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山村
大夏帝国荣昌十二年,强悍的帝国镇北军已经攻至雪罕国都城,你来我往进行了近百年的两国战争就要画上句号了。七月一支战败的雪罕骑兵残部突入大夏国境,他们不敢招惹县镇,只是匆匆劫掠血洗了边境上的几个小山村,待边境守军追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折回了两国边境处的一片广袤的大森林里。没有追到敌人的守军官兵在被破坏的几个山村检点了一番,就返回了兵营。按他们给上司的报告显示冀州宣威府梁峪、王庄、玉山三村被袭,三村登记的共127户683人全部被杀,消亡了。
虽然帝国军队高歌猛进,但身处边境的冀州被这场蔓延几代人的战争搞得民生凋零,尤其是边境几个府县更是土地荒芜,饿浮遍地。当然这时也是出家人昭示功德的时节,大夏崇尚玄教,各大玄教寺院置棚施粥赈济灾民。也曾经辉煌过的青门虽早已势微,没有财力常年累月的施粥,也尽其所能,派人下山治病救人,超度亡灵。
离此次被屠的三个村子约十来里地的天木山上有一个极小的青门观,名叫白云观,整个观里只有一个小院,正面一间是殿,连塑像都没有,只挂着青门三祖的画像,侧面就是观里唯一的道人灵冲的住所,这道观属于大夏青门三大教派中宏天门的产业,地处荒山野岭,常年只住一人,是惩戒、流放还是修行?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灵冲是位七十多岁的老道士了,大家都在忙乎施救灾民,他也不能闲着,可施粥施药这些大活,他一没财力,二无人手,根本无法操作,只是想到自己学道几十年,各种方术、法术、符术可会不少,这天下又是战乱,又是灾荒的,可以说孤魂野鬼遍布天下,不如干自己老本行,入殓弃尸超度那些亡魂。
这一干就是数年,偏僻的白云观和灵冲老道的名声广播于附近的州县,因为他所干的是这战乱和饥荒年代必须要处理的,确也是普通百姓谈之色变的事情,更甚的事是,因为那时节孤魂野鬼太多了,老道抖擞精神大战僵尸厉鬼的场面竟然数次被群众围观,惊骇之余灵冲已经被“老神仙”三字代替了。
灵冲因为被宣威府请去超度一批饿殍,知道三村被屠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结束了法事后,他匆匆赶往算是自己乡邻的那三个乡村。到达最近的玉山村口时,他已经发觉不妙了,只见整个村庄上空煞气冲天,进村不远,他就看到了被堆积在一个大坑里的惨死的村民,不知那些行凶的雪罕骑兵有意无意,这个大坑正处在全村阴气最重的地眼位置,这时候已经有十几具尸体变成了尸僵,从坑里爬出,伸着手臂,一路拖沓的向村中一户人家行去,僵尸趋阳,老道明白,有幸存者!
他急忙纵身向僵尸行进的方向赶去,沿途所遇僵尸都被他猛击百会穴而驱散了阴气倒地不起,玉山村本就不大,没几下,灵冲就到了村中的一个小院,院墙就是普通的篱笆,在惨白的月光下,几个先期赶到的僵尸正推撞着院里的一个大水缸,新僵没有智力,他们只是凭着对活人阳气血肉的吸引用蛮力挤压着.一方面面对着圆圆的水缸几个僵尸不同方向的力量互相抵消,另一方面这是个半埋在地里的家什很不容易被推到,灵冲赶到时僵尸们还没有得手。
心里道了一声万幸,他急忙冲过去,抽出道剑快速放到了围着的僵尸。水缸里的活人?恐怕是个孩子吧,怎么没有声音?难道?灵冲掀开缸盖,借着月光望下去,果然,缸里有半缸水,水上有一个木盆,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坐在盆里,没有哭,也没有惊慌,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正向上望着灵冲,说起来救人的过程没有什么艰难险阻,但当他与婴儿对视之时,一瞬间,灵冲感觉一股暖流从身体中每一个毛孔流过,那双何止见过生死的双眼竟然破天荒的流出了热泪,他斩妖除鬼超度亡灵的目的就是要保护人类的这些精灵般的骨血,人生而起步,才会有大道通天。
灵冲七十多岁了,他五岁时家人为避祸就把他送进了道门,五十岁时已经是长老级的他又因与掌门理念不同被发配到位于荒山野岭的白云观,孜然一身对出家人来说很正常,但一身的能为和自己参研的武功和道法心得何尝不想有后人来继承光大呢?在玄天门的时候,自己醉心于练功,待到了白云观才开始有收徒想法,但晚了,那小破观连找个道童都难,别说根骨不错的传人了。不过毕竟灵冲醉心的是道法,所以非常认同天注定三个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看,眼前这个身世悲催却也天可怜见的婴儿,就凭其无惧和天生沉稳来说起码是学习道法的绝佳苗子。
把婴儿抱起来后,老道的一双手颤抖着在婴儿身上摸索了一番,刚止住的眼泪有流了下来,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感谢上苍!”脱下道袍,稳妥的把婴儿背在身后,老道开始处理村里的尸体,一具具的仍弄进那个沟里,面对中阴尸已成的局面,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能撒上一层镇符,一把火讲所有尸体烧掉。
火燃起之后,先是正常的黄色火苗,不一会突然变为绿色,映得整个村庄都分外诡异,最后火中镇符开始燃烧,呈现蓝色,仿佛一张巨大的绿叶上几朵蓝色的小花,小花越开越大,瞬间将整个火焰变成青蓝色,随即一声声惨叫从尸坑里发出,老道背后的男婴努力挺直身子,越过老道的肩头看向大坑,乌黑的眼睛里没有害怕,但仿佛有一些悲伤,仍然没有哭。
孩子没有姓名,灵冲让孩子姓了自己的姓南宫,南宫世家的那个南宫,名呢就用孩子出生的山村玉山村的玉,于是这个死里逃生的婴儿有了一个听着很尊贵的名字南宫玉。当年灵冲的父母在把他送到道观时留了许多武学资料,有很多都是世家为子弟打基础的,灵冲结合自己对人体的研究,在孩子1岁多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筑基了,什么药浴了,灌输真气了,磨练身体了各种手段轮番上阵,3岁多就开始认字学习道法和系统武功训练,平时灵冲就是一个宠孙子的爷爷,蹬鼻子上脸随便,但一涉及学习,那可非常古板严厉,刚刚几岁的南宫玉稍有懈怠,就会遭到这位平时怎么折腾都笑呵呵的爷爷厉声呵斥,甚至遭到小竹棍的伺候。而且灵冲很注意实践训练,青木山周边的乡亲们很多都曾见识到这样的画面:乱葬岗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举着一把宝剑从后面掩杀一只僵尸或恶鬼,而前面则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奶声奶气的喊叫着举着一把小桃木剑截杀。混战中小孩经常被打得像皮球般的飞了出去,但是这孩子钢筋铁骨,在地上一滚,爬起来就又叫喊着冲杀回去,场面甚是热闹。
第二章 惊变
时光如梭,转眼离孩子得救已经过去11年了,南宫玉已经成长为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了。这天,南宫玉正倒挂在观前那棵的树顶练功,突见一人从山脚下向观前飞奔而来,白云观前山路崎岖,此人能行来如履平地,应该有很好的下盘功夫。
来人是个玄门僧人,神色慌张,没有注意到院门前大树上倒吊着的南宫玉,顺着开着的观门就闯入了观里,时近中午,灵冲老道正在做午饭,来人来到近前双膝跪倒,声音发颤的喊叫了一声“道长,京山寺后殿塌了,那魔逃出来了!”灵冲听此话同样感到震惊,急忙扶起地上之人进了屋里。一炷香的时光后,灵冲已经换好道袍,斜背着一只装好符纸做法器具的布包,后背则是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藏锋,与那和尚一边交谈着一边匆匆向院外走去。
灵冲知道南宫玉在外面树上练功,仰着头向上面喊了一声“玉儿,你把饭接着做好,自己吃,我有事,晚上或者明天才能回来,照顾好门户。”未等南宫玉答应就与那和尚飞奔下山而去。
一脸愕然的南宫玉从树上下来,往常师傅下山降魔除恶鬼都是带自己同去的,按师傅的话说是直观学习法,这次连去干什么都没对自己说,看来真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不过他到不太担心,师傅本事大着呢,就像前几天,莽草坡,那只雪罕将军尸变成了大杀四方凶悍异常的飞僵不也被师傅带着自己大战了一个时辰击毙了吗?嘿嘿,想到这,少年的心里泛起一丝得意,嗯,这次师傅回来,该让他给自己换把钢剑了,木剑现在使起来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到了这天晚上,灵冲没有回来,前边有交代,南宫玉没觉得怎样,该练功练功,该看书看书,可第二天直到晚上仍然不见师傅的踪影,少年心头有些许急躁的感觉了,等师傅等到子时,少年经不住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晨时,让他倍感失望的是,师傅仍然没有回来,少年的心里已经充满了一种以前没有的异样感觉-对亲人的担心和牵挂。这一天他已经无法练功和看书了,一个人坐在观前大树的树顶,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山下的道路。
这天晚上亥时时分,一个身高过丈黑铁塔般的巨汉背着灵冲回到了白云观。天已经完全黑了,再加上大汉身材特异的魁梧,一开始南宫玉竟然没有发现被背着回来的灵冲,直到三人都处在了院里的灯光中,他才看到软瘫在大汉背上的师傅。没有从大汉背上下来,灵冲勉力抬起头,直盯盯的看着南宫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和深深的不舍,看着看着,眼睛慢慢闭上,头也歪在了大汉的肩头,一眼之后,出身赫赫南宫世家,五岁避祸被送人三大道门之一的宏天门,五十岁孤身一人入住白云观,七十三岁击杀僵尸救玉山村被屠村后唯一的幸存者一个婴儿,南宫玉十二岁因为师傅迟迟不归第一次感觉到了对亲人的牵挂,而其实灵冲直到七十三岁将这个婴儿救出带入白云观时才第一次有了亲人的感觉,这牵挂使他使用了毕生的本事,只为回来看一眼,这一眼已够释然而去了。
黑大汉从屋里卸下了灵冲的床板将尸体放在上面,停尸在了院里,而少年南宫玉则跪坐在师傅尸体的旁边,他那还未脱稚气的脸上显现的是无尽的茫然,随着脑中划过片片二人共同生活的画面,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救自己,养自己,疼自己,教自己的人逝去了,少年感受到了人生中一种无比晦涩的痛苦情绪-悲伤
当年失去亲人被僵尸环绕仍静静的待着而不哭的特质,被感知到的这种人生情绪把小脸憋的通红,那个黑大汉一直没有说过话,现在他静静的蹲在屋门前看着萧杀的一生一死的两个人。天空黑暗,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乌云,随着一声炸雷,开始下起了雨,而此一声雷同时击破了特质的防线,从当年被救而从没有哭过的南宫玉的第一声哭叫伴着雷声响起,仿佛十多年的积蓄,泪水和哭声久久不能停歇,黑大汉到舒了口气,他知道这种人生的至痛悲伤必须要释放出来。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本就一天多水米未尽充满焦虑的12岁少年南宫玉在哭声中晕了过去,吓坏了的黑大汉几乎一步就窜到院中,将南宫玉抱进屋中推宫注真气的救治,一番检视之后,他发现南宫玉没有什么大事,就又赶忙跑回院子将灵冲的尸体停置在厨房中。做完这些后,他又到厨房翻腾了一番,发现只有小米和一些青菜,就又开始起火熬了一锅青菜粥准备一会喂食南宫玉。
可能是一天多的焦虑加上情绪释放太厉害,南宫玉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早晨才清醒过来。醒来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极其疼爱自己的师傅没了,少年可算会哭了,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了起来,黑大汉看他醒了,就到厨房把熬的粥热了热,给少年端了一碗过来,就着泪水把粥喝完,南宫玉情绪稳定下来,他抬起头向黑大汉问道“大叔,我师傅是被谁害死的?”黑大汉并没有把南宫玉仅仅当做一个孩子,他既然是灵冲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自己的亲人,而且灵冲对自己是有所托付的,所以,他找了一把椅子放在南宫玉身前端正的坐好,将自己和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眼前这个少年。
第三章 京山寺
黑大汉本名叫做常荣,今年四十五岁,二十多年前,他与人争斗,身负重伤,还被追杀,一路逃进山里,误打误撞的进了白云观,进观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心脉将断,辛亏遇上了有无上医术的灵冲经过近一个月的救治,生生把他从阎王爷手中夺了回来,他当时想拜在灵冲门下,但被灵冲拒绝,原因是他武功已经成型,而道法医术方面资质不入灵冲法眼。拜师未成,刚刚痊愈的常荣因身体原因又在观中将养了一些时间,这期间二人发现性格相投,切磋武功相谈甚欢,竟然成了忘年交。
大约半年后,常荣身体完全康复,虽然知己难寻,但当时他只有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不想闯荡天下呢?依依不舍的拜别了老哥哥,常荣下了山,十多年峥嵘岁月后,满身疲惫的常荣决定隐居生活,他没有回白云观,原因是他一方面通过打听知道灵冲现在有了一个极其疼爱的小徒弟,并不孤单,倒是很其乐融融,另一方面自己在俗世惹下了一些因果,他可不想沾染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他定居在离白云观不太远的宣威府清泉县县城,开了个铁匠铺打铁为生。
此次事件按说他怎么也了解不到,但是因为清泉县有玄家大寺玉泉寺,这是宣威府的主寺,也是此次齐聚附近玄道俗高手追魔除魔的召集人,而去通知灵冲的那个和尚就是玉泉寺的主持座下大弟子。
这天玉泉寺几个僧人突然跑过来要打造护寺兵器,常荣见是相熟的几个负责打杂的僧人,感到很奇怪,因为这些人平时到他这里来也就打一些锅啊灶啊什么的生活器具,又不是护寺僧,打什么兵器啊,一番相问,那些僧本就与常荣相熟且平时就爱白话,就告诉他县城东边七十多里的京山上有一个京山寺,此寺可不是宣扬玄法,教化众人的,它是专门建的用来镇住一位杀不死的恶魔的,此魔只知道是远古大巫所化,详细的来历他们可不知道,在他们玄门属于最高机密,宣威府正寺清泉寺的主持也只是因为有看管职责知道一二,并且不能向任何人吐露,据说和他知道的限度差不多的整个宣威府有四人,他们是各种势力安排的此魔的看守使,另三人是宣威府总捕头王池,京山寺主持了智和白云观灵冲道长。
此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镇着魔障的古佛像崩毁,使此魔出世,瞬即京山寺主持了智及合寺所有僧人全部被杀,整个寺庙也崩塌了。昨天本寺主持会同了剩余的二位看守使带着全寺的护寺僧去追杀那个魔头了,听说因为愤恨被寺庙镇压,此魔逃出后,毁灭了好几个寺院,已经死了几百个僧人了,现在清泉寺护寺的僧人都随主持走了,如果此魔来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所以到这里来打造一些兵器,到时候与那魔头拼命用。
听说恩公灵冲也是看守使,并且已经赶去除魔,常荣待不住了,急忙向这些僧人打听清泉寺主持去向,得到现在可能在小梁山附近的答复后,急忙收拾了一些现成的兵器交予僧人,自己打点行装赶了过去。
在小梁山山脚下,常荣已经感受到事态严重,因为山路上尽是尸体,僧人居多,也有俗家打扮的和道人,一直到山顶一座小寺庙前常荣终于看到了灵冲和一些僧俗围着一个中年商人打扮的人,常荣是高手,他虽然还未到近前,但远观阵势,灵冲他们已经占了上风,放下心刚要过去助阵,突然灵冲向外飞窜,并向他大喊“别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常荣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他急忙费力的爬起,冲向十数步前的灵冲,到近前他就傻了,老道右半个身子已经被炸烂了,闭着眼,好像还活着,正在静静的用功。
好一会他费力的睁开眼,用眼神止住了常荣的发问和动作,低声说道“此魔舍弃部分阴体爆炸,他逃了,但能平静二十年,之后。。。我用剩余的全部功力和机能护住了道心,你背我回观,我要再看一眼我那徒儿。我那徒儿以后托付给你,把他抚养成人。”这几句话说完,灵冲闭上眼,终止了身上的任何动作,全身只有极其轻微的呼吸。
常荣本欲仍然施救,但感受到了灵冲的情绪,不敢忤逆这位医术大家的安排,只好轻轻背起半边身子已经骨碎肉烂的灵冲,看了看已无法挽救那些因为见机不如灵冲快,现在都已变成碎肉块的僧道俗高手们,径直向白云观赶去。。。
十一年,南宫玉从懵懂到开始感知这个世界,他生活的每时每刻都有灵冲老道的身影,父子情?爷孙情?师徒情?南宫玉知道,此时帮助他撑起这个世界的高大身影倒下了,十二岁的年纪就感受到了世界崩塌般的撕心裂肺,以后几天他是从悲伤,疲惫,昏昏沉沉的睡去重复着度过的,正像灵冲当年救只有一岁的他时感受到的,南宫玉绝非一个一般少年,第七天头上他重新振作起来,与常荣商量之后,他搜肠刮肚找出自认为最高级别的超度法事将师傅就安葬在了白云观后。
既然师傅安排自己以后和这位叫常荣的大汉生活,他也没有执拗,做完师傅的法事之后就开始打点行装,准备随这位常叔离去。他听师傅跟他念叨过此白云观是宏天门的产业,所以他只是收拾了一些自己和师傅的个人物品,一天后的清晨,南宫玉阔别了师傅的亡灵,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一年的道观,身后背着师傅最重要的遗物那把叫做藏锋的宝剑,此剑他听师傅说过是南宫家的东西,是当年师傅父母托付孩子时留下的,此剑陨铁打造,锋利自不必说,而且异常沉重长大,光三寸宽的剑锋长度就四尺多,加上剑柄足足五尺,重量竟在五十斤开外,堪比斧锤,十二岁的南宫玉算身高挺拔的,也不过六尺挂零,背着这把奇重的宝剑,给人感觉剑尖儿仿佛拖着地,常荣曾想帮他背负,可这南宫玉相当执拗,师傅故去这几天这把现在的他拿着别别扭扭的剑就一时一刻也没有离过身,仿佛剑里依附着师傅的魂魄。
南宫玉的背后除了剑之外还有不少东西,被褥卷,几件衣服,一大包师傅留下的符纸和符水符药,以及师徒二人加常荣仍未吃完还剩下的四、五斤小米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后面根本看不着南宫玉的身形,仿佛一大堆各式包袱诡异的向前行进,这还是南宫玉没有带任何家什和锅碗瓢盆,那些一方面他不确定是师傅自己的,还是人家宏天门的,再一个即使宏天门不再派人来这个白云观,留下这些家什也方便进山的人歇脚打尖。另外关于师傅故去是否通知玄天门的问题,他小小年纪已经能想的很明白,他没有入玄天门的青籍,同时他也不认识玄天门的任何人,说白了他连玄天门总坛在那,是什么样的门派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他认为,四个看守使及冀州宣威府几乎所有的异能之士全部损失已尽的的小梁山之战一定会传到玄天门中的。
十二岁的少年滴了嘟噜的拿着一大堆东西,那个身高过丈黑铁塔般的汉子呢?哦,别冤枉人家常荣,可没闲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当扁担,实实在在的挑着两大筐的各式书籍,古本新本,还有好些竹简呢,道术,武术,医术,杂说。。。林林总总上百本,这个南宫玉可不管是灵冲老道的还是玄天门的,卷包会,幸亏有常荣这个双膀有千斤之力的巨汉,要不他有这心也恐怕弄不走。
第四章 青泉县
虽然是不一般的大汉和不一般的少年,但二人带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也不得不走走停停,清泉县城离白云观大约有五十里地,二人堪堪走了一白天,到了常荣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常荣家在县城相对偏僻的西北角的一条胡同里,一个小院,正面是两间卧室,左侧是厨房和杂物间,右侧是常荣打铁的工棚。离着常荣家院子还有些距离,二人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常荣当然知道这是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在那里打铁玩,南宫玉也猜出来了,因为常荣告诉过他,自己的妻子在生完孩子不久就故去了,自己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这个孩子名叫常虎,比南宫玉小一岁。
听着门口声响,打铁的声音停止了,一个与成年人身材相仿的黑胖小子从工棚里飞奔出来,边跑边喊着“爹,怎么去了这么久”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稚嫩,与身形相应,给人些许诡异的感觉。常荣疼爱的用手揉了揉儿子的头“爹出去处理了几件大事,耽搁了些时间,咋,没惹祸吧?”“哼,按你的要求,这么多天,我门都没出过。”平静下来的黑胖小瞅到了常荣身旁正在从身上往下卸东西的南宫玉,好奇的问他爹“他是谁啊?”“咳,忘了介绍了,他叫南宫玉,以后跟咱们一起过,比你大,以后你叫哥。”听爹这么一介绍,黑胖小挺高兴,少年人当然希望有一个天天在一起的小伙伴了,可后面听说要叫哥不干了“那可不行,我觉得谁能打,谁当哥!”说完也不招呼,提拳就奔南宫玉砸来,这大出南宫玉预料,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这胖小子前一秒还在述说与父亲的离别之情,后一秒大拳头带着风声就奔自己而来,这也就是他,前边说了四五岁就跟着师傅与恶鬼,僵尸以及凶兽大战了,哎,对了,这是南宫玉第一次与人搏斗,人的善变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以不可思议的肢体扭动,南宫玉堪堪躲过了这突发一拳,刚想说点什么,没机会了,黑胖小身形大,却极其灵活,连拳带腿的行云流水般的攻了过来,弄得南宫玉赶忙收拢心神,认真应对。看到二子战到一处,常荣笑着摇摇头,重新把刚才放到地上的那两大筐书担起来,径直向卧房走去,边走边心说自己这个十一岁就号称制霸西城给自己惹了无穷是非的儿子今天要倒霉了,南宫玉哭晕过去的时候,常荣推宫输气的抢救过,他可知道,这南宫玉早已被灵冲老道铸成了钢筋铁骨,起码在内力方面自己的黑塔儿子差的远了,挺好,自己别看长得凶神恶煞似的,可对这个从小失去娘亲的儿子别说下手管教了,凶都凶不起来,这回让这个小伙伴给他拿拿拢。不一会,听到哎呦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看来不服,不一会打斗声又起,又是哎呦,又是倒地,还不服,接着打,到第三声哎呦响起,静了一会,随之儿子的话语响起,腻呼呼的“哥,我帮你拿东西,咱回屋”至此,南宫玉开始了清泉县城的生活。
开始一段时间,南宫玉受了一些罪,富贵罪,想前十一年南宫玉和灵冲老道生活,伙食这一块那真是清苦寡淡,灵冲可没少往南宫玉身上怼珍稀药材,可吃饭这一块,一老一小几乎天天是稀粥青菜,也就帮山下苦主超度后被请一餐能沾点荤腥,不过灵冲的客户几乎都是山下清苦的农民,最高规格的饭也不过是大锅菜里有数的几片白肉片,而常荣家可就天翻地覆了,看爷俩身材就知道,那真是无肉不欢,恨不得早餐都是炖肉肘子,反正常荣是有钱的,南宫玉待了几天就知道,这打铁铺就是个幌子,常荣根本就不指着它赚钱。南宫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抵御这丰盛食物的诱惑,没几天,他那个草食的肚子就顶不住了,又吐又拉的,可把常荣吓坏了,自己的恩人把徒弟交给自己照顾,这还没几天呢,孩子都快脱了型了,赶忙就要找大夫医治,其实南宫玉自己心里明白,灵冲可教过他医术,止住常荣,告诉了原因,这之后,南宫玉咬牙控制自己的欲望,少吃肉多吃菜,自己开方慢慢调理过渡,再也不敢像常氏父子那样大口啖肉了,但不管怎么说,伙食那是质的提高了,除了钢筋铁骨的内在,外形也逐渐从瘦弱变成了健硕。
常荣一大早会把俩孩子叫起来练功,寒暑不坠,午饭之后则完全散养状态,一般是常虎打铁玩,南宫玉看书,再就是常虎带着南宫玉可着清泉县城及其周边乡村瞎逛,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再或者就是打架,常虎本就了不得了,再加上一个更厉害的南宫玉,而且南宫玉脑子属于太好使那一类,所以还兼着军师职责,一年多的时间小哥俩已经制霸了整个清泉县城以及周边乡村。另外,这哥俩有爱逛市场买卖家的嗜好,前期老乡们看到这两个黑道小大哥来挺害怕,时间长了,这二位很受欢迎,这因为他们不偷不抢,不收保护费,只是充满好奇,非常愿意和老乡们东拉西扯,最爱则是茶馆里听书,而且自从他二位坐镇市场,那些欺负老乡的地痞流氓都不敢来了,无形中大大保护了各商家的利益,所以后期二位一来市场是个人就拉住他们闲扯,啥话都说着实让二位了解了市井生活,另外,当然,书场里最好的二个位置被书场老板特别标出成为他们的专座,来与不来,雷打不动。
失去最亲近的师傅的悲哀一直缠绕在南宫玉的心中,他年轻的人生中已经有一个诺言“必除此魔给师傅报仇!”,这时刻提醒着他努力练功和学习知识。内心深处的东西不提,师傅故去后起码有四年岁月从外面看来是非常谐意,非常快乐,非常丰富多彩的,而且这四年对南宫玉最重要的是他回到了人间,了解了人情世故,了解了人间百态,生活不再是前十二年那样,要么是亲近之极的师傅,要么是妖魔鬼怪,现在则都是人,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有着各式各样性格和行为的人,这比他刚刚感受世界所接触的那些花鸟鱼虫,走兽飞禽,妖魔鬼怪要复杂的多的多,一个偷鸡摸狗的贼人同时也可能是一个赡养老娘的孝子,一个识文断字宣扬教化的书生同时也可能是留恋勾栏抛妻弃子的小人。。。辨识人性,可是远超降妖伏魔的通天本事,在清泉县城这几年,南宫玉学到了很多用自身感悟无法得到的受益一生的知识,总是在用心学习的心态可真是一把利器。
第五章 将军常荣
荣昌二十六年,那位一辈子只用了一个年号平平安安干了二十多年几乎没出过永安城的文帝陈德庆就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在他之前,南宫玉正处在人生中的第二次痛苦之中,师傅的挚友,危难之中帮扶自己春风化雨般易处的常荣故去了,这一次他有更多的担当,忍受又一个“亲人”的离去,同时还要安抚已经宛如自己亲弟弟的常虎,那一位可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当然奔溃的更彻底。
常荣的死亡非常突然,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指导二位少年武功,第二天就卧床不起了,其实常荣自己心里明白,灵冲当年救治他的时候就曾告诫他,如果身体再有损伤,他随时都可能马上毙命,妻子故去他带着刚出生的婴儿决定隐居的时候其实已经满身伤痕了,后来他赶往小梁山去寻灵冲,虽然在那魔自爆躯体时离得较远,但他自己知道也未能幸免同样被波及了,只不过是暗伤罢了,灵冲不是已经弥留是会感受到的,这事之后,他已经有随时倒下的觉悟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常荣知道自己的大日子就要到了,遂努力将儿子常虎和南宫玉叫到床前,这小哥俩这两天几乎没睡觉,一直在床边伺候着常荣,其中南宫玉还试图用自己学到的医术对常荣救治,可一检查,他就呆了,如磐石般坚实的外壳包裹的竟然是一个五脏皆损,破烂不堪的内在,即使自己师傅再生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常荣看着他,无力的摇了摇头,南宫玉真不理解,是什么样的精气神支撑的这破败的身体却给人以威武雄壮的感觉。
看两位少年来到近前,常荣没过多的说辞,直接告诉了二人自己的一些经历:原来从白云观出来后不久,常荣就加入了镇北军,一身神力加上精湛武艺,同时又有勇往直前的豪情,迅速得到统领镇北军的燕王陈德风的赏识,被任命为先锋将军,从军十年后,帝国军队终于踏平了北方宿敌雪罕,为大夏帝国贡献了一个地域最广的州-寒州。满身伤痕,但外敌被灭,常荣兴奋于自己志愿得以实现,而且这一年他还娶了镇北军右军都督樊老将军的女儿为妻,当一年后儿子常虎出生之时,常荣感觉人生足矣。
那年六月是燕王的生日,其封城崇义城热闹非凡,对于这个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常荣对其统军和治军能力是极其佩服的,而且对自己的破格提拔,他也是心存感恩的,所以他特地从自己北部驻地赶来为燕王祝寿。到了崇义城后,他发觉军中同僚基本都到了,不得不感叹这位王爷在镇北军中的巨大威望。
到崇义后的第二天,在军师阚秋的陪同下,燕王特别设宴招待了包括常荣在内的几十位青年将军,无一例外都是燕王发掘培养的手握重兵的军中翘楚,起初常荣感觉十分荣幸,但随着酒宴的进行,在阚秋导引下,席间的论调渐渐显露出来,燕王竟然怀揣着通天志向,外表粗豪的常荣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明白这场宴席是一场跃上战车的招募大会,对于燕王谋夺天下,常荣一定是反对的,谈不上什么忠君报国,只是无论从军前还是从军后,常荣见多了因为战争而到处是荒芜的土地,朝不保夕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亲如兄弟的军中袍泽和年轻士兵惨死在各场大大小小的战争中,面对外敌,无论如何还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好不容易消灭了外敌,百姓和士兵们刚刚舒口气,燕王竟然又要开展一场破坏更甚的内战,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当然宴席中他是不会显露出来的,那样做无异是交出了自己的性命,先观望吧,看看大家的反应。
宴席继续进行,到后半段,常荣失望了,功名利禄是席上这些军中青年才俊的唯一追求,所以话语开始变得非常露骨,有当场跪在燕王面前表忠心的,有声泪俱下诉说王爷恩情的,还有邪眉瞪眼满口杀机的威胁犹豫不定的同僚的,常荣看大势已去,知道商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既然让你知道,就只给了你两条路,要么同意,要么去死!只好祭出粗豪的外表,胡言乱语的表了一番忠心。想来燕王还没有完全布好局,听了众人的表白之后,他佯装生气,对众人呵斥了一番,并表达对皇上哥哥的忠心不二,最后话锋一转,又着实对座下的青年将领们进行一番夸赞。宴席的最后,燕王竟然屈尊为每一位将领斟酒对饮,无一例外的进行了一番单独勉励,这让席中多人热泪盈眶,长跪不起,常荣也假装表演了一番,拿捏的还可以,比不上过火那几位,但也能处在中游,自己认为骗过了燕王,以及张眼在仔细观察各位的军师阚秋。
第三天,常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崇义城赶回了他驻扎在寒州的部队,他当时想在驻地安顿一下就马上赶往驻扎在冀州东部庆丰城的老丈人那里,一方面看望在丈人家里的妻子和快要百天的儿子,另外与丈人商量这件大事情。可很不巧,到驻地没几日,辖地的一位雪罕贵族竟然收罗残兵发动了叛乱,这叛乱是以卵击石级别的,但常荣作为主官被拖在了驻地,斩草容易,除根麻烦,一前一后折腾了一个月时光。
这天有一位中年汉子趁夜色悄悄来到他的寝地,大感惊悸的常荣发现来人他认识,正是自己丈人的护卫统领田春。田春颤巍巍来到他身前,竟然扑通一声倒地,灯光下,常荣发现田春身上伤痕累累,背上是一个藤筐,里面正是自己的才几个月大的儿子,他赶忙跑过去,卸下藤筐,并将虚弱的田春扶到了床上,喝了几口水又歇息了一会田春才缓了过来,急切的将相关情况告诉了常荣:因为军务繁忙或者为了表明一个立场,镇北军不算战时管辖的燕王外的第三号人物右军都督樊老将军未亲赴崇义城贺寿,只是派了手下献上贺礼。燕王的寿诞过后,一位王府重要人物来到了庆丰城,在与樊老将军单独商谈了半个多时辰后,铁青着脸带领随从即刻纵马离开。樊老将军的脸色也很不好,但未向手下近侍透露二人交谈内容,只是面色凝重的对田春等几个亲近侍卫交代,如果有事发生,立即保护女儿和外孙赶往寒州常荣的驻地。
第六章 两个孤儿
让老爷子预料对了,三日后一支近千人的“雪罕残军”突入冀州内陆的庆丰城,守城部队瞬间撤走,长驱直入的“雪罕残军”立刻就将樊老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樊老将军虽然贵为镇北军右军都督,但内宅府邸怎么可能驻扎大军,虽有所防范,也不过抽调了一百多人的护卫入府,面对人数近千盔甲兵器精良清一色的骑兵“残军”毫无胜算,樊老将军也算当机立断,命人撞毁西墙,让田春带大部分护卫保护着家眷突围,自己留下来带着几十名护卫和府里家丁健仆断后。
突围过程很血腥,突然撞倒西墙冲出来确实出乎敌人预料,但对方是真正的精兵强将,迅速展开截杀,这么说吧,最后仅仅只有背着孩子的田春和十二名浑身浴血的护卫冲了出来,其他的包括樊老将军,老夫人,常荣媳妇等家眷护卫仆从全部被斩杀。田春当年是樊老将军收留的一名战乱孤儿,忠心不二不说,从军二十多年,经验非常丰富,脱困后,他带着十几个部下在庆丰城里的小巷里乱窜,敌方虽然人多马快但无法展开,另外起码底下这些兵不熟悉庆丰地形,所以愣让田春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他很好的利用了这个机会,带手下弃马步行一头扎进了城西的山里,那些人毕竟打着“雪罕残军”的招牌,怎么着也不可能四处设卡拦截,只好派了一百多人步行尾随追击。
田春身为樊老将军的护卫统领,心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身为官军的他们处处躲躲藏藏,而后面的乱军确明目张胆的紧紧尾随追击,二十多天,在付出最后十几名部下的生命和自己重伤的代价后,终于来到常荣驻地。乍听到自己的妻子和岳丈岳母身死的消息,常荣险些昏厥过去,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泪如雨下,牙一咬,伸手就去拿床边的那把名叫鬼面重逾百斤的家传宝刀,那意思要闯崇义城找燕王搏命。
这时的田春完成恩主嘱托,没了精神支柱的他一路上负的伤开始显现,连日搏命加上没有及时治疗,人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看到常荣头脑发昏的动作,他强打精神制止,费力的伸出手来,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背筐里的婴儿。常荣外表粗豪,其实内心是一个非常缜密的人,爱妻被杀,是个人都会血灌瞳仁头脑发热的,但经田春这么一点,他逐渐清醒过来,按他的世界观,爱妻被杀,自己搏命是应当的,但确实,孩子怎么办?常荣虽是镇北军出了名的猛将、名将,不过因为那次重伤,虽然灵冲救回了他的命,但也明确告诉他此生永远无法晋级天合了,而他的仇敌燕王,这位可不是什么六体不勤的皇室子弟,而是从小习武,经常上阵厮杀的有真本事的武王爷,天合级的顶尖高手,自己远不是对手,而可能谋划了这件事的军师阚秋,常荣知道自己更不是对手,这位经常书生打扮,摇着一把鹅毛扇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在整个帝国都是数的着的天合巅峰高手。所以搏命,是一定要把命填上的,孩子仍让田春带?一方面人家田春拼命送子已经是自己的天大恩人了,再者,常荣略通医术,十几年生死战争。。。
他悲哀的望向床上躺着的田春,放下刀,来到床前,准备给田春灌输真气,维持生命,田春无力的摆摆手“常将军,他们不知道你和樊老将军的关系?”“有可能,当时丈人应该就了解一些情况了,可能怕拉帮结派嫌疑什么的,所以干什么事都非常低调,你知道,当年我娶娘子不是只请了几个非常亲近的朋友吗?那就是丈人的意思,我当时还挺纳闷,不过正好军务在身,那样办挺合意,就没问为什么。所以燕王和阚春等人确实可能不知道。”“不过,现在他们应该知道了。”确实,一定有仆妇护卫被抓,他们可不都是田春这样的死士.“你的部队能随你反燕王吗?”田春继续勉力问到,常荣陷入沉默,他现在很清醒了,英武的燕王是整个镇北军的信仰,这包括今天白天的自己。十几年的拼杀,自己率领的这数万大军,可能有一些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能相随的死士,但绝大多数军官和士兵反燕王?那根本就不可想象。他无奈的看着虚弱的田春,摇了摇头。田春艰难的抬起上半身,急切的对常荣说道“既然这样,你不要任何犹豫和收拾,带着孩子立刻逃走,越远越好,快!快!”
清醒过来的常荣知道田春所言极是,一旦人家布置妥当,自己和孩子插翅难飞。他赶忙背好婴儿,拿好刀,到床前就要搀扶田春。田春虽无力,但表情坚决的推开了他“婆婆妈妈!当年我是一个马上就要变饿殍的少年,樊老将军救了我,续了我的命,这个恩很大,今天我觉得我报了。与你而言,我是恩人,不错,可你我都是战场出来的人,我现在的状况,你应该明白,不要再多言了!”说完,他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个破布条递给常荣“这是我当年失散的小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她身上有一张是我的。如果此次你能逃过劫难,帮我找一下。。。赶紧走!”常荣跪地给田春磕了三个头,哀叹一声,出屋没有惊动任何人,牵出马来,在夜色中飞驰而去,出城后不久,回头望去,他的府邸已经火光冲天了。。。常荣并没有一路南下完全离开燕王的势力范围,他经过十几天的昼伏夜出的奔驰,来到了冀州西北的小城清泉县,这里有他青年时躲仇家秘密卖的一处小宅院,在这里这位叱咤战场的铁塔般的武将带着一个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生活下来。
大丈夫怎么可能不想着报杀妻之仇呢,他要在这里磨练自己,寻找报仇的机会。世事无料,还不到五十岁的常荣突然倒下了,大仇未报,好在那个当年自己一双大手小心翼翼捧着的婴儿已经成长起来了,而且还有了可以生死与共的兄弟,今天自己可以将前事原原本本告诉他,托付给他。另外,恩人田春的托付,他也未能完成,他掩饰身份去田春当年所在的安成府周边寻访过数十次,根本无法找到任何线索,想想也是,几十年前遍地饿殍,谁会留意和关心一对生死边缘的穷兄妹呢?唉,也只能托付给儿子了,等待机会吧。交代完这些事,常荣虚弱的沉沉睡去,留下常虎和南宫玉呆呆的消化这令人震惊的过往。
这天半夜时分,常荣突然圆睁双眼,冲着天空喊道“燕王,我在阴间等你一战!盼你早些过来!”随后溘然而逝。随后的几日,常虎是在悲痛、震惊、迷茫中浑浑噩噩度过的,十五岁的少年人,旁人说起来什么从小没妈怎么怎么地,没有比较他并没有什么感觉,无忧无虑的,思想的驰骋从没有出过清泉县城,可突然那个睁眼睛就能看到壮如山岳的父亲死了,而且还曾经是一位书馆先生说的那种沙场名将,在意识里从没有出现过的母亲竟然是被人杀害的,而仇人竟然是连他这个从没有出过小县城的少年都知道的灭掉大夏外敌雪罕几近传说的燕王。。。
这一下好了,常虎和南宫玉一样都成了孤儿,而且都身负世俗社会的血海深仇,不过这仇都有些飘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错,可这个母亲,常虎的意识中怎么也组织不出来一个具体形象,最后他也不费脑子了,反正仇很大就是了,而仇敌是说书人嘴里那个天神般的白马金甲的燕王,自己好不容易确立的人生目标曾经是在其麾下为将征战四方,现在。。。反正应该可恨。南宫玉的仇人更无厘头,是个魔是肯定的,现在是什么形态?以什么样的形象在世间?他可就不知道了,说起来常荣转述师傅的话“爆了部分阴躯逃走了”,那块啊?胳膊?腿?脑袋?反正诛杀此魔是自己的人生目标就对了,另外,第二个已被自己视为亲人的长辈的仇人当然也是自己的仇人了,所以燕王,你等着!
第七章 大势
常荣的葬礼是南宫玉一手操办的,常虎早已被悲伤和困惑击垮。这是第二次了,南宫玉十六岁了学的东西也多了,而且常荣应该是富贵出身,加上做了十几年大将,广军功赏赐就非常多,所以颇留下了一笔可观的积蓄给二位少年,所以办的比当年师傅的正规和风光多了,南宫玉没有门户之见,僧人道士能请的都请了过来,完完整整在家超度了七天,最后常荣这位当年的名将顶天立地的汉子被葬在清泉县蟠龙山那块清泉最好的墓地里,长久安眠。常虎这次受打击很大,一个多月后才完全恢复过来,南宫玉自觉的担当起了家长职责,二人仍像常荣在世时那样,清晨起来练功,读书,下午则深入“群众”中去,听书唠嗑。。。恬静而稍显平庸的生活着。
人们常说“时也命也”,如果没有随后发生的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这二位少年虽世俗上说背负着血海深仇,但由于仇人不是虚无缥缈就是前事已是过眼云烟,可能也就得一个“震三乡”或“立地太岁”这样的绰号平和和平庸的过完一生。这个改变了二人一生的震动天下的大事起始于常荣去世三个月后,也就是上面提到过的文帝陈德庆驾崩,按遗诏皇上最小的第五个儿陈瑞风登上了皇位,并改年号为永盛。这个被后世谓为“武帝”“大帝”的雄主初登帝位时仅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明眼人都能感觉得到,大夏帝国又要处于一场腥风血雨之中了。
永盛二年年中,大夏中部曲州海山的莽莽山林中有一座青砖绿瓦的玄宗寺院,在这个中等规模的寺院中,一间质朴的禅房里有两位僧人正在讨论已剑拔弩张的天下形势。先开口是一位黑须壮实的中年僧人“师傅,为什么近些时日玄门非常刻意的宣传中立的态度呢?”,在他对面坐在蒲团上的枯瘦老僧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眼望向前方,定定的,仿佛穿透了寺院的墙壁,茂密的丛林,海山。。。“我们脚下的土地盘古大地是亿万年形成的,它属于华族六千年了,即便算我们玄门掌控天下也已千年,而所谓大夏不过百年。”老僧转回目光看了看那名中年僧人“广成,记住,我们玄门最大的敌人就是巫门,它现在在盘古大地好像绝迹了,但在戎羌化身黄教成为戎羌国教。雪罕是大夏头号敌人,可能没有错,但对于华族,数千年来的敌人只有戎羌,一百年前大夏太祖陈正淳在牧荒大战中击溃了戎羌大军,戎羌帝霸图苏被阵斩,所以玄门支持他回军后推翻前朝建立大夏。一百年了,今年年中霸图苏的玄孙霸先功取得了马王城之战的胜利,因霸图苏暴死所造成的戎羌百年内乱趋于结束,已经可以预见数年后我们的西邻那个暴虐庞大的戎羌帝国就要实现统一。市井脚夫都知道戎羌的国策就是征服肥沃的盘古大地,那么数年后谁来抵御呢?”“优胜劣汰,能者居之。”
永盛二年年末时分,以燕王为首,封地位于并州的晋阳王,封地位于沧州的乐陵王,位于邢州的平乡王,共四王打着“新皇矫诏,还位于皇长子”的名号同时起兵作乱,一时间并州、邢州、沧州以及邻近的青州战火连连,而燕王势力所在的冀州、幽州和灭掉雪罕改为的寒州,经其经营多年,几乎已整体纳入了他的麾下,成了其战事的后勤基地,当然叛军主力也是他的部队,这包括一支战力恐怖的完整的镇北军,以及这十多年精心培育的二十万新军和十万雪罕骑兵,总兵力五十万。
这燕王几乎是全天下青年才俊的偶像,他是先皇的幼弟,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亡,从小他就生活在比他大十五岁的长兄的太子府,十八岁成人后被封为燕王,开始掌辖镇北军与雪罕作战,开始那是非常艰苦卓绝的,三年后,岭东大捷,彻底扭转了大夏和雪罕的局势,皇上特旨让其回长安夸功报捷,当年燕王仅仅二十一岁,白马金甲,英姿勃发,引得偌大的永安举城欢迎,更惊扰了无数少女的心境,激起了无数少年的雄心壮志。而且这一景象被宫廷画师画成了一副“燕王夸功报捷图”经各路画师临摹后传遍大夏七十二州广漠的土地。
荣昌十二年,燕王带着已经成为大夏第一精锐的镇北军灭掉了跟大夏纠缠了近百年的宿敌雪罕,其英武的名声更是达到了顶峰,大夏各州各府各县的茶馆里的说书人不会一段燕王剿灭雪罕列传,你都没资格开书。不过,也就是那个年代开始,各个渠道向先皇不断报告燕王蓄兵谋反,可先皇对这个自小在自己府中长大的幼弟信任至极,而且早期派人明察暗访了一些时日确也无法得到相关证据,后来,源源不断的告发不但得不到先皇的重视,到最后竟然成了朝会上二人调侃的话题“很多人跟朕说你要谋反”“臣弟反任何对皇兄不敬之人”“你在编练新兵?”“是啊,臣弟愿确保皇兄的天下坚如磐石!”“好!有吾弟镇守边境,朕是真正的心安啊,哈哈哈”你看看。。。可能真是与大哥感情深厚,这燕王其实早已经羽翼丰满,但确实没有任何出格的行动,但新皇登基后就不同了,他少年时就名满天下,怎会没有一颗掌控天下之心呢?什么还位于皇长子,其实谁登基他都会反的,他的箭在弦上已经很久了。
燕王五十万大军加上三王的十几万部队,以及寒、冀、幽三州的地方部队,兵力总计达八十万,在早已成熟不能再成熟的谋划之下,不出月许,就一举占领了寒、冀、幽、沧、邢五州的全部和并州的大部,并且一部已经深入青州,而作为总先锋的十万雪罕骑兵的目标直指并州重镇河东府,因为拿下河东府,燕王的大军就可剑指那座雄城-永安了。
吸取前朝被内部瓦解的教训,大夏从来没有放松对永安城的拱卫,河东、河西、渭北、渭南四府环绕永安,驻有重兵,并且由皇上非常信任的级别很高的四安将军统辖。此时面对十万雪罕精锐骑兵的就是镇守河东府的安东将军程子怀。程将军是一位老将,年近花甲,他统率着的部卒有四万步兵八千骑兵,毕竟是和平年代,在一个内陆城市,应该算的上重兵了。
永盛三年正月二十二,河东大战随着一声马嘶开始了血肉搏杀.守城可不是城门一关死守城墙,那样对方完全可以一部困城,一部绕城而过杀向永安了,所以这种护卫型的城防,城前野战是必不可少的。依托城墙,精心布阵,奋勇搏杀,程老将军用自己的性命和三万多士卒的生命顶住了对方连续十二天换班不间断的攻击,也堪堪等来了卫将军亲自统辖的各处急急拼凑出来的十二万援军,同样死伤惨重疲惫至极的雪罕骑兵出现了溃败迹象,好在这时,那个被燕王私下称为“蠢驴”的晋阳王带着五万部队终于摆脱了小股并州州府部队的袭扰赶到了本应十天前就该杀到的河东府,双方只好驻营对垒,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消耗战。
西进受阻,南下的部队在一路高歌猛进中也终于止步于青州中部,几经搏杀,终也成了对垒态势。形式发展到这样,并没有出乎燕王以及他的头号幕僚军师阚秋的预料,大夏帝国并不是危卵,想要一击而溃是不可能的,既然没能突袭得手,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整合攻下的土地,只有稳定的兵源和物资供应,才能在此相持中,寻隙取得最后的胜利。寒州广博的土地是燕王最坚实的基地,并、邢、沧以及青州北部因为前一段主要是突进,所以许多城镇被绕城而过,现在需要派出部队清缴,而冀州幽州这两个燕王的老根据地绝大多数府县早在战前都已在掌控之下了。绝大多数同样表示仍然有异类出现,比如地处冀州西北的清泉县。
第八章 清泉之变
清泉县以县令为首的各级官员并不异类,异类是驻扎在清泉县的比县令官还大的西库守备。当年兵部为管理支撑镇北军与雪罕大战的物资,在冀州幽州北部地区建立了四个大仓库,以东西南北标名,并由兵部直派守备防卫管理。战事结束后,这四个库中都残存大量物资,所以也就没有撤销,守备官兵按期轮换,俨然成了常设机构。此时位于清泉县的西库的守备名叫蔡西坡,此人是赣州人,今年四十多岁,在漠北与戎羌厮杀凭军功一步步升上来的,到了五品将军上的时候,大夏与戎羌趋和,他这个没什么背景和靠山的土出身将军就被安排了这么个西库守备的闲职。
蔡将军平时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所以清泉县令等人并没把这个自己境内的上官放在眼里,当燕王高举反旗之后,县令马上带各级官员上表附议,并狂妄的派县丞到西库与蔡守备谈判,要求接管西库收纳西库守军。县丞第一次看到没有笑脸的蔡守备时,他马上对担负这个差事后悔了,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这时他才想到眼前的这位可是凭着人头一步一步升上来的。没有笑容的蔡守备是绝对冷酷的,他根本没什么废话,县丞就被拉到帐外砍下了首级,接着亲带一千库兵杀进了清泉县城。蔡守备的库兵都是一帮老军,平时看着挺散漫的,可真打起来狠辣异常,不奇怪,这些人个个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清泉县里与这些人对阵的是清泉县尉带领下七、八百名东拼西凑的县军,这帮由门军、捕快、衙役和流民组成的乱七八糟的部队根本没有一丝战斗力,蹼一接战被砍翻了十几人后,就痛快的丢下兵器投降了,而他们身后督战的县令县尉等人就尴尬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按到在地五花大绑起来。
这蔡西坡忠君之心很朴素“我一农家子弟,每一份军功都被朝廷兑现,我不知道什么闲职,什么旺职,该是五品官,朝廷就给了五品官,有法度,没理由叛”。就这样蔡守备接管了清泉县城,并开始准备死守此地。守城需要兵丁和装备,装备现成的,库里有的是,兵可没多少,库兵一千五百,并且全都是老兵,这个“老”好的说是有战场经历,可同时也说的是岁数,反正都和他年岁相仿,另外还有占领县城时投过来的五百杂牌军,好使不好使放一边,清泉县城虽然不大,二千人排成三班轮换守城一定是不够用的,现在既然燕王还没有打过来,那就招兵训练吧。说起来,有装备有粮食招起兵来并不困难,当兵吃粮,清泉虽然不是什么重灾区,但连年战乱加上老天爷也不给力,整个冀州就没几个地方富足的,所以不到十天时间蔡守备麾下就有了五千多人马了,但放眼过去一个个无不是饿的晃晃悠悠的主,只好吩咐手下先管饱饭,然后抓紧训练。这个时候,清泉县最大的两个流氓头子带着二十几个手下来投军了。
两个流氓头子,当然就是已经十七岁的南宫玉和十六岁的常虎了.仿佛老天爷专门量身定做了个飞黄腾达纵横天下的机会咣的一声扔到了他们脚下:常虎的头号和南宫玉的二号那个虚影般的仇人燕王谋反了,他们二位只要参加朝廷军队就实实在在的站在了仇人的对立面,而二人正琢磨着如何投军的时候,西库守备蔡将军就开始招兵反抗燕王,使这一过程马上变得非常简单。好事还有呢,蔡西坡驻扎清泉有五年了,他当然知道清泉有这两位计谋百变武功高强的少年,二位小小年纪靠拳头掌控了整个清泉的地下势力,而且这些地下势力被他们导引着从事货物运输、要债、看场子以及保镖等等又用得着武力、赚钱,而又不祸害普通百姓的领域,竟然成了清泉县城最受拥戴的两个人,早已令蔡西坡刮目相看,这会二位带了几个武功最好的手下要投入自己的帐下,可把他乐坏了,这么严酷的形式下竟然又变成了那个处处笑脸的蔡守备。
是人才就得用对地方,南宫玉和常虎当即被蔡西坡任命为护卫队统领和副统领,手下包括他们带来的二十几个原清泉混混,十几名原清泉捕快,三十名库兵以及五十多名新兵中挑出的比较健硕的,总共一百多人。这蔡西坡有大将潜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扔给南宫玉一本兵训手册之后,就忙乎其他事去了,而这一百多人的训管之事就这么完完全全交给了这两个十来岁刚刚从军的少年。
再牛再能干再聪慧再勇武,南宫玉和常虎都只是两个十几岁一直生活在巴掌大的清泉县城的少年郎,对于走出家门进入军队,他们外表生硬的装作成熟和器宇轩昂,内心当然是忐忑、忧虑、慌乱加上兴奋、好奇、期许的。好像老天开始把他们二人纳入眷顾的对象了,他们一下就碰上了对他们情况了解,知人善任的蔡西坡,还没怎么地呢就成了军官了,手下竟然有一百多号兵,这是已经超出这两个县城少年最大的野心了,等蔡将军挺详细的把领装备、驻扎和要求他们干什么的事交代完,二人领命退出大帐后,二人才第一次侧过头来互相望向对方,那是两个浑身激动的颤抖着有着通红脸庞的少年,人生的序章就要结束了,名震天下的大幕已经为二人悄悄打开!
蔡西坡的眼光是准确的,二位少年对上峰交给的第一项命令是重视异常的,二人一番研究后开始了对一百多名手下的管理和训练,分工明确,南宫玉研究那份兵训手册,常虎去观摩其他军官的训练,一天后二人就拿出了一份训练计划,然后二人开始与每一位手下谈心,了解情况,谈规矩,讲理想,许前途。第二天,在二位统领一番威胁和利诱的讲话之后,训练开始了。。。
蔡西坡的运气不错,雄心万丈的燕王眼里根本没有清泉县这一目标,他建立反燕王堡垒后整整一年多,连宣威府都没派兵来攻打,当然朝廷同样,他的奏章只是得到了兵部的勉励和坚守指示,整个一个被全世界忽略的态势。
燕王高举反旗的第二年,战场形式发生了变化,他南下和西进的部队都处于了相持状态,进入持久战模式,这时候整肃后方保障前方供应提上了案头,另外在阚秋的建议下,燕王的眼光望向了冀州西北方向,按设想,他会攻击西北方向的胥州,如果能控制胥州就可以与西边进攻河东的军队成掎角之势,一旦朝廷应对失误,就能挥师直向永安了。这样一来,蔡西坡和清泉县城的好日子到头了,因为无论整肃后方,还是西北攻击胥州,他都成了对方前进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第九章 清泉之战
永盛四年又是一个正月,燕王派冀州都尉带领二万州兵剿灭这个在冀州境内竟然与自己作对的清泉县。大年初十清晨,清泉县城城墙上护卫正副统领南宫玉和常虎立于西库守备蔡西坡的身旁,双眼向东方望去,这时朝阳慢慢的升起,一点一点的照亮了北方通体雪白的大地,不一会一些黑点出现了,距离尚远听不到声音,只是感觉到了黑点在迅速增多,然后是变成了面,最后仿佛变为一道无尽的黑潮肆无忌惮的在大地上奔腾流淌,半个时辰后画面清晰了,一队队黑甲兵士肃穆的向清泉县城行来,各色旌旗挥舞遮住了刚刚升起的太阳,震天的行军鼓声和甲叶摩擦声开始清晰的传进了守军的耳中,晨末清泉县城外的大地已经变成黑色,隆隆的战鼓声已经完全变成了一股股震荡波威慑着每一个守军的心境。
冀州都尉在百名骑兵的簇拥下来到了城楼下,随着将旗挥舞,喧嚣的声音突然消失,整个县城变得萧杀肃穆,慢慢行来的马蹄声成了唯一的声音。清泉城墙不高,都尉行到离城楼箭许距离就停了下来,这距离已经够双方谈话了,列好队形后,一直目视前方的都尉终于抬头望向了大旗之下的蔡西坡,这时城楼西角的一名一直张着弓的兵士手一抖竟然将箭射了出来,这箭在肃穆氛围中发出了呼啸的声音,啪的一声落在都尉马前丈许的地上。都监看了看仍然颤动的箭尾,抬头冲城楼上的蔡西坡笑了笑,拨转马头回归军阵,进阵之时挥了挥手,随之是旌旗飞舞,一排排推着攻城器械的兵士突然从阵中冲了出来,在之后是遮天蔽日的箭弩之矢,对南宫玉常虎两少年来说,人生中经历的第一场战争开始了。
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曾并肩毫无惧色的与十几名壮汉搏斗,但今天第一次面对万人杀阵和漫天飞雨般的箭矢,他们才知道再残酷的江湖斗狠在战争面前都不值得一提。他们本想退后躲避箭矢,但发现主将蔡西坡,那个每天笑嘻嘻的将军泰然自若的站在帅旗下纹丝不动,作为护卫,二人也只好挺起胸膛,压抑着恐惧抖抖的战在将军的身旁,只有在血与火的残酷至极的战争中才能培养真正的勇气。
清泉攻防战开始不久,守在城墙上的南宫玉凭本能反应将藏锋送入了一个攀爬而上的黑甲士兵的颈部,当血从那人颈部飞射出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眩晕、恶心和身体的颤抖。。。
周小顺,西城包子铺掌柜的独子,与常虎同岁,因为几乎算常家的邻居,所以也是常虎最早的狐朋狗友。几岁时就爱泡在常家的小顺是得到过常荣指点武功的,几次朝阳黑道火并他都算金牌打手,不过今天当黑压压的大军向朝阳城冲过来的时他被震慑住了,后来漫天箭矢飞来时候他连滚带爬的冲下了城墙。在城下,他听到厮杀开始了,想到视为偶像的玉哥和发小虎哥在城墙上恶战,他身上的血又沸腾起来了,“草!”怒吼了一声为自己壮了壮胆色,他挥舞着手里的刀冲了上去,旋即他的颈部就被一个从云梯上跳下的黑甲兵士砍中,生命逝去的一瞬他脑海里竟然想的是“怎么能往脖子上砍呢,那样会出人命的。。。”
刘猛,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算出生于捕快世家,名字得提气。三代了,他今年四十,儿子十二岁读书不上道,说不得几年后老刘家就要有第四代捕快了.清泉县不大,民风平和,但怎么的每年也有几起杀人案什么的,所以被街坊邻居称为刘头的刘猛还是见过世面的,更不用说生活的地是几十年都没太平下来的冀州了,虽然没波及到处在西面的清泉,但什么饥民、灾民和因战祸造成的流民到清泉的可不少,多凄惨的事,多残酷的事,多龌龊的事身为捕快的他见多了,麻木了,可战争。。。前段时间捕头召集他们到县衙听县令大人嚷嚷了一番后,就每人扔给了一件皮甲在县尉督促下冲向了西城门,刚到门口他们就与冲杀过来的城外守备库的库兵对上了,刘头很幸运的处在队伍的后方,但己方冲在前边的几十个人一瞬间就被对方的枪兵戳死在地上的场景他可是看到了,好在很及时的包括他们的捕头在内的几个小头头迅速的跪地投降。。。什么燕王还是忠君,刘头并没什么想法,只是他们算俘虏并没给他们选择是否参战的权力,后来他跟老哥们大头、黑子被编入了护卫队,主官竟然是清泉城里的那两个小霸王,虽然嘴里跟大头他们嘀咕“咳,咋成了这俩小崽子的手下了”,其实算对这二位有些了解的捕快,他还是服气二位的能耐和做人的。
今天,刘头才知道自己四十年人生见识还是太少了,那黑压压像潮水般涌来的兵士,那震天的鼓声,那冲天的杀气。。。他就那么站着竟然腿抽筋了,当攻城开始漫天箭雨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有些混乱了,一些人卧倒,一些人找地方躲藏,一些人回身就想冲下城去。通往下城甬道边站立着十来位瞩目的兵士,几个半大孩子跑下城他们好像犹豫了一下没有动,而包括黑子在内的几个成年兵士冲到甬道口的时候这些人动了,他们手里的鬼头大刀毫不吝惜的向这些人脑袋砍去,他非常清晰看到黑子的人头滚落到城墙下,还没从震惊中出来,一批黑甲兵士已经已经跃上城头杀了过来,当一名黑甲士兵的大刀离他面门不到一尺的时候他才回过味来,“完了!”他心理想着应该看不到刘家第四代成为捕快了,这时一柄门板般巨大的大刀斜刺里砍翻了那名正要得手的黑甲兵,然后是一声暴喝“草,发什么呆啊,上去干啊”,一名脸上稚气未脱但身形已是巨汉的主斜了他一眼怪叫着冲向了那些越上城头的黑甲士兵。刘头在朝阳城中的名声不错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从不欠人家帐和人情,所以他抖了抖腿,牙一咬,挥着手里的刀也冲了过去。
第十天了,南宫玉坐在一具敌方尸体上默默的将已经冰冷的馒头送入嘴里。一丈多宽的城墙上已经堆满了黑色的尸体,而城下盖着白布的己方尸体也几乎已经覆盖了整个清泉县城。。。
第十章 初元
第三十天了,南宫玉在挥出一剑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的箭矢和厮杀的兵士都慢了下来,连续恶战了两个多时辰,身体中本已几近熄灭的黄色火苗中突然窜出了一股蓝色火焰,迅速的充盈在整个身体里。。。手里的藏峰迅猛的穿过一名黑甲兵士切向了城垛,‘嚓’,坚硬的山石垒成的城垛被消去了一个角。急忙收剑,发现并无损伤后,他目视了一瞬远方,明白自己初元已开,正式成为了一名修行者了,不过他没有或无暇感到欣兴,握紧剑向城墙上新升起一片黑色丛林冲杀过去。
他知道自己晋级初元当然是来自于灵冲老道的传授.8岁那年,一个夏日的晚上正在院子里挥胳膊踢腿练功的南宫玉看到师傅孩子般的蹦蹦跳跳的从那个被称为三祖殿的小屋里出来,”孩子般”呵呵,其实与8岁的南宫玉比较,七十多岁的灵冲真的更孩子气,灵冲5岁时就被走投无路的父母留在了一群清心寡欲注重自身修行的老道中,可以说他的童年少年5岁就结束了,也可以说他一生都在童年中,尤其是爷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在白云观那些年,南宫玉最害怕的惩罚是老道灵冲噘着嘴翘着胡子闭着眼不理他,6岁时他就学会了劝慰、认错、转移注意力和逗他开心等方式来扭转局面。而快乐时呢?南宫玉是他的徒弟,亲人和唯一一个灵冲愿意分享感情的人,迫切的分享。
围着南宫玉蹦了几圈,发现这个小徒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憋不住了,灵冲用手一点南宫玉“走,跟师傅到山顶,让你见识见识”。天木山顶,皎洁的月光和满天的星光下,灵冲长身而立于峭壁宛如仙人,一瞬后,他起手迅捷的挥了两拳,在他身后三丈远的距离半蹲着瞪着大眼睛看着的南宫玉惊奇的发现师傅出拳时仿佛周边的天地都融入了拳头中,拳锋处一道道湍急的气浪嘶吼着冲向夜空。
收了架势,灵冲得意的看着睁着大眼张着嘴呆在那里的小徒儿,“玉儿,怎么样?”好半天南宫玉才回过味来“师傅天下第一”,“哈哈”灵冲爱怜的摸着南宫玉的脑袋带他一起坐在山顶的一块青石上“到不了,到不了啊,不过,哼,我达到天合中阶应该比灵虚那个老杂毛强了”,南宫玉知道灵虚,这位是宏天门的掌门,嫉妒师傅才华的“小人”。“师傅,你说的天合中阶是什么意思啊?”
“哦,正好师傅给你说说,让你明白自己修行到了那个阶段”“我说的这个分类是宏天门自己的分类,其他大门派以及玄宗有自己的一套分类,但总体来说大同小异。宏天门认为人因为与自然的隔阂而禁锢了自身的力量,修炼就是利用自然之气激发身体中蕴藏的力量。当你能够利用自然之气激发自身一成的力量的时候你就可以被认为初步了解了自然之道,也就正式成为修道之人,如果内观可看到一丛丛蓝色火焰燃烧着为你提供以前没有的蓬勃力量,这个阶段宏天门称作初元,在初元中因火苗大小和蓝色的纯净度又分为初元,初元中阶和初元高阶。”
“修道之路漫长,当你内在火焰呈银白色的时候,你已能激发自身3成力量,这就算修道初步成功了,可以在任何门派都算做一名高手了,这个阶段宏天派称为中成,同样分为初阶、中阶和高阶。”
“再往后,当内在火焰呈金色,那时你已经掌握了与自然结合的能力,自身的力量已经超过5成可以被激发出来,这时可以初步达到狭义的天地同力,所谓的天人合一,因此宏天派把这种境界称为天合,也分为三阶。”
“那师傅一定是一位天合的绝顶高手!”灵冲背着手望着星空,仙风道骨高手风范十足,也就一会他瞬间破功,笑的花一样,“哈,玉儿,为师已达到天合中阶了,当年灵虚那个老杂毛比我早一年进入天合境界,嘚瑟了好多年,今天终于超过他了,哈哈哈”
“那天,师傅带我回宏天门去打败灵虚!”“哈~不过,玉儿,师傅可不欺瞒你,说实话虽然境界我超过他了,但还真不一定能打过他。大境界间确实有巨大的鸿沟,但起码同一个大境界当中武功的高低还是由多种因素来决定的,这就比如两个人都把水烧开了,一个人是一碗水,另一个人是一桶水,武功的高低可不广是境界,是天分、境界、智慧、技巧等等方方面面的综合体,单说天分就包括许多方面,有的人像一口井,刻苦修行可以达到很高的高度,但井口就那么大,有的人则像一个池塘,广度有了,但很难到达很高的境界”“那师傅你像什么?”“当年宏天门的师傅说我是一方深潭”“那我呢?”灵冲溺爱的揉了揉南宫玉的头发眼睛望向那满天星斗,静了一会才说道“我们玉儿是江河湖海,凭师傅的目力还看不到尽头的。”
8岁的孩子当然喜欢被夸耀,他激动的继续问到“师傅,我什么时候能达到初元啊”这个话题让灵冲又想起了自己的一个骄傲,他嘴角弯了一下又努力让自己稳重下来“玉儿,天分只是一方面,现在的修炼就是在努力扩展你先天的宽度,还有你身体的成熟等等都是达到初元的必要条件。不过说到这,我得提一下,为师是十八岁零三个月达到初元,宏天门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初元”“哇~”,没有话语,南宫玉这个哇字恰到好处,灵冲的嘴角没忍住还是翘了起来。
“玉儿,刻苦修炼,一定要超过师傅。”“师傅,天合之上还有境界吗?”这个问题让老道的脸色肃穆起来“有的,宏天门的境界划分里天合之上还有从圣和化神两个境界,门派历史记载前十几代已不可考,后面的,第二十一代一位天赋异禀的先祖据记载突破了天合境界,但到底达到了从圣境还是化神境就没有记录了。”南宫玉听到这攥紧小拳头站了起来“师傅,我一定全心修炼,比您更早达到初元,而您也努力突破天合境界”听到徒儿的决心灵冲甚感欣慰,听到徒儿对自己的期许他有些愕然,随之而来是骨子里的骄傲“好!我们拉钩”,一只稚嫩的手指和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指钩到了一起。那天天木山的笑声响了半夜。
“十七岁零五个月,师傅我做到了,你食言了。”
清泉保卫战进行了四十天,蔡西坡东拼西凑的五千多兵士只剩下不足千人,但他胜利了,朝廷意识到了清泉的重要性,这个偏僻的小县城能够牵制燕王军队,挡住他进入胥州进而从北边威胁永安的野心,所以四十天头上,平北将军亲帅紧急拼凑的四万军队从胥北前线赶到了清泉,这对于己方已经折损近半疲惫不堪的冀州都尉来说当然无法抗衡,所以当第一股对方援军到了的时候,他就赶忙收拢兵士撤回了宣威府大本营。
这场战争从第一天朝阳升起时开始,结束时正赶上第四十天的夕阳西下,清泉那扇紧闭了四十天已经破败不堪的城门被兵士用力的吱吱呀呀的打了开来,当先出来的两匹战马,马上是两位少年,他们是被上官派遣去查看敌军退走情况的。四十天前朝阳升起时带来的震天杀声随着四十天后的落日而踪迹全无,城外已经被足迹和热血弄成黑色的土地上只是传来单调的马蹄声,二位少年迅速的成长来自于他们坑脏的面庞,满布血丝的眼睛,缠着绷带的身躯和刚刚长出的胡子茬,更是身后紧紧跟着他们的所有部下,八个人。
蔡西坡身处冀州不从乱,而且成功坚守了清泉县挡住了燕王西北进军的步伐,功劳极大,平北将军到来后,当即宣布圣旨任命其为四品奋威将军,并即刻补充万人兵士,听命于平北将军麾下。作为蔡西坡所剩不多的几个军官,南宫玉和常虎也升了官,共同掌控着一支可以单独作战的千人的正式部队,开始了他们纵横疆场的岁月。
第十一章 平成元年
又是一年正月初一,整个永安城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几乎畅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轻松和喜气。快乐来自于这是当今皇帝新改的年号平成年的第一天,更来自于一个笼罩在每一个永安百姓心头的乌云的暂时散去。就在去年十二月,骠骑将军颜乘风的部队攻入了燕王的冀州老巢崇义城,按旨将抓获的晋阳王和平乡王处决,并将他们的项上首级挂在了崇义城门上,战败的燕王只能收拢残部全部退回了经营多年的寒州并构筑了数道决死防线,这场历时十年战火遍及冀、幽、邢、并、沧、青六州,双方兵士损伤超过百万摧毁了无数城镇家园的战争终于停滞下来
早在朝廷大军汇聚崇义城的时候议和工作就已经展开了,也终于在年末达成了和平协议:燕王递表称臣并派长子陈瑞阳进京为质,而大夏军队暂缓进入寒州。
头顶上的剑并没有完全除去,为什么形势大好的帝国军队会停下征战的脚步呢?没办法帝国的经济承受能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几乎不间断的百多年的战争已经使得大夏在各个方面千疮百孔了,几千年来都是这块大陆上人员和财富重地的冀州、并州、青州经过百年战争已经变得人口凋零土地荒芜鬼怪横行,帝国兵地和粮仓已经变成坟冢和填不满的无底洞。而执意继续进攻就需要首先攻下作为寒州门户的北阙城,这座雄城扼守着冀、幽二州进入寒州的唯一通道,是燕王在原坚城基础上又动用了巨大的财富和无以数计的民夫俘虏历时十多年建成的一座巨型堡垒,攻下它恐怕还得付出几十万兵士的性命和数年的岁月。
还有一个因素,燕王当年叛乱并不是完全成熟的,只是因为新天子欲调整他老巢冀州以及影响力非凡的幽州、邢州、沧州的驻军和官员,而不得不开始了反叛行动。所谓不完全成熟的一个重要点就是寒州并没有完全控制和整合。被征服的雪罕帝国改造成的寒州面积几乎达到大夏帝国原来面积的三成,千万户人口,而且盛产马匹,成年男子大都会骑射,是非常恐怖一处兵源地。当年燕王杀入雪罕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基本掌握了大部分城镇,但直到发动叛乱那年雪罕最主要的二十七个部落他能完全控制的才十二个,到叛乱进行到第五年,已感觉到一丝危机的燕王终于收起了傲心,按照军师阚秋的建议,让其最小的儿子十九岁的陈瑞霖迎娶了雪罕北部最大部落长老的小女儿,这一联姻为他带来不少于十个部落的加盟,而剩余的那五个部落已形不成威胁,还恐惧于被摧毁,在随后的一年间纷纷派出使者宣布加盟,因此到叛乱的第七个年头,虽然在战场上燕王已出现败像,但寒州的整合却比较顺利的完成了。攻下寒州彻底摧毁燕王,帝国军部的将军们无论如何推演都不敢保证在十年,甚至二十年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更主要的是一个从来都是盘古大地上各王朝的头号魔王苏醒了!燕王叛乱最盛的那几年,胥州、犁州和庭州由车骑将军统帅的五十万精锐大军却置身事外,没有派出一丝一毫的兵力支援苦战的平叛前线,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集中在帝国西北部的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草原、山脉和茫茫戈壁,每时每刻都如临大敌.这个敌当然是与盘古大陆上各王朝纠缠了数千年得戎羌帝国,每一次双方间的战争都是最惨烈最血腥的,大夏建国百年来西部边境还算平和的原因是因为戎羌帝国一直处于群雄并起的混乱年代,与大夏交战对垒的仅仅是其群雄中一方-左贤王。永盛六年,当年与大夏太祖陈正淳对战被阵斩的戎羌帝国单于霸图先的玄孙霸先功在叔父霸景年,岳父隆渠和姐夫赫春多的辅佐下与左贤王结盟剿灭了最大的劲敌右贤王,永盛七年,左贤王放弃爵号向新单于称臣,至此混乱近百年的戎羌帝国恢复了统一,永盛九年戎羌境内的所有战火都被平复,永盛十一年按新单于的命令,戎羌切断了与燕王的联系并派出使臣向武帝表达永远和平的意愿。
永盛八年,帝国平叛军杀入冀州,这个时节朝廷中大臣基本都认为这场帝国平叛战争会胜利了,也从此时因观点不同大臣们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的观点是连年战争大夏的财税早已经入不敷出,应该使用各种方法尽快结束这场在自己家里打的屋到房塌的战争,另一方的观点当然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必须完全彻底的剿灭这些叛臣。永盛十年,通过各种渠道基本可以确认戎羌帝国的统一完成了,内战主和派立即得到了朝中绝大部分大臣的支持,内战中风雨不动坚定置身事外的国教玄门突然站出来表达了非常鲜明的观点:和平,并向双方派出了最高规格庞大的游说团。永盛十一年,叛乱发生的第十个年头,帝国军队在这一年基本掌控了燕王老巢冀幽二州,燕王则带领残部退回了他当年浴血厮杀征服的寒州,在此期间双方早已进行了三次会谈,年末双方议和完成,除征东将军带领所部二十万大军在冀、幽二州与寒州交界处驻扎监控燕王外,其他的近百万大军分多路浩浩荡荡的开赴西北各个重镇,十年平叛战争宣告结束。
起码在平成元年的第一天大夏帝国境内没有任何战争,无论短暂还是长久,和平时光到来了。
大夏帝国的各个机构更加迅猛的运转起来,无数的官吏从南方从朝廷从军队奔赴被战火屠戮的帝国领土,恢复一个个被战争砸烂的城镇,恢复荒芜的无尽的粮田,恢复萧杀的片片村落,当然更要迅速绞杀战争带来的种种恶疾。
第十二章 四州统御司
永安百姓当年有多崇拜和神话燕王,这十年间他们就多恐怖于永安被攻破,家园被毁妻离子散。可不,按话本上说的,燕王当年只带着十几个部下就踏破了雪罕万人大阵的。。。说书人机灵着呢,燕王虽然厉害,但架不住山外青山,楼外有楼,那骠骑将军更是了不得的人物。。。以此十年大战几位大将为主要人物的书从永安开始迅速占领了全国书场,当然燕王已彻底变成了一个奸诈多疑凶蛮残暴的反面人物,几乎每一部书中都会出现两员小将,一位银盔银甲白马长枪,一位皂盔皂甲黑马大刀,这二位在书中经常充任攻城拔寨的先锋,斩将夺旗勇冠三军,大夏民间言论非常宽松,所以说书人喜欢说当朝的事,不过按书场的规矩不能用完全的真名,所以书中那名银甲小将名叫白将军,皂甲小将则加做黑将军。
在尽情欢乐中,正月很快就过去了,春天到了一项项重要的工作需要尽快开展了,这其中当务之急就是恢复战争中损毁最厉害的冀、幽、邢、并四州的秩序和生产,剿灭隐藏在各处的燕王残军。第一个问题就是官员问题,这四个州八成的官员或从乱或被杀,虽然吏部绞尽脑汁从全国各地抽调了一批官员,但远远不够使四州运转起来,后来还是通过丞相王普的建议从军中选派了大批军官才弥补了各个空缺。
这个问题虽然解决,但却有巨大缺陷,主要是如何协调弥补这些军官和来自吏部的官员间因为不同经历而产生的巨大隔阂和分歧,另外十年混战不但遗留了许多燕王的残军,而且还滋生了许多匪贼,这些人流窜于各州之间,这方面的清剿也需要协调,当然还有治安问题,以及面上不好说的鬼怪妖魔问题和清理几个反王的庞大家产问题等等。当今圣上与几位文武重臣经过了数日商讨之后,于平成元年二月十二颁布圣旨,决定设立冀、幽、邢、并四州统御司衙门,职责是监察协调四州官员,剿灭残匪和侦破重大刑事案件和跨州案件。
统御司的主管被称作四州统御使,这个权利极大的一品封疆大吏职位一经颁布,立刻就成了长安城中王侯高官各个势力的争求对象,但一些参与其中的明白人都知道这个职位之所以设立,那就是因为皇上心目中早有人选了,所以虽假模假样的廷议了三天,仍不出所料的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谁啊?当然是骠骑将军颜乘风
这颜大将军就是所谓的命带富贵之人,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合适当这个统御使的了,也可以说是量身定制吧:首先,这个权利极大的地方官员必须是皇上信任之人,要知道陈瑞风年纪青青就坐上帝位,正要大展雄心,可椅子还没热乎呢,就被自己的偶像亲叔叔反了,以后这十年间没干别的,全花在应付这场战争了。而颜乘风在皇上很小的时候就出任他的护卫统领,陪伴着保护着他一步步在危机四伏的皇宫中长大,进而登上皇位,是少数几个被皇上当做友人对待的心腹重臣。
第二个方面皇族方面,这个也没有问题,颜大将军还有另一个身份,当今皇上关系最近的大姐长公主的驸马,皇族方面本就因四王叛乱畏惧株连,有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他们闭上嘴巴了。
第三地方氏族方面,颜大将军能成为驸马广形象好,本事大可不行,没错,他是江南世家大族颜氏家族的嫡系子弟
第四功劳方面更不用说,其攻下崇义城,抓获晋阳王,作为平叛军前线总指挥剿灭叛乱。军方当然没人反对骠骑大将军的新仕,而政方也很难抗衡这通天大功劳。所以平成初年二月中旬骠骑大将军颜乘风正式接任四州统御使任命,开始与各方势力协调建立这个统御司的班底。
统御司府的幕僚官员这个不用考虑,骠骑将军府班底搬过来就行了,讨论的主要有三大主管官职,第一个就是主管四州官员监察、考评和录用的统御司司监察,这可以说是统御司最重要的职位,因为有一定的专业性,同时因为丞相王普出面,所以竞争并不十分激烈,最后花落王普的得意门生原就供职于监察院的崔浩。
第二个职位是主管剿灭残余叛军和啸聚山林的土匪的统御司司都尉,这个掌管统御司所属五万精锐兵马的职位,平叛军各大佬志在必得,但没想到横空出了个竞争者-陈瑞青,爷爷辈的老王爷庆王的孙子,这陈瑞青被划作皇族势力,但也实打实是军方将领,不过他可没参与这十年平叛战争,当然也不广是他,陈姓皇族将领都被排除在了这场平叛内乱的战争中。
陈瑞青这些年常驻与戎羌接壤的胥州西河边境,应对戎羌趁乱犯境,虽然没打仗,但这么多年在西河那个冬冷夏热风沙漫天荒凉至极的地方驻扎,苦劳倒是真不少,随着战争结束,本来蠢蠢欲动的戎羌马上向大夏示好,没有立功机会了同时也不用避嫌了,对这个孙子极其疼爱的庆王马上开始托人找关系的想把孙子弄回内地,可惜他稍慢了一步,而且十年平叛,军方有实实在在的大军功的将领成百上千,别说回京城了,差不多的职位都早已被军功显赫的将领占据了,王孙怎么了?你也不能愣撬人家用赫赫军功取得的职位吧,大夏朝好就好在还是讲道理的。
本有点麻爪的老庆王爷突然知道新设了四州统御司,而且其中的司都尉之职与自己孙子的军职相当,这家伙可拼出老命了,太后皇上面前哭诉了个遍,大将军魏信年轻时曾经在老爷子帐下听过命,这回好,被老爷子堵在家里差点耽误了上朝。。。最后这班上官把锅全推给了颜乘风,老爷子这回真是豁出去了,在朝会门口堵住了这新统御使,一番说道不算,竟然作势还要下跪,这可把颜乘风吓坏了,说起来从公主论,这是爷爷辈的亲戚,正经的老王爷啊,急忙答应一定考虑。擦了擦满脸汗,他急忙去大将军府,会同几位军中重要将领和兵部官员商讨此事,几个人苦笑了一番后,遂确定了这个人选,说起来一是人家庆王爷可是军中老前辈,二是陈瑞青在边境苦守多年也很不容易,没上平叛战场不是不去,而是不让去,原因大家当然明白,所以任职这个职位不是不可以接受,只是在场的各位如何去安抚自己的那几个心腹的事了。
第十三章 司廷尉巡察左右使
三大职司中最后一个是主管跨州刑案、重大刑案和不可说刑案的司廷尉,这个职位开始考虑的是从刑部出人,可平叛军不干了,好么,我们拼死拼活的剿灭叛乱,这在平叛的土地上建立的新部门,我们平叛军立功将领一个职位也得不到,这可不行。说起来也是,设立统御司的目的就是协调平叛军将领地方任职与吏部官员间协调问题,三个主管官员中无一人来自平叛军确实说不过去,最后由丞相王普出面定调司廷尉之职由军方决定。
赌气把名额是拿下来了,可这个职位确有点冷场,这个是正三品官员,同级别的将领都是坐镇一方的军中主将,让他们放弃兵权,去到地方上侦破案件,还真有点舍不得,大将军魏信又把皮球踢给了颜乘风,全权委托他选拔将领就任这个位置。对得到这个职位没准备的颜乘风也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只好召集军中主要将领开会推举选定。
会议一开始的风向就不太好,起因是不知是谁开场就讲到了四州因为天灾和战乱,现在是妖魔鬼怪横行,这可是很好的谈资,这些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邪门的事情,越说越渗人,很奇怪,这些军中将领几乎个个是杀人如麻的主,可一旦脱离战场高居庙堂之后,他们确比一般人更加畏惧鬼神。
就这样开了半天会,颜乘风听了一堆鬼故事,人选一个也没人提,不尽有些焦躁,把手里的茶杯在桌子上重重墩了几下,将领们也意识到了会议跑题严重,可不,颜乘风敲茶杯的时候,安西将军正在讲他离四州数千里的老家越州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一桩离奇古怪的灭门案呢。不让讲鬼故事了,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沉默的长了就有点压抑了,好在这时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将军开了口“颜大人,我推荐平北将军蔡西坡出任此职。”,说话的这位是现任左将军郭礼,,当年任职平西将军时曾领着四万人马解了清泉城之围,之后,蔡西坡一直在其麾下,十年间蔡西坡军履立战功成为了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说一说大夏军方的将军设置,塔尖的一位当然是位列帝国朝廷三巨头之一的大将军,正一品,之下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卫将军这三位开府设衙的军中巨头,品级是从一品,再往下是前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和后将军,正二品,四征四镇将军,从二品,四安四平将军,正三品,以上这些就是所谓的正牌将军,大夏帝国军事上的栋梁,在永安城中都赐有府邸。
他们之下就是四品、五品左右的杂号将军以及六品、七品的副将军。
说回左将军郭礼的推荐,这完全是为这位老部下考虑的。老蔡头今年五十多岁了,虽然凭借功劳进入了征、镇、安、平将军系列,可按军部指令,他的平北军需要换防到环境极其艰苦的西河边境,二十岁从军打了一辈子仗了,郭礼希望能为这位老部下争取一个安省的职位和家眷团聚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郭礼这一推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连那二位小小年纪就从军厮杀,青年成长期全部在战场上度过的猛将都给安排明白了,他接着前话继续说道“蔡将军任职后还能带着他的两个得力部下,振威将军南宫玉和宁远将军常虎,关键这南宫玉幼年从师宏天门高人灵冲,那时就曾降妖除怪。。。”
颜乘风见发言的是自己阵营的铁哥们郭礼而且推荐的是蔡西坡,非常高兴,这蔡西坡忠君之心是皇上都经常提起的,而且他对此人非常有好感,最主要的事件是隆原大战,颜乘风和燕王终于在此进行了一场震惊天下的巅峰对决,这场双方顶尖战力的战斗进行了几乎一天的时光,最后以燕王败走为结局,至此燕王的所有手段使尽只能步步后退败局已定了。
此巅峰战力交战之后,平叛军势如破竹多头并进向燕王老巢崇义城杀去。一路高歌猛进冲在最前头的本是奋威将军蔡西坡,可不知怎地突然与前方部队缠斗起来,这才使得颜乘风所部率先攻城并一举占领崇义擒下了晋阳王和平乡王,取得了不世之功。了然人情世故的颜乘风怎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对这个有能力还懂事的将军当然是有很不错的观感了。所以对左将军的推荐,颜乘风非常满意。
在他频频点头认可的时候,其他将领对这一推荐全都报以热烈欢迎,理由上不了台面:蔡西坡没啥问题,但他的那二位手下,战功显赫没错,同时在军中也是怨声载道,很多同辈和上官狠得牙根痒痒,不是因为他们援救过许多同僚将官于死境,早联合起来把他们挤走了。战时没问题,现在和平了,不是不想留在军中整治,主要这二位对军法律法钻研极透,整不好会惹一身臊,好多高级军官早有把二位踢出军界,得一个眼不见心静的局面,所以这个职位给这老蔡没人关心,这个推荐还能顺带走那两个刺头,这可令他们喜出望外了。既然都没问题,颜乘风当即宣布任命蔡西坡统御司司廷尉并一并任命了南宫玉为巡察左使,常虎为巡察右使,待请下圣旨后,三人即刻赴四州统御司衙门所在的冀州荣平府到任,至于司廷尉班底特准他们从所部选取。
刚被任命为四州统御司司廷尉和巡察左右使的三位现在就在永安呢。蔡西坡因为升上了平北将军,这需面圣由皇帝当庭册封,所以按军部要求于昨天到了永安。老蔡头到京面君授职属美差,所以二位最得力和感情深厚的部下也被其带到京城开开眼界,享受享受。平北将军可是在永安有府邸的,晚上到达的三位在啧啧赞叹了一番后下榻在府邸中,端水洗漱,府中厨子烧制的精美菜肴,宽大的房间,软软的大床,真的挺享受的。
第十四章 永安城
今天,蔡西坡上朝面圣受封,一早就出了门,这二位饱睡一觉后,也出了平北将军府邸到永安城闲逛,真开眼界啊,这二位绝对算土包子,当年一直生活在偏远的小县城清泉县,从军后倒是到过不少城市,可个个都是被战争摧毁的,破烂不堪,萧杀调零.而永安则是在近10丈高有12个城门城墙拱卫的超过一千三百顷城区的庞然大物,南北东西各四条宽度达50丈的大街,形容它的词语只能是诸如雄阔巍峨,商贾云集。。。。。。。。。。。反差之大,弄得两个人像俩个孩子,懵懵懂懂,一惊一乍的在长安城里穿行。大吃货常虎最兴奋的是长安城遍地美食,小吃摊接踵而至,二人几乎一个也不放过,走一路吃一路,没一会肚子就撑圆了,他们可是堂堂将军,怎么这么没出息?真不怨他们,这场十年战争可没结束几天呢,尤其刚开始那几年,朝廷军队被燕王追着打,南宫玉和常虎被人家围住断粮可是经常的事,烂马肉,草根,虫子。。。什么没吃过,二人已经养成有吃的,一定吃撑的习惯了,因为你真不知道下一顿饭吃不吃得上,做下病了。
吃饱了就想喝点水歇歇,正好,眼前有一个大茶馆,而且好像听到有说书的声音,这可行了,在清泉两少年就是书痴,最好的娱乐项目就是到清泉唯一的小茶馆听书,像南宫玉的脑子都能倒背了,还能听得津津有味。快十年没听了,怎么能经受这个诱惑,赶忙进了茶馆,伙计将二人领到挺靠前的一张桌子上,问二位点什么茶,要什么小吃,二人一是不懂二是心思全在听书上呢,但也没胡点,南宫玉十分心思留着一分就够使,他知道永安城的道行深了去了,所以他扔给伙计约莫半两银子让其按这个给二人看着上,吃亏可以别被敲诈就行。
这茶馆里说的正是最新潮的平叛英烈传,巧不巧的,二位进来后听的正是银甲小将白将军和皂甲小将黑将军攻城拔寨的桥段,这平叛英烈传应该有内部人士参与创作,许多战场事件高度还原当时的情景,所以这二位听了一会就感觉出,好嘛,这不是说的我们吗,当书痴听到自己竟然成了书中的英雄人物,怎能不激动异常,二人的脸红扑扑的,羞答答的,扭扭捏捏的。听着听着,有变化了,南宫玉还好,不过是觉得书中的自己怎么时不时的就冷着脸啊满面寒霜啊,像个装酷的面瘫,而刚才红扑扑脸的常虎现在早已经脸黑如墨了,事全都是自己的事,到没错,勇猛也没错,可书中的黑将军怎么像个SB似的,说话傻里傻气还结吧“哥。。哥啊,你你你等等着,我我我去。。把把他脑袋袋袋拧下来来给给你你当球踢。。。。”整个一个有把傻力气的智障将军。
说实话,现在已经二十五岁的常虎身量整个是他爹常荣的复刻版,一丈开外,并不臃肿,是健硕,而且可能来自于他那个没任何印象的母亲的血统,皮肤可是比父亲好多了,只是稍显黑而已,大眼大鼻子大嘴,英俊有点夸,但英武没问题。说道智这方面,常虎可聪明着呢,只是身边有一个更强而且知识储备厉害的南宫玉,所以从小养成依赖南宫玉的习惯,懒得动脑筋,但同时他最烦别人把他当做南宫玉身边的傻兄弟,所以得机会就自诩智勇双全,而且最不能忍的是虎爷一张嘴那可是军中一霸,别管是同僚敌我互损互怼还是辩东论西,甚至城上城下骂战,虎爷那都是军中一号人物,这一点南宫玉都甘拜下风,好嘛,这书里竟然把自己整成一个咧着嘴流着哈喇子结结巴巴说话的傻子。。。最后到了黑将军光腚大战燕王手下八俊之一的罗平之时,虎爷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是,当时我是摘盔卸甲,可我里面可穿着衣服呢,光身子能穿甲吗?气得他一掌就把身前的方桌击碎,站起身来就要动手,旁边乐得喘不过气来的南宫玉赶忙纵身拦住他,扔给伙计一锭银子,强拉死拽的把常虎拉出了茶馆。这一掌把茶馆里连说书人在内的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那可是实打实的硬木方桌,竟然被人徒手击得粉碎,这时一名曾经在军中任过职的茶客看着离去二人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嘿,我怎么没注意呢,那二人就是南宫玉和常虎将军!”这话一落地整个茶馆马上沸腾了,永安百姓什么王公贵族没见过,但雄城自有雄心,他们最佩服那些驰骋疆场的英雄,燕王当年深得永安百姓拥戴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少年英武,赫赫战功,现在永安百姓心中最牛的人物当然是颜乘风,但年轻人更佩服少年英武的南宫玉和常虎二人了,想想自己和二位牛人一起喝茶听书,而且听得还是说他们自己的书,再而且还激怒了常虎,单掌碎方桌,露脸啊有趣啊,够一年的谈资了,另外,凭常虎的身量,说书人和茶客老板伙计等人不可能看不到他的形象,不怪人急眼,人家相貌堂堂,可不是书上的傻可爱形象,所以整个茶馆最后都齐声指责说书先生,其实不用说,说书先生早已经吓得够呛,不说让这锤破广阳城门的常虎将军给自己来一下,就说人家到官府告自己一个侮辱前线将士的罪名就够自己一呛。。。
不说茶馆混乱,南宫玉强拉硬拽着现在倒是和书中脸色相仿的常虎一边劝慰一边漫无目的的在长安城瞎转,转着转着就到了永安城的西北门,这里一帮门军正在广阔的城门里弄着一个锅子刷火锅呢,这西北门出去就是莽山,这时节根本不会有人出入,所以很悠闲。奇怪有人溜达到这繁华永安城最僻静的地方,几个门军官兵不由得仔细打量二人,一看可好,永安城西北门守将是一个从平叛战场下来的军官一眼就认出了这二位,军中袍泽怎能不崇敬军中英雄,急忙跑过来向二人施军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是在军人中二人自在,常虎被南宫玉劝了一路气也早消了,大大咧咧的说道“唉,永安再繁华,还是和军中哥们在一起舒服,咋地吃火锅呢?添我一双筷子”门军中别管上没上过战场的,那个不知道这两个军中新一辈翘楚呢?和自己一起喝酒吃饭,荣光啊!那个门军将领赶紧呼唤手下找凳子去,被常虎摆摆手拒绝了,他扯过一张铺垫就坐在了地上接过碗筷就开始在锅里把拉起来,常将军的潇洒随意极得军人们的喜爱,拘谨立去,纷纷席地而坐与二位英雄攀谈起来。能说什么,还不是二位的英雄事迹,许是报复说书先生对自己的丑化,常将军可没任何谦虚,大嘴一撇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英姿,要不说听到把自己写成结吧急眼呢,虎爷这张嘴用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形容都不为过,比说书先生强多了。
第十五章 章城门
他们在这正白话着呢,突听城门外马蹄声响,四五个锦衣少年策马飞奔而来,可能是在比赛什么的,几人到城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与围坐一圈吃火锅的门军擦身而过之时,马蹄带起的残雪溅了众人一身,火锅里也进了不少,众人顿时急眼,纷纷窜蹦起来,几位门军刚想发作可瞅清楚了来人后立刻将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常虎可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在乎,跳起来一声大喝“哪来的小崽子,找死呢!”可能是到了比赛终点了,几位少年过了城门后就停了下来,正好这声骂原原本本的听到了耳朵里,见这位骂人的主异常壮实的身躯不像是普通的门军,而且确实刚才溅了人家一身雪,所以对方虽然骂得难听,几位倒是没有回嘴,只是怒视着常虎,虎爷刚才听书时的不痛快虽然压住了,但毕竟还在,而且虎爷可不是吃亏的主,几个人看着还年少不好先动手,那就骂起来吧,骂城高手再一次反击了说书先生的诽谤,全国各地的青年来到了军中,全国各地的骂人话也都被我们爱学习的常虎将军学会,各种方言涉及对方各级长辈的污言垢语喷涌而出,几位少年都给骂傻了,好一会才醒过味来,跳下马几人就围过来准备好好教训这个臭嘴之人。什么叫做骂城啊,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常虎舒展筋骨准备好好泄泄愤。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数匹马飞驰而来,这回男男女女的足有十几人之多,个个都是骏马貂袭富贵异常,这些人中有一位与南公玉常虎年岁相当的青年,看来是这帮人的领袖,他远远就感觉到了两拨人的对垒,赶忙提马赶了过来,他先转向那几个少年问道“怎么回事?”说实话几个少年虽然人多,但面对常虎这样异常高大健壮之人还是有些胆怯,这时看到救兵来了,顿时气壮,愤怒的对那个青年告状到“这个粗野之人侮辱我们的长辈”那青年这时才回头看向对方,一看不要紧,噌的一声就从马上越了下来,冲过去就给南宫玉和常虎一人来了个熊抱“二位兄长怎么来永安也不通知弟弟一声。”这位可能是激动的原因行动特别迅速,顶亏南宫玉和常虎在战争中练成的眼尖本事,不然还没等他抱上的就得给打飞。这位是谁啊?他是军功卓著的武安候周长玉的独子周逢春。永盛七年武安候实在架不住这个宝贝嘎达几乎以死相逼的要求,让这个自己快四十了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唯一儿子上了战场,有武安候倾心传授,这周逢春功夫了得且精通兵法,所以迅速成为战场上一员出众的青年将领。
他从小在侯门长大,而且平叛军中的多位主将都是他老爷子当年的下属很给他面子,又有了显赫军功,这周逢春在军中狂得不得了,根本不把同辈军官,甚至上级放在眼里,永盛九年年初这小侯爷碰上大钉子了,那是辛平城大战,平叛军几部合围猛功,攻下了燕王在冀州西南部最重要的据点辛平城,胜利了,各部开始疯抢战利品,郭春也不例外,带人一马当先来到城中军械库,这里还有守军呢,一番厮打,那些守军早无战心,所以抵抗了几下之后,就逃散了,志得意满的郭春命人撬开库门,准备大肆搜刮一番。
这正撬着呢,就听见库南边喊号子的声音,然后轰隆一声巨响,纳着闷儿的郭春等人撬开了库门才明白,原来刚才两位将领带着兵丁趁他们斗守军撬门这时光,用库边上停着的攻城车把库的西墙给撞破了,他们进来时这帮人正吆五喝六的往外搬东西呢,周逢春那吃过这个亏,都气疯了,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音都变调了,听到喊声那些搬东西的兵确实被吓得停了下来,那两个在后面指挥的军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白净健硕的正是南宫玉,另一个显点黑身材异常高大雄壮的当然就是常虎了,二人边来到周逢春面前,边发话“没你们的事,继续搬继续搬”见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小侯爷脸都气抽了,咬着牙说道“二位将军贵姓啊”“贵不贵的,我叫常虎,这位南宫玉,怎么得,是不是记住我俩的名找你爹告状去”吵架这活,虎爷一定冲前面,当仁不让。听是这二位,周逢春气焰顿时萎了一些,他虽是头回见,但一是这二位已是军中名将,勇冠三军,正是他扬名立万竞争的对象,二是他可没少听同是来自长安的哥们们哭诉被这二位辱骂殴打,而且吃得都是哑巴亏。所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避开了对方的挑衅话语,以小侯爷最大限度的宽容口气“原来是二位将军,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库里的东西我们一家一半,可好”“不行!””不行!”在物质利益上,南宫玉和常虎有惊人一致的意见,二人各自脱口而出了同一个词语,这不奇怪,周逢春来的时候朝廷军队已经和燕王军旗鼓相当了,可当初那几年,燕王的气势可是很盛的,南宫玉他们所在的朝廷军队经常被追杀的四处乱窜,逃窜的军队那有物资供应啊,这二位饿的墙皮都舔过,一度手下破衣烂衫,一人一根木棒,远处看整个一群叫花子,那真是穷怕了,就前两年,仗打完,别得军队休整庆祝,而南宫玉常虎二人则亲自带队满战场的捡装备,剥死人衣服,割死马肉。。。这两年好多了,但面对一库到手的崭新装备交出去,门都没有。
自己这么有诚意的提议,竟然被二人斩钉截铁的拒绝,周小侯爷再也压不住火了,刚才刻意压下去的声调也再度高了起来“你们违反军规,强抢同僚物资,我会具表上告,等待你们的将会是军法处置。”南宫玉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军法,这我可熟悉,军法中有明确表述:没有明确要求需交予统率部的敌方物资先到者先得,先到者,你看,我们是不是先进的仓库?”郭春语塞,想了想叫到“我们先到仓库,而且打跑了守军,你们投机取巧,趁我们作战,竟然撞墙入库”“第一军法没有规定不能撞破敌方仓库的墙,第二无法证明谁先到的仓库,可很明显我们先进的仓库。再者,是我们首登辛平城,这个军中已有定论,你们不去杀敌,而是直奔仓库而来的吗?”“这。。。”是啊,人家破城首登这全军目睹啊,这可否定不了。看来辩是辩不过了,小侯爷早已气灌瞳仁,开始耍混了,叫了一声“来人,咱也抬物资!”南宫玉和常虎二人可不惯这小侯爷这毛病,把手一挥,训练有素的枪兵弓兵立刻列队布阵挡在前面。周逢春看着很冷静的二人,感觉自己人上去,这二人是真敢火并啊,不由得僵在那里。这时候虎爷开言了“小侯爷,别耍二百五,当兵不易,刚和敌人血战一番,再和自己人打一场?是爷们就自己来,我二人,你随便挑,一对一拳脚分胜负,敢不敢!能赢了我们中的一位,东西你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