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最擅长反击
“她肯定是在装死!”
混沌中,沈琉吟听到一声讥讽,她费力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紫袍玉冠的俊逸男子。
这是谁?她在哪儿?
她往四周望去,只见四根盘着金龙的红色巨柱伫立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
高台上,身着金色龙袍的中年男人端坐着,正皱着眉头看她。
什么情况?她不是在自己新买的席梦思大床上睡觉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父皇,她果然是在装死!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怎么配做我的王妃!”
紫袍男子满脸鄙夷,从头到脚都写着嫌恶。
沈琉吟捂着脑袋站起来,一段陌生都记忆突然涌进脑海。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穿越了,还是魂穿。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沈琉吟,是定安侯府嫡女。
半个时辰前,原主接到圣旨入宫,得知自己的未婚夫睿王,居然要更改与她的婚约。
她与睿王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是钦定的王妃。
为了做好睿王妃,她对一直睿王百依百顺,说是顶级舔狗也不为过。
然而睿王却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从一开始的敷衍应付,到怒目相向,再到现在的更改婚约。
他居然要将原主降为侧妃,转而迎娶边疆姜国公主为正妃。
十几年的情意竟然抵不上一个刚认识的邻国公主,原主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她第一次动了怒发了火,跟睿王争吵起来,却被睿王侮辱贬低。
“你无才无德,心胸狭隘,我都答应娶你做侧妃了,你还要怎么样?别不识抬举!”
这是原主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心性纯良,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幻想中的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没等到,却等来这么一句“无才无德,心胸狭窄”。
她急火攻心,就这样被睿王活活气死。
而这位睿王,正是面前这位紫袍男子。
他叫魏景珩,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
沈琉吟冷眼看向魏景珩,两人视线一交错,魏景衍就呵斥道:“看什么看!你又装死又装哑巴,想搞什么花样?”
我搞你***!
沈琉吟狠狠瞪了魏景衍一眼,原主真是个傻女人,被这么个狗渣男气死了!
死的太亏太冤!
她沈琉吟可不是软包子,作为一名21世纪顶尖杀手,她最擅长的,就是反击了!
魏景衍突然打了个哆嗦,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个女人,怎么气势突然变得这么强?
“魏景衍。”沈琉吟凤眸微眯,幽幽开口,“我俩的婚约是皇上钦定的,你要求更改婚约,是不满皇上的安排吗?”
魏景衍一愣,没想到沈琉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他当然不可能顺着沈琉吟的话说,立刻双手抱拳,对着高座上的皇上说道:“父皇,我不满的是沈琉吟,这女人不配做我的王妃!”
“我不配?那姜国公主就配了?”沈琉吟冷笑一声,“还是在你心里,我魏国比姜国差?”
第二章 你不配
魏景衍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惊讶沈琉吟突然的伶牙俐齿。
“说话啊。”沈琉吟步步紧逼,“别装哑巴。”
“你!”魏景衍一脸恼怒,“我娶姜国公主是为了两国和平!你懂什么!”
“你是大家闺秀,应该懂得家国大义,而且我又不是要取消婚约,只是改娶你为侧妃。”
“你虽然名义上是侧妃,但在我心目中,你和正妃是一样的地位,享有同样的权利,这难道不好吗?你应该支持我才对!”
魏景衍越说越理直气壮,甚至还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放在平时,这个沈琉吟早就被他说动了,哪里会这么难缠!
他寻思这下沈琉吟应该会感动流涕答应改婚约了,就满怀期待地看过去,却见沈琉吟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还是这张脸,甚至面色有些苍白,但就是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和往日大不相同,看得他居然有些心虚。
沈琉吟问:“说完了?”
魏景衍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不配说家国大义!”
沈琉吟瞥了他一眼,冷声质问,“我们魏国国力强盛,姜国巴结我们都来不及,用得着我们去向他们示好吗?”
“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惧怕那种弹丸小国,还想用和亲来换取和平,真是无能!”
“你还要把我这个正妃降为侧妃,为那姜国公主腾位置,在你心目中,我们魏国就有这么不堪?”
魏景衍没想到沈琉吟不仅没被自己说动,反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得脸色铁青。
“你……你……”
他指着沈琉吟,哆嗦半天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
沈琉吟轻蔑一笑,她朝向高座上的皇帝,不卑不亢道:“皇上,如果您同意睿王娶姜国公主为正妃,那也恳请您取消我们的婚约!臣女宁死也不愿屈尊于姜国之下!”
“我不同意!”
眼见着自己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女人退婚的地步,魏景衍立刻原地爆炸。
就在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制止了他们。
“好了!”
他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在两人中间逡巡片刻,不怒自威:“再过段时间就是中秋了,即将举行宫宴,现在退婚是为不祥。”
“皇上……”
沈琉吟不甘心,还想给皇帝科普一下消除封建迷信的必要性,却被他抬手制止:“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
“是……”
在封建王朝,皇帝就是老大,她不敢冒犯,只能老实听话。
转身前,她赏了魏景衍一个白眼,然后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站在数十层汉白玉石阶之上,沈琉吟看着面前的皇宫建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穿越很突然,这具身体的素质也不如她现代那具身体。
但能重活一场就是最幸运的,她要好好珍惜。
长呼了口气,她拎着裙摆下了几节台阶,头却猛地昏沉一下,她还没来得及扶住旁边的栏杆,就膝盖一软栽了下去。
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了她的腰。
“你没事吧?”
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琉吟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扶着自己的黑衣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金纹锦衣,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身材消瘦,个子极高。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男人突然放开了扶在沈琉吟腰上的手,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枚半月形的玉佩。
他皱起了眉,还没开口说话,玉佩就被沈琉吟接了过去,“是我掉的,谢谢你。”
男人的目光在那块玉佩上又流连了片刻,接着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举手之劳。”
说罢,他就和沈琉吟擦肩而过,径自走进了大殿里。
沈琉吟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身去,目光黏在他宽阔高大的背影上。
像,太像了。
身高,体型,甚至声音,都一模一样。
可惜戴着面具,她看不清脸。
她捏捏掌心,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眉来眼去半天了,还没看够?”
第三章 家法
魏景衍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沈琉吟的思绪。
他上下打量着沈琉吟,阴阳怪气道:“怪不得要和我取消婚约,原来是看上人家淮北王世子了?”
沈琉吟听到这话,冷冷横了他一眼,“我看上条狗也跟你没关系。”
“你……”魏景衍见她态度如此恶劣,气得咬牙威胁,“你要是铁了心要退婚,我就昭告天下,是你自己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那我也昭告天下,是你不满皇上的赐婚,所以才闹着要迎娶姜国公主,逼皇上收回成命。”
魏景衍心头一跳,连忙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才恨声道:“你敢!”
“你可以试试。”
说完,她不再理会气得跳脚的魏景衍,撑着头昏眼花的身体走到宫门口,坐上宫里安排的马车回到了定安侯府。
“小姐……”
刚下马车,一个头戴珠花的娇俏丫头就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急声道:“表小姐来了,现在在您房里!”
这是原主的贴身丫鬟明珠,至于她口中的表小姐……
沈琉吟看着面前的定安侯府门匾,脑海里的记忆纷迭涌了上来。
这座定安侯府,是皇上赐给原主父亲的,原主父亲是家里的嫡长子,他的生母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侯府里现在的老夫人何氏是他的继母。
而那位表小姐,名叫柳潇潇,是何氏的母家宣平侯府的嫡女。她和原主平辈,是原主的表姐,但从小到大都以欺负原主为乐,见不得原主有一点好。
想起那些被柳潇潇欺负的种种过往,沈琉吟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道:“她在我房里干什么?”
明珠白着一张小脸,“她,她想霸占您的院子,现在正在扔您的东西……”
“有意思。”沈琉吟都气笑了,这原主真是个软面包子,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踩一脚。
她提起裙摆,迈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子,一个枕头从房间里飞了出来,明珠慌忙接住,转身看向沈琉吟,唯唯诺诺地不敢进去。
倒是柳潇潇,一看到沈琉吟回来了,立刻尖声骂道:“你个废物还有脸回来!睿王叫你进宫改婚约,你还真进!定安侯府的名声都让你这个不争气的给毁了,快滚出去!”
“我定安侯府的名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个什么东西?”
沈琉吟进屋,将枕头扔回一片狼藉的床上,转头看向柳潇潇。
“你……”柳潇潇一愣,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以前这个没用的东西只会逆来顺受,怎么今天像吃错药了一样?
“为什么不敢?”沈琉吟脸色冰冷,“你一个外门侄女,谁给你的脸来管我们定安侯府的事?谁给你的胆子敢霸占本小姐的院子?”
她看着柳潇潇艳丽的脸,突然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泼了上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滚!”
泛黄的茶水淅淅沥沥顺着脸庞流到衣服上,柳潇潇直接呆住了。
同时呆住了还有明珠和柳潇潇的两个丫鬟,三人都震惊地看着沈琉吟。
沈琉吟却面色不变,将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明珠,送客!”
“啊?哦,哦……”明珠看着柳潇潇,犹犹豫豫地凑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近身,柳潇潇就反应过来,捂着脸尖叫,“沈琉吟!!你是不是想死!!!”
她扭曲着脸,冲上前就想打沈琉吟。
就在此刻,一道粗哑地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你们在做什么?大呼小叫,没有规矩!”
说话这老妇人面相刻薄,衣着华贵,正是原主的继祖母何氏。
柳潇潇一见到她,立刻哭叫着扑了过去,“姨祖母!你看啊,沈琉吟她拿茶水泼我!”
何氏被柳潇潇凑过来的大花脸吓了一跳。
听到这竟然是沈琉吟的杰作,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死丫头,你发什么疯,竟敢这样对你表姐?”
她指着沈琉吟,强硬地命令道:“快给潇潇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沈琉吟早就知道这何氏和柳潇潇是蛇鼠一窝,却没想到何氏居然偏袒的这么明目张胆。
“对!”柳潇潇扬着下巴,极为嚣张地说道:“我这一身衣服可是天蚕丝织的,你给我弄脏了,就要拿出等价的宝贝赔给我!”
一听这话,明珠立刻担忧地看向沈琉吟。
按照以往,只要何氏开口,小姐肯定会拿东西赔给柳潇潇,可现在,小姐就只剩下……
想到这里,她大着胆子站出来,颤声道,“表小姐,小姐屋里那点值钱的东西,不是早就被你抢去了吗?我们……我们还能怎么赔你?”
“少在这装糊涂了。”
柳潇潇望着沈琉吟,眼神中透着一丝贪婪,“你不是还藏了一盒首饰吗?”
“那是我们夫人的嫁妆,是她留给小姐唯一的念想了!”
“闭嘴!”何氏老脸一拉,厉声道:“主子没开口,你个奴才接什么话!”
她狠狠杵了下手里的拐杖,高声道:“来人,给我请家法来!”
第四章 还回来
话音一落,何氏身后立即涌进来十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
明珠一看这阵势,顿时吓得小脸煞白,但还是强撑着挡在沈琉吟面前。
“明珠只是个下人,她敢这么跟姨祖母说话,肯定是受了主子的支使。”
柳潇潇站在何氏身旁,煽风点火道:“我看最该教训的人是沈琉吟!”
她话音刚落,那些魁梧的家丁都齐齐地往前逼近了一步。
明珠本来就怕得不行,一听到柳潇潇说要追责沈琉吟,立刻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老夫人,是我没规矩,您打死我也是我活该,求您放了小姐吧!”
“明珠。”沈琉吟绷着脸看向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这些人,声音冷得像是万年寒冰,“别求她们。”
说完,她就绕开明珠,挡在了她面前,“柳潇潇说得对,这事跟明珠没关系,你们有什么招数都冲着我来!”
“小姐!”明珠惊呼一声,连忙起身抓住沈琉吟,低声劝阻道:“她们之前是看着睿王的份上不敢动你,可是现在全京城都知道睿王不喜欢你了,她们没了顾忌,会把你打个半死的!”
“您从小身子就弱,连他们一棍子都扛不住的,别逞强了!”
沈琉吟见明珠急得眼泪汪汪,心里总算有了点温度。
不过小丫头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她可不是原主那个弱柳扶风的大家闺秀。
她作为一个顶尖杀手,经历过无数次地狱式的训练,就算现在身体虚弱,也照样不是好欺负的。
就这些小喽啰还想对付她?
下辈子吧!
明珠哭得正伤心呢,突然觉得眼前一晃,只见沈琉吟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一声惊叫后,最前面那名家丁的武器就被沈琉吟夺了,那镶着铁芯的木棍在空中舞了个花,重重砸在柳潇潇的脚面上。
“啊!”柳潇潇痛得大叫,抬头一看,又是几根木棍朝她砸了过来。
她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躲闪,但还是被砸了几棍。
“姨祖母!”她尖叫着朝何氏那边躲。
“别过来!”何氏也脸色大变,冲着家丁们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抓住她!”
十几个家丁闻言,立刻朝沈琉吟扑了过去。
沈琉吟眼神凛冽,抬脚挑起地上的棍子拿在手里,一挡一推就把率先攻上来的两个人打倒在地。
接着又是一记甩腿,将最前面两个人踹倒。
这干脆利落,脚脚到肉的攻势,直接把这些家丁打懵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赶紧收住脚步,转而将沈琉吟团团围了起来。
然而只见沈琉吟将棍子横在腰间,看似轻飘飘地转了两圈,其实力有千钧,转到哪里就能横扫一大片。
不过片刻,这些家丁就全部倒在地上哀嚎了。
“小姐……”
明珠望着英姿飒爽的沈琉吟,只觉得眼眶发热,小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小时候的小姐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而躲得远远的柳潇潇跟何氏,看着这一幕都跟见了鬼一样。
“姨祖母,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何氏也没想到沈琉吟还藏了这一手,难道以前的低眉顺眼都是装的?
她眸色一沉,冷冷地打量着沈琉吟。
沈琉吟察觉到这道目光,大大方方地迎上去,笑眯眯地说道:“祖母,这些人都不经打,要不你再去喊几个?”
何氏脸色难看,她强撑着当家主母的架势,实际上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你竟敢如此猖狂,信不信我把你逐出家门?”
“你怎么把我逐出家门?”沈琉吟瞥了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丁,“靠这几个歪瓜裂枣?”
她拿着棍子在地上重重一杵,挑了挑眉,“还是说,你们想亲自出马?”
“沈琉吟!”柳潇潇在何氏身后吓得发抖,“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
沈琉吟眸光冰冷,“这些年来,我娘留下的嫁妆已经被你抢走了一大半,你还不知足,连我手上最后一个首饰盒子都不放过,你自己说,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我限你三日之内把从我这儿抢走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要不然,我就去请皇上为我做主!”
“我现在还是睿王名义上的正妻,你看皇上是帮你还是帮我!”
“你说什么?”柳潇潇如坠冰窖,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睿王不是要把你改立侧妃了吗?”
沈琉吟冷笑一声,“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求证?”
第五章 梦境
她抓着柳潇潇的胳膊作势要拉着她进宫,吓得柳潇潇方寸大乱,拼命挣脱开来,跑到了何氏身边,“姨祖母,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叫祖母干什么?”
沈琉吟装作一脸震惊地看着何氏,“难道是祖母指使你来抢我娘的嫁妆的?”
其实事实就是明摆着的。
柳潇潇虽然整天在原主面前作威作福,但到底是个外姓人。
她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定安侯府强夺定安侯夫人留下来的嫁妆。
除非有人包庇或者指使。
那么这个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何氏的两个儿子都是废物,自从原主的父亲死后,他们俩没一个能成事。
而何氏非但不想着该怎么光耀门楣,还一门心思地替他们搜刮别人的财产,让他们都四十岁了还待在府里混吃等死,白白拖累了定安侯府的名声。
她鄙夷地看了何氏一眼,“好心”提醒道,“祖母,您作为继母,私吞已故儿媳的嫁妆,这个名头说出去可不好听。”
“要是我下次入宫再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不出半个月,全皇城都知道您干的好事了。”
何氏脸色不善地瞪视着她,却没法拿她怎么样。
两人僵持了半天,她终于在沈琉吟锐利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库房钥匙递了过去。
“说话可得仔细一点,你母亲的嫁妆都存在库房里,我什么时候私吞了?”
这话说得十分底气不足,不过沈琉吟并不打算揭穿她。
“有没有私吞不重要,只要最后清点的时候库房里的数目和礼单上记录的一样就行。”
她拿到了钥匙,便想转身回房,但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就叫住跑到院门口的柳潇潇。
“表姐,麻烦你,先把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再走吧。”
柳潇潇站在原地,两条腿好像有千斤重。
她随手拉了两个丫鬟推过去:“我又没弄乱你的房间,是她们俩弄的,叫她们给你收拾去!”
那些放在库房里的首饰确实还没人动,但是在收进库房之前,她却已经偷偷变卖了不少。
千算万算,她哪能算到沈琉吟竟然还要核对礼单?
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她还要赶紧去把东西找回来呢。
万一找不齐,被沈琉吟捅到皇上面前去,那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柳潇潇拎起裙子就往外跑,沈琉吟靠在门上,看着她火烧屁股一样的狼狈样子,冷冷地笑了。
“主子都滚了,你们还不跟着滚?用不着你们收拾。”
她冲着两个吓破胆的小丫鬟甩了甩袖子,重重关上了房门。
明珠一脸激动地扶住沈琉吟,“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老夫人她们都走了!”
“小事。”沈琉吟挥挥手,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干净的凳子坐下。
“小姐您先歇会!”明珠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房间,不一会就把东西都归置好了。
她见沈琉吟面色疲倦,连忙在床上拍了拍,“小姐,折腾了一天累坏了吧,快来休息会。”
沈琉吟拖着沉重的身子,懒懒地倒在了床上。
她确实累坏了,原主这副身子骨可太弱了,才打了十多个人,就感觉要散架了。
“小姐,你今天真的好厉害!”
明珠趴在床沿上,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本来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过过瘾,没想到你真的能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
她握着拳头,模仿着沈琉吟刚才的样子挥了挥,兴奋地感叹道:“简直大快人心!”
沈琉吟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高兴了,我好饿,快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好嘞!”明珠屁颠屁颠地去了。
见房门关上,沈琉吟仰面躺在床上,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刚才在宫里的时候,她只顾着注意那位淮北王世子,竟然没发现,这玉佩和自己前世戴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名字一样,长相一样,就连随身携带的玉佩也一样。
她和原主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既然有了那么多的巧合,那前世经常在梦里遇见的那个人,在这里还能遇见吗?
沈琉吟看着眼前的玉佩发呆。
她从小到大一直做着同一个梦,但梦里的情景不会重复,而是会接续着上一场梦境往下发展。
梦里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一直陪着她,他们从相识到相知,互相了解对方的一切心事。
那时候她刚被选入杀手组织,每天魔鬼般的训练让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痛不欲生,全靠男孩的支撑和鼓励才能坚持下来。
直到她穿越到这里之前,她依然时不时地会在梦里和他相见。
而且随着她的长大,小男孩也长成了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的时候,她一直都能看见小男孩的脸,可小男孩却自始至终都看不清她的模样。
沈琉吟又忍不住想起了淮北王世子。
梦里的他和淮北王世子身形声音都无比相似,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还是说,他们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第六章 赌什么?
她苦恼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心想:下次一定要找机会,看看淮北王世子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不是他!
就在这时,明珠端着一碗百合莲子粥走了进来。
沈琉吟不想下床,就懒懒地趴在床沿上吃。
“你知道淮北王世子是谁吗?我今天在宫里遇见他了,他怎么连入宫觐见都戴着面具啊?”
她只是想假装不经意地八卦一下,但没想到一提起他,明珠的脸色就突然变得特别惊恐。
“淮北王世子……君陌辞?”
她拉着沈琉吟把她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心有余悸地问:“小姐,你没和他有什么交集吧?他可不是个好人啊!”
“???”
沈琉吟一脸问号,“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特别可怕啊!前些年皇上给他赐了几名陪房丫头,结果第二天那些陪房丫头全部惨死,大家都说他喜欢虐待人,有奇怪的性癖!而且他长得特别丑,连皇上看到都觉得恶心,才让他戴着面具的。”
“更重要的是,他还奢侈淫逸,开了好多家酒馆妓院,经常仗着身份欺负良家妇女!简直是恶名远扬,谁家小孩不听话,都得拿淮北王世子来吓唬他!”
沈琉吟被明珠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自己刚刚幻想了半天的高大形象,吧唧一下全碎了。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把碗放回明珠手里,“你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明珠狐疑地看了看她,觉得小姐好像有心事,不过她一个奴婢也不敢多问,只好老老实实地掩上门走了。
沈琉吟将下巴搁在枕头上,在原主的记忆里回忆了下,发现原主对君陌辞的印象很模糊,但也没明珠说的这么不堪。
所以这些都是谣言吧!
想着上午和君陌辞初见的情景,她心中有点不忿。
他明明身姿挺拔,彬彬有礼,即使带着面具看不到全脸,但是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也是顶好看的。
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么荒唐的谣言吧?
他知道别人都是这么诋毁他的吗?
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反而任由谣言传播?
沈琉吟郁闷地翻了个身。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袒护君陌辞了。
“唉,别想了,我现在对他有小男孩滤镜,可万一他不是呢?”
她瘫在床上,暂时把君陌辞抛在脑后,闭上眼睛开始消化原主的记忆。
要想好好地活下去,还得对这里有更多的了解才行。
她记得原主还有个亲哥,虽说是个纨绔子弟,但平时非常疼爱她。
而且他之所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都是因为爹娘去世后被姨母给刻意养废了,其实本质并不坏。
“终于有一个还算讨人喜欢的了……”
正当沈琉吟一边回忆一边感慨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
沈琉吟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的是她亲哥沈琉昀身边的小厮,名叫春喜。
“小姐,少爷赌钱输光了银子,被人给扣下了,您快拿上五百两银子,救救他吧!”
“他怎么又赌钱去了?还输了五百两!”
沈琉吟无语。
她收回刚才的话,她一点也不喜欢纨绔败家子!
但谁让他现在是自己的亲哥呢!
沈琉吟叹了口气,“你等着,我拿了钱和你一起去赎他。”
万胜赌坊。
春喜带着沈琉吟着急忙慌地找到沈琉昀时,他正端坐在桌前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他身后那一排虎背熊腰的打手,表明他并没有那么轻松。
“阿吟,你怎么来了!”
沈琉昀只是让春喜去借钱,却没让沈琉吟也跟着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站起来想把沈琉吟赶出去,没想到屁股刚一离开凳子就被身后的打手按了回去。
他哭丧着脸,拼命冲妹妹使眼色:“银子留下就好,你赶紧走!女孩子家来赌场干什么?”
“还不是你先来胡闹的?”
沈琉吟瞪了沈琉昀一眼,转身看向周围的人,扬声问道:“你们这里谁做主?我哥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她话音刚落,就有个人拨开人群走出来,一见来人是沈琉吟,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哟,这不是沈家妹妹吗?”
他搓着手,挤眉弄眼道:“流昀一共输了四百九十五两白银,看在你的面子上,哥哥把这五两的零头给你免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本姑娘的脸皮被你说得就值五两银子,还得痛哭流涕地感谢你吗?
“用不着。”沈琉吟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是你妹妹,少在这攀亲。”
她一撩衣摆做到赌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我哥是个傻子,被你们当冤大头宰,但我可不是。”
“我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全部押出去,你来跟我赌上几把,怎么样?”
“哟!”
那人一见到这么多银子,连眼睛都直了。
他这几天故意和沈琉昀称兄道弟,就是为了骗他来赌坊输钱,没想到他妹妹也和一样傻,一出手就是五百两,这不是白送钱的吗?
“赌就赌,不过咱可说好,输了的话,你们兄妹俩可一共欠我一千两银子了!”
他撸起袖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麻将牌九骰子四色牌比大小,你说,咱们赌什么?”
第七章 出老千?
沈琉吟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提醒道:“要是我赢了,你可要给我一千两银子。”
“那当然了!”
他一心只想着自己会赢,脑海里已经幻想出沈琉吟输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甚至已经想好,要是剩下五百两银子她拿不出来的话,就让她以身相许。
这沈琉吟长得花容月貌,可比五百两银子香多了。
沈琉吟敲敲桌子提醒他收一收口水:“那咱们就来玩个最简单的比大小,五局三胜。”
“好!”
他大手一挥,示意属下拿来了两个骰盅。
周围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眼见着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纷纷笑道:“马老三,你可别把人家给欺负哭了,好歹让人家赢一局!”
“放心吧。”马老三叠声应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沈琉吟,“我哪舍得欺负你?”
沈琉吟不耐烦地举起把三个骰子扔进盅里,“开始吧。”
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会赢?
那正好,今天让姑奶奶来好好教你们做人!
沈琉昀在桌子对面看得提心吊胆。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傻妹妹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哪来的本钱这么嚣张?
他急得三番四次想张嘴训斥她,但每次都被身后的打手给捂住了嘴。
“沈大少爷,您老实点,等令妹输够了,付清了赌资,自然就放你们俩走了。”
沈琉昀恨不得咬死那说话的人,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举起骰盅,步上自己的后尘。
“开!开!开!”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马老三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他能在皇城脚下的赌场里混得风生水起,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就算面对的不是沈琉吟这个黄毛丫头,他也是赌术能碾压别人的存在。
他也不急着开点,而是拍了拍桌子,高声吆喝道,“有没有人要下注的?押我赢的放我这边,押沈小姐赢的放在她那边啊!”
这可是明摆着送钱的事,有谁能拒绝?
于是马老三话音刚落,他这边的桌子上就被扔满了银子。
沈琉吟不动声色地看着,等马老三那边的银子都堆起了小山,这才敲了敲桌子,问,“到底开不开了?”
“开!”
围观群众此时都站到了马老三背后,他们都胜券在握地盯着马老三的桌子,仿佛已经准备好要抢钱了似的。
沈琉吟孤零零地站在他们对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开吧。”
“那你可看好了!”
马老三大笑几声,豪气万丈地掀开了自己的骰盅,“十七点!”
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房顶,眼看着那群人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胜利了,沈琉吟只能无奈地将自己的骰子露出来。
“喂,都叫唤什么呢?我赢了。”
马老三的笑容僵在嘴角,他难以置信地趴在桌子上看向沈琉吟的那三颗骰子。
个个都是六点,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这不可能!”
他恍惚了一会儿,突然开始说服自己,“想不到你运气不错,乱摇也能摇出十八个点!”
原本目瞪口呆的众人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纷纷拍着巴掌应和道:“就是啊,她怎么可能自己摇出十八点,这分明是歪打正着嘛!”
于是他们赶紧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又迫切地催促道,“再来再来!”
毕竟只有马老三赶紧赢了他们的银子才能保住。
在震耳欲聋的吆喝声中,马老三收拾好心情,看着沈琉吟又笑开了,“你现在也已经赢了一把了,等会儿输得太快,可别心里不平衡。”
“……”
面对这样普通又自信的人,沈琉吟也不想多说废话,直接举起骰盅摇了起来。
“十八点。”
第二次掀开骰盅的一刹那,整个赌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马老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蹭地站起身来,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咬牙道:“再来!”
片刻后,沈琉吟第三次掀开骰盅,对着五雷轰顶的众人笑笑,“还是十八点,三局定胜负,你们输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老三回过神来,面色铁青地看着沈琉吟,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这次竟然输得这么惨。
他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就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怎么可能赌技这么高?”
“你不会是来骗我们钱的吧?”
“马老三,还不找人来搜搜她的身,看看到底是不是出老千了!”
沈琉吟看着这群输到心态爆炸的人,当着他们的面把马老三手边的银子都兜了过来。
“我逼你们下注了?自己不长眼就别怪别人。”
她拿起一锭银子,不紧不慢地冲对面招了招手,“这些银子现在都归我了是吧?你们谁下的注谁自己拿回去吧。”
不满的斥骂声突然消失了,众人愣愣地看着沈琉吟,只听她说,“我只和马老三赌,只要他把一千两银子给我,这些零头,我都不要。”
于是原本站在马老三身后的人都蜂拥到了她这里,抢回自己银子的同时,还不忘真情实感地赞美她两句。
“都给我滚开!”
马老三眼看着自己不仅众叛亲离,还马上要倾家荡产了,立刻召来了打手清场。
他瞪着眼睛开始胡搅蛮缠,“别以为收买了他们,你出老千的事就能搪塞过去,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又来?”沈琉吟一天之内让人抓了两次,抓得她都不耐烦了,“看看到底谁抓谁!”
一根狼牙棒呼啸着扫到了她面前,沈琉吟往后一仰,脚尖踢在那人手腕上。
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踢得他立马痛叫着扔了武器。
沈琉昀一句“妹妹快跑”梗在了喉咙里,他眼睁睁看着沈琉吟又从另一个人手中抢来一根绳子,闪转腾挪间就把马老三和所有的打手都死死捆在了一起,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这群壮汉哭爹喊娘。
“你……”
沈流昀大张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沈琉吟就走过去把他拽了起来。
“改明儿把一千两银子送到定安侯府上,不然,我就再来赢你两千两!”
沈琉吟踹了马老三一脚,在得到对方痛哭流涕的保证之后,这才拉着哥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二楼包厢里,君陌辞端起一杯茶放在唇间抿了抿。
和他一起围观了全程的好友赵明尧也在一旁啧啧称奇。
“原来这位沈家小姐不仅赌技非凡,连身手都这么好啊,你看见她刚才那招鹞子翻身了吗?是个高手啊!”
君陌辞看着沈琉吟身后一甩一甩的小辫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确实。”
“哎。”
赵明尧看着他的反应,脑海中突然崩出了另一个人。
“你小时候不也经常说自己认识一个能文能武、赌技非凡的丫头吗?”
他用胳膊肘拐了拐君陌辞,八卦道:“和这个相比怎么样?”
第八章 烂泥扶不上墙
君陌辞看着消失在门外的沈琉吟,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抹倩影,竟叫他在一瞬间晃了神。
说来,沈琉吟方才的动作还真像他梦里的姑娘。
梦里的姑娘也仿佛赌神附身般,手只要碰到蛊骰,就能摇出想要的骰数。
简直叫人大开眼界。
“哎?陌辞,问你话呢。”
君陌辞收回游走的意识,轻启薄唇回,“很像……一个人。”
似答非答的回答让赵明尧露出几分狐疑,“什么?什么很像一个人?君陌辞,我问你什么你听清楚没?”
趁着赵明尧整个人贴上来之际,君陌辞快速起身,朝厢房外走去。
“喂,君陌辞,你去哪儿!不待这样的,说好今儿一块赌两把,你现在可不能走……”
听着君陌辞脚步越走越快,赵明尧快速冲下楼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一辆马车停靠在安定侯府。
刚下马车,沈琉昀就跟见鬼一般逃离沈琉吟身边,边跑边喊:“阿吟,你不要再唠叨了,我又不是天天输银子,万胜赌坊也是正经营生,我真的不想再听戒赌之类的话了。”
“可是十赌九输,哥——”
不等沈琉吟说完后话。
只一溜烟的功夫,沈琉昀便彻底不见踪影。
气,气死人了!
沈琉吟攥紧拳头。
她活了两辈子,头一回遇到这么不听人劝的人。
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自甘堕落!
算了,沈琉昀自甘堕落,不愿争口气,多劝无用。
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翌日。
辰时刚过去不久。
沈琉吟便带着明珠在东边大街闲逛。
看着沿街不停叫卖的商贩,再看向古香古色的古朴建筑,沈琉吟的心境渐渐转为明朗。
难怪魏国如今能成为诸国之首。
瞅瞅这些一路叫卖商贩,全都穿戴整齐,几乎见不到有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再看眼过往的行人,个个精神奕奕,面目舒展,想必甚少操心生计。
盛世风华,也不过如此。
沈琉吟边走边看,不自觉就远离了繁华街道,来到一处窄巷子。
“小姐,这边没什么好逛的,咱们回去吧。”明珠眼看周围越来越荒凉,生了几分惧意,扯了扯沈琉吟的袖子。
沈琉吟这才站住脚,随意瞥了瞥四周,点头,“那回去吧。”
只是话音刚落,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就从巷子口传了过来——
“回哪儿去啊,一起玩玩啊!”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沈琉吟眯了眯眼,看到七八个壮汉迎面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马老三。
“哎呀呀,居然是沈家妹妹,还真是巧了不是,我现在要带着兄弟们吃酒,你要不要一块?”马老三咧咧嘴,大手一挥,七八个壮汉就分成两批,将巷子的前后出路堵死。
沈琉吟沉下脸,立马将手伸入怀里,捏住事先藏好的匕首。
第九章 有眼不识泰山
马老三瞧见她的动作,接连拔高几声,“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些请沈家妹妹跟我们一块去酒坊吃酒。”
洞悉出打手身上传来的恶意,沈琉吟一把将明珠护在身后,大喝道:“马老三!你想做什么!”
“呵,沈琉吟,念在我同你哥一场朋友的份上,你只需要告诉我,昨天你是怎么出老千的,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我呸!赢你马老三,我需要出千吗?”沈琉吟不屑的声音直接盖过他的声音。
马老三微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兄弟们,既然沈家妹妹不赏脸,那就动手吧!”
沈琉吟见围上来的一干打手,厉声大喝道:“谁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卸了他腿、胳膊!”
马老三看着被她喝止住的打手们,眉梢一挑,满脸不爽。
“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娘们吗?都给我上!”
打手们闻言,纷纷举着手里的木棍将沈琉吟和明珠围了起来。
沈琉吟快速预估一番当前的局势,当机立断拉着明珠从右后方突围出去,马老三却快她一步挡住她们二人的去路。
“想跑,没门!沈琉吟,今天你落在我手上算你倒霉。赶紧交出出千的办法,不然我叫你身败名裂!”
“小姐。”明珠声音微微颤抖着,马老三可是这附近最出名的流氓,他肯定说到做到,要是小姐真被毁掉名声,今后该怎么办呀!
“马老三,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你敢不敢和我单打独斗比试一场,如果我输了,我就把赢钱的办法告诉你,如果我赢了,你就放我们离开!”
沈琉吟捏紧匕首,强装镇定。
以她的身手打这几个人不是问题,但现在有明珠拖后腿,她想全身而退很难。
马老三冷哼一声,若在先前,他没见识过沈琉吟的厉害,肯定就接下这次挑战了,但昨天被沈琉吟打得伤口现在还疼,他才不上这个当!
“哈哈哈……马老三,你该不会害怕了吧?真丢人,你这么个大老爷们,居然还怕我一个姑娘!”
沈琉吟挑衅地看眼马老三,而后侧过头望向众打手,“诸位,我要是你们就不跟这么怂的老大了。”
“沈琉吟!你少挑拨离间,老子不吃你这套!”马老三大手一摆,“愣着干嘛,给我抓住她们!”
“啊,小姐!”
沈琉吟扭头见一个打手要抓明珠,转身屈膝抬腿一脚将人给踢飞,壮汉倒地之际,所有打手全抡起木棍就对着沈琉吟身上打了过去。
沈琉吟一把推开明珠,一记漂亮的扫堂腿便将所有人踢翻在地。
但要护着明珠,她的速度还是受了极大限制,这样一来二去几回,她就被打了几记闷棍。
“小姐!”明珠吓得大哭,但还是硬着头皮冲过去,想替沈琉吟挡伤害。
沈琉吟眼尖,正好瞅到一个打手拔出匕首刺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她把明珠推倒在地,但匕首已经到了面前,眼见避让不开,沈琉吟已经做好挨一刀的准备。
不想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拿匕首的打手直接被一脚踹飞。
沈琉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七八声惨叫,等缓过神,那些打手已经全倒地了,只剩马老三一人缩在原地。
“你,你是谁?我劝你少管闲事,你知不知道大爷我——”马老三强装镇定,但话还没说完,一柄薄刃就擦着他脸划了过去,结结实实钉在他后墙上,瞬间掐了他的音。
沈琉吟抬目望去,来人居然是君陌辞。
“淮北王世子!”明珠显然也认出来了,捂着嘴巴惊呼一声。
这话一出,马老三这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瞧了瞧君陌辞,看到那张极具代表性的面具,他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屁放,忙不迭跪下来求饶。
“淮北王世子,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求您别生气……”
君陌辞看都没看他,言简意赅,“滚。”
“哎哎哎,好,好!”马老三赶紧站起来,领着七瘸八拐的手下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君陌辞将目光挪到沈琉吟脸上,开口询问:“没事吧?”
第十章 谢礼
沈琉吟看着眼前的君陌辞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张戴着面具的脸好像又和她梦中的人重合了。
直到耳畔传来明珠提醒的声音,她才拉回心神,对着君陌辞行礼道谢。
“多谢世子相救,我没事。”
“那就好。”
说完君陌转身要走。
沈琉吟脱口而出:“世子且慢。”
君陌辞还真的停下了步子。
沈琉吟赶忙说道:“今天多亏了世子及时出手,我得好好答谢你一番,不知世子……”
“不用。”
面具下的人语气清冷的丢下了两个字。
沈琉吟又是一愣。
君陌辞看着沈琉吟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宛若千年寒冰。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说完他也不等沈琉吟答话,径直就离开了。
沈琉吟有些茫然。
这就走了?
“小姐,世子已经走了。”明珠见自家小姐还在发愣,再次小声提醒。
沈琉吟应了一声,心中对这个君陌辞有了浓烈的好奇。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恶名在外,可是对她却两次相助,说他好吧,可他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他真的会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吗?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要回去吗?”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魂未定的打斗,明珠还有点腿软。
“不,不回去。”
怎么能这样回去了,她沈琉吟生平最不喜欢欠人人情。
虽说君陌辞拒绝了她的道谢,可是她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他这样的人,金银财宝肯定是不稀罕的,倒不如送他个别的。
如此想着,沈琉吟正好回忆原主娘亲的嫁妆单子里有一家武器铺子,倒是可以去研究研究。
她带着明珠找了过去。
只是到了门口她却有点不敢认,“明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是啊。”明珠叹了口气,“自从老爷和夫人去世,这些铺子都交给老太太管理了,没想到居然破败成这样。”
岂止是破败,沈琉吟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大门,要不是上面还挂着营业牌子,她都以为已经倒闭了。
推开大门,她和明珠走了进去,伏在案上打瞌睡的伙计看到两人,懒懒散散地说道:“两位,要看些什么?”
沈流吟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店铺就零零散散摆着几把匕首和农具,唯一看得过眼的,也就是把长刀。
“我是沈琉吟,你们掌柜的呢,喊他出来。”
这话一出,伙计立刻来了精神,“原来是大小姐!我这就去喊掌柜的!”
不过片刻,伙计就带出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正是掌柜。
沈琉吟简单询问了下情况,才得知自从老太太掌管铺子之后,经常克扣工钱,还要求他们偷工减料,慢慢的铺子口碑下滑,生意自然就惨淡下来,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这么好的铺子,真是可惜了。”
沈琉吟叹息着寻到了后院。
铸造兵器的那些机器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她随便查看了几个机器,发现这些机器虽然落伍,但整体设计还是很巧妙的,完全不输现代的很多大型机械。
放在这里落灰真是暴殄天物!
她越看越来兴趣,最后索性挽起了袖子,填火热炉,手脚麻利地忙活了起来。
一旁的掌柜和伙计看的那叫一个惊讶。
眼前这熟练的锯着木头的人真是自家的大小姐?
“小姐,这种粗活儿让我们来吧,您要什么跟小的们说就是了。”掌柜急忙上来阻拦。
“不用,我要的东西你们做不出来,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琉吟在现代可是什么都研究过,这些玩意儿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她锯好木头,丈量好了尺寸,怕不够精细还简单的画了图纸。
确认没有问题又选了合适的利刃一点点的打磨。
伙计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琉吟,尤其是两个年纪大的老师傅。
这铺子以往都是靠他们俩的手艺吃饭的。
可他们为了学成这门手艺耗费了大半辈子时间和心血才有了现在的本事。
沈琉吟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比他们都娴熟,甚至打磨技巧都是在他们之上的,真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一旁年纪最大的年师傅终究是没忍住,靠到了明珠身边小声问道:“姑娘,这,咱们家小姐如何会这些的?可是从前府上有人给教过?不知请的是哪里的名师啊?”
一个千金小姐,按理说平日里学的也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能学这些的可是少见啊。
明珠也还在惊讶呢,她都不知自家小姐何时会了这样技能。
可是现在外人问起她当然是不能乱说话的,谨防给自家小姐惹麻烦。
“主子的事儿我们当下人的是不能妄议的,总之小姐就是个才貌双全的,该学的府上也都是有人教过的。”
明珠十分巧妙的挡回了想刨根问底的年师傅。
沈琉吟是主子,他们是下人,是不该随便议论主子的。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一副无比精巧的袖箭握在了沈琉吟手里。
“明珠,看看,这怎么样?”
她把玩着自己做好的暗器,觉得挺满意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东西不如现代的那些机器先进,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东西,他应该会喜欢吧。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啊?兵器吗?”
明珠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看着觉得很新奇。
“你不认识,有人认识的,去,把这个送到淮北王府,就说这是我的谢礼。”
第十一章 意外
“啊?这是送给淮北王世子啊?”明珠惊诧。
她没想到自家小姐在这儿忙忙碌碌大半天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要送给君陌辞的。
沈琉吟冲她眨眼:“当然了,人家可是救了我们的性命,总该感谢感谢才是。”
明珠带着东西离开,沈琉吟却没回去。
来都来了,给别人做了东西也不能少了自己的,她还没件趁手的武器呢。
她在一旁的材料堆里翻了翻,挑出几块精铁和矿石。
一旁的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掌柜开口问道:“小姐,您还要继续做吗?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自己在这儿就行。”沈流吟翻看着铁块,又在纸上写写画画。
“没事儿,小姐,前头留了人的,您做的东西新奇,小的们想在这儿看看。”
他们这些人自打铺子开了就在这儿,自问是见过不少稀罕的武器了,可是沈琉吟做的袖箭还是让他们大大的开了眼界,所以这会儿都想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稀罕物件儿来。
沈琉吟见状也不强迫,自顾自的忙着。
她一个姑娘,做些什么太大的暗器不方便携带,而且被人发现也麻烦,所以她把目标看准了自己的首饰。
这样平日里戴着既能防身又不会招摇。
历时大半天,沈琉吟终于做出了让她满意的东西。
“怎么样?”沈琉吟笑嘻嘻的给伙计们展示她的成果。
一支簪子,一个手镯,一个戒指。
三样东西看起来是和普通的首饰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全都是暗藏玄机。
比如这簪子。
看起来是簪子,实际上中间是空心的。
沈琉吟打算在簪子中间装银针,要是遇到危险她只要按动簪子一头的珍珠就会发射银针。
至于手镯和戒指就比较简单了。
都是带有开关,戒指里可以藏毒,手镯可以变成利刃。
“真好看,小姐,您这都是从哪儿来的这些巧思啊,我们都没见过。”掌柜打量着沈琉吟手里的首饰,又看着旁边捧着几件作废的首饰仔细研究的两个老师傅,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
沈琉吟站起来活动筋骨:“这个呀,多看书就有了,行了,我先走了。”
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
掌柜的连忙送沈琉吟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镇国将军家的吴小姐和礼部侍郎家的两位小姐。
虽说不熟悉,但都是认识的,几位小姐屈膝给沈琉吟见礼,沈琉吟也给她们回了礼。
“沈小姐也来逛兵器铺子?”吴小姐显得有些诧异。
沈琉吟以往是只会围在睿王身边的大家闺秀,何时来过这种地方。
沈琉吟不紧不慢的解释:“这是我母亲的铺子,我今天路过,来看了看。”
“原来如此,正好,我父亲快生辰了,我是打算出来给我父亲挑样礼物,跑了一天没瞧见合适的,既是熟人,不如沈小姐帮忙推荐几个合适的。”吴小姐说话很客气。
“这样啊,那不知道吴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兵器呢?铺子里式样多,小姐可以看看。”
沈琉吟说着立马给一旁的掌柜使眼色。
愣着干嘛,这生意不是来了嘛。
掌柜的立马会意,赶忙就去招呼:“几位小姐里边请,您要什么我给您介绍。”
几位小姐进了门沈琉吟也不好立马离开,也陪着进去了。
“哎,那是什么?”
礼部侍郎家的大女儿一眼就看见了伙计手里的东西。
正是刚刚沈琉吟做废的簪子和手镯。
“你们这卖武器的铺子里还有这么好看的首饰呢?”
侍郎家的大小姐惊喜的看着伙计手里的簪子。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材料,可设计的这般好看的簪子属实少见。
“是啊,这个手镯也是好看的,掌柜的,你们这镯子和这簪子卖吗?”吴小姐拿着那镯子爱不释手。
掌柜显然没有预见这样的情况,立马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沈琉吟。
沈琉吟有些懵。
不是来买兵器的吗?怎么看上了她做废的这些玩意儿?
不过送上门的生意哪儿有不做的道理,她当机立断的开口:“卖的,只不过这是铺子里设计的新款,还不是很完善,都有些瑕疵。”
“哪里有瑕疵啊,这么好看的东西,多少钱,我全要了。”侍郎家的大小姐很豪气的开口。
“怎么就你全要了,这镯子分明是我先拿的。”吴小姐不乐意了。
第十二章 赊账
“你们别争了,这东西我喜欢,我年纪最小,该给我的,掌柜的,你说多少钱,我出双倍。”侍郎家的二小姐也不愿意了,
“凭什么,我出三倍。”
……
三个人吵成一团。
沈琉吟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来买武器的三个人,居然因为自己做废的首饰武器闹得不可开交,还险些打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才给劝住。
最后和三位小姐约定好,过几日店铺会再上这几个首饰,到时候优先让她们挑选,才让三人心满意足离开。
不过她们这一闹倒是给了沈琉吟灵感。
既然自己设计的东西如此受欢迎,那她不如多画一些设计图给自家的家武器铺子,也许能挽救一下这惨淡的生意。
这么一想沈琉吟当即就开始画起了各种设计图,有兵器的,有首饰的。
两位老师傅捧着这些图纸,眼泪都快下来了,差点跪下来当场拜师了。
后来沈琉吟听掌柜描述,说两位老师傅当天晚上饭都没吃就开始打造首饰,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大小姐如何如何,妥妥的老迷弟了。
而首饰武器上市之后,效果也和她预想的一样,直接在皇城掀起一波热潮,不仅公子哥们喜欢,贵妇小姐们也极为喜爱。
但两位老师傅的精力毕竟有限,哪怕加班加点,也满足不了这么多人的需求,就导致供不应求,甚至有人原价入手,高价转卖。
沈琉吟见状,当即去了另一家首饰铺子,着重画了一批首饰设计稿,让师傅们赶制出来,并安排人宣传,把一部分首饰狂热粉引流到首饰铺子来。
不过短短两天,首饰铺子的热度已经不输武器铺子了。
“天哪,小姐,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明珠和沈琉吟站在首饰铺子对面的台阶上。
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铺子前压根儿没有地方站了,全都是些千金小姐,还有各家的丫鬟婆子,你争我抢的想要买首饰。
她在京城这么多年还见过谁家的首饰能有这么好的生意。
“那可不,你不都说你家小姐我设计的首饰好看嘛,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沈琉吟还是很自豪的。
自己母亲的这些铺子以往在她祖母手里时生意都惨淡,现在到她手里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衰败下去了。
但让沈琉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铺子虽然大火,盈利却没有多少,仅仅能保持不亏本的状态。
她还特意去调查了市场铁矿和石矿的价格,最后命令掌柜把账本全部调过来,她亲自查看。
所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这一查才发现是宣平侯府常年在她母亲的各个嫁妆铺子赊账。
大到家中器具采买金银首饰,小到粮食布匹,无一例外。
最近首饰铺子和武器铺子大火,宣平侯府更是白拿了几十件东西!
“岂有此理,她们还要不要脸啊,你们也是,欠了这么多钱,就没有想过去要吗?”沈琉吟简直要气疯了。
这一家子吸血鬼真是太不要脸了。
“小姐,不瞒您说,小的们是想过去要的,可是老太太她……小的们都是些下人,哪里能做得了这个主啊。”
掌柜们都是一脸为难。
这些铺子虽然都是沈琉吟母亲的陪嫁,可是后面全都归在了何氏手里头。
这些事儿他们禀报过多少次了,何氏都置之不理,甚至还教训过他们。
所以他们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些人没有明说,沈琉吟却是听的明白。
这一切都是她祖母何氏的授意。
从前这些铺子都是何氏在管的,自家的娘家人占便宜何氏当然不会说什么了。
沈琉吟恨恨的把茶杯搁在了桌子上。
“你们各家的把账目清一清,然后列出个账单来,带着这些全部去宣平侯府要钱!”
几位掌柜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沈琉吟:“小姐,这,这成吗?”
那可是宣平侯府啊,而且背后还有何氏,到时候何氏怪罪下来他们可担不起。
“怎么不成,欠债还钱,拿了别人的东西自然是要给钱的,你们尽管去要,有我给你们撑腰!另外,从今天起,你们看明白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其他人一概不用给面子!”
何氏和宣平侯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她要是不让她们一家子把这些钱给吐出来她就不姓沈!
而此时的柳潇潇还不知道这些,正优哉游哉的躺在软榻上吃葡萄。
那天沈琉吟凶巴巴地在府上一通闹,还吓着了她,以为她是烂泥要扶上墙了。
可之后也没有了消息,她就觉得沈琉吟是在狐假虎威,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这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子里
“小姐,出事儿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要债的!”
第十三章 要债
柳潇潇有些懵:“什么要债的?把话说清楚。”
“就是定安侯府那些铺子里的掌柜的,他们现在全都来了,就在门口,说,说小姐您和夫人拿了他们的东西赊了账。”丫鬟跑的急,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说什么?”
而宣平侯府大门口此时仿佛在唱一出大戏。
各个铺子的掌柜在沈琉吟的‘劝告’之后全都上门来要账了,而且沈琉吟特意说了,要在大门口要,不能进门,所以大家也都记得很好。
原本清净的侯府门口现在已经熙熙攘攘的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谁知道呢,说是宣平侯一家在人家铺子里赊了账一直不给钱。”
“还有这种事儿?这勋爵人家也赊账?”
“谁知道呢,反正看着有板有眼的。”
百姓们的议论声听得宣平侯两口子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尤其是宣平侯夫人。
她平日里跟着女儿在这些铺子里占便宜习惯了,只觉得有何氏在她就能白捡便宜,却没想到人家找上了门。
“侯爷,夫人,我们的铺子里还有这么多的伙计要养着,这钱确实没有办法再欠着了,您就行行好,把这账给我们结了吧。”
为首的是首饰铺子的掌柜。
沈琉吟教他学会卖惨,他也是一点就通。
“我们没说不给你结,这不是让你们进去把账算明白嘛。”
宣平侯夫人是个聪明的。
大庭广众的,她们要是不给钱可是难以服众,但只要把这些人弄进门就好办了。
随便找个话糊弄过去就完了。
但是她聪明沈琉吟也不傻,早就猜到了,所以叮嘱过这些掌柜的,说什么都不进去。
“多谢侯爷夫人,不过府上事务众多,我们也就不进去打扰了,账目我们是早就算好了的,大概整了一下,这么多铺子一共一个一万八千两银子。”
“什么?一万八千两?”
宣平侯震惊了。
怎么会欠这么多银子?
“这,没有这么多吧,掌柜的,你们是不是账算错了?”宣平侯夫人也有些吃惊。
“侯爷,夫人,这你们可就说笑了,你们从铺子里拿一次东西我们都是有记账的,不会算错的,这些账目也都在这儿,你们也可以查查。”
掌柜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把账本递了过去。
宣平侯立马就拿过了账本一本一本的翻了起来。
看到这些年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大都是从这些铺子里赊的账,他脸上的表情就挂不住了。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多,最多的是首饰。
尤其是看着每一页都写着宣平侯府柳潇潇,他气得手都开始发抖。
“侯爷,这账让我也看看,是不是有错处,咱们……”
“你给我闭嘴。”
宣平侯一声呵斥,吓得宣平侯夫人噤了声。
他把账本还给了掌柜的。
“各位掌柜的放心,我们宣平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绝对不可能欠着各位的银子,你们且先回去,这一万八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得容我们准备准备,稍后会送到各位铺子里。”
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他宣平侯有一千个不愿意这银子也必须得还了。
掌柜们见目的达到也不纠缠。
反正当着这么多人说的话,他还能赖账不成。
没了热闹看,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开。
宣平侯沉着脸就往府中走,刚跨进门柳潇潇就出来了。
“爹,娘,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宣平侯一巴掌就打了过去,直接把她打倒在地。
第十四章 这是谢礼
“哎呀,老爷,你打孩子做什么?”
宣平侯夫人连忙心疼的去扶柳潇潇。
柳潇潇被自己老爹当众打了一巴掌,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爹,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怎么,那定安侯府铺子里的首饰是不要钱啊,你个败家子!”
宣平侯想到那一万八千两银子就肉疼。
虽说他们这样的勋爵人家不缺银子,但是一万八千两不是小数目啊。
更何况这还是在外头赊的账。
今天闹的如此难看,想必要不了多久皇城这些人都要戳着他的脊梁骨笑他了。
“本来就不要钱啊,是姨祖母让我随便拿的!”
柳潇潇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何氏让她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她自然是不客气了。
而且她母亲也没跟着她少拿,凭什么这气都撒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这个态度对宣平侯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你个逆女,还不知悔改,给我滚!滚到祠堂去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谁要求情就一起去跪!”
后面这话明显是说给宣平侯夫人的。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留下了哭哭啼啼的柳潇潇母女。
而另一边,淮北王府。
君陌辞正坐在院中,手里把玩着一副精致的袖箭,他天性冷淡,极少对其他事物产生兴趣,但这幅袖箭,他却已经不离手的拿了三天了。
赵明尧进来时,就看到这幅场景,他好奇的探头看了看,还没看清,面前那副袖箭就没了踪迹。
“干什么?”君陌辞扫了他一眼。
“切,小气!”赵明尧撇撇嘴,“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君陌辞没搭这茬,转而问道:“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赵明尧哼了一声,但他心情好,懒得跟君陌辞计较,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君陌辞看了眼那木盒,在木盒上角看到一个小小的沈字,他挑眉,“沈家铺子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赵明尧惊讶了一瞬,又了然,“也是,最近皇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才奇怪。”
说完他又得意一笑,“不过我这可是珍品,抢了好久才抢到!”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个手镯,和沈琉吟那个一样,触动开关就能变成利刃。
“嗯,还不错。”
君陌辞看了看又还给了赵明尧,脸上并无太多惊喜。
赵明尧撇嘴:“我知道,你老人家不稀罕这个,你有新宝贝。”
沈家铺子最近新出的武器可是不好抢,他本来觉得自己抢着很难得,能和君陌辞显摆一下,但显然君陌辞刚刚拿的袖箭比他这个稀罕多了,虽然只是粗略一看,但他是识货的,那袖箭绝对是一等一的精品。
如此一想赵明尧就更加心痒难耐了,他主动给君陌辞倒了茶:“我说君大哥,赏个脸把你刚刚的宝贝再给我看看呗。”
君陌辞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东西给他了:“小心,别误伤。”
赵明尧一得袖箭立马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
“天哪,这东西是哪位大师设计出来的,这么小巧的箭身得费很大功夫吧,而且,也不重。”
他们所见的类似的武器,最小的都是比这个袖箭要大一两倍的,拿在手里也都颇有分量,时间一久便会觉得手酸。
可这个袖箭完全不会,十分的轻巧。
赵明尧握着袖箭对准了远处的箭靶。
只听嗖的一声,袖箭中的利箭飞了出去,竟然直接穿靶而过,死死的钉在了后边的大树上。
“天哪。”
赵明尧瞪大了眼睛看着君陌辞。
“这,这是,这么厉害的吗?”赵明尧已经被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我提醒你别误伤。”君陌辞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显然已经见识过这枚袖箭的威力了。
赵明尧盯着手里的袖箭,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儿竟然有如此的杀伤力,很多名门暗器都做不到吧,迄今为止,最厉害的袖箭也就只能做到三十步以内伤人,可这个一旦触动,那可是百步内的人必死啊。”
作为世家贵公子,他收藏过不少暗器武器,但无一能与这枚袖箭相比。
震惊过后赵明尧立马凑到了君陌辞面前,一脸狗腿样:“你哪来的这么难得的宝贝,是哪位大师出手的?能不能送给我?”
第十五章 布料
“不是大师。”
君陌辞想到沈琉吟娇俏的小脸,突然扬唇一笑,伸手拿回了袖箭:“不能送你,这是别人的谢礼。”
赵明尧自然是免不了再给他一个白眼。
“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了,以往我跟你要什么你都是直接给的。”
君陌辞也不同他解释,自顾自的品茶。
“不过你说谢礼,你这种人,也会收到谢礼?”赵明尧一脸怀疑地瞅着他,“你会帮谁?”
君陌辞没搭理他。
“哦,也不是,你也是会救人的!”赵明尧坏笑一声,“上次你路过那巷子,听到沈小姐的声音,二话不说就进去了。”
他用胳膊捣了君陌辞几下,一阵挤眉弄眼:“这袖箭做工巧妙,和沈家铺子那几款武器有异曲同工之妙,袖箭该不会也是沈小姐送你的吧?”
“话多。”君陌辞起身,来到百米外的大树旁,拔下那枚袖箭,重新装回去。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怎么跟个娘们似得遮遮掩掩。”赵明尧跟过去,催促道:“快说,你跟那沈小姐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救她?”
君陌辞收起袖箭,顿了片刻,手指状似无意的碰上了腰间的玉佩。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故人?”赵明尧一头雾水,但君陌辞却没给他机会再问,直接出了院子。
定安侯府。
沈琉吟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吃着葡萄,听着明珠的汇报。
等明珠说完,她才坐起来,笑道:“所以,宣平侯府已经把银子全还了?”
“对啊对啊!”明珠兴奋地拿出一沓银票递过去,“这是那几位掌柜给我的,说是盈利。”
沈琉吟接过银票,随便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共六千两。
这是补了店里员工的工钱,另外又新进了料子之后剩下的钱。
有了这笔回血,那些铺子百分之八十都能恢复营业,不会再濒临倒闭了。
她开心地晃了晃腿,潇洒第抽出一张银票,吩咐道:“明珠,让厨房给小姐我准备点好吃的,再拿两坛好酒,我晚上要好好喝一杯。”
“小姐,这可不成,您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
沈琉吟不明所以。
“马上就宫宴了,您和少爷还没有新衣服呢,这也快了,该准备了。”
明珠这一提醒沈琉吟才想起来。
最近都在为铺子里的事儿忙了,还真忘了这桩大事儿。
当初和睿王没成功退婚,不就是因为这破宫宴快到了么。
何氏不可能为了这些事儿操心,往年都是她自己置办的。
她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宫宴快到了,那我应该定布料了吧?你带人把那些布料全都搬来,我选选。”
沈琉吟本来没把这当回事儿,可是在看见下人们拿上来的那些布料时她惊呆了。
红的,血红血红的颜色。
黄色,土黄。
蓝色,简直跟八十岁的老太太穿的似的。
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件儿她能穿在身上的。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确定是我的布料?是我买的?”沈琉吟不敢相信这是原主的审美观。
“这些真是您所有的布料了,不过这些都不是小姐您买的,是老夫人送来的。”
明珠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
任是谁一看也都知道这些布料不该是一个小姑娘穿的,分明就是老太太故意使绊子刁难沈琉吟的。
“又是这个老太婆。”
沈琉吟在心里把何氏骂了好几遍。
可骂归骂,现在她也没有时间和何氏算这个账。
毕竟这该准备的东西还是不能少,府上没有合适的料子那就出去买呗。
但是,显然,沈琉吟把这个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这是宫宴,全皇城的达官显贵都很重视的事情,所以这些布料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被各府订光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主仆二人失望而归,明珠忍不住着急了。
宫宴在即,自家小姐没有衣服可怎么成?总不能穿旧的吧?
沈琉吟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买不到料子可是个大难题。
正在两个人苦思冥想的时侯,门房的几个下人突然端着几个盒子进了院子。
“大小姐,刚刚淮北王府差人送来了这些东西。”领头下人说道。
“淮北王府?”沈琉吟一脸懵,和明珠走过去一看,这些盒子居然都是上好的布匹。
领头下人将一封书信递给沈琉吟,“这是淮北王世子给您的信。”
沈琉吟接过信件展开一看,上面简简单单写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沈琉吟送的袖箭他很喜欢,但上次救她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所以特意送了布匹作为回礼。
“看不出来啊,这个冷面世子还挺讲究。”沈琉吟扬唇一笑,对着几个下人说道:“把这些布放我房里吧。”
等下人们离开,沈琉吟和明珠才过去研究这些布料。
“天啊!”明珠刚展开其中一匹,就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