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件衣服
“这是云锻锦!”
“啥?”
“云锻锦啊!”明珠捂着脸,“传说中一尺千金的云锻锦,有价无市,这可是特别珍贵的贡品!世子居然给了您两匹!”
沈琉吟拿起那匹布瞅了瞅,入手轻薄,颜色独特,确实是好布料。
“小姐,这真是淮北王世子送来的吗?”
明珠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您!而且他那样一个人……”
“明珠啊,你要记得本小姐跟你说的话,看一个人不要只看表面,也不要听信别人的风言风语,要亲自了解,我虽然和这个淮北王世子接触的不多,但是我觉得他没有传闻的那么糟糕。”
“也是。”明珠傻傻地看着面前这几匹布料,“他这么大方,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沈琉吟无语,懒得再跟明珠纠结这种事情。
君陌辞送来的云锻锦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接下来就是做衣服了,想到何氏刚刚在布料上做的手脚,她也没把希望寄托在定安侯府的裁缝身上,亲自出马画出了两套设计图,一套男装,一套女装,紧赶慢赶在宫宴前做好了。
“妹妹,我那么多衣裳,你为什么非得让我换这个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沈流昀看着自己身上设计的别出心裁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这有什么招摇的,一件衣服而已。”
沈琉吟不以为然。
这是她来到这个地方后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宴会,可不能丢了人。
“我倒还好,只是你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琉吟看了他一眼,十分豪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我不是说了吗,就一件衣服而已。”
沈流昀一脸古怪。
沈琉吟今日穿的是浅青色的罗裙,衣襟前缝制的是她精心编织的蕾丝,然后以珍珠点缀,腰间是收过的,绑着同色系的流苏,显得她的腰身格外的纤细。
加上她今日简单的妆发,搭配浅色系的珍珠头面和耳饰,整个人都是清新可人的感觉。
但正是这样,才显得奇怪,因为以往的沈琉吟参加这种宴会,都是打扮的异常华丽,不仅化大浓妆,还要在头上插满珠翠首饰,哪里会像今天这样简单。
最后事实证明,沈流昀的担忧不无道理,马车到宫门口停下,兄妹二人一下马车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沈流昀是男子还好,沈琉吟就不一样了。
那些官宦小姐的眼睛就好像长在了她的身上。
“哎,你们看,那是定安侯府的沈琉吟吗?还有,那是她哥哥吗?他们的衣服好特别啊。”
“是啊,她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好漂亮啊,那衣服不知道是在哪儿做的。”
“听说睿王要和她退婚,莫不是受了刺激?”
“什么呀,你见过谁受了刺激还能更好看了,我看肯定是因为睿王要跟她退婚她不甘心,所以才特意打扮了过来的,就是为了让睿王回心转意。”
千金小姐们众说纷纭,嫉妒的占多数。
沈琉吟就当没听到一样,独自站在一旁等着入宫。
“玉姝公主到。”
一声高喝,千金小姐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这个玉姝公主沈琉吟可不陌生,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姜国公主,姜玉姝。
沈琉吟没有刻意回避,一脸坦然的和其他人一起靠到了一边。
马车停下,立马有侍卫在马车前当了人肉凳子,丫鬟先下了车,紧接着一只纤纤玉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搭在了丫鬟的手上。
姜玉姝长的很漂亮,白皙的皮肤,大眼睛,高鼻梁,有着姜国那边的女子特有的柔美。
“真是见了鬼了。”
沈琉吟低声骂道。
“怎么了小姐?”明珠问道。
“你看那姜国公主的衣服。”
沈琉吟提了一句明珠才看过去。
姜玉姝的衣服竟然和沈琉吟的衣服颜色完全一样。
沈琉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和姜玉姝的衣服撞色。
本来她俩就因为睿王,被人议论纷纷,现在衣服再撞色,其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没事儿的小姐,你的衣服比她的好看。”
明珠不知道,以为沈琉吟介意的是这个。
“什么呀,好不好看我不在乎,主要是很麻烦。”
沈琉吟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缩到明珠身后藏一藏,但她和姜玉姝都太耀眼,很快就被其他人发现了衣服撞色。
众人立刻议论起来了。
“你们看,沈琉吟的衣服和玉姝公主的衣服撞色了。”
“我看见了,你们说,沈琉吟是不是故意的啊,知道人家公主今天要穿什么颜色,所以特意也穿了这个颜色。”
“估计十有八九是这样,为了引起睿王殿下的注意呗。”
呸。
沈琉吟没忍住在心里暗骂。
她怎么可能为了引起那个渣男的注意还去打听别人穿什么,除非她脑子秀逗了。
“可是你们不觉得她的衣服比玉姝公主的衣服好看吗?”又有人说道。
“对啊,她的衣服看起来更精致,而且这个颜色的衣服搭珍珠要好看些。”
顿时,集中到沈琉吟身上的目光又多了几道,包括姜玉姝也看了过来。
沈琉吟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尴尬过,她尽可能的低头把玩腰间的流苏,不去搭理这些长舌妇。
姜玉姝不是第一次见沈琉吟,以往见她都是一副胸无大志,就知道跟在睿王身后讨好的模样。
所以她一直是看不上沈琉吟的。
睿王退婚的事她知道,难道,真的是和这些人说的一样?她是故意和她穿成一样的?
今天她可是精心打扮过的,这衣服还是让她一个月前就让姜国的裁缝给她精心赶制的,现在沈琉吟这随意一穿,不仅把她的风头压了下去,还胜她一截,这让她很生气。
不过她心里虽然生气,面上却不显,反而十分大方的和沈琉吟说话。
“沈小姐,好巧,今天我们穿的衣服是一个颜色。”
“嗯,是挺巧的。”
沈琉吟很明显的不想和她接话。
姜玉姝心里对她的不满更甚了。
一个臣子之女,敢对她这个一国公主如此无视。
第十七章 美人心计
第十七章美人心计
姜玉姝正想说点什么杀杀沈琉吟的威风,宫门开了,她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
百官和这些官眷依照顺序进宫,在宫女太监的指引下找自己的席位。
男女分席,相对而坐。
姜玉姝贵为邻国公主,席位靠前。
沈琉吟作为定安侯府的嫡女,又是睿王的未婚妻,自然也是在前。
如此一来,她们二人对面正好是几个皇子,还有亲王世子。
睿王的目光从姜玉姝进来就没离开过她,姜玉姝也是时不时的把眼神看向睿王,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样子着实恶心到了沈琉吟,她立刻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君陌辞。
他依然戴着那招牌面具,正在和身边的人小声说话,见她看过来主动端起酒杯朝着她示意。
沈琉吟一笑,拿茶杯意思了一下,而后低下了头不再乱看。
这时,太监突然一声高呼,皇上进来了,一如既往的繁琐流程,外加一番致辞畅想,听的沈琉吟昏昏欲睡。
终于,皇上的讲话结束了,众人落座,太监请上了歌舞,大家也开始了推杯换盏。
沈琉吟也开始埋头吃东西。
从起床到现在她什么也没吃,这会儿正饿着的呢。
忽然,一只好看的手端着酒杯伸到了她面前。
“沈小姐,我敬你一杯。”是姜玉姝。
沈琉吟无奈,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不过此时人多,她不得不端起自己的酒杯应付:“多谢公主。”
二人饮下一杯,一旁的宫女立马又添上了新酒。
“我远离家乡来到魏国,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今日瞧着倒是和沈小姐十分投缘,沈小姐若是不嫌弃,我可否喊你一声妹妹?”
姜玉姝一脸期盼的看着沈琉吟,换来的却是沈琉吟一个无比诧异的目光。
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吗?
她们可是情敌关系。
再说了,魏景珩那个渣男本来就想坐享齐人之福,她要是应了这声妹妹岂不是等于变相的应允要去睿王府做小吗?
她可不傻,立马开口拒绝。
“多谢公主厚爱,只不过您金枝玉叶,我一个臣子之女,无论如何是不敢高攀的,还请公主见谅。”
姜玉姝一愣。
本以为自己贵为公主,主动给她抛出橄榄枝她应该立刻接住的,没想到她竟然敢拒绝。
心里有些恼怒,不过她也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倒是从不在意自己这身份,只是觉得和沈小姐投缘,想要和你做个姐妹罢了,沈小姐若是不答应也是无碍的。”
她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的小姐夫人也是能听见的,于是纷纷把目光看向了这边。
沈琉吟叹息。
这个公主还真不是个省事儿的,变着法的给她头上扣帽子。
“公主误会琉吟的意思了,公主是天之娇女,若是能和公主您论姐妹,怎么说都是我的福气,可我们魏国是最注重规矩,我一个臣子之女却妄想去攀附您这尊贵的身份,难免是要让别人说我定安侯府没有规矩,所以还请公主见谅。”
沈琉吟毫不费力的就把皮球踢回给了姜玉姝。
魏国的人都重规矩,所以沈琉吟摆的清楚自己的位置。
而她们姜国的公主却要与一个别国的臣子之女称姐妹,就是在自贬身价。
而且魏景珩的事情私下本就传的沸沸扬扬,姜玉姝如此主动的和沈琉吟说这些,难免要让大家觉得是姜玉姝本来就想要横刀夺爱。
看着窃窃私语的夫人小姐,姜玉姝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可此时还是不得不赔上笑脸:“我还真是不如沈小姐思虑良多。”
说完她回了自己的座位。
大殿中依然歌舞升平,仿佛刚刚的事儿并未被大家记在心里。
可姜玉姝不成,她心里恨透了沈琉吟。
她努力的压着心里的火气,可收效甚微,
不行,今天要是不给沈琉吟点颜色瞧瞧她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恰好一曲结束,姜玉姝状似无意的冲沈琉吟开口。
“沈小姐,你觉得刚刚这支曲子如何?”
沈琉吟刚拨开一个螃蟹,满心都在研究这螃蟹如何吃,随口便答道:“还好啊,挺不错的。”
姜玉姝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她:“还好?看来沈小姐对这曲子还是有一些独到见解的。”
因为一曲刚了,所以她们的对话在大殿里显得极为清楚,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沈琉吟心里一紧。
这女人又来给自己挖坑了。
第十八章 更似故人
她正思虑着要怎么回答,姜玉姝又开了口:“听说沈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我可否有幸一观啊?”
姜玉姝早就知道沈琉吟自小身子弱,家里并未特意要求她学些什么。
后来她又整天只知道跟在魏景珩后边,说白了就是空有一副皮囊,根本没有任何的才情。
她现在这么一说,要是沈琉吟不答应,那就是不给她这个当公主的面子,皇上自然不会饶过她。
要是答应了,她什么都不会,丢的就是定安侯府的脸。
沈琉吟什么都不会的事情在皇城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也都清楚姜玉姝这是在故意为难沈琉吟,但是没有人帮忙解围,全都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思盯着沈琉吟,想看看这件事儿到底会如何。
然而沈琉吟却没有半点儿别人想象的那般紧张无措。
她淡定的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皇上行礼。
“不知皇上可否应允臣女依照玉姝公主的意思为大家表演呢?”
沈琉吟这一问又一次打了姜玉姝的脸。
她贵为一国公主,可是却在别国越过人家皇上的意思来指使人家的臣子之女,这摆明了是把皇上不放在眼里啊。
果然,皇上瞥向姜玉姝的余光里多了一次别的味道,对待沈琉吟的态度却是很不错。
“既是宫宴朕也是希望热闹的,你若是有此雅兴,表演一番也无妨。”
“那臣女可否求皇上借侍卫的佩剑一用呢?是为表演所需,没有其他意思。”
参加宫宴所有人皆是不能带利刃的,沈琉吟如此事事都将皇上放在前头倒是让皇上很受用,觉得自己得了极大的尊重,毫无犹豫的应允了。
沈琉吟拿到佩剑,和乐师沟通好了曲子,然后就随着音乐舞起了剑。
银色长剑在她手中不断翻飞,随着乐声灵动舒展,仿佛那并不是冰冷的利刃,而是轻薄的舞带。
忽然,音乐变得急促起来,沈琉吟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快了,手中轻柔的招式骤然反转,变得凌厉起来。
众人屏住了呼吸,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舞剑的女子。
就连走南闯北的几位将军都被看的晃了神去。
他们一个个征战数年,从未有人见过能有人将舞蹈和剑法融合的如此巧妙。
沈琉吟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琴声,剑光闪闪,与那抹倩影柔弱的身影一点点融合。
君陌辞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琉吟。
眼神由震惊渐渐变得恍惚。
这个沈琉吟带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而且剑影中的沈琉吟好像逐渐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身影一点点重合。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姑娘如此在梦中为他舞剑,也是这般宛若仙人的样子。
耳畔的掌声响起,君陌辞的眼神瞬间清明,他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浅尝一口,掩饰着他刚刚的失神。
周围是一片称赞声。
众人无不感叹沈琉吟才貌双全,从前太过低调。
只有睿王收回目光一脸不屑的低声嘟囔:“小把戏,班门弄斧。”
“不错不错,以往不知你竟有如此大才,来人啊,赏。”
皇上一脸笑意的大手一挥,立马就有太监送上了赏赐的东西。
“多谢皇上圣恩,臣女献丑了。”沈琉吟领赏谢恩。
姜玉姝看的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是想让沈琉吟借此机会丢个人,可没想到她却赢得这么漂亮,这让她如何甘心。
“没想到沈小姐才色双绝,实在是让我佩服呀,此情此景,我倒是想送沈小姐一首诗来。”
“哦?公主有何诗句,朕也想听听。”皇上开了口。
姜玉姝笑盈盈的对皇上行了礼,然后面对众人,轻启朱唇:“剑南剑北尽仪型,气吞昼宇无气馁,如诉如歌如涕泣,虹裳霞帔步摇冠。”
“好诗。”
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响起了掌声。
众人由刚刚对沈琉吟的夸奖变成了对姜玉姝的夸奖。
姜玉姝得意的看了沈琉吟一眼:“沈小姐觉得如何?”
沈琉吟面无表情的点头:“挺好的,很不错。”
姜玉姝更得意了:“早在来魏国之前我便听闻魏国是一个注重文韬武略的国家,比我们姜国更重才情,刚刚见识了沈小姐的武,那不知沈小姐能否也作诗一首,让我也看看魏国的才学。”
这可是拿两个国家做对比,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周围的喧闹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沈琉吟的身上。
沈琉吟内心很想骂人。
这个女人今天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就赖上她了,干什么都死抓着不放。
不过她倒也不怕她,不就是作诗嘛,好像谁不会一样。
第十九章 嘲讽
沈琉吟正要说话,一旁的君陌辞忽然冷冰冰的开了口。
“姜国的人难道都如此喜好和别人攀比争斗吗?”
这样的场合君陌辞向来是不多话的,这会儿他竟然开了口,惹的大家纷纷侧目。
姜玉姝脸色一僵:“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君陌辞放下酒杯盯着姜玉姝的神色有些嘲弄:“玉姝公主不觉得自己的攀比心太重了吗?你今天事事针对沈小姐,到底是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可是一国公主,却将私人恩怨搬上朝堂,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君陌辞的话一针见血,就差直接说姜玉姝因为沈琉吟和睿王的婚事在朝堂之上公然耍心眼儿。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和沈小姐闹着玩的。”
姜玉姝急忙否认,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尴尬,委屈,一齐涌上了心头。
“你若是闹着玩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你们姜国的人处事都和你一样的风格?毕竟你这一国公主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脸面,不知我这般理解,可否?”
君陌辞疾言厉色的问话逼得姜玉姝快哭了。
沈琉吟看的津津有味。
这个君陌辞做事还挺对她胃口的,这个女人就得这样对付才舒坦。
现在要不是在皇宫里,她一定要拍拍君陌辞的肩膀称赞一句:“兄弟,干的漂亮。”
大家都在小声议论,却没人主动帮姜玉姝说话。
就连皇上也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世子,玉姝公主好歹是个姑娘,你如此说话恐是不妥。”魏景珩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解围。
“睿王殿下这是心疼了?”
君陌辞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魏景珩。
“殿下可别忘了,沈小姐现在才是您的准王妃,您这般护着其他女子也是不妥吧。”
魏景珩一僵,看着君陌辞那张脸他的手指紧攥成了拳头。
他虽是王爷,可君陌辞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他不敢正面对抗,只能强压怒气:“世子说笑了,本王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说完他锐利的目光立马就对上了沈琉吟:“沈琉吟,你今天出了这么大风头,应该得意的很吧,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无才无德也就算了,蛊惑人心的本事倒是学的不少,好好的一个宫宴被你搅成这样,当真是给你们安定侯府争光啊!”
沈琉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睿王殿下是没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还是只会对别的女人怜香惜玉,今天的事情谁是谁非,你当大家都和你一样,不会看吗?”
她本来想说都和你一样瞎吗?
但是想了想这毕竟是宫宴,老皇帝还在上边坐着,她这么说人家的儿子有些不妥。
“玉姝公主从来都是温婉贤淑的,若是你不招惹她,她至于如此对你吗?”魏景珩现在就是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扣在沈琉吟头上。
沈琉吟冷笑:“从来都是温婉贤淑,睿王殿下还真是对玉姝公主了解的很呢,难怪要为了玉姝公主……只不过,殿下,刚刚玉姝公主的错误被世子指了出来,皇上都还没说话,你却这般激动的为她开脱,怎么,你也觉得玉姝公主刚刚的话没有错?全是我的错?”
“她有什么错,这不全都是你的错吗。”
魏景珩现在怒气就憋在心头,根本就没心思分辨沈琉吟的话外音,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
沈琉吟若有所思的叹息摇头:“看来睿王殿下真是痴心一片,为了心爱的女子是什么都能枉顾,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
“沈琉吟,你胡说什么。”
魏景珩一惊,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呵斥沈琉吟。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半点儿分寸的吗?这种场合居然敢给他扣这种帽子。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皇上也听了,他想要怎么辩解都是无用的。
“景珩,你失态了,回去坐下。”
皇上沉声说道,语气并不好。
魏景珩不敢多言,只能恨恨的瞪了沈琉吟两眼,不甘愿的回了座位。
虽说君陌辞和魏景珩都站出来说了话,可姜玉姝刚刚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也把问题抬到了两个国家之间,就算是皇上现在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现在沈琉吟不应战,就只能算是主动认输,变相的承认魏国人的才情不如姜国人。
沈琉吟见场面冷了下来,主动上前:“玉姝公主不用委屈,不就是一首诗吗,我作诗一首就是,公主听好了。”
第二十章 拒绝沟通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长长久久乐升平,虹梁绣柱映丹楹,贯珠一曲莫辞听,日日花开日日新。”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片刻后,高位上的皇上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个长长久久乐升平,虹梁绣柱映丹楹,沈琉吟,你今日可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随着皇上的笑声,有人带头鼓了掌,称赞的声音是一句高过一句。
宫宴之上有才能的人不在少数,沈琉吟和姜玉姝的诗句谁更胜一筹一听便知。
姜玉姝的诗句虽然不错,可与沈琉吟的诗句一比明显要小家子气很多。
大家纷纷称赞沈琉吟给魏国长了脸,姜玉姝站在一旁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皇上笑过之后喊了沈琉吟上前问话。
“沈琉吟,你今日倒是给朕带来了不少惊喜,朕的这些儿子什么样子的都有,倒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儿媳啊,你放心,没人能欺负的了你,若是有人想找你的不痛快,朕都能为你做主。”
皇上这话很明显就是在告诉沈琉吟,他还是看好她和睿王的婚事,如果她不想改婚约,他会为她做主。
这要是原主在这儿指不定能千恩万谢,可沈琉吟不成。
她跪下朝着皇上行了一个大礼:“臣女多谢皇上厚爱,可今日您也瞧见了,臣女只会些班门弄斧的东西,依照才情,臣女着实配不上睿王,也属实是臣女无福,所以还是请皇上您准了睿王殿下的请求,为我们解除婚姻吧。”
睿王没想到沈琉吟竟然又一次主动请旨退婚,这跟当众打他的脸没什么区别。
正气不过想要站起来训斥,结果就对上了正看向他的皇上那阴沉的目光,吓得他没敢站起来说话。
皇上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人家还真是不好说,不过今日是宫宴是大喜的时候,不兴说这些,之后再议吧。”
皇上这番话让沈琉吟很是失望,她现在只想退婚,不想再和魏景珩这个渣男有什么牵扯了!
可皇上才是王,她一个臣子之女也不敢多说,只能收了赏赐回到位子上坐下。
之后的一切就和谐多了。
姜玉姝丢了人,安安稳稳的坐到了宫宴结束。
沈琉吟也没什么兴致,敷衍地吃了些东西,宫宴一结束就往外走。
“沈琉吟,你给我站住!”
正要出宫的沈琉吟被魏景珩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
沈琉吟翻了个白眼。
魏景珩现在是一肚子的火,可是这会儿出宫的路上人要多,说话不方便。
“你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抱歉,我没有话跟你说。”
沈琉吟想也没想就拒绝。
“沈琉吟!”
魏景珩咬牙切齿的看着沈琉吟。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前那个天天跟在他身后的姑娘居然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压抑着怒气,尽量小声的说道:“我说了,我有话跟你说,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说。”
“我知道啊,我也说了,我没话跟你说,再说了,我们俩这婚约迟早要解除,咱们这孤男寡女的单独聊天不合适。”
沈琉吟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模样更是刺痛了魏景珩的眼睛。
正好,姜玉姝带着人走了过来。
沈琉吟一把就把姜玉姝拉了过来:“比起我,睿王殿下和公主才更有的话说吧,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也不管魏景珩如何气急败坏,她径直带着明珠离开。
“小姐,您这样会不会惹恼了睿王殿下呀?”
明珠虽然今天也对睿王护着姜玉姝的行为很生气,可睿王毕竟是王爷,万一他要找沈琉吟算账可怎么办?
“我还能怕他了不成,今天在大殿上我都不怕,私底下就更不会怕了。”
沈琉吟心情不错,她觉得自己今天这趟没白来。
既打了渣女的脸,又让渣男不痛快,怎么想怎么好。
明珠看沈琉吟如此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默默想着,如果睿王敢找沈琉吟麻烦,她一定会护着沈琉吟的。
主仆二人路过御花园,沈琉吟远远的就看到君陌辞正在和一个白衣男子聊天。
两个人相对而立,沈琉吟恰好能看到那个白衣男子的样貌。
男子看起来很温柔,倒是极为符合温文尔雅这个词。
没想到君陌辞这样冰冰冷冷的人竟然会认识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而且,这样性格相差极大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能聊些什么呀?
出于好奇,沈琉吟把明珠留在原地,自己悄悄的凑了过去,想看看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第二十一章 误听墙跟
沈琉吟刚靠近,就听到白衣男子带着调笑的询问。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动心了?”
“动心?”
君陌辞眉头轻皱,显然对他的话有些迷茫。
白衣男子斜了君陌辞一眼:“你忘了你在大殿上都干了什么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为谁说过话啊,这姑娘倒真是个例外呢。”
君陌辞怔了一下,随即勾唇:“你觉得呢?”
这个回答引的白衣男子更加有了兴致,他拍了拍君陌辞:“你是什么性子我还是了解的,如此看来,我所言非虚了吧。”
君陌辞并未否认,仍旧浅笑。
沈琉吟知道君陌辞的武功深不可测,所以并不敢走的太近,只敢远远的躲在假山的一角偷听。
可是距离太远,她是听得见一句听不见一句。
只是隐隐的听到了什么动心了。
她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莫不是君陌辞有了心动的姑娘?
也对,人家正值大好年华,有个心动的姑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琉吟看着君陌辞修长的背影,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想听得更仔细一点。
谁料她刚跨出去一步,一旁竟走过来个宫女,两个人一下子撞到了一起。
宫女一看沈琉吟的穿着就知道自己冲撞了贵人,她慌忙跪下磕头。
“姑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刚刚没有看到这里有人。”
小宫女吓得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她只是想来这儿偷个懒,没想到竟然冲撞了人。
这要是告到她的主子那里她可就死路一条了。
她是害怕,沈琉吟也害怕。
本来藏得好好的,这下要被发现了。
沈琉吟一边慌里慌张的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给宫女摆手:“我没事儿,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快走吧。”
宫女没想到沈琉吟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虽然惊讶,可也不敢耽搁,她急忙千恩万谢的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宫女慌忙离开,沈琉吟也一样,连头都不敢回,拉住在花园外的明珠就离开了。
沈琉吟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君陌辞和白衣男子当然发现了。
“完了。”白衣男子摇头叹息。
君陌辞诧异的看向了他:“什么完了?”
白衣男子笑呵呵的冲着沈琉吟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们俩的话都被听了去,这下某人的暗恋一下子变成明恋咯。”
君陌辞望着沈琉吟逐渐消失的背影,只是笑而不语。
沈琉吟是满怀心事,心情复杂的回到了家里。
一想到自己偷听被抓了个正着她就觉得丢人。
而且,君陌辞竟然有了喜欢的人。
最开始听到这话她只是觉得好奇,可现在坐下来,她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
她还没弄清楚君陌辞到底是不是她梦中的那个小男孩儿,如果他真是的话,她还没和他相认他就喜欢了别人,她是不是要跟他保持距离了?
越想她越觉得难受,强烈的失落感让她很抓狂,但又无处发泄,她只能趴在软榻上唉声叹气。
“小姐,如影来了,说找您有急事。”
沈琉吟心情不好,所以明珠也没进去打扰,只是站在门口喊道。
如影是沈流昀的贴身侍从,平时沈流昀上哪儿都会带着他,怎么突然来找她了?
还是急事,莫不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又惹事儿了?
沈琉吟心里打鼓,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让他进来吧。”
如影进了门先是看了沈琉吟一眼,瞧着沈琉吟在看他,立马低下了头。
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沈琉吟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说道:“说吧,我哥又闯什么祸了?”
“小姐,少爷,少爷他……让奴才来跟您支点银子。”如影磕磕巴巴的说了自己的目的。
果不其然。
沈琉吟丝毫不觉得意外。
自己这个哥哥每天除了吃就是喝,要么就是赌。
“要多少?”
如影显得更紧张了,纠结了半天才开口:“要,一万两,黄金。”
“噗。”
沈琉吟喝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
她蹭的一下就跳到了地上,也顾不得擦嘴,惊叫道:“多少?”
如影紧张的身子都抖了起来:“小姐……”
“一万两,还是黄金!他沈流昀当我是提款机啊,这么多钱,他干什么了?”
沈琉吟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个没什么出息,惯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可是这么花钱还着实是惊到了她。
如影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一直伏在地上也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自家这个小姐自从睿王退婚一事之后就性格变了,来之前自家少爷一再叮嘱要好好说,可这脾气他是真不敢说。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说清楚这钱我不会给的!”
如影知道瞒不过,只能慢慢吞吞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原来是沈流昀前些日子在赌坊认识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那些人整日流连烟花柳巷,所以拖着沈流昀也去。
不过沈流昀虽然纨绔,却也不是那些纵情声色的人,所以虽然去喝了花酒,却也只在喝酒。
前天那青楼新进了一个花魁,长得很是漂亮,几个王孙公子争相花重金想要和那女子共度良宵。
但是因为几人都是挥金如土的浪荡公子,一时间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最终青楼的老鸨定下了三关考验,谁赢了这花魁就归谁。
青楼的人都好看热闹,沈流昀也不意外,对于这种热闹止不住的往上凑,不知怎的就卷进了那些人的赌约里,赌的就是最后谁能抱的美人归。
最开始赌约小,越往后越赌越大,到最后一关就剩了三个人,沈流昀也喝高了,在被人的挑唆利诱之下押下了一万两黄金的赌注在可能性最小的那个人身上,还莫名其妙的就签下了契约。
到最后,果不其然那个人输了。
沈流昀也醉倒了。
等他清醒后,才知道,什么花魁,什么赌约,就是那些人为了诓银子故意设的局!
他虽然懊恼,可这赌约确实是他亲自签下的,只能认了。
“小姐,这事儿不能怪咱们少爷,少爷也是上了当的。”如影到最后还不忘给自家少爷开脱。
沈琉吟听完整件事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不怪他怪谁?如果他不跟那帮狐朋狗友鬼混,还随意去那种地方,这样的事情可能找上他吗?”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可也是那些人算计了少爷呀,小姐,求求您救救少爷吧,那契约上写的清清楚,这些钱要是不在约定的三日期限之内还上,少爷就要被关进大牢了!”
“什么?三日?”
第二十二章 身中奇毒
沈琉吟只觉得气血上涌,堵的心口发疼,眼前都开始有星星了。
“沈流昀他倒是,倒是真会惹事儿啊,有本事跟别人赌,这钱他怎么不自己还呢!”
她一边没好气的骂着一边试图坐下缓缓。
可是她的屁股还没坐稳凳子就觉得眼前的一阵发黑,紧接着就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虽然是些零散的片段,但也告诉她了不少信息。
梦中沈琉吟的原身从小便中了一种名为玄月的奇毒。
这种毒时不时的便会发作。
安定侯遍寻多少名医都对这种毒束手无策,最后在一位云游僧人那里求得治病药房。
这药方里的主药名为灯芯草,服用后可以祛毒散毒,直至根治。
于是自那以后,沈琉吟便每月服药,但不知为何,服用这么久,这药方也只能压制毒性,并不能根治。
忽然,沈琉吟感觉自己指尖传来剧痛,仿佛被针扎一般。
紧接着耳畔就传来阵阵呼唤,有明珠的声音,也有沈流昀的声音。
随着疼痛加重,沈琉吟终于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随即就是明珠又惊又喜的声音。
“小姐,你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您感觉怎么样啊?”
沈琉吟有些茫然,她记得自己是在听沈流昀欠债的事情,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想来应该是被气着了。
“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气着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顺带狠狠的瞪了一眼等在一旁的沈流昀。
沈流昀不敢看她,只是垂着头,显得很局促。
“小姐可别不当回事儿,你这是旧毒发作了,要尽快服用解药压制,不然这毒发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个陌生的男人一边收着手里的银针一边好心提醒,看样子这人应该是明珠她们请来的大夫。
“毒发?什么毒发?”沈琉吟依旧茫然。
沈流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妹妹,你身上的毒你忘了吗?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服药啊?”
毒,她真的中毒了?
沈琉吟惊呆了。
那么,她刚刚不是在做梦,而是原身的记忆?
她震惊的看向了明珠,在明珠担忧的目光中她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天哪,她这是什么鬼运气,莫名穿越也就算了,怎么还中了毒!
明珠送了大夫出门这才回来给沈流昀解释:“少爷,不是小姐没有按时服药,而是府上最后一根灯芯草这个月已经被小姐吃了,现在府上已经没有药了。”
“那,那睿王呢?他不是定时会给送药来吗?”沈流昀急忙问道。
这灯芯草只有睿王手里有,也是因为两个人婚约在身,所以这些年一直是睿王定时给沈琉吟送药的。
明珠担忧了看了一眼沈琉吟:“自从上次睿王殿下提出改婚约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府上送过药了。”
沈琉吟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明珠一再提醒她不要得罪睿王,原来是她的命都握在睿王的手里。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沈流昀急了。
今天他在大殿上看的真真的,沈琉吟已经把睿王得罪透了,他肯定不会再给药的,没有药沈琉吟只有死路一条。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如果不是因为我,妹妹也不会被气的毒发,都是我的错,我去跟睿王求药,说什么我都要把药拿回来!”
沈流昀愧疚不已,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沈琉吟也不会这样,所以决定亲自去向睿王求药。
说着他就要出门,沈琉吟连忙开口阻拦。
“你给我回来。”
明月见她起来赶紧拿了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
“你现在去找他有什么用,魏景珩那个混蛋不是什么好人,我已经得罪了他,他记着仇呢,你再去找他他肯定会为难你的。”
“可要是不去你怎么办啊,这毒是会要命的。”
沈流昀很担心。
他现在就沈琉吟这么一个至亲的人,要是沈琉吟因为他出了什么事儿,那他真是没脸活了。
“是会要命,但是也不是立马就要命的吧,我算过了,下一次毒发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及,我就不信这药只有那个渣男手里有。”
按照记忆里,这毒的发作时间是一个月一次,原主这个月已经吃过药了,她这次毒发只是被气的,应该不需要额外服药,所以距离下一次毒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只要在一个月内找到灯芯草就行了!
“这个药还真的是有睿王手里有,当年父亲也是找了许多地方,但是都没找到,所以最后才用了睿王手里的。”沈流昀说道。
沈琉吟白了他一眼:“那是当年,不是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光是京城的铺子都发展了多少家了,你就先听我的,我找找看。”
“可万一……”
“没有万一。”
沈琉吟冷着脸把沈流昀的话堵了回去。
瞧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想到他也是担心自己,沈琉吟又缓和了一下语气。
“就先听我的找找看吧,如果到时候实在找不到,我们再考虑去找睿王。”
不到最后她是说什么都不想去求魏景珩这个渣男的。
指不定人家现在就在家里等着她上门,然后好羞辱她呢。
沈流昀虽然担心,可是沈琉吟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也不敢说太多,只能暂且听她的。
所以刚修养好,沈琉吟就开始在皇城的各大药铺寻找灯芯草。
可事实证明又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整个皇城根本就找不出一株灯芯草。
她所去的每一家药铺给她的答案都一样。
“这灯芯草极其名贵,是长在极寒之地的,一年才长那么一点,可是千金难换啊,普通的药房哪里会有。”
沈琉吟傻了眼。
她没想到这药草竟然这么珍贵。
难道老天都见不得她好?非得让她去求那个渣男?
也许是看她生无可恋的样子掌柜的不忍心,于是开口安慰:“姑娘,你也不必太过灰心,这药草确实难得,但也不是一定没有的,你可以上东街的拍卖行去看看,那里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是有的,说不定就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第二十三章 还请自重
虽说沈琉吟很失望,可这掌柜给的建议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总之,为了她的性命,为了不去求那个渣男,这些能试的办法都还是要试试的。
于是她离开药铺往拍卖行的方向去走。
可没走几步,她又一次感觉心口巨痛,面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扭曲。
完了,又毒发了。
不是一个月之后吗?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吃药的原因?
沈琉吟慌忙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努力调整呼吸想把难受的感觉压下去,但是丝毫没起作用。
她额前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口的绞痛越来越激烈,她一下子缓不过来,眼前一黑就往地上栽了去。
不过下一刻,她就被一对宽厚的臂弯给接住了。
“你怎么了?”
耳畔是温柔的关怀。
沈琉吟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梦中的那个声音,她下意识的就抓紧了扶住自己的那只手,轻声呢喃:“疼。”
身旁的人身子僵了僵,但是并未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那汹涌而来的痛感终于消失不见了,沈琉吟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好了些。
“好些了吗?可还难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依然很温柔。
沈琉吟这才发现自己抓着一只手,她立马抬头去看。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面具,那双熟悉的眼神。
只不过这一刻他眼中的光芒不是冰冷的,而是夹杂着温柔和担忧。
沈琉吟愣住,眼前的人好像又和记忆中的人影再次重合。
她险些脱口而出问一句:“是你吗?”
但很快,她脑海中就响起在御花园中听到的那句“动心了”。
她心头一紧,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伸手推开身边的君陌辞,她往后退了一步。
“多谢世子,我没事儿。”
也是这一步退的有些大,沈琉吟险些碰到墙上,君陌辞急忙伸出手想要扶她,可又被沈琉吟侧身避开。
“世子还请自重。”
君陌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明白沈琉吟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要摔倒了,我扶一把也不行吗?何谈自重?”
沈琉吟也不知是因为没有买到灯芯草心情不好,还是因为想起了君陌辞和白衣男子的对话心情不好。
总之,她此刻的情绪很差劲,面对君陌辞的态度也好不起来。
“世子也知道,我本来名声就不好,又因为和睿王退婚的事情现在更难听了,所以您还是和我保持一些距离吧,要是和我扯上关系说不定会影响你日后娶妻。”
说娶妻二字的时候沈琉吟恍惚的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疼。
不过她认为是毒发的后遗症,也并未多想,匆匆行了礼就离开了。
君陌辞愣在原地看着沈琉吟离开,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陌辞,怎么了你们这是?吵架了?”
在御花园同君陌辞说话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
君陌辞摇了摇头,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失落:“没什么,我可能认错人了。”
梦里那个女孩,不可能这么拘束守礼的。
她还笑他太规矩,一本正经,像个老古董。
“认错人?”白衣男子诧异。
君陌辞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沈琉吟离开的方向。
虽然有君陌辞这么个小插曲,可也没有耽误沈琉吟找灯芯草。
不过跑了一天,沈琉吟什么也没找到,只能失落而归。
刚坐下,饭还没吃到嘴里,如影却再次上门了。
依然和昨天一样,还是跟她要银子。
“他是我哥哥,我怎么可能不想帮他,可是他欠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我真的没有。”
沈琉吟也无奈。
她手头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可是小姐,少爷要是再还不上银子就要被抓起来了,您帮忙想想办法吧。”
如影急的快哭了。
他是从小就跟在沈流昀身边的,所以也是一心想要盼着沈流昀好的。
“行行,你别哭,我想办法啊,你先回去,让我静静的想办法成不成?”
有了她的答允如影才抹着眼泪回去了。
沈琉吟吃着饭觉得是味同嚼蜡,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灯芯草找不到,这一万两金子也凑不到。
忽然她抬头瞥见了自己梳妆台上的首饰,脑海里闪过一个人。
“明珠,祖母这两天来找过我吗?”
上次她让何氏把她母亲的嫁妆首饰还回来的,怎么这么久了也没动静。
“没有,老夫人最近一直在院子里没出来过,您昨个儿毒发奴婢有差人去禀报的,老夫人也没来。”
想到这个明珠还觉得生气。
虽说不是亲孙女,可何氏好歹也占着老夫人的位置,也得听沈琉吟喊她一声祖母的。
这么大的事儿她都不来看看,真是让人寒心。
沈琉吟可不在乎这个:“管她来不来,我还不稀罕呢,不过,她不敢来见我,我可是要去找她的。”
吃过饭沈琉吟带着明珠去了何氏的院子,但是何氏早就跟下人吩咐过不见沈琉吟,所以下人一通报何氏身边的婆子立马就出来了。
“小姐您请回吧,老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还在休息,怕过了病气给您。”
沈琉吟冷笑,这老太太倒是挺会装病。
“祖母生病了啊,那我得去看看,不然人家该说我这个孙女儿不孝顺了。”
她一脸关切的说着,抬步就要往进去闯。
婆子立马挡在了沈琉吟面前:“小姐,老夫人身体不适,不见客,您这般硬闯怕是不合适。”
何氏平日里欺负沈琉吟惯了,所以她身边的这些下人也是见惯了,对沈琉吟并没有多尊重。
但此时的沈琉吟可不是以往的沈琉吟,她的脸立马就拉了下去。
“我硬闯合不合适不知道,倒是你一个下人敢拦我一个小姐,你觉得合适吗?”
沈琉吟的声音冰冷,加上眼神中的寒意,吓得那婆子立马就跪了下去。
“小姐恕罪,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传了老夫人的意思。”
“祖母的意思?祖母的意思是说不想见我?”
沈琉吟的声音骤然抬高,吓得那婆子立马不敢说话了。
沈琉吟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安定侯府,我是安定侯府的小姐,在这里,我才是主子,怎么,在我的地盘我还要听你们的话行事了?”
下人们纷纷低下了头,以往从不知自家这小姐有如此大的脾气,今日一见可知不是好惹的,人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沈琉吟拿出来开刀。
见无人再敢阻拦,沈琉吟这才大摇大摆的带着明珠进了屋子。
第二十四章 再三敷衍
何氏沉着脸看着大摇大摆进来,又自顾自坐下的沈琉吟。
“这就是定安侯府从小教导你的规矩?”
“规矩?”沈琉吟瞪大了眼睛。
“我以为祖母这里不要规矩呢。”
她指了指门外:“祖母,刚刚我在外边被下人拦的时候您可没出来说一句规矩啊,所以我就先入为主了啊。”
何氏被沈琉吟的话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吟片刻才慢吞吞的开口。
“是我身子不适,所以才告诉她们我不见客的,怎么,难道这还要跟你提前报备一声?”
“自然不是,只是,祖母身子不适该请大夫来,您就这么让下人传话孙女也不知是真是假,孙女不也担心这些刁奴有旁的心思欺负了您嘛。”
沈琉吟就差直接说知道她在装病。
何氏懒得和沈琉吟斗嘴:“我院子里的人都是我信得过的,一点小病,没必要那么麻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来找祖母自然是有事儿的,祖母,那天我说要把拿我娘的嫁妆首饰还回来,您说会还,但一直没动静,我来看看您是不是忘了。”
沈琉吟说的一本正经,可是把何氏气的不轻。
那日沈琉吟说了要那些东西她就听了听,想着这丫头顶多也就是过过嘴瘾,没想到还真敢上门来要了。
“琉吟,我可是你祖母,咱们是一家人。”
“是,咱们是一家人,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这还是我母亲的嫁妆,您一个当婆婆的拿儿媳妇的嫁妆,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怎么,你还想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何氏瞪着沈琉吟。
沈琉吟一笑,还冲着何氏眨了眨眼睛。
“这还是要看您的态度,看您想不想让我宣扬出去了。”
“你……”
何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琉吟倒不生气,还悠闲的喝起了茶:“祖母,我丑话都是说在前头的,该怎么做您也心里有数,咱们好歹还在一个府上呆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的难看了您心里也不舒服,所以,该还的您还给我,这样我还能好好的唤您一声祖母。”
何氏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强忍着要骂人的冲动开口:“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着吧,那么些东西我也是要收拾整理的。”
得了话沈琉吟也不跟她耗,转身回了院子。
沈琉吟一走何氏身边的王婆子就凑了上来:“老夫人,小姐如今也太不像话了,怎的跟您还算起了账,您才是这定安侯府的主子。”
何氏冷哼一声,并不在意:“算就算吧,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能怕她了,不用管,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何氏没有归还东西的意思。
她觉得沈流吟就是嘴上厉害,正儿八经也不敢如何,所以依然是想糊弄过去算了。
可是,她想错了。
傍晚时分,沈流吟再次来了。
并且一并带来了一纸诉状。
她告诉何氏:“如果祖母拒不归还我母亲的嫁妆,那咱们就公堂上见。”
见她要来真的何氏急了,承诺第二天一早会给她,让她回去等。
果然,第二天一早何氏身边的王婆子就带着整整三箱首饰珠宝来了沈琉吟的院子。
“小姐,这是老夫人吩咐给您送过来的,您看看。”
沈琉吟看着那整整三大箱的珠宝首饰直感叹这老婆子黑心,竟然贪了她母亲这么多的东西。
她随手拿起了一支鎏金簪。
可这一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正常的鎏金首饰不该是这个分量啊。
于是她相继又检查了几样。
不对,全都不对。
一旁的王婆子见状等的有些不耐烦:“小姐,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收下吧,奴婢好去给老太太回话,啊……”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惨叫一声,滚在了地上。
只见刚刚还在沈琉吟手里的鎏金簪此时正稳稳的扎在了王婆子的右脚上,疼的王婆子满地打滚。
“我都没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沈琉吟冰冷的语气吓得一同来送首饰的众人瑟瑟发抖。
沈琉吟二话不说,立刻让下人抬着首饰和受伤的王婆子去了何氏的院子里。
“我是该说祖母好手段呢,还是该说祖母您老眼昏花呢。”
看着沈琉吟一脸冷意和被下人抬回来的王婆子,何氏慌了,但她还是强装镇定。
“你在乱说什么?这王婆子是怎么了?”
沈琉吟冷笑一声:“王婆子不尊主子,我代替祖母管教了一下,至于我说的是什么祖母心里应该清楚吧,我等了一夜,祖母就给我送来这么一批伪造的东西,怎么,祖母当我是个傻子,还是觉得孙女年纪尚小分辨不出真假来?
“什么真的假的,你不要诬陷于我,我东西都给你了。”何氏依旧死鸭子嘴硬。
沈琉吟也不争辩:“好,既然祖母说这些东西是真的,那我便去找个人来鉴别一下,反正皇城里懂这些东西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着就要让人去找,何氏连忙开口阻拦:“沈琉吟,你到底想着怎么样?”
这东西是真是假何氏当然知道,她怎么可能让人来鉴别,到时候她不得丢死人了。
其实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被她挥霍光了,一时之间哪里凑得到。
本来想着弄一批假的糊弄一下沈琉吟,只要她收下就成。
至于之后,她可以反咬沈琉吟一口,说沈琉吟自己调换了真的首饰。
可是没想到这一下就被发现了,还大张旗鼓的抬到了她院子里,又伤了她身边得脸的人,这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祖母,我跟您好言好语的说过了,也给了您时间,也等了,是您自己不珍惜的,这也怪不得我,是您自己不要脸面的,那也别怪孙女我无情!”
沈琉吟转身就走。
第二十五章 告上公堂
何氏急了,赶忙追出去两步。
“沈琉吟,你给我站住,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沈琉吟冷脸看着何氏:“你贪我母亲嫁妆,欺我和哥哥无人相助,怎么,你真当我喊你一声祖母就得受你管教吗?我就是来通知您一声,咱们公堂上见!”
顺天府外,鼓声震天。
“去看看何人在外击鼓。”顺天府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吩咐人去看看。
很快,查看的人回来了。
“回禀大人,来人是定安侯府嫡女沈琉吟,说是要状告自己的祖母。”
“状告自己的祖母?”
顺天府尹有些诧异。
可既然在外击鼓,那定然是有冤屈在身,所以他还是让人传了沈琉吟进来。
“沈小姐,你要状告自己的祖母?”
这些年他们顺天府接到的案子不少,但是状告自家人的还是少之又少。
“大人,小女确实要状告自己的祖母何氏,还请大人为小女做主。”
“那你且说说,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要状告你的祖母啊?”
沈琉吟立马将事情完完本本的说了出来,并且还奉上了自己备好的证据。
“大人,我的祖母何氏,虐待继子继女,并且还私吞逝去儿媳的嫁妆,被我发现之后还伪造假冒的金银首饰诓骗小女,这些都是证据确凿之事,请大人明察,还我一个公道。”
府尹看着沈流吟呈上的证据心里开始权衡。
沈琉吟身份特殊,说不定就是以后的睿王妃。
而且这些证据看起来并不像是假的。
但是他一直和何氏的娘家私交甚好,宣平侯和他关系更是不错,要是判的不合适岂不是两头都要得罪?
于是,思量之下他决定先缓缓,看看情况。
“你呈上的证据本府这边还需再行调查,你且先回去耐心等待,有了消息本府会派人去找你。”
府尹打发了沈琉吟离开,立马就打算去往宣平侯府商量一番。
他自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没想到他一出门,沿途听到的全都是在议论何氏心思歹毒,非但虐待继子继女,连儿媳妇的嫁妆也不放过。
不少人都在为沈琉吟鸣不平,纷纷叫嚷着等顺天府尹若是公开审案都要到现场去瞧瞧。
这下事情可是闹开了,顺天府尹知道事情不好办了,也不敢再去找宣平侯,只好又打道回府。
而另一边的沈琉吟已经回了府上,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屋里吃点心。
见明珠回来便问道:“外边情况怎么样啊?”
“小姐,您的办法真是太好了,外面全都在说老夫人的事儿,听说老夫人气得已经砸了好些摆件儿呢。”明珠高兴的紧。
沈琉吟冷笑:“都当我是傻子,我还偏偏不当那个傻子,我就不信这么大的舆论之下顺天府还能包庇了那老婆子。”
原来沈琉吟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知道顺天府尹和宣平侯的关系,就担心他那边会包庇何氏,所以她在去顺天府告状之前已经提前买通了城里的一些乞丐混混,给了一些银子让他们在全城撒播何氏的光荣事迹,闹得越大越好。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何氏已经开始跳脚了。
很快,何氏带着人找上门来。
“沈琉吟,你是不是疯了!你去外头跟人说那些干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吗?”
何氏气急败坏的指着沈琉吟,恨不得冲上去打她几巴掌。
沈琉吟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怎么不能说?我事先警告过你,是你没有珍惜机会,这当然怪不得我了。”
“你,你这样闹是要毁了定安侯府的脸面,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了,我就是不想还,看你能拿我怎么着!”何氏尖着嗓子喊。
“是祖母先不要定安侯府的脸面,我做什么也都是情理之中,而且,祖母要是不想还也可以不还的,我知道祖母的娘家和顺天府尹交好,所以我也做好了决定,这件事儿如果顺天府不管,我就去找皇上为我做主,我不信皇上也能包庇祖母。”
“你,你这个不孝小畜生,你……”
何氏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沈琉吟连忙安抚。
“祖母消消气,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气出个好歹来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些东西我找谁要啊。”
沈琉吟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直接气的何氏翻了白眼儿。
下人们哭天抢地的把她抬了回去,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的。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很快也传到了君陌辞的耳朵里。
他起初觉得惊讶。
这些事情在大户人家不算稀奇,只不过大都是捂在自家,害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可沈琉吟倒是奇怪了,一个侯府千金,竟然半点儿不顾及这些,上顺天府状告自己的祖母。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沈琉吟这个不吃亏的性子,睿王都敢怼,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稀奇。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件事儿最后会如何收场。
思量片刻,他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顺天府。
府尹盯着桌子上沈琉吟递上来的证据头疼不已。
他本想去和宣平侯商量一下,想着找个借口把这事儿搪塞过去就行,两头都不得罪。
可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事儿呢,他真是左右为难。
“大人,有一封淮北王府送来的信。”
“淮北王府?”
府尹接过信有些诧异。
自己和淮北王府的交际可不多,怎么好端端的会给他来信呢?
打开一看,府尹立马坐不住了。
来信的是君陌辞,也没有其他的事儿,就是交代他好好办案,不要让他失望。
这就很明显是冲着沈琉吟和何氏的案子来的。
他只知道沈琉吟可能是未来的睿王妃,却没想到她还有淮北王世子撑腰。
这下他是断然不敢再有包庇的心思了。
这要是惹到君陌辞,那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妥妥的没了。
他第二天一早立马就派人宣了沈琉吟和何氏前来。
还亲自写了东西让人当众念了出来。
让何氏在规定时间内将首饰归还,不然便以律法论处。
何氏装病,只派了身边的人来,府尹也不介意,让人亲自带着东西又去定安侯府念过一遍才算。
“多谢大人。”
“沈小姐客气客气。”
府尹亲自下堂和沈琉吟说话:“这件事儿本官也会持续关注,沈小姐回去等着便是,若是后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对于府尹如此态度沈琉吟有些诧异。
虽说她造出了舆论,可顺天府尹也不该对她如此讨好吧。
她心中奇怪,府尹却搓着手冲她笑了起来,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沈小姐,这事了了,您可得替我在淮北王世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我可是秉公办案的,没有半点儿徇私。”
第二十六章原来是他
“淮北王世子?”
沈琉吟有些诧异。
“是啊是啊,若不是沈小姐的事儿,世子哪有时间关注我们这顺天府的事情,所以我这也算是沾了沈小姐的光,还请沈小姐在世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沈琉吟就说府尹的反应有些奇怪,没想到竟然是君陌辞在背后相助。
心头一时间涌上了许多情绪。
这个君陌辞虽然名声不怎么得,人也冷冰冰的,可倒是多次帮了她。
而且……不知道为何,沈琉吟忽然想起自己那天毒发时那个突然而至的怀抱。
想起那个温柔的语气和他衣衫间淡淡的檀香,沈琉吟心中渐渐涌起了暖意。
带着复杂的情绪,她回到府中,刚刚坐下,就看到何氏的下人送来了首饰。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有了顺天府的话,何氏也不敢再造假。
但沈琉吟为了提防何氏有别的花花肠子,都是一样样检查没有问题才收下的。
看着房间里三大箱首饰,沈琉吟觉得心情大好。
她当即就去当铺将首饰兑换成银两。
这些首饰大都价值不菲,加上原本沈琉吟手里的,勉勉强强凑够了一万两黄金。
为了避免沈流昀欠债的事情闹大,她凑够钱就让沈流昀带着她去找了跟他签下契约的人。
“是这里吗?”
沈琉吟看着眼前的酒楼问道。
沈流昀有些蔫蔫的点了点头:“是这儿。”
“敲门。”
沈流昀也不敢反驳,上前去敲了门,很快就有一个男人来开门了。
看到沈流昀和沈琉吟,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田武,钱给你拿来了。”沈流昀面对这人没有好脸色。
一听到钱,田武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他也没有立马让沈琉吟兄妹进去,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像是在考虑什么。
“喂,跟你说话呢,这钱你还要不要了。”沈流昀不耐烦的冲他喊。
“要要,谁说我不要了,进来吧。”
沈琉吟跟着进去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马老三。
“你怎么在这儿?”沈流昀很惊讶。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怎么,沈公子还管我结朋交友了?”
马老三很淡定,目光在沈琉吟身上流转。
“结朋交友?田武,你之前分明跟我说过你对马老三……”
“沈流昀,我的事情你管不着吧,你只需要把欠我的钱拿出来就行。”田武也是不耐烦。
沈流昀看看马老三,又看了看田武,忽然醒悟:“我知道了,田武,你接近我,跟我打赌,全都是马老三指使你干的吧。”
田武之前和他熟悉就是因为他也讨厌马老三,两个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当即就成了朋友,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可是现在看样子,两个人还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哪里像是有矛盾的样子,他顿时就明白自己是被这两个人设计了。
“那又怎么样,这契约你签了,钱你欠了,你还想赖账不成?”
田武没有一丝被人看穿的惧怕,反而很得意。
沈流昀气急败坏:“你们……”
“哥。”
沈琉吟打断了沈流昀的话,按他坐下:“我们今天不是来纠结这个的,我哥哥说欠了你们钱,欠了多少,我看看。”
“哎呀,要说起来,还是沈家妹妹懂事啊。”马老三又开始阴阳怪气。
沈琉吟看了他一眼:“马老三,你是忘了上次挨打的经历吗?”
马老三立马闭了嘴。
田武拿出了沈流昀签下的契约给沈琉吟:“全都在这上头写的清楚,你看看吧,一万两黄金。”
沈琉吟仔细看了一遍契约,很正常,就是沈流昀打赌输了,所以欠田武一万两黄金,下面是沈流昀歪歪扭扭的签名。
沈琉吟发现契约上沈流昀的签名歪歪扭扭的,也没有按手印,而且签名的地方墨迹特别的浅,就好像是被人过水印上去的一般。
那么,有没有可能当时沈流昀签下的并不是这张契约?
这件事儿她之后也有仔细想过,沈流昀虽然傻,但是不至于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赌上一万两黄金。
所以,会不会是有人趁着沈流昀喝了酒,利用小数额的银子骗了沈流昀签下了契约,然后再造一份数额大的?
沈流昀喝醉了酒,所以再醒来就算觉得不对也无处查证。
有了这个怀疑沈琉吟抬起头再次去看田武,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她眯了眯眼睛对田武说道。
“竟然是一万两啊,那我倒是弄错了,钱没带够。”
“没带够。”田武和马老三对视了一眼。
“那,你带了多少?”田武问道。
“我带了一千两,还是白银,我以为是一千两,就只带了这些,要不你们少拿点儿?”沈琉吟看着眼前的二人。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一万两万金,你一千两白银就想打发了我们,门儿都没有!”田武立马不同意。
一万两黄金和一千两白银可是天差地别的概念,他不吃这亏。
沈琉吟无奈:“那没办法,你们只能在这儿等了,我要回去给你们拿。”
田武和马老三一番商量,最终同意让沈琉吟回去拿银子,但是沈流昀得留在这里。
沈琉吟答应,不过临走的时候说要跟沈流昀说点事儿要叫沈流昀出去说几句话。
刚开始田武不答应,沈琉吟说:“我要跟我哥哥问问家里的库房钥匙在哪儿,你要是不让我哥哥告诉我地方,我该上哪儿去给你拿银子呢?”
听说是为了取钱,田武这才应允了,不过他还是站在门口看着兄妹二人。
沈琉吟拉着沈流昀走的远了些,确保田武听不见才停下。
“妹妹,怎么回事儿啊,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带够了钱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够了?”
沈流昀不知道沈琉吟这是唱的哪一出。
“哥,我跟你说,这件事儿没这么简单,你在这儿看紧了这两个人,尤其是这个田武,我去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啊。”沈流昀更迷茫了。
第二十七章 江洋大盗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就记住我的话,在这儿把这个田武看好了。”
怕时间长了打草惊蛇生出其他变故,沈琉吟顾不上和沈流昀解释清楚就匆匆离开了。
沈琉吟并未回家,而是直奔顺天府去了。
顺天府尹刚审完一桩案子,正准备休息,就又有人来告状。
见有人来告状,他不耐烦地喊了人进来,结果一看堂下人竟然又是沈琉吟。
府尹的不耐立马就收了起来:“沈小姐,你怎么又来了?可是那首饰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祖母那边……”
“我们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人,我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儿,而是为了另外一桩案子。”
说着她就把刚刚从田武那里拿来的契约递给了府尹。
她简言意骇的跟府尹说了沈流昀的事:“大人,这契约肯定是假的,下方的签名也有问题,这签名分明是用水印上去的,您可以找人看看。”
府尹对沈琉吟的事情也不敢不上心,立马就让人查看了这份契约。
果然,契约下方的签名是从另一份契约上以水印下,又后期描过,颜色和契约上其他的颜色不一样。
府尹气得拍响了惊堂木:“真是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骗取钱财!”
“还有一件事,大人,这个做假契约之人是易过容的,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就是顺天府正在通缉的江洋大盗。”
沈琉吟刚刚一见田武就觉得很熟悉,后来才想起了顺天府发出的通缉令。
那上面的画像和田武很像。
而且,她还发现田武的耳朵后面有一些不正常的发白。
她曾经在书上简单的了解过易容术,若是学艺不精就会出现耳后发白的情况。
“沈小姐所言属实?当真是我们在通缉的犯人?”府尹脸色喜色。
“我虽不敢完全确定,但是,八九不离十。”沈琉吟确定道。
府尹大喜。
这个人顺天府费了好大一番精力都没抓到,要真的是他,一旦抓到可就是大功一件。
虽说沈琉吟不确定,但秉承着宁可抓错也不放过的原则,府尹立刻派人跟着沈琉吟去抓人。
田武那边,沈琉吟离开后马老三有事也离开了,所以这会儿屋里只有田武和沈流昀。
田武一个人喝着酒,时不时和沈流昀说两句。
沈流昀不想搭理他,干脆闭目养神,等着沈琉吟回来。
突然,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不等沈流昀和田武反应过来,沈琉吟就带着十几个官兵就闯了进来。
沈流昀懵了。
一旁的田武也瞬间变了脸色。
见这阵势,他便明白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他恨恨地瞪着沈琉吟:“好你个臭丫头,没想到你这么精明。”
“田武,你若不伪造契约害我哥哥,也许还能逍遥两日,你这是自作孽,怪不得别人。”
沈琉吟说的不错,田武要是不害沈流昀也许就不会遇上她,不遇上她就什么事也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
“哼,臭丫头,就这么几个人,你以为能拦得我吗?”
话音落下,田武就一脚踢翻了离他最近的官兵,紧接着抢过那官兵的刀,直接刺死了两个人。
见田武如此凶狠,闯进来的官兵纷纷往屋外退去。
沈流昀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这会儿腿都软了。
而田武杀了两个人还不解气,又举着刀凶神恶煞地朝着沈琉吟砍了去,沈流昀瞪大了眼睛大喊:“妹妹快跑!”
说完,他就拿起手边的凳子朝田武砸了过去。
可是凳子砸偏了,田武手上的刀还是冲着沈琉吟去了。
沈流昀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挡在沈琉吟面前,死死抓住了田武的手。
“妹妹,你快跑,我拖住他!”
沈琉吟没想到沈流昀居然会替她挡刀,看他瑟瑟发抖的双腿,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虽然这个哥哥不怎么靠谱,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
只是……
她叹了口气,对沈流昀道:“哥哥,下次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说完,沈琉吟一个飞身跃起,一脚直接踢在了田武的脸上,田武被突然起来的力量撞击得摔倒在地。
眼见沈流吟又飞踢过来,他飞快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攻击,然后迅速爬起来重新拿起了刀。
“没看出来啊,你个臭丫头竟然还会武功。”
“怎么,切磋一下?”沈琉吟一脸嘲讽地看着田武。
田武眯起了眼睛,眼神中杀意涌现:“找死。”
他冲着沈琉吟而去,沈琉吟站在原地没动。
眼看着他的刀要袭上她的胸口,沈琉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前一拧一拉,疼得田武立马松开了手里的刀。
沈琉吟再一脚踢在田武的腹部,趁着他吃痛之际又是一个跃起踢在了他的背上,田武顿时趴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
沈流昀以及屋子里几个还未来得及退出去的官兵看呆了。
这么凶狠的江洋大盗,竟然被沈琉吟这么几招就撂倒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回去呀。”
沈琉吟这么一喊,几个官兵立马回过神,上前押着田武就回了顺天府去。
回到顺天府一查,田武还真是顺天府正在缉拿的江洋大盗,而田武也对诓骗沈流昀,又伪造契约一事供认不讳。
顺天府尹立马就报了上去,并第一时间张贴了已经抓获江洋大盗的告示。
至此,顺天府尹的政绩再添一笔。
他对沈琉吟也是好感倍增,左一个感谢右一个感谢。
“沈小姐,这案子你既给提供了线索,又正儿八经地帮着我捉拿了犯人,上边的赏钱下来我便让人给你送到府上。”
沈琉吟婉言拒绝道:“大人,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要是再跟您要赏钱算怎么回事,况且,往后我还要在这皇城里行走,难免会遇到问题,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大人呢。”
沈琉吟不傻,要了银子这一次的事情就算结了。
与其要那么点身外之物倒不如卖顺天府尹一个人情,往后也好给她行些方便什么的。
顺天府尹立马会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对了大人,还有一事,就是我哥哥欠的那笔钱,您看……”
第二十八章 洗心革面
“沈公子这是被人骗了,既然契约是假的,所以债款不作数,你且放心。”
听到这话,沈琉吟也松下一口气。
债款的事情解决,她就没多逗留,和府尹客套几句,就离开了顺天府尹,回到沈府。
刚到门口,明珠就迎上来,说沈流昀等她许久了。
她走进去,只见沈流昀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焦急地在院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朝外看。
看到沈琉吟的身影出现,他就立马迎了上去,“妹妹啊,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那个田武当真是江洋大盗吗?”
刚才沈流昀被吓到了,所以沈琉吟并没有让他跟着一道去顺天府。
“当然是了,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欠的钱还用还吗?应该不用还了吧。”
沈流昀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知道田武是江洋大盗,他心里是又惊又喜。
想着田武既然是江洋大盗,那他这欠的钱是不是可以不还了。
沈琉吟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他现在自然是被关进大牢了,至于你欠的债,哪有你想的那么好的,这田武虽然是江洋大盗,可你欠人家的银子也是真的,府尹大人说了,一码归一码,所以咱们这钱还是要给的。”
“啊?这还要还啊。”沈流昀有些失望。
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他知道沈琉吟典当了母亲的嫁妆给他凑的钱,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琉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钱你也不用担心,钱我都已经还清了,事情也帮你处理好了,我帮顺天府抓到了通缉犯,顺天府也是要给的赏金的,我刚好拿着这些钱抵了债务。”
沈流昀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没有用母亲的嫁妆?”
不过,他随即又垂头丧气的:“那也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妹妹也不至于为了我的这些事奔波,还遇到了危险,都是我的错。”
“也没事,谁叫我是你妹妹呢,有了事我也该帮你解决。”沈琉吟表现得极为大度。
可她越是这样,沈流昀就越发觉得愧疚。
自己一个当哥哥的,非但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还次次让妹妹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真是怎么想着怎么丢人。
“妹妹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沈流昀发誓一般抓着沈琉吟的手保证。
沈琉吟并不是很相信:“你这能改吗?”
“我能的。”
沈流昀一个劲的点头:“这次的事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赌了,不管赌钱也好,还是这样的赌注也好,我……我都不参与,我一定能改。”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是再记不住那可真是不用活了。
为了证明自己能改,他还特意给沈琉吟写了一个保证。
看沈流昀这一本正经的保证,沈琉吟总算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没有告诉沈流昀实话,就是为了让他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的事要是再不让沈流昀长长记性,以后可有的她头疼了。
入夜,沈琉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君陌辞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君陌辞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让她对他的好感越发深了些,同时她也越发好奇君陌辞究竟是不是她梦中那个人。
自从她穿越到这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人了,所以她心里的很多问题也根本无处探寻。
沈琉吟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心里又涌起了无数种可能。
她越想越烦,干脆把玉佩摘下来塞在了枕头下。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些事还是等她找个机会再了解了解君陌辞再说。
沈流昀的赌债不用还了,所以沈琉吟第二天一早就去当铺把她娘亲的嫁妆赎了回来。
怎么说也是自己母亲的嫁妆,要不是真的因为用钱她也不可能拿这些去当。
她重新规划了一下自己的财产,发现能用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不行,我要赚钱。”
沈琉吟从一堆账册中抬起了头。
明珠诧异地看着沈流吟:“小姐,夫人名下的铺子现在不是在盈利吗?”
“明珠,你不知道钱的重要性,这些铺子里盈利的钱也不够,我必须要想办法赚到更多的钱才是。”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尤其是这个年代。
沈琉吟这个没有半点靠山的人,她可太清楚钱对她的重要性了。
“可是小姐,要挣钱都得出去抛头露面,您是定安侯府的嫡女,这不合规矩。”
定安侯府的嫡女出门挣钱?
这不得让那些达官显贵给笑掉大牙啊。
沈琉吟白了明珠一眼:“谁说挣钱就得抛头露面了。”
一听这话,明珠就知道自家小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小姐,那您打算怎么做呀?”
“做衣服。”
沈琉吟低头在纸上划拉着。
明珠回头看了一眼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又听见沈琉吟淡淡解释道:“上次宫宴,大家都说我设计的衣服好看,要是我开一家卖衣服的,肯定生意好。”
无论在哪个时代,爱美都是女人的共性。
她有信心自己设计的衣服能带来好生意。
沈琉吟向来喜欢把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很快,她便根据根据自己的想法谋划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得先买一个绸缎庄和铺子。
经过好几天的了解,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段和价格都比较合适的地方。
这家铺子已经濒临倒闭,铺子里到处都是灰尘,货架上的绸缎也都用油纸遮住了,应该是怕落灰。
沈琉吟到的时候,掌柜的正趴在柜台打盹,连铺子里来了人都毫无所觉。
沈琉吟走上前敲了敲柜台,那掌柜的一个激灵,然后迷蒙地抬头看着来人。
“姑娘要买绸缎吗?”
掌柜揉了揉眼睛,也没有太热情。
“我不买绸缎,我买你这绸缎庄。”
掌柜的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清醒过来,他狐疑地看着沈流吟确认道:“姑娘说你要买我这个铺子?”
掌柜的这番态度让沈流吟有些迷惑。
她不禁问道:“难道不是掌柜的要把铺子往出盘吗?”
掌柜的又是一愣,随即赔起了笑脸。
“是的是的,我这铺子卖的,来来,姑娘来坐,咱们慢慢聊。”
说着,他便把人往里迎。
第二十九章 必然倒闭
掌柜的领着沈琉吟到里面坐下,然后仔细擦了擦桌上的灰,特意取了新的杯子给沈琉吟倒茶。
“掌柜的,你这绸缎庄具体打算卖多少银子呢?”
掌柜的将自己的铺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
“不瞒姑娘您说,我这铺子开张的时候耗了我不少心血,后头那么大的院子足足有五间厢房,加上前头这些铺子……哎,不过现在也开不下去了,姑娘若是诚心要,连带着我这些绸缎和里头那些东西,给个一百五十两就成。”
“一百五十两?掌柜的,您没开玩笑吧?”明珠惊呆了。
她在皇城这么些年,虽然都是在沈琉吟身边伺候的,可对外头的物件也很清楚。
现在一处不大的院子都要卖个五六十两,还别说他这后院五间房,加上前头的三间铺面。
光是这些,就远远不止一百五十两。
这掌柜的竟然还算上了铺面里的东西和丝绸,这样的价格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掌柜的苦笑了一声:“我能跟你们说也是诚心卖的,自然说的也就是实价,这铺子开不下去了,我在这里耗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回乡下种地来得痛快,只要能拿些钱回家应应急也就行了。”
“掌柜的,你这铺子开的地段也不错,绸缎瞧着也不像太差的,怎么会开不下去了呢?”
沈琉吟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她打听过,这家铺子刚开始生意是不错的,后来街头又开了一家绸缎庄,这间铺子的生意才渐渐萧条了。
可她也去那家绸缎庄看过,没什么特别的,怎么生意落差能如此之大。
掌柜的闻言,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
“姑娘有所不知,我这绸缎庄起初生意也是好的,可后来同行之间的竞争就多了,我玩不来那些人的花样和手段,所以……哎,不说了,不说了。”
说到最后,掌柜的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沈琉吟大概明白了。
这掌柜的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做生意太过老实的人容易被欺负。
而且很多生意人容易在背后做些手脚什么的,想必这掌柜的性子处理不好这些事,所以就有了如今的情况。
“那掌柜的您要是觉得这铺子真的一百五十两能卖我就要了。”
过去的事沈琉吟也无心去追问,她是来买铺子的,还是正题要紧。
“能,我跟你说的就是实价。”
掌柜的也爽快,于是两个人当即说好了价格就要签契约。
但笔纸还没铺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这铺子是我先看上的。”
沈流吟回头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他瞥了沈琉吟和明珠一眼,明珠下意识就往沈琉吟身后躲了躲。
他又转过头去看那掌柜的。
“吴老二,这铺子不是说卖给我的吗?怎么你又要转手卖给别人了?”
掌柜的看见这人脸上写满了厌恶:“我何时说过要把这个铺子卖给你了,你个杀千刀的,你害得我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你……你还想打我铺子的主意,我说了,我这铺子就是真的不开了,我关门都不会卖给你的。”
男人冷笑了声,靠在一旁的柜台上:“你说的倒是硬气,有本事你别卖,关了门啊,我看你那一家老小拿什么糊口。”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掌柜的气得不知说什么。
“这位大哥,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是我先来看上这个铺子的,你这会儿来横插一脚,不合适吧?”
沈琉吟冷冷地睥了中年男人一眼。
中年男人打量着沈琉吟:“要论先来后到,这铺子也是我先看上的,有你什么事?”
“可人家掌柜的说了,这铺子人家没想卖给你,你算哪门子先来呢?”沈琉吟声音淡淡的。
“哼,他说不卖就不卖吗?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他这店我可是盯了很久了,等的就是今天这个价格,你可别不识好歹。”
中年男人依然是那副凶狠的模样,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威胁。
“姑娘,姑娘,你别听他的,这铺子在我手里的,是我的铺子,别人没有权利做主,我就卖给你,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害我,我这才没有生意做,铺子也一直卖不出去,我不得不把价格往下压了又压,大家却都还是不敢来,我一家人都还等着这钱吃饭呢。”
掌柜的生怕沈琉吟不买他的铺子了,连忙说好话。
“吴老二,你少在这里卖惨,我告诉你,谁敢买下你这铺子我要她好看。”男人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就等着沈琉吟知难而退。
“你不要太过分!”
掌柜的气得眼睛都红了,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可面对男人,他却又什么也不敢做。
沈琉吟大概已经明白了这其中恩怨。
也知道这家绸缎庄开不下去,肯定是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系的。
她若是现在执意要买下这家铺子,肯定便和这个男人在此结下了冤仇,往后也是不好相处的。
可是,她沈琉吟怕什么。
尤其是面对这样的人,她更是不可能害怕。
“掌柜的,你这铺子我要了,签字吧,我立马就能把钱给你。”
沈琉吟说完,还瞟了中年男人一眼。
掌柜的一喜,连声道好,急忙在契约上签了字。
中年男人死死地瞪着沈琉吟:“你竟然真的敢跟我抢东西!”
沈琉吟冷笑一声:“我如何不敢?再说了,我是跟人家掌柜的买铺子,不是跟你,所谓买卖自由,这是当今圣上定下的规矩,怎么,难道你对这个规矩有意见?”
“你……”
男人哑口无言。
他看看掌柜的忙碌的样子,再看看沈琉吟毫不畏惧的目光,心里的愤恨越发的深了。
“好你个吴老二,现在长本事了。”
他往沈琉吟面前走了一步,明珠立马挡在沈琉吟面前。
虽然她很害怕,可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想尽力护着沈琉吟的。
男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只是盯着沈琉吟看了一会儿,然后咬牙切齿地道:“臭丫头,别以为你买下了铺子就万事大吉了,跟我抢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这铺子肯定会和吴老二的铺子落得一样的下场。”
沈琉吟挑眉:“是吗?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啊。”
第三十章 生意初成
男人的眼神中恨意浮现,愤恨的甩袖离去。
如此,沈琉吟的铺子和绸缎庄子便都顺利买到手了。
她本以为那中年男人留下了狠话,指不定还要来捣乱。
但直到她的铺子开起来,那个男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沈琉吟也没把他当回事,满心欢喜地把生意做了起来。
原来的掌柜只单单做了绸缎的买卖,没有卖成品衣服什么的,铺子到了沈琉吟手里,她直接分成了绸缎庄子和成衣铺。
一来是她觉得分得清楚更能够更细化铺子里的任务和目标,让伙计们能各司其职。
再有一个也能扩展自己的销路,客人愿意买衣服的买衣服,愿意买绸缎的,她也可以单独出售绸缎,一举两得。
开业前,沈琉吟精心给铺子出了好几款新的服装设计图,男装女装都有。
以保守为主,添加各种不同的款式和花样,既不会显得她的衣服张扬,也不会显得太过另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让人赶制了样衣出来,确保没有问题才在铺子里挂起来。
“小姐,咱们不是要去成衣铺吗?”
明珠有点迷糊,自己小姐不是说去成衣铺再看看啊?
但这条路不是去武器铺子的方向吗?
“是要去成衣铺,不过咱们得先去一下其他几家铺子,做好我们新店的宣传工作。”
沈琉吟深知,一家铺子开张之前的宣传工作有多重要。
“宣传?”明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要怎么宣传啊?”
沈琉吟神秘地冲她眯了眯眼睛,还十分认真地拍了她的肩膀:“不是我说,你这思想确实落后了些,跟着你家小姐我多学学,毕竟往后还指着你给我当左膀右臂呢。”
明珠是她身边唯一能拿得出手又信得过的人,所以对于明珠的努力上进她还是很看重的。
明珠一听她这话,顿时摆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学,帮您早点分担。”
沈琉吟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夸奖了她一番,然后带着人先后去了武器铺子和首饰铺子。
之后两家铺子的门口便各自立起了一块牌子。
上面写的大致意思就是,只要之前在沈家的首饰铺和武器铺购买过东西的客人,凭着当时购物送的小牌子,可以在绸缎庄子消费时得到优惠。
这消息一出顿时就火了。
皇城的这些人,数十年还未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不少人纷纷回家寻找当时消费给的小牌子,上沈琉吟的新铺子去凑热闹。
可找到的人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找不到了,情急之下他们又拿着买过的东西去证明。
一个两个还好,人一多伙计们就拿不准主意了,只能找沈琉吟求助。
沈琉吟只给他们一句话:“不是小牌子的不认。”
虽然有优惠,可也是要有原则的。
“可是小姐,好些人都在问,咱们要是拒绝了会不会影响生意啊?”伙计还是觉得应该酌情考虑。
“不用,你们听我的就是,虽说这些人是冲着贪便宜去的,但正儿八经喜欢铺子里衣服的人也不差这几个钱,我们要是一时心软开了后门,往后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沈琉吟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尤其是做生意这种事,该怎么样就要怎么样,不然以后退货的,换货的,都是一番游说就心软了,那岂不是乱套了。
伙计们听了沈琉吟的话,按照执行。
果然,这并没有影响铺子里的生意,反而是沈琉吟独特的设计吸引了更多来往的客人。
才三天就接了不少订单,光是定金就已经超过千两。
“不错不错,大家再接再厉啊。”
沈琉吟看着账面的银子,很是满意。
她觉得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
不过,开端好,沈琉吟就得把细节抓得更紧了。
她担心单量太大出现一些偷工减料,或者细节不到位的问题,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亲自在店里守着,看着绣娘和一众伙计制衣,甚至觉得有不对的地方还亲自上手改,半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这让店里的伙计对她这个掌柜的印象非常好,干起活来也就更尽心了。
可问题也很快来了。
这天清晨,沈琉吟刚刚检查完第一批制好的衣服,正吩咐让伙计打包好等着客人来取,派出去采买丝线和棉麻的伙计却急匆匆地跑回来寻她。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伙计跑得气喘吁吁的,沈琉吟递了一杯水给他。
伙计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这才继续说道:“咱们的绸缎庄买不到丝线和棉麻了。”
“买不到了?”沈琉吟诧异:“怎么会买不到了,之前咱们不和万盛商行说好了,这些东西从他们那收吗?”
伙计摇了摇头:“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万盛商行的万老板说,说没有了,没办法给我们了。”
绸缎庄却没有丝线和棉麻,这不是开玩笑吗?
现在单子还有很多,沈琉吟知道这事不能耽搁,立马就去了万盛商行。
可是先前还十分热情的万掌柜,此刻的态度变得十分怪异,他一直躲闪着不敢正面应付沈琉吟。
“沈小姐,您先回去吧,我这里确实还有其他生意上的事,没有时间招待您。”
万掌柜见沈琉吟一直不愿走,只能再次无奈地下逐客令。
“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万掌柜,我铺子里的生意也还等着我呢,咱们先前说好的,往后我们要的这些原材料都可以从你这立拿,你今天突然又说不给我们了,你这不是砸我们的生意吗?”
沈琉吟有些不高兴,说话的态度也不客气。
万掌柜唉声叹气:“不是我不给你们,是给不了你们了啊,喏,这定金我退给你,你去找别家问问吧。”
万掌柜搁下银子就要走。
沈琉吟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声音陡然抬高:“你给我站住。”
她转过身,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得盯着万掌柜,看的万掌柜后背发凉。
“万掌柜,咱们的合作是之前就谈好的,也签过合约,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咱们就公堂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