尔的传送门集中点。
王也没骑过马,骨头差点被摇散架:“我又觉得这边没那么好了,骑马果然比不上汽车舒服。”
硌屁股!
易相书其实也没好上多少,但传送门附近有他安排的士兵盯着,他只能板着个脸。
“这些是传送门,直通敌人的领地,不过现如今被我下令切断了联系,我想让你用风后奇门试上一下,能不能改成单程票。”
王也轻踏地面,半径五米的迷你奇门格局展开,种种深奥的符文在传送门上显现。
“和八门搬运之术完全不同的路子,大开眼界啊。”
王也睁开双眼,白色荧光在传送门上一闪而过。
“可以修改,但只能维持十分钟。”
十分钟吗……易相书嘴角上扬。
“足够了!”
15 破敌
艾尔登法环破碎的消息不胫而走,只要取得大卢恩进入黄金树,谁人皆可成为艾尔登之王。
受野望驱使,除却几位碎片君王外,又有几个在外占据一方的君王结成联军,向王城罗德尔进发,其中为首的正是葛瑞克的堂兄,葛孚亚。
他们虽没有大卢恩,但易相书有啊,只要攻破罗德尔,擒住易相书,牛奶和面包全都有了。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易相书站在罗德尔高耸的城墙上,眺望远方集结的君王联军,王也就站在他旁边。
“看着他们组装攻城器械,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我说的他们,是指传出法环破碎消息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半神,故意传出消息,无非是想借这几个歪瓜裂枣试探我们,顺便消耗罗德尔的一部分战力。”
易相书肩扛巨斧,手上端着一本破旧的古籍:“而且急有什么用,敌众我寡,想要我放弃城墙之利去和他们打阵地战,是不可能的。”
“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眼睁睁看着他们组装攻城器械,着实让人不爽。”
易相书叫来赫尔特。
“你带上我麾下所有的骑兵,注意,全部人轻装上阵,三人一组,绕到他们身后,不求击杀,以打伤为主,如果有人能冲进敌人营地的,优先制造骚动,记住,要一击脱离。”
收拢贵族的私兵后,易相书麾下已有超过三百的骑兵,五百的步兵,他将骑兵都交由赫尔特管辖,步兵则由他亲自率领。
罗德尔现在被将近三万大军围堵,但这三万大军里,有两万不是人,多为没有智慧的亚人和混种。
亚人在整个交界地都有分布,生性怯懦,首领被击杀后就会失去战意,在夜晚亚人会受到黑暗的刺激,变得更有攻击性。
混种人如其名,混合身体的种族,身上带有复数以上的种族特征,因此不被黄金树所卷顾,个体战斗力参差不齐,聚集起来也不会加强,但混种有一条分支易相书极为警惕。
带翼混种,他们会飞,在行军基本靠马的交界地,飞行单位有着得天独厚的战略优势。
赫尔特带着五百名骑士出了城门,黄金的色泽连成一片,进到开阔地带后逐渐散开,三两成群地向敌方阵营冲去。
“用奴隶做炮灰,确实可以保留精英部队的实力,但携带的奴隶越多,管理起来就越加困难。”
想要让亚人和混种乖乖听话,联军一般会分派一个士兵监管八到十个奴隶,易相书针对的目标就是这些监管者。
群龙无首,只能算是乌合之众,如果群狗无首,那就会出现狗咬狗的现象。
几滴黄金汇入灰褐色的洪流,带出一片血点,身后灰褐色的波涛更加汹涌。
罗德尔的骑士单兵作战能力远胜于亚人和混种,且还能轮流给同伴加buff和进行治疗的祷告,持续消耗也不在话下。
面对罗德尔骑士的冲杀,监管者难逃一死,亚人只顾着抱头鼠窜,混种更加分不清敌我,场面越来越混乱,君王联军的指挥难度飙升。
这就是游击战中的麻雀战,三五成群,目标小,移动快,伤害性不大,骚扰性极强。
君王联军很快发现,想要平定奴隶造成的动荡,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让亚人和混种迁移到阵地中心,联军士兵在外围防御。
但这样一来携带奴隶充当炮灰,保存联军实力的意义就没有了,他们只能选择另一个方法
葛孚亚脸色铁青,他作为联军的首领,不得不发出指令:“将所有奴隶驱赶到城墙下,违反者以逃兵论处,当场格杀!”
君王联军分发出五千兵马,从后方驱赶亚人和混种们接近城墙,这又引爆了新一轮的反抗。
赫尔特率领的骑兵化零为整,重新在联军侧方集结。
当这五千人离开了阵地的拒马,谁也无法阻止骑兵的冲击了。
“为了葛瑞克大人,为了黄金树的繁茂,冲锋!”
赫尔特高举骑士大剑,引领三百骑兵从侧方在联军中割开了一道口子。
“全体,使用雷击!”
罗德尔骑士们将黄金大盾背至身后,左手触媒发光,这是古龙信仰与黄金树信仰融合诞生的祷告,金色的闪电从左手发出,射向天空,化为落雷从天而降。
三百道落雷击打在敌军外侧,电流在人群中乱窜,造成了二次伤害,这还没完,因为雷击这个祷告是可以连续使用的。
骑兵们在敌军中使用雷击,根本不需要瞄准,反正哪里没金光就朝哪里打。
联军士兵放弃继续驱赶奴隶,他们拿起了武器战斗,但奴隶们可不会凭空消失。
当联军无暇顾及奴隶后,亚人最先成为逃兵,向四面八方逃窜,混种们紧随其后,不过它们要更加混乱,一路上连撕带咬。
罗德尔的城墙高耸,周边又是高地,会飞的先跑了,不会飞的只能回身冲击自己的“主人”,联军一下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看着带翼混种扇动翅膀飞离战场,易相书松了一口气,防空这一块压力总算没有了。
伴随着最后一场雷击的释放,骑士们的精神力耗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挥动大剑,其中尤以赫尔特最为勇勐,他挥动骑士大剑一下,四个人头高高飞起,有种把大剑当长戟使的气势。
这时候城门打开,易相书率领五百士兵,从正面加入战斗。
到了兵锋交接的阶段,计谋再难起效,一者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一者腹背受敌,指挥混乱,就算联军有五千人,易相书只有八百人,胜利天平还是向易相书这边倾斜。
葛孚亚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召集来的杂牌军被吞没,气得几近吐血,却又不敢投入更多兵力。
“混蛋葛瑞克!居然把我的士兵……那些该死的亚人和混种,只要往前冲就能赢的啊,撤什么撤啊!”
葛孚亚嘴上不住地痛骂,却让士兵把阵地又后移了一千米。
他是葛瑞克的堂兄,他也在罗德尔生活过,知晓罗德尔的守备力量远不止这么少。
一抹血红在葛孚亚的军队中一闪而过。
“没想到大哥的儿子这么能干,无愧于“黄金”之名,这样也好,用不着我出手,我可以继续蛰伏。”
16 相枢入邪
葛孚亚是最先到来的君王,他一路急行军,从宁姆格福来到亚坛高原,想着先一步攻破王城,夺下堂弟的大卢恩,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枪打的那只出头鸟。
“葛孚亚只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关键在于红狮子军团和圣树军。”
红狮子军团由拉塔恩组建,每一个骑士都会使用战技“红狮子火焰”,朝前方释放大范围的强烈火焰。
易相书对这一招战技印象深刻,范围大,削韧高,无法想象一千个红狮子骑士释放火焰时会是何种场面。
罗德尔骑士打葛孚亚的士兵和砍瓜切菜一样轻松,对上红狮子骑士就不知道了。
目前为止,对付葛孚亚,易相书只动用了自己的军队,罗德尔的守军寸步未动,似乎是蒙葛特离开前留下的命令。
“我的好叔叔应该是召集援军去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得先撑住。”
易相书敲打桌面,灵体状态下的王也反应过来,和他面面相觑。
“看我干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打仗这种有伤天和的事我可不干。”
易相书脸上拉下三条黑线:“这不是和尚惯用的说辞吗,还有,我记得你早就被逐出武当了吧。”
王也摆手:“一码归一码,不在武当不代表我还俗了,况且,就我现在这个状态,你身后哪个都比我强啊。”
奥夫和罗摩一左一右,怒目圆睁,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易相书身后。
易相书看了他俩一眼:“那好,你负责将他们传送到盖利德去。”
传送门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一次传送五秒钟,十分钟的时间只够传送一百二十个人过去。
易相书打算从购买的奴隶当中挑选出最强的一百个,由奥夫和罗摩两个英雄级别的斗士率领。
“拉塔恩带着红狮子军团攻打罗德尔,他的领地盖利德必定空虚,你们传送过去后趁机制造混乱。”
罗摩闷声问道:“那我们斩杀的人头,算数吗?”
他指的是易相书之前四个人头换取自由的承诺,待在后方的肯定多为老弱妇孺,这些算不算人头数。
“算,当然算,既然他们已经向我们刀兵相见,那就是敌人。”
换家不是那么好换的,深入敌后的风险极大,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易相书相信在自由的诱惑下,这些斗士会给他带来惊喜。
“咳,你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都还没回复呢。”王也突然发话了。
易相书听罢内心咯噔一下,知道要坏。
果不其然,王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命令:“我是可以帮你接通传送门,但你没告诉过我,你是送这些煞星去屠戮后方的。”
“呼朋唤友”这一技能固然可以拉同道来帮忙,但易相书遗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同世界间不同的不只有力量体系,还有三观。
王也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修的也是正宗道家功法,讲究一个中正平和,别说杀人了,哪次干架王也不是被动的一方。
现在要他加入到一场战争当中,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王也在座椅上站起,这个高度正好与易相书对视。
“我和老青讨论过,你这个传剑手段连神魂都可以治愈,但频繁死亡对人格的影响不可能没有。”
“老易,我希望你能对比一下,当下的你,与罗天大醮时候的你,究竟有什么不同。”
王也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易相书回忆起了许多被他忽略之事。
从一开始的“易相书”,再到夺舍“黑偶”和“本”,他更换身体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快到他都要忘记,原本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通关这个奇遇?不对,我想变得更强?也不对,我想要的,应该是鲜活的人生,圆满的结局!”
易相书回忆起那个与柳妍妍交心夜晚。
当易相书察觉到这一点后,在他的状态栏中,一个红色的负面突然显现。
【相枢入邪】
“心神已逐渐为相枢所惑,脑中已尽为邪佞想法所据。”
相枢?什么时候,他进入交界地可是换过两次身体了……等等身体!
易相书冲到镜子前,看向自己被黄金树染成金色的双眼,一点点收缩成竖童。
【哎呀呀,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悦耳的女声响起,他在镜子中的影像逐渐变成一个凹凸有致的女人,连带着周围的环境一起变得阴寒湿冷起来。
白色的暖雪再次飘落。
“河罗神!”
易相书叫出她的神名。
在暖雪奇遇的时候,易相书曾进入狴犴的梦境当中,与狴犴一起讨伐河罗神制造出的梦魔。
“你不是应该被伏虞剑柄重新封印起来了吗!”易相书不敢置信。
若是河罗神未被封印,为何系统还会判定奇遇通关,难道说奇遇的通关条件是把当前世界的某一样东西消灭,而他带走了河罗神,同样能够满足这一点。
“我突然想明白了,明明只有击破剑冢才能增加精纯,为什么通关奇遇就可以,当时我以为是系统功能不完善,原来是这样。”
“《暖雪》就是剑冢,而你就相当于剑冢里的相枢!”
河罗神以暖雪中老板娘的样貌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知道了你又能怎样,你已经入邪了,很快这具身体就会是妾身的了,你所铺设的一切都将成为妾身的助力。”
“只需要把你封印起来,这个世界,很快就是妾身的了,呵呵呵~”
无视河罗神的挑衅,易相书沉下心来,飘扬的大雪为之一顿。
易相书笑了:“看来伏虞剑柄确实封印了你,不然以你在梦境表现出的力量,压根无需和我废话,你是想动摇我的意志,好趁虚而入吧。”
他自言自语道:“急于一时,功亏一黄啊。”
河罗神神情稍冷:“哼,距离你彻底入魔只是时间问题,妾身只需以逸待劳即可,有什么可急躁的。”
四周的环境逐渐清晰,易相书还站在镜子前。
易相书露出冷笑:“确定了,你读取不了我的记忆,这倒是让我安心多了。”
若是河罗神知晓易相书的记忆,就会知道,相枢?不过是太吾传剑的道具罢了。
17 鲜血君王蒙格
河罗神是个强大的邪神,即使在被封印的状态下依旧能向周围的人进行影响。
易相书用伏虞剑柄将其封印,却也在其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模湖了本该存在的界线,从剥削平民的贵族就应该死,到反抗他的都应该死,现在让士兵入侵屠杀平民,终于堕入邪道。
好在王也察觉到他的异样,易相书才能悬崖勒马。
易相书重新入座,眉眼中带着丝丝疲倦。
王也见他情绪恢复稳定,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差点被一个家伙夺舍了。”
易相书捂眼,这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是尖细的蛇眸。
“她蛰伏在我身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太吾村的时候应该是忌惮老天师和紫阳山人,一直没有动作,到了这里就忍不住了。”
“不过接下来只要我持心厉行,不被负面情绪牵着鼻子走,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王也觉得易相书有些太乐观了:“不能想办法拔除掉吗?”
易相书无奈很难,相枢入邪的状态一旦出现,只能去元山派进行石牢静坐,也就是找个僻静处面壁思过。
而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易相书面壁思过,更何况河罗神一定会给他捣乱,不如先着手解决眼前的君王联军。
易相书将伏虞剑柄交予王也:“老王,接下来就得劳烦你多费点心了,要是我再表现出异常,拿剑柄拍我,不要手下留情。”
王也收剑的速度很快,抓着剑柄跟拎着块板砖似的,表情跃跃欲试:“放心,我肯定不会手软的,嗯,要不现在就来上一下?”
“别!”
易相书感觉这货憋着坏,老早就想拍他,苦于没找到借口罢了。
随行的奥夫和罗摩听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懂的寥寥无几,见自家君王妥协,闷声闷气道:“葛瑞克大人,我们还去盖利德吗?”
易相书食指关节轻轻敲打桌面。
“去,为什么不去。”
王也歘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很快啊。
易相书赶紧捂头解释:“先等蒙葛特回来,我们五个人一起去,就五个人。”
“拉塔恩邀请过我和蒙葛特参加他举办的战斗祭典,只要能在祭典上击败他,我们就不需要和红狮子军团开战了。”
奥夫和罗摩作为在竞技场斗士的佼佼者,手中的斧头和大锤都能证明他们英雄的身份,自然也听过碎星将军拉塔恩的威名。
“拉塔恩将军与很多知名的斗士战斗过,无一败绩,他邀请过很多英雄参与祭典,我和罗摩曾经与他有过一战,惨败。”
奥夫说到自己战败,脸色都不带变的,显然他是被打到心服口服了。
罗摩也在一旁附和:“最强半神,名不虚传。”
易相书却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也没指望你们战胜他。”
“有我叔叔在呢。”
……
罗德尔城外七千米开外,葛孚亚的军队重新驻扎好营地,收拢残军。
因为奴隶们自乱阵脚,这一战葛孚亚战死五百人,上千人受伤,可谓是伤亡惨重,不过到底是正规军,在被冲杀两波后,士兵自己结阵退回来了。
就算没了两万奴隶,葛孚亚这边还有着八千完整战力的士兵,对王城威胁还是有的。
与兵营相连的高坡上,蒙葛特俯视着下方的逆贼们,他用麻绳将一块破布绑在身上,如此就不会因为衣服被身上的角挂住而影响行动。
“白天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和这些该死的逆贼搅在一起。”
蒙葛特忽地转身,从一滩浓醇的血液中,一个全身披着宽大圣袍的血色身影缓缓升起。
“我亲爱的哥哥,不要那么急躁。”蒙格手里抓着三叉矛,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我只是回家的途中,恰巧遇到了葛孚亚的军队,看见他们气势汹汹地去往罗德尔,于是就随手在他们当中下了一枚闲棋。”
与苦大仇深的哥哥蒙葛特相比,蒙格说话时喜欢拿腔作调,故作优雅,他身上的角也更多、更粗和更长。
光看外表,蒙格的整张脸都已经被狂野生长的角覆盖,几乎看不出人形。
因为蒙格爱着恶兆的身份,他认为这份力量是一种赐福,并醉心于挖掘其中蕴含的力量,身下的血液就是他的成果。
蒙葛特沉吟片刻,对于自己这个孪生弟弟,他还算有所了解,虽然蒙格对恶兆的身份认可程度很高,但在这之外的事,两兄弟都能达成一致。
“既然你已经下手,这些士兵交给你,没问题吧。”
蒙格欣然应下:“若是在之前可能还需要花些时间,但我们的小侄子干得不错。”
血水凝聚成球状,映出一众伤兵的营房。
“我在军队中选了几个人作为鲜血祭祀,他们会自己帮我传播鲜血信仰。”
战争最不缺少的就是鲜血,尤其是伤兵营,而蒙格的信徒极度渴望鲜血,刚入夜,黄金树的光芒还照耀着交界地,有人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葛孚亚率领的军队中不只有战士,还有战场医师,他们拥有紧急处理伤口的医术,同时也背负帮人解脱的使命。
在大军重新安定下来后,葛孚亚就下令让医师们为伤兵治疗,但他不知道的是,血蔷薇已在这些白衣使者的脚下,悄然绽放。
一个头戴白色面具的男人走进营帐,里面的伤兵立刻向他道谢。
“梵雷,多谢你帮我保住这条腿啊!”
梵雷放下工具包,不骄不躁地回道:“不用谢,这都是医师该做的,我帮你再处理一下伤口。”
拆解伤口上的止血布,梵雷看着再度渗出的血液,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梵雷?”
“哦……”
梵雷这才回神,他从腰间的调香瓶里倒出粉末,涂抹在伤口上。
“嘶啊。”伤兵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还真痛啊,以后我还能不能正常走路啊。”
梵雷包扎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空洞的白面具注视着伤兵。
“你想远离苦痛吗,我有一个方法。”
梵雷默不作声,取出小刀割破手指,让血液滴落在伤口上。
营帐之外,一簇血蔷薇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