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悟道
柳絮般的雪花,下了一整日。
京都愈发寒冷了。
皇宫深处,身着短襦长裙的宫婢们,正顶着漫天飞雪,清扫着廊芜玉阶。
行止间甚为小心,生恐弄出了声响,落下一顿好打。
这皇宫里,可是住着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天齐帝。打杀宫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人命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如一根草芥。
连助他登上帝位的前任首辅,说灭族便灭了族。
那可是他的授业恩师,亦是他的老泰山。
最可怜的还是那位一腔深情错付的废后,明明是天齐帝自己百般求娶来的,也是因着废后的关系,他得到了老泰山的全力支持,于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成功问鼎宝座。
可天齐帝又哪里是好相与的,即便废后一心一意为他打算,母族也毫无二心,天齐帝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压制,疑心老泰山要夺他的权。
这种疑心,在废后撞破他和阉人刑郁的丑事时,彻底爆发了。
恼羞成怒之下的天齐帝,将废后活活掐死于榻前,还扣了一顶心怀不轨,意图轼君谋朝篡位的帽子在废后头上,一举将废后母族给拉下了马。
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天齐帝,至此便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宠信阉人,荒淫无度,尤其喜欢琢磨些新奇的酷刑,以折磨宫人为乐。
堂堂国之君主,形同酷吏,更为荒唐的,是天齐帝对刑郁毫不避讳的恩宠,二人不仅同食同寝,同进同出,就连凤印,都成了刑郁的掌中之物。
俨然一对帝后。
令朝野震惊,百官侧目。
都道陈国礼崩乐坏,气数已尽,却不成想,那阉人突有一日暴毙而亡。
天齐帝悲痛欲绝,险些随他而去。举国上下无不殷殷期盼着国丧早日到来,暴君快些咽气,谁知,那祸害恁的命大,他伤心了两日便很快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一活,便好似转了性一般,开始励精图治,将全幅精力都扑在了政事上,短短数年时间,便将风雨飘摇的陈国治理得蒸蒸日上。
周边列国不敢来犯。
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天齐帝,反而更叫人胆寒,凡天齐帝出行,必是落针可闻,无一人敢随意发声,即便天齐帝近些年来从未无故责罚过任何人,也无一人对他生出过亲近之心。
日常被怀疑是否脑子不正常,怎么还不驾崩的天齐帝,此时正纹丝不动的在寝宫内闭目打坐。
对眼下这种局面,汲妙是很满意的。
别人越惧她,她越省心。
紫檀龙纹卧榻上,汲妙将化仙诀内篇运行了两个大周天,感觉内力又有所增长,心中无喜无悲。
她来到这个凡界已经有二十五年光景,不悟出道韵,她便回不了修真界,回不了修真界,她内力再深厚,也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那她这些年呕心沥血,机关算尽得来的皇位,还有什么意义?
能带着记忆入凡悟道,已经是侥天之幸,她不相信她会悟不出道韵。
汲妙本不是凡界的人,她来自修真界,父母都有筑基修为,祖父还是家族中唯一的结丹真人,可惜她生来没有灵根,父母大概也无法接受,五岁那年测试出结果之后,便不顾她的意愿和死活,将她强行塞进了一具冰冷的玉棺中。
父母怕她心怀怨恨,不明就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关于入凡悟道的话。
也是在那时,汲妙方知,原来没有灵根的修真界凡人,还可以通过玉棺中的元灵盘,将元神送入凡界去悟道,一旦悟出道韵,元神便可飞升回修真界,在修真界的肉身也会受道韵洗礼,生成特殊灵根,踏入仙途。
只是这种悟道之法,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风险也极大。
入凡悟道者,因其本身就是凡人,元神大都脆弱不堪,便是有元灵盘护持,也很难承受住跨界的压力,会在跨界之时瞬间湮灭,化为虚无。
元神一旦出了问题,留在玉棺中的肉身,也会逐渐枯萎,等于是一入玉棺便再也不会醒来,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再有。
即便元神承受住了跨界之力,寻得一个契合的凡界肉身,也会因为元神受损,丢失所有记忆,只当自己真是个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凡人,在凡界中度过短暂的一生。
这种人除非有幸悟出道韵,元神飞升回修真界那日,记忆也会随之恢复,否则至死都不会想起,自己是来自修真界。
像汲妙这般能带着记忆入凡悟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说是得天独厚都不为过。
故而,汲妙一自凡界醒来,便片刻不敢耽误,四处学艺,只要认为是对灵根有用的,她都会去学,十分刻苦,每日里废寝忘食,就怕埋没了自己这天大的优势。
悟出道韵生成的特殊灵根,可是和平日里的接触之物息息相关的。
越是精通什么,灵根的形状便越有可能是什么。
汲妙学了许多东西,但思来想去,总觉得差强人意,最后她将目标放在了传国玉玺上。
若是能得个玉玺灵根,沾上些许龙气,对她将来定然有莫大的好处。
经她多年谋划,二十岁那年,终于如愿,成了天齐帝。传国玉玺也被她日日夜夜带在身上,片刻不离身。
但五年都过去了,她仍旧没有丝毫飞升的迹象。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悟出道韵飞升?
她想要踏上仙途,竟这般艰难吗?
汲妙一时有些郁气,默然发怔了片刻,苦苦思索着自己这个天齐帝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悟不出道韵。
正思量间,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几碟点心,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些时日没去过密室了,也不知那人饿死没有,便起身披衣,端了碟点心和一壶茶水,往密室走去。
她的寝宫,素来不喜宫人进入,密室原本就有,经她一番改动,这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人方能进出,是以,她从不担心那人会逃跑。
只拿了玄铁链锁住他,不叫他离开密室。
推开与后墙几乎融为了一体的一道隐讳石门,沿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段路,昏暗的光线中,隐隐能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正垂着头靠墙而坐。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缓缓抬起头,身上缠着的铁链铮铮作响。
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却遮不住他一双含着滔天恨意的眸子。
“窃、国、贼!”
他一字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了汲妙。
一个阶下囚而已,汲妙是不会和他多费唇舌的,这密室里的气味也着实难闻,她不想多呆,便将一碟子点心和茶水远远的抛了过去。
转身欲走。
那人顿时有些急了,“站住!孤要沐浴!孤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梳洗了!”
这么快就一个多月了?
汲妙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常年习武,她的目力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一看就知他有没有撒谎。
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好象确实是该放他出去沐浴一番了,免得真有了什么异味,传到她的寝宫,让旁人察觉到了什么,那就不太好了。
她也不喜欢自己的寝宫里有怪味。
“等着,孤去安排。”
也许是今次汲妙太好说话了,那人一下忘了汲妙的厉害,竟哼了一声,出言讥讽道:“窃国贼也好意思自称孤,真当自己是天齐帝了?”
“窃国贼?”对方一再挑衅,汲妙也不是泥捏的,不怒反笑起来。
只是她的笑容,半点温度都没有,寒湛湛的十分瘆人:“你当孤不知道吗?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天齐帝!不过是一个没有传承之物的、死太监而已。真正的天齐帝,只怕早就被你除去了吧。”
汲妙故意加重了死太监三个字,果然刺激得那人勃然变色。
慌乱、羞愤、怨恨一一爬上他的脸,让他面容扭曲,再也按捺不住,双手猛然一扬。
原本捆住他的铁链,竟一下化为了无数的铁屑,纷纷扬扬,向汲妙兜头射去。
太监、太监,不过是一个死太监而已!
难道他想当太监吗,他能带着修真界的记忆入凡悟道,是多么得天独厚的一件事。
他也曾有过一番意气风发的热血时光,以为自己受天道眷顾,日后必定能悟出道韵飞升,成就无上大道,哪还将区区凡人放在眼里。
行事不免嚣张跋扈了些,不想却给自己招来大祸,得罪了小人,切去了他的鱼水之根,叫他生不如死。
天子娇子一朝跌入泥潭。
落井下石者,不知凡几。
所有人都嘲笑他再也不能翻身,一辈子只配活在泥里任人践踏。
种种侮辱欺凌简直不堪回首。
所幸他也非常人,很快又振作起来。
肉身的残缺,与他的元神又有什么相干,他真正的肉身可是在修真界好好躺着。
他知道在凡界断了子孙根,除了入宫当太监,不会再有别的出路,而凡界中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传国玉玺也正是在皇宫内。
如此,得到传国玉玺,为自己悟道飞升博一个好灵根,便成了他在此界活着的唯一目标。
于是他费尽心机结交了一位荣归的老太监,并通过他的举荐入了宫,一步步爬到了御前太监的位置。
他忍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耻辱艰辛,讨得了那个暴虐无常的天齐帝欢心,与他同吃同住,甚至同榻而眠。
很快就将天齐帝如何处理政务,如何御下,如何与百官周旋,学了个十成十。
等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取代天齐帝的那一日,他毫不犹豫割下了天齐帝的头颅,与天齐帝互换了身份。
谁曾想,他才冒充天齐帝坐上龙倚,玉玺都没摸到手,就被这该死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贱人,轻轻松松夺去了。
还将他软禁了整整五年!
这五年,他是怎么挨过来的,这个贱人存心要折磨他,好几日才想起来送他一顿吃食,一个多月才放他洗一次澡,更叫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子里!
难道他是野猫野狗吗,他的五谷轮回之物,只配埋在身旁那一堆柴火灰里吗。
这天大的冤屈和耻辱,他至死不忘!
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不杀了她,死都不能瞑目!
第2章 飞升
铁屑还未近身,汲妙便感觉到了其中的惊人锐气,似乎每一块碎屑,都化为了锋利的刀刃,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这要被扎中,还不得成个筛子。
她有些意外,这个没有丝毫武力的太监,竟然隐藏着如此高深的内力。
难道这五年间,他都在偷偷的练功?
竟然能瞒过她的耳目,还真是小瞧了他。
想来,他也是最近才将玄铁化开的,不然也不会被她软禁了五年都不反抗。
看着布满了大半间密室的铁屑,汲妙仍旧不慌不忙。
她内力深厚,早已不惧刀剑,便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也不能伤她分毫,区区五年,一个凡人,武功再如何突飞猛进,也休想近她的身。
哪知就是这一大意,那些在她身前盘旋,近不得身的铁屑,竟陡然间像吃了什么大补丸一般激射而至,硬生生破开了她的护体内力,往她身上悉数扎了过去。
汲妙吃了一惊,右手迅速往腰间一抹,抽出一把约二指宽的软剑,运气一划,一道凌厉的剑气震出,将铁屑大半都震成了飞灰。
余下的铁屑也被波及,变得轻飘飘起来,只有其中一片铁屑,似漫不经心般,划过她的右手背。
如蚊虫叮咬,几乎没有痛感,手背却立即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铁屑划过的一瞬间,汲妙心中便暗道不好,脸色蓦然一沉,“这铁屑有毒?!你哪里来的毒药?”
那人站起身来,瘦成竹竿一般的身体,摇摇欲坠,看着仿佛虚弱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孤为何要告诉你?让你稀里糊涂的去死,不是更好?”他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的快意。
“想让孤死?孤先送你一程!”汲妙也懒得和他废话,身形一动,人已欺身上前。
那人早已见识过汲妙的功夫,半点不敢大意,立时逃开,瘦弱的身躯竟灵活得很。
躲开了汲妙的致命一击,他便直奔密室出口而去。
以他眼下的功夫和体力,根本不是汲妙的对手,也没有丝毫硬拼的念头,小小的密室里不好游走,他只有逃出去,拖到了她毒发之际,才能万事大吉。
中了他苦心炼制了数年的余毒,这贱人绝活不过一时三刻。
她一死,他这个‘天齐帝’,还怕拿不到传国玉玺吗。
他盘算得好,却远远低估了汲妙的实力以及她的狠意。
伤了她,还想溜走,痴心妄想!
汲妙将轻身步法施展到极致,快若疾电般紧追而至,他刚察觉不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汲妙如深潭般的双眸中,流泄出的冰冷杀意。
吓得他一个激灵,还来不及做出应对,便听到噗的一声轻响,心口一凉,一柄尖细的长剑已经透胸而过,又被迅速抽离。
血,喷涌而出。
巨大的痛楚,紧随而至。
皮包骨头的身体缓缓倒下。
怎么可能,自己可是从修真界入凡悟道的,怎么可能会死在一介凡人手里?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哪!
他明明都要成为天齐帝了,这个毒妇为什么要跑出来横插一脚,断了他的求仙之路?!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无边的愤怒和绝望,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的瞳孔渐渐涣散,能感觉生机在飞快流逝,但极度的愤懑还是让他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始终不肯咽下。
他在等,等到耳中恍惚响起一道痛苦压抑的吐血声,他突然就来了点力气,拼命的、僵硬的缓缓转头。
见到汲妙脸色发青,口吐黑血的委顿在地,他一下子就释然了。
哈哈,贱人也要死了,他为自己报仇了!
哪怕他此生无缘飞升,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少了件憾事。
如此,他便也能安心的去了。
想他这一生凄苦,未有片刻欢愉,委实不易,只愿来生,天道能许他一个仙缘。
放下了心中的那团浊气,他的意识顿时陷入黑暗。
“不可能,孤不会死的!孤还要悟道飞升踏上仙途,孤不能死!”汲妙面上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一丝恐惧也渐渐浮上心间。
她还没有悟出道韵,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永远都无法回归修真界。
“这死太监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奇毒?!”汲妙面色灰败,苦苦压制的毒性,已经如狼似虎般冲破了她的内力防线,一下窜进她的心脉之中,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都怪孤没有早些识破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留他至今,反害了孤!倘若孤一开始就发现他是个死太监,孤早就一刀结果了他,何至于为了陈国江山,留了他一条狗命!”
大意轻敌,果然是自寻死路。
汲妙满心悔恨,却不甘如此轻易的赴死,不断凝聚内力逼毒,意图留住一线生机。
说起来,她能撞破他的身份,还是前不久才偶然想起,他被软禁的这些年,似乎从来没长过胡子,经她留心之下,果然证实,他就是曾经与天齐帝形影不离的那个阉人刑郁。
在她冒充天齐帝的那一日,正是刑郁突然暴毙而亡的时间,想来那时,刑郁便已经弄死了真正的天齐帝,先自己一步冒充了天齐帝,还对外做出一幅失去挚爱伤心欲绝之态。
她的刺杀也因此进行得很是顺利。
软禁了‘天齐帝’,汲妙也没有想过杀他,毕竟他是凡俗界的帝王,且不论他是不是昏君,她都不想背负着诛杀天子的业障,给自己的仙路增加磨难波折。
她只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悟道飞升,有天齐帝这个傀儡皇帝在,有自己留下的一帮忠臣良将,陈国便不会因为她的突然离去而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再怎么说,她也兢兢业业为陈国社稷做出了五年的贡献。经她大刀阔斧改革的一系列新政,利国利民,足以让她名垂青史。
她自问,比真天齐帝在位时做的要好得多。
发现了刑郁的身份,汲妙看他要死不活的,又是个无根的太监,索性就继续软禁着。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既然他除去了昏君,也算是对陈国百姓有功,没了天齐帝,便由他来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可就是这一念之差,她的悟道之旅就这么断绝了。
所幸她还留有一道后手,陈国的江山,没了她和刑郁,一样有能者能继承。
她不欠陈国。
汲妙的脑中浮起诸多念头,总觉得死亡来得过于缓慢。
明明毒已侵入心脉,她的内力早已经凝聚不起来,也感觉不到任何生机,这说明她确实是咽气了,那为何还会有如此之多的想法?
难道她并没有死?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汲妙忽然感到了一阵无法言说的暖意,正诧异间,她发现自己的元神竟脱离了肉身,被一束从天而降的金光笼罩在内。
徐徐往高空升去。
这是……悟道飞升之象!
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心愿,突如其来的降临,汲妙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活着的时候那么努力都没有悟出道韵,怎么可能刚死就悟出来了?
莫非是她执念太深产生了幻觉?
汲妙望着金光半晌,直到看见前方的另一束金光,她才猛然惊醒,也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是悟道飞升了,虽然原因不明。
那束金光中也有一道元神,看那模糊的眉眼,以及对方凝视自己时,恨得入骨的神情,不是方才被自己捅了一剑,正中后心,气绝身亡不久的邢郁,又是何人。
原来他也是入凡悟道的!
能买得起元灵棺,他背后定然也有一个修真家族,或者有身家不菲的长辈,那他一定会有类似化仙诀般适合凡人修炼的顶级功法,怪不得他能在五年间功力大增,被困在密室中还能炼制出毒药。
由此可见,他多半和她一样,也是带着记忆入凡悟道的!
竟被他也悟出了道韵,和自己又有这么一段生死大仇,将来此人必定是自己的劲敌。
而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成了他悟道飞升的助力。
真是可恨之极!
哪怕有金光阻隔,哪怕邢郁的元神只是小小的一团,才刚刚有了一点人的形状,眉眼都不甚清晰,汲妙仍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那阴鸷的目光有如实质,令汲妙隐隐有了丝不安。
以她的脾性,对这种会威胁到自身性命的隐患,必然是要在第一时间除去的,但她眼下也只是一小团元神,无法离开金光,根本奈何不得他。
不过这又如何,她还会怕了他不成?
修真界面多不胜数,每个界面都大得无法想象,两人再次碰见的几率,等同于无。
既然不会再有交集,那又有何足俱。
便是真的碰见了,再杀他一次又有何妨。
有了此番教训,汲妙不认为他还有机会暗算自己。
随着金光越升越高,二者间的距离也越拉越远,远到汲妙已经看不清刑郁的神情,却还是将他对自己做出抹脖子的威胁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不一时便彻底消失不见。
第3章 莫大的好处
汲妙毕竟还只是个凡人,即便她的元神有金光护持,跨界的压力也非同小可。
还未回归修真界,她的元神便归于沉寂,好不容易有了点意识,也微弱得很,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元神和肉身契合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
在这期间,她悟出的道韵,甚至已经在她的肉身中生成了灵根,并一步步为灵根塑型,开辟出了丹田和识海,又引气入体打通她阻塞的经脉。
大量的灵气涌入,她能感觉自己的修为因为灵力过于庞大,连着突破了好几个屏障。
好似重新长出血肉骨骼一般,经脉也跟着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和扩张,疼得她几次死去活来。
鼻端传来杂质腥臭的味道,让她几欲窒息。
但她无法动弹,她的元神和肉身还处在融合阶段,只能被动接受道韵的改造和洗礼。
连自己的灵根是什么属性,什么样子,她都一概不知。
道韵无形无相,并不能用言语描述,汲妙根本控制不了它,它也不在乎汲妙能不能承受住,按部就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大概是附近已经没有灵气可以引动了,道韵竟还有些剩余,从汲妙身上剥离了出去。
汲妙有些着急,这可是她悟出的道韵,多多少少都应该全是自己的才对,怎么可以跑路。
她拼命去感应着道韵,想将道韵再召回来。
父亲说过,悟出道韵不仅能生成纯度极高的特殊灵根,衍生出与特殊灵根一般形状的真法宝雏形,还有一成的几率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强化自身某一样技能,譬如炼丹、炼器、制符、悟性等等,有改变灵根属性,将原本四五属性的灵根转化为双属性乃至单一属性灵根的,也有得了某种秘宝的。
她尚不知自己是否得了什么好处,怎可任由道韵离开。
可惜道韵并不听她的,她只能模糊感应出道韵的走向,发现它一路往下,探入了地底数尺,又拐了个弯,似乎早就预定了路线,有了它自己的目标,直直往前飞速漫延过去,不一会,便一分为二,钻进了什么东西内。
就此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幅逐渐清晰的画面悄然浮现在她的灵台中。
汲妙很不适应,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多出来的道韵,自己钻进了一鼠一蛇体内,将二兽和她连在了一条若有若无的金线上。
金线的一端联着汲妙识海,一端联着一鼠一蛇。
被道韵加身,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二兽不禁同时呆住,道韵消失后,二兽脑中便奇异的多出了一根金线,从金线中清晰感应到了汲妙的存在,二兽心中立时生出了要同汲妙亲近的念头。
此念一出,一鼠一蛇骤然分开,向着汲妙的方向不要命般的冲了过来,生恐晚了一步,被对方抢了先。
蛇虫鼠蚁一向是汲妙最为厌恶的小东西,倘若不是道韵出现意外,不知什么缘故非要将她和它们绑在一起,她不说见一只踩死一只,也定然是避之不及的。
眼下她无法动弹,只能由着它们近身了。
看来她是无缘得到什么秘宝,这一鼠一蛇,八成就是那一成意想不到的好处。
汲妙很失望,二兽明显是普通到了极点的凡兽,一个是随处可见的黄毛鼠,一个是身长不足三尺的小小青蛇。
没有任何的特殊血脉之相。
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品种。
说来也是奇怪,她都回归修真界了,经历了如此之久的道韵洗礼,动静恐怕不小,怎不见族人来为自己护法?
她怎么说也是悟出了道韵,不管她的灵根是什么形状,对眼下势微的汲家来说,她都是极有前途的,定然会受到整个家族的重视才对。
父母亲她是不指望了,和自己同时被塞进玉棺的同胞兄长汲天,也不晓得是死是活,但祖父对自己一向疼爱有加,怎也不见他老人家前来,莫非她离开修真界太久,祖父大限已到,已经坐化?
还是汲家出了什么变故?
如今是太苍几年了?
她离开之时,太苍界已历时二十余万年,正面临着灵气越来越匮乏的糟糕局面。
传闻每个修真界之下都有三千凡俗界,界与界之间的流动时间都不大相同,有可能在修真界一年,凡俗界却已过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也有可能与之相反。
但只要玉棺尚在,她在修真界的肉身,便会一直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那个模样。
汲妙的意识越来越浑沌,心中很是不安。
又过了不知多久,汲妙终于能动一动手指,该是已经融合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有了丝喜色。
迫不及待调动神识,内视自己的丹田。
经脉中充满了纯净的青色灵气,汲妙开始以为自己的灵根属性是木,却并没有在灵气中感应到生机勃勃的气息,而是流动着丝丝缕缕的风意。
汲妙怎么说也是修真家族出来的,对一些修真常识,自然比凡人懂得多。
五行属性中,木属性便是青色,但其实除了五行,还有三种变异属性,其中的风属性本就是由木属性变异升华而来,同木属性一样也是青色,只是两者的气息截然不同。
竟是变异灵根,汲妙大为意外。
在太苍界,变异灵根一向很是稀有,风属性虽然没有雷灵根破坏力强,亦不如冰灵根瞩目难缠,却在速度上最有优势。
叫人难以捕捉。
让她还有些惊喜的,是她悟出的道韵明显不薄,将她的修为一举推到了炼气六层。
她一下子成了个炼气中期的小修士。
炼气期共分为十三层,一至五层为初期,六至九层为中期,十至十三层为后期。
倘若换了一个本就有灵根有修为在身的修真者,悟出道韵之时正好遇到了大瓶颈,是能立刻摸到进阶之兆的。
汲妙能直接进入炼气中期,说明她的资质并不差。
神识已经在丹田外徘徊了一阵,却迟迟不敢探入。
汲妙很紧张,不晓得自己的灵根会是个什么形状。
汲家曾经出过一位精通阵法的元后真君,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汲家才能在沁水西陵占有一席之地,并威振西陵数百年,还一度成为西陵第一修真世家。
可惜的是,汲家后辈直到他坐化,都没有出现过一个结婴成功之人,以至于汲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到如今也就是一个只有一位结丹真人的小修真家族,连世家都算不上了。
汲家由鼎盛走向没落,经历了一段极为灰暗的日子,这段记忆,也只有汲家少数几位掌权人知晓。
那些年,汲家后辈中但凡没有灵根的都会被秘密送入凡俗界去悟道,数百人中也只有一位悟出道韵。
此人在凡俗界时失了修真界的记忆,最喜欢流连花丛,悟出道韵生成的灵根,竟是张春1宫图,每次与人斗法,都要被对方嘲笑半天。
也是此人心境不够,还未长成起来,便与人有了意气之争,殒落在了宵小的算计中。
老祖知道以后大怒,灭了宵小一族,又因此牵扯出一位大敌,令得汲家元气大伤。
几百个后辈无声无息死在玉棺里,连将来最有希望挑起汲家重担,带领汲氏族人再创汲家盛世的后辈都死了,本就寿元不多的元婴老祖哪还受得了,不久便含恨坐化。
有些机缘,确实强求不得。
此后,汲家便再也没人送后辈去悟道,汲妙此前甚至从未听闻过,何谓入凡悟道。
不是父母在塞她们兄妹进玉棺时,絮絮叨叨诉说着玉棺有多么珍稀,望兄妹二人不要记恨父母,父母也是为二人好之类,汲妙都不知道,修真界还有玉棺这种奇物。
且还真有一位族人悟出过道韵飞升。
也不知父母是哪里得来的玉棺,以父母抠门的程度,不应该舍得花费这笔巨资才是。
依汲妙猜测,玉棺极有可能是族中宝库中的珍藏,十有八九是那位元婴老祖留下的,又被双亲不知用什么法子给弄到了手,用在了她和兄长身上。
第4章 疑窦丛生
汲妙在凡俗界的经历可说是十分丰富的,初入凡俗界时,她看到什么便学什么,也许是她在母亲腹中时便吸食了不少灵物,因而她开智得较早,学什么都快。
虽然她有心掩饰自己,还是被凡界中号称最为神秘的势力‘子虚台’看中,掳了她去当刺客。
她被逼着学习杀人技艺,暗中却悄悄修炼《化仙诀》,不出数年便打败了子虚台排名第一的高手,光明正大脱离了子虚台的控制。
从此她便开始行走江湖,四处游历,以期早日感悟出道韵。
直至后来,她听闻天齐帝诸多暴行,想起传国玉玺或可作为自己的灵根,便动了心思潜入皇宫,成为天齐帝。
二十五年间,她接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就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什么吃什么,似乎没有自己真正特别钟爱之物,实在不知自己能得到个什么形状的灵根。
——罢了,管它是何物,她终归是有了灵根,从此便不再是个凡人,她也可以修习道法,问鼎仙途。
那又何必如此患得患失,畏惧不前。
思及此,汲妙再不犹豫,神识果断探入丹田。
一块空有其形而无实质的四方龙印赫然居于丹田中心,正徐徐旋转,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犹如仙家宝物。
引动神识上下翻看,龙印上有五龙缠绕攀附,底刻八个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竟真是传国玉玺!
哈哈,道韵诚不负我!
汲妙大喜过望。
龙印眼下虽还只是个雏形,却是如假包换的真法宝雏形,亦是人族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
只要适当的添入法宝材料,将真法宝成功祭炼出来,便是炼气期都能使用结丹修士才可催动的法宝,即便受修为所限,发挥不出结丹法宝的威力,也比一般的法器要强多了,而真法宝的好处可不只这一个。
这些只能等到真法宝祭炼出来才能一一感受。
平复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绪,汲妙将神识缓缓外放,发现自己所处之地,仍然是当年离开的那个房间,这说明她还在汲家,汲家想必是无碍的,只是为何没有族人前来护法,汲妙百思不得其解。
而盛装着兄妹二人的玉棺也已化为了齑粉,与自己挨在一起入凡悟道的兄长,不知所踪。
但通往房门的地面上,却留有一串小孩的脚印。
每一个脚印都残留着一些浊渍,她的身边,脚印最多。
看样子,兄长比自己要早了一步悟出道韵。
她原还有些担心,自己飞升之后玉棺不复存在会害死兄长,此时看来,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只是兄妹二人一前一后飞升,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联想自己飞升的时机,汲妙心中隐隐有些怀疑,自己能回归修真界,是否因着兄长的缘故?
毕竟二人一母同胞,受道韵惠及,也并非不可能。
神识继续铺展,直至极限,也没有看到一个活人。兄长的脚印,到了门口不远,便突然没了踪迹,似乎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怎么她回到修真界后,处处都透着古怪?
顾不得还不太听使唤的手脚,汲妙吃力的爬了起来,贴着墙一路往外挪。
脚边的一鼠一蛇紧紧跟着。
汲妙所在的地方,是她父母的院子‘琴瑟居’,离汲家上院并不远。院子里除了她和一鼠一蛇,没有一个活物。
这让汲妙心下微惊。
一点点挪到了琴瑟居大门附近,人还没走出大门,神识便先一步感知到了门外的景物。
不算茂盛的树木,稀稀疏疏的左一株右一株分布着,一块块不规则的岩石耸立四周,没有半分美感,并不是琴瑟居外原有的东西。
更叫她吃惊的,是不远处陡峭的悬崖,仿佛深不见底。
这是哪儿?
琴瑟居何时跑到了一座孤峰顶上?
汲氏族人都到哪里去了?
自己眼下是活着还是根本早就死了,这一切只是她执念太深,故而化做了一个梦?
汲妙不信邪,她才拥有了龙印灵根,仙途坦荡,怎么可能会是虚妄。
她一步步挪出了院子,围着琴瑟居走了一圈,发现自己确实是在一座孤峰顶上,目之所及,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高矮不一的翠峰错落有致。
树木葱葱茏茏,看不见任何其他建筑。
天地辽阔,却只她一人。
汲妙迎风立于悬崖边,过了许久,她突然笑了起来,“管它是不是梦,哪怕我真的只是一介鬼魂,难道我就不能当个鬼修了?”
她到底是不信的,语气中满是戏谑冷嘲。
灵气不会骗人,鬼修只修阴冥鬼气,未到达聚魄阶段,其形魄是残缺不全的,只能称之为普通鬼物,还不能在日间行走,而她却是个完整的肉身,又不惧烈日骄阳,不可能会是鬼魂。
汲妙暗笑自己险些动摇了道心。
方才心神动荡,没有注意,此时冷静下来一瞧,琴瑟居墙外,每隔着一段距离,便有一株一丈来高的枯木。
此木宛如被雷劈过一般,没有丝毫的生机,但汲妙知道,这些枯木并非真的枯了,而是由阵法师炼制出来的银光树,也是琴瑟居的防御阵。
汲妙走回密室,翻找了一番,竟被她翻到了四块中品灵石。
全部放入阵眼,推动阵盘,生涩的运起灵力,捏了个5岁之前就学会的指诀,打入阵盘中,防御阵便无声无息的被激发了起来。
此时的琴瑟居外,浮现出一层厚厚的透明光幕,好比一只倒扣的巨碗,将院子全部笼罩在内。
汲妙看着阵眼运转,且丝毫没有停滞迟缓的异象,便知道防御法阵是完好无损的。
密室中只有四块中品灵石,汲妙尚且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随便浪费了灵石,便关闭了阵法。
修真界的灵石共有下中上三品之分,每往上一个品阶都是一百比一的等量灵气,下品灵石之下还有灵珠,一颗下品灵石中的灵气,等于一百颗灵珠中蕴含的灵气。
但很少有人会从高往下兑换。
灵石之中,下品最为普遍,一般低阶修士的交易都是用灵珠或下品灵石支付,中品难得,上品稀有,汲妙曾听祖父说过,上品之上其实还有极品,但那是传说中的存在,修真界早就已经绝迹了。
确定了法阵无损,汲妙也算松了口气。
不管汲家出了什么变故,她一个小小的炼气中期小修士,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还是先提升自己的实力要紧。
修真界的残酷,比凡俗界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5章 优势
出了密室,汲妙一眼瞥见守在门口装死的一鼠一蛇,眼神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嫌弃。
这两只一看就是没有特殊血脉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品种,能不能摸到修炼的门槛都是个大问题,这么一直跟着她莫不是要她养着它们?
汲妙转念一想,好歹这两只都得了她一些道韵,日后说不定真有什么大用。
那就先养养再说,倘若养不出个名堂来就一锅炖了吃肉,绝不能浪费了。
一鼠一蛇莫名打了个冷颤,都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仿佛有一把钢刀悬在了头顶上,随时都会砍下来。
而执着这把钢刀的人,正是眼前的汲妙。
有金线相联,二兽哪怕察觉到了危机,心底里也是极为不愿离开汲妙的。
汲妙有心要试一试金线的作用,便交给了二兽一个巡视山林的任务,将二兽给打发了出去,省得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金线也是有首尾主次之分的,汲妙明显就是那个能发号施令的人,对她下达的命令,二兽不敢不从。
观望了一阵,汲妙发现,她可以通过金线感知一鼠一蛇的方位,也可以察觉出二者的情绪波动,甚至能截取二兽眼中所见的画面,听到二兽耳边响起的声音。
还能和二兽用神识交流,它们对她说的话也能听懂。
只是不知金线是否有距离限制,这个就要看一看二兽能将金线拉得多远了。
又过了片刻,汲妙失了观看的兴趣,便将识海中不停前行的二兽身影给扔在了识海一角,不做关注,转而去了后院。
琴瑟居还真是整个被转移了过来,连后院那口从地底下涌出的小温泉,都依然存在。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去一身脏污。
五岁的肉身,小胳膊小腿,稚嫩得很。
汲妙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自己的卧房,房内满是灰尘,父母连个防尘法阵都舍不得打开,好好的屋子弄得如此脏乱,她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退了出来,找了间相对还算干净的屋子,坐下调息。
她的境界升得快,根基一定要打好了,哪怕是由道韵悟出的修为,也要好好稳固一番才是。
接下来,汲妙便打算学几个实用的道术。
五行道术只要有灵根的都可以修炼,只是同等境界下,威力远逊于拥有道术相对应属性灵根的修真者。
毕竟所属灵根不同,释放出来的道术,自然也不够精纯。
灵根属性越多,纯度越低,譬如三四五种属性,灵根纯度又低的修真者,其道术精纯度也同样不如单属性或双属性、灵根纯度高的修士。
但这种影响只会出现在同等境界上,一旦修为远胜对方,这么一点点不足,光修为的差距就能完全弥补。
在道术方面,汲妙的风灵根还有个好处,能修炼以速度著称的风系道法,而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灵根的修士,除非悟性极佳否则很难掌握变异系的法术,哪怕学会了,也必须借助稀有的变异灵石或者某些特殊法器才能施展出来。
可谓限制多多。
从这一点上,变异灵根者还是有一定的优势。
而要想修习五行和风系的道法,释放出威力巨大的法术,就要有道法典籍,汲妙记得书房里有一本《太苍界道法大全》,五岁之前,她还曾经翻看过,对里面记载的道法,还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的。
只是她当时还没有修炼,即便看得懂,也施展不出来,但祖父不只一次笑呵呵的抚过她脑袋,夸她悟性高。
道法的领悟是和修真者的悟性息息相关的,倘若修真者的悟性差,参悟道法时会显得极为生涩困难。同样的道法,悟性差的想要完全领悟可能要花上数年时间,而悟性高的数月甚至数天就够了。
这就是区别。
悟性高对于修炼道法有绝对的优势,但修真一途并不仅仅是会几个道法就够了的,资质不佳、道心不足、机缘不够,都是阻碍大道的关键。
汲妙兴冲冲的跑去书房,把书架翻了个遍,只找到一本无论哪种属性都能修炼的《基础功法十三层》和一本薄薄的手册《太苍界道法大全》。
她的父母都只有筑基修为,又不是一心苦修之士,书房里收集的大都是俗世间凡人看的话本子,并没有收藏什么珍贵的典籍和功法,这让汲妙有些失望。
翻了翻道法大全,发现里面记载的道术全是炼气期就可以修炼的一阶初级、中级法术,高级的道法一个都没有,而且大都是五行道法和一些辅助类法术,风系道法只有一个一阶中级的‘青弧斩’。
这不是骗人吗,还道法大全,大全个鬼!
怎么自己以前就没发现这本道法不全面呢?
汲妙低咕了几句,很快就被能开始修习道法的喜悦吸引了全部心神,喜滋滋的抱着两本册子回到方才那间屋子,埋头钻研道法去了。
第6章 规划
三天时间,她便学会了十多个无属性道法,诸如净尘术,漂浮术,疾行术,天眼术,巨力术等等。
如此高的领悟力,可见汲妙的悟性之强。
普通人光是学会一个净尘术,只怕就要花去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有了这些实用的道术,汲妙连日常行走,打扫屋子都能省下很多功夫,心中那一点对琴瑟居诡异出现在此地的慌乱都因此而冲淡了几分。
这个时候汲妙才想起来,她光顾着修炼法术,倒把外出的一鼠一蛇给忘了。
她也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不是体内还有玉棺残余的威能挺着,只怕早就要饿得头晕眼花了。
她这一想起一鼠一蛇,本来在识海一角,被她下意识屏蔽的二兽身影便一下显出了身形,识海中顿时传来了一连串的嘶嘶嘶和唧唧唧,吵得汲妙脑仁隐隐作痛。
三天没管它们,它们竟然在琴瑟居门口大打出手。
从她身上剥离出去的一丝道韵已完全融进二兽的骨血,自然无法再象出去那般,能视院中防止蛇虫鼠蚁进入的简单禁制为无物,反而被禁制拦下,任二兽怎么急得团团乱转都进不来。
也不晓得是哪一只怎么惹到了哪一只,转着转着又打了起来。
正打得难分难解,二兽脑海中冷不防出现了一张阴森森的脸庞。
这张脸寒气直冒,目光阴冷,一鼠一蛇顿时唧、嘶一声瞬间分开,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作乖巧状。
娘呀,吓死鼠家(蛇家)了,鼠家(蛇家)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一张脸。
一鼠一蛇都想不明白,这么吓人的脸,它们怎么就那么想亲近呢。
明明怕得要死,冥冥中却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操控它们,令它们想要亲近脸庞的主人,似乎离得近了就会有天大的好处在等着它们。
汲妙一看见这两只又在打架就生气。
她没有收回神识,一张阴沉的脸就一直留在一鼠一蛇的脑海里,两小只更是动也不敢动。
但气归气,汲妙还是去将二兽给接了进来,与二兽作了简单的交流。
通过二兽连番比划带解说,她心中有了个大概。
“…你们是说,方圆五里之内一个活人都没有?你们只能离开我五里,一旦超过了五里便会浑身不舒服,难受得恨不得马上去死,所以你们就掉头回来了??”汲妙问道。
二兽紧张的猛点头。
“五里。”她摸了摸自己光滑无比的小下巴,一脸的沉吟,“这个距离不会是固定的吧,还是受我的修为所限,金线只能拉这么远。”
答案自然要等到她的修为提升上去了才能揭晓。
汲妙没再浪费时间去多想,既然五里之内连个活人都没有,那她就可以安心的修炼道法了。
她已经规划好了,她要一直在琴瑟居修炼到炼气十层,也就是炼气后期。再多学几个一阶法术,便外出去游历。
看一看修真界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汲氏族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琴瑟居会被转移到此处。
炼器和制符也要着手学习,炼器是为了将来提炼材料炼制龙印真法宝,制符则是单纯为了赚钱。
琴瑟居只剩下四块中品灵石,那是用来发动防御法阵的,万一哪天有危险,她也有了避难之所,所以这个灵石,不到万不得已是碰不得的。
汲妙把琴瑟居上上下下都翻遍了,发现符箓一张都没有,更不要说法器了,她现在很穷,非常穷。
好在制符的材料还剩了一些,而且旁边还放着一本薄薄的制符心得,看笔记就知道是母亲宓姜留下的,写得十分详细,正好可以拿来练手,成功一张是一张。
琴瑟居中有一间地火屋,接的是普通的地脉之火,虽然细小微弱,但对于她这个初学者来说足够用了,危险系数也大大降低,最重要的是,这里也有父亲汲靖渊留下的一段炼器心得和少许的炼器材料。
想起一对父母,汲妙硬是提不起一丝伤感。
因为父母都不擅长炼丹,故而琴瑟居中并没有炼丹房,地火屋中只有用于炼器的一套闲具,但上面灵气黯淡,估计用不了几次就会灵性全失成为凡铁了。
汲妙按照规划,上午修炼《基础功法十三层》,下午研读制符和炼器,晚上参悟道法,除了吃饭睡觉真是片刻不得闲。
每当她开始修炼,一鼠一蛇都会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数日过后,小青蛇似有所悟,冥想半天之后,竟开始吞吐月华精气,一点点的涤炼蛇身。
淡淡的蓝色月华围绕着小青蛇,让它一下子变得无比圣洁庄严起来。
和从前的凡蛇有天壤之别。
这可把黄毛鼠急坏了。
又过了数日,黄毛鼠仍旧没有任何变化,汲妙便把外出找吃食的任务全部丢给了它,让小青蛇能有更多的时间修炼。
对于汲妙的这个决定,小青蛇开心不已,黄毛鼠则一万个不情愿。
它也想修炼,它不要矮了那只臭蛇一头!
黄毛鼠不甘的立着身子,两只前爪委屈的抵在一起,一阵唧唧唧表示抗议。
汲妙哪里会在意它的想法,见它实在吵得烦,扬手便作势要往下拍。
唧!
还没打下去,黄毛鼠便好像挨了狠狠一掌,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并砰一声倒在地上。
捂着胸口作出一幅快痛死的模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不一时就要窒息而亡了。
小青蛇在一旁不屑的昂起了圆圆的脑袋,朝它嘶嘶吐舌信,目中露出拟人化的鄙夷。
黄毛鼠见汲妙仍然没有丝毫要改主意的样子,小青蛇又不停挑衅它,气得立马直起身子,也顾不上再装下去了,唧唧唧围着汲妙直打转,声音中透出无限的愤怒和委屈。
汲妙没想到它这么会作戏,简直要气笑了。
果断往它身上一拍,让它知道一下分寸,别鬼哭狼嚎的影响她修炼。
谁知它越发的唧唧起来,没完没了的,惹得汲妙十分不快,一个凌厉的眼刀扫了过去。
“再唧唧我就把你几几割了!”
吓得黄毛鼠立刻俯身捂住,唧一声改口:“吱,吱吱吱……”
不对啊,鼠家是母的,鼠家木有几几!
第7章 有人
如此过了半个月左右,汲妙的灵力增长了不少,据她估算,以她的修炼速度,大概再有个一年左右就可以进阶了。
在这半个月内,她尝试过制符和炼器,本以为她悟性不错,在制符一道上应该如鱼得水才是,结果却发现,对于制符,她天赋很是一般,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
反而是炼器上,一看之下浅显易懂,容易上手,提炼材料竟有如神助,没有丝毫的报废损毁。
可惜炼器材料太少了,只有区区几样品质不一的矿石,加起来总共才二十来块,就是将其中的精华提炼出来,汲妙也不知道拿来做什么。
毕竟她眼下还只懂得一点点提炼之法,根本不会锻造法器,只好眼睁睁看着辛苦提炼出来的灵液,在数个时辰之后灵气渐失,变成干涸的废品。
这让汲妙想以制符赚钱的计划泡了汤,炼器术也因为器具即将损坏,材料又所剩无几只能暂时搁浅。
赚不了钱,又不能再继续钻研炼器,汲妙想了想,怎么也不甘心,明明她修炼道法的速度那么快,制符怎么会如此难呢?
汲妙用空出来的时间全力钻研制符术,只拣了母亲宓姜最擅长的其中一样一阶中级“土牢术符箓”来练制。
土牢术,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困敌的,是汲妙认为非常实用的符箓,只要将对方困在土牢中,便可以用刚猛型的法器一下拍死,倘若打不过还可以在对方打破土牢之前,抢先逃跑。
而汲妙的龙印玉玺明显就是刚猛型的大威力真法宝,对敌手段不需如何花里胡哨,一击拍死便足以了。
这要从汲妙见过的印型法器说起,一般这种印状的法器,是可以依据修真者法力的深厚来变化的,法力越多法器越大,大起来甚至可以比拟一座数百丈的巨峰,一下扔出去,只要对方被禁锢住或跑得慢点,必定会被拍成肉泥。
汲妙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她对道法的领悟能力极强,土牢术早就学会了,掐诀念咒的施法速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快,几乎快达到瞬发的地步。
只是要将其绘制在符箓上就显得很是艰难。
符箓这种东西,在对敌中非常实用,又不会浪费多少自己的灵力,大部份一阶符箓还是瞬发,基本上一扔出去就能催动,是低阶修真者最喜欢的对敌手段之一。
但真正强大的制符师太少了,符箓的成功率又低,越是品阶高的符箓越是难以成功,故而不管是什么品阶的符箓都不便宜。
宓姜的制符心得上有标注,一张“土牢术符箓”就价值三百灵珠,也就是三块下品灵石。
一张三块,十张三十,一百张就是三百,那不就相当于三块中品灵石。
谁买符箓也不会一次只买一张,基本都是一打十张这样购买,除非实在是手头拮据,又对符箓很渴望。
汲妙心头火热,不惜耗费灵力一次次绘制同样一种符箓,终于在失败了近千次之后成功绘制出了一张土牢术符箓。
如此低的成功率,汲妙都快哭了。
幸好她在领悟道法上的成果显著,能勉强冲淡一下制符上的挫败感。
当她发觉自己一直练习某一种法术,可以增加熟练程度缩短施法时间之后,她便一样一样来学。
首先学的是风系法术“青弧斩”,其次便是这土牢术。
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将这两样难度不小的法术修炼到接近瞬发的地步,这还不是只学道法,还要修炼、学习制符、参悟炼器,如此成绩可谓是相当惊人了。
有了攻击法术和困敌法术,汲妙觉得很有必要学一学防御法术,然后再学一学最难掌握的遁法。
防御法术以土系为佳,只可惜这本道法大全中并没有土系防御法术,那就先学里面有的金钟罩。
汲妙正专心致志的参悟道法,识海中突然响起了外出寻找食物的黄毛鼠预警声。
“大脸大脸……有人,两个好大好大的人!”
人?
汲妙心中一动,立即透过黄毛鼠的眼睛查看,果真看见两个大概十六七岁的一男一女,正一路仓惶逃窜。
二人均是满脸惊恐,拼了命的往前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他们。
这二人,女的容貌普通,男的却是相貌堂堂面若桃花,二人此时狼狈不堪,明显一幅被人追杀,夺路而逃的样子。
看他们亡命奔逃的方向,不用多久就会发现上峰顶的路了,他们不会慌不择路下跑到峰顶上来吧?
汲妙突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急忙施展疾行术往密室奔去。
“别白费力气了,乖乖束手就擒,我夫妇二人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嘿嘿!”
一道略显阴柔的男声响起,从黄毛鼠的耳中传到了汲妙的识海。
紧接着,又是一道蛮横的女声从男声不远处传来:“夫君还与他们废什么话,那贱人弄乱了我的法髻,我要剁了她一双爪子,将她的魂魄抽出来喂我的夜叉!”
听到身后两道催命般的声音,一男一女面色更加惊恐绝望,脚步都不由自主踉跄了几分。
那相貌普通的少女一脸惨白,边跑边往袖袋里掏东西,似乎还留有什么保命的手段,但看她的脸色,又流露出一幅没多大把握,只能赌上一把,听天由命的神情。
这不免让分心观察的汲妙大为疑惑。
是什么保命的手段,会让她露出那幅神态?
汲妙暗骂一句祸从天降,赶紧奔向密室,发动防御阵法,顺便把隔音和神识隔断、迷幻这三个大禁制也全部打开,准备龟缩在琴瑟居中,不等这几人离开绝不关闭阵法。
这三样大禁制全都是单向的,隔音可以隔绝一切声响,哪怕有人贴着琴瑟居的院墙,也听不到院中任何动静。
神识隔断能阻隔修士神识,令其无法窥探琴瑟居,迷幻禁制则是让人无法看清琴瑟居内的景物,入眼只能看到一层白雾,即便用天眼术查看也看不清。
这边法阵还没彻底运转,就听那蛮横女声恼怒道:“贱人!没想到她还有一张传送符!”
阴柔男声淡定安抚:“秋儿别恼,她的传送符能传送的距离有限,而且她修为太低,不能控制传送的方位,那小子体内又有我饲养的灵虫,只要不超过十里,任他们钻进地底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第8章 恐怖的修炼速度
二人也不知使了什么遁术,速度一下加快了数倍,身影一晃就消失在汲妙的视线之中,之前慢悠悠吊在少年和少女身后,分明是在戏耍他们。
汲妙看不到那年轻的男女,正松了口气,以为他们真的传送到了别处,那年纪大些的夫妇二人八成不会留意到山峰顶上的琴瑟居,小青蛇就嘶一声在她的识海中大喊大叫起来:
“有人!有人!两个人!”
此时阵法已经彻底发动,一层厚实的光幕如倒扣的巨碗将琴瑟居完全笼罩在内。
小青蛇一叫,汲妙就知道麻烦上门了。
她果断出了密室,将密室的禁制也激发起来,没有破开禁制的玉符和咒诀,就连汲妙自己都无法进入。
如此重要的玉符她自然是藏到了隐密又安全的地方。
汲妙现在可是连个储物袋都没有的。
而密室的禁制,炼气期修士想要硬闯,绝无可能。
这一道禁制是琴瑟居的防御阵法附带的一个小禁制,只要防御阵不破,灵石不绝,便会一直存在,汲妙此前舍不得灵石,便从未打开过。
笼罩整个院子能拦住蛇虫鼠蚁的小禁制,则因其品阶低微,完全可以由天地灵气自给自足,出入完全无碍,就算发动也不会耗费灵石,所以这个禁制常年累月都开着。
至于隔音等三个大禁制,本身品阶就高,天地灵气的滋生往往赶不上禁制损耗的速度,一旦发动就必须要有灵石才可以维持运转,故而当初布下这些禁制的阵法师,将这几个需要灵石发动的禁制全部集中在密室里。
有小青蛇作耳目,汲妙很快就知道了它为什么会大喊大叫。
那一男一女此时正在前院的院子当中,两人一传送过来正好看见防御光幕形成,不由一阵发懵,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传送到修士的庭院里了?
两人虽年纪轻轻,阅历尚浅,也知道在修真界中,擅闯别人的府邸是十分不礼貌容易结仇的行为,万一院子的主人是个性情暴戾狠辣的,那不是刚从虎口逃脱就入狼窝了吗。
二人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各种不好的想法也同时涌入脑中。
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小声埋怨道:“都怪你,什么时候退亲不可以非得赶在这个当口,还特意将我诳出宗门,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吗?
哼,我告诉你,我早就想退亲了!你就是倒插门本姑娘都看不上……亏你还自诩是内门高徒,连个修为没你高的邪修都打不过,简直狗屁不如!”
“……”少年大概受了不少刺激,被少女如此奚落辱骂,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脸色更加消沉沮丧了。
少女一看他这窝囊样就来气,又怕再多话冲撞了此间主人,便用所剩无几的法力勉强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术,稍微理了理仪容,抚平了衣裳的褶皱,这才规规矩矩的向正房拱手一拜,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可否一见,容晚辈解释一二?”
她略等了等,见无人应答,便小心斟酌着说道:“晚辈并非有意闯入,实在是邪修猖狂,我二人力敌不过,无奈之下催动了一张传送符,却不知怎么就传送到了前辈的府邸——还望前辈宽宏大量,宽宥我二人擅闯之罪。”
二人都抱着一万分小心,眼神并不敢乱瞟,因此二人都不知晓,汲妙此时已经从后院走到了前院的一间外厅里,并透过窗户的缝隙打量着二人。
少女说的话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她耳中。
琴瑟居离那对邪修夫妇太近了,少年身上又有指引邪修追踪的灵虫,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
这两个倒霉鬼,传送去哪里不好,竟传送到了这里,这不是给她招灾惹祸吗。
汲妙心中很是郁闷。
她也有想过,若有一日见到了生人,便可以从其口中探听一番,修真界是否出了什么异变,可她不想惹上麻烦。
小命可是很要紧的。
尤其她还是那么艰难才得到的仙缘。
更是惜命得很。
汲妙用天眼术在二人身上看过,发现少女有炼气六层修为,少年炼气九层。
还好都是炼气中期的,想来那对邪修夫妇,修为也不会太高,汲妙顿时放松下来。
以琴瑟居的防御,炼气修士是不可能硬闯进来的。
汲妙可没有无偿为二人庇护的打算,她一想起发动防御阵法和三个禁制会消耗的灵石,心里就一阵肉痛。
此时将二人赶出去也不是明智之举,不说二人会不会狗急跳墙,就是真的将二人丢到琴瑟居外,谁又能保证,邪修攻击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是自己。
“动动嘴皮子,就想要宽宥,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汲妙倒背双手,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她连敛息术都没用,这个道法只对比自己修为低的人有用,修为和她相同或在她之上的,天眼术一看之下就清清楚楚,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法力。
她也看出来了,这二人眼下灵力几乎枯竭,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否则她还真不敢这样大模大样的出现。
前辈没唤出来,倒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少女和少年都下意识的去查看汲妙的修为,一看竟有炼气六层,不由很是吃了一惊。
一个人有无灵根,都要到五岁方能看出来,五岁之前经脉还未完全长成,无法测试。
之后还要经过引气入体这一环,才可以开始修炼入门心法,以及一些基础法术,而眼前的小丫头,不过五六岁而已,怎么可能有炼气六层?
就是天纵之资,也断无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啊。
少女震惊之下,潜意识生出了一股畏惧之情。
她倒不是害怕汲妙,而是认为汲妙必定是某个大能的后辈,而这个小丫头态度强硬倨傲,一看就是有人撑腰,说话才如此硬气,说不定这个大能眼下就在院子里。
这怎不让她大生敬畏。
便是汲妙态度傲慢,少女也很是恭敬道:“原是我二人有错在先,还请道友看在我二人出自巨宝院的份上,能网开一面。”
“怎么,巨宝院很了不起吗?凭什么要我网开一面?”汲妙微有些不耐。
西陵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门派了?难道是她离开太苍界后,新近创立的宗门?
第9章 识时务
听此女所言,那少年是内门高徒,炼气九层的修为,竟打不过比他修为还低的邪修,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的宗门不会是什么大宗大派,不然少年的实力不会这么弱。
汲妙看了一眼二人腰间的储物袋,又想了想发动阵法所耗的灵石,哪还会同他们客气。
刚要开口,一直不发一言的少年突然扬声问道:“道友想怎么样?我们被邪修追杀,也不是有意要跑到你这里来的,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就直说要怎样才肯罢休吧!”
“你闭嘴!”少女看他说得如此直白连迂回都不懂,赶紧喝止了他,并狠狠剜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赶紧讨好这位小道友,再趁机留在此地躲避邪修的追杀,还敢开罪于她,莫非是脑子进水了。
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少女还想说几句好话转圜一下,哪知汲妙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还顺着少年的话说道:“把你们的储物袋交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们不予追究,还能暂时庇护你们。”
话音一转,阴测测道:“倘若不同意,那就不好意思了,外头的两个邪修,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一听说邪修来了,二人赶紧用神识查看,发现邪修夫妇果然已经追了上来,正虎视眈眈守在防御法阵之外,距离二人也就隔着一道院墙和一层防御光幕,不过区区十余丈远而已。
峰顶竟然有这样一座阵法存在,范围看起来还不小,这让邪修夫妇颇有些吃惊。
他们没有冒然出手,但也没有半点要离去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担心离得近了会触发到什么禁制,二人并不敢太过于接近防御光幕,而是在最外围靠近悬崖边的地方围绕着阵法走了一圈,待发现整个峰顶只有他们上来的那一条小路之后,二人便堵在那里不走了。
他二人刚一出现,少年和少女便吓得魂不附体,又见他们堵在路口,更是一脸绝望。
眼看汲妙目中愈发冰冷,手中还捏着一张灵气萦绕的符箓,满脸威胁之意,少女很果断的将储物袋摘了下来,并乖觉的抹去自己的神识印记。
汲妙见状,不等她送过来靠近自己就一个驱物术打过去,储物袋便‘嗖’的一下飞到了她的手中。
对于怎么使用储物袋,汲妙是门清的。
好歹也是从修真家族中出来的,幼时就对修真者所用之物十分好奇,特别喜欢储物袋这种外表看起来像香囊,而里面却有巨大的空间,能装下许多东西的空间类宝物,因而缠着母亲问过用法和禁忌,没事就自己瞎比划着玩。
如今有了灵根,她悟性又高,上手就会。
神识往袋中一探,粗粗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就是没什么值钱的,下品中品灵石一块都没有,只有区区十来颗灵珠,不过汲妙还是很满意了。
储物袋和一块记载道法的玉简就是她眼下急需之物,还有一把灵气黯淡的长剑,估摸着也就是个下品法器,修复一下应该还能凑合用用。
除此之外就是些女子的换洗衣物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汲妙都看不上眼。
也难怪少女会这么痛快就将储物袋交了出来,确实穷得可以。
汲妙把目光转向少年,少年面露挣扎之意。
少女又去瞪他:“你还在磨叽什么?道友能看上你的储物袋,那是你的造化!你可别不知轻重惹道友生气,还不赶紧献上储物袋,是想等着被那两个邪修剥皮拆骨抽魂炼魄吗?”
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只见那少年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竟咬了咬牙,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囊,紧紧护在怀里,接着才不情不愿的抹去储物袋的神识印记,往汲妙身上一扔。
驱物术和御物术是不同的,前者在不能移动的物件上施展成功率极高,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但对于快速移动的物体就很难控制,打出的法诀十有八九会落空。
但御物术就没有这个缺陷,其本身带有自动追踪锁定物品的特性,只是修炼起来难度较高,对法力的精纯度和神识也有所要求,故而要筑基以后才能学会。
少年想看汲妙出丑,故意在扔的时候悄悄捏了个巨力术。
他眼下灵力几近枯竭,也只能施展出这样的小法术了。
在他看来,汲妙就算是修炼天才,或服食了什么能使修为暴涨的丹药,以她的年纪也绝不可能掌握多少道法。
毕竟灵根资质出众,悟性并不见得也同样出色,何况汲妙如此年幼就有炼气六层修为,定然比自己还要自负,恐怕从未有过吃亏的经历。
那就让她好好看看,别以为他法力见底就会怕了她,他的悟性在同门中可是上乘,对巨力术的掌握,他早就能做到弹指间就隐讳的释放出来,还能叫别人发现不出。
他用这些小手段,没少让同门吃过亏。
等汲妙无法用驱物术接住储物袋,而徒手硬接时,她便会知道,被他施加了巨力的储物袋,到底有多重。
非把她那只白嫩嫩的小手砸断不可!
到了那时,看她还怎么嚣张。
他最讨厌趁火打劫的小人,之前被邪修追着打是因为他对敌经验太少,又太过于自负轻敌,大意之下失了倚仗的法器,加上那邪修又邪门得紧,与他所了解的邪修完全不同,他才会一个照面间便一败涂地,还沦落到需要被顾宝岳那个粗俗不堪的丑女人照拂的地步。
少年满心盼着汲妙被砸断手,好让他出出气。
他这段时间被邪修追杀,又被少女连番讥讽,早就存了满腹怨气,哪里还会像少女那般,时刻顾忌着汲妙身后是不是有什么大能,只管先出口恶气再说。
但他想要的汲妙断手惨叫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储物袋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即将砸向汲妙时,汲妙突然扯出一抹冷笑,往身旁一错,由着储物袋砸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被砸中的位置浮起一片尘土,地面却没有一丝的裂纹。
琴瑟居的地板,可不是普通的石砖。
第10章 困
少年大概没想到,汲妙竟然会在最后关头躲开,毕竟他扔出去的储物袋,看着和没有施加巨力的储物袋,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还来不及细想其中原委,只大感遗憾,怎么没有砸中汲妙,汲妙已是二话不说,捏出了一道道指诀,带着点点白光,将摆放在墙角的那一排十几个花盆,一一用驱物术裹了起来,几乎不分先后的向他兜头砸了过去。
这可不是汲妙能同时驱使十多个花盆,而是她的速度快,给人一种同时催动,扑天盖地般的错觉。
普通的炼气修士,哪有这般手段。
少年一下就惊呆了,第一时间就想逃开,手忙脚乱用所剩不多的法力释放出疾行术,往旁边急躲。
但他还是慢了那么一步,虽然躲过了大半的花盆,却仍有两个砸到了他身上。
比预想中还要痛了好几倍,感觉骨头都要被砸断了,这明显是汲妙也给自己施加了巨力!
少年当即惨叫出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一下倒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他护在怀中,视若性命的锦囊,也被汲妙无情摄走。
这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连满身伤痛都顾不得了,咬着牙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往汲妙那里追过去。
“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声音中满是急切。
他越是如此紧张这东西,越说明它重要。
还想暗算她,汲妙怎么可能还回去。
她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吗。
见汲妙无动于衷,还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将他砸在地上的储物袋抓在手里,少年顿时气急败坏。
脚步愈发快了两分,眼看着就要追到汲妙,少年伸手就抓,哪成想,汲妙手腕一翻,储物袋和锦囊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被她收到了哪里。
紧接着,她又当着他的面,双手结出一串令他眼花缭乱的指印,嘴里也念念有词,很快就化为了一个‘困’字,点在他的脚边。
一抹黄光闪过,四块土墙顺着黄光冒了出来,并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攀升,不等他反应过来,土墙已经升到了他的头顶,并迅速往中间倾斜聚拢,严丝合缝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将他给困在里面。
连他愤怒的咒骂声,都一同掩盖了进去。
这座土牢可是完全密封的,还有一定的隔绝灵气之效,会让此处的天地灵气难以渗透入内。
哪怕修真者可以将外呼吸转为内呼吸,以此延长存活的时间,但也受修为所限,以少年的境界,法力又所剩无几的情况,顶多能坚持个十天就会活活憋死在里面。
恐怕都用不上十天,他就要先饿死了。
当然,土牢内不会全无灵气,毕竟再难以渗透,也会有一些漏网之鱼跑进去,但这么点灵气对于少年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想以此恢复法力打破土牢那就是痴人说梦。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连一件能打破土牢的法器都没有,即便恢复了些许法力又有何用。
汲妙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她留在土牢术上的法力,其实只能维持五天,五天之后就会消散,到时候土牢术失了法力自然土崩瓦解,少年也可安全脱困。
是他先和她耍手段,那就好好在土牢中关几天,也免得他不安份,给自己找麻烦。
从汲妙出手用花盆砸倒了少年,继而将他困住,顾宝岳全程都老老实实在一旁观望,一点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直到汲妙似乎要回后院了,她才紧走几步上前拱了拱手,一脸奉承之色道:“道友干得漂亮!赵秉岩此人素来愚不可及,顾某曾屡次劝诫,怎奈他不识好歹,从不把顾某一番好意放在心上,以至于屡屡酿下大错。如今竟还要劳烦道友出手教训,简直咎由自取不知所谓!”
说完还嫌弃的朝土牢啐了一口。
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明,她和赵秉岩不是一路人。汲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不会在此浪费时间。
往后院走的时候,汲妙想起赵秉岩连储物袋都不要,非要那个锦囊,里面只怕是有什么宝贝。
她心中对此十分期待,是以忍不住就想打开来先一睹为快。
可等她凝神一看,锦囊里哪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一些女子使用的玉梳和首饰之类,根本毫无灵气,都只是凡物而已,不由很是失望。
难道她又碰到了一个和刑郁一样的兔儿爷?
汲妙嫌弃的将锦囊丢在地上,一把精美的玉梳露了半截出来。
一看到玉梳,顾宝岳就愣住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磨着后槽牙狠狠的骂了一句:“不要脸的狗男女!”
哦?玉梳不是赵秉岩自己用的?对这种风流韵事汲妙没有兴趣,略微皱了皱眉,便不再理会。
顾宝岳恨恨的踹了踹锦囊,一脸愤怒的瞪着土牢,只恨不得将土牢瞪穿,用眼神刺死赵秉岩。
当她转眼发现汲妙已经走远了,也顾不上再生气,脸上的怒气一敛,匆匆唤道:“道友且慢,顾某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二。”
通过汲妙方才的举动,她非常清楚,汲妙对道法的领悟力远非她可比,便是琴瑟居没有什么大能罩着汲妙,她也半点不愿招惹汲妙。
哪怕汲妙没有明言,她也不敢跟着汲妙踏入后院,万一惹怒了人家,认为她不懂礼数,也把她关在土牢里,那就不太妙了。
她心中尚有一个巨大的迷团,已经困扰了她半个月之久,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留住汲妙,免得汲妙进了后院,十天半个月不出来,自己想找个人解惑都找不到。
“什么问题?”
汲妙这次倒没有无视她,顿住脚,转过身来,面上毫无表情。
见她肯搭理自己,顾宝岳心下一松,连忙问道:“不知道友可知此地是哪一宗门境内?”
她边说边紧张的打量着汲妙脸上的神情,显然十分重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说来也是奇怪,我与赵秉岩半个月前,还在仙游谷一家茶楼中喝茶,但出来之后,发现茶楼不见了,整个仙游谷也不知去向。”
第11章 界面融合
顾宝岳补充道:“而我们原先所在的厢房,也莫名其妙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庭院里,最诡异的是,此庭院压根不是在仙城,而是在我二人完全没有见过的山脉之中。”
此言一出,汲妙面色猛然一沉。
顾宝岳一看汲妙的反应,心中也大为不安,语速都加快了一些:“我二人自山脉中走出来没多久,便碰到了那两个邪修,被他们追了整整半个月。顾某也曾自报师门,希望他们行事能有所顾忌,他们却说从未听闻过什么巨宝院,对我二人好生羞辱。
就连赵秉岩的师尊,有元婴修为的无为真君,两人也丝毫不放在眼里。方才顾某见道友浑身正气,顾某便知晓道友不是性情暴戾之人,便想冒昧问上一句,可否告知顾某,离此地最近的宗门是哪一宗?”
汲妙心头骇然,无比震惊。
她的情况不正是和这个顾姓女修一模一样吗?就连发生的时间点都差不多。
怎么会有这般离奇的事情。
对顾宝岳所说的巨宝院,汲妙是听都没听过的,汲家地处沁水西陵,周边大小国家无数,修仙宗门也是不可计数,至于其中有没有一个叫巨宝院的,她怎会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草包一样的赵秉岩,竟有一位元婴真君的师尊,而顾宝岳一提起宗门便一幅隐隐带着骄傲的神情,这巨宝院恐怕也不是自己以为的,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但她现在连自己离开了太苍界多久都不清楚,更不清楚为什么琴瑟居会从汲家跑到这座孤峰顶上来,又怎么能给顾宝岳解惑。
汲妙只能确定,在她离开太苍界入凡悟道之前,西陵国并没有巨宝院。
这姓顾的女修,到底还是太嫩了。
她汲妙可不是一个被奉承两句,或扯出一张大旗就被吓住的人。
以为抬出一位元婴真君便能震慑住自己,讨得什么便宜不成?
天真!
她也不想想,连她自己在哪里都不晓得,就是有个化神道君做靠山,汲妙又有何惧。
一个一脸深沉的小娃娃,不言不语的样子看着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之意,顾宝岳一时之间也看不透汲妙的心思,便站在那里眼巴巴望着,只觉得汲妙越看越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难道这个小女孩,其实并非她表面看到的那般年幼,而是天生侏儒?
可是不对呀,侏儒不长个子,容貌却是会老的,眼前这个小女孩却是细皮嫩肉,白白嫩嫩,长得还格外的漂亮,声音也稚嫩得很,除了眼神深沉了些,完全没有一丝的老态。
可惜她修为不到,还不能修炼观骨术,否则便可以知道这小女孩的真实骨龄了。
顾宝岳心头思绪翻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也紧随而至。
汲妙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无法回答顾宝岳的问题,不仅如此,她还反问道:“道友所说的仙游谷是在何处?如今是太苍几年了?”
“太苍?”顾宝岳满脸问号,脸色开始发白:“道友真的不曾听闻仙游谷?……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现下不是元修二十万三千五百五十七年吗?”
元修??
莫非……
汲妙心中滚过惊滔骇浪。
每个修真界之下有三千凡俗界,但修真界之上其实还有灵界、仙界,越往上,界面的等级越高。
仙界之上还有什么汲妙就不得而知了,她问过祖父,祖父也语焉不详。
但祖父却告诉过她,每个仙界之下都有三千灵界,而每个灵界之下还有三千修真界。
像太苍界这样的修真界面,其实还有很多很多,那顾姓女修所说的元修界,定然是和太苍界一样的。
汲妙本还有所猜测,认为琴瑟居会移了位置,很有可能是汲家出现了灭族的变故,族里发动了什么保命手段,将汲家一一传送到了别处,而琴瑟居十有八九就建在某个了不得的传送阵上。
毕竟汲家好歹是出过元婴老祖的,这位老祖还精通阵法之道,其大限之前曾布下了诸多后手,以保汲家后辈千年无忧,这里头未必就没有将汲家传送至他处以避祸的手段。
但汲妙对这种猜测,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元婴真君再神通广大,再精通阵法,只怕也没有这样通天的手段,她之所以这么想,也是安慰自己,不要因此而动摇了道心罢了。
可是顾宝岳的话,让汲妙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她回到修真界半个月,才在今日见到了四个人,加上她自己,总共区区五人,就很有可能分属了三个修真界面,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界面之间出现了大问题,所以才导致各个界面互相融合。
那琴瑟居会出现在此地,就不是人为的了。
其他的族人,会被融合到哪里,是否和她还在同一位面,汲妙甚至不敢深想。
牵扯到如此高深的界面之事,以汲妙的修为和见识,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原因的。
她只知道,每一个修真界面都无比辽阔,便是化神道君昼夜不停的飞行,也要花费六七百年之久才能勉强绕上一圈,这还只是粗略估算,真要细论起来,化神道君也不可能把整个修真界面逛完。
最起码,某些大凶绝地或十方鬼域之类充满各种危机的地方,就连化神道君也不敢轻易涉足。
更别说其他低阶修士了。
那她还能再见到族人吗?
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
她已经独自一人走过了二十五年的悟道之路,好不容易有了仙缘,却还是要独自前行。
汲妙有那么一瞬间的伤感。
她想祖父,想兄长,想回到族人身边。
顾宝岳八成也从汲妙的神情中猜到了某些可怕的真相,顿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
没一会她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嘴里还呜呜念叨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那么辛苦才考进了巨宝院,历尽艰辛攒了好几年才攒够了宗门贡献点,终于可以兑换一次进入灵池洗经伐髓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泡完再出事,为什么啊……该死的赵秉岩,都是你害的我!”
汲妙见她哭得十分伤心,也没心思管她。
“你就在这个院子里待着,等那两个邪修走了,你再自行离开。”,心不在焉的放下一句话,汲妙便抱着储物袋回了后院。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短时间内不可能见到族人,因此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
不是说赵秉岩有位元婴真君的师尊吗,那他储物袋中的东西,怎么也比顾宝岳的强吧。
光这储物袋的品质,就相差了一个等级。
神识探入,内里的空间足足比顾宝岳的大了十倍,汲妙一顿翻找归纳,发现东西是不少,但除了一块灵气不多的稀有中品风灵石外,全都是垃圾货色。下品灵石同样一块没有,灵珠也就比顾宝岳多了百十来个。
真是穷得可以。
法器符箓也是一样没有。
依汲妙猜测,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被赵秉岩用来对付那两个邪修了,大概邪修太厉害,法器全部毁坏,符箓用光,丹药也即将耗尽,只剩了一大瓶不能疗伤不能解毒的辟谷丹。
幸而手札典籍玉简之类的还完好无损。
第12章 印记
这内门弟子的资源果然比外门要强上许多,道法典籍记载的法术大全,几乎包括了所有炼气期修真者能够修炼的一阶初、中、高级法术。
包括五行道法、变异系道法和任何灵根都可修炼的其他无属性法术。
风系道法就有三个,有一阶初级的风刃术、中级的青弧斩、高级的风遁术。
巨宝院十有八九是以炼器闻名的,赵秉岩储物袋中有一块《炼器手札》玉简,详细记录了近千种材料的提炼之法和注意事项,还有制作各种法器的步骤,一步一步十分详尽。
另一块《矿物灵材妖兽图鉴》,则记载了大量灵矿灵材妖兽类的相关资料,让汲妙一看之下就爱不释手。
图鉴也就罢了,手札可是有灵石都买不到的宝贝。
一般来说,这种宗门秘辛是绝不外传的,手札上也会设下一些防止他人查看的禁制,但不知是不是手札的体积太小了,上面的禁制不如琴瑟居的范围大,没有承受住界面融合之力的影响,竟然失效了。
汲妙翻看的时候,手札并没有损毁,而且什么异常都没有,每个字汲妙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意外得到了这么好的炼器之法,还多出了两个储物袋,可说是天降横财。
汲妙很是开心。
那赵秉岩估计也不知道手札能被汲妙阅览,否则也不会将几件女子用的东西当成了宝贝护着,对此等宗门秘辛反而不怎么在意。
汲妙眼下没有时间去看这些资料,她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琴瑟居外可还守着两个邪修的。
这两人能追杀顾姓女修二人半个月,足以说明其很有耐心,而密室的四块中品灵石,要维持三个禁制和防御阵法日夜运转的话,顶多能坚持两个月。
琴瑟居是没有攻击阵法的。
汲妙也不是没有想过,万一邪修不走,自己联合顾姓女修二人一起对付邪修,但她一看赵秉岩那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蠢样子,就感觉很不靠谱。
当时汲妙就打了个主意,将这二人留下,好吸引邪修的视线,如此,她便可以寻找机会从容逃走,至于这二人能否逃过一劫,就不关她的事了。
琴瑟居中也没什么宝贝,丢了就丢了,只把地火屋和密室的禁制开着就行,真要想回来,等日后有机会再抢回来就是。
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琴瑟居修炼,她要外出购买材料,好将真法宝早日炼制出来,趁手的法器也必须要有,还有丹药也该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再看看有没有适合风灵根修炼的主修心法。
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
瞧瞧外头两个邪修就知道了,人家堵在门口,汲妙别说出门了,露个头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这样保持神秘感,邪修不知深浅才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的这种谨慎绝对不会保持太久,一旦他们发现琴瑟居中的人始终闭门不出,定然会生出疑心,到了那时,鬼知道邪修会不会有什么邪门的手段能闯过防御光幕。
自然还是早些逃走为妙。
汲妙决定先把修炼和制符的课程停下,到地火屋将长剑锤锤打打,勉强修复了一番,放在一旁的蕴灵池中温养灵气,又将道法大全中的‘法器祭炼之法’学了,以便熟悉长剑的用法。
但凡是法器,不管什么品阶,想要发挥出法器的全部威能,就必须先将法器用祭炼之法祭炼一番,倘若不加以祭炼,是无法催动法器附带的法术,或某些特殊神通的。
除此之外,还要在法器的特定位置,打入自己的法力印记,以防止被他人用御物术或别的什么神通夺走,日后也要隔上一断时间继续注入法力,增加法力印记的强度。
印记越强,法器越难以被抢夺,即便不慎遗失了法器,只要印记还在,隔着很远的距离,修士都能模糊感应到其方位。
每一个修士的法力波动和气息,就像修士的精血、神识一样,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只不过有血脉关系的更为接近,不易区分,但有些感觉灵敏或强大的修真者,还是能凭此来追踪对手。
一旦法器的主人身亡,或法器相隔过远,得不到法力的补充,法力印记便会逐渐减弱,只需加大法力就能将法力印记清除,印记顽固的,则要花上很久的时间。
顾宝岳的这把下品长剑法器,名为青云,任何神通都没有,也没有附带的道法,就是一把剑。
只是比凡器要好得多,怎么说也是入了品的法器。
法器的品阶,有下、中、上、极品之分,据说极品之上其实还有超品,其威能甚至可以媲美一般的结丹法宝,不过其炼制之法早已失传,也只有那些上古修士遗府中还能勉强找到那么一两件。
之后汲妙便一心参悟一阶高级的风遁术。
道法的等级越高,越是玄奥高深难以参透,汲妙只不过是炼气中期,想要将适合炼气后期修习的一阶高级法术领悟透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日子就在汲妙参悟风遁术中一天天过去。
黄毛鼠被禁制挡在外头进不来,汲妙便索性让他悄悄监视邪修,小青蛇则晚上修炼,白天盯着前院。
进膳的事情全靠赵秉岩储物袋中的那一大瓶辟谷丹。
这小小一粒丹丸,能抵上一天的膳食。汲妙特意数了数,共有一百多粒,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五脏庙的事情了。
她给了小青蛇五粒,一粒它自己吃,另四粒放到前院交给顾宝岳,不成想,小青蛇贪新鲜,觉得辟谷丹甚合口味,竟不等爬到前院就全给吃了。
顾宝岳差点没饿死。
四天之后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忍不住张口求食。
汲妙亲自给了她十粒辟谷丹,看了一眼土牢,神识探查之下,发现赵秉岩软趴趴靠着土墙,像一条垂死的鱼儿一般,饿得两眼凹陷,脸色灰白,正用才恢复不多的法力费力的凝出了一滴水滴,然后赶紧伸出舌头接住,咽了下去。
看着好不狼狈。
赵秉岩的修为比汲妙高,哪怕他现在灵力枯竭,神识却已在这几天恢复如常,汲妙的神识一探入,他便感觉到了,干枯起皮的嘴角顿时扯出一抹怨恨,张口就痛骂道:
“死丫头好生毒辣!你是想要活活耗死我吗?知不知道我的师尊是谁?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否则——你……咳咳……”
赵秉岩骂着骂着,困住自己的土牢术突然就灵气尽失,化为尘土倾倒而下,不仅落了他满身,还吃了一嘴的土。
威胁的话自然是说不出来了。
他本就又渴又饿,嗓子干得都发痛,如今又吃了一嘴的土,猛咳之下更是磨得整个嗓子眼疼痛难忍,难受得眼泪都下来了。
“你再不知好歹,我就把你丢出去。”汲妙收走了土牢术中的灵气,对骂骂咧咧的赵秉岩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第13章 按捺不住
短短半个多月,赵秉岩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五岁小丫头都能肆意欺负的弱鸡,连他从前看不起又嫌弃到骨子里的顾宝岳,也将他贬得一无是处,心里的落差实在太大,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痛。
接着一个东西砸了过来,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上,把他砸得眼冒金星,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四块土墙便从身边升了起来,将他困在了里面。
又是土牢术!
顾宝岳吃了一粒辟谷丹,饿了四天的肚子终于有了点饱腹感。
她这四天总是能听见守在琴瑟居外的邪修夫妇对话,言语间对她和赵秉岩是势在必得,吓得她时时都心惊胆颤,根本不敢责怪汲妙为什么到今日才想起来给她送辟谷丹,害她饿了四天肚子,反而一脸感激的道了谢,力求在汲妙这里博一个好印象。
对赵秉岩的遭遇,她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
人的感情也真是奇怪,她从前一心倾慕着赵秉岩,为了离他近一点,不顾一切的拜进了对女修并不怎么友好的炼器宗门,在外门受尽了白眼和冷遇,却丝毫也不觉得辛苦难过。
而如今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经历了生死悠关的考验之后,她对赵秉岩竟是半分好感都没了。
她也看出来了,汲妙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但也似乎没有要整死赵秉岩的打算,方才汲妙砸过去的应该是一个装了半袋水的水囊,还有五粒辟谷丹。
汲妙的性子当然是不会去解释的,也没有将赵秉岩放出来捣乱的想法。
经过四天的参悟,风遁术她还只领会了一丁点皮毛,要完全参透还不知要何年何月,难怪都说风遁术是各系道法的遁术中最难以掌握的,事实果然如此。
以她如此高的悟性,都不能确定哪天能领悟,倘若是个悟性差的,只怕是数十年都参悟不透。
不过汲妙也不是非要全部掌握,只要能让她勉强施展出来,能遁得比那对邪修夫妇快上几分就行了。
又过了几天,守在琴瑟居外的邪修终于按耐不住了。
其实这几天里,邪修夫妇有向琴瑟居喊过话,想要拜访琴瑟居的主人。
一开始他们还有所忌惮,话里话外都表现得还算客气,说自己不是有意冒犯,只要将顾宝岳二人交还给他们,他们便立即离开绝不打扰,但一连数日,琴瑟居都对他们的请求置若罔闻,他们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对邪修夫妇,男的姓庄,名庄浔,有炼气八层修为,女的名唤秋池,炼气七层,二人向来形影不离,配合默契,最喜欢戏弄正道修士,玩够了再将人残忍杀害,用其魂魄精血修炼邪功。
不知是不是功法有所残缺,还是此功法过于歹毒有违天和,夫妇二人修炼的邪功虽然威力巨大,就是没有飞行法器的炼气后期修真者碰上了都要退避三舍,但进阶却是十分缓慢,以至于二人都三十多岁了,还在炼气中期徘徊。
庄浔夫妇也不急着进阶,一般的炼气修士,他们根本不惧,有时候遇到了脑子不好或心智单纯的筑基修士,还能占点便宜,如此手段,让二人对炼气修为的修真者,越发轻视,只要遇上了能对付的,便会生出将那人戏耍一番再抓回去虐待的念头。
尤其顾宝岳和赵秉岩,他们可是追逐了半个月,正到了他们最喜欢的第二环节——虐杀,又如何能轻易放过。
倘若琴瑟居中的主人真是个厉害的,早就应该不堪其扰了才是,是驱赶他们还是直接动手除了他们,总要有点行动吧,可是过了这么多天,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两个猎物进去了都没再出来过。
若非庄浔能感觉到赵秉岩体内的灵虫还活着,仍然留在院子里,他都要以为赵秉岩和顾宝岳死在里面了。
既然没死,二人就不得不怀疑,院中主人很可能也是个修为低下或者不喜杀人的,如果是前者的话,八成是因为畏惧于他二人的实力,所以才会龟缩在院子里装死人。
二人当然更倾向于前者,以他们的所见所闻,这修真界又何来心善到愿意不顾自身安危庇护他人之辈。
如此一来,庄浔夫妇哪还有什么顾忌。
但庄浔还是抱有一丝谨慎,先从灵兽袋中放出了一只浑身漆黑,背有硬壳,肋生双翅的小虫子,驱使它往防御光幕上飞了过去。
这只虫子只是一阶初期的灵虫,有个很普通的名字“黑甲虫”,被庄浔以邪功祭炼,能啃噬各种法阵形成的光幕。
黑甲虫一飞到光幕上,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啃咬,竟还真的被它咬动了。
只是光幕太厚,它这一口下去,等于只咬下了一层油皮,对于笼罩了整个琴瑟居的防御光幕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法阵流转之下,不等黑甲虫咬第二口,就自动恢复如初。
庄浔的神识自然看清了这一切,他并不慌,这黑甲虫只是他拿来投石问路而已。
毕竟黑甲虫的真正威力,只有在成百上千只时方能显露出来,而他手中也只得数只,还不堪大用。
又咬了一阵,见院子里仍旧没有一点动静传来,庄浔便不再留手了。
“我夫妇二人几次三番好言劝说,里面的道友却充耳不闻,那就别怪我二人无礼了!”
庄浔边喊边将黑甲虫收了回去,又看了秋池一眼。
早就等不及要动手的秋池点了点头,两手掌心相抵,横竖一搓,手心中便出现了两缕诡异的黑气,被她一阵有规律的搓揉之后,黑气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显出一幅夜叉恶鬼的模样。
只是这只恶鬼的形状并不太稳定,黑气翻滚间,总有一颗颗疑似人形的头颅在拼命的往外挤,似乎是想脱离出去,并从像嘴一样的地方发出了呜呜的悲鸣,听在耳中尤如无数人同时在凄厉哀嚎。
声势竟很是骇人。
秋池脸色一沉,双手一阵疾点,随着她手中法诀一一打出,那一颗颗人形脑袋便被悉数弹压了回去,重新凝聚成一只夜叉恶鬼,连哀嚎声都彻底听不见了。
随即她往光幕一指,“去!”
恶鬼便狂奔而去,每跑一步都大了一圈,等跑到光幕时,已经有近五尺宽。
第14章 邪门
恶鬼手握三叉戟,一下一下狠狠的往光幕插去。
每插一下,光幕都凹进去五六寸,几乎刺出三个洞来,但防御光幕的恢复能力很强,恶鬼破坏的速度完全不够看。
这让察觉出法阵异常而从黄毛鼠眼中看到这一幕的汲妙,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
这邪修果然邪门,才炼气期而已,竟然能祭炼出一只力大无穷的夜叉恶鬼,连那么厚实的防御光幕都能刺得凹陷进去。
她曾经见过族里一位有筑基初期修为的堂叔祖,试着攻打过光幕,也只能让光幕晃动几下,完全达不到恶鬼的破坏力。
好在防御光幕还算牢固,任凭恶鬼如何加速都能迅速恢复如初。
只是它这样一直持续不停的攻打光幕,光幕为了迅速恢复原状,阵眼中提供法阵运转的灵石,其灵力流失的速度也是会大大加快的。
绝不可能再坚持两个月。
汲妙脸色难看,更叫她担心的,是庄浔也祭出了一只体积比秋池那只大了近一倍的恶鬼,也高举三叉戟狠狠刺进光幕,令得光幕不仅深深的凹陷进去三个大坑,还晃动震颤不已。
庄浔夫妇见状,立即精神大震,越发肯定院子的主人修为不高,不然这个防御法阵的品质不会如此中看不中用。
两只恶鬼在庄浔夫妇的操纵下,不知疲倦的攻击着光幕。
汲妙的父母都是筑基修士,琴瑟居又在汲家的地盘上,外有护山大阵,内又全是自家族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汲妙有个汲家修为最高的结丹祖父,族长为了讨好祖父,才会在琴瑟居外种下一百余株银光树用以布置防御阵法。
连各种七七八八的禁制也布下不少,而其实除了一些实用的禁制之外,防御阵法在汲妙的印象里,也就堂叔祖闲来无事检测一下防御性能之时发动过,其他时间里,一向抠门的父母哪里舍得浪费灵石发动法阵。
密室中能翻找到四块中品灵石,汲妙都觉得是自己运气逆天,正好有一对忘性大的父母,他们十之八九是将这几块灵石给忘在这了,否则哪有机会落到她手里。
故而这座防御阵法,品质还真不怎么高,只能拦住筑基修士而已,银光树也纯粹是用来充脸面的。
偏偏庄浔夫妇修炼的功法又邪门得很,两只夜叉力大如牛,正好是这座防御阵法的克星。
以它们的力量,炼气修士便是再厉害,也挨不上一下就会被其手中的三叉戟刺成个肉串了,哪还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而且汲妙还注意到,虽然防御光幕在受到攻击自动弥合之时,总能顺带将三叉戟刺入光幕携带的一丝黑气给排挤出去,但由于夜叉进攻得频率太快,防御光幕并不能将那一丝黑气完全清除,基本上夜叉每刺个五六十下就会有一缕头发丝那么粗的黑气始终遗留在光幕中无法排出。
汲妙不知道那丝黑气有什么用途,但她直觉不会是好东西。
这下可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汲妙阴沉着一张小脸,思虑片刻之后,抬脚去了前院。
顾宝岳正紧张的注视着防御光幕,生恐光幕下一刻就会被捅出个大窟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汲妙出来,慌忙上前说道:“道友,这两个邪修太邪门了,恐怕难以抵挡啊!”
“你和他们交过手,可知这两个恶鬼有什么东西能对其有所克制?”汲妙开门见山问道。
顾宝岳一脸的心有余悸:“我和赵秉岩被那对邪修夫妇追杀之时,法器符箓和五行道法全都用过了,但那两只恶鬼力大无穷,又能污浊法器,什么法器碰到它们都会被徒手拍得灵性大失,若晚一步收回来被它再拍上几下就会成为凡铁,端得是阴/毒无比,而五行道法似乎也伤不了它们。”
“有试过变异系道法吗?”
顾宝岳眼神一亮,随即摇了摇头:“我和赵秉岩都不是变异灵根,携带的符箓之中也没有变异系道法,听道友所言,莫非认为变异系道法能克制这两只恶鬼?”
汲妙道:“这我可不清楚,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可会什么变异系道法?”
顾宝岳道:“实在惭愧,顾某悟性不高,五行道法都难以参悟,变异系道法更是有心无力。”
汲妙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问道:“这二人除了两只恶鬼外,是否还有其他厉害的神通?”
“就这两只恶鬼,已经将我和赵秉岩逼得疲于奔命了。”顾宝岳提及恶鬼,眼中满是惧色,显然是想起了那半个月被追杀的恐怖经历。
她可不想落在庄浔夫妇手里,只能寄希望于汲妙能有什么办法退敌。
别看汲妙外表看着好象很镇定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打起了逃跑的主意。
她什么法器也没有,符箓也才一张“土牢术”,最自得的也就是对道法的掌控,但她可不认为凭借那么一两个道法就能对付得了庄浔夫妇。
汲妙当初收走顾宝岳和赵秉岩的储物袋,只是答应暂时庇护他们,不追究他们连累之责,可没说过要为他们出头。
只是她从黄毛鼠眼中看过庄浔夫妇的身法,实在是迅疾如风,这对还没有领悟风遁术的汲妙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她完全没有把握能安全逃走不被追上。
而琴瑟居通向山脚的唯一一条路,又被堵住了,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深不可测,汲妙根本没有信心能从这样的地方逃走,还不被邪修发现。
除非,有诱饵能吸引邪修的注意力——
汲妙的目光落在顾宝岳脸上,其中的深意让顾宝岳心头一紧,很有一种要被当成弃子的感觉,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立时开口道:“道友!顾某虽然不会变异系道法,但赵秉岩会啊,他以前还在同门中显摆过风系道法‘青弧斩’,这是顾某亲眼见过的!”
“你说什么,那个草包也会青弧斩?”汲妙有些惊讶,风系道法有这么好学的吗,赵秉岩怎么可能学得会,不信!
她忽然想起储物袋中那块被用过了的中品风灵石,不得不相信,顾宝岳说的大概是真的。
第15章 草包
“顾某不敢欺瞒道友,道友别看赵秉岩窝窝囊囊不知轻重,但他的悟性很强,在我们巨宝院的众弟子当中,对道法的领悟能力,算是极为出色的了。”
汲妙不置可否,但原先想拿顾宝岳和赵秉岩做诱饵的念头却是暂时打消了。
须臾后她沉吟道:“我一会就把赵秉岩放出来,你要负责劝说他,让他用青弧斩试一试成效。”
事关小命,顾宝岳答应的很痛快:“道友放心吧,他若是不同意,道友就将他丢出去,我绝对站在道友这一边。”
汲妙点了点头,收了困住赵秉岩的土牢术法力,这一次,一直用神识偷听二人对话的赵秉岩有了防备,当土墙崩塌之际,他灵活的一闪,跳出了波及范围,身上只沾上了少许尘土,不若上次那般狼狈不堪了。
他一出来便对汲妙怒目相向:“你才是草包!我还道你有多了不起,最后还不是要靠我来对付邪修!”接着又冷哼一声道:“想让我出手也不是不可以,你必须跟我道歉,再把我的储物袋还给我!”
汲妙还没说什么,顾宝岳已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道:“赵秉岩,你是疯了吗?能不能对付那两只恶鬼都难说,你还在这里讨价还价,说些有的没的,你是有多不想活啊?”
“你给我闭嘴!”赵秉岩极其厌恶的瞪着顾宝岳,“我欠你的人情我自然会还,一个外门弟子而已,还轮不到你来数落我。”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顾宝岳气极,手中法诀一捏,一支锋利的水箭在她掌中渐渐形成。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态度轻慢我尚觉得你清冷自持,俊逸出尘,对你是百般讨好,如今我不在意你了,你特么的嚣张一点老娘都忍不了!
赵秉岩却是有侍无恐,“怎么,你还想残害同门?知不知道残害同门是什么罪?”
顾宝岳冷笑道:“哈哈,残害同门,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在……”
“顾道友!”汲妙见她越说越远,及时阻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看赵秉岩的神情,数日前她和顾宝岳的谈话,他多半并没有用神识探听到。
以他的心性,和他对另一女子的爱重之心,一旦得知自己已经不在元修界,没了宗门没了师尊,心爱之人也永远无法相见,很有可能会破罐子破摔,一心求死。
顾宝岳也是一时气急了才会疏乎大意,此时被汲妙打断,满腔怒火骤然冷却下来,也不由一阵阵后怕,赶紧把水箭中的法力收了回去,水箭没了法力支撑,顿时化为一滩清水洒下。
被她一个火球蒸发个干净。
幸亏汲妙反应快,不然就要坏事了。
赵秉岩根本就猜不到汲妙二人心中的盘算,只当汲妙是怕了,所以才不让顾宝岳和自己针锋相对,她们既然有求于他,那他自然要趁机出一口恶气。
“就不在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已经不在巨宝院附近了?”
赵秉岩这几日有水有辟谷丹,体力早就恢复,只是没有多少法力罢了,威胁起人来那是中气十足的——
“就算我们误中了什么禁制,传送到了此处,离巨宝院远了些,那又如何?以我师尊无为真君对我的宠爱,一旦知道我外出没有回到宗门,定然会派我的师兄们前来寻我!你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倘若敢伤我半分,等回了宗门,我定要你好看!”
汲妙:“……”,这是什么样的奇葩啊,他脑子里全是便便吗。
顾宝岳也懒得和他吵,努力做出一幅理亏的样子道:“赵师兄,方才是师妹我不对,请你看在我们是同门,我母亲生前又救过你的份上,就别和师妹计较了。——师兄不是想和我退亲吗?只要师兄肯出手,我便答应你,我们之间的亲事不作数了,日后我也不会再缠着你。”
“当真?”赵秉岩目露惊喜。
“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我可以以心魔起誓。”顾宝岳郑重道:“不过你方才也说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所以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肯退亲,别说是一件事,十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赵秉岩生怕顾宝岳反悔,忙不迭的应承下来。
顾宝岳道:“你放心,我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我知道你和——”
她看了一眼汲妙,面上浮起一抹涩然,待在人家院子里这么多天,连人家姓什么都没有机会问。
“我姓汲。”汲妙很知机的补充道。
赵秉岩立时投来憎恶的一眼,似乎连汲妙说句话都觉得十分讨厌。
顾宝岳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和汲道友之间有些误会,但此时此刻,我们理应同仇敌忾共御外敌才是,故而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和汲道友置气了,倘若你不肯,那我们的亲事你就别想解除了。”
赵秉岩恨恨的看了看汲妙,犹豫了好一阵,才勉强说道:“你的条件,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可是你也看见了,她这几天是如何折辱于我。我若不出了这口气,日后存下心魔毁了道途,岂非得不偿失追悔莫及?”
汲妙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毫不客气插嘴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有说过风系道法一定能对付邪修的恶鬼吗?你们可真能想,眼前的困境都没摆平,就想到什么心魔上去了。莫不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琴瑟居?”
几句话说得顾宝岳二人脸皮火辣,顾宝岳还没什么,赵秉岩却是个不肯低头的,尤其是他看不顺眼的汲妙,明明修为比他低了那么多,却趁他法力枯竭之际一次次打压他,不仅趁火打劫抢了他的东西,还将他关在不见天日的土牢中,害他受了近十天的活罪。
“你确定还要同我磨叽?”汲妙耐心耗尽,根本不给赵秉岩开口的机会。
那一刹那,她在凡俗界为帝时的气势尽显,双目中透露出一股凛冽不可忤逆的杀气,那是赵秉岩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骇人的眼睛,就是庄浔夫妇,也没有汲妙在这一瞬间给他的震慑强。
他毫不怀疑,倘若他再放肆,汲妙会立刻取他性命。
赵秉岩突然就怂了,他想活着,活着去见他心爱的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