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毒发
沈琉吟诧异。
难道刚才逃走的人搬了救兵回来?
可她发现这些黑衣人只是在门口探查一番,就离开了。
但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离定安侯府不远的隐蔽处守着。
不过看样子,这些人好像并没有对定安侯府不利的意思,而且,这些人也不像和刚刚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这些人在外面守着的意义是什么呢?难道是在暗中保护侯府?
那,这些人是谁的?
沈琉吟想了一圈,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君陌辞。
毕竟她在皇城熟悉的人,也只有他了。
昨天那个蒙面人,也明显是在帮她,看起来武功不错,说不定也是君陌辞。
如此想来,沈琉吟心中又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从机关中逃出的黑衣人,拖着一身伤回到了睿王府报信。
“全都死了?”魏景珩十分震惊。
“是的,殿下,那定安侯府不知为何布下了层出不穷的机关暗器,根本就进不去。”
这黑衣人也是跟在魏景珩身边多年的暗卫了,可这样精密的机关他还真没见过,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魏景珩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
“好她个沈琉吟,本王竟然不知道她还有这份心机。”
“殿下,我还发现那定安侯府现有一队人正暗中守着,不知是干什么的,属下也未敢惊动。”
“哦?知道他们的来路吗?可与他们正面交手?”
暗卫摇头:“不知,他们也暂未出面,因为不知对方的来头,属下也未敢擅自惊动。”
魏景珩眯着眼睛,思量了一阵。
“看来,是我低估沈琉吟的本事了,这件事就暂且作罢,等上一段时间,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说。”
他不着急,反正距离沈琉吟的毒发之日也没几天了。
到时候沈琉吟自然会找上门来求他的,所以他等得起。
一连观察了好几天,确定魏景珩暂时消停了,沈琉吟终于也松了口气。
她开始一心认真地教沈流昀习武。
虽说沈流昀是个练武的料子,可因为他从前都是娇生惯养的,未曾吃过苦,也没有练武的根基,一切都要重头开始,每一项都分外辛苦。
沈流昀也折腾得满身是伤。
但出乎沈琉吟意料的是,不管再苦再累,沈流昀这次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晚上还自觉地复习练习,进步也十分迅速。
这让沈琉吟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的哥哥终于长大了。
这几天,沈琉吟让他绑着沙袋走路。
沙袋本就十分重,沈流昀却要在双腿上绑着沙袋,每天走上万步,十分的痛苦。
可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声辛苦。
直到这天,如影夜间伺候沈流昀休息时,发现他的腿被沙袋拽得已经发肿,两条腿都开始发紫,看着十分渗人。
吓得如影连忙就去找了沈琉吟。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沈流昀不顾沈琉吟的叮嘱,为了早些有效果,悄悄地加了沙袋的重量,导致腿部负荷过重,而且他为了更好的适应,每天晚上也都绑着沙袋睡觉,造成了严重的血液不通。
“我跟你说了,这不是急功近利的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沈琉吟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以往她总觉得沈流昀不务正业,可现在真的认真起来又这么傻,豁了命地去练习,她都不知说他什么好了。
“我想着你每天盯着我练功也很辛苦,所以想尽快得练好,没想到会这样。”
沈流昀的腿疼得紧,可在沈琉吟面前,他还是拼命忍着。
“我陪着你练功,可我自己没练啊,这有什么辛苦的,你这么练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你要听我的,往后可不敢如此了。”
大夫说沈流昀的腿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就保不住了。
“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大夫说明日一早来为你施针排出淤血,这次你可一定要听话,配合大夫先把腿治好了。”
沈流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犟嘴,点点头答应了。
“那我休息会影响我以后的练习吗?”
沈流昀不明白这些,担心自己一休息之前的练习就前功尽弃了。
“不会,练武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循序渐进是最好的,这一段时间你辛苦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知道他不是有意的,沈琉吟也不忍责怪他,帮他拉好被子又叮嘱如影几句便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流昀的腿也在逐渐恢复,可沈琉吟又开始发愁了。
因为按照日子来算,很快就要到她毒发的日子。
但灯芯草还是没有下落。
而和魏景珩的恩怨加深,她也更加不可能去找他帮忙,所以她就只能算着日子焦急。
这天晚上,沈琉吟早早地打发了明珠去休息,她独自去看望了沈流昀,然后一个人在花园中散步。
算一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日子,已经不算短了。
渐渐的,她好像已经忘却了她是穿越过来的事实,逐渐以为自己就是本来的沈琉吟。
这样的感觉,她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忽然,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沈琉吟一把捂住心口。
她知道,毒发了。
完了完了。
她环顾四周,此时已经很晚了,丫鬟下人都休息了,她想求助都找不到人。
心口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沈琉吟逐渐有些支撑不住。
眼看着她要摔倒。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直接将沈琉吟揽入怀中。
“你怎么了?”
温柔而急切地询问,赫然是君陌辞的声音。
原来,君陌辞一直不放心沈琉吟,所以他偶尔会来亲自守着侯府。
一来是看看侯府的安全,二来他越来越觉得沈琉吟身上有很吸引他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在观察沈琉吟。
刚刚他一直悄悄跟在沈琉吟身侧,突然就发现了她不对劲儿,这才急忙现身。
但此时的沈琉吟已经疼得失去了本来的意识,整个人都处于迷糊的状态。
君陌辞急了,他赶忙轻唤了两声:“琉吟,琉吟,你怎么了?”
可任由他如何呼唤,沈琉吟依然在他怀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二章 真假灯芯草
这大晚上的,君陌辞不好在定安侯府出现,便带着沈琉吟回了淮北王府。
还是在沈琉吟先前住的院子。
君陌辞坐在屏风外候着,屋里是他手下的大夫江秋渝在诊治。
过了好大一会儿,江秋渝走了出来。
“世子,属下已施过针,沈小姐暂时脱离了危险。”
“脱离危险?”
君陌辞有些诧异。
“她是怎么回事?”
“回禀世子,沈小姐身中奇毒,而且应该多年了,这次是毒发了。”
江秋渝的回答让君陌辞觉得更奇怪了。
他是调查了沈琉吟的情况,知道她中了毒,但她一直在用药治疗,为何会突然毒发呢?
看着屏风后床上躺着的少女,君陌辞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她一直在服用药物压制的,为何会毒发?”
江秋渝也皱起了眉头,脸色也不大好:“问题就在这里,沈小姐所中的毒需要灯芯草来压制,这灯芯草虽然不能完全解毒,却能压制毒性,但属下把脉时发现沈小姐的毒并没有被压制的痕迹,反倒是逐渐影响了她的五脏六腑。”
君陌辞瞳孔一震:“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她没有发现吗?”
“据属下的判断,沈小姐这么多年服下的草药应该根本不是真正的灯芯草,反而是另一种毒药,非但治不好沈小姐的毒,甚至还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能起到的作用也紧紧是毒药之间的相互制约而已,至于她是否发现……”
江秋渝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知,但沈小姐此次毒发是因为她未定时服用那种药物,所以不确定她是否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故意未吃那药。”
君陌辞心中生起了一缕复杂的情绪。
沈琉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门嫡女,到底是谁要这样害她?
“那她可有危险?”
“暂时没有,不过,还需再详细诊断,我稍后会再做其他的准备来为沈小姐诊治,另外,世子,还有一事。”江秋渝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在纠结是否能说。
“但说无妨。”君陌辞开口。
“世子,属下发现沈小姐所中之毒以及这些毒的使用手法,和当初王爷和王妃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江秋渝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再次击中了君陌辞的心。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意外。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准备吧,我在这里守着。”
“是,属下告退。”
江秋渝离开后,君陌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绕过屏风走到了床前。
沈琉吟依然紧闭着双眼,安静的像是睡觉了一般。
君陌辞打量着她,回忆涌上心头。
他对江秋渝刚才的话不意外,是因为他早就知道。
很久以前,他便查过关于他父母死亡的真相。
虽然当时查到过一些蛛丝马迹,还收到过一份密信,信中说他父母的死和沈琉吟父母有关,因此他才会格外关注沈琉吟。
可后来,他却发现沈琉吟太像自己梦中的那个人,才逐渐对她越来越上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沈琉吟竟然会和他父母中一样的毒。
那到底是谁要害她,还有他的父母呢?
下毒手的是同一个人吗?
害他父母的人,又为什么要对沈琉吟一个女子下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江秋渝准备好药材再次返回为沈琉吟诊治,确认没有了问题才向君陌辞禀报。
“世子,沈小姐不多时便会醒来,不过这也只是暂缓的方法,沈小姐身上的毒还是需要大量的灯芯草压制,并且还需一个功力深厚之人帮忙吸收药效才行,至于是否可以完全解毒,还不好说。”
君陌辞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的手上就有灯芯草,可惜只有一株。
若想要解毒,怕还是必须找到更多的灯芯草才行。
忽然,君陌辞想起太子手里似乎还有几株,若是去找他应当还成。
他正想去找太子求药,余光瞥见躺在床上的沈琉吟眼皮动了动,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刹那,沈琉吟有些茫然,再看到君陌辞,便更加茫然了。
她不是毒发了吗?君陌辞怎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
还不等沈琉吟发问,君陌辞就先开了口。
沈琉吟坐了起来:“世子这是……我为什么会在这?”
她打量了一眼,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闺房。
“我本来是去找你的,刚好见你毒发,我又不好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侯府,便把你带回来了。”君陌辞语气平和地解释着。
沈琉吟这才想起,她特别难受时那个温柔的怀抱,原来又是君陌辞。
“大晚上的,世子找我为何不走正门呢?我可是在后花园。”
没想到她突然有此一问,君陌辞愣住了。
因为戴着面具,沈琉吟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见他发愣,沈琉吟也是很高兴的。
“逗你的,我知道世子在暗中帮我,所以,还是多谢世子相救。”
她冲君陌辞眨了眨眼睛。
君陌辞的目光微不可查地闪了闪,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的耳朵微微泛起了红。
“你可还好?还有没有哪里不适?”君陌辞转移了话题。
沈琉吟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确认了自己没事才开口:“多谢世子相救,我已经没事了。”
“你倒是乐观,你可知道,你的情况很严重。”君陌辞盯着沈琉吟。
“我知道啊,我身中奇毒嘛,我在找解药了。”沈琉吟已经习惯了,此刻一脸的无所谓。
对她的反应君陌辞有些意外,但他神色未动,“你的毒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你的五脏六腑都已受了损伤。”
沈琉吟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个毒不是被压制了吗?难道之前没起作用?”
大夫不是告诉她这毒会被灯芯草压制吗?
怎么还影响了五脏六腑呢?
君陌辞摇摇头,眼神中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不,你从前吃的并不是真的能压制毒药的灯芯草,而是另外一种同你体内的毒相互牵制的药,虽然看似起了作用,但实际上给你的身体造成了更大的损伤。”
第六十三章 太子
沈琉吟惊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君陌辞下意识伸出手去扶她。
沈琉吟未曾留意到君陌辞的举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意思是说,我中了两种毒?”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你吃的并不是灯芯草,而是对你身体更有损伤的药,这种药虽然牵制了你的毒,可也对你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看了一眼被沈琉吟拉住的手,君陌辞却并未有所动作。
“那……那我怎么办?”沈琉吟急忙问道。
“你怕死?”君陌辞打趣。
沈琉吟撇嘴:“当然了,我也是人嘛,不过,倒也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不明不白。”
这毒不是她本人中的,而且也还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就这么被害死,可不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嘛。
君陌辞笑了一声。
沈琉吟看向了他:“你笑什么?”
君陌辞闻言立马敛起了笑,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大夫说了,你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大好,但也不是特别严重,还是需要灯芯草治疗,但我手上的灯芯草也不够,需要去找太子求药。”
“太子?他会给药吗?”
原身对太子的记忆不多,所以沈琉吟也并不了解太子,她觉得太子身份尊贵,他手里的药必然也不好求。
“太子同我关系不错,想来应该会给,你先休息,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君陌辞伸手想帮她拉被子,但手还的被她抓住了,于是,他抬了抬手示意。
沈琉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立马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那个,我不休息,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和我一起?”君陌辞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沈琉吟点点头,掀开被子穿鞋。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赖着你,我和你一起去吧,万一太子有什么要求。”
君陌辞的人情现在是越欠越大了,这件事她更不能让君陌辞独自去,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跟着一起。
万一太子为难他,她还能做点什么。
见她坚持,君陌辞也不再说什么,吩咐人备了马车。
沈琉吟派人回定安侯府传了个话,说自己有事外出,让沈流昀不要担心。
否则她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沈流昀不得急死。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沈琉吟下了马车便乖乖地跟在君陌辞身后。
皇宫不是别的地方,她也不敢乱走。
君陌辞带着沈琉吟七拐八拐的,最终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别院。
“到了。”
君陌辞停下步子,沈琉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这里?”
眼前这个不是一般破败的院子,简直无法和皇宫里的金碧辉煌相提并论,她不敢相信太子就住在这里。
君陌辞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却也没做出解释,便带着沈琉吟进了院子。
院子虽然破落,可很干净,显然这院子的主人是个讲究的人。
院子里并没有伺候的人,君陌辞直接开口喊道:“涟舟,客人来了,你也不出来迎接一下吗?”
很快,一袭白衣的男子就从屋内出来了。
此人正是太子魏涟舟。
沈琉吟盯着眼前的人。
一身简单的白衣,也难以掩饰他出尘绝逸的风姿。
“原来是你。”
沈琉吟未曾想到,先前在宫中看到和君陌辞在一起的白衣男子竟然就是太子,她惊呼一声,一时间也忘了行礼和称谓。
待魏涟舟看向她时,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太子。
她连忙尴尬地行礼:“殿下恕罪,我……”
“沈小姐不必多礼。”
魏涟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十分的温和,完全没有半点架子。
沈琉吟疑惑地看着他:“殿下认识我?”
她都未曾见过魏涟舟,他竟然知道她是谁。
魏涟舟轻笑,目光看向了君陌辞:“我虽未曾见过沈小姐,但却多次听过沈小姐的名字,而且,能让陌辞带来的人,也没几个。”
沈琉吟更惊讶了。
君陌辞经常和太子提起她?
君陌辞略微不自在地将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
“涟舟,我今日找你是想跟你求一样东西。”
“哦?真是让人意外,你还有找我求的东西,说吧,你要什么?”魏涟舟依然温和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玩笑。
君陌辞也未同魏涟舟客气,表明了自己需要灯芯草。
而魏涟舟更是连君陌辞要灯芯草做什么都没有多问,便直接取了给他。
“我这里就这么多,若是你还需要再同我说,我再给你想办法。”
君陌辞看了看,这些药虽然不够将沈琉吟治好,但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好,到时我若需要再同你说,你最近,可还好?”君陌辞关切道。
魏涟舟轻笑:“跟以往一样,都好。”
“那便好,你要是缺什么了,派人给我传个话就好。”君陌辞打量着周围,像是在观察魏涟舟缺什么。
魏涟舟温柔地笑着:“我能缺什么,若是真缺什么了,也有内务府,你不必如此费心的。”
沈琉吟对这两个人的表现有些奇怪。
他发现君陌辞对太子的态度特别柔和,而太子也对君陌辞十分关心,二人仿佛亲兄弟一般。
虽说太子没有架子,可二人如此的相处模式还是让她感到了意外。
君陌辞同太子寒暄一番后,便带着沈琉吟离开了。
“你有话要说?”
君陌辞忽然开口。
“啊?”
沈琉吟怔了一下。
君陌辞看着她:“回来的路上我见你一直欲言又止,你可是有话要说?”
沈琉吟没想到被看了出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些好奇,太子为何住在那里?”
她印象中的太子都是在华丽的宫殿,要么就是雅致的宅院。
可魏涟舟就不一样了,明明身为一国太子,可住的地方却是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你想知道?”君陌辞问道。
沈琉吟点头:“我记得,上次宴会我好像也没见到太子参加。”
君陌辞见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还主动倒了一杯茶水给沈琉吟:“你坐下。”
沈琉吟立马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第六十四章 了解
“当年太子生母,也就是前皇后,她们一族造反,结果没有成功,被抄家灭族,太子不忍看着母族出事,所以为之求情,惹得皇上大怒,险些被废,还好朝中众臣联合求情,这才保住他,但在那之后,他就被皇上禁了足,不得参加宴会,也不得出宫。”
听着君陌辞的声音,沈琉吟有些唏嘘。
好好的太子,偏偏有这不省心的亲戚,生生被连累至此。
“那你和他的关系为何如此好?”
“因为我父亲和母亲。”
君陌辞淡淡地开口。
“在我小时候,父母亲双双去世,我被人欺负嫌弃,而前皇后和我娘从前是手帕交,她和太子都对我颇为照顾,有什么事情也大都是太子出面维护我,所以在太子被禁足之后,我也经常来宫里陪太子解闷,因此,我们像朋友,但也更像兄弟。”
几句话说得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闲来无事的闲话。
可沈琉吟却听出了心酸。
一个小孩子,失去父母不说,还被人嫌弃,不用想也知道这当中的滋味。
两个患难之交,都算得上是雪中送炭的存在,感情如此好倒也不奇怪。
沈琉吟看向目光清冷的君陌辞,心中有些怜惜。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逐渐明白,君陌辞不过是瞧着冷冰冰的有些吓人,但实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虽然偶尔有那么点直男,但总体来说,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变得恶名远扬呢?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君陌辞抬眸便发现沈琉吟正在看他,目光中海夹杂着让他看不懂的情绪。
“哦,没什么。”
沈琉吟迅速地挪开了视线。
“真的?”君陌辞显然不信。
沈琉吟干笑了两声:“是有些。”
她又不傻,总不能直接问人家:“你为什么恶名远扬?”
他要是这么问了,估计下一刻就得被君陌辞扫地出门了。
见她不说,君陌辞也未深究:“我去找大夫商量解毒的事,你先休息。”
沈琉吟赶忙回答:“哦,好,好。”
江秋渝拿到君陌辞的灯芯草便开始调配解药。
“世子,沈小姐中毒不浅,身体损伤不小,一次用药是不能过猛的,需要定期祛毒。”
“那,她的毒大概多久才能祛除干净?”
时间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沈琉吟的身体。
江秋渝看了眼眼下的药材,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但光是眼下的灯芯草肯定是不够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调制解药吧。”
江秋渝的解药很快调配好了,因为需要内功深厚的人帮忙,自然而然是君陌辞相助了。
沈琉吟因为毒发,今日又奔波,所以君陌辞离开不久,她便睡着了。
君陌辞见状也并未叫她起来,配合着江秋渝给沈琉吟完成了第一次治疗。
直至夜幕,沈琉吟才醒过来。
与其说是她自己醒来的,倒不如说是被饭菜香叫醒的。
“醒了。”君陌辞正坐在桌前盛汤,“来吃饭吧。”
“好香啊,你准备了什么,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沈琉吟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除了饭菜香,还夹杂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我让人炖了药膳,你如今的身体弱,要好好补补。”
说着,他把盛好的汤摆在了沈琉吟面前。
沈琉吟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加上昨晚毒发,她这会儿觉得胃里空荡荡的。
看着眼前香味弥漫的汤,她也不客气了,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汤,没一会儿一碗汤就见底了。
一抬头,沈琉吟才看见君陌辞正盯着她看。
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有点饿了。”
君陌辞并未在意,反而扯出了一抹笑,主动拿过沈琉吟的碗又给她盛了一碗。
“无妨,今日也是我的疏忽,一直忙着其他事,忘了给你准备吃食,现在感觉如何?”
“不错不错,很好吃,我觉得你们淮北王府的厨子是真的不错呢。”
沈琉吟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上次她在这养伤便觉得王府的饭菜很好吃,比她们府上的可是好吃了好几倍呢。
君陌辞搁下碗,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琉吟。
“我问的是你的身体。”
……
沈琉吟石化。
她觉得这里要是有一个地缝,她现在肯定能钻进去。
见她泛红的脸颊,君陌辞眉毛轻扬,面具下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刚刚和江大夫给你压制了体内的毒,你感觉如何?”
沈琉吟现在已经尴尬到天际了,哪里有心思去细想,只能一边埋头喝汤一边点头应和。
“好多了,好多了。”
君陌辞听着也不再多言,只是时不时地给沈琉吟夹菜。
“江大夫说了,你的毒比较严重,往后还要定期治疗,你就安心在府上住下,我会安排人伺候你的饮食起居,或者你若是习惯了你的丫鬟,我也可以派人去接来。”
“不了不了。”
沈琉吟连忙拒绝。
“我不能住在这里,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女子,一直呆着淮北王府不妥,而且本来现在外面的谣言就已经传得乱七八糟了,要是被人看到我从淮北王府出去,就更说不清了。”
“你怕这些流言?”君陌辞有些意外。
“那倒不是,我可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但我也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你,睿王是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吧。”
沈琉吟知道君陌辞并不怕魏景珩,可魏景珩是个心思歹毒的。
正面刚不敢,但难保他不会暗地里捅刀子。
“所以,你是为了我?”君陌辞目光中更多了一丝诧异。
“自然啊,毕竟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我可不能再连累了你,我是有良心的人。”沈琉吟不假思索地回答。
君陌辞的眉眼间染上了一抹喜色,但却稍纵即逝。
“可你的毒现在还需要定期治疗,之后……我让南风定期去接你。”
“哎,不用不用。”沈琉吟摆了摆手,露出一个贼兮兮地笑:“她会自己悄悄来淮北王府翻墙的。”
第六十五章 请柬
沈琉吟回到侯府,自然是要免不了被沈流昀一阵询问的,她随便说了几句便遮盖了过去。
第二日,她忽然收到了一份请柬。
她在皇城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又因为她爹娘都已不在人世,所以鲜少会收到请柬。
她打开请柬一看,发现竟然是六公主魏晚湘送来的,邀请她参加三日后的一个皇城闺秀们的聚会。
“妹妹,你以往和六公主也没有什么交际吧,她怎么会给你送请柬呢?”沈流昀也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沈琉吟随手把请柬扔在了桌子上。
沈流昀思量着觉得不对:“这六公主和睿王关系好得很,她突然给你发请柬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魏晚湘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也是睿王的亲妹妹。
不过,这魏晚湘向来对跟屁虫一样的沈琉吟很是看不起,怎么可能突然给她发请柬。
“这还用说嘛,肯定的啊。”
不用想沈琉吟也知道,来者不善。
“那你要不找个借口推了吧,我听说这个六公主骄纵得很,她要是找你麻烦,你会吃亏的。”
沈流昀觉得皇家的人都不好相处。
再加上和睿王的恩怨,六公主肯定会对沈琉吟各种为难,他怕沈琉吟吃亏。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哥,人家是公主,我要拒绝公主的邀请这不是送上门的把柄让人家问罪嘛,再说了,如果她要是真想找我麻烦,我这次不去也会有以后。”
当你真的想找一个人麻烦的时候会有千万种办法,更别提对方是公主。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沈流昀皱起了眉头:“可你要是这么去了,到时候她为难你可怎么办啊?”
“我还能怕了她?”
沈琉吟挑了挑眉,一脸的无所谓。
“虽说她是公主,可也不能太不讲道理吧,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哪里能让别人欺负了我,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好,你的腿怎么样了?”
沈琉吟换了个话题,不想让沈流昀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我的腿没事了,大夫说再恢复几天就又能训练了。”
沈流昀有些献宝似的给沈琉吟看。
沈琉吟仔细看了看,确实,原本青紫红肿的地方都已经消退,看起来正常了。
“话虽如此,可还是得多养些日子,这样,等你腿好些先不用沙袋,你还是先把我之前教你的再练得熟一些。”
沈流昀的腿不是小事,为了以防万一,沈琉吟决定让他多恢复些日子。
闻言,沈流昀也不犟嘴:“好,我都听妹妹的。”
之后的一连三日,沈琉吟都闷在沈家的首饰铺子里,也不带明珠。
明珠每日守在院里都在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三天后。
沈琉吟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赴宴。
明珠小心得体地给她梳妆打扮。
可沈琉吟看了一眼镜子的成品,想也没想就拆了头上的珠花。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明珠惊呼,赶忙伸手阻止。
“明珠,你给我打扮得太招摇了,今天的宴会本就不是好场合,这么招摇地去了,只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明珠给她梳了时下流行的发髻,戴了铺子里刚送来的新头饰,又仔细地给她画了个精致的妆。
加上她自己设计的衣服,怎么看都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样子。
如此去参加宴会,真的是太易惹麻烦了。
“可小姐您生的好看,这也不是您的错啊,何故为了她们不好好打扮呢?”明珠有些不乐意地嘟囔。
沈琉吟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今日这样的场合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好明珠,来,快给我把头发拆了,就梳个寻常的发髻,然后戴上次我拿回来的那套白玉簪子。”
虽然心里不愿,但明珠还是听了沈琉吟的话,快速帮她重新换了发型和头饰。
如此一来,妆容虽然精致,可整个人素淡了不少,沈琉吟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这次的宴会在六公主的私人山庄举办。
距离候府还是有一段路程。
沈琉吟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了好半天车夫才停下车。
沈琉吟清醒了一下,便打起精神,拿着请柬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院里。
六公主的宴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请的,因此今日来的都是朝中有名望的人家的小姐。
此时来的人都已经差不多了,各家小姐们也都已经围成了小圈坐在一起品茶聊天,好不热闹。
门口的女使高声喊道:“沈家小姐到。”
顿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琉吟。
最近外头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看沈琉吟的目光也都多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沈琉吟今日特意换了妆发,可如今的她已经和以往大不一样了,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而且今日来参加宴会,本就是攀比的时候,各家小姐都争先恐后地换了最好看的衣服,梳了最好看的发式,戴了最能拿得出手的首饰。
沈琉吟如此素淡的装扮,和大家截然不同。
于是大家看她的眼神中,也都多了一丝敌意。
“哎,怎么说也是定安侯府的嫡女,如何这般寒酸?”人群中有人讽刺地道。
“周小姐此言差矣,沈小姐看起来是打扮得清淡,可光头上的一根簪子就比你那满头珠翠贵哦。”
这话听着是在帮沈琉吟说话,实际上也是嘲讽满满。
最开始说话的不知是谁家小姐,她冷哼了一声:“嘁,有什么了不起的,家中人时常教养我,女子该有德,该矜持,不像有些人,每日不是跟这个人扯不明白就是跟那个人说不清楚,真真是丢人。”
她们开了个头,人群中小声嘀咕嘲笑沈琉吟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而沈琉吟之前只知道追着睿王跑,平日里也不主动去结交朋友。
以往的宴会也大都是睿王的陪衬,所以在皇城一个好友闺蜜都没有,从她进门就没有人和她寒暄。
这会儿有人议论,有人看笑话,却根本不会有人帮她说话,场面那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第六十六章 礼物
面对这样的场景,大家都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都想看看沈琉吟会如何。
可没想到沈琉吟是丝毫不惧,脸上甚至连一丝难堪的神色也不曾出现。
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可是什么都不算。
来的时候,她可是设想了比这还修罗的场面呢。
沈琉吟环视一圈,带着丫鬟径直走到镇国将军嫡小姐吴苡萱面前。
这位吴小姐上次在她家铺子买过东西的,所以算是有一面之缘。
“吴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沈琉吟主动开口打招呼,然后又转头看了明珠一眼。
明珠立马把一个盒子递到了吴苡萱面前。
人家主动打招呼了,吴苡萱自然也不可能再坐着。
她连忙站起来,接过明珠递过来的盒子,疑惑地看着沈琉吟:“沈小姐这是……”
沈琉吟一脸笑意地解释道:“之前吴小姐去我们铺子里选过武器,我想这个吴小姐应该会喜欢。”
吴苡萱疑惑地打开一看,盒子里竟是一把长剑。
剑身呈浅紫色,十分好看,剑柄和剑鞘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
剑柄上的莲花中心还特意镶了一颗不规则的绿色宝石,仿佛真如莲花中间的莲蓬一般。
吴苡萱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对刀枪棍棒就很有兴趣,这会儿看见这剑喜欢得不得了。
她连忙把盒子给了丫鬟,随时拿出长剑比划了两下。
剑身并不重,不累手,但剑刃却一眼就能辩出十分的锋利,真是万分合她心意。
“好剑,好剑,当真是好剑啊。”
“吴小姐可还喜欢?”沈琉吟问道。
“自然是喜欢的,我早就想要一把佩剑了,无奈一直没有合适的。”吴苡萱爱不释手。
她老早就和她爹吴将军说过,自己想要一把好的佩剑。
吴将军也给她准备了不少。
可要么是太重,要么是不好看。
再不然就是这里或那里有瑕疵。
为此,她都不知和吴将军闹了多少次了。
没想到今天竟就碰到一把喜欢的佩剑。
“既然如此,看来我这把剑我是送对了人。”沈琉吟的话一下子拉回了吴苡萱的喜悦。
她惊讶地看着沈琉吟:“你是说,这把剑是你特意送给我的?”
见沈琉吟默认,她又继续问道:“你为何要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并无深交,这般的礼物我是万不敢收的,不然你告诉我多少钱,我也可以买。”
吴苡萱继承了她父亲刚正不阿的性子。
刚刚小姐们嘲笑议论沈琉吟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
自然现在沈琉吟莫名送她礼物,她也是不敢收的。
虽然这把剑她是实打实的喜欢,但她可以出钱买,或者拿其他的东西换,不可能凭白就让人家送给她。
毕竟无功不受禄。
“不必不必,吴小姐不用多想,我之所以送给吴小姐这把剑,纯粹是因为吴小姐在我家的铺子消费到了一定金额,所以这是送你的赠礼。”沈琉吟解释道。
这个理由,是她老早就想好的。
吴苡萱自打在她铺子里买了几样首饰暗器之后,可是没少照顾她们武器行的生意。
所以沈琉吟特意选了这把剑,特意选了吴苡萱来开这个头。
“赠礼?”
吴苡萱更惊讶了:“买东西还有赠礼?”
这么些年,她可未曾见过什么地方买东西还有赠礼的,还是如此贵重的赠礼。
沈琉吟笑道:“可能别人家没有,但我们家是有的,吴小姐先前在我们铺子里消费了许多,自然是有赠礼的,而且吴小姐选购的消费金额越高,赠礼自然也就越贵,所以吴小姐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吴苡萱也就不客气了。
反正她也不觉得,沈琉吟需要来贿赂或是讨好她一个将军家的女儿。
“如此便多谢沈小姐了。”
“天哪,真的好好,沈家铺子里消费多了还有礼物啊,早知道,我们也去多买一些武器什么的了。”
“就是就是,虽说我们不会武功,可给家里的家丁下人用也是好的啊。”
坐着吴苡萱身旁的两位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十分羡慕。
一个劲的后悔自己没有去沈家的武器铺子里消费。
“我该说你们俩什么呢,早就让你们同我习武,既能强身健体还能防身,可你们说什么都不愿,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吴苡萱抱着剑,笑嘻嘻地跟两个人开玩笑。
她和这两个人自小便认识,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什么都敢说。
“后悔,是真后悔。”礼部侍郎家的大小姐摸着吴苡萱的剑,满眼都写着喜欢。
“其实二位小姐不必羡慕,你们也是有的。”沈琉吟开了口。
两个人立马把目光转向了她。
沈琉吟转身,从明珠的手里拿过两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二人。
“虽然二位未在我们的武器铺子消费多少,可我也是看过账册的,二位小姐可是未少买我们家的首饰,这是给两位的赠礼。”
两位小姐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们也有?”
沈琉吟给的盒子不知是什么木头所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而且盒子上也做了精美的雕花,光是这盒子就值不少钱。
二小姐立马打开了盒子去看。
只见盒子里的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对翡翠耳坠。
这翡翠的成色并不是特别好的那种。
可样式却是十分别致,和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
大小姐也赶忙打开自己的盒子。
也一样是一对耳坠。
不过她的是玛瑙的。
不同于普通的圆形,玛瑙雕刻成了两只月牙的模样,很是好看。
“好好看啊,这是送给我们的吗?”两位小姐都把喜欢挂在了脸上。
沈琉吟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是送给两位小姐的,以往呢,是我不懂事,也没怎么和各位小姐聊过天谈过话,此次前来也还是想和各位小姐交好的。”
“哎呀,这个好说好说,以往只是不熟嘛,以后都是朋友啊。”两个小姐高兴不已。
有礼物拿,多个朋友算什么。
况且还是这么好看的礼物。
第六十七章 收买加宣传
这下,三个小姐都收到了礼物,而且一个比一个精美,旁边的小姐们也都开始羡慕了起来。
“还有白送这等好事啊。”
“是啊是啊,给我们也看看吧。”
一众小姐再也没有人有心思议论沈琉吟,全都凑到了吴小姐她们三个人面前去看沈琉吟送的礼物。
越看就越羡慕,甚至有个胆子大的小姐走到了沈琉吟面前。
“沈小姐,你这来参加宴会还带礼物,也是别出心裁了,所谓见者有份嘛,我们平日里也没少在你们沈家的铺子里消费啊。”
沈家的首饰铺,绸缎庄,成衣铺,这些都是城中小姐时常去的地方,所以要论起消费,这里的人还真是几乎都去过。
“是呀,沈小姐,我们家的绸缎和衣裳现在都是在你们家做的呢,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家的管家能证明的。”
小姐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主动和沈琉吟说起了话。
沈琉吟见状,笑了笑:“大家不用着急,我知道大家都很照顾我们铺子里的生意,而且我刚刚也说了,以往是我不懂事,这次来也就是想和众位交好的。”
说完,她看了明珠一眼,明珠立马回到马车里拿下来一个大大的篮子。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盒子,甚至还有名字。
在沈琉吟的授意下,明珠将礼物一样样地分发给了在场的众位小姐。
里面有簪子,有镯子。
有首饰暗器,还有正儿八经的首饰。
最让这些小姐觉得难得的是,沈琉吟给出的礼物都很巧妙地迎合了各位小姐喜好。
所谓,送得贵不如送得对。
沈琉吟精心准备的礼物瞬间就在众位小姐的心里起了作用,大家对她的态度直接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沈琉吟十分满意。
她忙碌了三天,收集了各家小姐的喜好和忌讳,才准备了这些玩意,这要是起不到作用那还真是白白浪费了她的心血。
“沈小姐,以往从不知你竟是如此大方的人呢。”
“是啊是啊,你以往也不怎么同我们有交集,咱们倒是错过不少呢。”
小姐们拿着礼物,便开始和沈琉吟谈起了相见恨晚。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礼物的作用,沈琉吟还是轻松大方地和大家寒暄起来。
“我以往确实是把心思用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如今这也算是幡然醒悟,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大家聊天说话。”
小姐们自然是附和的居多。
“咦,这是什么啊?”
有人在盒子里底部发现了一枚小牌子。
“哦,我忘了和大家说,盒子里面的这枚小牌子是我们沈家铺子特制的,往后众位拿着小牌子来我们沈家的铺子消费还有优惠。”
虽说沈琉吟是指着这次来收买人心的,可更重要的,她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给自家拉拉生意。
“原来如此,沈小姐真是有心了啊。”
转眼间,刚刚还对沈琉吟颇有微词的众位小姐出口都成了夸赞。
一时间,沈琉吟成了大家阿谀奉承的对象。
甚至好几伙人都要拉着沈琉吟到她们跟前喝茶。
沈琉吟既没有表现得受宠若惊,也没有很刻意地曲意逢迎,和大家都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正在此时,女使的声音再次传来。
“六公主到,姜国公主到。”
众人立马收起了刚刚地叽叽喳喳,全都起身行礼。
因为这两个人是这些小姐当中位份最高的,所以自然是最后才到。
很快,六公主魏晚湘和姜玉姝相携而来。
今日这两个人也都是盛装打扮。
魏晚湘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梳着飞凤髻,带着一整套的珍珠头面,看起来即小巧可人又不失华丽。
而姜玉姝则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罗裙,头发是梳了卧云髻。
右侧的头发上别着两只红宝石簪子,左侧则带了一朵鲜艳的蔷薇花。
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娇艳欲滴的。
众人对魏晚湘和姜玉姝一一行礼。
“大家不必客气,都起来吧。”魏晚湘开口。
虽说魏晚湘和姜玉姝都贵为公主。
可一个是他们魏国本国的公主,一个是别国公主。
在这样的时候,自然是以主为贵的。
“本公主邀请众位小姐前来,就是为了聊天解闷的,大家不必太过拘礼,随意就好。”魏晚湘端着自己的公主架子,摆出了习以为常的高高在上。
众人再次行礼:“多谢公主。”
道过谢之后,她们一个个又沉浸在刚刚得了礼物的喜悦中,围着沈琉吟说话去了。
而魏晚湘则从一进门就在寻找沈琉吟。
这会儿见她被人围在中间,还一个个都争着跟她说话,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让魏晚湘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她这次请沈琉吟来,就是不怀好意的。
她知道沈琉吟人缘不好,来了定会坐冷板凳,到时候她便能伙同其他人一道取笑她了。
但现在这场面是怎么回事?
“这沈小姐挺有本事啊。”姜玉姝忽然开口,眼神中的嫉妒一闪而逝。
魏晚湘冷哼了一声:“上次宫宴我就觉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往不过是只会围在我哥哥身边的跟屁虫,怎么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姜玉姝摇了摇头:“这就不止公主好奇了,我也好奇,以往那么蠢笨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瞧瞧眼下,也不知她是又用什么煽动了人心,倒是抢了公主你的风头,本来这宴会该是公主做主才是。”
话里话外,她便是在提醒魏晚湘,沈琉吟不知好歹地抢了她的风头和地盘。
这让魏晚湘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我看众位小姐聊得火热,不知大家聊得什么啊?可否跟本公主说说,让本公主也乐呵乐呵。”
“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在聊沈小姐送的礼物。”有人回答。
“哦,沈小姐送的礼物?”魏晚湘有些意外,目光也随即转向了沈琉吟。
这个木头脑袋竟然还会送人礼物了?
她记得,从前她看上了沈琉吟的一枚玉佩想借来看看,可她说什么都不借,把她气得不轻,还念叨过睿王为何要娶一个如此小气的女子。
第六十八章 拿人手短
“这不年不节的,沈小姐何故要送大家礼物?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姜玉姝忍不住开口道。
她现在一看见沈琉吟,便忍不住想起上次在宫宴上丢人的事,巴不得收拾她一番。
然而沈琉吟完全没想搭理她。
她是魏晚湘请来的,又不是她请来的。
“公主不必惊讶,琉吟送的也都是些小玩意,为了让大家图个乐呵。”说着,沈琉吟喊了一声,“明珠。”
明珠立刻会意,给了她两个盒子。
沈琉吟亲自把盒子递给到魏晚湘的女使面前。
“这是送给公主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被忽略的姜玉姝心里那叫一个气,可偏偏这个时候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魏晚湘并未接过盒子,而是让女使打开才呈给她看。
本来她是打算不管盒子里装的什么,她都要为难沈琉吟一番的。
可真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她刚刚的想法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两个盒子里各装着一枚精美的簪子。
魏晚湘伸手拿出簪子来看,周围的人全都发出惊叹声。
“好漂亮的簪子啊。”
那簪子是一支玫瑰花和一支百合花的样子。
尾部全都做了金线缠绕,而上面所镶嵌的两颗宝石更是漂亮,阳光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如果我没猜错,这两颗宝石应该是极为难寻的墨非石吧。”
魏晚湘是皇帝极为宠爱的公主,所以自小就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一眼便认出了这两颗宝石。
“公主好眼力。”沈琉吟夸赞。
“什么是墨非石啊?”有人小声问道。
“墨非石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宝石,是天然形成的,和月光石一样,极为难寻。”有人解释。
“啊,那这不是很贵?”
“哪里是贵,是拿着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这样的墨非石可是有价无市呢。”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沈琉吟出手阔绰。
给她们准备的礼物就得花不少银子,现在给公主送的礼物更是贵重。
看着手里的簪子,本欲寻事的魏晚湘是什么也不好说了。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拿了人家的礼物,要是再给人家找事,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簪子放回盒子里,仿佛自己并不在意一般,不咸不淡地道:“沈小姐有心了,大家也不必拘着了,宴会马上开始,大家都去后院就坐吧。”
说完,她又看向姜玉姝,邀请她一起。
姜玉姝尽管心里不舒服,可此时还是要表现得落落大方,和魏晚湘走在了前面。
沈琉吟和众位小姐一道跟在后面。
忽然,侧后方的吴苡萱轻轻拉了拉沈琉吟的袖子。
沈琉吟知她有话要说,刻意落后一步,二人一道放慢了脚步走在了后面。
“吴小姐可有事?”
吴苡萱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这才小声道:“待会儿宴会上你小心些。”
沈琉吟瞪大了眼睛:“为何?”
“你不知道吗?”吴苡萱十分诧异。
沈琉吟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吴苡萱略显无奈,又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六公主喜欢淮北王世子君陌辞?”
沈琉吟更惊讶了。
这小子不是恶名远扬,被人提起就闻风丧胆吗?怎么还有人喜欢。
见她迷茫,吴苡萱又继续说道:“这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几乎大家都知道的,你和世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公主心里可是不舒服得紧。”
“这君陌辞大家不是提起他都害怕吗?怎么公主还喜欢他?”
沈琉吟开始了自己的八卦心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说现在你看世子恶名远扬,但在他的脸没有被毁之前也是个有名的美男子呢,是皇城中多少世家小姐的倾慕对象呢,只是后来毁了脸,变了性子这才消停了一些。”
提起君陌辞,吴苡萱那是一脸的遗憾。
当年她也是有幸一睹君陌辞风采的。
真是可惜了。
“原来是这样。”沈琉吟感叹君陌辞这家伙竟然还有桃花运。
也不知这家伙从前是好看成了什么祸国殃民的样子。
“哎,不对呀,照你这么说,他们之间应该很熟悉,为什么上次宫宴他们看起来冷冷淡淡的?”
上次宫宴沈琉吟是有看到魏晚湘的,虽然她当时和君陌辞离得近,可话都没说。
是她喜欢的人怎么能忍住不说话呢?
“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听说六公主曾数次向皇上请求赐婚,只是不知为何皇上都没同意,而且世子好像并不喜欢公主,时常见面都是对她冷冷淡淡的,所以此事没成,不过六公主的性格十分嚣张跋扈,手段也十分狠毒,以往想向世子示好的人都被公主惩治过,后来世子毁了容,魏晚湘也才对他逐渐冷淡了下来。”
吴苡萱给沈琉吟解释得十分详细。
沈琉吟不知该作何感想。
人家毁了容魏晚湘就冷淡了,这魏晚湘到底是喜欢君陌辞这个人,还是喜欢他那张脸啊。
“你别发呆了。”
吴苡萱见沈琉吟走神,赶忙又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可跟你说,近来皇城的传言你也知道,你非但和世子相交甚密,还和睿王有婚约,六公主对你心生不满,宴会前也是和我们各家小姐暗中打点好的,说不准和你交好。”
这些话她本不该说,可想到自己刚刚收了沈琉吟的礼物,要是不提醒一下,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了,不怕公主惩罚你吗?”
虽然沈琉吟对此不意外,可吴苡萱的坦诚还是让她十分诧异。
“我是在这里跟你说的,只要你不说出来,她自然也找不到我头上,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看那些仗势欺人的”
沈琉吟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
其他人已经走远,吴苡萱也不再多耽搁,快步去找其他人了。
而沈琉吟则是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后头,满脑子里都是刚刚吴苡萱告诉她的事。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魏晚湘对君陌辞有想法,还是因为魏晚湘让众人区别对待她,总之,她心里开始别扭,变得不高兴起来。
第六十九章 飞花传令
小姐们在席位上一一坐下,魏晚湘一声吩咐,下人便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这女子之间的宴会不同。
男子之间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可聊些政务前途上的事情。
任是如何放肆,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女子不同。
女子要知分寸,不能过分饮酒,不能大声言谈。
所谓宴会大都是吃些东西,聊得也都是些衣服首饰,最多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又因为今天到了两位公主,所以大家更拘谨了些,宴会上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
“我约大家来此,是为了让大家玩得尽兴,如今这话都没人说,着实是无聊了些。”
魏晚湘眼珠子转了转,快速扫了沈琉吟一眼。
“这样吧,我们大家可以先来玩个飞花传令热闹一下,没接上的人就现场表演才艺,大家觉得如何?”
飞花传令就是诗词的接龙。
提出一个字,然而轮流对出诗句。
只是这些诗句需要格律一致,可以背诵前人诗句,也可临场现作。
这也是文人雅客聚会时,时常会出现的游戏。
所以魏晚湘提出来时,众人也都开口附和,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吴苡萱暗道不好。
皇城中的小姐们都知道沈琉吟自小因为身体弱,女学都上得很少,所以也并不擅长诗词。
虽然上次在宫宴上出了风头,但所有人也都认为她只是运气好而已,并没有真才实学。
魏晚湘这是就开始针对沈琉吟了。
她不由得担忧地看了两眼身边的沈琉吟。
“沈小姐觉得如何啊?”魏晚湘忽然点了沈琉吟。
众位小姐的目光瞬间看向了她。
“没有问题啊,大家高兴就好。”沈琉吟笑盈盈的回答了她的话,半点没有担忧和焦虑。
现场作诗都没问题,更别提还能背别人的诗。
真当她现代的文化知识是白学的吗?
见她如此,魏晚湘冷笑了一声:“即是如此,那沈小姐待会儿可别说我们欺负人啊。”
沈琉吟一笑,并未回答。
第一轮的飞花令,规定的是“月”字。
由魏晚湘开始第一句,然后是姜玉姝,之后便是按照席位而走。
很快就到了沈琉吟面前。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她。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大家一惊。
沈琉吟非但接上了,她的诗句还是众人当中最好的。
众人皆知今天魏晚湘是要故意针对沈琉吟,所以有不少人回头去看魏晚湘。
此刻,魏晚湘脸上不显,可眼神中的不高兴已经很明显了。
“沈小姐接得不错,倒是让本公主刮目相看。”
沈琉吟依然只是笑了笑,大方道谢:“多谢公主。”
游戏继续。
第一轮的月字比较寻常,所以并没有人淘汰。
魏晚湘又开始了第二轮。
这第二轮定下的是“花”字,这便比第一轮的月字要难上一些了。
不过沈琉吟依然轻松应付:“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魏晚湘眼中的怒火越发的胜了。
她不死心,一轮接一轮,一次比一次的字生僻。
可沈琉吟半点不慌,一次又一次背出了许多大家未听过的诗句。
倒是吴苡萱。
她成天沉迷武艺,并不擅长诗词,走到她那里险些不知该如何。
幸好,她和沈琉吟相邻而坐,沈琉吟以袖遮脸小声念了一句,吴苡萱照搬出来,这才险险逃过。
轮到了下一个人吴苡萱才长嘘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
她低下头,小声对沈琉吟说道:“刚才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一句诗的事。”
沈琉吟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吴苡萱顿时笑了开来,心中对沈琉吟的印象更好了。
“你刚才说的诗句都是你做的吗?都很不错哎。”
她虽不擅诗词,可也觉得沈琉吟的诗句极好。
沈琉吟眨巴着眼睛,对她说道:“这么短的时间,我哪里能做得出那么些诗来,都是背的,我从书上看来的。”
吴苡萱并未怀疑,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来,我除了要练好武功,还得要多看书才是,以后就不会被难到了。”
沈琉吟但笑不语。
这一轮的飞花令没走多远,礼部侍郎家的大小姐便被难住了,只能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为大家抚琴一曲。
琴声悠悠。
可席间议论琴声的人不多,倒是议论沈琉吟的人不少。
“这沈小姐到底是不是个无才的啊,大家都知她什么也不会,可上次在宫宴上大展风采,这次的飞花令也是没有难倒人家啊。”
“谁知道呢,这旁人说的话大都是不足为信的,想来人家是有大才,只是不想表露而已。”
“也对,她以往都是跟在睿王身侧,许是觉得自己往后是王妃,所以不屑于这些事吧,如今她和睿王的事情不一定了,她又想着为自己找门好亲事嘛。”
沈琉吟听着大家的议论声,都只是一笑而过,不去辩解,也不参与,就当自己没有听见。
虽说她很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和魏景珩那个王八蛋扯到一起。
但人就是这样,只要两个人之间有过联系,那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依然是能联想到一起的。
而此时,一旁的魏晚湘也无暇欣赏美妙的琴音,光是眸中的怒火就像是要烧死沈琉吟。
这些日子外头的流言蜚语,听得她心烦意乱。
她本就不喜欢沈琉吟,做自己嫂子她都嫌弃,现在还扯到了君陌辞的身上。
所以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她,让她把那不该有的心思全都收起来。
进门时,她拿了沈琉吟送的礼物,没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找她麻烦,本想着出个飞花传令能看场沈琉吟的笑话。
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魏晚湘越想越觉得焦躁。
她想要看沈琉吟出丑才让人来参加宴会的,可现在反而让她出了风头。
她正想着要做点什么把主导权拿回自己手里时,姜玉姝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起了话。
第七十章 卑劣手段
而此时,沈琉吟忙完了那一波勾心斗角,便开始一心忙着吃。
一大早上,她忙得什么也没顾得上吃,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玉姝趴在魏晚湘耳畔低语过后,又像什么都未发生似的坐直了身子。
而魏晚湘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过沈琉吟的座位,然后漫不经心地准备端茶杯。
可那一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茶杯一下子翻倒,正好倒在了她的衣裙上。
魏晚湘一声惊呼,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她。
“公主,您有没有烫着?”
丫鬟女使一涌而上,紧张地查看魏晚湘的情况。
“无妨,茶水已经晾了一会儿了,不是很烫。”
魏晚湘由着丫鬟帮她擦了衣裙。
“哎呀,我这新裙子弄脏了。”魏晚湘看着裙子上的水渍有些懊恼。
姜玉姝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呀,没烫着就是好的,还惦记衣裙做什么,快去把衣服换了吧,这园子里风大,可别受了凉。”
魏晚湘听了姜玉姝的话,起身和众位小姐说了一句便带着丫鬟去换衣服了。
宴会上弄脏衣裙是常有的事,所以大家也不甚在意。
魏晚湘换完衣服,又换了妆发。
刚刚的发饰已经尽数不见,头上赫然戴上了沈琉吟刚刚送给她的簪子。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纷纷小声引论。
“公主戴了你送的簪子。”吴苡萱低声同沈琉吟说道。
沈琉吟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把筷子上的菜喂进了嘴里:“戴了就戴了呗,反正已经送给她了。”
“可她不是不喜欢你吗?为什么又戴你送的簪子?”
吴苡萱从小未曾经历过太多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所以特别敏感。
沈琉吟笑了一声,朝魏晚湘和姜玉姝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就是人家的事了。”
话音落下,魏晚湘又是一声惊呼。
沈琉吟亲眼看着魏晚湘歪头的瞬间,簪子从她的头上滑落到了地上。
顷刻间,宝石碎成了两段。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脸色铁青的魏晚湘。
姜玉姝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诧异:“这,沈小姐送的东西怎得这般经不得磕碰,这怎么就坏了呢?”
魏晚湘几乎也是同时黑了脸:“沈琉吟,你是不是该给本公主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看向了沈琉吟。
沈琉吟起身去查看。
魏晚湘继续开口数落:“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拿着这么些劣质的玩意来糊弄本公主。”
沈琉吟也不急着解释,仔细地将那簪子检查了一遍。
就在大家都想着魏晚湘会如何处置沈琉吟的时候,沈琉吟忽然笑了一声。
众人有些惊异。
出了这样的事她竟然还笑得出来?莫不是疯了?
就连魏晚湘也有些不解:“你笑什么?莫不是在取消本公主?”
“公主切勿多心,我绝无取笑的意思,但这只簪子根本不是我送给公主的。”
“不是?”魏晚湘重复了一句,然后冷笑了一声:“沈琉吟,这簪子是本公主亲手从盒子里拿出来戴上的,怎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本公主陷害你?”
“公主,我并非毫无根据地否认这簪子,而是因为我们沈家所有的簪子以及首饰在内侧都有一个特殊的图纹,像一个月牙的形状。”
说着,她就拿了自己手里的镯子给魏晚湘看,然后又转身看向其他的小姐:“大家也可看看自己手里的礼物。”
众位小姐立马拿出自己的礼物一看,果然,每个人的礼物背面或是内侧都是有这个月牙图纹的。
沈琉吟大方地看着难看的魏晚湘:“公主可以再看看这枚簪子,上面没有图纹,所以这并不是我们沈家铺子里出来的东西。”
当初设计这个图纹,就是沈琉吟担心一些人上门碰瓷,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
魏晚湘打的什么主意,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不就是想陷害她嘛,她还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魏晚湘显然也没想到沈琉吟送给她的东西竟然暗藏玄机。
本来想借着簪子坏掉的机会好好惩治沈琉吟的,这下倒好,倒是把自己装进去了。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若是不想个合理的说法,只怕这宴会结束了,她也会落得一个仗势欺人栽赃陷害的名声。
她略一沉吟,装出更加生气的模样。
“原是如此,我险些误会了你,那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沈小姐送我的礼物呢?定然是被哪个贼人调换了去。“
魏晚湘拍了一把桌子,她周围的丫鬟女使统统跪了下去。
“这园里没有其他人,定然是我身边的人拿了去,快说,究竟是谁?”
丫鬟们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魏晚湘指着自己的贴身女使吩咐:“你,去后面将所有人检查一遍,一定要找到这个贼人。”
能跟在魏晚湘身边的也都是人精,她立马就明白了魏晚湘的意思。
很快,一番盘查之后,那女使扯着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出来了。
“公主,搜出来了,就是冬梅这小贱蹄子偷了您的簪子,给您换了假的。”
说着,她就把沈琉吟送的簪子拿了出来。
魏晚湘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向地上跪着的丫鬟:“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偷本公主的簪子,真是反了你了,还害得本公主险些误会了沈小姐,今天说什么都不能留着你了,来人啊,拖出去打死。”
原本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身子一颤,连忙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魏晚湘哪里会怜惜一个丫鬟,一心只想把自己的丑行盖过去。
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一个小丫鬟哪能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着跟沈琉吟送的一样的簪子,这分明就是给人当了替死鬼。
可无人敢说,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丫鬟被人拖拽。
“公主且慢。”
沈琉吟忽然开口。
她看了一眼狼狈的丫鬟,开口道:“这事虽然让人生气,可想来这小丫鬟也是瞧着公主的簪子好看,一时贪了心,公主教训一番便是,今日都是些小姐闺秀,实在不宜见血,这簪子嘛,公主若是喜欢,我之后再送您一支便是。”
第七十一章 当众丢人
倒不是她多大度,而是这小丫鬟着实无辜,让她看着无辜的人平白枉死,她做不到。
听她开了口,其他心软的小姐们也纷纷开口求情。
本来魏晚湘也只是想借这个丫鬟把这件事盖过去,可现在大家都这么开口求情,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不打杀这个丫鬟,难免过些时候大家还要议论这件事。
可要是真的不顾大家的求情打死了,那她指不定又要落个刻薄凶悍的名声。
正在魏晚湘纠结的时候,姜玉姝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
“你呀,就是太放心身边的人了,这些丫鬟下人整天围着主子转,难免会有那些心怀不轨的,可对付这样的人也不是打死就完了,依我看,你不如把人带回宫里,然后给身边的人都来个以儆效尤,也免得再出现这种事。”
姜玉姝的圆场打得极好。
既帮着魏晚湘把这件事揭了过去,还能让她现在不为难。
魏晚湘眼前一亮,立马附和。
“如此说来倒是这么回事,也是时候整治一下我身边的这些下人了,你这法子我看不错。”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既然如此,那便多留一会儿你的狗命,来人啊,把她看住了。”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沈琉吟只想冷笑。
这两个人真当她是傻子啊,尤其是这个姜玉姝。
别以为她把自己甩得干净。
用脚指头她都能想到,这事是姜玉姝给魏晚湘出的主意。
看着两个人相携回座位,沈琉吟手指轻轻划过了手里的戒指。
有什么东西在众人都未留意到的时候,悄然落在了姜玉姝的脚下。
姜玉姝也并未发现,因此她迈出去的左脚正好踩在了那东西上,脚下一滑。
本来她穿的裙子就长,这一滑右脚就踩在了裙子上,顿时左脚绊右脚,连带着拉着身旁的魏晚湘一道摔了出去。
两位金枝玉叶的天之娇女,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吃屎。
一旁的丫鬟下人,包括小姐们也都坐不住了,一涌而上。
“公主有没有摔到哪儿?”
“伤到哪儿了没有?”
此刻,大家一声声的关心,听在两个人的耳朵里跟魔音一般。
她们顾不得身上摔得疼痛,连忙让丫鬟扶着站了起来。
“无妨无妨,我休息休息就好。”姜玉姝僵硬安抚着众人。
魏晚湘也慌里慌张地随口应和了几句,让大家休息吃喝,然后急匆匆地带着下人走了。
姜玉姝也没脸呆着,道了句失陪也离开了。
二人来时有多大的架势,现在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只不过没了她们二人,这宴会倒是比刚刚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沈琉吟报了仇,又心满意足投入到了食物中。
可她身边的吴苡萱就不成了。
她时不时地东瞅瞅西望望,显得无聊至极。
“你怎么了?也不吃东西,不合胃口啊?”沈琉吟问道。
吴苡萱叹了口气:“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看着一圈子的人都在聊天,吴苡萱又重重的叹气:“果然,我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一点儿都不好玩。”
也不知为何,她自小就不喜欢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总觉得格外无聊,倒不如那些男子们组局吃吃喝喝开开玩笑来得有意思。
“算了,太无聊了,我要先走了,你呢?”
吴苡萱看向了沈琉吟。
“这么早?”沈琉吟诧异地看着她。
这宴会开始也没一会儿啊。
“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两位公主定然是不会再来了,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去找我哥哥,参加他们的围猎比赛,这会儿应该正好能赶上。”
“围猎比赛?”
沈琉吟听着有些新奇:“什么围猎比赛啊?”
“嗯,顾名思义就是在围猎场比赛打猎,规定时间内,谁打到的多谁就胜,胜的人还有彩头拿呢,可比这里有意思多了。”
吴苡萱兴致勃勃地解释着,显然对围猎比赛很向往。
沈琉吟听得也来了兴致:“参加围猎比赛的都是谁啊?”
“都是些京城的贵公子,像什么丞相府的少爷啊,侍郎家的公子等等,对了。”吴苡萱顿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的人,然后压低了声音凑到沈琉吟面前:“淮北王世子也在。”
沈琉吟目光一闪。
君陌辞,他竟然也去。
既然是这样,她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去打猎去。
“哎,吴小姐,我可以去吗?”
吴苡萱先是诧异看了她一眼,而后忙不迭是地点头:“当然可以啊,我每次和我哥哥他们玩都愁着没有伴儿呢,你要是能去那可太好了。”
于是,二人一道离开了宴会。
两个人都得回趟家,吴苡萱可能得慢些,她让沈琉吟去围猎场等她。
沈琉吟急匆匆地回府换掉了长裙,穿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骑射装。
想想自己设计好的衣服还没有机会穿呢,正好,这就派上用场了。
她赶到围猎场时,一众公子哥穿着精炼的骑射服各个斗神抖擞,她感叹道:“这不比六公主的那破宴会有意思得多嘛。”
“沈小姐。”
熟悉的声音。
沈琉吟寻声看去,竟然是君陌辞。
“世子,你来了。”沈琉吟笑盈盈地打招呼。
君陌辞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琉吟。
沈琉吟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骑射服,衣服的袖口,衣襟,包括裤腿都是做了束口的设计,衬得她整个人较小无比。
而她平日里散下的长发今日也全都束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许是平日里见惯了沈琉吟穿长裙的样子,今日乍一见她打扮得如此模样,他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不是去赴六公主的宴会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君陌辞挪开了视线,状似无意地问道。
“嗨,公主摔了一跤,我在那里也没事,就来了。”沈琉吟兴致勃勃地看着围猎场。
君陌辞怪异地盯着沈琉吟:“六公主摔了一跤?”
“是啊,摔了一跤。”
君陌辞看着沈琉吟大方的回答没有再说什么,唇角轻轻扬起。
吴苡萱真是姗姗来迟。
她换了衣服又跟家里人好一番磨蹭,好不容易才说服家里人,这才来。
跳下马车,她见着和沈琉吟说话的竟然是君陌辞十分诧异。
她扯着沈琉吟走在了后头,小声问道:“你刚刚是在和世子说话吗?”
第七十二章 刺杀
“是啊,怎么了?”沈琉吟不解。
吴苡萱瞪着大眼看着她,随后十分佩服对她束起了大拇指。
沈琉吟从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围猎的场景。
当时就觉得很感兴趣,第一次自己参加围猎,她更是兴致满满。
一声锣声而起,围猎正式开始。
沈琉吟挥动马鞭,直奔放了猎物的树林而去。
拉弓射箭,猎物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没一会儿就猎了满满一大筐。
沈琉吟心情大好,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忽然,空气中漫起一丝血腥气。
沈琉吟停了下来,凝望四周。
围猎场血腥味重是很正常,但这血腥味并不是动物的血腥,而是人的血腥。
片刻后,沈琉吟顺着血腥气飘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树林深处,只见君陌辞正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地上还有几名黑衣人的尸体。
沈琉吟想也没想便飞身而起,直接跃到了君陌辞身边,一脚踢翻了从背后袭击君陌辞的一个黑衣人。
“你怎么来了?”君陌辞皱起了眉头。
“我来帮你啊,这些人是干嘛的?”
“不知,但是,是冲着我来的。”
沈琉吟又打倒了一个黑衣人,没忘给君陌辞一个白眼:“废话,我当然知道,算了,待会儿再说了。”
君陌辞武功很好,沈琉吟也是不差,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黑衣人渐渐感觉占不到便宜,丢下一颗烟雾弹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
君陌辞看向沈琉吟,眼神中蕴含一丝关切。
“没事,这些人哪里是我的对手。”
沈琉吟转过头去看君陌辞:“不是我说,你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淮北王世子,到底是谁要杀你?或者说,是谁敢杀你啊?”
君陌辞在魏国的实力不容小觑。
敢对他下杀手的,肯定来头不小。
“暂时还不知。”
君陌辞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还得再查查,这林子里不安全。”
沈琉吟撇了撇嘴:“你这就想卸磨杀驴了,刚刚咱们还是并肩抗敌的战友呢。”
君陌辞顿了一下,看着沈琉吟的眼神有些怪异。
不过,不等他再开口,沈琉吟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沈琉吟也能分得清轻重,自然不会在这捣乱。
君陌辞也未多言,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林中,沈琉吟也带着自己的猎物往外走去。
半响后,君陌辞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大树后。
盯着沈琉吟的背影确认她离开后,他才缓缓的收回视线,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刚刚的这波刺杀他很清楚是因何而来。
在这些人来杀他,为的就是不再让他查他父母的死因。
看来,这幕后黑手也坐不住了。
君陌辞被刺杀一事也未隐瞒,很快就传遍了围猎场。
虽然人没事,可一个世子在围猎过程中遭遇刺杀,可不是小事。
而且能有刺杀,说明这围猎场已经不安全了,所以围猎只能终止。
沈琉吟一直等在猎场入口,确认吴苡萱安全归来她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琉吟不由感叹,自己这一天过的真是够心累的。
先是在魏晚湘的宴会上斗脑力,后来又在猎场上斗武力。
本来想走大门,可想到后门更近,沈琉吟又溜达到了后门。
她刚到后门就撇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偷溜进了府中。
这光天化日的,莫不是小偷?
沈琉吟眯起了眼,敢偷到她定安侯府来了,胆子不小。
她也并未惊动那人,而是悄悄地跟着。
跟了几步沈琉吟才发现,那个男人竟然是何氏以往的仆人冯麻子。
冯麻子因为脸上长了斑斑点点的雀斑,所以人称冯麻子,是何氏陪嫁过来的人,之前何氏去庄子上他也跟着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又回来了。
冯麻子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何氏的院子,然后摸到何氏以往住过的屋里,把她屋里的柜子打开竟然有个暗格。
冯麻子从里头拿出一包银子,目测有近百两。
“没想到这老婆子竟然还藏得有私房钱啊。”沈琉吟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冯麻子拿完东西便快速离开了侯府,回了庄子上。
沈琉吟也暗中跟着他到了庄子。
冯麻子在外头敲门,不多时就传来了何氏让他进去的声音。
沈琉吟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房顶,挪开了一个瓦片。
只见昔日里风光无限的何氏,现在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身上穿的对襟衫,竟也是缝了补丁的。
屋子里到处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看起来十分凄惨。
“东西拿来了吗?有没有被人发现?”何氏激动地问道。
冯麻子立马从怀里掏出了布包。
不得不说,这冯麻子还挺实诚,所有的银子,一点也没贪。
“老夫人,都在这了,您点点看差不差,我这一趟十分小心,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您放心吧。”
何氏抱着银子激动得手直颤。
“我信你,我信你的,我现在呀,也只有你可以信了,你去,待会儿去买点肉菜回来,偷偷的,我在这里这么久没见着油水,现在嘴里都没味了。”
何氏拿出一锭银子给冯麻子。
“对了,还有,再买点点心,少买一点,买几块就成,千万不要给外头那些黑心肝的看见,不然我又没得吃了。”
她到庄子里这段时间,根本过得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庄子里的人都是沈琉吟提前打过招呼的,所以给她吃东西都是应付着,不饿死就成了。
刚开始她还能拿自己为数不多的首饰换一口有油水的,可后来首饰没了这些人就更不把她当人了。
时不时的给她吃馊掉的饭菜,有时一天都吃不饱。
不得已,她才让冯麻子回去把她以往存的银子偷出来。
冯麻子得了话,拿着银子出门去了。
何氏颤颤巍巍地把银子藏在了床下的地砖缝里,确认看不见这才放心。
她重新坐回床上嘟嘟囔囔地骂了起来:“沈琉吟啊,你这个小贱人,你把我害成这样,我真恨当年为什么没有毒死她,省得如今这么来害我。”
第七十三章 紫檀木盒
沈琉吟一怔。
当年?
是何氏给她下的毒?
就在此时,出门的冯麻子又折了回来。
“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可买了?”
“没有,老夫人,那庄头又在外头守着,奴才没敢去,怕被发现,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您又该麻烦了。”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冯麻子是何氏的人,所以时时也都盯着冯麻子。
何氏叹了口气骂道:“一个个狗奴才,现在看我老婆子落魄了,都敢欺负我了,看以后我老婆子得了势,不一个个要了他们的狗命,沈琉吟那个小贱人也是,当年我拿了毒药没有毒死她,算是她命好,早知有今日,我当年就该多下些毒药,何至于药量轻了让她如今还在逍遥。”
何氏骂骂咧咧的声音抬高,颇有一些不甘心的味道。
冯麻子见状连忙阻拦何氏的话,还十分小心地朝窗外看了看。
“老夫人,这话可不敢乱说,这庄子里可都是小姐的人,要是传到她耳朵里,您又该吃亏了。”
“哼,怕什么,这些个奴才都是些猪脑子,听不明白我说什么的,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沈琉吟没有证据,她又能拿我老婆子怎么样。”何氏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
“奴才知道老夫人心里有气,可这事过去多年了,您也没必要现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冯麻子劝慰着。
何氏冷着脸靠在床头:“想当年,那人给我药的时候我还犹豫,觉着到底是个孩子,不管怎么着不能害了她,可现在看来,我当时真是妇人之仁了,哎,对了,我让你找的东西你可找到了?”
“说起这事奴才还真是未敢仔细找,府上如今都是听小姐的人,若不是奴才提前和王妈妈得了联系,怕是进都进不去,奴才只敢在您的院里取了您要的银子,其他地方奴才都未敢去。”
冯麻子这一趟看似顺当,可他也是惊出好几身冷汗的。
虽说他是侯府的旧仆。
可这进府偷东西真真是头一遭。
这一但被抓住,他就没命了。
所以他找到银子便匆匆离开了,哪里还敢找其他的。
听他的解释,何氏倒也能理解,也没有责怪。
“也是,这还有些日子,不急在这一时,等有机会再去,这人也是,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我。”何氏的语气有些无奈。
虽说给沈琉吟下毒这事她不怕被外头的人听去,可当年的那人她还是怕的。
毕竟,他手里是攥着自己的证据。
所以那天他找上她帮忙,她也没敢拒绝。
“不过,这紫檀木盒子还是要尽快找到,虽说当年的事没留下证据,可那人手里是有把柄的,不敢把他惹急了,尽快找出来给他就是。”
“是,老夫人您放心吧,我给王婆子也说了,让她在府上多留意些,若是有这盒子的下落,奴才立马就去给您拿出来。”
冯麻子办事何氏是放心的,也不再啰嗦这事,主仆二人转而聊起了其他的琐事,屋顶上的沈琉吟见没什么可听的也悄然离去。
何氏并不知她和冯麻子的对话已经全然被沈琉吟听了去。
回去的路上,沈琉吟心里十分复杂。
她虽然知道这个给她下毒的人不怀好意,但从来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何氏。
虽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可这给她下毒的事,又是一个府上的,难道她不怕被人发现了吗?
而且听何氏刚刚所言,她手里的毒药似乎是另一个人给她的,而且她也并不知道这个毒是个慢性毒药,不然她也不会念叨着药下得轻了。
那么,这个给何氏毒药的人应该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才是真的想要对付她的人。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
又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害一个闺中小姐呢?
那个时候,她可还是个孩子。
给一个孩子下毒,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事情远远超出了沈琉吟的想象,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另外,那人让何氏找的紫檀木盒子又是个什么东西?和她中毒有关吗?
思及此,沈琉吟急忙回了家。
她定要先一步找到这个紫檀木盒子,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沈琉吟回到府上就将院子里丫鬟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然后自己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小姐,您找什么呢?”明珠跟着沈琉吟追问。
“我要找一个盒子。”
“盒子?”明珠疑惑:“您要找什么样的盒子啊?您和奴婢说,奴婢帮您找啊,您这么翻得翻到什么时候去啊。”
沈琉吟闻言,觉得明珠说的有道理。
自己这院里的东西摆设明珠可是比她更清楚的。
“我要找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你有没有见过?”
“紫檀木……没有,奴婢没见过。”
明珠搜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实没有紫檀木盒子的印象。
“这样啊,那你帮我找找,嗯,也不一定在我的院里,也可能在其他院里,你都找一找,还有,别让其他人知道。”沈琉吟叮嘱。
这东西不知到底是什么,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明珠对沈琉吟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立马就和沈琉吟一起翻了起来。
两人先是把她的院子里挨着找了一遍,然后又去旁边的院里找。
沈流昀听下人禀报,说沈琉吟在找什么东西,便寻了过去。
见她把两个院子都整得乱七八糟的,沈琉吟有些奇怪:“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沈琉吟从一堆东西里抬起了头:“哎,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一回府就在府上翻箱倒柜的,所以过来看看,你这是干什么呢?”
“哎,说来话长,哥,我要找一个紫檀木的盒子,你见过吗?”
沈琉吟想着问问沈流昀,说不定他见过。
“紫檀木的盒子?”
沈流昀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找它做什么?”
沈琉吟一喜。
看样子沈流昀是知道这样东西的。
她立马从一堆东西里钻到了沈流昀面前:“你见过它对不对?快快,告诉我这东西在哪?”
见她这副样子,沈流昀更奇怪了。
他抬手摸了摸沈琉吟的额头:“怎么了你这是,记忆力减退了?那个紫檀木盒子不就在你的院里吗?”
第七十四章 母亲遗物
“在我的院子里?”沈琉吟诧异。
“那盒子是母亲给你的,就一直在你院里啊,你不记得了吗?”沈流昀对沈琉吟的迷茫很是不解。
当时那盒子可是沈琉吟的宝贝,怎么她现在仿佛一点印象都没了?
沈琉吟也连忙在脑海中搜寻记忆。
果然,原主的记忆里还真出现过这个紫檀木盒子。
那盒子是沈琉吟的娘亲千叮万嘱让她藏好的东西。
起初她不安,每天睡觉都抱着,最后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暗格里才算安心。
沈琉吟立马回了院子,打开书柜后的暗格。
果然,那紫檀木的盒子还好好的躺在里头。
沈琉吟一喜,将那盒子拿了出来。
“可算找到了。”
她如获至宝般把盒子抱在怀里。
一抬头却瞥见了沈流昀探究的目光,她一时心虚。
“那个,哥,还多亏了你提醒我啊,我这记性是真差,我放在这里的都忘了。”
自己放的东西,沈流昀都记得,她却还在大张旗鼓地找。
这真是想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都难。
然而,沈流昀想的可不是这一点。
他想到的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沈琉吟既要照顾沈家铺子的生意,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忙得自己的事都记不住了,他还真是愧对去世的父母。
于是,他万分愧疚地摸了摸沈琉吟的脑袋。
“妹妹,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你放心,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强,然后保护你。”
沈流昀忽然的保证让沈琉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这个时候她也懒得纠结这些,打发了沈流昀,她便一个人窝在屋里开始研究这个紫檀木盒子的秘密。
她掀开盖子,盒子里面只装了一本书,其他什么也没有。
沈琉吟拿起书翻看了几页,也没有什么特别。
讲的便是一些机关制造解密等等。
“看起来就是寻常的书籍啊,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沈琉吟觉得,能让人处心积虑寻找的盒子不可能毫无用处。
于是,她将书翻来覆去的又看了一遍,可却仍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奇怪,难道是她找错了?
那个人让何氏找的盒子不是这个?
那她娘亲让她费尽心思藏起来这个盒子有什么用呢?
沈琉吟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越想越乱,她拿起书,准备放回盒子里再把这事理理。
忽然,她的食指关节触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凹槽。
奇怪,寻常的盒子都该是平的,为何这个盒子上会有一个凹槽呢?
沈琉吟立马将盒子立了起来仔细观察。
果然,她在盒子底部发现了端倪。
这盒子并非眼前看到的这样,它的底部还有一层。
而她刚刚碰到的凹槽应该就是控制另一层的特殊机关。
她翻来覆去地寻找着打开夹层的办法。
但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是无效的。
她也并不敢使用暴力将盒子打开,因为她不确定下层的机关中是否有自毁装置。
如果有自毁装置,她使用外力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怕也是化为灰烬的。
尝试了几次,她又重新拿起了那本书。
盒子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放一本书,想必这书里所讲的应该就有打开这盒子的方法。
可书里所讲的东西太多了,沈琉吟并不确定哪一个才是正确的解密方法。
“算了,来日方长,还是慢慢研究吧。”
看来这盒子的解密手法并不简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需要时间先好好休息休息再说。
于是,沈琉吟将盒子和书一起又放回了暗格,决定之后再慢慢研究。
第二日,沈琉吟在府中闲得无事,便带着明珠出了门。
她先是去几家铺子各自巡视了一番,见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又带着明珠继续上街上溜达。
忽然,沈琉吟看到一间名字分外雅致的茶楼。
“暮嵩坊,这间茶楼的名字不错啊,明珠,有没有觉得这茶楼很有诗意啊。”
明珠抬眼看了看,有些似懂非懂:“奴婢哪里懂这些,不过,看这字能说明这茶楼的掌柜是个讲究人。”
“沈琉吟一笑,走,小姐带你喝茶去。”
沈琉吟要了茶水和点心,顺势便走到了窗边的一个座位。
“这不是沈小姐嘛。”
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
沈琉吟看去,对面雅间隔断中坐着的竟是姜玉姝。
姜玉姝是一个人,但桌子上却摆了两杯茶,看样子是在等人。
“沈小姐,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遇见。”
姜玉姝盯着沈琉吟,一脸的不怀好意。
“是挺巧,本小姐今日出门恐是没看黄历。”
沈琉吟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要是早知她在这,她说什么都不会进来了。
姜玉姝脸一黑,不过瞬间又换回了笑意。
“哎,景珩不喜欢没有才情的人,以往他就老和我说沈小姐是个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的,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沈小姐都能来这些地方品茶了,看来我得和景珩好好说说沈小姐的好话呢。”
姜玉姝的语气中满是挑衅,就差直接说沈琉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所以才会被魏景珩嫌弃。
沈琉吟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端着茶杯浅尝:“看来姜国的国风还真是开放得紧,公主殿下还未出阁的年纪都能直唤外男的名字了,嗯,这茶不错。”
姜玉姝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哎呀,抱歉,我平日里和景珩,哦,不,和睿王殿下太过熟悉,他准许我如此叫的,所以一时间忘了。”
她加重了太过熟悉几个字,想气气沈琉吟。
可沈琉吟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反而唉声叹气地和明珠探讨了起来:“明珠,看见没,这不同地方的风俗就是不一样,公主殿下还未婚嫁就和外男时常混迹在一起,这要是在咱们这定然要被人说没有规矩,丢人现眼。”
姜玉姝的脸再次拉了下来:“沈琉吟。”
“公主喊我做什么?”
沈琉吟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视线:“哎,对了,公主殿下昨日那一跤摔得怕是不轻吧,我看当时公主殿下的衣衫乱了,头发也散了,想必身上定然是摔伤了,不知可否请了大夫瞧瞧?若是没有,也可和六公主说说,请宫中的御医去看看,我们魏国的御医医术也是不错的。”
第七十五章 大打出手
沈琉吟说话的声音不小,引得茶楼里的其他客人纷纷看了过去。
姜玉姝贵为公主,丢了那么大的人,她已经很不想回忆了,偏偏沈琉吟还这么提起,这么多人仿佛也是在看她的笑话。
这让姜玉姝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了脚底。
还是一个自己十分讨厌的人。
她冲上前指着沈琉吟:“你不要太过分,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沈琉吟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公主何必生这么大气呢,我这也是关心嘛。”
姜玉姝此时气上心头,觉得沈琉吟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是对她的嘲讽。
“好你个沈琉吟,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她抬手就朝着沈琉吟的脸上打了去。
沈琉吟手一抬,直接就挡住了姜玉姝的手。
她冷冰冰地看向了姜玉姝:“公主殿下这是想干什么?大庭广众的跟我动手吗?”
“你对我不尊重,我如何不能教训你?”
姜玉姝已经被怒火蒙蔽了双眼,一时间哪里还想别的什么,抽出手又出了招。
可这一次,沈琉吟依然躲了过去。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在茶楼里打了起来。
沈琉吟一直知道姜玉姝会武功,可未想过她的武功这么好。
而姜玉姝对沈琉吟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沈琉吟跟屁虫一般的跟在魏景珩身后,也从未想过她有如此好的身手。
互相对对方都有了新的认识,两个人就更加打得难分难舍了。
茶楼的地方本就不大。
她们动起手来也没个轻重,没一会儿便将茶楼砸了个乱七八糟。
店里的客人全都吓跑了,而一旁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吓得缩到了柜台后。
掌柜的更是不住朝着两个人心痛地大喊。
“两位女侠,两位女侠,求求你们行行好,不要在这打了,哎呀,我的桌子,我的凳子啊。”
最终,两个人的打斗在沈琉吟绊倒了姜玉姝当中结束。
沈琉吟整理了一番因打斗而凌乱的衣服,冷眼旁观着已经挂了彩的姜玉姝。
姜玉姝的锦衣华服现在已经被扯破了好几处。
头上的发饰也跌落得四处都是,手上已经渗出了鲜血。
“沈琉吟,你竟然敢伤了我。”
姜玉姝仿佛一头发狂的狮子,恨恨地盯着沈琉吟,可却也不敢再上前。
沈琉吟立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哎,你可别怪在我身上,是你先动的手,我这叫正当防卫。”
“沈琉吟,你别得意,我告诉你,这件事咱们没完,你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要你的命。”
姜玉姝按着手上的伤口,放下狠话后,便气冲冲地离开了茶楼。
沈琉吟撇了撇嘴,完全没有把姜玉姝的话放在心上。
“哎呀,我的茶楼,我的铺子啊。”
掌柜的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望着满地的狼藉只能欲哭无泪地干看着。
“哎呀,掌柜的,别难过了,不就是点东西嘛。”沈琉吟开口安慰。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哭丧着脸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啊,我这茶楼也是小本买卖,你们这么一闹,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得下去。”
他虽然生气,可也知道沈琉吟身份不简单,不敢贸然冲她发脾气。
沈琉吟见状,大气地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好说好说,掌柜的,你这茶楼我承包了。”
掌柜的一愣。
半个时辰后,云子安赶到了茶楼,得了沈琉吟的意思,迅速地计算出了最好的成本和盈利方案,然后又提供了茶楼的收购方案。
“大致就是这些,你可以看看,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继续当掌柜,还能享受这些分红福利待遇,但以后你的东家就是我们了。”
掌柜的看了看云子安给出的方案。
上面写得很清楚,如果这铺子给了沈流吟,他能继续当掌柜,每一年除了能让他有分红,每个月还有固定的工钱,怎么算都比他以往单开茶楼挣得多。
出来做生意不就是为了挣钱嘛,沈琉吟开出的条件可是十分诱人了,掌柜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沈琉吟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狼藉,对一旁的掌柜说道:“把这些损失再统计一下,列个单子出来,加上三倍的价格拿到驿馆去找姜国公主,今天的事是她挑起来的,那这损失自然也应该由她承担。”
现在沈琉吟才是正而八经的东家,掌柜的自然是按照她的吩咐办。
统计好之后,掌柜的把账单给沈琉吟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就拿到了姜玉姝所在的驿馆。
姜玉姝本来受了伤,又在沈琉吟那里受了气,回到驿馆就大发了一通脾气,吓得丫鬟给她上药都哆哆嗦嗦的。
“真是气死我了,沈琉吟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我,总有一天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她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手上包好的白布顿时渗出了血迹。
走到门口的丫鬟听到她的声音步子顿了一下,有些担忧看了一眼屋子里,但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门。
“公主,暮嵩坊茶楼的人送来了这个,说……说让您尽快归还。”
丫鬟把账单递了过去,低着头不敢去看姜玉姝的脸。
姜玉姝惊了一下,拿起账单看了一眼,越看脸色越难看。
直至最后看到价格,她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就那么点破东西他管我要两千两?他们打劫啊,这个钱我不会给的!”
丫鬟哆哆嗦嗦看着他:“公主,来的人说了,您若是不如数赔偿,他们便要去敲顺天府敲鼓,说您……说您仗势欺人。”
“混账!”
姜玉姝一声怒喝,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吓得屋子里的丫鬟全部跪了下去。
“这一个个,全都骑到了我的头上来。”
姜玉姝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沈琉吟在整她。
她若是不给,沈琉吟肯定会告到顺天府,到时候她丢脸就丢得不是一点点了。
姜玉姝努力地压了许久的怒气,最终还是为了面子,让人把银子拿出来给暮嵩坊送去了。
本来她已经很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直到看到下人拿着银子出门的那一刻。
她终于忍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腥甜翻涌而出,一大口鲜血吐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