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扎彩匠
再次睁眼,物是人非。
冰冷的石板床,空气里弥漫开来的奇怪臭味
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让丁长生渐渐明白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时值北朝五十三年...
一个十足的乱世...
妖魔横生,鬼怪四起,人如草芥。
朝堂的动荡让天下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如今魂穿而来的丁长生除了得到这副身体外更是承袭了这京城最北边一间不起眼的扎纸铺子。
一间原本就无人愿意接手传闻闹鬼的铺子...
老话讲的好..
“扎彩匠,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对于丁长生来说接手这闹鬼的邪门铺子总好过饿死城外,曝尸荒野。
慢慢理清脑子里纷乱的记忆,初来乍到的丁长生知晓这间扎纸铺子前前后后可是死了五个人。
虽然五人死法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暴毙在这阴森森的铺子里。
一想到这里,连曾经是殡仪馆十佳员工的丁长生都不禁咽了口吐沫。
这间扎纸铺子不大,拢共也就两间瓦房。
一间给活人住,一间留纸人待。
“这就是第五个扎纸匠横死的地方...”
来到偏屋,其中竹条、浆糊、色纸一应俱全,可以看得出上一任扎彩匠是个井井有条的人。
用脚踩了踩新翻的地面,虽然看不见遗留下来的血迹可弥漫在空气里的除了令人发涩的土腥味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丁长生见状不禁皱眉,他的前身之所以能接手这间铺子皆是因为其双亲皆丧,举目无亲。
俗称八字硬,鬼见愁..
小的时候跟着邻居学过几年扎纸手艺,才能在这动荡的世道混来这么一个血饭碗。
“看来这小小扎纸铺,远比明面上凶险的多...”
至于前五个扎纸匠为何横死在这铺子里,官府查了几日也没下文胡乱将罪名安在一个江洋大盗的身上,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其中的蹊跷岂会是一个江洋大盗这么简单。
“活着干,死了算!”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想法的丁长生,挠了挠头看着眼前尚未完成的纸人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丁长生看着眼前那仅剩一半张脸且尚未点睛的纸扎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跃上心头。
人有人道,行有行规。
一大忌,两不乱,四不扎务必牢记于心。
所谓一大忌,扎纸不点睛!
以阳间法行阴间事,其中忌讳岂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男扎红纸马,女扎绿纸牛。
定当不能错,可也不能乱!
然而这其中最为凶险的便是这四不扎!
孕者横死不扎,泼妇骂街者不扎,同行捞阴不扎,清明横死不扎。
他既然重生得到了这副身体,自然也理所应当的承袭了此人孤煞的命格。
当然还有扎纸铺这没人收拾的烂摊子....
扎纸铺子白天一向是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上去死气沉沉,但每件铺子总留有一个只有扎纸匠知晓的后门。
别看这小小的后门,其中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
这其中暗含八卦之理,看似隐晦的后门却成了这间扎纸铺唯一的生门。
厚重的门帘除了阻挡外面的光线之外,更像是一道天堑用来划分阴阳。
此刻从后门出了铺子的丁长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呼吸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新鲜空气...
说不上好闻,但可以肯定这里面没有PM2.5。
王城浩大一眼望不到尽头,街上各色行人匆匆没有片刻停留。
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丁长生也是靠着先前的记忆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家早点铺子。
腹中五脏庙,总归需要这些市井凡俗之物来祭。
一大碗沸腾到烫嘴的热汤,一块比石头稍微软和的干饼便算是果腹之物。
热汤上桌一股异香夹杂着些许腥气让人欲罢不能,将干饼掰烂了揉碎了泡在这碗中。
混合着热汤里切的大小不一的动物内脏一起呼噜下去,仿佛丢失的三魂都能在顷刻间还回来。
丁长生吃完倒是不着急走,他明面上是来混个肚儿圆,暗地里一双贼耳朵早就将身边那些脚夫莽汉的“高谈阔论”听了个七七八八。
扎纸铺里接连死人一定有原因,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往往这看似下九流的地方,却有着其特殊的消息来源。
果然盏茶的功夫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现在的丁长生却是背生冷汗、面无人色。
匆匆丢下几个铜子便赶回了扎纸铺,一进门的他就气的破口大骂。
“该死的钱串子!”
如果那位前任扎纸匠此刻在他眼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赏他几个嘴锤。
“真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原来偏屋里那尚未完成的纸人正是王城内一位显贵所定,自家小女未出闺便有了身孕这下可惹恼了一向严厉的家中老爷。
其在盛怒之下打的几棍不曾想却断送了一条人命,亦或是两条。
这位显贵老爷后悔之余只能差人将小女厚葬对外只是讲得了重病,但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三传两传的便落到了丁长生这个替死鬼的耳朵里。
虽然这只是传言但却由不得丁长生不信,这可是整整五条人命的血腥教训啊。
为钱犯忌,扎的又是此等显贵孕者的纸。
明里暗里,屋里屋外,哪有活路。
“犯了忌又惹上子母凶...”
丁长生心里没底,同鬼怪打交道他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
突然!
啪嗒!
偏屋传来一声响动,丁长生下意识寻声看去竟是发现那个未完成的纸人竟是转了个身。
这一幕就连天生神经大条的他心里都有些突突,幸亏此刻是朗朗乾坤他也是壮着胆子朝那半个纸人走去。
一道黑影嗖的一声从其脚边窜了过去,冲入墙角的暗处消失不见了。
“原来只是只老鼠...”
心中再度平静的丁长生却是发现在倒下的纸人背后竟是有一只染血的朱砂笔,其上血迹早已干涸发黑。
这朱砂笔自然是给这纸人画魂点睛之用...
丁长生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拿,但指尖刚刚碰到笔杆子的瞬间。
尖利的叫声伴随眼前画面的扭曲,其脑海灵台上竟是凭空出现一本厚度约三指宽的古朴书籍。
其上用粗隶镌刻着三个大字:
一时间,山川河流,飞鸟异兽浮现眼前。
惶惶间,人影无数,林林总总徘徊期间。
这本古书带着无尽浩荡的威压落在丁长生脑海中的灵台上,其心念一动便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吼!
一声足以称得上呼啸山林的兽吼迎面而来,而这第一页上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生动又冷血的画面!
“虎伥拘魂图...”
丁长生盯着眼前的一切,缓缓呢喃道。
第二章 《虎伥拘魂图》(求推荐,求收藏)
山林深处常闻虎啸。
深谙山林规矩的老猎人们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不敢贸然深入,可这世间总归有些短命好事之人。
无论是在此行脚赶路的书生,还有心有盘算的脚客,亦或者是仗剑天下的侠士。
无一例外都成了那头虎精的腹中食,连皮带肉一身骨头吃了个干干净净。
连同这些人的魂魄一起都成了这虎精的帮凶,世人称之为“伥鬼”。
这幅虎伥拘魂图上除了那脸色惨白双眸无神的伥鬼书生之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那头有着下山凶兽之威又多了三分人性狡诈的百兽之王。
虽然只是幅画,但一颦一簇都堪称活灵活现。
在异世录出现的瞬间,丁长生就明白了自己手中画魂笔的用处。
临摹刻画,方悟画中深意。
他每天仅能看这副虎伥拘魂图三次,时间只有一炷香。
正所谓画皮画骨难画心,前世没有半点艺术细菌的丁长生硬是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记忆力把握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眼瞅第五个扎彩匠给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脑海里的异世录是唯一的机会。
幸好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三天,是死里得生还是十死无生就看这三天了。
虽然每天只有三次看画的机会,但每一次丁长生都受益匪浅。
从最开始的震撼到现如今的有所收获,随着每一次临摹刻画的深入丁长生越发觉得这幅虎伥拘魂图的神奇。
呼...
长出一口浊气,丁长生照猫画虎的描摹了第一次。
就在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丁长生脑海嗡的一声紧接着自其灵台涌现万般清泉。
醍醐灌顶的快意之感顿时蔓延四肢百骸,无数的黑色杂质从其毛孔渗出。
虽说是满身恶臭但他整个人的精神却是为之一震,就连身体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这异世录果然神奇...”
下笔临摹的同时,亦是在参悟画中所藏的玄妙道理。
被满身污秽所包裹的丁长生却是气势冲天,有这异世录在他便有了在这世上立足的根本。
子母凶,扎纸匠...
略微定了定神,随手舀了瓢冰冷刺骨的井水将身上的秽物洗刷干净后又开始了临摹。
临摹次数不断增加,下笔时的顿塞之感就越发明显。
尤其是每次画到那双虎目的瞬间,丁长生的心弦就猛然颤抖一下。
这不仅是在临摹,同时也在炼心。
有了扎纸铺这僻静地当挡箭牌,丁长生的描摹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是最后这点睛一笔却始终让他不满意,他始终画不出这头足有数十年道行虎精的神韵。
“急...急不得...”
努力平复自己焦躁的心绪,丁长生索性不在下笔。
这种高强度的临摹参悟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心力。
体力尚且有办法用冷馒头冲抵,但心力就没办法了。
如此正好有时间来完成前一个扎纸匠没能完成的纸人,有了临摹虎伥拘魂图的经验丁长生扎起纸人来也是得心应手。
绿衣纸女、黄皮纸牛、闺中纸屋、胭脂水粉。
那权贵可谓是极尽奢华,但再多的钱银再大的阵仗也无法消除那女子临死前的怨气。
而此刻,与扎纸铺子一街之隔的一间茶楼里。
“禀报主人,那第六个扎纸匠已足有两天不曾出屋了...”
“哦?有意思...”
这位身着素色绸缎,一双星眸在剑眉的衬托的下越发引人入胜的俊公子闻言缓缓放下手中茶盏。
饶有兴趣的看向那间不算起眼的扎纸铺子....
“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一日,且看他如何应付那对子母凶...”
俊公子说话间眉宇依旧如藏春水,可从那双星眸里透出来的却是十足的阴沉...
当然这一切丁长生都不得而知,此刻他依旧沉醉在参悟临摹那幅虎伥拘魂图的奇妙状态里。
“对....就是这样....”
从一开始的描摹皮毛到现在的刻画根骨,那股玄妙的感觉始终伴随左右。
一天三次,三天一共九次的入微端详,终于让丁长生发现了这幅画亦或者说是这异世录中所潜藏的真正秘密。
只见其猛然起身,深吸一口气以手中画魂笔凌空勾勒。
笔走龙蛇,没有一点顿塞之感。
山林草木,无主书生,道行虎精,一气呵成!
丁长生最后一笔重重点在那头虎精的双眸之上...
哗!
笔落功成!
丁长生缓缓睁眼,眼前虎伥拘魂图陡然一变那些组成图画的线条被无形的力量引导。
破碎,流转,组合!
一道泛着金光,带着重重威压的道家符箓悬浮在丁长生的眼前。
“地煞七十二术!”
“摄魂!”
符箓一成,威压自现!
丁长生伸手一招符箓自然缩小,没入其眉心之中隐匿不见。
而坐落在其灵台上的那本翻开的异世录,第一页的虎伥拘魂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正是这摄魂道术的符箓。
摄魂道术之厉害可想而知,吞魂灭魄无往不利。
当然这也取决于施术者的道行,丁长生描摹参悟虎伥拘魂图三日收获的不仅仅是身体经脉的淬炼,还有三日的道行!
有此道术在,丁长生倒也有了对付那子母凶的底气。
可那女子死前怨气冲天,又加之一尸两命和破戒犯大忌,几重戾气叠加一起。
“今夜怕是没法子善终善了...”
丁长生透过厚重的窗帘看了看窗外日薄西山的残阳,如血般的洒落大地。
与匆匆行路的百姓相比,三天内头一次出门的丁长生引不起别人一点注意。
“主人,他出门了!”
茶楼内的那位俊后生此刻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死死锁定此刻坐在一面摊边上的丁长生,这个新任的扎彩匠正嘴巴不停地吸溜着碗里的面。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十足的饿鬼,这一幕不由引得那俊公子身旁的老奴一脸鄙夷。
“看那吃相,多半又是一个故弄玄虚的酒囊饭袋...”
“公子,要不...”
只是其话还没有说完,俊公子却是轻笑一声。
“你且再看...”
那老奴闻言再看,却发现那个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扎彩匠正用一双同样锐利的眸子看着他们主仆二人。
“底子这样干净的一个人被丢入连大理寺都不敢多管的邪门扎纸铺...”
“有意思...”
俊公子望着丁长生那双眸子,脸上笑意更甚以往。
只是这笑意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第三章 地煞七十二术(求推荐,求收藏)
喧闹街市,人行匆匆。
没人会注意到一个端碗吃面的落魄汉和一个衣着华贵的俊公子间,电光火石的眼神交锋。
两人默契的没有多说半个字,但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危险的气息。
嘶~
突然,丁长生眼眸聚缩。
巨龙虚影,妖蛇吐信!
那俊公子的身后突生变故...
那赫然是一头长着双角,眼大如牛,口吐白雾的怪异生物。
说其像龙可偏偏长着一对显眼的肉翅,说其像蛇但那巨大的龙首却同丁长生印象里的巨龙有七八分像。
可这怪物虚影的身上没有半分圣洁气息,反倒充斥着无尽的邪意。
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落在丁长生的身上,可紧接着画风突变!
吼!!
一声悠长犀利的虎啸打破了眼前这微妙的平衡,一头足有山岳大小的斑斓猛虎虚影显化在丁长生的身后。
悠悠血盆口,吞尽世间人!
丁长生心有所感回头看去,这头虎精虚影正是自己描摹了千万遍的虎伥拘魂图中的那一位。
眼见如此的俊公子不怒反喜,一双星眸更是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
细细看来,那分明就是彻骨的杀意。
可就在此时,从京城皇都的方向竟是传来悠扬的钟声。
咚!咚!咚!
听的人双耳隆隆,心烦意乱!
丁长生和俊公子背后所显化的虚影顷刻间烟消云散,而两人的脸上都不免多了几分惨白之意。
“这乃是京城皇都,不是尔等撒野斗狠的地方...”
伴随着悠悠钟声一并传来的还有这句中气十足的话。
钟声过,万物归!
丁长生也不含糊三两口呼噜吃完了面条,松了松裤腰带便朝扎纸铺走去。
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那俊公子一眼,而被晾在那里的后者倒是放下手中微凉茶盏轻言道。
“我说过,此人和之前死在扎纸铺的那些酒囊饭袋不同...”
“看来,一对子母凶还远远不够...”
“主人,你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
带着一身风尘回到扎纸铺的丁长生肚子仍旧是咕咕叫,只是他全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虎伥拘魂图的一切,手里顷刻间出现的画魂笔凌空舞动。
点滴波动,藏无尽山河。
呼吸,眼神,还有画中虎精眸子里独有的一丝狡猾都被丁长生一支画魂笔施展的淋漓尽致。
碎!
丁长生心念一动,手中笔杆运转虎伥拘魂图再度破碎。
只是这一次,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变成了无数细若飞蝇的符箓。
合!
摄魂符箓显现,但无论是威压还有此刻弥散着周遭的光芒都比之前强横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这才是真正的摄魂道术!”
看着摄魂符箓没入自己的眉心,丁长生眼神如聚。
是生是死,权且看今朝了...
话休絮烦,夜晚还是降临了...
咚!——咚!咚!
“天寒地冻!!”
梆子的脆响掠耳而过,盘腿养气的丁长生缓缓睁眼。
三更天,这是第五位扎彩匠同萧家约定好的交货时间。
好巧不巧,子时正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
人借势,鬼借煞。
如果子母凶此时来袭,凶威必然大涨。
经过了临摹虎伥拘魂图的洗礼,如今的丁长生单单耳聪目明这四个字已不足形容。
就连刚刚打更人快步从其铺子前走过而引动的呼吸声他都听的是一清二楚...
“来了...”
一股阴风踏地而来,直扑这间扎纸铺子。
“我来取货...”
简单四个字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丁长生双耳微动从此人粗重的呼吸声便清楚其是一位练家子。
用一块黑布将大小纸人,闺房纸屋包裹捆扎得当继而缓缓开门。
门一开,顿时扑面而来一股腥风。
来人背着月光看不清楚面目,进门便伸手去拿那黑布包袱。
丁长生见状也不阻拦,只是微微错身同其拉开一定距离。
这不,眨眼的功夫。
炙烤皮肉的嗤嗤声顿时传来,只见那同黑铁塔一般的壮汉右手正冒着滚滚白烟。
“黑...狗...血!”
从那壮汉的嘴巴里传来不似人声的响动,最后一个字更是宛若女鬼凄厉般刺的人鼓膜生疼。
丁长生调息定神,一手掐摄魂道术印诀,一手紧握画魂古笔。
此时那壮汉回头一张凄厉的脸正好在灯火的映衬下让丁长生看了个满眼...
三分幽怨带着七分凶厉,一双虎目里流转着尽是煞气。
“你....是....第六个...”
啪的一声,灯灭屋黑!
一瞬间没了先天优势的丁长生心头一紧,但空气里那黑狗血的独特血腥味却是他最好的指路明灯。
拳风呼呼,让人头皮发麻。
丁长生体魄虽今非昔比,但他心里清楚若要是挨上这子母凶一拳恐怕也得七窍飙血。
他一心固守等待着出手的时机,而其如同泥鳅般滑腻的身法似乎也让这附身恶鬼没了脾气。
可能害死前几任扎纸匠的恶鬼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只见这黑铁塔般的大汉微微张口。
腥臭难闻的阴风伴随着无数鬼哭神嚎般的惨叫直冲丁长生而来...
漆黑的屋子虽伸手不见五指,但这显而易见的威压还有死亡威胁却也让丁长生脊背发凉。
“这还用上精神攻击了!”
丁长生心念一动,摄魂道术当即出手。
怎么!
可就在其将要出手的瞬间,他却发现自己的小半边身子竟然不能动弹。
“嘿嘿,抓到你了!”
丁长生左边的肩头赫然长出了一颗小孩头颅,黑漆漆的瞳仁里看不见一点光芒。
连同其缓缓张大的嘴巴,正好是一颗活灵活现的保龄球。
丁长生不能动弹的半边身子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一身精血血肉如今都成了这对子母凶的养分。
想必用不了太久他就会同那第五个扎纸匠一样,被吸干浑身精血惨死在这邪门的扎纸铺子里。
“一招声东击西玩的不错,没想到像你等恶鬼也有这般心思城府!”
被吞噬血肉精气的丁长生脸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邪意...
道术,摄魂!
不!!
原本将丁长生身体当做养料的青头小鬼一脸得意此刻都变成了惊恐...
他虚无的身体正被一座看不见的黑洞拉扯吞噬,而这黑洞的所在正是在丁长生的体内。
“娘....”
这声迟来的娘刚刚出口,其便被摄魂道术衍化出来的黑洞完全吞噬。
这是!!
吞噬了青头小鬼,丁长生的体内也产生了新的变化。
可眼下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因为他此刻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因愤怒而煞气大盛的阿飘!
第四章 他,动了!(求推荐,求收藏)
亡者入土为安,怨气不散者为凶。
此刻在丁长生眼前被附体的壮汉,如今彻彻底底沦为凶煞。
其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迎风长出半寸黑毛,一双透着猩红凶厉的眸子死死盯着丁长生。
丁长生以摄魂道术吞噬了与其血脉相连的青头小鬼,这不仅让他被吞噬的血肉精华失而复得,更是得到了这小鬼辛苦修炼的道行。
道行,为精怪之根本。
吸取日月精华,人兽血肉,万物灵气皆成道行。
只可惜这对子母凶成祸时间太短,又加之道行被其母所吞所以丁长生只身犯险得到的奖励实在是少得可怜。
而此刻的丁长生来不及炼化这得来的丁点道行,迎面一道凌厉气劲夹杂着丝丝腥风已然袭来。
嗷!
从这黑毛怪物的嘴巴里发出异样的兽吼,丁长生借势躲开这要命的一拳紧接着一脚狠狠踹在其早已看不见五官的脸上。
砰!
一声令人发闷的血肉闷响传来,丁长生这一脚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这怪物还真TM硬!”
丁长生暗自思量,如若不是他的身体经过几番洗炼恐怕就刚刚那一脚就得让他自己筋断骨折。
可眼前这黑毛怪物根本不给丁长生喘息的机会,招式大开大合的他又有阿飘那种独特的鬼魅灵动。
丁长生只觉后脖颈一阵刺骨阴寒,来不及回头作势就地一滚其身前的案桌便被被劈的粉碎。
木屑横飞之际,一个酒坛从角落里飞了过来。
黑毛怪物想也没想的一拳将打破,酒坛内所盛的腥臭之物顿时一涌而出。
“老子给你特质的童子黑狗血滋味不错吧!”
嗤嗤的白气顿时将之笼罩,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之气混合着浓浓的尸臭一并传来。
还好丁长生有先见之明及时锁闭了经脉,不然光是这股恶臭就能熏的他头晕脑胀。
只是黑狗血加童子尿的强强组合并不能完全解决子母凶这祸患...
丁长生眼见在重重白烟里挣扎欲出的黑毛怪物,其心念一动一直紧握在手里的画魂笔当即挥动。
以自身血脉,画漫卷长河。
心中是临摹了上万次的虎伥拘魂图,这种深入骨髓的肌肉记忆几乎是让丁长生在瞬息间将那头呼啸山林的虎精展现的淋漓尽致。
画虎点睛!
当丁长生最后一笔重重落在那双虎目的瞬间,一声久违的虎啸再度灌耳。
而此刻,那头黑毛怪物已是挣扎脱困。
迎面便朝丁长生袭来...
吼!
一声虎啸袭来,这黑毛怪物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生生击的倒飞出去。
连同其如精铁般身体都看得出明显的凹陷,这一击力量之大竟是将黑毛怪物打的半响都起不来。
而丁长生心头一动,这头虎精再度化作无数符箓落在黑毛怪物的身上。
嗤嗤嗤!
符箓无视其身上的黑毛生生烙印在皮肉之上...
丁长生见状伸手掐了个印诀,吞噬魂魄的黑洞登时降临。
道术,摄魂!
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声瞬息间席卷丁长生的识海灵台,一股殷红蜿蜒的血蛇顺着丁长生的鼻息滚滚留下。
那女鬼死前怨气之重,超出了丁长生的想象。
可眼下施展摄魂道术的丁长生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被摄魂符箓重重束缚的女鬼疯狂挣扎着,直到此刻丁长生才看清楚了这女鬼的真面目。
一头披散开来的黑发,一双缓缓流淌着血泪的黑洞眸子,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还有那一口狰狞锋利的獠牙...
“杀....”
伴随着重重嘶吼,丁长生鼻息间的血蛇流淌的更加欢快。
镇压!
丁长生只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经脉从一开始的刺痛变成断裂。
可这一切都不能动摇他吞噬炼化的决心!
轰!
一声霹雳在其灵台方寸悍然炸响,紧接着丁长生便失去了意识。
而在其失去意识倒下的一瞬间,浑身沾满黑毛的怪物也终于不再动弹没了气息。
一人一尸,躺在这扎纸铺子里诡异且安详。
过了不知多久,丁长生悠悠转醒。
满脸的血迹早已干涸凝固,嘴巴里的甜腥气依旧是挥散不去。
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旁那一动不动的铁塔壮汉,稍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长长出了口气。
“真险....”
回想起昨夜他同那女鬼角力,若不是摄魂道术技高一筹再加上那头虎精镇压恐怕自己这副臭皮囊早就成了女鬼的下一座道场。
“可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握了握拳头,松了松筋骨的丁长生眼眸里闪过一抹利芒。
他吞噬了这怨气极大的女鬼魂魄后,不仅壮大了他的灵台识海更是让他得到了整整一年有余的道行。
道行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
这区区一年道行给丁长生带来的不单单只是对周遭环境的细微把控,更是让其破后而立的经脉更加宽广。
在其中肆意流淌着的是无比雄浑的力量,而就在此时其双耳微动。
咚咚咚的脚步声紧凑且急切朝扎纸铺子而来,闻声的丁长生眉头微皱。
“五人,佩刀,中气十足...”
丁长生心里略微思量一番,又看了看身边气息全无的壮汉顿时计上心头。
约莫十息之后,扎纸铺的门被一只重手敲的邦邦响。
“开门!开门!”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大哥,我看着小子是真如老爷所料,死了...”
“我看八成也像...”
为首那人虽不膀大腰圆但一身腱子肉却完美的隐匿在衣衫之下,腰间所跨朴刀让人一看便知其是个练家子。
先前拍门的右手上也是被岁月磨出了一层厚重的老茧,此人正是昨夜那女鬼府上的护院。
眼见叫不开门,其猛然抬起一脚生生踹开了耷拉着厚重门帘的屋门。
呕...
只是这门刚一开,扑面而来的腥臊恶臭简直能熏人一个跟头。
一行五人除了为首的那个叫萧五的没有吐之外,剩余几人的样子都是狼狈不堪。
掀开门帘让初冬清冷的风倒灌其中,多少冲淡了那可怕的恶臭。
但即便是如此若是不用手遮掩口鼻,仍旧难以忍受那无孔不入的腥臊之气。
“大哥,快看...”
五人中有一人眼尖的发现,此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丁长生还有在其身边不远处早已没了生机的壮汉。
见状,萧五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果然,还是碰不得...”
“这都死了六个了...”
其话音刚落,一旁的人便如同见了鬼般惊呼道。
“大哥,他....他...”
“动了!!”
第五章 以命填煞(求推荐,求收藏)
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话一出,顿时让萧五一行几人脊背上乍起三寸白毛汗。
“老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只是萧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一双虎目却死死锁定在丁长生的身上。
先前第五个扎纸匠惨死在铺子里的那一幕让他终生难忘!
那一双死不瞑目的死鱼眼和浑身布满的血道子,都是让他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萧府护院心底发凉,腿肚子转筋。
自己府上的那位老爷心里存的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
“无非是想用这些扎彩匠人的命去平自己惹来的煞...”
子母凶的厉害,他早有耳闻。
萧五也算是个狠人,又加之眼下乾坤郎朗阳气正盛,其索性把心一横一步步的朝丁长生走去。
一步步靠近,心头也是止不住的突突狂跳。
丁长生的半边脸上满是血污,看样子是死状极惨。
寂静阴森的铺子里听不见第六个人的呼吸声,只是萧五刚要伸手那本该一动不动的“死尸”竟是突然一骨碌坐了起来。
妈呀!
“你...你是人...是鬼...”
“几位大人,我肯定是人啊...”
丁长生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的看向身旁一动不动的尸首故作惊呼。
“几位大人你们这是有多大仇,也不能在我铺子里杀人啊...”
“这若是官府的官爷找上门来,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丁长生连珠炮式的反问,倒是将萧五说的哑口无言。
这怎么一转眼将屎盆子都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你这厮嘴巴放屁,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等杀人了!”
“若是要在胡言乱语,我定要拔了你的舌头!”
萧五身后一人面露凶相,想要连唬带吓的让丁长生闭嘴。
本以为丁长生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人物会因此被唬住,但下一秒萧五几人就为自己狗眼看人低的念头付出了智商税。
一听要拔舌头,丁长生面色惊恐旋即脚下生风。
连滚带爬的就朝外面跑去,一身滑溜如泥鳅的身法硬是让几人拿捏不住。
“杀人了!!”
一声叫喊,加上此刻丁长生脸上没有来及擦去的干涸血迹。
试问谁看了,都会先入为主的以为“扎纸铺血案真凶”的帽子扣在萧五等人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情势的陡然转变也是让其暗道一声不好!
“该死,竟是被这厮给摆了一道!”
果不其然,丁长生“绘声绘色”的呼喊引来了城中守卫的注意,一身甲胄齐备威风凛凛的兵卒也是快步赶到这里。
“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左右早有好事之人出言禀报,而此刻站在扎纸铺门口的萧五等人恨不得自己会传闻中的道家遁术,一双双怒目圆睁的眸子也死死盯着丁长生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他们虽是萧府护院,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在寻常百姓面前可以耍横,可一旦对上皇城守卫他们那点威风早就是一泻千里。
“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带走...”
“是!”
一声令下,左右其出。
丁长生倒是配合的很,眼下的他以受害者自居自然不怕。
只是可怜了萧五成了这命案的替罪羊...
“哼,倒是有几分心机城府...”
而事情发展也正如丁长生所料的那样,他一口咬定是夜里被人一棍子打昏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扎纸铺内虽说有打斗的痕迹,可实在同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扎纸匠联系不到一起。
几番审问无果的情况下也就将丁长生给放了,毕竟这铺子已是前前后后死了五个人。
每一个死法都极为特殊且蹊跷,连大理寺的几位大人都看不出端倪他们又如何能断言这其中缘由。
至于萧五等人打了二十大板也就放回去了,毕竟萧家的脸面多少还是要顾忌的。
丁长生出了衙门,走在清冷的初冬寒夜里。
此刻的他脑海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多少猜到了那位萧老爷歹毒的心思。
以命填煞!
用他们这些本就命犯煞星的扎纸匠人的命来冲抵那对子母凶的煞气...
如若不是他得到了异世录得到那神乎其神的虎伥拘魂图,恐怕但但自己的命也不够那对子母凶塞牙缝的。
此刻华灯初上,这座京城尽显人世间的极致繁华。
可谁都不会想到,这人间繁华却是用无数白骨血肉堆砌而成的。
无数的华灯只会衬托将初冬的寒夜衬托的愈加黑暗...
突然,丁长生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脑海闪过一个念头,继而其脚下不停一溜烟的跑回了扎纸铺。
果然此时扎纸铺门前早有人久候多时了,只可惜并不是先前那个茶楼俊公子。
反倒是一个面皮如枯树的老头子,其正用一双晦暗浑浊的眸子寻声看向丁长生。
平平无奇的目光却是让他浑身上下都极不舒服!
“深夜多有叨扰,老朽奉老爷之命特来取先前约定之物...”
此人才是那位萧老爷的心腹!
丁长生见状没有多言,快步将那个准备好的黑色大包袱交给了后者。
眼下子母凶已除,纸人点睛之事倒也顺风顺水。
后者拱手一拜,拎其包袱几息间便消失在丁长生的眼前。
“以后还是少同其打交道的好...”
打定主意的丁长生,旋即紧闭铺子大门上好门板不再多想。
夜深,四下皆定之时。
阴气森森的扎纸铺内,一个初出茅庐的扎纸匠人正以手中画魂笔苦苦临摹着虎伥拘魂图。
虽然丁长生已经将这副图内的玄机消化了个七七八八,但眼下翻不开异世录第二页的他也只能将一身汗水都消磨在这幅鬼图之上。
正所谓临摹百遍,其义自见。
况且他得了子母凶的道行,各方各面都要消化提升。
“这京城看似一派祥和,但实则暗流涌动...”
从一个萧家如此行径便能窥探一二,在天子眼皮底下肆意杀人而无人能管。
无论是那神秘公子身后的鬼怪虚影,还是那从皇宫深处传来的悠扬钟声。
皆是让丁长生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稍不留神可就是身死魂消的下场。
从接手这个接连死人的扎纸铺的那一刻起,丁长生便知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命除了精明的头脑之外,还要有坚硬的拳头做依仗。
而此刻依旧不知疲倦参悟图中根本的丁长生,脑海里猛然闪过一抹灵光。
且看这灵台上,那本透着无尽玄妙古朴之意的异世录,正缓缓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六章 一命二运三风水(求推荐,求收藏)
雄鸡一唱天下白,魑魅魍魉皆退散!
一夜无眠的丁长生随着这声突兀的鸡鸣,缓缓睁开了双眸。
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可双眼里尽显疲惫之意。
“这是什么鬼图!”
原来就在昨夜,其灵台上的那本异世录竟是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一席案桌,一身长袍,三角形的狭长眸子,布满皱纹的枯树老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没错,这异世录的第二页赫然镌刻着这样一位长相阴森,面容诡异的长袍老头。
“风水相师图!”
“与其说是什么相师图,倒不如说这是那本异世录作者的自画像……”
不同于先前虎伥拘魂图那般气势磅礴,这风水相师图左看右看都邪性的很。
刀条般的脸配上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诡异弧度,试问谁敢让此等长相之人来家中掐算风水。
心中虽有不悦,可丁长生照旧下笔。
可就在画魂笔落下的一瞬间,一声怪笑不请自来。
桀桀桀...
有了先前的经验,丁长生守住心神对怪笑充耳不闻。
但下笔临摹处的顿塞感却是先前临摹参悟那头虎精玄妙时的十倍,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阻挡着丁长生落笔前行。
“一夜功夫,也只勉强临摹了两次...”
单单只是两次,便耗费了他几乎全部心神。
太阳穴连带着眉心随着呼吸传来阵阵剧痛...
呼...
长出一口气,丁长生披上外衣便从扎纸铺的后门走了出去。
平日里这间扎纸铺没什么生意,尤其是在接连死了五个人之后这铺子的门前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这样用蛮力可不行,这鬼图的难度恐怕是之前虎伥拘魂图的十倍...”
丁长生一面思索,一面轻车熟路的走到了熟悉的面摊。
“一碗荤面,多放葱花...”
“得勒,且稍坐...”
感受初冬清冷气息蔓延肺腑的丁长生,暂且将自己脑海灵台上的难题抛在脑后。
一碗油黄劲道的面条,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佐以些许葱花点缀,一勺煮的滚烫的肉汤当头泼下,生生将面碗中的一切完美调和。
一旁满是呼噜呼噜的吃面声,与丁长生这般慢条斯理截然不同。
丁长生吃的慢自然有他的道理,一双锐利的眸子透过面碗里飘荡的热气看向不远处的茶楼。
只是这一次,那个俊公子还有其身旁的老奴都不见了踪影。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命理,相格,天生注定,你且莫要强求...”
不急不慢的悠悠之声宛若洪钟大吕落入丁长生的耳朵里,这令他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瓶颈顷刻间茅塞顿开。
扭头看去,一张极其寻常的脸落入丁长生的眼中。
此人正口若悬河的将其对面所座之人忽悠的一愣一愣,单从此人那眼冒星光的神情。
就能猜到其腰包里为数不多的铜板,将在一盏茶之后落入这江湖骗子的口袋里。
可正所谓话糙理不糙,此人三言两语倒是让丁长生找到了新的方向。
不想再听此人聒噪,丢下面钱丁长生起身就准备离开。
“这位兄弟且慢走,我看你印堂发黑,眉间含煞,恐有大凶之兆啊....”
闻言的丁长生眉眼微动,对于这套老掉牙的江湖说辞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此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丁长生由不得停下脚步……
“阁下惹上子母凶这等祸事,竟然还有心思吃面...”
“不吃面吃什么,难道你要请客不成?”
你!!
丁长生不按常理的反问一句,噎得此人半响都说不出话。
他出其不意的打乱了此人连贯的话术,自然是想要搞清楚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欲擒故纵无非是最粗浅但却实用的一招。
转身离开了面铺,丁长生在解决了子母凶这间祸事之后也终于有机会在这座京城里好好转一转。
虽说从先前的记忆里他知道了如今朝堂动荡,危机四起,妖魔横生之下百姓人人自危。
但这似乎无法影响到权贵的生活...
马车呼啸,兵甲跟随,激起烟尘屡屡。
百姓避之,宛若草芥,令人闻者神伤。
“萧府如今可是霸道的很,不过也难怪萧府可算是攀上了相国这缕高枝,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谁说不是啊,那萧老爷子白手起家,能走到今天一步不知背地里害了多少人...”
暂且撇开周遭百姓的悠悠之口,丁长生倒是对这个萧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变成子母凶的人,心肠可谓同铁石一般...”
只是当他望向萧府的方向时,隐约瞥见一缕黑气扶摇之上,直冲云霄。、
“我劝你还是打消去萧府凑热闹念头,那里可不欢迎你这么个煞星...”
熟悉的声音再度落入丁长生的耳朵里,回头看去一身素衣加身的俊公子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眼里透着令人极为不舒服的神色,其身旁依旧站着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生畏气息的阴郁老奴。
“子母凶的滋味如何...”
“不咸不淡,刚刚好...”
丁长生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这让俊公子不由有些失望。
“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奉劝你一句,没事不要在城里乱逛,京城的水可是深的很呐....”
待人群散去,俊公子连同其身旁老奴早已消失不见。
“此人行事诡秘,又不按常理出牌,这般好心提醒恐其中有诈...”
其几番试探,让丁长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在不经意间似乎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无论怎样,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打定主意,丁长生暂且放弃了去萧府一探究竟的打算,毕竟前有那缕直冲云霄的黑气在,后有俊公子出言提醒在耳。
听人劝,吃饱饭!
只不过等他回到扎纸铺前,早有一人等候多时。
那人眼见丁长生回来,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板牙,从上面黏连着的葱花来看少说吃了两大碗荤面。
“阁下,神色匆匆,看来是我的话应验了...”
来人正是先前那位口若悬河的江湖骗子,其一边说着一边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一脸的猥琐模样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神棍气质。
只是丁长生刚想出言,心头悄然闪过俊公子“好心”提醒的话。
“想要你命的人,不仅仅是萧家一个...”
再配合上此人这副面孔,容不得他人不小心提防。
谁料丁长生故作阴沉,冷声道。
“大师,你且看看身后...”
.....
第七章 人比鬼更难对付(求推荐,求收藏)
一颗黑心,两手准备。
“大师,你且看看身后...”
“哼,你小子少给我来这套,你爷爷我出门才看了黄历,又卜了一卦...”
话未说完,其身后果真传来响动。
“就是此人,给我捉住拿下!”
那所谓大师前一秒脸上还挂着得意,下一秒脸色瞬间煞白黄豆大的汗珠顺着其黝黑的脸颊滚落。
“我倒是要撬开他的嘴看看,这说我有血光之灾的狗嘴里到底生得几颗象牙!”
丁长生双眼一眯就瞥见那叫嚣最凶的正是先前双眼冒星的年轻人,与其一同前来的皆是轻衣身短打扮的武夫。
“看样子都是武馆的人...”
丁长生心里有数,如今的他在得了子母凶的道行后身体各项机能都异于常人。
眼前这三五个武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身手。
“小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惹上的事,与我何干...”
那名叫孙不二的大师眼见丁长生这般铁石心肠,索性把心一横脚下一发狠竟是硬生生撞开扎纸铺的布帘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跌了进去。
虽说摔了个灰头土脸,但眼里却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之色。
“这下且看你还能说什么!”
孙不二俨然一副无赖嘴脸,反观丁长生却是不气不恼。
而那群气势汹汹的武夫们几步便到扎纸铺的门口,先前被骗了钱银的年轻人看都不看丁长生一眼,抬脚就要往里冲。
但却被身旁伙计一把拉住!
“麻五,你扯我作甚,疯了不成!”
“少爷三思啊,你且看看这门匾再骂不迟...”
“什么门匾能挡我贺三爷的路...”
这年轻人倒是有一股初生牛不怕虎的劲头,可联想起先前被孙不二三言两语骗的一愣一愣的模样,这股劲头顿时在丁长生的眼里烟消云散。
似乎是看出了丁长生眼中那隐喻的不屑,一肚子火没处发泄的贺钰竟是将矛头对准了丁长生。
“你这厮八成和那个江湖骗子是一伙的,打断你的手脚我看他还敢跑!”
闻言的丁长生心中感叹这位贺钰小少爷的神奇脑回路,可转念一想自己同那孙不二似乎没什么区别。
能在京城皇都开设武馆,没有两把刷子怎么立足。
贺钰一声令下,身旁几个膀大腰圆的武夫撸袖子的撸袖子,搓手的搓手。
看样子是想在少东家面前狠狠表现一番!
但就在几人朝身子羸弱的丁长生围过来的瞬间,一股不请自来的阴风竟是从扎纸铺里吹了出来。
阴风蚀骨,阳人回避!
任凭那几个想要仗着体内血勇上前的武夫再膀大腰圆,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一吹也是纷纷两腿打战,口舌凝结。
这不请自来的阴风也是在刹那间,吹醒了热血上头的几人。
别忘了,这些日子民间那些或阴森或邪门的传言都是和眼前这间扎纸铺子有关。
“少爷,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铺子邪门的紧...”
贺钰咬牙握拳,他实在不想错过这等痛扁孙不二的好机会。
像此等江湖骗子一旦脱手那可真是龙归如海,放虎归山了...
可眼下那面色煞白的孙不二定是打定主意不出扎纸铺半步,这叫他如何是好。
传言归传言,但刚刚那阵噬人血肉,透其骨头的阴风却做不得假。
“孙不二,你给我等着,只要你还在这京城一天,睡觉都给我睁着一只眼睛....”
贺钰撂下狠话,灰溜溜的离开。
临走还不忘用阴狠的眸子狠狠刮了丁长生一眼,此时的他早已将其看做孙不二的帮凶。
对此丁长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报以微笑回应。
眼看贺钰等几人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丁长生这才起身拎着板凳回头扎纸铺。
只是刚一进屋,一股骚臭之气顿时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脸煞白但表情尴尬的孙不二,悄声道。
“好汉,你这有没有多余的裤子,麻烦借用一条...”
闻言的丁长生身后竖起三道黑线...
换完裤子的孙不二稍稍定了定神,但用余光一瞥就能看见一些尚未完工的纸人。
心头止不住的狂跳!
一想起刚刚那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阴风,还有萦绕在耳边尚未消散的诡异笑声。
江湖老油条孙不二登时起身,抬脚就想离开这阴气十足的邪门铺子。
当他抬眼一看,可谓是欲哭无泪。
门板和丁长生封住了他唯一出逃的路,而那个先前在其眼中被视作待宰肥羊的年轻人。
此刻正用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自己。
“孙大师...”
“不敢当,不敢当....”
孙不二自然没有了先前那股耀武扬威的神棍气势,一脸惶恐神色滑稽至极。
“大师行走江湖数载,多少懂些风水术”
“这是自然,走南闯北全凭这张嘴不是...”
“我想知道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丁长生的声音好似直通九幽黄泉,配合上扎纸铺里的这种气氛让孙不二连他亲爹的名字都愿如数告之。
“那阁下想问的是...”
“谁,让你来接近我的...”
此言一出,孙不二脸上的谄媚笑意顿时凝固。
冷汗在一瞬间蔓延其脊背上下,他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样一个年岁尚轻的扎彩匠居然有这般深沉的城府,还有可怕的洞察力。
眼看自己被戳穿,孙不二脸上的神色反倒是逐渐放松下来。
“阁下心思这般缜密,倒不如猜猜看...”
这一刻,卸下伪装的孙不二没有了刚刚那般狼狈的神情,一脸的沉稳像极了电影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高手。
只是在其说话间,两条被粗布麻衣所遮掩的袖口里,两具设计精巧的机扩正透着丝丝寒意。
“不用想,不论是谁,今天都走不出这个屋子...”
丁长生想的十分明白,此人今日一定得死,不然死的一定就是他了。
“笑话!”
闻言的孙不二眼眸闪过一丝轻蔑,看似无心的抬手其中却如同毒蛇吐信般势若闪电,狠辣无情。
只听得“嗖嗖”两声,两支淬毒的袖箭一前一后朝丁长生疾驰而去。
而这看似两支击发不一的袖箭,却正好封死了丁长生所有躲避的角度。
行家出手,一击必杀。
相较于子母凶而言,眼前这一幕更加凶险。
有时,人比鬼还要难对付!
第八章 八臂罗汉(求收藏,求推荐)
袖里藏箭好身手,深藏不漏酿祸根。
一前一后,一快一慢两根淬毒袖箭封死了丁长生躲闪的角度。
空有一年道行的他,这还是头一次与人以命相搏。
可他却冷静的可怕,袖箭虽快但终究快不过他的一双招子。
只见其用脚轻巧的一踹,先前其坐着的板凳转眼飞出。
挡下第一支袖箭的同时,四散的木屑碎块在瞬息间涌现第二支袖箭。
这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转瞬即逝。
只听得“铛!铛!”两声脆响,丁长生算是有惊无险的化解了眼前危机。
眼见如此的孙不二,面色一冷,眸子里飞快略过思索的神色。
这还是他头一次失手!
别看此人抵挡的有些狼狈,可这简简单单的两步就能化解自己酝酿许久的招数。
“眼界,城府,身手,都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此人究竟是谁!”
在他看来,接手这间扎纸铺的人无非是那位权贵眼中的替死鬼。
可显然,面前这个身形清瘦甚至有些羸弱的年轻后辈,却同“替死鬼”这三个字扯不上关系。
然而就在孙不二分心的瞬间...
一点朱砂红,两眼觅寒光!
画魂笔顷刻出手,凌空勾勒拘魂虎精!
吼!
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传来,令闻者皆不敢贸然妄动。
孙不二大意下没有守好本心,稳住心神,两股殷红的血蛇顺着其鼻息欢快流淌而下。
左道妖术!
此刻的孙不二不敢有丝毫大意,顾不上擦去鼻息间的血迹整个人就好似陀螺一般转动起来。
一时间,长短各异,形状不同的各种暗器如同暴雨般撒向丁长生。
这一幕倒是不负孙不二八臂罗汉之名!
如此一来,彻底断了丁长生取巧的路。
眼看如蝗虫过境般袭来的各色暗器,丁长生心头一紧但却脚下生风没有丝毫停留。
只见一个身影转眼挡在其身前,不消一息功夫就被暗器扎成了箭猪。
是纸人!!
但这些弱不禁风的纸人如何挡得住孙不二水银泻地般的攻势...
一个,一个,又一个。
刹那间鬼影重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召唤师在殊死搏命。
“且看是你的纸人多,还是我的暗器更甚一筹!”
孙不二双手如电,却还不忘出言挑衅。
但丁长生等的就是这一刻,随着一个纸人再次被暗器撕成碎片。
一个鬼魅的身影竟是兀自出现在纸人身后!
道术,摄魂!
只见画魂笔重重点在孙不二的眉心,伴随着可怕的吞噬力让这位八臂罗汉的识海顷刻间变成一团浆糊。
你....
瞳孔逐渐放大最终泛白的孙不二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魂归...不对是身归黄泉。
呼...呼...
丁长生大口喘着粗气,暗自庆幸自己算是赌对了。
摄魂道术不仅可以吸纳吞噬孤魂恶鬼,连寻常血肉之躯的武夫魂魄也能一吞了之。
可接踵而至的眩晕之感就让丁长生意识到,此道术的反噬。
随着一些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识海,孙不二生前的一些隐秘也逐渐被丁长生所知晓。
“此人似乎同萧家没有瓜葛...”
丁长生从孙不二的记忆碎片中得知,他三天前刚刚入城目的正是为了要搞清楚扎纸铺内的一切。
顺带脚将自己除掉,至于缘由尚且不得而知。
“有人对其记忆动了手脚,一些关键要命的地方都在其咽气的一瞬间被刻意抹去...”
抹去?
想到这里,丁长生急忙翻看孙不二尚未冷却的尸首。
果不其然在其紧贴皮肉的衣袍夹层内发现了一张烧掉一半的黄纸符箓...
符箓虽只剩一半,但其上那极为醒目的“欶令”依旧让丁长生眉头紧皱。
道家欶令..
这可不是什么鬼画符,能一笔写出如此欶令的人实力定然不俗。
孙不二背后的势力定然不弱于萧家,一念到此的丁长生不由苦笑。
“我这运气还真逆天...”
多想无益,既然别人想要他的命,他总不能束手伸头任由打杀。
然而除了发现这半张黄纸符箓外,还从孙不二的身上搜出了半本《风水心得》。
这下可是让丁长生如获至宝,参悟风水相师图困难重重,他准备反其道而行之用参悟风水的方式来同那鬼图相互印证。
除此之外,孙不二那两具机扩精巧的袖箭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这也让丁长生有了新的保命手段...
只是让他有些发愁的是孙不二这具尸首该如何处理,放在扎纸铺定然不算妥当。
可出了扎纸铺定然会引得那些想要治他于死地之人窥伺,城中那些武卫的快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暂且将其安置在偏屋,等夜深了再做打算...”
所以这京城皇都的街头上,又多了具无人认领的尸首。
然而贺钰做梦都想不到,令自己恨之入骨的江湖骗子就这么轻易横死在街头之上。
得到《风水心得》的丁长生也是如饥似渴心无旁骛的参悟起来...
“果然,同我想的一样...”
当他一口气将半本《风水心得》看完之后,沉心凝神再度下笔参悟那邪门的风水相师图阻力果真小了不少。
虽说还达不到先前下笔如有神的状态,可几番临摹参悟下来他也逐渐触摸到了这幅鬼图的门槛。
一次次落笔,脑海灵光顿生。
终于,耳畔狞笑化作醍醐灌顶之感当头落下。
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在丁长生的眼前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从全身毛孔大量渗出的黑色杂质也预示着,丁长生临摹参悟这幅《风水相师图》已有小成。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丁长生突破难关的同时。
城外破败的城隍庙里,两个黑影趁夜聚首。
“听说孙不二没能从那间铺子里出来...”
“八成是死了...”
“什么狗屁八臂罗汉,竟然会栽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
“无名小卒?别忘了,他可是唯一一个能在那间铺子里活到现在的人...”
“哼,狗屎运罢了...”
“主人有令,最近京城那位会有大动作,让我等小心收敛不要贸然出手...”
“怎么,就让那孙不二白死了?”
“哼,你若想出手尽管去,坏了主人大事我也救不了你...”
声落,其中一个黑影悄然隐没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剩下的那个见状狠狠啐了一口,同样悄然离开。
这间香火早已断绝的城隍庙一如往常,鬼气森森,无人会来...
.....
第九章 夜半敲门(求收藏,求推荐)
月朗星稀,直叫人伤今怀古。
丁长生白天扎纸人,晚上画鬼图。
黑白颠倒的生活倒是让他越来越滋润...
在解决了萧家子母凶,还有八臂罗汉孙不二之后,他身为扎彩匠的生活倒也平淡起来。
无论是萧家还是孙不二背后的势力,这些时日都有些安分的可怕。
就连茶楼里经常能看见的那位贵公子,这几日都少有得见。
事若反常必有妖!
丁长生能敏锐的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宁静,可日子总要继续况且难得的清闲也让他对那幅《风水相师图》的参悟愈加精深。
这一日,夜深人静,街巷里依稀可谓老鼠窸窸窣窣的恼人声响。
丁长生所在的这间扎纸铺本就在京城的最北面,太阳一落山其面前的街巷就好似鬼城一般人迹罕至。
满眼的破败萧条,好似与京城明面上的繁华格格不入。
能在此居住生存的百姓干的皆是下九流的勾当,入不了那些权贵的眼同样也不愿从京城这块风水宝地离开。
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太阳一落山,丁长生也是早早上紧门板准备新一夜的临摹苦修。
可就在他沉心凝神,气息调整到最佳,刚要下笔的瞬间。
梆梆梆!
急而短促的敲门搅的人心烦意乱,兴致全无。
“这大晚上的,谁啊!”
丁长生没好气的一句也仅仅只是让敲门声为之一顿,一息后照旧如常。
无奈的他也只好起身披上衣袍,带上袖箭悄然上前。
丁长生双耳微动,透过门板他可以听见门外之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猛烈的心跳。
“气息虚浮,心脉急促...”
显然门外的那位不是什么练家子,只是有了孙不二的前车之鉴丁长生小心些也没错。
只是就在其卸开门板的一瞬间,一股香风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
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丁长生的怀里...
“这怎么都是一个路数....”
丁长生心中无语,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怀中之人是谁,一阵梨花带雨且急促的哭腔让人听得心焦。
“快,快关门!”
丁长生抬眼望去,只见街角处闪出几个手持棍棒长鞭的大汉,凶神恶煞气势汹汹而来。
其用眼睛一看便知几人徒有虚表,脚步虚浮中气涣散,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只能借助自己那份臭皮囊耀武扬威。
丁长生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眼下他却不愿招惹新的麻烦。
悄然上好门板,那几个大汉这才姗姗来迟。
“那个小贱人往哪跑了...”
“我看着是朝这边跑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找,给我找,找到了我非要挑断他的手脚筋,让她再跑!”
“嘶,还愣着干什么,找啊...”
“是,大哥....”
借着清冷的月光,丁长生看见为首大汉脸上清晰可见的伤口。
“这伤口是你干的吧...”
“谁,谁让他要...”
此时脸上泪痕未干的女子悄声出言道。
丁长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摇头。
不用问便知这女子一定是从那些青楼教坊里逃出来的,身上弥漫着胭脂俗粉的气息。
“大哥,找不见啊,这黑灯瞎火的那贱人若是往哪个牛棚马厩里一躲,我等如何看得见...”
为首大汉闻言也是急的挠头,但身旁一人却在此刻嗅了嗅鼻子继而猛地转头看向丁长生的扎纸铺。
在暗窗内悄然观察的丁长生见状,眉头紧皱,暗道一声“坏了”。
“大哥,这小贱人的香粉味好像一直绵延到了这里...”
众人回头,寂静的夜里两盏白纸灯散发着诡异的光。
为首大汉见状也不由咽了口吐沫,
“老二,你那狗鼻子有谱没谱,闻准了吗?”
“大哥,千真万确,不信你也闻闻看...”
“滚一边去...”
“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铺子可邪门的紧,接连死了五个人连官府都说不明白...”
“这夜黑风高的若是冲撞了,怕我等都不好收场...”
为首大汉名曰魏三,乃是城西燕春楼的头牌狎司,面前一对双花大红棍不知让多少女子香消玉殒。
只是平日里在燕春楼蛮横惯了的魏三碰上这鬼神之事...
却也让他少了三分气,多了五分惧。
“这有什么,不论神鬼在爷爷我这双铁棍面前,也得化作肉烂尘泥...”
气血上涌,魏三也顾不上什么大踏步抬脚就朝扎纸铺而来。
身后那一众小弟眼见大哥这般血勇,自然也是顺坡下驴一同前来。
砰砰砰!
刚上号的门板被魏三砸的砰砰响...
“给老子开门...”
话音刚落,门板被人取了下来。
迎面而来了一张没有瞳孔的白脸...
妈呀!!
任凭魏三杀过几人,也难以抵挡当下迎面而来的视觉冲击。
他下意识挥动手中铁棍一击就将头打了下来...
人头落地,摔的粉碎...
这时丁长生才缓缓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众人见状齐声问道。
“你是人,是鬼!”
“几位深夜前来将小店门板砸的梆梆响,难不成是不懂扎纸铺的规矩...”
魏三留意到丁长生背后的影子,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是人就好...”
只要是人其那股泼皮无赖的蛮横劲头又上来了,手中铁棍一指叫嚣说道。
“什么狗屁规矩,你魏三爷就是规矩...”
“也不怕告诉你,我燕春楼的姑娘丢了,有人说是跑进你的铺子了,识相的就快交出来别让我们好找...”
“我燕春楼的姑娘,你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既然有人说是跑到我的铺子,那几位不妨进来搜搜看...”
说罢,丁长生让出身位意在让几人进去搜。
可魏三先前的一腔血勇,皆是被扎纸铺里这股阴森可怖的气息所震慑。
一连惨死五人,这铺子可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凶宅。
这若是真进去染上什么,那自己这条小命可赔不起...
别看这魏三生的膀大腰圆横肉满脸,心思倒是细腻玲珑。
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便出言道。
“谅你也不敢藏我燕春楼的姑娘,我们走...”
魏三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身旁那些兄弟见状也紧紧跟随,不敢有片可停留。
几人光是在那扎纸铺门前站了半响,便被其内吹出的阴风蚀的两股战战,冷汗直流。
想不明白那身形瘦弱的年轻人如何在那鬼地方住下去的...
“大哥,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算了?这不是我魏三的脾气,那铺子邪门的很轻易还是不要招惹...”
“明天派上两个人,给我远远盯着只要是那小贱人一冒头就给我拿下。”
“得嘞,瞧好吧大哥...”
第十章 阳宅第一书(求收藏,求推荐)
夜半叩门,准没好事。
丁长生打发走了魏三几人后,这才不慌不忙的上好门板。
“他们...他们都走了吗?”
等丁长生上好门板,那女子这才从一堆纸人后面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
“他们走了,估计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丁长生平静的语气让这女子稍稍安心,奇怪的是她平日里最惧鬼怪偏偏今日有勇气闯进这扎纸铺里。
此刻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的她再想起种种关于这间铺子的坊间传言后,原本煞白的脸更少了几分血色。
丁长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物,有了孙不二的前车之鉴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想要接近他的人。
“城北如此多的店铺街坊,为何独独敲这扎纸铺的门...”
丁长生看似平静沉稳的语气在这女子听来却像审问...
“我....我没有选择....”
“魏三他们追的紧,慌忙间我只看你这铺子前亮着灯,所以就....”
丁长生顺手递给其一碗滚烫的热水,女子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
想要以此驱散体内的寒气....
眼下正值初冬,这女子身上的轻罗绸缎根本抵挡不住入体的寒气,况且扎纸铺原本就阴气深重,如此叠加别说一碗热水下肚,就算生吞一块火炭也无济于事。
“明早天一亮,你就自行离开吧,我这铺子小容不下第二个人...”
说罢丢下一件袍子和些许钱银的丁长生将活人住的偏房让给了她,自己倒是跑去停放纸人的屋子休息。
多么直男的行为!
那女子见状心中稍安,可这么一折腾早已没有了睡意,之后的路还不知道怎么走况且这四下都鬼气森森的,全然不像是给活人住的地方。
而这女子的突然闯入也打乱了丁长生临摹参悟《风水相师图》的打算,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翻着从孙不二身上得到的风水心得打发难熬的时间。
“大哥,你也懂风水?”
轻声软语悄然钻入丁长生的耳朵里,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这才发现那个女子正用一双透着灵气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眼神清澈,直抵灵魂。
“平日...平日闲来无事翻翻看...”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
这女子看似没头没脑的几句,却是让丁长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唉,家中爹爹死的早,让原本就中落的家道彻底走向灭亡,原以为邻家表亲真心相助,却却料不到其只是想拿我换些酒钱...”
“这几句话常听我爹爹挂在嘴边,看大人对着一本风水术看的如此入迷,我也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如若得罪,还请海涵...”
说罢,那女子便不再多言,斜靠着床头沉沉睡去。
寂静的扎纸铺里此刻只听得到悠长沉稳的呼吸声...
“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心中仿佛默念这几句的丁长生不断揣摩其中深意,再配合上手中风水心得所记载的林林总总。
脑海里再度浮现那幅邪气十足的《风水相师图》...
心有灵光现,落笔如有神!
点滴方寸间,笔落功成!
原先下笔处晦涩艰难之感也因心中诸多乍现的灵光而迎刃而解....
笔尖似飞如走龙蛇,或急或慢大功告成。
一幅完美的《风水相师图》凌空展现在丁长生的面前,徒留瞳孔处没有落笔。
画魂正是同扎彩一样,画魂点睛的那一笔最是凶险。
有了先前的经验,丁长生心里多少有底。
将脑海中的灵光悄然汇聚,最终落笔在那张风水相师的瞳孔之间。
轰!
气势一成,浩荡四方。
眼前的《风水相师图》陡然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悍然捏碎,无数翻飞的符箓重新排列组合。
此刻心力消耗巨大的丁长生颓然坐在地上,只是其心中却止不住的窃喜。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丁长生此刻心中对于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层次的理解,如若没有晚上这横生出的祸端他想要突破瓶颈定然还需些时日。
随着无数细弱微蚊的精光符箓落入丁长生的眉心,一本只有异世录一半大小的古书缓缓浮现在他的灵台之上。
书名言简意赅只有两字...
宅经
“宅以形势为身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以舍屋为衣服,以门户为冠带。若得如斯,是事严雅,及为上吉.....”
寥寥几句,藏无尽玄妙。
丁长生做梦都想不到,这风水相师图的奖励竟然是有阳宅第一书之称的宅经。
在原先世界就略有耳闻的他不曾想竟是在眼前这个世界以这种方式,得以与之一见。
来不及细细琢磨,因为不知不觉间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天即将要大亮,身旁那女子似乎还在睡梦中不曾醒来。
草草抹了一把额头汗珠的丁长生稍稍调息平复...
没过多久鸡鸣三声,天下大白。
那女子从来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只见其缓缓伸了伸拦腰。
另类的风景就这么展现在丁长生的眼前,那轻罗绸缎般的衣袍眼下看来只有锦上添花之用。
睁开迷蒙睡眼的女子一眼便是看见不远处停放着的纸人,下意识的一声尖叫打破美好一幕的同时也是将自己与丁长生双双拉回现实。
定了定神后,那女子脸颊微微泛红悄声道。
“天亮了,我该走了...”
对此,丁长生没有出言挽留。
原因不外乎有二,其一是自己这间扎纸铺的确是小的可怜,一出一进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其二,因为自己要时常参悟异世录的缘故,有这么一个女子在行事总归不便。
可丁长生说到底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他将自己从孙不二身上搜刮来的钱银都给了这女子算是对其昨晚无心之举的一种报答。
“想来燕春楼的那些泼皮此刻还未醒,正是出城的好时候...”
接过钱银的女子对丁长生拜了再拜,这才离去。
行色匆匆,背影萧索...
这女子一路无阻的出了城,但不曾想身后早已有人紧紧跟随。
谁料其竟全然没了昨晚的羸弱,脚步如飞径直朝城外那座破败无人的城隍庙走去。
曾有人看见,三人一前一后走入庙中许久都没有出来。
有一好事之人壮着胆子想要走进入一探究竟,刚一进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差点让他尿了裤子。
而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直接三魂没了七魄。
在那破庙案桌上落满积灰的贡品盘子里,赫然是血淋淋冒着热气的心肝。
案桌的一旁,原先跟着那女子进庙的两人早已被人生生扭下了头颅。
.....
第十一章 黑脸张屠夫(求推荐,求收藏)
丢了姑娘折人马,燕春楼里酿风波。
魏三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念之差竟是招来如此祸端。
自己两个本家兄弟惨死不说,心肝五脏都成了别人供桌上的贡品,连全尸都没留下一个。
面子,里子折损了个稀烂...
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回想起昨夜丁长生那副嘴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定是扎纸铺那个小子搞的鬼,我这就将他抓来...”
“慢着...”
“从今日起,你休要去招惹那间扎纸铺,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再死人,我就用你的命来祭!”
“可是,大人...”
“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听话听音,心思玲珑的魏三不敢再多嘴只得抱拳躬身吃了这哑巴亏。
燕春楼的丑事虽说没有传的沸沸扬扬但也多少落入了丁长生的耳朵里...
“难道真是我看走了眼,那女子也有问题!”
丁长生回想起那晚清澈如水的眸子,还有那份楚楚可怜的神色。
一念到此,不由后背发凉,细思极恐啊。
“看来古人说的没错,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后还是多留心少接近为妙...”
不再多想,丁长生就着面前几片薄如蝉翼的肉片胡乱的将馒头和热汤一起送入五脏庙。
虽说参悟临摹鬼图让自己的身体得到了洗练,可远远还达不到传闻中辟谷的境界。
该吃的饭,一口可不能落下。
感受着嘴巴里弥漫肆意的麦子香气,丁长生更加认同“民以食为天”这具老话。
而其得了有阳宅风水第一书的宅经这几天可谓是废寝忘食,结合书中所表加之其所处之地,相辅相成互相印证,短短几日倒也勉强算是个风水师了。
结合宅经所言,丁长生发现自己这件扎纸铺的选址可谓是犯了大忌。
别说藏风引水了,一走一步皆煞气冲天。
当初修这间扎纸铺的人可谓是缺德八辈了,弄出这么间凶屋来别说之前一连死的五个扎彩匠,这等煞气折冲的“风水宝地”恐怕是连超级幸运星都得饮恨当场。
“拆倒重建怕是不可能了...”
眼下唯有修改风水布局方才能扭转一二,可丁长生远远想不到的是宅经的神奇远远不止于此。
就在其改了风水之位,定下四象乾坤之后。
盘腿端坐其中的丁长生惊奇的发现,自己竟是能开始主动吸纳周遭的灵气。
而当夜晚有了月华照耀,吸收炼化的速度更上一层楼。
灵气的日累衍化成道行滋养丁长生四肢百骸,血肉根骨也随之被反复滋养淬炼。
从此之后的每个夜晚除了继续参悟临摹两幅鬼图之外,又多了吸纳灵气月华的新任务。
无奈这间扎纸铺的风水实在差的可怜,即便是更改了风水相位依旧无法撼动其根基。
“这座京城风水位最好的地方就是那座墙高府深的皇宫,若是能在其中修炼一晚,顶得上在这铺子里一个礼拜的苦修...”
丁长生若有所思,但这样荒谬的念头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那座象征着权利巅峰的皇宫虽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但瘦死骆驼比马大的粗浅道理谁都懂。
丁长生暗地里虽然是画魂师,但明面上却依旧是个同死人打交道的扎彩匠。
传下来的规矩,一大忌,两不乱,四不扎切忌牢记于心。
这所谓的四不扎,其中就有同行不扎彩的说法。
同属捞阴门钱行当的人死后不得扎纸焚香,不然恐惹来大祸。
先前那位钻了钱眼的扎彩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除了犯忌之外更是被人当成填煞的替罪羊。
这不,缺什么不来什么,怕什么偏遇什么。
这一日丁长生刚卸下门板,厚重的黑布帘子就被人粗暴推开。
来人苍髯如戟,面色黝黑如锅底,如若这不是大白天丁长生还以为是门牙成精了。
丁长生一眼就认出此人是东市上卖肉的张屠夫,原先其干的也是捞阴门的勾当。
一把过肩快刀,两口辛辣烈酒,三声怒吼出口,四下人头落地。
京城中小有名气的刽子手,皆因砍头不过百的规矩行当“退休”成了屠夫。
原先是砍头杀人,如今是抽刀宰猪。
“听人说你手艺不错,我家那口子死了,你扎几个纸人糊弄些胭脂水粉于我交差...”
“这是定钱,余下的等出殡那天再清...”
接过定钱的丁长生神色如常,随口问道。
“请将尊夫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
“切记要写清楚,不然有什么差池我可不负责...”
“真是麻烦,老子杀猪也没这么多规矩!”
张屠夫一面叫骂,一面刷刷几笔便写下了其妻的生辰八字。
写完丢下笔头也不回的掀起黑布帘子离开,末了还道了句。
“晦气,真是晦气,一大早就碰上这人鬼不分的东西...”
张屠夫口不遮拦殊不知祸根早已种下,从暗窗里丁长生看见一出扎纸铺的张屠夫脚下不停的径直朝城西方向走去。
神色甚是匆匆,甚至眉眼间更添几分笑意。
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这老话自古都有,但也不用这样当街喜上眉梢。
看了一眼黄纸上张屠夫留下的生辰八字,丁长生身形一动悄然出了扎纸铺。
一路上他专挑背街小巷走,凭借着对整座京城道路的博闻强记竟是赶在了张屠夫的前面。
只见此人一溜烟的钻进了城西的一处热闹酒肆,丁长生见状也是悄然跟了进去。
借由上茅厕之名顺利来到酒肆后院,脚下一动便如同壁虎般紧贴墙壁,竖起双耳仔细聆听。
“看你这样子,想来是事办妥当了...”
“魏三爷这是自然,那柳红可是东市上出了名的泼妇,骂起街来四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家里那个窝囊废早就受不了了,这不魏三爷一出手正好水到渠成...”
“都做干净了...”
“三爷放心,我杀人同我杀猪一样干净利索...”
“好!”
魏三说罢,顺手从衣袖内甩出几锭分量十足的钱银。
张屠夫见状连连称谢,从怀里摸出一杆精巧小秤,上下一秤这才心满意足的抱拳离开。
魏三将之看在眼里,鄙夷神色尽显无疑。
“难成大事...”
“知道你扎彩匠有四不扎,如今我假借他人之手送你这样一份大礼...”
“且看你如何吃的下去!”
魏三脸色阴沉如水,眸子里却尽是疯狂。
第十二章 特殊的生辰八字(求收藏,求推荐)
看似一颗玲珑心,实则满腹坏心肠。
丁长生早就看出这其中有诈,张屠夫在东市可是出了名的抠门。
一两二两的肉都得计较三分,如今怎么变的如此大方起来。
别说他没死老婆,即就是死了以其抠门的性子恐怕连一口薄棺的钱都舍不得出。
丁长生凝神定气悄然离开酒肆,心中已有算计的他回到了扎纸铺。
又看了看张屠夫留下的生辰八字...
“果然,此人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如若这八字真是那柳泼妇的,到有几分棘手...”
丁长生略微皱眉,要知道...
所谓四不扎...
孕者惨死不扎,泼妇骂街者不扎,捞阴同行者不扎,清明鬼节者不扎。
此等性子泼辣刚烈,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引火烧身给自己惹来祸患。
虽说不如子母凶那般凶险,可偏偏此人是阴月阴时出生的至阴之命,死在张屠夫的杀猪刀下相比定是怨气极重。
从张屠夫写下生辰八字的那一瞬间,其实这桩扎纸交易已经达成。
因果之说虚无缥缈但却又事实存在,循环报应屡试不爽谁都难逃。
而此时端坐酒肆内的魏三不由心情大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扎纸铺那个害人精倒也给自己出了一口不大不小的鸟气。
心念大口胃口大开,可他殊不知这酒坛里早有人动了手脚。
丁长生并没有在扎纸铺里多做停留,上好门板后便直奔张屠夫所在的东市。
不同于城北人迹罕至的鬼街,东市明显要热闹不少。
各种气味混杂着人声鼎沸一同冲击着来往路人的三观,张屠夫的肉铺在其中并不算显眼。
可在东市的名头倒十分响亮,甚至有种家喻户晓的感觉。
“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的话,连三岁小孩都背的滚瓜烂熟。
这不,远远就能听见张屠夫的吆喝声。
“称多少就是多少,但这钱你可一分都不能少!”
横肉满脸加之一身血腥气,倒是也能唬住不少人。
肉铺后面就是其日常住处,丁长生留心看到其间虽有白布做孝但里外却空无一人。
唯有过堂口那一口薄棺方才让人意识到这家死了人...
而那泼妇柳红距张屠夫的屋子也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眼下大门紧闭。
从其门前走过,能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这是!”
当丁长生抬头看时,竟然发现柳泼妇的院子里种了一棵古槐。
正所谓
“桑松柏梨槐,不进府王宅...”
“如此一来,木借鬼气,鬼托煞气,凶险堪比子母凶...”
丁长生趁人不备悄悄将一张黄纸符箓顺着门缝丢入柳泼妇的院内,继而离开。
“眼下来不及强行更改院内风水,煞气已成..”
“看这煞气集聚的程度,想来张屠夫屋内那具薄棺里也是空空如也...”
望着柳泼妇院内不断积聚的黑气,丁长生早已对魏三下了杀心。
仅凭一己私心便下如此狠毒招数,留此人日后多半也是祸患。
只是魏三的背后是燕春楼,其能纵容手下在京城中在天子脚下随意杀人而相安无事。
这其中的勾当与牵连,又岂会是丁长生这样一个四下无根的草民能知晓的。
但丁长生突然心中所感,继而猛然回头。
可身后除了东市熙攘的人流之外别无他物,可先前那一闪而过的凝视感正是让他停留回头的原因。
然而等丁长生的身影离开东市,一处小而隐蔽的茶铺前缓缓站起两道身影。
“差点就被发现了...”
“主人,我观此人体内道行修为又有精进...”
“这是自然,吞噬了子母凶的道行若是这般时日再无精进,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一主一仆的对话没有刻意小声,但周围百姓硬是连一个字都听不到。
虽然当下的俊公子没有华贵衣袍加身,可那双邪气灵气左右参半的眸子却骗不了人。
人群略过,这一主一仆悄然消失不见。
可他们却没有料到,因宅经风水术而汲取月华多日的丁长生已经觉察到了俊公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藏了这么久,总归还是耐不住寂寞要露上一面...”
在东市发现了那神秘公子的踪迹后,丁长生多多少少猜到了此事背后的推手。
不然以魏三那等水平,哪里能懂如此高深的风水术。
既已想清楚,丁长生的心中倒也坦荡起来。
三日出殡,既是见分晓的时候。
夜深,他不敢有任何怠慢,除过耗费心神参悟两幅鬼图,他的剩余时间都用来借助宅经风水术的手段来极其月华之力。
然而此时的东市,早已收摊上好门板的张屠夫心满意足的在油灯前数着自己“压榨”的钱银。
临了还不忘用他随身带着的精巧小秤一一称量,才能放心。
“这日子过得,美!”
虽说屋里放了口棺材可依旧不能影响其今晚有一个好梦的打算,就在其将要独子如梦的节骨眼上,门外竟是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娘家躲几天,听不懂人话...”
被搅扰了兴致的张屠夫几步便朝大门走去,看样子心中怒火定是要化作几个巴掌落在其内人的脸上。
可刚一开门,怒气顿消。
“你....这....”
只见其喉结上下鼓动竟是硬生生说不出一句话...
清风软玉入怀,点滴红唇在心。
“夜深无人,小女所带钱财有限,可否借住一晚...”
此刻张屠夫脑海一片空白,恐怕连自己爹妈姓什么叫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
“好好好,快进来,快...”
张屠夫连忙侧身让出身位引这女子入屋,末了还狠狠嗅了一下身前气息。
他心中直呼自己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是在短短一天之内成了人生赢家。
门板上好,油灯熄灭。
寂静的东市街道里听不见一点多余的响动,其过堂处放着的那口空着的薄棺在今夜也找到了新的主人。
正是被挖去心肝的张屠夫,流淌一地的血腥气并没有引来左邻右舍的怀疑。
一向不修边幅的印象正好成了这黑夜里最好的障眼法....
事了离去,鬼影难寻。
第十三章 透心凉,心飞扬(求收藏,求推荐)
东市开张,人潮汹涌。
奈何今日,不卖猪肉。
一夜无眠刚刚走出扎纸铺准备买些热汤凉馍来祭自己五脏庙的丁长生,竟是从摊主口中得知了件惊天八卦。
“什么,张屠夫死了!”
“是啊,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碰巧的事....”、
“短短两天,这一屋两人竟是先后死绝了...”
“死的好,谁叫张屠夫平日里仗着自己原先刽子手的身份,仗势欺人....”
“我听说啊,张屠夫的心肝都被人挖了去,好大一个肚子都被生生掏空了...”
“又是挖心肝,这不和之前城隍庙那桩无头案一样...”
“我看啊,京城这天算是彻底乱了...”
丁长生边听边胡乱的将口中热汤还有面饼一同送入五脏面,丢下几个铜板后就朝东市走去。
“张屠夫也死了,而且是被人挖去心肝而死...”
“难不成是和她有关...”
丁长生的脑海里略过那张清秀沉静的面庞...
“杀人手法似妖不像人,恐是妖物作乱....”
等丁长生赶到东市,那里早已被甲胄齐备的兵卒围得水泄不通。
司掌刑狱案的大理寺也早已差人前来勘察,从仵作的嘴里丁长生听到了妖物作乱这四个字。
可这怪力乱神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没有完全把握可不敢妄下断言,弄不好这就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
“难不成又是一桩无头案?”
只是眼下京城这无头案还少吗?
前有扎纸铺平白无故接连死人,后有三人被生生挖去心肝而死。
暂且不说龙颜震怒,光是这众口铄金的谣言都能把人压死。
丁长生虽不能靠近,但从此刻被放在地上遮掩白布的尸体上看。
“死的人果真是张屠夫,死法多半是被利器剖开肚皮挖出心肝而亡...”
“只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心肝却不像先前城隍庙那样留在现场,反倒是没了踪影...”
“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找不见一点痕迹...”
“凭空消失多半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生生吞入腹中...”
周遭百姓看的不过只是热闹,而丁长生却没有那般闲情逸致。
“张屠夫的死多半同那个神秘公子没有联系,没有杀人动机...”
“况且,多死一人于他不利...”
丁长生的脑子飞快转动,如同走马灯般倒放昨日他所经历的一切。
“魏三,燕春楼,东市,卖肉铺,柳泼妇,....”
许久,没有头绪...
可突然,其鼻息猛然一嗅,一股钻入鼻息的香风宛若雷击狠狠撞在他的灵台之上。
其猛然抬头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混迹在人群里。
眼眸灵动,卿本佳人。
此人正是那晚丁长生误打误撞所救女子,可眼下看来其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羸弱痕迹。
眉宇间竟罕有几分邪魅之色,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夹杂在香风里一同落入丁长生的鼻息间。
而那女子显然没有隐没踪迹的打算,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转入背街小巷远离人群。
一间早已荒废的宅院,其间长出的杂草都比寻常孩童要高。
可想而知这里已经破败许久无人打理,丁长生紧跟着那女子进入其中眼前却突然没了踪迹。
紧接着,身后汗毛猛然竖起。
一抹寒光不讲道理转瞬递出,直逼丁长生后心而来。
只见其脚下生风,身形似陀螺般扭动这才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剑。
与此同时,丁长生衣袖抽动一阵极其精密的机括转动声。
眨眼间一支后发先至的袖箭,朝一人面门袭来。
铛!
脆响一声,箭矢被斩成两半。
凌厉的剑气甚至扫倒了周遭大片杂草...
两人默契停手,相对而立。
不敢大意的丁长生单手捏决,目光锐利。
反观那女子倒是云淡风轻,好似嬉戏。
“身手不错,哪学的?”
面对此刻手握长剑,一袭素衣若仙女下凡的神秘女子,丁长生心中除了戒备还是戒备。
刚刚那一剑,此女杀心已起,若不是他这些时日靠着汲取月华提升修为。
恐这一剑就得给他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仿佛是看穿了丁长生的心思,这女子手中长剑一抖竟是消失不见。
“不用这么紧张,以我现在的手段杀你也得耗费一番功夫,到头来得不偿失...”
话虽这么说,丁长生却没有丝毫动摇。
“你为什么要杀张屠夫?”
“他想害你,我杀他理所应当。”
“你我之间的交情可还没到这份上,如此大礼我可无福消受...”
“榆木脑袋...”
“看姑娘有这般食人心肝的手段,那晚又怎地烦劳我出手救你...”
“本姑娘一时兴起,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丁长生闻言颇为无奈,想要从此人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算是泡汤了。
“初入京城,我给你一个忠告...”
“离徐仲山还有他的奴仆远一些,不然到时连我都救不了你...”
说罢,这女子脚下轻点身形宛若游龙般离开了这破落院子。
空留丁长生一人...
“原来那个神秘公子叫徐仲山...”
“徐家...”
“没听过...”
不怪他故落寡闻,徐家行事在京城的确有鬼魅之态。
京城这水是越搅越浑,原本打算独善其身的丁长生也被迫拖入其中。
接连不断的命案除了让大理寺头疼之外,更是让当朝天子烦透了心。
朝堂结党之势四起,连带着京城震动。
京城几处命案虽透着妖物祸乱之嫌,可在当朝天子眼里背后却有他人推动。
无非是想搅乱当朝气运,继而方便下手。
如此乱局,自当收刀斩乱麻,以快治乱,方为上策。
而在其雕龙的案桌上,一道早已批下的圣旨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一个人。
此刻,离京城还有百里之远的一处行脚茶摊旁。
一个手握竹杖,脚踏芒鞋,身披背篓,一脸风尘洗礼的人正缓缓走来。
其黝黑的皮肤是岁月磨砺的痕迹,连同其身上的衣袍都不免让人以为其只是个穿着得体的乞丐。
“店家,离京城还有多远...”
“不远了,约莫百里就能看见...”
“大师,不妨喝碗茶水再赶路,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不了,讲好的时辰差之毫厘也不行...”
背篓下,除了那张黝黑坚毅的脸之外,其刮的发青头皮还有戒疤都是让他人一眼认出其身份。
一个和尚...
第十四章 白虎衔尸(求收藏,求推荐)
泼妇化恶鬼,百鬼今夜行。
且说魏三突然得知张屠夫让人挖心而死,死相极惨。
一时间也是七上八下起来,但比起他昨夜上的那几十回茅房来说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差点将五脏六腑都一并拉出的魏三,面色煞白的吓人,但仍不忘撂下狠话。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竟是敢在本大爷的酒里下药,这要是被我抓住了,非得...”
魏三脱口而出的狠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表情一变提起裤子就朝茅房奔去。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又来了,又来了...”
“没用的东西...”
此时一把折扇在手,一身血色衣袍加身书生模样的公子哥看着魏三那狼狈不堪的背影,恨不得将其当场枭首。
此人正是燕春楼最大的依仗,邓元祖。
奈何燕春楼平日里还需这个泼皮恶汉镇场子,这才让他没有当下出手。
“那张屠夫的死看样子多半和城隍庙脱不开干系...”
“被人生生挖出心肝,这哪里是泄私愤...”
此刻端坐在纸扇公子邓元祖对面的是一个长相狐媚的女子,其一双暗含秋水的眸子令谁看了都得沉醉其中。
纤细的玉手拖着长长的指甲在檀木做的桌子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难不成,又是那个新来的扎彩匠...”
邓元祖的眸子里略过一丝狠辣的精芒,当下怪事频发似乎皆因那扎纸铺而其。
可奈何眼下没有直接证据,况且那铺子可邪门的很。
轻易不要招惹方为上策!
那女子见邓元祖愁眉不展,不由莞尔一笑道。
“我听说那个让天子一直等待的苦和尚回来了...”
“哦,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那和尚一进城便被请进了宫,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看样子,京城的天终于是要变了...”
邓元祖一抖手中白纸折扇,目光如炬看向皇宫的方向。
随着那和尚入城,整个京城浮躁的气息仿佛也逐渐平息下来。
深谙风水之法的丁长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切,就在刚刚他正好同那和尚有过一面之缘。
在一众甲胄齐备兵卒的护卫下,那和尚神态自若没有一丝慌乱。
其眸子里除了显而易见的坚毅之外,更蕴含着普度众生的立誓宏愿。
而和尚似乎心有所感,竟是转头看向人群里不甚显眼的丁长生。
刹那间,虎啸山林。
那头从虎伥拘魂图中走出的虎精悍然化作虚影,张牙舞爪的出现在人群之中。
谁料,那和尚竟是停下脚步口中念诵佛经...
恍惚间,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街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掩面闭眼,寸步难行。
烟尘里一尊端坐莲台的佛陀缓缓现身,镇压四方。
吼!
可这头猛虎并没有退缩之意,张牙舞爪间威风尽显。
“施主执念颇深,终会害人害己,当虚收敛谨慎,以免惹来弥天之祸。”
声落言毕,飞沙止息。
在场众人只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是黄粱一梦,谁也不会记得。
甲胄齐备的兵卒照旧前行,只是那个和尚的脸却隐匿在背篓的莲蓬盖里再也看不清楚。
“又来了个狠角色...”
望着那和尚离去的背影,先前的一幕却始终在丁长生脑海里回荡。
“凡尘大师苦行数载,定然收获颇丰...”
“是啊,我们北朝有救了...”
周围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传入丁长生的耳朵里,只是他却不信一个苦行的和尚能掀起什么风浪。
入夜,原本寂静无声少有人色的城北街巷竟是破天荒的回荡着念诵佛经的声音。
这声音无孔不入听的人心烦意乱,让原本想要静心参悟的丁长生都没了兴致。
只是他不会想到,张屠夫的死却引来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三日出殡的约定已然成了笑谈,而原本被弃尸荒野的柳泼妇却是被人丢在了阴煞汇聚之地。
故虎蹲谓之衔尸,鬼借煞而弥天。
白虎衔尸大势已成,又加之柳泼妇阴日阴时的八字。
今夜的北朝都城,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自京城北面,荒坟乱葬岗,自一处隆起山丘之上,一双血手破土而出。
紧接着一声如同夜猫般的嘶吼引得整个乱葬岗都鸡飞狗跳起来,只见此时高挂于天的一轮圆月竟是悄然变的血红。
血月当空,大凶之兆。
皇宫,一处凉亭下。
手握佛珠,口中低吟颂念的佛经。
平日里习惯了风餐露宿的他,自然是睡不得床。左右伺候的人眼见这和尚油盐不进,也只能作罢远远躲在一旁不敢多言。
毕竟眼前这个和尚可是连当朝天子都礼让三分的大人物,切不可以貌取人。
突然,凡尘和尚手里的佛珠竟是兀自的散落一地。
其那种玄妙的状态也是在佛珠碎裂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不好!
其猛然抬头看天,只见不知何时那一轮玄月早已化作血月高挂于天。
他顺手将地上的几枚佛珠丢给一旁侍候的下人,继而赤脚走了出去。
“凡尘大师,你这是要...”
“今夜杀劫降世,望这佛珠能有些用处...”
杀劫?什么意思?
那两个下人还没琢磨清楚其话中之意,再抬眼去看哪里还有凡尘的身影。
阴气浩荡,自京城背面一路蔓延。
如此规模丁长生早有察觉,从佛音止息的瞬间这周遭阴气便大盛起来。
连带着铺子里那些尚未点睛的纸人都一并震动起来,掀开暗窗那一轮血月分外皎洁。
原本无人的街道上刹那间鬼影重重,细细听来好似万鬼哀嚎。
只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脚步声竟是陡然传来。
是他!
从暗窗里丁长生看的清楚,正是白天同其有过一面之缘的凡尘和尚。
“施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若能主动退却放下心中仇恨,我定然会为你念诵超度经文,助你往生极乐...”
声落,其面前快速集聚着黑雾。
黑雾里一双沾满血腥的手猛然探出,继而一张没有白眼仁只有黑瞳孔的脸赫然显露。
正是柳泼妇那张自带三分凶威的脸,其生前就得理不饶人眼下其在白虎之地聚阴气炼阴煞,俨然成了今晚百鬼夜行的主角。
嗷....呜...
一声刺耳的嘶吼传来,在其身后的黑雾里探出无数张牙舞爪的鬼手。
此皆是那乱葬岗荒坟内常年集聚的厉鬼冤魂,今日齐聚北朝皇都!
正可谓...
浩荡阴气席卷四方,京城百姓难出头。
第十五章 一眼看出你不是人(求收藏,求推荐)
怒目金刚战恶鬼,扎彩匠人看好戏。
百鬼夜行降临北朝都城,百姓纷纷躲在屋里不敢出声。
那些流落在街上无家可归的人多半是惨遭毒手,空气中那逐渐浓郁的血腥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天桥下说书人口中最常提起的鬼怪,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凡尘和尚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没有什么用,柳泼妇生前就不是一个听人劝的主,这死了之后当然也听不进去眼前这臭和尚的说教。
只见无数厉鬼冤魂伴随着重重黑雾杀向和尚凡尘,后者见状并没有挪动一步。
双眼尽是虔诚神色,口中颂念的佛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首当其冲的厉鬼一双鬼手几乎已经要触碰到他的眉间,但猛然间环绕其全身的佛光大盛。
隐匿在黑雾当中的厉鬼发出渗人的惨叫,继而同冬雪消融般被生生溶解。
刺目的佛光仿佛黑夜里的一轮烈阳,刺的百鬼不敢上前。
而在白虎衔尸地吸收了大量阴气和阴煞的柳泼妇,此刻却不惧佛光分毫。
只见其大手一挥,浩荡阴气化作茫茫大手带着丝丝恶风狠狠拍在凡尘和尚所站立的地方。
刹那间烟尘四起,无数狰狞恶鬼徘徊期间。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丁长生在扎纸铺的暗窗内看的真切,然而随着一道佛光闪过凡尘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嘶,这和尚倒是还有些真本事...”
当下的凶险别说一个子母凶了,即便是十个二十个都难比其一。
可是这光头和尚却应付自如,显然还有余力。
“只是可惜了这些原本可以为我所用的孤魂野鬼...”
有摄魂道术在,这一个个厉鬼冤魂在丁长生的眼里分明就是一颗颗品相极佳的大力丸。
“再等等,总有机会...”
与柳泼妇化作的厉鬼硬碰硬显然得不偿失,既然有凡尘和尚这个不请自来的打手,他只需耐心等待坐收渔翁之利。
可凡尘显然低估了白虎衔尸地同至阴命格结合起来的威力,虽说其佛光看似无敌但却始终无法伤到柳泼妇分毫。
而此刻显然没了耐心的柳泼妇赫然从黑雾缓缓走出...
血衣加身,煞气冲天。
别说这派头倒是配得上鬼王二字...
一股血腥气连带着阴煞扑面而来,这一次凡尘的脚终于退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在丁长生的眼里却退的是恰到好处....
凡尘和尚翻手祭出一串佛珠,佛珠共有九颗,每一颗的上面都镌刻着模样不同的佛陀。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脱口而出,其声如雷似洪钟大吕。
身后显化一尊顶天佛陀,与白日里丁长生所见不同的是。
白天那座佛陀端坐九品莲台,身形伟岸高大,藏无尽沉稳之感。
可眼前这座怒目金刚却是手持法器,杀伐之意十足!
“施主,贫僧再劝你一句,退还是不退!”
吼!
此刻血衣加身,借血月之力将实力催发到极限的柳泼妇又如何能退!
凡尘和尚眼眸里最后的慈悲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其身后那尊怒目佛陀双眸里一模一样的杀伐气息。
镇!
那尊佛陀手中所持法器不讲道理的朝红衣恶鬼狠狠砸来,刺耳的破空声竟是宛若实质般存在。
柳泼妇见状调动周遭所有黑雾连同麾下小鬼一并冲了上去!
佛光大盛转眼就生生削去了柳泼妇半边身子,其还想以阴气恢复可已动杀心的凡尘如何会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其身后佛陀手中法器携雷霆万钧之力,狠狠落在红衣恶鬼的天灵之上。
一声令人有些气闷的响动传来,携百鬼夜行之威降临京城的柳泼妇就这么再次横死当场。
三魂七魄都在那佛家法器的碾压下化作虚无,连六道轮回都入不得。
“这和尚的杀心竟如此深重,同白天那副慈眉善目模样简直是两个人...”
丁长生心中感叹之余,脚下却如同生风。
身形快若闪电般从扎纸铺的后门窜了出来!
只见其手中掐摄魂道术印诀,只手紧握画魂朱砂笔。
目标正是此刻屈于佛光下那尚未消散的百鬼精魂!
这也是他能否开启异世录第三页,得到第三幅鬼图的关键...
他不奢望冒风险吞噬柳泼妇那等煞气十足的魂魄,这些追随其而来的乱葬岗冤魂正是他最好的目标。
道术,摄魂!!
丁长生心念一动,摄魂道术成鲸吞之势疯狂吸收着黑雾。
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也成雨点般落在其识海之上,奈何丁长生这几日借宅经风水术吸收了不少天地月华。
实力大增,方才敢如此冒险鲁莽。
那凡尘借身后佛陀之威灭了柳泼妇作乱恶魂,却不曾想眼前尚未超度的黑雾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施主,此等邪术为天地不容,尔敢在京城脚下撒野...”
对于凡尘出言呵斥,丁长生完全是充耳不闻。
他强压下因吞噬魂魄而多而带来的不适之感,能多吞一秒算一秒!
“苦和尚,你说什么我都全当放屁!”
凡尘眼见又是个不听人劝的主,心中的慈悲再度被杀伐之气所淹没。
其身后再度显化顶天佛陀,只是这一次这尊怒目金刚的手里却没了法器。
可佛陀赤手空拳带来的压力一点不逊色于先前两招镇杀柳泼妇恶魂时的状态...
镇!
那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度传来,丁长生只觉头顶威压倍增。
只见其体内气息运转,身形似鬼魅般朝远处飞掠而去。
可显然已动杀心的凡尘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敢在自己面前施展邪术的人...
脚下一动竟是在一息功夫缩短了同丁长生间的距离...
“我去,你这和尚开挂了!”
凡尘没有多言,身后佛陀已是递出足以镇杀恶鬼的一拳。
但就在此时,一道寒光惊现凌厉的剑气竟是在一瞬间斩破了凡尘的肩头。
血腥气弥漫之下,也是令其身后佛陀的动作有了短暂的停顿。
丁长生见状身法如电险之又险的劈开了那要命的一拳...
“臭和尚,他的命你也敢动!”
被一剑所伤的凡尘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见其单掌和礼略微躬身道。
“女施主,今夜之事与你可不相干,切莫多管闲事...”
“嘿,臭和尚,姑奶奶我闲事管定了!”
“也罢,贫僧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嘿,你骂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