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这章不要定
上面这章是新书。
恶意提亲那章不要定
那是新书的章节。
第一章 秦子美秋窗写话本 李太白春殿展诗才
夕阳残照,将长安城内映得一片橘黄,冰冷的灰色墙砖也可见几分暖色。一行秋雁飞过,向南而去,引得一些顽童举目而望,欢呼雀跃。
在城西有一片官宦四合院,一共两条长街,近百座房屋,里面住的都是一些京中小官,名为仕宦街。
这些四合院大多丫鬟奴仆成群,其中独有一家显得格外清冷,不但房屋年久,尽显斑驳之色,院落中也落满了枯叶。
已是八月时节,又是日落时分,空中已有一丝冷意。一阵秋风拂过,掀动院中的落叶飞旋而上,打在了张开的纸糊窗户上。
窗内木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俊朗少年。他身材瘦长,眉目清秀,锐利的双眸中不失柔情,眉宇间更有一股英气,正手执毛笔,书写话本。
少年名为秦琼,字子美,乃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养子,下还有一弟一妹,皆不是同胞弟妹。
十六年前,秦业年已五旬,仍无子女承欢膝下,便向养生堂抱了一子一女,那一子便是秦琼,另有一女名为秦可卿,乳名可儿。
而那一弟,则是秦业后来所生,名为秦钟,字鲸卿,现年十二,已入蒙学。
秦琼记得,按红楼原著,抱来的那一子,幼年夭折了。他没想到,自己穿越而来,附到了他身上。
等他搞明白这是红楼世界后,见家境艰难,几经思量,便起了一边写话本赚钱,一边准备考科举的念头。
他也不是没想过制造一些前世的东西,在这里售卖,但一来没钱没人,二来他还需科考和练武,便将那想法放下了,等将来时机成熟时再做。
平日,除了写话本和准备科考,他还拜了一个武师一个道人,学得了一身武艺在身,无论刀枪剑戟,还是骑马射箭,都已极为娴熟,虽然看着身体瘦长,但却满是肌肉。
若以他如今的本领,十几个大汉都近不得他身,上阵杀敌也完全不是问题。
他又是学武,又是科考,自是为以后打算。
这个世界在西汉王莽时期走进了岔路,王莽建立的新朝延续了两百年,之后又历了几个朝代。
直到唐玄宗时期,历史才与前世完全重合。后面又经历了五代十国和宋元,但在明朝建文帝时又生了岔路。
前世建文帝被朱棣篡了帝位,在这个世界,朱棣则造反失败,引来其他藩王的围攻。
众藩王拿下朱棣后,要求建文帝让他们自治藩地,私立兵马。建文帝迫于形势,只得答应。
因为建文帝性子柔软,对待朝事瞻前顾后,被一群文官占了上风,使得朝局失衡,仅当了十年皇帝,便郁郁而终。
其子即位后中枢被文官架空,地方上众藩王又不听调令,再加上新的一波藩王分割疆土,外有强敌,内有起义,导致大明朝名存实亡。
此后一百年,诸王争霸,天下陷入如春秋时代一般的拉锯战,朝中虽有天子,但只被当成吉祥物供奉。
直到百年前,天灾不断,农民无地可用,无粮可吃,愤而起义,由高湛带领,从南到北,统一了神州,定名大周,结束了这百年的战乱。
如今定国百年,已历三朝,神州百弊丛生,天灾亦是不断,北方瓦剌、东北女真、西部蛮夷也不时骚扰,内有贪腐,外有强敌,国朝疲态已显。
尤其北方女真愈加强盛,窥伺神器之心已显,国朝却无良策,几次交锋也皆败落,只能任其坐大,他日定是强敌。
而十二年前,太上皇隆庆帝更是丢失了西南属地,成为了举国之耻,他也因此而禅位。
秦琼在前世也是一个有雄心壮志之人,只叹时乖运蹇,半生潦倒,却无拿得出手的成就。
既重生至红楼世界,又当逢此国运衰败之时,他自当重拾凌云之志,立那不世之功,传那千秋功业,留青史于美名。
因此,文,他要,武,他也要。不但要文至宰相,武也要公侯。如此,才不枉来红楼世界一趟。
当然,还有那红楼众美人!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儿当如此!
但如今,他还只是一介寒衣秀才,虽说是文武双秀才,但距离百官之相,万军之侯,还有万里之遥。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这篇话本的最后一回写好,而后准备后日的秋闱。
他写话本已有几年,写过宫斗秘闻,写过乡间野史,古龙、金庸的武侠故事也凭着记忆重写了,但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故事都是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编写的。
后来这些故事都写完了,便有了将前世网文的一些题材引进过来的想法。
前世的网文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其对故事的研究无疑要比当世的话本高很多。
在这个想法下,他构思了一部百万字的赘婿文,以诗仙李白为故事原型,讲述了他四次做赘婿的故事,定名为《赘婿崛起——李白传》。
李白一生最大的污点,可能就是这四次做赘婿的事。他也是华夏千年历史中,唯二的真正赘婿崛起的人,另一人是清朝的左宗棠。
左宗棠是后世人,现在没人认识,无论是从名气,还是其他方面考虑,李白都是最适合做故事主角的人。
在真实的历史中,李白本是富商之家,本不缺银子的,也没必要去做低人一等的赘婿,但他有一个夙愿,就是做官。
为了做官,他先是拜托孟浩然向丞相许家说媒,但许丞相只是看重他的诗才,对他当官的事只字不提。
后来又入赘刘氏、鲁氏、宗氏,奔走数十年,但一直未能如愿进入仕途。
虽然如此,但也没影响他诗仙的名头。
秦琼觉得这是个好题材,但按照李白的真实人生发展,缺少看点和矛盾,为了制造爽点,他在话本中将李白从富商之家改成了贫农。
故事一开始,李白父母为了活命,无奈将他嫁给了许家,李白在许家受尽了侮辱,然后在许家看不起他的氛围中展现出诗才,震惊一整个许家。
然后用卖诗的方法,赚了大钱,不仅改善了父母的生活,而且要求脱离许家,但许家并不同意。
随着他写的诗越来越多,诗名远播,传遍天下,震动仕林,也结交了一堆名士,如孟浩然、杜甫、王维。
其间发生了多次诗会,每次都是以李白碾压众人收场,将当时所有诗歌名家尽皆击败。
后来盛名传入宫中,唐玄宗三次邀请他入宫,盛情之下,他只好入宫。玄宗命他赋诗,他一连写下三首,并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歧视他的高力士。
玄宗想要将他留在宫中,赐予官职,服侍左右,但李白断然拒绝,并留下“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的名句。
宫中众人听闻此言,都是吓了一跳。你说皇图霸业不胜人生一场醉,皇帝听了这话怎么想。
但唐玄宗却只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猛拍了几下手掌,称赞道:“写的妙!这才是风流洒脱的李太白!朕恨不能也如李先生这番啊,只可惜生在帝王家。”
然后下了一道圣旨,封李白为诗仙、天下第一诗人。
李白脸色淡淡,并不以为意,淡然接受。并请求唐玄宗让自己脱离许家,唐玄宗欣然应允。
而后玄宗提出将公主嫁给李白,被李白婉拒,表示只愿肆意人生、饮酒江湖。
离开许家后,他周游天下,以卖诗为生,又娶了三房小妾,成就了一代诗名,流传千古。
这就是整个故事,并不复杂。
当然,里面槽点也不少,改了李白的出身和一生志向这两点,就足以令人诟病的。
其他一些内容虽然有依据,但时间都对不上,被许家侮辱的事,更是子虚乌有,卖诗的事,也有待商榷。
但是,这是一本爽文话本,看的开心就行了。再说,真正了解李白一生的人,还是少数人,大多数人更喜欢这样的李白。
不过,这书在正经的读书人中,不会太受欢迎,之前出售的话本已经有证明。
幸好,如今勾栏瓦舍说书的到处都是,他们面向普通百姓,百姓更喜欢这样的故事。
因此,秦琼已经从之前已出售的回目,赚了上千两了。
一开始写话本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抄写还没出世的《三国演义》《西游记》和《聊斋志异》,但一来那些名著对文笔的要求太高,自己做不到一字不差地全抄,二来有些内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出版,便暂且放弃了。
相对来说,套用网文的方法写话本,也不差。
等以后文笔练出来了,可以尝试着重写西游和聊斋里的故事。
但他没想到,写的赘婿这个话本,却为他带来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姻缘,而他也与贾家牵扯上了关系。
第二章 秦琼:这个婚事,我认为不合适!
将话本的最后一回目写完,天色已经变暗,院中也不见了残阳夕照。
秦琼放下笔,提起梅花瓷壶,在青白瓷杯中倒了一杯茶,端起抿了一口,一边思索着科考之事,一边静待墨迹凝固。
一阵女儿的欢声笑语前院外传来,听声音,秦琼知道是妹妹可卿与她的丫鬟宝珠瑞珠回来了。中秋将近,她三人到街上购置中秋礼品去了。
也不知她们买了什么,秦琼放下瓷杯,起身走出书房,穿过一道走廊,行至前院,就见家中的嬷嬷李延家的从内厅走出,脸上满是笑意,见到秦琼,忙招呼道:“大爷好,大小姐买中秋礼品回来了。”
秦家的管家是李延,她则是李延的婆娘。秦琼脸色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迈步进入内厅,就见桌案下放了一堆物品,左侧红色木椅上,身穿绣金纹样领缘袖口白纱大袖衫,胸口一抹粉色绸面抹胸,下穿粉红绣花长裙的秦可卿正坐着歇息,宝珠瑞珠在点燃厅内的红烛。
她粉嫩白皙的鹅蛋脸盘,柳眉桃腮,光润洁白的面颊中带着粉红,小而高挺的琼鼻,莹润的樱唇鲜艳欲滴,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粉色耳坠,配上那聪慧又含情脉脉的眸子,端的是国色天香,端庄中不失风流妩媚。用一句现代人的形容,就是又纯又欲。
“大哥,你来啦。”见秦琼进来,秦可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满面上闪过一抹羞意,起身笑道。
宝珠瑞珠也连忙行礼问好。
“嗯。逛了一下午累吗?”秦琼说着,眼中带着宠溺,坐到了对面的木椅上,同时示意秦可卿也坐下。
秦可卿轻轻落座,轻启檀口,如黄鹂鸣唱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不累,我觉着越逛越精神呢,也不知是为何?平日也不见自己这么精神。”
秦琼暗道一声果然,无论古今中外,女人一旦上了街,就像吃了灵丹妙药,精神百倍。
也不知道林黛玉是不是这样,等以后有机会,让她也逛逛去,说不定病就好了。秦琼颇觉有趣地想道。
“嗯。如果喜欢出去逛,平日也可以带着宝珠瑞珠出去的。”秦琼随口说道。
秦可卿愣了一下,回道:“咱们纵是小门小户,但也是官宦人家,我作为官家小姐,况且还未出阁,也不好总抛头露面的。”
说到出阁的时候,她低了下头,心中一阵羞涩。想到自己也二八之年了,出阁就在眼前了,昨日父亲还说已经给她看好了婆家。
偷瞥了眼对面的少年郎,见秦琼一脸冷峻,眼中波澜不惊,不禁叹了口气,心中发苦,也不知父亲给她寻了个怎样的人家。
这些年她跟秦琼一块长大,一个床睡觉,一张桌子吃饭,虽知彼此是兄妹,但却不是亲的,心里也曾有过异样的念头。
这几年秦琼更是展露出了他的才情和志向,她愈发觉得这是个合意的郎君,只是还不知道秦琼的心意。
可毕竟名分在,她又是女儿家,总不好去问的,只得将心事藏在心底。
再说,只怕父亲也未必同意。
但若是父亲真的给她定了个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她该如何抉择。想到此处,不禁心中犯愁。
“无妨,你若是想去,等我秋闱之后,就带你在这长安城各处逛逛去。如今恰是金秋,秋风落叶也别有一番韵味。”秦琼眼中闪烁,说道。
“哪里敢劳烦哥哥。今年是大举之年,哥哥能否进入仕途,就看今秋明春了,我岂敢耽误哥哥温书的时间。”
虽然这么说,但秦可卿眼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想到跟秦琼一起的场景,心中就有些羞意。长这么大,她还未曾跟秦琼一同游玩过。秦琼一直很忙,也没有游玩的雅兴。
秦琼还要说什么,就见一个小丫头跑进屋来,传话道:“大爷、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听闻此言,秦琼、秦可卿皆起身出门去迎。
一个银发老者从院中走来,他身穿官服,头戴官帽,身形有些佝偻,白须垂胸,正是年近七旬的秦业。
秦琼两人向秦业行礼问好,进入内厅。
刚一落座,秦业布满褶皱的脸上,便浮现出笑意,向秦可卿道:“可儿,你的亲事定下了!”
正在给秦业倒茶的秦可卿一听此言,顿时愣了一下,手一滑,刚拿起的青瓷杯摔到了地上,只听啪嗒一声,碎成数瓣。
听到声音,她反应过来,心中一阵慌乱,生怕秦业看出她的心思。
“啊呀,我的青瓷杯,这可是一两银子一个啊,可儿你平日都极稳重,怎么今日这么不小心?”
秦业见自己花不少银钱买的杯子碎了,脸上显出肉疼。
秦琼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眉头轻蹙,看向秦可卿,出声道:“想来是今天逛累了,宝珠瑞珠,你们把碎片收拾了吧。”
“是,大爷。”两人应了一声,忙来收拾。
“可卿你坐着休息吧,我来给父亲倒茶。”秦琼起身另取了一个杯子,给秦业倒了杯茶。
秦可卿拿出手帕沾了沾樱唇,俏生生地道:“今日确实有些累了,这才失手打了杯子,还望父亲莫怪。”说罢,偷偷看了眼秦琼,脸颊泛出红晕。
“只怕不单是因为逛累了吧,是不是因为听父亲说给你找了婆家,一时欣喜才……”秦琼眼中带了一丝笑意,玩笑道。
秦可卿瞪起了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浮现出羞恼之色。
“父亲,你看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哥哥就会欺负我,您可要给我做主……”说着,她又现出撒娇的女儿之态。
“哈哈哈……我看琼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终身大事已定,确实值得高兴。可儿已经十六了,是该出阁了。”秦业抿了口茶,说道。
秦可卿并未答话,默默地走到左边木椅旁,坐了下去,脸上看不出喜悲欢,只将一双幽幽的眸子,看向秦琼。
秦琼略有所感,看了可卿一眼,向旁边的木椅坐下,向秦业问道:“不知是哪家公子?”
在红楼原著中,秦可卿最终嫁给了宁国府贾珍的儿子贾蓉,后来被贾珍连累,在天香楼自缢而亡。
若她仍嫁给贾蓉,只怕难逃这个命运。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秦可卿是不是跟原著中相同,不管是不是相同,他都要阻止这个婚事。
跟秦可卿相处了几年,他也早已对她心动,是绝不能接受她嫁给旁人的。
他准备明年科考后,就给秦业说明。到时他身具功名,也好说。
“是宁国公之玄孙贾蓉。我与贾家早有渊源,他家又是个极为富贵的,可儿能嫁给他家,是可儿的福气。”秦业放下茶杯道。
果然是他家!
想到贾珍的好色,贾蓉的怯懦,秦可卿最终的命运,秦琼脸上现出一丝冷意,沉声道:
“这个婚事,我认为不合适!”
第三章 秦可卿:难道哥哥他对我……
秦业脸上的笑意凝固,皱眉道:“琼儿,何出此言?”
秦可卿也抬起水润光亮的眸子,盯向秦琼,眼中异彩连连,心脏也跳动的更加快。
难道哥哥他,也对我?
秦琼皱起眉头,盯着秦业沉声道:“父亲,你可知那贾家人都是何货色?尤其那贾珍,欺男霸女,嚣张跋扈,可卿去了他家,那还有好?”
听闻此言,秦业也脸色凝重起来,秦琼的才情能力,这几年他是深有体会的,凡是秦琼办的事、说的话,就没有错漏的,三年前更是考中了文武双秀才。
他说贾珍有问题,这话只怕八九不离十。
他脸上现出一丝挣扎,轻声道:“贾珍毕竟是宁国公后人,应当不会那般不堪吧?”
“父亲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此人狡诈奸猾,而且极为好色,但惯会掩饰,常人却是极难看出。”
秦业沉默下来。
“即便退一步讲,贾珍有所向善,但贾家是武勋之家,如今圣上扬文抑武,怕是不久就要对这些武勋之家动手,到时怕是有灭族之危,如今的贾家看似显赫,但内里早已百弊丛生,咱们小门小户的,何必去涉这个险。”
见秦业眼眸闪动,已被说动,秦琼继续道:“而且,若朝廷知道咱们家是贾家的亲戚,于我的科考也会有碍,将来二弟科考,亦会面临如此境地。”
说到这里,秦业眉头皱得更深,深思起来,发现的确如秦琼所说,现在跟贾家结亲,并非明智之举。
“琼儿所言不错,但如今我已与贾家定亲,若是悔婚,只怕会对可儿的名声有损。”秦业还是有些摇摆。
“父亲,纵然悔婚对我有所影响,但跟被贾家牵连相比,还是好了太多。”
秦可卿轻蹙了美额,她对贾家并不了解,如今听秦琼所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于是说道。
“父亲,可卿也觉得哥哥所言不无道理。贾家若好还罢,若不好不仅就害了孩儿的一生,也辜负了父亲的养育之恩,与贾家结亲之事,还望父亲三思。对于悔婚的恶名,孩儿并不在意。”
秦业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如此说,叹了一口气道:
“都怪为父,允亲前没有好好打听打听,也没询问你的想法,若真害了你,为父于心何安?既然你也不甚中意这门亲事,我明日就跟那贾珍退婚。我只与贾珍口头约定,想来退亲也不难。”
秦可卿听闻此言,心中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就多谢父亲了。”
秦琼目光幽深,想到红楼原著中,就是贾珍害了秦可卿。
他让贾蓉娶秦可卿,只怕并不是为了贾蓉,而是想借机霸占秦可卿。
以他的好色,若知道秦可卿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退婚的事只怕他不会同意。
于是又问道:“父亲,您跟那贾珍说定的是何时成婚?”
“一开始贾珍说的是中秋,但我觉得时间太赶,就让他延后一月,最终约定了九月初一。”秦业回答道,不知秦钟为何突然这么问。
秦琼眉头舒展,说道:“既如此,父亲不必着急退婚,若是明日去,贾珍必不答应,而我又将去科考不在家中,他若是用强,你们应付不来……不如等我科考后,我与父亲同去,再与他说。”
“这……应当不会吧,难道我去退婚,他还能强迫不成?”秦业有些犹豫,觉得要是退婚都要他这个儿子出面,就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秦可卿看出秦业的犹豫,便又开口道:“父亲,让哥哥一起去也好,您毕竟跟贾家有渊源,若有说不出口的话,可以让哥哥说,也不至于两家闹得不愉快。再说,那贾珍若真如哥哥所说,只怕不好应付。”
秦业听了点点头:“可儿说的不错,既然如此,那就等琼儿科考后与我同去吧。”
“是,父亲。”秦琼拱手道。
这时,从门外跑来一个小丫头,喊道:“老爷、大爷、大小姐,二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少年走进内厅,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怯怯羞羞的有些女儿之态,正是秦业亲生之子秦钟。
他依次向秦业、秦琼、秦可卿行礼问好。
秦业一脸欣慰,笑道:“今日在学中学的如何?又识了多少字?”
秦钟一一回答。
秦业点了点头:“嗯。你要多跟你大哥学学,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后天就要考举人。我也不期望你能考中进士,能考个举人我就满意了。”
秦钟点头应是。
秦琼想到红楼原著中,秦钟因为身体虚弱,早早就夭亡,忍不住开口道:
“二弟,我看你身体孱弱,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已是十二岁了,不如明日我带你拜入刘武师门下,学习棍棒,打熬打熬身体,将来科考也有便利。”
秦钟面向秦琼道:“大哥,我无意武道,只想从文,这学武还是算了吧……”
“是啊琼儿,我看钟儿也没那个必要学武,他不像你,能吃苦。”秦业对秦琼笑道。
他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定然不愿学武。自己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亲生儿,也不希望他吃苦。
秦琼一脸肃然,冷声道:“大好男儿,只知舞文弄墨,未免太娇弱了,对自己的身体也无益。古之君子,皆是文武全才,无论诗书还是骑射,都极为娴熟。如唐之李太白,虽诗才惊天地,但也是习武之人。吾辈,当以他为榜样!”
正所谓有其子,必有其父,秦业也像秦钟,性子有些绵软,往日家中有争议,最终都是以秦琼的想法为结论。
而且这几年,家中的吃穿用度,秦琼都出了大头,他那写话本的能耐,也让秦业心中叹服。
甚至,秦钟之所以能入私塾读书,也是秦琼找的地方,出的钱。
如今秦业听了这话,觉得也甚是有道理,无论从文还是从武,一个好的身体都是基础,当下又开始犹豫起来。
秦钟虽然不愿学武,但看自己大哥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当下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时,厅内安静了下来。
秦可卿看的明白,红唇轻启,屋内顿时响起她清脆的声音:“父亲,我看可以让钟儿随大哥去练练身体,不求能学得多厉害的武艺,只要能有自保之力,强健身体就行了,若是觉得累了,也不会有人强迫于他。”
秦业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可儿说的不错,学一些武艺也是好的,只是不耽误读书就行。钟儿你明日就随你大哥去刘把总处拜会拜会吧。”
秦钟瞥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秦琼,见他一张脸如刀刻般冷峻,心中不禁凛然,从小他就有些怕自己这个大哥,低声道:“是,父亲。”
“好好好,你去梳洗一番吧,稍后就要用饭了。”秦业一脸欣慰,手捋胡须道。
秦钟退步出了房门。
见已无话可叙,秦琼也行了一礼,回了书房整理书稿。一刻钟后,小丫头来让吃饭,秦琼吃了饭,又读了会儿书,直到亥时才睡下。
秦琼睡下后,并不知道不远处的秦可卿卧房中还亮着灯。
她披散着长发,穿着粉色长衣,一张脸被昏黄的烛光映衬地粉红,坐在窗口,手中拿着一把梳子正对镜梳头,见对面的秦琼已熄了灯,脸上闪过一抹寂寥。
宝珠来到她身后,柔声道:“小姐,已经亥时了,该歇息了。”
“嗯。”秦可卿点了点头,伸出手,由宝珠扶着,走向绣床。
第四章 含沙射影
翌日,秦琼卯时就已起床,随便洗把脸,就提了根长枪,来至后院中舞动,每一刻钟便休息一会儿。
他八岁就已习武,在枪法上学了十式五虎断门枪、杨家枪、岳家枪,拳法上学了太祖长拳、八极拳,刀法上学了八卦刀、乾坤刀、金锁刀,剑法上学了浑元剑、一百零八式乾坤剑。
这些武功招式,跟刘江武师学了杨家枪、岳家枪、太祖长拳和乾坤剑,跟清虚观的道士太虚真人学了八极拳和浑元剑,其他是他从剑谱、刀谱上学来的。
武功如此繁杂,每天练习都要花不少时间,秦琼每天都会留出至少一个时辰来练习,以保证功夫不退。
辰时一刻,秦琼才停了下来,头上已满是汗水,回屋取出长巾擦了擦,喝了些水,随后又换了套出门的长衫。
吃过饭后,他取了《赘婿崛起——李白传》的最后十回书稿,来到马棚,骑上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白马,出了门。
行出仕宦街,向北一拐,又骑了一里多地,来到一个名为翰墨坊的书坊楼下。
将马栓了,令人看着,径直步入书坊。书坊中几个小厮正在忙着,见是秦琼进来,便笑道:“是秦大爷来了,我们李管事已经在等您了。随我来吧。”
秦琼道了声谢,便由小厮领着直接进了会客厅。
书坊中的管事名为李用,已经跟秦琼合作了七八年,是老相识了,见秦琼进来,知道是来交稿来的,便眼露精光,笑道:“您可算来了,等了半个月了,前面的回目说书人已经重复了数回,这次是完稿吗?”
“完稿。这是最后十回。”秦琼说着,从皮包中掏出书稿,放到桌上,而后坐到了椅子上,提起水壶倒了一杯茶,独自喝着。
李用忙拿起了书稿翻阅,等了一刻钟左右,一目十行的他已经看完了这几万字。
将书稿放好,他一脸喜色地问道:“秦大爷,这个本子写完了,下一本打算写什么?”
秦琼光洁的面容上,现出思索之色,沉吟片刻后道:“今秋明春,正赶上我科考,只怕没太多时间写话本,但家中的吃喝还需用钱,长篇是不能了,只能写些短篇。”
其实说到钱财,如今的秦琼并不缺,已经积攒了四五万两,这是他八年写书以来,所剩的积蓄。
李用一脸疑惑:“哦,短篇?不知您打算写些什么故事?”
秦琼眼眸闪烁,想到红楼世界原本是个神怪世界,是有神仙存在的,便在心中下了个决定,说道:“鬼怪仙神一类的故事吧,短篇合集我都想好了,名为《兰陵志异》。”
秦琼是要立志考科举的,给话本署名的时候,隐去了自己的真名,取了个兰陵生的笔名。
“《兰陵志异》?好,定是本好书,将来定能大卖。”李用是信得过秦琼的,秦琼出品,必是精品,可劲儿夸就行了。
“那些短篇,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等我过了中秋,考了乡试,九月初十左右才能有完稿。”秦琼还打算考完后,带可卿到处逛逛,写书的时间就往后排了。
“不妨事,等您什么时间写好,拿来就成。”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李管事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行离开了。分成的钱你月底给我送去就成。”
“一定一定,您是我们翰墨坊的话本大家,岂敢克扣您的分成钱。”
两人说着,秦琼便拱手离去。
待秦琼出了房门,李用关了门,一个穿太监服的番子从内堂走出来,他身材中等,白面无须,悬着宝刀。
太监番子是专属于皇帝的情报组织,用以监察百官,制衡中枢。而大周也有三厂两卫一说。
高湛立国后,从前明承袭来了锦衣卫制度,专用于侦查、搜集情报。同时为守卫皇宫安全,又设立了禁卫府。
太宗时,为制衡锦衣卫,又建立了东厂,皆是由太监组成,也就是东厂番子。
太上皇隆庆帝得位时也经历了一场风波,为制衡东厂,又建立了西厂,同样由太监组成。
当今圣上登基后,又设立了内厂,用于监察东厂、西厂、锦衣卫和龙禁卫,这便是三厂两卫的由来。
且说如今李用见到这个西厂番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大人,您都听到了,这最后十回的书稿都在这里了。”
那西厂番子冷目看了李用一眼,来到桌前,伸手拿起了书稿。
“跟以前一样,不要走漏风声,不然你知道后果的。这些书稿我带进宫去,等贵人看完了,自会拿回来让你付梓。”
“是是是,小人绝不敢透露半分。”李用的额头沁出了冷汗,浑身紧绷。
西厂番子不再多言,又进了内堂。看着西厂番子的身影消失,李用松了口气,他真是又无奈又欢喜。
欢喜的是,自己书坊的话本入了宫内贵人的眼,在出版方面完全无需担心,而且大多能销往全国各地,无奈的是每次新增回目,都要先送去宫内。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兰陵生的大名传遍了神州各地。
如今的大周,从士绅商贾到奴仆小民,都知道京都出了个名为兰陵生的大话本家,他一人扛起了大周话本业的大旗,在话本上,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此处暂且不表,且说那番子带着书稿,离了翰墨坊,直奔皇宫而去。
一时,他来至东华宫太上皇处,将书稿交于了前太监总管王全。
王全一手拖着书稿,一手拿着拂尘,进入内殿。此时殿中灯火辉煌,歌舞不息,数十个宫女在跳舞,太上皇正歪在卧榻上,身侧坐着郑太后。
王全一路举着书稿,小跑着来到卧榻一侧,尖声叫道:“回太上皇、太后,兰陵生的后十回书稿写完了,请御览。”
郑太后满头银发,但脸上的皱纹却不多,她一脸喜色,开口道:“拿来与我。”
“是。”王全双手将书稿奉上。
旁边的太上皇瞥了太后一眼,分明在说,你一个母仪天下的太后,竟还看这等文字,实在有失皇家体面。
他摇了摇头,张开玉口,有些埋怨道:“这个兰陵生堕落了,先前那《天龙八部》《笑傲江湖》《飞刀传奇》《楚留香》多好的故事,现在竟堕落到写赘婿文字,朕看他是江郎才尽了。”
郑太后白了太上皇一眼,并不认同,“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看的,我更爱他的《贵妃秘史》《昭君出塞》,可惜这样的故事却没几本。如今这本《赘婿崛起》也是好的,我看的几度落泪,使我忆起了为妃子时的往事。”
“哼,此等文字,不过消遣尔,于人何益?虽说《天龙八部》等书也无大益处,但能将华夏文化镶嵌其中,也足以令人拍案叫绝。至于《楚留香》《小李飞刀》,却能见人心之隐秘、为事之艰辛,读之也能洞明世事……”
太上皇兀自述说着秦琼写的一些话本的好处,但郑太后并不以为然。
这时,一道尖利的嗓音在东华宫内响起:“皇上、皇后驾到!”
太上皇皱了皱眉头,脸上闪现一丝不快,向众乐师舞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霎时,乐声、舞蹈皆止,殿内的气氛由欢快,瞬间转向沉闷、压抑。
片刻后,皇帝和皇后走进殿来。皇帝中等身材偏瘦,身穿五爪金龙龙袍,脸色铁青,紧皱眉头,薄薄的嘴唇,一脸刻薄相。
他就是当今大周的主宰者,于十二年前登基,年号永平。
皇后则与他相反,雍容华美,身材微丰,皮肤雪白,一脸富贵相。
两人向太上皇、太后请安,太上皇阴沉着脸,也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永平帝杀死自己两个儿子的事,等了一会儿,沉闷地说了句起身吧。
“你们夫妻今日到这来有事吗?”郑太后看气氛有些压抑,开口道。
“三月后就是母后的六十大寿,想问问母后,要怎么置办?”永平帝沉声问道。
“哎呦呦,你不说我都忘了,没想一转眼就六十了。如今国库空虚,皇帝也不必大操大办劳民伤财,只要能跟宗亲们一起乐呵乐呵就行了。”郑太后笑道。
“孩儿领命,回去便传告天下,命人筹备。”永平帝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慢着,我看你每日处理国事也挺操劳的,这里有一部逗闷儿的话本,你拿回去,闲了时也散散心。”郑太后说着,看了王全一眼,王全会意,转身去取话本。
永平帝是郑太后的亲生儿子,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思重,是个闷葫芦,而且敏感多疑,对什么事都看的很重,便想让他学学李太白的洒脱。
而永平帝少年时也读过不少诗,唯独不喜欢李太白,认为李太白就是个浮夸之徒。他更偏爱杜甫的厚重朴实。
片刻后,王全快步返回,抱了一摞书过来,小跑到永平帝身侧。
永平帝随手拿起一本,见书名是《赘婿崛起——李白传》。
看到李白传三个字,他就皱了皱眉头,瞬间没了继续翻阅的兴趣。
但前面赘婿崛起四个字,又使他升起了一股好奇,总觉得这几个字跟李白完全不搭。
这个浮夸之徒,竟还是赘婿?但他活的一点都不像个赘婿。
见作者是兰陵生,他又不禁有了一些重视之心。这个作者的其他话本,他也略有耳闻,听说名声很大,却没读过。
但一个致力于写话本的读书人,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
将书放回去,永平帝向郑太后道:“谢母后赐书,儿子回去一定认真诵读。”
说罢,又向太上皇行了一礼,让小太监带了书,同皇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将走到殿门口,身后忽然传来太上皇的声音:“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这个兰陵生写的倒也不错,无论多大的功业,到最后都不过是与他人做笑谈,但总有人将皇图霸业看的太重,以至伤人伤己!”
原来太上皇瞥了一眼郑太后手中的书稿,恰好看到这一句,便含沙射影地念了出来。
永平帝听了这话,便懂了太上皇的用意,他捏紧了拳头,大步跨过了殿门。
第五章 刘家堂前会英豪 安月楼中话僧道
秦琼送完书稿,就骑马回了秦家。明天就开考了,今天再读一些经义。一个时辰倏然而逝,响午时分,他回家吃了饭,然后提了把剑叫上秦钟出了门。
两人一人一马,穿过喧闹的街道,向南行了一刻钟左右,到了南城宣武街,寻到刘江家。
刘江在京营中任把总,现年四十来岁,跟秦业也有些交情,平常也兼职教徒弟,秦琼经秦业介绍,才拜在了他门下学武。
来到房门处,秦琼叩了叩门环,身穿青衣的守门小厮打开门。
“三爷今日过来有事?”见是秦琼,小厮一边将两人请进门来,一边问道。
“师父今日在家吗?”
“在的,老爷今日不当班,在家休息,还有三爷的几个师兄也在。”
说着话,三人就进了仪门。另有两个小厮将马匹拴到马棚。
刘江一共收了三个徒弟,秦琼排行老三,刘家仆役都称他三爷。
另有一个小厮从内院出来,领着两人来向堂屋来。
未进堂屋,就听到屋内传来刘江的爽朗笑声。及近堂屋,就见屋内正坐着三个大汉,首位身穿黑色衣袍长须垂胸的正是刘江,下方两侧各坐了一个少年一个青年。
少年身穿劲装,腰间悬着长剑,风流倜傥,看着十五六岁。青年一身紫衣,蓄着短须,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看着孔武有力。
“师父。”秦琼走进屋来,向刘江行了一礼。
“子美来了,我们正说着中秋后的武举之事,恰好谈到你这个文武双秀才,没想你这就到了,哈哈哈……”刘江说着就笑起来。
“你身后这个文秀小生怎么这般面熟,是何人?”刘江又望向秦钟问道。
“这是我家小弟秦钟,师父前几年见过的,如何就忘了?”秦琼说着,便让秦钟上前来。
秦钟上前两步,向刘江行了一礼。
“秦兄的小儿子,哦,我想起来了,我说怎的这般面熟,几年前见他时还是个小娃娃,没想就这般大了。”
秦琼又跟他两个师兄打了招呼,跟秦钟解释道:“这位身材魁梧的师兄名为糜刚,是大师兄,现在禁卫府是从九品龙禁卫。这位是二师兄,名为柳湘莲,乃是理国公柳彪的后人,现在无职,是有名的游侠。”
秦钟一一向他们行礼。
而后,刘江让两人落座,小婢奉上香茗。
“子美,你今日来,可是有事?”吃了口香茗,刘江问道。
“徒弟今日来,却是有事要麻烦师父,钟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也想学些武艺防身健体,不知师父可方便收徒?我作为他哥哥,也不好收他。”秦琼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江闻言,凝眉看向秦钟,见他娇娇弱弱的,似是不能吃苦的样子。
“我收徒向来严格,你们三兄弟也都没让我失望,在江湖上都有些名头,但钟儿一副羸弱的样子,只怕很难在武道上有所成就。”
“师父随便教教他就行,也不用指望他能有多大成就,只要能强健强健体魄就行了。日后他读书有成,自然少不了师父的好处。”
刘江看了秦琼一眼:“子美何出此言,我刘江岂是趋利之人,既然是秦兄的儿子,我又收了子美,再收一个也无妨,无事时也可随我到军中打打下手。”
秦琼起身,笑道:“如此就多谢师父了。”
然后望向秦钟:“钟儿还不拜师?”
秦钟犹豫了一下,双膝跪地叩拜三下,秦琼倒了杯茶递与他,他接过举到头顶,口中喊了声师父请喝茶。
刘江接过抿了一口,算是收下了这个徒弟。
秦钟又说道:“晚上酉时我在安月楼中摆一桌酒,请师父师兄一同前去,不知可方便?”
“哈哈哈,子美现在可是个小富翁,既然设宴,我没有不去的道理。湘莲、刚儿,你们也都去,今天咱们师徒乐呵乐呵。”
“是,师父。”两人应声道。
见三人都答应了下来,秦琼道:“师父,徒弟明天还要考试,就先回去了,等晚上咱们再见。”
“嗯,子美先去吧。”
秦琼带着秦钟离了刘家,在街上一间餐馆吃了午饭,便让秦钟去了学堂,自己也回了家。
晚上,秦琼带了秦钟,在安月楼设了宴,刘江三人如约而来。
几人叙了一会儿话,便饮酒吃菜,吃到一半,听到下方一阵喧哗,隐隐有咒骂之声。刘江是个好热闹的人,听到声音,便放下筷子,出了包间向下看瞧,秦琼几人也只得跟上。
就见下方大堂中,客人和小厮都躲在两侧,中间一身穿阴阳服的道人,正殴打一个脑满肠肥身穿绸缎的青年胖子,而胖子口中也咒骂不绝。
“不长眼的臭道士,狗肏的东西,你知道我是何人?老子是镇国公牛青的嫡重孙牛顺,将来承袭爵位的人,你也敢打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一边骂着,一边躲着拳脚。
“镇国公?哼,怪不得如此跋扈,竟是武勋之后。圣上早就想对四王八公动手,你还在这里欺男霸女,真是自寻死路!等此事闹大了,看你能讨得到好?莫说你是重孙子,就是孙子来了,也没用,今日我就要打你!”
那道士说完,从腰间取出拂尘,对着牛顺就是一顿挥打。
外面众人只是围着看,却没人上来拦阻,不仅没人劝架,反而都躲得远远的,牛顺的恶名,整条街都知道,自然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一个劝不好反倒引火烧身。
再者,他们对牛顺这恶霸,也早已看不顺眼,有人出手教训他,众人高兴还来不及,只当没看到。
秦琼看了不禁有些诧异,道:“这个道士好大胆了,武勋之后都敢打,纵是如今扬文抑武,皇帝又岂会坐视不管。”
糜刚闻言,望向秦琼道:“三师弟有所不知,我在宫中当差,常看到不少道士进出,如今圣上热衷修仙之道,没几日就要服用一颗丹药,对道士更是当成了国士一般对待。不难看出,若是圣上知道了此事,牛家纵然功高,也讨不了好儿。”
秦琼听了,现出思索之色,对于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只知这几年长安的道观多了不少。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解惑。”秦琼说着,想起了前世的雍正皇帝,据说他就是服用丹药而死。也不知这红楼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神仙。
下方的殴打还在继续,但很快,一队身穿官服的官差冲进来,拉住了道士。秦琼认得,他们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的治安,但说是五城,实则只有四城,皇宫中自有龙禁卫护卫。
“还以为有大热闹看,没想这就结束了。这个道士实在不咋地,身上没有一点功夫,力气也一般,酒囊饭袋一个。”刘江一边说着,摇着头,回了厢房,秦琼几人也忙跟上。
几人重又落座,聊了一会儿道士,又聊了一会儿当今扬文抑武的事,叹息一番,不知不觉就到了戌时。见天已昏黑,几人就便散了。
秦琼带着秦钟回到家后,梳洗一番,跟秦业、秦可卿说了会儿话,又读了会儿书,便睡了。一夜无话。
第六章 永平帝:朕倒要看看,他怎么赘婿崛起
第二日,秦琼早早就起了床,如往日一样,锻炼一番后,便吃了饭,然后收拾了东西,准备前往贡院考试。
乡试要考三场,每场三天,共九天,现在是八月初九,考完时就八月十八了。
临行前,秦业和秦可卿要送他,被他拒绝了,他带着秦钟到了考场,下马后让秦钟骑马回去了。
看着乌泱泱的考子,他有些感慨,没想到还会再次参加考试。
随着一众秀才排队,经过考官检查,依次进入考场,来到一间三面围墙的考位中,等待考官发试卷。过了没一刻钟,考官便发下了试卷,他看了题目,便埋头作答。
时光匆匆,日转星移,转眼九天时间流去了,这九天他一直待在这个考位中,晚上睡觉也在这里。
十八日下午,他交了试卷,就出了考场,秦业已经命人在考场外等他,他上了马,便急忙赶回了秦家。
回到家,秦业也在家中,他一脸愁容,秦可卿也泪眼朦胧的,秦琼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觉得可卿一定是出了事。
几人叙话过后,秦琼喝了杯茶,便问道:“家中可是出了事?”
秦业迟疑了一下,说道:“前两日贾珍让贾蓉送来了聘礼和婚书,我便提出了退婚的意思,贾珍得知后回绝了我,说我若是悔婚,便让我吃官司,并逼我签下了婚书。并说后日便来娶亲。琼儿,事情既已如此,不若就让可儿嫁过去吧。”
听闻此言,秦琼一张脸冷了下来,将瓷盅放到桌子上,冷声道:“不行!父亲你怎么如此糊涂,他强迫于你,为何你不找官府?”
“我……贾家势大,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只怕他们已跟官府打了招呼。宁国府毕竟是咱大周的望族,其族人应当不会如你说的那般不堪吧……”
秦业皱起了一张脸,小心地说道。
“这件事,父亲就不要管了,我来想办法。”
秦琼冷声道,然后冷着脸站起了身,不愿再听他这老父亲的解释,走到门槛处,背了双手,思索应对之法。
身后,秦可卿坐在木椅上,拿着绣花手帕正在抹泪。听了这话,她微抬泪光莹莹的双目,望向秦琼,轻声道:
“哥哥,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如何?但贾蓉那人我偷偷看了一眼,虽说眉目清秀,却不像良善之辈,亦不是我所喜之人,若让我嫁他,我唯有一死了。”
秦可卿说着,看着秦琼的背影,心中浮现一抹希翼。她多么希望,眼前那人,能带她一起,远走高飞,远离这权势之地,但他志在仕途,岂会如此。
秦琼还未说话,秦业就先流下泪来,哭道:“可儿,你不要如此说,你这让为父何以自处?”
秦琼望着昏沉的天空,深秋的冷风吹过他的面颊,带来丝丝寒意。
静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如今的婚书都是有律法效力的,现今婚书已签,若贾家执意不退婚,咱们也没法子。如能设法让贾家主动退婚最好,若不能,只好赖着不嫁了,谁让咱们理亏在先。”
听了这话,秦业脸现迷惑之色,他不知道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贾家主动退婚。
秦可卿也望着秦琼,双手握紧了帕子。
秦琼转过身,望向秦可卿:“我倒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可卿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秦可卿问。
“假死!”秦琼冷声道。
秦可卿秦业闻言,都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能瞒过贾家吗?”秦业只感觉心惊肉跳。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秦业的话,秦琼没理会,而是盯着秦可卿,道:“可卿,你觉得呢?只要你同意,我就有法子让贾家退婚。”
秦可卿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但看秦琼关切的目光,心中又涌起一股甜蜜,点了点头,声如蚊蝇般嗯了一声。
“哎呀,即便瞒过了贾家,可儿也没法嫁人了,甚至以后都无法再出门了。这不是上策,琼儿你再想想。”
“不必再想了,唯有这个法子能一劳永逸,彻底断了贾家人的念想。至于可秦的婚事……”
秦琼沉吟了一下,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一脸柔情地望向秦可卿,沉声道:“我原本想明春科考后再说,但如今这个局面,只好提前了。可卿,自几年前,我便有意于你……”
“老爷、大爷、大小姐,门外来了一堆官差,说是宫里来人降下了圣旨,让大爷出去接旨呢……”
一个小丫头喘吁吁地跑进门来。
圣旨?
秦琼皱了皱眉,宫中怎会降圣旨给他?
秦业、秦可卿也反应过来,皆是吓了一跳,也不知是福是祸,忙让人将传旨太监请进来,另一边开始摆香案接旨。
秦业虽然没接过圣旨,但他也是知道接旨的流程的。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前,皇宫,大明宫。
永平帝坐在御案后,穿着金丝龙袍,昏黄的灯光映衬着他暗黄冷硬的脸,正低着头,看桌前的《赘婿崛起——李白传》。
自那日从东华宫返回,想到太后的叮嘱和太上皇的话,心烦时便会翻开看看,没想竟看了进去,这故事的情节的确引人入胜,那些诗词不论思想,单论才华,确是诗中的精品。
今日,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回,见到那句“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又想到太上皇的话,心里就又不舒服起来。
合上书,喝了口香茗,他越想越不舒服,但又不知要向哪里发火,瞥到兰陵生的名字,冷笑一声,道:“这个兰陵生倒是有几分才华,可惜用错了地方,既然早已看透了世情,又何须写这话本。”
他微眯起眼睛,问身侧的太监总管夏守忠道:“朕让你查兰陵生,查的如何了?”
白面无须,身穿太监服,手拿拂尘的夏守忠忙躬身道:“回陛下,锦衣卫已经查清楚了。那兰陵生名为秦琼,字子美,是工部小官秦业在养生堂保养的养子,如今已是秀才身份,住在城西仕宦街。”
“哦。”
夏守忠看了永平帝一眼,见皇帝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又继续道:“还有一事,当年秦业抱养了一子一女,那女子名为可卿,小名可儿,现今已与宁国府贾家结了亲。”
他知道永平帝对贾家等四王八公武勋的态度,才又补了这一句。
“哦……”永平帝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皱起了眉头,“原来这个兰陵生现今是贾家的小舅子,哼,怪不得这般不务正业,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朕记得贾家送了一个女儿进宫,叫什么……元春?”
“是的陛下。”
夏守忠回道,随即便想到贾家贾赦给自己塞钱,让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说元春的好话的事。
虽知道皇帝不喜欢贾家,但为了心中无愧,还是继续说道:“那姑娘长得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进宫已经八九年了,如今刚过二九之年,现在皇后娘娘宫中做女官呢。”
“嗯。”永平帝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
夏守忠看了这个脸色,知道贾元春是没戏了,暗暗叹了口气。
永平帝静默了一会儿,目光幽深,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道:“既然兰陵生这般喜欢攀附权贵、渴望财富,那朕便送他一番富贵。朕倒要看看,他能怎么赘婿崛起?夏守忠,拟旨,赐婚贾元春与秦琼,让秦琼入赘贾家。”
夏守忠抬头,一脸惊愕,皱纹在他额头浮现,点头道:“是,陛下。”
第七章 秦琼:你随我到贾家吧
“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荣国公之后贾元春侍奉后宫,年逾二九,尚未婚配,特赦出宫。营缮郎秦业之子秦钟品德贤良,可为佳偶。着秦琼三日后入嫁贾家。钦此。”
庭院中,夏守忠尖着嗓子念完,合起圣旨,向前方跪在地上的秦琼等人,道:“秦琼,接旨谢恩吧。”
秦琼一脸懵逼,完全想不明白永平帝为何像是发癫一般给他下了这道圣旨,他也不认识永平帝和贾元春啊,这圣旨来的莫名其妙。他更不想跟贾家扯上关系。
见秦琼迟迟不接旨,夏守忠脸色变了变,正待发作,秦业一脸笑意地谢了恩,起身接了圣旨。
秦琼也反应过来,谢恩起身。
“嗯……秦琼,陛下还有一句口谕给你。”
说着,夏守忠正了正身形,清了清嗓子,学着永平帝的口气道:
“朕送你一场富贵,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给朕演一场赘婿崛起的好戏!若是演的好,将来取荣宁二公而代之,也不无可能。”
听闻此言,秦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赘婿崛起?
难道圣上看了自己写的李白传。
永平帝这道圣旨,怕是别有用意。难道想让自己搞垮贾家?以永平帝跟四王八公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今自己还未显露出任何政治才能,永平帝怕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一个毛头小子,而且还是地位低下的赘婿。
用此事敲打贾家,表明态度,才是深层用意。
至于给他赐婚,不过是随手为之,同时也表明了他对自己写这些话本的不满。
想通这些,秦琼拱手道:“草民谢陛下赐婚,必不负陛下所望。”
夏守忠笑了笑,一甩拂尘,就准备离去,但秦琼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笑道:“这位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够通融一二。”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夏守忠眉头舒展,眼中异彩连连,尖声道:“不知秦秀才有何事啊,若是强人所难之事,就不要说了。”
“此事说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身后这个妹子,名字可卿者,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被宁国公后人贾蓉看上了,但我妹子并无意于他,前几日他父亲贾珍强迫我父写下了婚书,扬言一定要娶我家妹子,您看能否跟皇上说几句话,让贾家退了这个婚,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嗯?竟还有这事?”夏守忠转了转眼珠,便道:“好吧,毕竟是公侯之家,强娶良家也太过不像话,也丢天家脸面,回宫我就向陛下进言。”
“先谢过大人了。”
秦琼说着,将银票塞到夏守忠手中,夏守忠深深看了秦琼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秦琼将他们送至大门外返回家中,看到秦可卿一脸幽怨地望向自己,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但此时也不好多言。
秦业却是满眼笑意,两颊红扑扑的,像是饮了美酒,双手捧着圣旨放到香案上。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接到皇帝下的圣旨,琼儿果真我家的福星啊。只是,这旨意下的奇怪,怎得让你去做赘婿,赘婿身份低下,怕是委屈了你。”
说着,疑惑地望向秦琼,想让他解释解释。
秦琼叹了口气:“圣上赐婚,我岂能不受,暂且就接下吧,我也准备准备。”
……
傍晚,书房。
今秋的文科科举算是过去了,武科还有五天才开始,秦琼准备开始写短篇,第一篇写聂小倩。
昏黄的灯火照得整个房间成了橘黄色,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似乎要下雨了。
秦琼一脸坚定,冷面如刀,执着笔,在洁白的纸张上沙沙地书写。
写到聂小倩跟宁采臣相见的部分,他突然想到了秦可卿,这才想起该跟她说明一下的。自己成了赘婿,她该怎么办?
一念及此,忙放下了笔,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起身出了书房,走向秦可卿的闺房。
来到房门前,看到里面人影闪动,秦琼迟疑了一下,抬手敲响了房门。
清晰的叩门声在空寂的夜色中响起,屋内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里面传出一股沁人的香风。
瑞珠穿着粉色衣裙站在门内,见是秦琼,忙笑道:“是大爷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屋内,秦可卿披散着头发,单手撑住脸,坐在木桌前,黄色的烛光映着黑影在她脸上摇曳,眼中无神,满脸落寞,桌上放着一本李白诗集,但显然是没心情看。
听到瑞珠叫了一声大爷,她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放出光芒。
是哥哥来找到她了。
她忙用双手捂住粉红脸颊,照了照镜子,整了整散发,慢慢起身,拨开珠帘,去迎秦琼。
秦琼已进了屋内,秦可卿带着一股香风,脸上带着笑意,道:“哥哥来了,快请坐,宝珠,上茶。”
秦琼看了瑞珠和宝珠一眼,道:“可卿,我有话跟你说,让宝珠和瑞珠先出去一下吧。”
秦可卿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六七年前两人分开住后,她就没跟秦琼单独待在一起了。今天哥哥要跟她说什么呢?难道……
她脸上现出一抹羞意,心跳加快了几分,微微点了下头:“嗯。宝珠你俩先出去一下,到我哥哥房中收拾一下东西,他过两天就要往贾府去了。”
宝珠瑞珠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答应下来,携手出了房门,将门关了。
秦可卿见两人离去,偷偷看了秦琼一眼,缓缓转过了身,双手绞着手帕,道:“哥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秦琼深吸口气,上前两步,望着秦可卿乌黑的秀发,轻声道:“可卿,对于皇帝赐婚的事,我也不好抗旨不受的,这一点你可明白?”
秦可卿原本满脸羞红,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变,道:“我明白的。哥哥是有意仕途的,对于皇帝的圣旨,也不好拒绝的。只要哥哥不觉得委屈,做贾家的赘婿也无妨。”
说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心中觉着苦涩。
“妹妹明白就好。对于贾元春我并不认识,但既是皇帝下旨,我也不好拒绝……”
秦琼也向前走了两步,说道。
秦可卿听着秦琼的解释,默默地又向前走了几步,掀开珠帘,坐到了木椅上。
秦琼跟上,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秦可卿轻启朱唇道:“哥哥打算如何安排可卿?哥哥如今成了贾家赘婿,那我的婚事?”
秦琼放下茶盅,看向秦可卿略带幽怨的眸子,柔声道:“我不会让你嫁到贾家的。”
秦可卿眼中浮现一丝喜色,“那哥哥的意思是?”
秦琼蹙了蹙眉,思索了一番,道:“你随我到贾家吧。”
秦可卿愣住了,眼中现出疑惑,纤细的眉头轻轻蹙起。
让秦可卿嫁给他人,秦琼是绝不愿意的,但又不放心将她放在秦家。无论是秦业,还是秦钟,都没那个能力保护她,就只好出此下策。
第八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屋内灯火摇曳,暗香浮动,寂寂无声,只有秦琼充满磁性和诱惑的嗓音。
“我已经跟夏太监打了招呼,等他回了皇宫,会向皇帝讲起此事。皇帝一直在找这些武勋之家的错漏,得知贾珍强迫他人签订婚书,他定会阻止。
到时贾家虽会退婚,但也不能保证贾珍不会暗中对你下手。而若你随我进了贾府,时常跟一众女眷在一起,他反而不好下手。”
秦可卿眉头皱得更深,道:“可,若是贾家人强迫我嫁于其他人,哥哥又是地位低下的赘婿,也说不上话,我反而更难脱身。”
“这一点,我也早已想到,所以我想……”
秦琼停顿了一下,望着秦可卿国色天香的容颜,再次斟酌了一番,道:“我想让你以我的小妾之身份,进入贾家……”
砰!
屋外传来花瓶落地的声音。秦琼凝眸望去,见窗户外两道人影闪过。他知道,这是宝珠瑞珠两人。
既然已经听到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朗声道:“宝珠瑞珠,你俩进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等了片刻,房门被打开,两人低着头,挪着步,向屋内走来。
“你俩把门关上。”
两人应了一声,关了门,低头站在外间,没敢掀帘进来。
秦琼回头望向秦可卿,就见她满脸通红,头都低到了胸口,胸前的饱满竟盖过了她的头,两边都比她的头还要大,看的秦琼都有些发愣,往日怎么没发现这么大。
原本秦琼还怕秦可卿不同意,毕竟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此时见了这个情形,哪里还不明白。
他伸出手,轻轻盖在秦可卿白嫩修长的玉手上,一阵滑腻柔软的触感传来。
秦可卿微微挣扎了一下,也就任由秦琼握着了,双颊像火烧一般发红。
一时间,两人尽皆静默。宝珠瑞珠两人也不敢做声,静静转了身,不敢再看。
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时听到一声噼啪声。
秦可卿微微抬了头,一双美目中含情脉脉,又羞又喜地看向前方,对上秦琼一双坚定的眸子。
这双黑漆漆的眸子深邃中带着柔情,且不失英气。
秦琼的心意她已明白了,也不再多言,也不枉她喜欢了秦琼这么多年。
鲜润的红唇轻颤,呵气如兰道:“任凭哥哥安排便是。只是父亲那里……”
秦琼又紧了紧手,完全握住掌心的柔软,柔声道:“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只是委屈了你……”
“我出身孤苦,幸有哥哥照料,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名分之类我并不在意……”
见秦可卿这么说,秦琼脸上现出一分喜色。
这兼具宝钗之端雅大气、黛玉之风流婀娜的美人,从此就是他的了。
他心中一动,手一拉,将秦可卿拉进了自己怀中,顿时满怀的柔软。
这里一对玉人成双,而在数里外的皇后寝宫,却有人喜忧参半。
锦宁宫,灯火辉煌,李皇后穿着淡黄色绣凤衣袍,丰美白皙的脸颊上被灯火照耀的有些泛黄,正坐在卧榻上看书,两侧立着宫女。
寝殿内温暖如春,见不到半分秋意,也不闻人声。
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宫女跑进来,向李皇后行礼道:“禀娘娘,元春来了,已在殿外等候。”
李皇后抬起美额,微启檀口道:“宣她进来吧。”
“是。”
小宫女微微点头,快步退出宫外。
片刻后,身穿女官服饰的贾元春一颤一颤地走进殿来,行礼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召奴婢来有何吩咐?”
宋皇后轻挪丰盈纤细的手指,将正在看的《贵妃秘史》合上,道:“这几年京城出了个写话本的兰陵生,你可知道?”
贾元春点了下头,“兰陵生的大名,奴婢自然知道。也读过他不少话本。”
“嗯,今日下午,陛下下了道圣旨,赐婚你与那兰陵生,入赘你贾家,他正值二八之年,比你小三岁,也还般配,你明日便返回家成亲去吧。”李皇后说道。
贾元春愣了下,先是疑惑,而后便是惊喜羞涩,而后惊讶,最后是自惭形秽。
疑惑的是不知皇帝为何赐婚,惊喜的是她也早已不想待在这皇宫内,还有便是能与话本大兰陵生结亲,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惊讶的是她没想到兰陵生竟是个少年,在她的想像中,至少也是不惑之年的人。
但她很快便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兰陵生,她除了公侯小姐的身份外,也没什么特殊的,姿色平平,才情也一般,她能拿出什么配才华横溢、名满大周的少年话本大家呢?
因此,她又自惭形秽。
心中慌乱了一阵,想到家人对她的寄托,对她的希翼,就冷静下来。
她这样归家,怕是家里人很是失望。
她入宫这么多年,在这里小心翼翼地行事,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生怕被人揪出了错漏。她自己受罚倒也不惧,只怕连累了贾家数千口人。
当年为了贾家,她才不得不进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如今皇帝让她归家,她本是乐意的,但又怕让家里人失望。
他们可是指望着自己成个妃子贵妃的,好使贾家锦上添花,更上层楼。
但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空。
她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谢陛下、娘娘赐婚,奴婢明日便返家成亲。”
李皇后笑道:“嗯。如今你已过二九之年,青春将逝,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在外面,你这年纪已经算老姑娘了。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几年,也辛苦你了,让你白白蹉跎了岁月。”
听闻此言,贾元春知道李皇后说的是自己进宫选秀的事,便又回道:“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效命,是奴婢的荣幸,岂敢说蹉跎岁月。”
“我这里有一枚金钗,是从我及笄时陪伴至今的,便当做你的婚事贺礼了。”李皇后说着,从头上拔出一枚金制坠玉的钗子。
“以后你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执此金钗进宫,本宫可允你一件事。只要本宫能做到的,自会尽力让你达成所愿。你好好保管,见此钗如见本宫,切莫丢失了。”
贾元春脸色动容,见金钗如见皇后?这可是莫大的权柄啊。
更不要说,还可用此钗让皇后应允自己一件事了。
她也不拒绝,说道:“奴婢谢娘娘厚爱,必焚香供奉,好好珍护。”
李皇后让人将金钗放进锦盒,送于元春。元春接过,再次谢恩。
“好了,本宫要就寝了,明日就不送你了,自行离去吧。”
“是。”元春退步到宫外。
如今且不说元春回到住处如何感慨命运之无常,以及如何收拾物品之事。
且说荣国府荣庆堂中,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宝玉等人,和贾家贾赦、贾政、贾珍等主事人汇聚在一起,正商议元春一事。
就在不久前,宫中传出旨意,让秦琼入赘贾家,与贾元春成亲。
荣庆堂中,灯火辉煌,一片锦绣,但众人皆不见一丝喜色,连平日嬉笑不止的凤辣子王熙凤也不敢乱开玩笑。
坐在罗汉床上一身雍容华贵的贾母,手执短杖,叹了口气,道:
“让大丫头进宫,本想谋个妃嫔之位,没想竟被遣出宫,还赐了个赘婿,早知如此,之前就不该送她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如今既受了苦,又没挣来功名,还毁了终身大事。”
第九章 秦业:你属意可卿,难道你想娶可卿?
“真是可恨!”贾赦一脸狰狞,恶狠狠地道,“秦琼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小儿,竟被陛下看中,将元春赐给了他,可惜我这些年上下打点,左右求人,全打了水漂儿……”
他是贾母的大儿子,也是贾政的哥哥,现承袭着一等神威将军爵位。
“我看这秦琼定是一个谄媚小人,不知道怎么求着皇帝老子答应的呢,可惜了咱们大姐儿这么个儿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邢夫人夫唱妇随,也跟着自己丈夫贾赦冷声道。
听了这话,众人更加沉默起来,只觉心中更加添了堵。
贾母身侧,王熙凤左右看了看,忽的冷笑一声道:“老太太、太太,也不必愁的什么似的,皇帝虽说让秦琼入赘咱家,但也没说不能和离不是。
到时不让那秦琼与元春姐姐圆房,过个一俩月,给些银两,将他赶了出去,皇帝也不好说什么的,如此既全了皇帝的旨,又保全了元春姐姐的清白之身……”
贾母看了王熙凤一眼,叹气道:“你这主意虽看着可行,实则不行的,若果真跟那秦琼和离了,终究还是打了皇帝的脸,到时皇帝岂会不恼的?若是借机问起罪来,也不好说的。”
王熙凤尴尬地笑了笑,“您看看我,没知儿没识儿的,总说些胡话,孙儿媳妇给老祖宗丢脸了,还得老祖宗教我。该打,实在该打!”
说着,王熙凤就举手朝脸上轻拍了几巴掌。
贾母笑了笑,道:“你可莫要打了,等打坏了,链儿找我要能说会道、还能吃醋拈酸的媳妇儿,我可没地方给他找去了……”
“啊呦,老祖宗,瞧您这话儿说的,难道我是那见不得别人好的不成,可真真委屈死我了……”
“哈哈哈……别人倒还可,只是见了那青春美貌的小娘子,心里的醋意就翻了出来……”贾母打趣道。
众人听了,想起往日王熙凤喜欢吃醋的性格,就笑了起来。
而唯独王夫人没笑,她看了王熙凤一眼,道:
“凤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皇帝的圣旨不能违抗,但也没说不能和离。或者更进一步,让探丫头替她姐姐成亲也不是不可以。老爷,你说呢?”
说着,她便看向贾政。她是贾政的正妻,也是宝玉和元春的生母。
她对元春进宫的事,抱有极大的期望,如今这个结果,她委实难以接受。
而探春是贾政的小妾赵姨娘所生,现今才十一二岁。
大厅的后方,黛玉探春等几个孩子都在屏风后。
探春听了前面王夫人所言,脸上现出惊诧的神色。她才多大,就能嫁人了?
旁边,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了挥手帕,道:“三丫头,我看舅母的主意也不错,也不用愁着嫁不去了,也不用嫁到远处去了,也不用回娘家了,多便宜啊……你说是也不是?”
“颦丫头的这张嘴啊,真儿真儿的不饶人,惯会说风凉话。”
探春说着,横了黛玉一眼,就要掐黛玉的嘴,黛玉笑着歪在榻上,躲了开去。
左右两侧,坐着迎春和惜春,迎春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什么,惜春正撅着嘴吃点心。
宝玉则坐在边角,看探春黛玉两人打闹,脸上浮现出笑意。听说他元春姐姐要归家了,他也是开心的,但又听说要嫁人了,不禁非常惆怅。
屏风外,只听贾母道:“二太太,你也说起了胡话,圣上定的亲,也是能胡更改的?即便能改,也不好让三丫头去的,我知道你心疼大丫头,但也不是这么个疼法……”
一番话,说的王夫人没了言语,作为儿媳,她只有应承的份儿。
王夫人身侧,贾政一身书生气,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圣上这旨意下的奇怪,其中怕是别有深意。如今咱们四王八公几个武勋之家,因曾追随过太上皇,已颇受圣上见弃,这怕不是好兆头啊。”
闻言,贾母的脸色变了变,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些。
贾赦一脸怨毒,冷声道:“我看都是这个秦琼捣的鬼!也怨不到圣上。”
贾赦左侧,贾珍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想起传旨太监向他传的口谕,让他退了与秦家的婚事,并在家闭门思过,心中便升起一团火气。
既然皇帝开口了,这个婚他不退也不行了。但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他思量一番,便想设法报复秦琼,开口道:“世上的事,没有不可改的,若要阻止秦琼入赘,只要行之得法,也不是难事。”
闻言,众人愣了愣,面面相觑,不知贾珍想出了什么法子。
贾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个有成算的,但未必是什么妥善的法子,搞不好反而害了贾家,便向他道:
“珍哥儿,如今既然圣旨已下,圣心已决,咱们也不好抗旨的。不如就先让秦琼入赘过来吧,暂且行一步看一步。广结善缘,才是长久兴旺之家。”
贾珍也不好反驳贾母,忙应道:“是,老祖宗。”但他脸色阴沉,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秦琼。
秦琼不但毁了他儿子贾蓉与秦可卿的亲事,还准备祸害元春,他作为贾家族长,于公于私,都不能答应。
“现今,还有一个问题。”贾政皱眉道,“圣上让他们三日后完婚,可府中只剩两处院落,一处是荣禧堂后面二十间房屋,留着将来宝玉成婚用。
另一处是东北角的梨香院,是先时太爷晚年养静之处,也不适合做婚房,该让他们住哪里呢?现建是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王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便接着道:“荣禧堂后楼怎么能给他们做新房?若给了他们,将来宝玉成婚怎么办?将梨香院给了他们就罢了。”
贾母沉默了一会儿,道:“先让他们住荣禧堂后院罢,毕竟是皇帝赐婚,将他们打发到梨香院,看着也不太像。等过两年,在我院落后面,再建一院出来给他们就罢了,如此既全了皇帝的面子,将来宝玉也有去处。”
王夫人听了,心中虽仍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贾政听了,向贾母点了头道:“儿子知道了,元春丫头成婚,总要请亲戚过来,母亲您看要请哪些亲戚,远的肯定是赶不上了,但也要知会他们一声。”
“你们夫妻拿主意吧,我累了,都散了吧。”贾母说着,让王熙凤和丫鬟鸳鸯扶着,进了里屋。
众人见贾母离开,也都散了。
……
翌日。秦家。
昨日半夜下了场雨,草木上都还有雨珠,空气中带着潮气。
秦琼早起后,锻炼了一番,吃了饭,今天恰逢秦业休沐,便找到他,跟他说秦可卿之事。
昨夜已经跟可卿商议好,今天跟秦业说这件事。
两人躺在暖阁中的躺椅上,望着院中初升的朝霞。秦业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边喝香茗,一边欣赏这雨后的景色。
“父亲,我想带可卿跟我一起进贾府?”秦琼向秦业道。
“嗯?为何这么说?即便不嫁于贾家,可卿也该出嫁了,跟你到贾家算怎么回事?”秦业蹙了蹙眉头。
秦琼沉吟了一下,望向秦业,沉声道:“父亲,其实,在我十一二岁时,便已经属意于可卿……”
秦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信息太惊人,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你属意可卿,难道你想娶可卿?”
“是的,父亲。”秦琼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秦业,一点都没有尴尬和扭捏之意,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你们可是兄妹啊,让外人如何看啊?这可是关乎伦理纲常之大事。”秦业本身受儒家思想极深,对这种事一时难以接受,虽然明知秦琼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父亲比谁都清楚我们兄妹的关系,所谓兄妹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只要以后我们改了称呼,再换个住的地方,过段时间也就没人在意了。”
听了这话,秦业眉头舒展了些。
“那可儿对你,也……”
“昨夜我们已经私定终身。”
秦业沉默了,叹了口气,端起茶盅,满眼苦涩地喝了一口。
秦琼也不再说话,扭过头,他知道这种事搁谁身上都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也不催秦业。
也不知过来多长时间,太阳越来越大,院中原本阴影的地方都被照亮了,桌上的茶水也新换了一壶。
家中的丫鬟走过来,在香炉中放了些檀香,点燃,顷刻便有一股白烟飘飘洒洒而出。
秦琼吸了一口,只觉得心旷神怡,其中还有淡淡的桂花香。这是从院中的桂花树上飘来的,如今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这檀香与桂花香掺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说起来,当初我抱养可卿时,实则只是想将她培养出来,攀附权贵,指望她能改变我的仕途,即便退一步,也能给我养老送终。”
秦业一脸回忆的模样,夹杂着一丝愧疚。
秦琼扭过了头,眉头轻蹙。对于此事,他丝毫都不知情,也难以相信平时慈眉善目的父亲,曾是这个打算。
第十章 对付一个秦琼绰绰有余
院中飞来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乱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时,大周许多地方都盛行养瘦马,培养了小女孩,长大后送给高官显贵做妻妾,以此获得晋升的机会。据说如今这种事依然不少。当时我虽为六品官,但俸禄实在是微薄,听说此事后,便动了心思,向养生堂抱了可儿。”
秦业望着院中的一只麻雀,轻声缓语地说道。
“我没想到,这事竟还有这个缘故。”秦琼幽幽地道。
“之前,我将可卿的事透露给了贾珍,他这才……这才想要与我家结亲。原本我也是有些犹豫的,但想到可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与其嫁于鄙薄之家,不如嫁给高门显贵。”
“原来如此,我道贾珍如何知道了可卿。”秦琼说道,然后试探地问道:“如今父亲跟我说这些,难道不需要可卿给父亲疏通官路了吗?”
秦业看了秦琼一眼,他看出秦琼已有些生气,道:“能养出你这个好儿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多年在官场打拼,年近七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我也累了,已没了早年的争权逐利之心。”
“如今,既然你愿意娶她……虽说我一时难以接受,但仔细想来,总比让她随便嫁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人要好。你必能好好待她。全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比你对她更好的男人了。”
顿了顿,秦业又道:“我只担心一件事……以你赘婿的身份,能在贾府那种侯门是非之地保护好可卿吗?”
说完,秦业盯着秦琼。
秦琼见秦业同意了,也并不觉得奇怪,道:“父亲放心,我对贾家之人,了解的不少,也知道如何应对那些人。纵然我是赘婿,他们也别想压我一头。”
见秦琼说的笃定,眼中极为坚定,不像是随口说说,虽说不知道为何他了解贾家人,但秦业知道,这个大儿子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他选择相信他。
“好,可儿就交给你了。”
“父亲放心,可卿跟着我,绝不会吃亏的。”
说完,父子两人继续望向院中的麻雀。兴许是那几只麻雀知道有人盯着它们,跳了几下,便一边叫着一边飞向了天空。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都给藏在后面屏风后的秦可卿听了去。
她白皙的面颊上,泛着红晕,眼中有泪花闪动,既感动于秦琼对她的呵护,又对秦业所说出的残酷真相,感到难以置信。
原来,她一直只是父亲养的送给高官显贵的礼品,这让她以后还如何面对这慈眉善目的父亲。
……
宁国府,内书房。
贾珍正与一位穿着劲装的大汉对坐,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叙着话。这大汉是京营的副将,名为韩汪,现年四十岁,祖上曾是宁国公的部将。
周围很安静,仆人都被贾珍打发出去了。韩汪也很诧异,往日相会也没见贾珍这样。
贾珍将茶盅放到桌几上,眼珠瞥向韩汪,神色间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韩兄,现在在罗屠山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吧?”
听闻此言,韩汪脸色变了变,含笑道:“不知世兄说的是哪个罗屠山?”
贾珍微眯了眼睛,呵呵笑了一声,手捻胡须,道: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做戏。你的底细我比谁都清楚。实话告诉你,罗屠山也有我的眼线。四年前,你为了一个抢一个女子,害得一个人家全死了,这事儿……”
贾珍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韩汪脸色一顿,原本褐色的脸渐渐失去血色而变白,瞪大了眼睛,怒道:
“世兄,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我可是朝廷命官,岂会为了一个女子,害得人家破人亡!世兄休要再说这话,否则咱们只好顺天府见了!看来今天世兄是有些糊涂了,既如此,我便不再多留。告辞!”
韩汪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王嬷嬷你还记得吗?”贾珍脸上带着讥笑,冷声道。
韩汪顿住脚步,脸色变了变,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几次欲要迈步离去,最终还是问出了一句“王嬷嬷?姓王的嬷嬷很多吧,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刚问出来,他就一脸后悔。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呵呵,”贾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兄还要否认吗?难道非等我将李嬷嬷叫出来跟你对质,将你的那些龌龊事儿都抖搂出来你才甘心?!”
说到最后,贾珍的声音猛地抬高了几分。
韩汪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彻底呆住。眼睛瞪得如铜铃,感觉浑身的血瞬间被抽干了。
后面,贾珍端起乳白纹兰花瓷杯,啜了口香茗,香茗入口,只感觉芳香四溢,回味无穷。
韩汪僵硬地转过身,一脸的尴尬,但仍努力让自己带上一丝笑容,使得一张脸变得扭曲。
他像是抬着沉重的棺材一样,一步步走向贾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不知世兄问我罗屠山的事,可是有什么吩咐?若是世兄有话,就请明言。当年国公爷跟爷爷也是过命的情谊,世兄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岂会不顾情面。”
贾珍放下茶盅,一边示意韩汪坐下,一边道:“韩兄不必紧张,坐下说话。我今日请韩兄过来,的确需要韩兄帮个小忙。”
韩汪听了,便坐回原位,只是仅坐了半张椅子。
“世兄请说。”
贾珍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我,想借罗屠山的兄弟,替我教训他一番,若是能让他除名……也无不可。事成之后,我必有重礼相谢。而且,那小子的家财,兄弟们尽可取去。”
听了这话,韩汪也就明白了,贾珍想要人命。这事儿看着难办,但对于罗屠山上的那群山匪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不知世兄说的,是何人?现居何处?”韩汪问道。
贾珍将秦琼的信息告诉了韩汪。
然后又道:“对了,那秦琼还有一个妹妹叫秦可卿,原本跟我儿贾蓉定了亲,没想他们突然反悔。若是兄弟们见了她,就将她套了麻袋,送到水月庵去。”
韩汪也是知道贾珍好色的,便应承了下来。
“让兄弟们小心点,最好夜里动手,若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就不好了。这一千两银子,拿给兄弟们喝酒去。”
说着,贾珍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
韩汪也没推辞,就接下了,道:“放心吧,世兄,他们都是好手,对付一个秦琼绰绰有余。”
“好,那我就静等韩兄的消息了。”
“嗯。”韩汪迟疑了下,瞥眼看了看贾珍的脸色,又道:“那我那事儿?”
贾珍笑道:“世兄放心,我祖上都是爱惜部下之人,我承袭祖业,自当秉承先祖遗志。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岂会害自己人呢。”
“那王嬷嬷?”
“她在我府上做事,生活的挺滋润的,如今也是儿孙满堂,就不需要韩兄记挂了。”
“嗯。既如此,我也安心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京营办差。事成之后,我自会通知韩兄。告辞。”
“恕不远送。”贾珍起身拱了拱手。
韩汪转过身,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
看着韩汪的背影离去,贾珍拿起茶盅一饮而尽,想到秦可卿的曼妙身躯,心中一阵火热,不由地哼起了小曲,背着手向书房外迈步而去。
这时,管家赖尚荣从书房里间走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几个拿着棍棒的小厮。
“老爷。”他躬身唤了一声贾珍。
“行了,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这时,一个小厮着急忙慌跑进来大喊道:“大爷,门外传话,东府的元春大小姐回来了,老太太让您过去呢。”
贾珍凝了凝眉,喝道:“搁这嚎什么丧呢!告诉老太太我这就去。”
那小厮吓的脖子一缩,应了一声,一脸畏惧的退了出去。
且不说贾府众人如何迎接贾元春归家,且说韩汪离了宁国府后,骑马出北门回了住宅,先在家中发了一通脾气,将妻子儿女都骂的哭爹喊娘,他才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信,用信鸽发去了北城外五十里处的罗屠山。
第十一章 执子之手,与子成说
傍晚,罗屠山。
罗屠山中住了一伙上万人的山匪,也学着水浒中的梁山,自称替天行道的好汉。
聚义堂中,灯火通明,中间放了一条长桌,桌上摆满了食物,有时令蔬果,也有鸡鸭等各类荤腥。
桌子两边坐了十几个人,他们皆是这寨中的头领,每人手下都领着几百小喽啰。桌子尽头坐着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他是这山寨的首领,名为周仓,曾是京营中的军官,因犯了事,逃到了这山上,聚集了一众兵匪、难民,聚山为王,时常打劫过路商旅,偶尔也去城镇中打家劫舍。
今日恰好是他的生辰,众人聚在一起玩乐庆贺。
这时,一个小厮从外跑来,禀报道:“大当家,从京城来了消息。”说着,将一个小纸筒举过头顶。
周仓瞪了双大眼,接过纸筒展开,看了信息就蹙了蹙眉头。
“大哥,是有什么事吗?”桌子左侧,一个八字胡书生模样的人问道,他是这里的军师。
“大哥,难道京城出事了?”另一个一脸短须的大汉也问道,他是这寨中的二当家,名为裴元绍。
周仓将纸筒撕了,目光犹疑地扫了一眼桌前的众人,道:“是韩汪将军,他给咱们接了个活儿,说是宁国公的重孙子贾珍要做掉他的对手,想让咱们出手。另外给他带个女子到水月庵。”
“大哥,那咱们出手吗?”裴元绍大声道。
周仓沉吟了一番,摸了摸胡须,朗声道:“如今这几年收成不好,银子都不值钱了,是得增加些额外收入了。二弟,你明日带着几个弟兄进城去吧。不过是个仕宦家的子弟,好对付。”
“是,大哥。”
众人计议已定,就继续吃酒,同时吩咐人准备进城。
一时吃过饭,周仓将裴元绍单独叫到了屋里,说道:“刚刚韩将军的纸条中还有一句话,见人多口杂,我没讲出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裴元绍忙问道。
“咱们罗屠山有贾珍的眼线!”周仓望着窗外的斜阳道。
“什么?这么说咱们的这里的情况……”裴元绍不敢细想。
周仓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处理不好,恐怕会有灭寨之危,必须严查。二弟你有什么建议?”
裴元绍在屋中转了两圈,忽然望着周仓道:“擒贼先擒王。咱们不如先除了贾珍。同时令人调查探子。”
“哦?”周仓蹙眉,“贾珍毕竟是宁国公之后,只怕此事不好做。”
“他既让咱们将秦可卿送到水月庵,等明天我到了那里,就可以直接除了他。”
周仓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咱们或许能跟贾珍合作也说不定。只是这事,要尽快通知大人……另外,还要派人调查贾珍有没有污点,这样的公侯子弟,大多有许多腌臜事……”
裴元绍想了会儿,道:“还是大哥考虑的周全,我这就去办。”
晚上,秦府。
院中走廊各处都挂了灯笼,无风,但能闻到阵阵的桂花香,远处传来隐约的虫鸣声和犬吠声。
院中种的一些花草,已经见了凋谢、枯萎的迹象,几朵菊花却开的正好。
秦琼与秦可卿在走廊中并排走着,两人都沉默着。
今天下午,秦琼骑马到郊外练习了一番骑射,打了几只野兔回来,晚上便吃了一顿野味。
距离成亲还剩两天了,他打算明天就准备婚礼需要的物品。明天,贾家应该会来下聘。虽然是皇帝赐婚,但需要的婚礼流程却不会少。
秦可卿微微转头,看向秦琼,漆黑的眸子盈盈如水,能看到脉脉情意。
秦琼的侧脸棱角分明,鬓如刀裁,眉如墨画,双眼熠熠生光,说不出的英武,看的秦可卿身体都有些软了。
似是感觉到了秦可卿的目光,秦琼转过头,与秦可卿四目相对。
秦可卿心中一阵慌乱,忙低下了头,脸上羞红一片。
秦琼笑了笑,一伸手,揽住了秦可卿的纤腰,顿时一阵股软香透入他的鼻端。秦可卿没有任何挣扎,任由秦琼抱着。
“哥哥,我还是心中不安,总觉得这几天会出什么事。那贾家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秦可卿一边默默走着,一边柔声道。
秦琼看向秦可卿,勾起食指刮了刮秦可卿的琼鼻,满眼溺爱地道:“昨天就跟你说了,以后不要叫哥哥了,应该叫夫君。你要再这么叫,我可就打你屁股啦!”
听到打屁股,秦可卿脑海中浮现一副羞人的画面,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哥……夫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秦琼顿住脚,转头看向秦可卿,伸出手抬起秦可卿的下巴,眼神炽热又霸道,说道:“我还有更不正经的,你还没见过呢。”
看了这个眼神,听这个话,秦可卿心跳加速,呼吸紊乱,那深邃霸道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沉迷了进去,感觉身上一阵湿热。
秦琼低了头,嗅着从秦可卿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望着那红润莹润的樱唇,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柔软、香甜、滑腻,秦琼脑海中浮现这几个词汇。
秦可卿瞪大的双眸中先是惊讶,之后便是喜悦,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眸,两只碧藕一般的膀子搂住了秦琼的脖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可卿喘吁吁地与秦琼分开,头脑晕乎乎的,向后退了一步。
秦琼意犹未尽,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弯腰将秦可卿抱起,走向自己的卧房。
秦琼房中,雕花的红木床上,秦可卿将头放在秦琼胸口上,柔软的棉被盖住了两人的身体,只露出了两张如白玉一般的面庞。
秦可卿伸出一只碧藕一般的手臂,捋了捋头发,轻声道:“夫君,我们这样,若是被……被元春姐姐知道,会不会找夫君的麻烦。夫君毕竟是赘婿,还没进门就纳了一房小妾……”
“你放心,元春想欺负我没那么容易,到时我不欺负她就不错了。”
秦琼一边回忆着前世看过的红楼梦中的情节,一边望着床顶的红木雕花道。
红楼梦这本书他看了有四五遍,电视剧也看了两三遍,对其中的人物不能说完全理解,但也足够熟悉,这对于他进入贾家后,将有极大的帮助。
秦可卿抬起头,看了秦琼一眼,道:“我还没听说能压住主母的赘婿呢。但我相信夫君。以夫君的容貌,我想她也不舍得欺负夫君吧。毕竟,谁不爱俊俏小生呢……”
说着,秦可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巧笑嫣然。
听出秦可卿在打趣自己,秦琼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秦可卿粉嫩的面颊,道:“怎么,把夫君当成了粉面小白脸了呀,是不是我对你收拾的还不够……要不要再来……”
说着,就作势要一个转身,要将秦可卿压在身下。
秦可卿花容失色,红润的双颊满是惊慌,道:“别了别了,妾身知道错了,要是再……妾身就没命在了……”
看她一副被吓到的小白兔的模样,秦琼笑了笑,重新躺好。
秦可卿也用纤长丰盈的玉手,理了理额上散乱的刘海儿和鬓角的长发。
再看秦琼,就见他已经紧闭了星目,鼻间发出长长的气息,伴随着轻微的鼾声。
秦可卿双眸中带出一丝回忆和痴迷,伸出丰盈玉手,小心地在秦琼脸上轻轻地抚摸。
脑海中回想到七年前,那时她还仅是个九岁的女娃儿,当时她在书上看了青梅竹马的故事,便认定了秦琼是她的青梅竹马,要与秦琼执子之手,与子成说。
如今,这一梦想终得实现。
第十二章 你们是何人?
翌日,秦琼刚吃过早饭,就见一个小厮跑来,说是荣国府管家林之孝来下聘书来了,秦琼忙让人将林之孝请进来。
片刻后,留着山羊须的林之孝便走进了大厅,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几个盖了红布的箱子,里面就是聘礼。
他打量了一番秦琼,见秦琼仪表堂堂,英武不凡,眉宇间英气十足,心中不禁赞叹了一句,觉得这个模样的确配得上他家大小姐。
他笑道:“见过秦大爷,我代我家小姐送聘书聘礼来了。”
“嗯。”秦琼点了点头。
林之孝吩咐众小厮将聘礼放在厅内,又从衣袖中取出大红聘书,双手奉着递向秦琼,秦琼接过了。
见上面都已写明元春的生辰和成婚日期,而媒人一栏写的更是当今圣上,他也没有犹豫,命人取了笔,在另一张婚书上填了自己的姓名和生辰,而后又将婚书还给林之孝。
林之孝点头笑了笑接过,看一切都没问题,便道:“婚书既然已经订立,大爷若无事,那我就回府复命去了。”
“有劳了。”
林之孝行了一礼,便领着众小厮离去了。
秦琼命人将聘礼收拾了,而后回了书房读书。
来到书房,他让小丫鬟点了只熏香,一边喝茶一边读书,准备明春二月的会试,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午。
中午吃了饭,又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他便骑马来到武馆练习了一番武艺,等他从武馆出来时,已是晚霞映满天空了。
回了家跟秦可卿、秦业叙了会儿话,饭后在书房写了会儿聂小倩,而后梳洗了一番,想了想便没去秦可卿房中,一来家中不方便,二来可卿刚破身,也怕她受不住,便倒在床上睡了。
夜半时分,朦朦胧胧中,他隐约听到房檐上有脚步声。
因为习武多年,又素来机警,他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仔细一听,房屋上确实有人走过的声音,他当即便断定,这是贼人来了。
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豁地起身,也不没穿外衣,从墙壁上取了长剑,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刚来到院中,就见一弯残月挂在半空,几道黑衣人从房檐上落下。
“何方贼人,敢在此撒野?”秦琼说着,一只手按在剑柄上。
几个黑衣人打量了一番秦琼,问道:“你便是秦琼?”
听闻此言,秦琼便明了,这几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错,我正是秦琼秦子美!”
几人对望一眼,道:“有人请你到罗屠山做客,你随我们走一趟吧。”说着,便要来抓秦琼。
秦琼后退一步,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一道血光飙出,只见前方一个黑衣人身体颤了颤,便向前扑倒。
见此异变,剩余六人都是一惊,他们皆没看到秦琼是如何出剑的,韩汪也没告诉他们秦琼是个用剑高手啊。
正待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秦琼欺身上前,又是飞快挥了两剑,唰唰两声,伴随着闷哼,两道人影又是倒下。
其余四人尽皆骇然,知道若是拿不下这秦琼,他们今夜也走不了,当下哪敢迟疑,纷纷拔出腰间长刀。
见几人冲杀过来,秦琼飞身如电,又是一剑划过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剩下三人更不敢大意,小心地与秦琼斗了几个回合,总在他们将将要砍到秦琼时被他闪身躲过,如此几个来回,三人变成了两人。
这时,那两人目露恐惧,只听其中一人道:“二当家,咱们不是他的对手,能逃就逃吧。”
说着,那人就不再理会秦琼,向屋檐上飞去。
秦琼冷哼一声,飞身而起,将剑送向那人,一道剑芒闪过,正中那人后背,随即噗通一声,落到地上。
秦琼落到地面,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长刀已砍了过来,他侧身而倒,让长刀从头上飞过,而后一个飞旋腿,将那黑衣人踢倒在地。
然后上前,一脚踢在那人脑袋上,那人随即晕了过去。
此时,早已惊醒了秦府中众人,一阵脚步声响起,管家李延领着几个小厮走上前来,看到满地的死人、鲜血,瞬时吓得脸色煞白。
秦琼将那黑衣人提起,向李延道:“取绳子来,将他绑了。”
“是,大爷……”李延颤抖着应了一声,吩咐小厮去取绳子。
一时取来绳子,将那黑衣人绑了。
秦业和秦可卿也从屋内出来,见到眼前的景象吓得腿都软了。
秦业颤抖着声音,一脸恐惧道:“琼儿,这是怎么了,你杀了人?”
秦琼看了他们一眼,道:“无事,不过是几个小毛贼,等天亮了,将他们送到官府就是了。你们几个,把院子里的尸体堆在一起。”
秦琼指着几个小厮道,那几个小厮不敢违抗,煞白着脸,抖抖索索地抬尸体。
“行了,父亲、可卿,你们都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秦业早已没了主意,看小厮们忙碌,自己也帮不上忙,听秦琼让自己回去休息,他哆嗦了下嘴唇,叹了口气,就颤巍巍地向房中走去。
秦可卿一脸恐惧地用手帕掩着嘴,关切地望了秦琼一眼,让宝珠瑞珠扶着,也向她的闺房行去。
秦琼将这人提到了大厅,扔在了地上,用水泼醒,向他询问具体缘由。
这个黑衣人正是罗屠山的二当家裴元绍。秦琼问了他几句,见他不答,便取来剑架到他脖子上,冷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裴元绍眼眸跳了跳,丝毫不怀疑秦琼会杀了他,但也不愿暴露罗屠山,便随口道:“我是附近黑山上的山匪,听闻你有一些家私,便想来行绑架之事。并不想伤你性命。”
附近黑山上确实有一伙儿山匪,跟罗屠山是对头,裴元绍想将此事祸水东引。
“哦……”秦琼眯起双眸,冷哼一声,“我方才明明听到你们说罗屠山,如今又说什么黑山,分明是在撒谎。既如此,不如杀了你。”
说着,那剑就前进了一分,就差一点就要进入皮肤。
裴元绍当即吓的脸色再变,莫名恐惧,颤抖着声音道:“我说我说……你别动手……是宁国府的贾珍让我们来抓你的!”
“贾珍!果然是他!”秦琼收了长剑,继续道:“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
裴元绍只得将他知道的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韩汪送信之事。
听完了他的叙述,秦琼眼眸闪动,道:“你做的事,属于谋杀未遂,按《大周律》严重了可判死罪,若是轻一些,也就是个十几二十年的牢狱。”
顿了顿,见裴元绍眼中闪过一抹恐惧,秦琼又道:“你若想留下条小命,就需要按我说的做。”
裴元绍抬起头,不知道秦琼要他做什么。
秦琼道:“等明日公堂上,你只要一口咬定贾珍是幕后主谋,我就会向顺天府给你求情,让你留下一条小命。”
事情到这一步,秦琼知道贾珍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这次若能扳倒贾珍最好。
而且,他已经杀了几人,这些尸体也需要处理,明日报到官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裴元绍眼中亮了亮,点头道:“可以,这事儿本来就是贾珍让我们干的。”
“嗯,你再将你知道的说一遍,我让人记下来。”
秦琼说完,让李延去取纸笔。
片刻后李延取来纸笔,秦琼坐到椅子上,裴元又说了一遍,李延一一记下。
第十三章 黑山有上万匪徒
第二天一大早,秦业、秦可卿、秦钟也早早起床,看着院子中的尸体,皆是惶惶不安。
秦可卿问道:“哥哥,你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秦琼道:“吃过饭后,我便将他带到顺天府去。”
说着,他便命人先将黑衣人的尸体放在推车上。让人赶紧做饭。
饭后,秦琼便命人拉着尸体,押着裴元绍,大摇大摆向顺天府行去。一些喜欢热闹的百姓,也在推车后面,一起跟去。
这一路上,引来了不少百姓侧目,皆是悄悄打听。
顺天府也已接到消息,等秦琼等人赶到时,顺天府尹尹成已在堂上等待。
众官差直接将裴元绍押到大堂上。秦琼向尹成拱手行礼,因为已有秀才功名,便无需下跪。
尹成一听面前这人叫秦琼,便想到前两日皇帝下旨赐婚的人,问道:“可是营缮郎秦业家的秦琼秦子美?”
“不错。”
尹成闻言,心中就有了成算,知道这是个暂时惹不得的人。也不知皇帝对秦琼究竟是何态度。
笑道:“原来是御赐赘婿秦子美,公子得圣上赐婚,还是公侯之家,羡煞旁人啊。”
“不敢。”秦琼拱手道。
秦琼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前一步道:“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份供词,是昨夜我审问所得。”
衙役接了送给尹成,尹成展开看了,脸色冷了下来,转目看向裴元绍,一拍惊堂木,喝问道:“你是何人?从实招来!”
裴元绍趴到地上就是大喊:“大人,冤枉啊,我等本是良民,说我们是山匪,都是秦琼的诬陷,还逼我写下了供词,求大人明察啊。”
秦琼闻言大怒,没想到裴元绍会突然翻供。若让他翻供成功,那还了得,大喝一声:“大人,切莫信他的胡言乱语,只要一查他的身份,就可知。”
尹成皱起了眉头,转眼向秦琼道:“秦秀才,此事是非同小可,本官自会秉公办理。”
“大人,你看他们身上的黑衣,若是平常百姓,何须黑衣又蒙着面,而且还带着这些兵刃,唯有行窃作恶之人才会如此。”秦琼朗声道。
尹成沉吟了一会儿,知道秦琼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必会继续闹下去,于是道:“秦秀才说的有理,看来他们是贼人的可能性倒是极大的。”
然后再次一拍惊堂木,喝道:“事实摆在面前,你还如何狡辩,还不认罪伏法,难道要我上刑具不成。”
裴元绍身体一哆嗦,抬起眼珠看尹成,见尹成微微垂下了眼眸,顿时心中大定,于是道:“大人不要上刑具,小人说就是,小人说就是……”
然后抬起了身,道:“我确实是山匪,是贾珍让人联系我们大当家,大当家命我抓秦琼回去的。”
听完后,尹成他瞥了眼秦琼,看秦琼是何反应。
秦琼道:“大人,既然此事牵扯到贾珍,不如先拿了贾珍,免得他跑了,然后再奏报给圣上?”
尹成点头道:“我这就写奏折上报给皇上。至于抓贾珍的事,本府尹无权缉拿身有爵位之人,须得禀明了圣上,由圣上裁夺。”
秦琼也知道贾珍是三等威烈将军,顺天府尹确实拿不了他,于是道:
“既然裴元绍是来自罗屠山,那罗屠山山匪必然知道更多详情,那些山匪也应当派人前去剿灭,秦琼不才,学得一些武艺,愿意协助官府,前往罗屠山。”
秦琼知道虽然这事牵扯到了贾珍,但想要凭此扳倒他,还需要更多证据。只要坐实贾珍跟罗屠山的关系,就能彻底扳倒他。
尹成沉吟了一下,沉声道:“此事还需等我禀明圣上,让圣上定夺,罗屠山毕竟有上万山匪,需得用军营之兵才行。”
见尹成如此说,秦琼也不好再说什么。
皇帝早已对四王八公等武勋之家不满,必会利用这个机会对付贾珍。
“既如此,暂且退堂。”
尹成让人将裴元绍关押了,放秦琼归家,便宣布了退堂。
秦琼也不再久待,骑马返回了家中,等待皇帝的旨意。
尹成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提审裴元绍,重新录了一份口供。
……
大明宫。
永平帝正在批阅奏折,这时夏守忠从外走了进来,道:“陛下,锦衣卫传来消息,说是城内出现了一伙儿山匪,似是跟宁国府三品将军贾珍有关,如今城内也已传的沸沸扬扬。”
“嗯?”永平帝顿了一下,眉头一蹙,冷哼一声,将毛笔放下。
“这个贾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前几日不但强娶良家,如今更是勾结上了山匪,靠着祖宗的余荫就如此胆大包天,看来之前对他警告的还不够。拟旨,将贾珍缉拿到顺天府,好好查一查。”
“是,陛下。”
这时,又有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顺天府尹尹成求见。”
“宣他进来。”
片刻后,身穿官服的尹成走进来,向皇帝行了礼。
“爱卿有何事启奏?”永平帝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
永平帝很重用尹成。觉得他是个中规中矩之人,说不上多能干,但也不是无能之辈,是个标准的儒家子弟。更重要的是极为忠心。因此将顺天府尹这么重要的衙门让他掌管。
“回陛下,昨夜一伙儿贼人进了城内,欲在工部营缮郎秦业家伤秦琼性命,被秦琼杀了六个,捉了一人,现已押在顺天府大牢。
据那贼人招供,此事的主谋是宁国府三品将军贾珍。因贾珍身具爵位,微臣不好拘拿,特来请示陛下。”
永平帝听完了奏报,脸色沉了下来。
冷声道:“强娶良家,勾结匪徒,伤人性命,果真是宁国公的好儿孙,朕看这贾珍的爵位也该到头了。”
闻言,尹成心头微震,知道皇帝已经起了裁撤贾珍爵位的念头。
“哦,对了,你说擒拿匪徒的人是秦琼?”
“是的。”
“这个秦琼自幼习武,看来还真有些本事。”永平帝目光幽幽,又道:“朕这就下旨,让人擒拿贾珍。”
“陛下,还有一事,依那匪徒所说,在黑山那边应当有上万匪徒盘踞,他们在那山路上拦截过往商旅,陛下您看是否应当下旨剿匪。”
尹成将罗屠山改成了黑山。他也不怕被戳穿,毕竟黑山也有不少山匪。
“上万匪徒?”永平帝的声音抬高了几分,一脸难以置信。“京畿之地,竟有上万匪徒盘踞?此事当真?!”
尹成看了眼永平帝,道:“据那匪徒所言,确实如此。”
“难道京营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夏守忠,即刻命令锦衣卫、东厂、内厂,前往黑山调查!”永平帝脸色铁青,即刻下达命令道。
自大周朝建立以来,最忌讳的就是兵阀、盗匪与农民起义。前明就是因此没的,所以自周太祖立国以来,就抑武扬文,军队也大多由文人执掌。
“是!”夏守忠心头颤了颤,忙回道。
……
城郊,水月庵。
贾珍正在庵内喝着茶,等着罗屠山众人带来秦可卿。想到秦可卿那妖娆妩媚的身段,他眼中的瞳孔就慢慢放大,小腹涌起一团火。
但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总不见人来,见天已接近晌午,他觉得一定是出了事,就吩咐人回到城内打探消息。
中午时分,派出的人返回,告诉了他秦琼擒拿山匪的事。他心中一突,知道坏事了。忙起身,让人备马,返回城内。
但马刚备好,还没出庵门,就见一堆官兵围住了水月庵,一队人马向他奔来。
“前面可是三品威烈将军贾珍?圣上有命,拿你去顺天府问话。”一个官吏见着贾珍就道。
也不等贾珍回话,一队官兵上前,擒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