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开局就流放
六月的午后,日头如火炉一般炙烤着脚下的土地。
“哎呦,热死老子了。”荒凉的官道旁,一队身着官差服饰的汉子大剌剌的坐在不算浓密的树荫下,一边扯着身上被汗水蒸腾的衣裳,一边开口不停的发着牢骚。
在他们的近前,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放犯人,犹如行尸走肉般挤靠在一片小的可怜的树荫里苟延残喘。
有几位官差斜睨了他们一眼,在抬眼瞧瞧天上火辣辣的毒日头,心里面的火气更是旺盛的藏都藏不住。
官差中脾气最为火爆的那位,更是不耐烦的张口大声呵斥:“老子提醒你们,今儿算你们捡着了,等下再磨蹭,小心老子多让你们尝几顿皮鞭子炒肉的滋味儿。”
听见官差的怒吼,再瞧见他手里晃动的鞭子,那些犯人个个都惊恐的抖动下身子,龟缩着身形恨不得官差看不见他们才好。
见那些犯人都露出来惧怕的神情,官差的心情才稍微的好了一些。鼻腔里冷哼一声,斜靠在树干上,闭上困乏的眼皮瞬间是鼾声如雷。
见官差们不在盯着他们,那些流放的犯人才敢偷偷的动了动身子,让彼此间有了一点点空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拥挤。
……
傅心慈醒来的时候,正好望见一轮落日缓缓的向地平线下坠去。
逆着光,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荒凉而贫瘠的景色懵了。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挂了,是被那个想抢夺她空间的那个天生的坏种,用木系异能穿胸而亡。
可是眼前的景色怎么解释?
她想低头瞅瞅,胸前的那个血洞是否还在。
只是不等她有下一个动作,就听见耳畔传来一个苍老而绝望的哭声。
“慈儿,慈儿啊。”
苍老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悲伤,仿佛穿透了三千俗世凡尘的牵绊直达心底,让她的心都跟着疼了。
“姐,呜呜。”还有一个小奶团子呜呜咽咽的哭声。
“……?”
傅心慈听到哭泣的声音,眉头蹙起,心也瞬间跟着跌到谷底。
她铁定挂了,不然怎么会听见有人在哭?
可是想想,好像又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灵光,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来这个弯。
“慈儿,慈儿,你睁开眼睛看看祖父可好?”老人的声音里是道不尽的悲凉和苦涩。
“呜呜,姐姐快起来呀!宇儿怕。”轻颤颤的童音里颓然的装满了化解不开的惶恐不安。
傅心慈真的懵了,这一老一小的哭声太过真实,她难道没有死?
只是他们佣兵队里怎么会有老人和孩子?莫非队友们又找到了活人?
想到这个可能,傅心慈的内心是一阵激动。只是不防就在这个当口一股热浪袭来,憋的她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我的妈呀!怎么会有这样热的鬼天气。傅心慈默默的吐槽。
这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粘腻腻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真的要热死人了,傅心慈实在是忍受不了,伸手就想拉扯一下粘贴在身上的衣裳。
只是映入眼帘的那只黑不溜秋的小脏手,让她如遭雷击般的又一次呆愣当场。
这是谁的小黑爪子,这是有多久没有洗手了?傅心慈正在内心腹诽,一个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孟爷爷,傅妹妹还活着,她醒了。”
“啊?真的么?”
那个苍老而悲伤的哭声顿时停住了,片刻之后狂喜道:“慈儿,你醒了?慈儿,你可吓死祖父了。”随着一双枯槁的老手伸过来,傅心慈落入一个瘦骨嶙峋的怀抱。
只是这人浑身上下就剩一把骨头,连带着硌得她身上的骨头疼。
此时,就算傅心慈再神经大条也终于发现出来不对劲。
只是不等她开口询问,一股巨大的神秘力量冲击着她的大脑,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两眼一翻又昏过去了。
“慈儿,慈儿。”
“姐,呜呜。”小奶团子又被吓哭了。
“孟爷爷,傅妹妹只是晕过去了。”少年伸手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才开口安慰道。
“真的么?”老人颤声询问。
“真的。”小少年郑重的回答。
“谢谢齐小子。”老人看着怀中的孙女,虽然依旧是是双目紧闭,脸色却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好多了。
“孟爷爷,不用谢的。”
“姐,姐…。”小奶团子很机灵,听了爷爷和齐哥哥的对话立刻就不哭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顶着一张抹花的小脸儿想拉姐姐起来。
“嘘,宇儿乖,慈儿太累了,咱们让慈儿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嗯嗯。”小奶团子很听话,用力的点点头。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傅心慈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不远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虫鸣。
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附近有很多人。
因为,她不仅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还听到有人肚子饿的叽里咕噜乱叫的声音,还有一股子混合的汗臭味和臭脚丫子味儿。
傅心慈躺在地上,身下的土地,还能传过来白天被太阳炙烤过的余温。
侧过脸颊,她只想单纯的呼吸一下泥土味。
“哈~”
哪怕这泥土味里,掺杂着冲鼻子的汗臭味和脚臭味。也比末世里,那些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和腐臭味好闻多了。
“哈~”
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差点儿把干燥的浮土吸进口鼻才停下。
不用抬头,就会看到夜空里的那一弯新月,就像是一支锋利的银钩把暗夜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地上很硬,这具身体又瘦的皮包着骨头,虽然她刚醒来没多久,就感觉浑身上下硌得哪都疼。
傅心慈小心的活动了一下身子,她不想惊动旁人,想尽快的把那个不属于她的记忆,从头到尾的捋一遍。
说起来话长,这个原身也叫傅心慈,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却和只有三岁的弟弟傅心宇,陪着祖父以及孟氏族人一起走在发配去辽东的路上。
第2章孟庆平的过往
说起来原因很狗血,原身的祖父孟庆平是孟国公府老一辈庶出的二老爷,自小就被嫡母和嫡兄联手打压。
孟庆平也是个心中有沟壑的,他卧薪尝胆在国公府隐忍了二十年,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中了进士,所谓一鸣惊人。
只是哪怕他满腹经纶,很有真才实学,却在嫡兄的压制下,只能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谋了一个七品县令的职位。
孟庆平没有气馁,也没有怨天尤人,对他来说,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国公府就好了。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一名他姨娘留给他的老仆人就去赴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孟国公府。
孟庆平在自己管辖的小县城里,很快就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姑娘姓傅,是一家小饭馆老板的独生女。
他和心仪的姑娘,说了自己所有的故事,姑娘心疼之余,他们很快就成亲了。
二人成亲之后,可谓是恩爱有加,举案齐眉,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平静温馨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就算儿子出生,他也没有忘记国公府的滔天权势。
居安思危,他为了自己的儿孙不在受嫡兄的压制,执意让唯一的儿子从了母姓,为此乐坏了以为自家要断了香火的岳父和岳母。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
显然,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哪怕他每三年的考绩都是优秀,小县城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
可是在嫡兄的压制下,一直没有升迁过,也没有调任过。他在这个小县城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孟庆平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小县城里的居民也喜欢这位平易近人的父母官。
休沐的时候他会带着妻儿下田干农活,没事的时候还会悠哉悠哉的坐在胡同口的条石上,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们聊聊家常。
他以为自己要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县城里待到致仕,就让儿子把城外岳父岳母留下的老院子修葺一新,又置办了三十亩田地,准备这三年任满后致仕。
以后一家人,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今年的破事好像特别多,暮春时节的一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县城上游的堤坝岌岌可危。
儿子孝顺,见他年迈就主动代他去监工修缮堤坝,儿媳妇为了方便照顾自家夫君的日常起居,也跟着去了。
几日后,堤坝是保住了,可是小两口却下落不明。他抱着孙子孙女儿,老泪纵横。
老妻因为伤心过度,丢下他和两个孩子就这样撒手了。他三天汤水未进,抱着老妻的棺木痛哭失声。
他当时也想随老妻去了,可是看着懂事的大孙女儿和懵懂的小孙子,这都是他的心肝呀,就咬牙挺过来了。
可是谁会想到,更糟心的还在后头。现任孟国公,也就是他那位嫡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当今圣上查明之后,褫夺了爵位贬为庶人,家产充公。
直系亲眷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待秋后问斩,孟氏其他族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发配辽东。
人人艳羡的孟国公府,一夕之间倒塌了,苦主们是拍手称快,有那些胆子大的,甚至结伴拿着爆竹到孟国公府正门口去燃放,惹的附近人家都出来观看。
至于孟庆平这位一直被国公府打压的孟二老爷,国公府的光是一天没借着,却受他们连累成了阶下囚。
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他辖下的那些百姓,万民请愿,押送他们祖孙的囚车与万民伞一起送至京城。
这奇怪的场面,是绝无仅有的。不仅让路途上的百姓长了见识,也让京城里的官员刮目相看。
这一路上闹的动静太大,当今圣上看见万民伞的时候,差点儿被气抽了。
从根子烂到底的孟家竟然出了一个清官好官,却被压制在一个小县城里待了二十几年。
这是他这个做皇上的失察?还是金銮殿上这些官员的失职?
盛怒之下,面有愧色的当今圣上,就更加痛恨原孟国公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拉出来就地正法。
孟家的死对头趁机上奏:圣上乃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哪能朝令夕改。
该流放,还得流放。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孟国公府踩死,岂能因为孟庆平这个变故让孟家死灰复燃。
所以,哪怕他们明知道孟庆平是个好官,还是要他同孟氏族人一同去辽东。
只是,他们也怕这样的行为给自己留下骂名,被世人诟病,公文里有提及,孟庆平祖孙三人是随着族人一起迁徙,到了辽东也是以平民的身份落户。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流放出京城的那一日,国公府里的那些女眷和族人们是怨声载道,哭哭啼啼的在原地转圈圈就是不肯往前走。
那架势就好像,他们不走就能留下似的,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在城门口磨叽。
尤其是国公府那位已经年满十岁的嫡幼孙,长的人高马大的,却不肯走路,非要官差给他雇辆马车才肯前行。
气的押解的官差狠狠甩了他两鞭子,抽的他嗷嗷叫唤,才肯老实的跟着上路了。
孟庆平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默默的牵着孙子和孙女儿的小手,义无反顾的顺着官道向前走。
终于押解上路了,这些官差们也知道孟庆平的事情,对他钦佩的同时,也替他惋惜。
可圣命难违,除了惋惜,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孟庆平不属于流放,就不用和孟氏族人拴在一起。
这样祖孙三人自在多了,就是吃的,也比那些流放的族人好上一些,这一点让那些孟氏族人很难接受。
凭什么呀!同样都是姓孟的,待遇咋能差那么多?
只是说来有些意味深长,这些孟氏族人,无论是平辈的,还是晚辈,同孟庆平都不熟。
就是国公府里那位孟庆平同父异母的庶弟,因孟庆平离开时尚在年幼,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
第3章孟氏族人流放
要说国公府里对孟庆平还有一丝印象的,就是原孟国公夫人李氏,因为她嫁进门时,孟庆平已经十五岁了,仅比她的夫君小两岁。
当时,对于这位国公府里的二公子,她的婆婆和夫君,可谓恨之入骨。
事情无外乎,这位二公子的姨娘是老国公爷自小认识的青梅,老国公夫人的位子本来也是这位青梅的。
至于怎么到了她婆婆身上,她作为儿媳妇虽然很好奇,却不敢深想。
也是那位青梅红颜薄命,生下二公子之后就一直缠绵于病榻,几年之后就抱憾离世了。
世家大族的后院,谁家没有点不能外传的秘辛,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只是不管婆婆和夫君如何薄待这位二公子,李氏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都不会多管闲事。
明哲保身,是每一味世家贵女在大宅院里生存的最基本常识。
所以,时隔多年,李氏只记得一件事,当年孟二公子离开国公府时的情景。没有一丝留恋,头也不回就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从此没在踏进孟国公府半步,以至于她这位孟国公府的女主人,都快忘了世上还有他这号人。
……
孟庆平却根本不理会孟氏族人,一个眼神都没有浪费给他们,一心只想带好自己的孙子孙女儿。
就这样走了两天,因为国公府那些身娇肉贵的耽误行程,又被官差一人甩了几鞭子,这些人才算真正的认清楚了自己被流放的处境。
离京城很近的一座小镇外,一行人唉声叹气的席地而坐,押解的官差们万分嫌弃的看着他们。
“就这样乌龟爬的速度,咱们啥时候才能到辽东?”年纪最小的官差忍不住开口吐槽。
“碾子,不用着急,拖拉的久了,到辽东遭罪的是他们自己,冻死他们还省事儿了。可惜的是前面那祖孙三个,要受这些畜牲的连累。”一位很了解辽东恶劣气候的中年官差,瞅了一眼单独坐在前面道边上的祖孙三人说道。
“唉,可不是么。”官差里年纪最大的老江头儿,也是这些官差里最大的官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押送那祖孙三个进京的衙役,托人找上我了,几个人连路费都没留,将将巴巴的凑了五两银子塞到我手里,是一个劲儿的和我说好话,说他们大人是好人,求我在路上护着他们点儿,能让他们大人祖孙三个全须全尾的到达辽东。”
“江头儿,你收银子了?”旁边的黑脸大汉瓮声瓮气的问道。
“我老江头儿,这辈子也算做了一回好人,那么一大捧碎银子和大钱,老子愣是忍住了没要。五两银子呢,够老子背着人偷摸喝几个月的。”
“哈哈,江头儿,今晚上我给你打酒。”
“江头儿,你真是好样的。”
“哈哈,还别说,当好人的感觉还不错。”
“哈哈。”
官差们正说的高兴,唾沫横飞,就见一匹军马一路烟尘的向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军马跑到他们旁边,“吁”骑马的汉子勒住了缰绳。
穿着一身低品级的军官服的汉子,利落的跳下军马之后,大家才看见他的身后,还坐着一个背着包袱的小少年。
“小子,下来。”
“诶。”
等少年在他旁边站稳了,骑马的汉子才在官差里寻摸,等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头儿身上。立马就凑上前问道:“您是江头儿吧。”
“我是。您是哪位?”
“您是江头儿就好办了。”见自己找对了人,汉子把身旁的少年拉到身前说道:“江头儿,兄弟我叫张大虎,是京城北门守城门的。”
“您找我啥事儿?请说。”对于他们这些官差来说,是绝对不愿意得罪守城门的军爷。不然进不去城门,就得在城外蹲着。
“江头儿,是这么回事。辽东守备刘将军麾下的齐把总是小弟的同乡,这小子就是齐把总家的小子叫齐贺。”
“哦。”
“齐嫂子生这小子的时候难产没了,这小子一直都是老太太带着的。前些日子老太太去了,小子和他叔婶相处不来,这就要去辽东投奔他爹。”
“齐把总知道这小子要去他那儿?”这会儿,江头儿也算听明白了,这位军爷是想让他们捎带上这个小子去辽东。
“知道的,我们事先给他捎过信了。现在就想麻烦江头儿,把小子带到辽东去,咱们感激不尽。”张大虎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五个银锭子,递了过去。“江头儿,这五两银子是小子一路上的花销。”
“哎呦,张兄弟,这可使不得。齐把总镇守辽东,是为了咱们大明百姓的安危,咱们顺路捎带上齐小子,也算是咱们的缘分。”
江头儿说啥都不想收这个银子,张大虎却非要给银子。因为他太了解这些官差了,一个个的都是他娘的滑头,只有收了银子他才能放心。
双方僵持半天,谁都说服不了谁。
齐贺左瞧右看,见两个大老爷们儿推搡半天,比他奶还能磨叽,就伸手拿过来张大叔手里的银锭子。
在二人的呆怔之际,他把五个银锭子一分为二,三个给了江头儿,两个放回张大叔手里。而后顽皮的一笑,道:“江爷爷,我省着点儿花,您就收张大叔三个银锭子好了。”
“哈哈,中,还是这个小子说话中听。”江头儿也算是接了张大虎的银子,也给足了他面子。
张大虎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银锭子,哈哈大笑。谢过江头儿之后,又拉着齐贺走到旁边小声的嘱咐一番,最后把那两个银锭子偷偷的塞进了齐贺怀里。
“张大叔。”
“好孩子,这银子你一定要揣好了,路上赶不及的时候,给自己买点儿吃食,或者天冷了给自己添件厚实的衣裳。记得省着点儿花,到辽东之前可千万不许花光了。还有啊…”张大虎指着乱糟糟一脸颓丧的孟氏族人,没好气的告诫道:“小子,这些都不是啥好玩意儿,一路上离他们远着点儿,千万莫被他们带累坏了。”
第4章傅心慈的空间
张大虎说完了,又指着前面孤单单坐在路边的祖孙三人,满是惋惜的说道:“小子,尽量的跟那祖孙三个待在一起,那祖孙三个才是好人。”
齐贺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一老两小,默默的点头应了张大叔的话。
“好了,小子,跟着他们去吧,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你自己要多加保重,千万莫生病,到了辽东让你爹给叔捎个信,说你平安到了,叔才能放心。”
“嗯。张大叔,你回去吧,我到了辽东一定让我爹给你捎信回来。”
“诶,好孩子。”张大虎说完了,又笑着拍了拍齐贺的小肩膀,才转身上马回去了。
押送的队伍有了齐贺的加入,热闹不少。尤其是孟庆平祖孙三个得了齐贺很多帮助,傅心宇更是喜欢齐哥哥,因为每次他走不动的时候,都是祖父和齐哥哥换着背他的。
本来这一路上也算太平,祖孙三人虽然也吃不饱,但是也比那些孟氏族人强多了。
只是今年北地遇上了十年难遇的大旱,越往北走旱情越严重。
这不,他们正好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大家都渴的嗓子冒烟了,也没有找到能饮用的水源。
趁着晌午太热,押解的队伍停在路边一片有阴凉的地方歇息,想等日头不那么热的时候再走。
小心慈见弟弟渴的嘴唇都干巴了,一直在悄悄的抹眼泪,就偷偷的出来想找一种野菜。
她记得和祖父祖母下田的时候,祖母偶尔会拔一种酸溜溜的野菜给她吃,那味道现在想起来是口舌生津。
她小心的咽了一下吐沫,就朝旁边的野地里走去。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她也不敢走远了,只能绕着官道旁边的沟沟坎坎寻找。
只是北地已经好几个月没下过雨了,天气还比往年炎热,路边的野草都被晒的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
小心慈在野地里找了半天,头顶上火辣辣的日头晒的她头晕脑胀的,才在一块大石头的阴影里,找到了一棵那种酸溜溜的野菜。
野菜因为严重缺水也是蔫蔫的,小心慈还是很高兴的把它拔下来,自己舍不得吃一片叶子,就往回跑。
可能是天气太热,又或者是又渴又饿,小心慈跑回他们歇息的地方,就一头扎在地上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换了从末世穿过来的灵魂。
傅心慈整理好小心慈所有的记忆,心里默默的替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祈祷:“你安心的去吧,我会代你照顾好祖父和弟弟。”
“……”
朦胧间,傅心慈的耳边好像听见了一声苍老的叹息,带着无限的眷恋牵着小女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想到那个声音,傅心慈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可是想到自己都死过一回了,还在末世里和那些怪物厮杀过那么久,她还有啥可怕的。
心里建设过了,心态也放平和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只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既然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悲春伤秋。
长叹了一口气,傅心慈欣然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也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在她看来,去辽东的路虽然艰辛,遥遥千里,也比末世里整天面对那些怪物强百倍千倍。
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活着就是好。
暗暗的偷笑过后,她隐约的感觉到,这个大明朝和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明朝,是不一样的。
为此,她想到了一个词,平行世界。既然她都能穿越,平行世界也不是没有的。
想明白现状,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同祖父和弟弟能够活着走到辽东,就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瘦弱的小身板儿,要走到辽东又谈何容易。
傅心慈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夜空,那里有几颗星星闪烁着细碎朦胧的光。
她现在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了,养精蓄锐,这流放的队伍天不亮就要起程的。之前江爷爷就说过,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走到下一个驿站,不然这流放队伍里的老弱妇孺,铁定会有人成为这道边上的孤魂野鬼。
傅心慈默默的闭上眼睛,刚要强迫自己睡觉,恢复一下体力,就听见自己的肚子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叫声。
这咕噜声是饿的,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这具小身子是又渴又饿。
她伸手摸了摸饿的瘪瘪的肚皮,都要贴到后背上了,就无比怀念自己那个超大的空间,里面装满了物资,食物和纯净水是占了很大比例的。
只是…
傅心慈是越想越饿,肚子也似乎叫的更欢实了。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就开始慢慢的催眠自己:“空间呀,我的宝贝空间呀,你的小心心现在是饥渴交加,就要渴死了,你要是不来救我,你的小心心这回是要彻底的完犊子了。”
傅心慈闭着眼睛小声的嘟囔,忽然她闭嘴了,要知道末世开启了一年多,她身体各部分感官都非常的灵敏。
就在刚刚,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待的地方好像突然变了。
首先是温度不一样了。
等她悄悄的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有没有危险。却意外的发现,她正置身在自己的空间里。
“妈耶。”
一声惊呼,傅心慈也顾不得自己要被挤扁了,直接抓起来旁边一瓶纯净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拧开了瓶盖子,咕嘟、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半瓶水转眼间就被她喝没了,她才像一只搁浅的鱼一样,靠在码放整齐的物资上,大口的喘着气。
她这会儿才知道渴比饿还难受,灌了一个水饱之后,傅心慈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快速的向着放大肉包子的蒸笼移动。
只是等到她的小手碰到蒸笼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肉包子是有香味儿的,她要是顶着一身的肉包子味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饿狼一样的孟氏族人当成肉包子。
思及后果极恐,傅心慈毅然的转身向着堆放在旁边的蛋黄饼干下手了。
第5章通通的拐过来
她伸手拽过来一袋蛋黄饼干,用力的撕开包装后,立马抓出来两块塞进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也不管此时的小手有多脏。
就这样,她接连吃了十几块蛋黄饼干,才算有了些精神。
傅心慈又灌了一口水,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自己的空间。她刚刚总有一种感觉,她的空间好像同以前不大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要看过了才知道。
傅心慈又灌了一口水,迅速的把整个空间打量一遍,细心的她,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她的空间,四面边缘光滑整齐,就像是一个方形的超级大仓库。
可是刚刚,她却发现在空间的右下角处,好像是多了点什么?
她瞬移过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向外扩充了,大概有十个平方。
傅心慈看着忽然多出来的一块土地,就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难道空间还会下崽?想想又不太可能,她以前从未听说过。
那么,或者是空间又多了一个生活功能,在这儿刨个坑做厕所用的?
想到这个可信度,她把自己逗乐了,谁会傻了吧唧的在随身空间里弄个厕所呀?脑子留胎盘上了,也不会做出来这样的蠢事。
空间?
忽然,傅心慈灵机一动,抓住了这个重点。难道这屁大点的地方,就是那个坏种的初始空间?
想到这个可能,傅心慈乐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坏种的心不是普通的大。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和人家厕所比肩,就想夺取她的超大空间,她咋想的?脑子被门夹了么?
只是那个坏种,做梦也没有想到,不仅没有夺走她的空间,还把自己的空间搭上了。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了好大的一把米呀?
“哇,哈哈哈。”傅心慈禁不住开怀大笑,幸灾乐祸的那种呦。
第一次有这样特殊的战利品,哪怕只有小小的十个平方,傅心慈的小心脏也是砰砰乱跳。
再想想,这可是她在那个坏种那儿反夺过来的,就更兴奋的想吼吼。
“嘿~”
要不是目前这里的空间不够大,她都想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哈哈~”
她终于乐呵够了,就蹲下身子,想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小空间的用途。
不大一会儿,她有了意外的发现,这个只有十平大的地方,与她的空间属性好像不大一样。
她的空间就像是一个超大型的储藏室,有自动净化功能,可以存储很多东西,让里面的物品不变质,甚至能清除掉物品上病毒和细菌还有害物质。
而这个空间却不同,是黑土地。想到了肥沃的黑土地是可以种植东西的,傅心慈就兴奋的要飞了。
他们以后的处境恐怕和饥寒交迫分不开了,她虽然有空间,里面的食物和日用品也是应有尽有。
可是空间里的东西也有用尽的一天,别的物品可以暂时不考虑,食物却是必不可缺的。
现在有了可以种植的空间,她哪能不喜出望外。
只是这会儿瞧着,地里是空的,啥都没种。想必是那个坏种在末世里寻不到种子,或者是那个坏种根本就不懂这个空间的妙用。
想到这个可能,傅心慈“嗷”的一声就瞬移到皮卡旁边。
这辆皮卡在末世之前是她老爸的爱物,末世之后,她历尽千辛万苦从学校跑回家,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
当时,她仰仗着自己同末世来临时就觉醒空间异能,在家里躲了七天,后来被队长他们搜救幸存者的时候给救了。
当时队长劝告她,还是尽快的离开这里为好,不然她自己留下来是很危险的。
她听了队长的劝告,把家里的物品统统都收到空间里,大到老爸的这辆皮卡,老妈买菜的小电驴,小到厨房里的米面粮油,爸爸实验室里的种子,几个发芽的土豆她都没有放过。
幻想着有天能见到爸爸妈妈,她要给他们一份意外的惊喜。
只是如今,恐怕连惊吓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傅心慈的心情又有些低落。只是这份低落并没有持续很久,和末世一样,为了生存她没有那份奢侈的时间用来挥霍。
傅心慈默默的甩甩头,拿过来几个发芽的土豆,用小刀按着芽眼儿切块。按一定的株距挖坑,把土豆块种了下去。
傅心慈把土豆种好之后,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她把那个坏种的空间反夺过来了,不知道她的木系异能,有没有被自己拐带过来。
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兴奋的手脚没地放,她一定要试试才行。
说干就干,傅心慈凝神静气,眼前登时一片清明,隐约间,她的识海里好像有一株碧绿色的小小藤蔓,破土而出。
她眼神明亮,装作很淡定的蹦出来一句:“这应该就是木系异能吧!”而后就是偷偷的抿嘴浅笑,绝对是得了便宜还买乖的那种,忍都忍不住。
她现在很想问问那个坏种,“服不服?姑奶奶也是你能算计的,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在场,不然她现在的状态准得把人吓的夺路而逃。
不跑不行啊,瘆得慌。
嘿嘿,她却不自知。
有了木系异能,刚刚所谓的淡定都是假的,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在试试。
看着脚边刚种下的土豆,傅心慈立马蹲下身子,凝聚心神全部都倾注在右手的指尖上。等她的手指不太熟练的拂过刚刚种下土豆的地方,黑土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窜出来四棵壮壮实实绿色的芽苗。
“我的天!”
傅心慈一阵惊呼,只是她头一回使用木系异能,不知道深浅,同时催生了四棵芽苗,致使自己差点儿脱力栽倒在地上。
傅心慈“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如实的当了一回死狗,内心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
有她这样的笨蛋么?为了试试木系异能,差点儿把自己送走,古今天下,她恐怕是第一人。
傅心慈正想在把自己狠狠的骂一顿,让自己长长脑子,以后可别做这样缺心眼儿的事了,就听见外面传来傅心宇小声的哭啼。
第6章千年后的神明(1)
“祖父,呜呜,姐,呜呜,宇儿渴,宇儿饿。”
也许是这具身子的本能反应,傅心慈听到宇儿的哭声,毫不迟疑的抓起一瓶纯净水就出了空间。
这会儿,孟庆平正抱着宇儿哄着,他怕吵到旁人,就抱着小孙子走开一些,离人群大概有五六丈远。
傅心慈警惕的往四周望了望,暗夜里鼾声依旧,似乎没有人关注他们祖孙三个的动向,才悄悄的跟了过去,轻轻的拉住祖父的衣襟。
见是孙女儿醒了,孟庆平的愁眉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慈儿醒了。”
“祖父。”傅心慈扽了扽祖父的衣襟,示意祖父坐下来。
孟庆平会意了,立刻抱着小孙子席地而坐。
傅心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拧开盖子的纯净水递到了祖父的嘴边。
孟庆平下意识的喝了一小口,等他尝出来是水,马上接过来瓶子喂到小孙子的嘴里,
宇儿又渴又饿,哼哼唧唧的靠在祖父怀里昏昏欲睡。
忽然送到嘴里的水,宇儿立马精神了不少。一口水喝到嘴里,小家伙马上坐起身子,两只小手抱住祖父拿着的瓶子,自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孟庆平怕小孙子呛到了,就凑到小孙子耳边,小声的叮咛着:“宇儿慢点儿喝,别呛着。”
“嗯。祖父喝。”别看宇儿年纪小,他也明白瓶子里的水是珍贵的,他不能自己一个人都喝掉,祖父和姐姐也要喝的。
孟庆平笑了,欣慰小孙子懂事的同时示意他在喝些。见小孙子喝的差不多了,才接过来瓶子,要孙女儿喝。
“祖父,我喝过了。”
“慈儿。”孟庆平怕孙女儿舍不得喝水,再发生白天那样的事,就执意的把瓶子递给孙女儿。
傅心慈靠在祖父身边,用只有祖父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祖父,我真的喝过了,祖父喝。”
傅心慈怕祖父舍不得喝水,就很直白的告诉他老人家:“祖父,我们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没水喝。”
傅心慈也不管祖父有没有听懂,又趁机在空间里抓出来两把蛋黄饼干,分别放在祖父和宇儿手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手很小,怕她抓的一把蛋黄饼干还不够祖父塞牙缝,就又抓了两把,放在祖父手里。
孟庆平喝了一小口甘甜的清水,又拈了拈手里的小点心,见宇儿已经开吃了,一边吃,还一边满足的晃荡着小脑袋。
宇儿长这么大,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香香甜甜的味道,好吃极了。
吃了三块之后,他就不肯吃了,他要把剩下的两块留着给齐哥。他可不会忘了,这些天他走不动了,都是祖父和齐哥哥换着背他的。
只是点心太好吃了,他吧嗒吧嗒小嘴儿,还是忍住了。
孟庆平也是一样,只喝了两小口水,说啥都不肯喝了。
“祖父,您怎么不喝了?”
“这么好喝的水,祖父要给齐小子留一些。他也是正在长身子的时候,又饥又饿的怎么成。”
孟庆平想到一路行来,齐贺对他们祖孙三个的帮衬,心里是感激不尽。
他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心里既然感念那孩子的好,自家有了啥好东西,当然也会惦记着那小子,给他留一份。
“祖父,您喝吧,以后咱们不会没水喝,也不会没吃的。”
孙女儿的话,让孟庆平惊愕不已。这个时候孟庆平才想起来问孙女儿,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见齐贺像只猴子似的蹿了过来。
“孟爷爷,是不是小宇又饿哭了。”
“嗯。把这个喝了。”孟庆平压低了声音,在齐贺耳边说道。
齐贺感觉手里好像多了个什么物件,悄悄的掂量一下是水声,就再也顾不得其它,抓紧了那个物件就往嘴里灌。
一口甘甜的清泉入喉,眨眼间,小半瓶水就被他喝光了。
齐贺刚要说话,就感觉一只小手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里。然后就听见宇儿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齐哥吃,宇儿给齐哥留的。”
“快吃。”孟爷爷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孟爷爷也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里。
知晓孟爷爷和小宇都是给他吃的,齐贺也没客气,实在是太饿了,手比脑子快,抓紧手里的吃食就往嘴里塞。
诶,这吃食的味道真好,他含在舌尖上都有点舍不得咽下去。
呜呜,只是他太饿了。
齐贺从小在乡下长大,一日三餐的吃食婶婶都是做的可丁可卯,他还要和叔叔家的几个孩子抢着吃,下手慢了就没的吃了。
小小的几块蛋黄饼干,根本就不挡事,转眼就被他吞下肚子。
呜呜,还不够垫底的。
不过,他也没在开口讨要,毕竟半瓶子水,再加上几块小吃食,虽然连半饱都没唬弄上,但是至少不渴了,这就比啥都强。
渴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傅心慈知道大家都没有吃饱,既然脑子里已经编好了说词,就没有任何顾虑的,又给宇儿抓了一把蛋黄饼干,给祖父和齐贺一人抓了两把。
这回,一老两小谁都没有说话,都安静的吃着。而且他们还吃的很有技巧,没有弄出来大的声音。
直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傅心慈又拿出来一瓶纯净水递了过去。孟庆平看着孙女儿真的又拿出来一瓶水,心里的不安就更加深了。
当最初的惊讶过后,他的脑子开始转轴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国公府长大的,又做了二十多年的一县父母官,眼界还是有的。
现在是夜里,四周一片漆黑,他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当他第一次接过来孙女儿递给他的水瓶子,就感觉这个水瓶子,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他刚刚偷偷的端详了两眼,虽然天色黑暗,凑近了,他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这个水瓶子是透明的,他可以看见瓶子里的水。
这个年代已经有琉璃了,能看见瓶子里的东西不稀奇。稀奇的是,手感上这水瓶子不是琉璃的。
第7章千年后的神明(2)
所以他很好奇这个水瓶子是什么材质做的,既透明又轻便,是盛水的好东西,只是小了点,要是再大一些就更好了,能多装一些水。
齐贺见还有水,就更乐呵了,他可不管这水是哪来的,他只管喝就行了。
这不,他伸手就接过来,先让小宇喝,然后他喝,最后递给孟爷爷喝。
这连吃带喝的下来,齐贺觉得自己真活了,伸个懒腰往地下一躺,转眼就睡着了。
吃饱了,喝足了,宇儿也困了,靠在祖父的身上也打起了瞌睡。
孟庆平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伸手摸了摸孙女儿不在光滑的头发,颤抖着声音,小声的问道:“慈儿,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祖父,这些东西都是老婆婆给的。”
“老婆婆?”
“嗯。”傅心慈不等祖父再问,就把自己编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祖父,我昏迷的时候,看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说,她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神明,偶然路过这里,看见守护这个年代的神明在打瞌睡。”
傅心慈说到这儿,有些心虚的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想起来那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她瑟缩了一下脖子,立马在心底里默默的念叨起来:“各路神明,千万莫怪,小女子出来贵地,为了生存实属不易,有做错的地方,请各位神明莫怪,莫怪。”
孟庆平听了孙女儿的话,也吓了一跳,他稳定了一下心神,半晌才开口追问出来一句:“慈儿,真的有来自于千年之后的神明?”
“有呀。她老人家还说祖父是好人,她不能让好人受太多的磨难,寒了心,就想帮衬咱们一二。”
“那位神明说,要帮衬咱们?”
“是呀。她老人家还说,她是千年以后才能正式上任的神明,要是提早出现了,会被老天爷惩罚。为了避免被惩罚,她只能偷偷的帮衬咱们。”为了让祖父信服,傅心慈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小了。
听孙女儿说完,孟庆平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可那颗逐渐变冷的心,仿佛又温暖起来。
傅心慈见祖父听进去了,没有完全怀疑,就说的更顺溜了:“祖父您看,她老人家拿给咱们的东西,都是咱们以前根本没有见过的。老婆婆说了,这些都是千年以后才能问世的。”
“哦。”孟庆平听孙女儿说完,联想到他们刚刚吃喝过的东西,在仔细的思量一番。如果那些东西是千年之后才能出现的,就解释的通了。
傅心慈把自己编好的说词,尽量的用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口吻巧妙的陈述完了。
见祖父不说话,她也不吭声了。她知道自己编的故事耸人听闻,她要给祖父消化的时间。
孟庆平却没有沉默很久,就压低了声音叮嘱孙女儿:“慈儿,这件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你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还有,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别向神明伸手讨要东西。”
孟庆平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惴惴不安的。他已经年过半百,知天命之年,世间的尔虞我诈看的多了。
人也好,神明也罢,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好。
他怕那位神明到最后给孙女儿出难题,他们做不到,孙女儿会被反噬。
他不想孙女儿小小年纪,去承受她不应该承受的痛。
傅心慈隐隐的猜到祖父的顾虑,暖心之余,就故作轻松接着说道:“那位老婆婆还说了,只要咱们不做恶事,力所能及的帮助需要咱们帮助的人,她老人家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咱们走出困境。”
“慈儿,神明真的这么说?”多年的心如止水,孟庆平的语气里只有熟人才能听出来的波澜。
他老了,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两个孙儿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长大成人,这样他才能对得起老妻和儿子儿媳。
“嗯。”小姑娘应声而答,暗夜里没人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慧黠。
在困境中,还能保持本心,拥有一份善良,这一点孟庆平是能做到的,不为别人,就是为了两个孙儿他也能做到。
傅心慈见祖父不在怀疑,就把喝光水的空瓶子收进了空间,又往祖父背在身上水囊里灌满了水。然后才安心的躺在宇儿旁边,沉沉的睡去。
夏天的夜本来就短,对于急着赶路的人,更是眨眼即逝。
傅心慈觉得自己刚闭上眼睛,就被祖父叫醒了。
“慈儿,宇儿,齐小子,起来了。”
“嗯。”
“嗯。”
“唔。”
末世生存的一年多,傅心慈的警觉性很高,祖父只唤了一声,她的眼睛就睁开了,身体也呈戒备状态,盯着不远处江头儿吆喝的方向。
难得,小小的宇儿也懂事的随着姐姐爬起来,就是齐贺也一脸懵圈的坐起身子,不停的揉着眼睛。他也不管孟氏族人乱糟糟的声音,嘴里就开始大声的嘟囔开了。
“江爷爷,咱们明明刚躺下,咋这么快就起来了?”
见那个嘎小子问自己,江头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揉了揉夜里睡的并不舒坦的脖颈,才苦笑着回答:“江爷爷也想躺到日上三竿,可想想这鬼天气,在瞅瞅这些气死人不偿命孟家人,咱们还是提早上路的好。不然啊,等日头毒的时辰,还不得晒死在路上。”
“哦。”
江头儿同齐贺说完了,立刻换上一副凌厉的眼神,盯着孟氏族人混乱爬起来的方向,大声的呵斥道:“孟家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儿你们再磨磨蹭蹭的,你们之中就得有人成为这官道旁的孤魂野鬼。”
江头儿的话落,孟氏族人那边有片刻的无声,接着就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江头儿的话,大家都记住了,那几个身娇肉贵的,今儿要是再拖咱们后腿,就别怪咱们不讲情份,把你们扔出去喂野狗。”
孟氏族人本是依附着国公府生存的,国公府风光的时候,他们也没少招摇,更有人倚仗着国公府的权势欺压百姓。
如今国公府倒台了,他们被牵连一点儿都不冤枉。
第8章大家继续赶路
孟氏族人本就贪生怕死,迷迷糊糊听到江头儿这番话,顿时就精神不少。
再听族里边五老爷吆喝一遍,大家都更清醒了。
只是他们现在又渴又饿,头昏脑胀,双腿虚浮无力。就算被二人的话吓的面如土色,只是这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抬起来都费劲,真的是寸步难行。
更可怜的,是那些家里有小孩的,饥渴交加,大人还能忍着,可是小孩子忍不住呀,哭的是声嘶力竭,到最后都哭不出声来,只能像小兽一般的呜咽。
抱着孩子的妇人急的是满嘴燎泡,可是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孩子无声的掉眼泪。
江头儿也晓得孟氏族人是啥德行,也没指望他们一朝一夕的改变。
但是今天,他可发了狠,“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赶到下一个驿站。”
听了江爷爷的话,傅心慈想笑,现在黑咕隆咚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呢。
江头儿可不晓得小姑娘想啥,再开口,就是让手底下的官差,给孟氏那些成年的男丁又都锁成一串,女人们都报一下家里的人口,见没人落下,才大喊一声:“出发。”
孟庆平还是和昨天一样,举着火把,带着孙子孙女儿还有齐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江头儿见傅心慈瘦弱的小身板,也精神抖擞的跟在孟庆平身边,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孟二哥,慈丫头的身子好了?”
“嗯。可能是昨儿中了暑气,睡一觉就好了。”
“慈丫头是个有福的。”想到昨儿那丫头的情形,大家都以为她撑不过去了。谁晓得,短短的几个时辰,小丫头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啊,我们慈儿是个有福气的。”孟庆平想到孙女能够遇到千年后的神明,他坚信孙女儿一定是个有后福的。
傅心慈默默的听着二人说话,嘴角微抿,习惯性的,伸手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
头发凌乱不堪,都打结了,明晃晃的火把映衬下,就算空间里有梳子,她也不敢拿出来呀。
傅心慈思索片刻,双手十指当梳子上下翻飞,不出片刻长发就拧出来一个漂亮的麻花辫。
女孩子都爱美,傅心慈也不例外,她故意把麻花辫抓的蓬松些,这样更好看。
其实,她觉得梳马尾比较省事。可是这个年代,高马尾好像是男人的专利。
傅心慈搜索了一下记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古代这一点很不好,女子的行动有很多的局限性,换句话来说,就是很多事情女子都不能做,否则就有碍妇德妇容。
想她小小年纪就得操心这些事,忍不住想翻白眼。
唉,还没等她叹气,后面传过来小孩子的哭闹声音更大了。不用回头,从这些声音里,她轻易的就能分辨出来,这个发配的队伍里,至少有五六个年龄很小的孩子。
有的小孩刚牙牙学语,根本就不懂家里的变故,这会儿又渴又饿是扯着脖子哭闹。
年轻的妇人手足无措的抱着孩子,被怀里孩子哭的没辙,也无人帮衬,只能无助的跟着孩子一起哀哀的哭泣。
身边的人被她们哭烦了,呵斥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还是江头儿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大早上的,哭丧呢。”
就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扑棱棱”不远处野地里睡觉的野鸟都被惊起来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半空中乱扑腾。
孟氏族人也被吓的老实的闭嘴了,刚刚还哭闹的几个小娃,瘪着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不敢再哭出声。
后面终于安静了,傅心慈的眼神落在宇儿身上。
宇儿的精神状态很好,拽着祖父的大手迈开大步往前走,和他一样精神百倍的还有齐贺。
孟庆平的心情也很好,从踏上去辽东的路,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来笑容。牵着小孙子的手,说话都比往日有底气。
“宇儿,走的动么?要不要祖父背你?”
“祖父,我有力气,我可以自己走。”
宇儿想到自己喝的饱饱的,还吃了那么多的美味点心,他能多走一段路呢。
齐贺现在的想法和宇儿差不多,吃饱了,喝足了,就应该快点儿赶路呀。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着急,他今年都十岁了,还没有见过他爹呢。他很想早一天,再早一天的见到爹爹。
后面的孟氏族人,却没有他们的好心情。一个个哭丧着脸,哪怕他们知晓,今天傍晚走不到下一个驿站,他们身边的那些老弱妇孺保不齐就有人送命。
只是他们的身子都在硬撑着,又渴又饿又累,混沌的脑子里,只能支配着他们的身子,机械的挪动着步子往前走。
傅心慈听见后面那群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就忍不住暗暗摇头,这些人的体质,靠两条腿,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走到辽东。
孟庆平的眼睛一直关注着两个孩子,见宇儿的脚步慢了下来,立刻就把手里的火把递给齐贺,然后就蹲下身子,把宇儿背起来。
“祖父,我自己能走。”宇儿挣扎着想下来,他不能老让祖父背着,祖父年纪大了,身子会受不住的。
“宇儿乖,你可不能再动了,不然咱们祖孙俩都得摔倒。”
“嗯,我不动了。”祖父的话,让懂事的宇儿再也不敢动了,很怕祖父会摔倒。
齐贺看了面色纠结的宇儿,笑了,“没事儿,等孟爷爷累了,齐哥哥背你。”
“谢谢齐哥哥。”奶声奶气的童音,瞬间给荒野古道染上了一丝生气。
哪怕是令人绝望窒息的流放队伍,也似乎注入了些许活力。
他们大概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东方终于现出来鱼肚白,齐贺立刻灭掉了手里的火把。
后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天终于亮了。”
紧接着,一个更为苍老的声音也跟着颤巍巍的说道:“天亮了好啊,天亮了咱们就有盼头了。”
就这一句话,众人似乎真的有了盼头一样,脚下的步子似乎也变的轻快一些。
第9章宇儿有鞋子了
天光熹微,晨风微荡,薄雾笼罩着荒野,这是暑热的一天中最舒坦的时刻。
江头儿瞅瞅四周大声的开口道:“大家都去草尖上寻些露珠吧。”
“诶。”孟氏族人,这些天就喜欢听江头儿说这句话。
江头儿的话音未落,他们已经成群结队的跑去道边上(被拴在一起),也顾不得草叶上是否干净,就开始贪婪的舔食草叶上的露水。
看着那些蓬头垢面,衣衫脏乱的孟氏族人,傅心慈忍不住光明正大的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着。
和记忆里一样,身上这件白色的粗布衣衫上面染上的污迹汗渍,都快看不出来本色。脚下的鞋子,不仅灰扑扑的沾满了泥土,还露出来两个大脚趾头。
傅心慈苦中作乐,翘起破洞中露出来的大脚趾,悄悄的动了几下,逗的自己唇角微扬。
这一幕恰巧让齐贺看见了,也跟着偷笑起来,心里还寻思着,他见过的那些小丫头,无论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没有一个比傅妹妹懂事。
傅心慈不知道齐贺的想法,她现在的目光已经投注到祖父身上。
祖父那件藏青色的细布长衫上,前襟的一块下摆,齐茬儿被扯掉了。
傅心慈有原主所有的记忆,是宇儿的一只鞋子跑丢了,祖父就扯下自己长衫的前襟下摆,给宇儿包在脚上,当鞋子用了。
她空间里有小孩的衣物,趁这会儿没人注意的空当,从空间里寻摸出来一双手工做的小布鞋。湖蓝色的鞋面,配上千层底的白边,做鞋人的手艺不错,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
傅心慈又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关注他们,才悄悄的凑到祖父身边,把鞋子递到祖父手里。
孟庆平先是心惊,随即淡定的用自己的袍袖作掩护,两只大手随意的抹了抹,新鞋子转眼就变脏了。
等他蹲下身子给小孙子穿上那双灰扑扑的鞋子,宇儿高兴的想撒欢儿呀,他有鞋子穿了。
只是等他瞧见祖父噤声的手势,乖乖的捂住小嘴儿,笑的眉眼弯弯。
孟庆平也笑了,把那块已经被宇儿踩烂的前襟仔细的折叠起来,宝贝似的揣到怀里。
傅心慈知道,这件长衫是祖母亲手给祖父做的。他们被押送去京城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能带,祖父就穿了这件长衫。
孙子终于有鞋子穿了,孟庆平是分外的高兴。他又伸手摸了摸宇儿的脚尖,鞋子稍稍大了那么一点点,就更满意的小声叮嘱小孙子。
“宇儿,一定要留心些,鞋子掉了,要及时的告诉祖父,咱们好尽快的捡回来,可不能再丢鞋子了。”
“嗯,祖父放心,宇儿记住了。”
孟爷爷祖孙三个说着话,齐贺也没有站近处听,他现在不渴不饿,欢脱的像只顽皮的猴子。这不,趁人不注意就跑野地里去了。
还是孟庆平及时的发现了,忙开口喊他回来:“齐小子,快点儿回来,这个时节野地里的蛇虫鼠蚁都活络着呢,要是万一咬着你就不好了。”
“诶。”齐贺虽然调皮,却是个懂事听劝的,孟爷爷说的话有理,他立马蹿回孟爷爷身边不在乱跑。
这个情形,被流放队伍里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看个正着,他回身看着在梅氏婆媳身边,像婢子一样伺候着她们的姐姐,又看了一眼,被母亲抱在怀里饿的抬不起头的小弟弟,就用力的攥紧拳头又松开了。
他又沉思了片刻,才伸手扒拉他身边一个同齐贺年纪差不多的小少年。
“哥?”小少年抬头。
“别多说话,你去母亲那里把小弟抱过来,然后跟我走。”
“诶。”和齐贺年岁差不多的小少年,很是听话的向母亲的方向走去。
少年却目不斜视,直接走到姐姐身边,二话不说,抓住姐姐的胳膊就走。
“小山?”
“姐,别说话,跟我走就是了。”少年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姐姐就走。
小梅氏瞧见了,十分不喜的问道:“诶,你们这是去哪儿?”
少年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们去哪儿,还要向你一个侄媳妇报备么?”
“……”
少年的话,噎的小梅氏动动唇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山?”少女怕梅氏婆媳找自家娘亲的麻烦,就想甩开大弟的手。
少年却说啥都不肯放手,“姐,你现在不用怕她们,国公府已经没了。再说了,咱们到要看看,有哪个不要脸的侄媳妇,大剌剌的去使唤姑姑给她们当牛做马。”
少年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梅氏婆媳气的狠狠的盯着少年姐弟俩。
尤其是梅氏,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早就把这对姐弟俩千刀万剐了。
少年却不惧怕她们杀人的目光,冷冷的说道:“孟氏族人都已经被流放了,某些人还端着国公府里太太的谱,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少年说完,拽着姐姐就往前面走去。
“你个混账。”梅氏气的口不择言。
“你给我闭嘴。”一旁的李氏,因为孟家的变故,这一路上都没说过几句话,这会儿却开腔了。
“祖母,孟小荷走了,一会儿谁帮我抱宝儿呀。”小梅氏自认为她没有错,说出来的话也是理直气壮的。
“一个宝儿,你们婆媳两个抱不过来么?”
“祖母,我和婆婆哪抱得动宝儿呀。”小梅氏还想说,她自己一个人走路都费劲,在抱个孩子,还不得累死她呀。
“你们抱不动,就好意思张口让小荷给你们抱着?启山说的没错,你一个侄媳妇使唤姑姑,也不怕人家笑话?”
“她算哪门子姑姑?一个庶子家的丫头罢了。”提起来孟小荷,梅氏不屑的开口替自己侄女狡辩。
“她爹是庶子不假,却是你夫君的长辈,你一个侄媳妇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你们梅家的家教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提起来梅家,李氏满肚子的气。
“我们梅家的家教在不好,也不会被砍头流放。”梅氏这些天的怨气终于爆发了。也不管李氏这个婆婆,张口就开怼。
第10章有担当的孩子
“呵呵,孟家是被砍头流放,那又如何?你们梅家还不是上赶着把闺女塞过来。”
“……”
“塞一个都不行,得塞两个才成。”李氏知晓儿子做的那些错事,多半与梅氏的娘家有关,再开口一点儿没给梅家留面子。
“要不是你和你那个败家的兄弟撺掇,老大会做出来那些错事么?”
见梅氏噎的不敢接话,李氏就更生气,“老身就是想不明白了,一个啥都不是的白身,都作出来新花样。家里抬了七八个小妾,还没完,居然惦记上了人家新丧夫的小寡妇。”
说起来这事儿,李氏更气恼,抓起来身边的土坷垃,就向梅氏身上砸去。“不是你那个贱人兄弟,强人未遂闹出来人命,让老大给他擦屁股,孟家会闹出人命么?杀头,流放,还不都是你们梅家给招惹来的?”
梅氏兄弟这件事,是压在孟家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梅氏不敢申辩,更不敢躲闪,因为婆婆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她现在也很后悔纵容了兄弟,更后悔自己嘴贱。刚刚她要是伏低做小,忍忍就过去了,婆婆也不会这么生气。
孟氏其他的女眷,听了李氏的说词,呆愣了片刻,唔嗷的冲过来。也不管梅氏这个曾经的世子夫人多风光,她们现在的身份可是一样的,被流放的犯人。
想到这些天,流放路上的颠沛流离,自己所受的饥渴之苦,这些身娇体贵的妇人们,伸手打人是一点都不含糊。
尤其是长久以来,看梅氏不顺眼的二房夫人刘氏。
当年,李氏给大儿子说亲的对象是刘氏,梅氏作为刘氏的亲表姐,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夺了这门亲事。
有刘家老太太压着,刘氏就算恨她入骨,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吃了。
还好,李氏真心喜欢刘氏这个人,二儿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就退而求其次,为二儿子聘了刘氏。
刘氏也算是个省心的,过门后夫妻俩相敬如宾,日子过的和美,还生下了两女一子。
现如今,刘氏非常庆幸自己当年会生,前头两个都是女儿,不然丈夫和儿子都被砍头,她得哭死。
随即想到,两个女儿都因为这场变故被退了亲事,看向梅氏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梅氏想打亲情牌,“表妹,我可是你的亲表姐呀。”
梅氏不提这个茬儿,还好些,新仇旧恨,刘氏更疯狂了,双手死命的朝梅氏身上招呼。
打的梅氏抱头鼠窜,嘴里不停的大声喊叫:“救命啊!救命啊!刘丽华杀人了。”
刘氏却不理会她的呼叫,就像疯魔了一般,追着她没头没脑的撕打。
别人看见这情形,怕出人命,在不好上前了。
瞧见撕打在一起的两人,哪还有一点豪门贵妇的雍容。市井里的泼皮,恐怕都比她们要体面一些。
少年却不理会那些女人的疯狂,拽着姐姐就往一个方向走。
“哥,你们等等我呀。”抱着弟弟的小少年,喘着粗气从后面追过来。
少年见累的满脸通红的二弟,立刻伸手把小弟弟接了过来。
后面一直关注着他们姐弟四个的夫妻俩,见姐弟几个不时的回头看他们一眼,却不停脚的向前面走去,就有些纳闷儿。
面容憔悴的妇人不放心,卯足了力气,颤抖的声音的大声问道:“小山,你们几个去哪里呀?”
“娘,您和爹不用担心,我们去前面找二伯。”少年心里虽然没有底气,可为了让爹娘安心,说的颇为顺嘴。
“二哥?”妇人旁边形如枯槁的男人,听了大儿子的话,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们去找二哥了?”
妇人却半晌没有回话,呆呆的望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啥。
男人却知道,他的几个孩子兴许有救了。
孟庆平正带着三个孩子低声的说话,就听见有拖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等他们抬头,看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少年男女站在他们面前,颇有些意外。
打头的少年,见二伯看着他们,心里也有些打怵。
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二伯,二伯是啥样的脾性,他们根本就不了解。
可他低头看着饿的迷眼不睁的小弟,就把小弟给姐姐抱,自己壮着胆子走上前与二伯见礼。
“启山见过二伯。”
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少年,见哥哥给二伯见礼,也赶紧的跟过来施礼:“启田见过二伯。”
后面抱着小弟的少女,动了动唇角,声如蚊虫般的,唤了一声:“二伯。”
孟庆平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少年,平心静气的问了一句:“你们都是孟庆怀家的孩子?”
“回二伯的话,孟庆怀正是家父的名讳。”少年见二伯没有对他们置之不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孟庆平的目光,却落在被孟小荷抱着的男童身上。
“那是你们的弟弟吧,把他抱过来给我瞧瞧。”
“诶。”孟启山迅速的从姐姐的怀中,把小弟接过来,抱到二伯近前。
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孟庆平眉头锁紧,利落的摘下来自己身上背的水囊,拔下塞子,轻轻的送到孩子的嘴边。
昏昏沉沉的小子,感觉有水送到他的嘴里,本能的大口吞咽着。
孟启山见二伯喂小弟喝水了,小弟就能活下来,不禁红着眼睛给二伯跪下磕头。“谢谢二伯。”
“谢谢二伯。”后面的姐弟俩也跟着一起跪下来。
“行了,你们姐弟都起来吧,也过来一起喝口水润润嗓子。”
听见几个孩子沙哑的嗓音,孟庆平心里也不好受。某些人的罪过,与他们何干?
二伯短短的一句话,姐弟三个顿时是泪流满面。这个时候,水比金子还珍贵。
他们姐弟虽然生在国公府,可是人情冷暖,他们小小年纪就已经尝遍了。
嫡枝的人根本就不待见他们,看见他们除了白眼,就是轻蔑。
旁枝的人在他们身上得不到好处,也不屑与他们为伍,看见他们就跟没看见一样。从小到大,在国公府里,他们都没有那些得脸的下人体面。
第11章孟庆怀一家子
几个孩子的心情,孟庆平能够感同身受。再开口,不自觉的就多了一份慈爱。
“都快起来吧!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姐弟快点儿把水喝了,不然,给旁人瞧见了,这些水可不够分。”
最后一句话最有份量,那些孟氏族人的行为,哪是分呀,分明是抢的。
孟启山闻言,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从二伯手里接过来水囊,忍着口渴,先让二弟喝,在让姐姐喝,他自己是最后一个喝水的。
等水囊回到孟庆平的手里,里面还有水,孟庆平都感觉有些意外。看着少年抹花的脸,孟庆平心中暗暗点头,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比孟氏那些族人强。
几个孩子喝了水,身子的状态好多了,也有了精气神,目光就自然而然的看向爹娘待的地方。
两个小子更是偷偷的思忖,他们能不能在水被抢之前,跑到爹娘身边。
显然,他们根本做不到,而且装水的水囊就算是到了爹娘手里,也会被人抢走的。
之前分给他们家的吃食和水,就是被族人抢走大半。
看着两个小子握紧的拳头,孟庆平就猜到他们的心中所想,就低声的宽慰他们:“你们的爹娘只能在忍一忍了,等下一个休息点,他们会有水喝的。”
兄弟俩觉得二伯说的有理,一同默默的点头,算是同意了二伯的说法。
傅心慈和宇儿一直没有出声,和齐贺一起,有些好奇的打量面前这几个称呼祖父为二伯的少年男女。
没有受国公府牵连之前,祖父从来不愿与他们提及国公府。
原身能够知晓自家与国公府的关系,还是源于去年父亲傅余要参加秋闱。
孟庆平当时的面色有些难看,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提议傅余过几年在考。傅余不明所以问父亲为何?
孟庆平沉默了良久,才慢慢的说出来自己与孟国公府的关系。
傅余气愤过后,为了让父亲能够安心,还是答应了没有参加秋闱。
傅心慈回想起,原主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爹爹,心底里不免有些惋惜和惆怅。
又想到,迄今为止,祖父都不愿意与孟氏族人有任何交集。
一路行来,就算有孟氏族人主动上前搭讪,祖父也不愿搭理他们。
可是今日,这姐弟四个却打破了祖父对待孟氏族人的方式。
傅心慈正在暗自思量,就听见祖父让他们姐弟俩喊人。听了祖父的话傅心慈并没有惊讶,而是学着原主的模样,挨个唤人。
叔叔,姑姑,唤了一遍。
宇儿到是有点意外,他动了动小嘴儿,童言无忌的说出来自己的心中所想:“祖父,这个小叔叔也太小了,看着就比我高一小点儿。”
小家伙,很怕祖父没看出来,还晓得伸出来小手比量一下给祖父看。
小孙子的举动,把孟庆平逗笑了,忙开口给小孙子解惑:“宇儿,莫忘记了,启仁的辈分比你大,就算他年纪小也是叔叔。”
“哦。”宇儿不明白辈分是啥东西,不过,小家伙很聪颖,听祖父说完还是乖巧的应下了。
启仁喝过水之后,有了精神,听了二伯的话就开始细声细气的为自己辩解:“二伯,我六岁了,我的年纪比宇儿大。”
“哦,启仁都六岁了,是个大孩子,以后可以带着宇儿一起玩了。”
“嗯嗯。二伯放心,启仁会带着宇儿一起玩的。”启仁瘦弱的小手拍着自己单薄的小胸膛,有些腼腆的向二伯保证。
“好,二伯相信启仁能做到。”
伯侄几个相谈甚欢,姐弟四个对二伯的好感度噌噌的上涨。在他们的心底里,二伯是除了爹娘之外对他们好的人。
小启仁更喜欢亲近二伯,都不让哥哥们抱了,和宇儿一起靠在二伯腿上昏昏欲睡。
江头儿搭眼瞅瞅他们这边,又看了一眼在薄雾笼罩着的晨光,大声的呼喝一声:“都回来吧,咱们该起程了。”
孟氏族人最不愿意听江头儿说这句话,可是没法子,他们必须要听从。
瞧着这些弱鸡一个个颓丧的在自己面前站好,江头儿眼珠转了几转,有了主意。他指着前面巍峨的大山说道:“瞧见没有,驿站就在大山脚下,你们快些走,早到早歇着。”
孟氏族人瞧着远处的大山,均是眼前一亮,快速的做好出发的准备。
孟庆平却不等孟氏族人,带着几个孩子先上路了。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荒凉的官道,看不到尽头,因为长时间没有下雨的缘故,路两旁的蒿草都显得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孟启山背着小弟紧紧的跟在二伯身后,偶尔的回头看看爹娘的方向。
孟启田有样学样,拉着姐姐的胳膊跟在哥哥身后,不时的学着哥哥的样子回头关注着爹娘的动向。
孟庆怀走在流放队伍中间,可以清楚的看见四个孩子跟在二哥身边,三个大孩子总是回头,他知道是孩子们不放心他们夫妻俩。
只要孩子们能活着,他们夫妻俩才有奔头。如今,二哥成了他们一家人唯一的救赎,有二哥在,他们一家才能活着。
许氏同他想的一样,虽然嗓子眼渴的冒烟,肚子饿的咕咕叫,脚下的步子却比之前轻快多了。
就这样,流放的队伍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日头也爬到了头顶,要晒死人了,他们也没有走到山脚下。
听到后面传过来的沉重脚步,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傅心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想起来一个句话,望山跑死马。
还好,在孟氏族人都累的抬不起脚,随时都能晕倒的时候,齐贺眼尖发现前面有一个小村子。
“孟爷爷,前面好像有人家。”
听见齐小子在前面激动的大声喊叫,众人都觉得心头一松,他们总算可以歇息了。
这大热的天气,毒日头在头顶上晒着,就是官差们听了齐贺的声音,乐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黑脸的大汉不等江头儿说话,就大声的吆喝起来:“都快晒冒油了,大家伙都快走几步,前面找个阴凉地方大家歇歇。”
第12章傅心慈想办法
孟氏族人比官差们还急呢,他们已经是在强撑。这会儿不用官差们催促,一个个不分男女老幼就跟抢包子似的往前赶。
孟庆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先带着几个孩子走到村头的一棵大树底下,选了一块还算隐蔽的地方带头坐下。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一路上还要背着宇儿也是硬撑。
傅心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的坐在祖父身边,忍着自己身上粘哒哒的汗馊味,眼睛盯着一处想辙。
他们眼前的小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掩映在一片大树后。隐约的看过去,都是一幢幢低矮的茅草房。
这会儿,村长也得了信,带着村里人赶了过来。
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身上的粗麻短褐上,虽然打满了补丁,可是看着官差和这些被流放人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畏惧。
给他们送信的小子,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看热闹的小眼神儿,好奇的在每个人的身上溜过。
这当口,轮到江头儿上场了,他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双手抱拳道:“这位兄弟,咱们哥几个押送这些犯官的家眷去辽东,路过贵府地界咱们饥渴交加,想坐下来歇个脚儿,在跟各位兄弟讨口水喝。”
江头儿的客套话说的很接地气,也没有印象里官差的凶恶,村长脸上戒备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下来。
指着村子后面的一座小山包说道:“这位官爷,您客气了。咱们村子里用水,都是去后面的那个泉眼挑水,只是好些日子没下雨了,泉眼里冒的水都见少了。”
村长说完,还让一个半大小子,给他们带路打水。
江头儿谢过村长之后,就让黑脸大汉和碾子去打水,又让几个平日里最爱抢吃食的孟氏族人,去拾些干柴树枝啥的,准备借村长家的锅灶做些吃的。
这么热的天,众人水米没打牙走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哪怕米汤,一人也得给一碗,不然准得出人命。
那几个平日里抢吃抢喝的族人,刚想找借口推脱,见江头儿横眉立目的盯着他们,立马点头哈腰的讪笑着拾柴去了。
齐贺看着黑脸大汉和碾子跟着那个半大小子去打水,就机灵的要过来孟爷爷身上已经空了的水囊,嘻嘻哈哈的跟在他们身后跑了过去。
启山踉跄的把小弟放在二伯身边,顾不了其他,顺势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
孟小荷见大弟的样子吓的不知所措,只会偷偷的抹眼泪。启田还算有点儿见识,忙撩起自己的衣襟,给哥哥扇风。
小启仁知晓大哥都是为了背他,才累成这样的,双眼含着泪花,不敢哭出声,怕被官差呵斥。
这情景让傅心慈心里分外的难受,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
“慈儿,这地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别走远了。”
“嗯。”祖父的话提醒了傅心慈,她走回到祖父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祖父,咱们能不能管江爷爷要些苞米面,自己煮些面糊糊吃。”
说实话,原主记忆里泛着酸味的窝窝头,她真的吃不下去。
孟庆平也知晓两个孩子不喜欢吃那东西,饿极了,才会吃几口填肚子。
只是他们和人家不沾亲不带故的,为了不遭人嫌弃,他尽量的不想给人添麻烦。
人情这个东西,用一分少一分,何况他们现在的身份尴尬。
傅心慈见祖父犹豫,就不在坚持,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八岁小女孩。祖父顾虑的事情,她也能想得到。
大不了白天的时候忍忍,等天黑了,她在偷偷的拿出来空间里的食物,同祖父和宇儿他们一起吃。
就在傅心慈皱着一张小脸儿,苦大仇深的盯着前面一棵打蔫的灰灰菜。
就见齐贺像皮猴一样,抱着水囊一窜老高的跑了回来。“孟爷爷,您喝水,很清凉的。”
“齐小子喝过了么?”
“我喝过了。”
“哦。”孟庆平见齐贺喝过了,才笑着接过来水囊,先让宇儿喝水,然后在让启仁喝,一个个孩子由小到大都喝过了,他才最后一个喝水。
还好,他们早就学会了小心翼翼,没让后面的孟氏族人引起来骚动。
喝过清凉的山泉,启山缓和多了,只是脸色还泛着红,体内的暑气还没有散去。
齐贺掂量着已经空了的水囊,就想再去打水留着路上喝。
傅心慈发现了齐贺的想法,灵机一动,站起身跟了过去。“齐哥,我和你一起去打水吧。”
“好呀。”齐贺虽然不惧天气的炎热,但是有个人给他做伴,还是很高兴的。
“齐哥,姐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宇儿见姐姐要和齐哥一起去打水,就想跟着。
只是还不等齐贺回话,孟庆平先开口阻拦,“宇儿,齐小子和你姐姐是去打水的,这么热的天气,动一下都冒汗,你还是和祖父一起坐在这里等着。”
“……”
见祖父不让去,宇儿没有说话,眼巴巴的看着齐贺和姐姐。
傅心慈也怕齐贺答应,忙蹲下身子覆在宇儿耳边说道:“宇儿乖乖的和祖父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不只宇儿的眼神闪亮,启仁的小眼神儿也跟着亮了起来。
想到姐姐昨夜拿给他吃的小点心,宇儿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挥挥手,大方的说道:“姐姐和齐哥快去快回。”
“好嘞。”齐贺答应的比傅心慈还快,并很有哥哥样的招呼着傅妹妹,向后面的小山包走去。
这个时辰,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能走出树荫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傅心慈伸手抹了一把额角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又抬头看了一眼火辣辣散发着灼热光芒的太阳,很想不管不顾的钻进自己的空间里不出来。
可惜,梁静茹没有给她勇气。
齐贺往前走,见跟在他身后的傅妹妹不说话,被晒的黝黑的小脸儿上,露出来一口小白牙。
“傅妹妹,你要是嫌热就回树荫下待着,我自己去打水就行。”
第13章再次使用异能
“齐哥,我不嫌热,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都已经跟着齐贺出来了,傅心慈不会半途而废。
“嗯,咱们快点儿走,马上就到了。”懂事还勇敢的傅妹妹,当然是最讨人欢心的。哪怕晒的头皮疼,齐贺还是张扬着一张笑脸在前面带路。
他们穿过村子旁边的小路,一直向后面的小山包走去。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人走动,趴在大门口树荫下吐着舌头的大黄狗,见他们经过都没有叫唤。
傅心慈刚刚瞧见那只大黄狗的时候,还在后悔,没有捡块石头拿在手里。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成了狗不理。妈呀!还别说,这突如其来的待遇,还挺让人兴奋的。
带着心底里的一丝雀跃,看着路旁打蔫的草木,两个人默契的靠着路边,尽量的把自己缩在有阴凉的地方走。
只是,这一路上,有阴凉的地方并不多。
终于看见了那个泉眼的所在地,也看见黑脸大汉和碾子还在一瓢一瓢的往水桶里舀水。
见他们两个过来了,黑脸大汉伸手招呼他们:“齐小子,过来,先给你们两个装水。”
“谢谢王伯伯,我们不着急,你们装吧!”这次齐贺没有答应,而是拉着傅妹妹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等着。
知晓两个孩子懂事,黑脸大汉就没在谦让,好在四个水桶要装满了。
傅心慈见齐贺同黑脸大汉说的热闹,就一直偷偷的打量周围,终于在她失望之前,发现他们躲阴凉的大石头后面,长了一棵黑天天(龙葵)。
也不知道是因为土地贫瘠,还是别的原因,这棵黑天天的植株瘦小发黄,已经有了枯萎的趋势。
不过这些,傅心慈全不在意。
如今她有木系异能在手,只要给她发挥的余地,植物就算濒临死亡又如何?
也许顷刻之间,她就能让它长成参天小树。当然了,就是覆盖地表的那种。
嘿嘿,心动不如行动,趁着齐贺同黑脸大汉聊的热火朝天,傅心慈慢慢的挪动身子,向那棵黑天天跟前蹭去。
等她蹭到那棵黑天天近前,又偷偷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还好,这里是个死角,要是没人特意的走过来,是看不见的。
傅心慈看过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她接下来做的事情,有点惊世骇俗。就万分小心的朝周围又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才伸出右手状似平常的搭在黑天天秧上。
凝神静气,木系异能顺着她的指尖缓缓的注入黑天天秧里。肉眼可见,那棵黑天天的叶子由黄转绿,深绿。
等傅心慈看到,不断生长的黑天天开出来一蓬蓬的白色小花,才暂时停手。
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不单单这棵黑天天长势茁壮茂盛,它旁边的那几棵不起眼的小草,也变成了喜人的翠绿色。
这是傅心慈第二次使用木系异能,她要歇一会儿才行。可不能再像第一回那样,差点儿把自己送走。
那边黑脸大汉和碾子,总算是把四个水桶装满了,又叮嘱了齐贺两句,就挑起来水桶回去了。
齐贺见二人走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傅心慈的背影,笑眯眯的说道:“傅妹妹,你在那儿等着就好,千万莫过来,这毒日头都要把人烤化了。
“嗯。”傅心慈乖巧的应了。等齐贺去了泉眼那边接水,她又专注的向那株枝叶繁茂的黑天天继续输入木系异能。
眼瞅着,白色的小花凋谢结出来一蓬蓬绿色的小果子,由小变大,由青变紫。一粒粒,就像是一个个黑紫色的小灯笼,很是馋人。
傅心慈嘴角勾起的笑意渐浓,一时之间,自己都呆了。
齐贺接了些水,准备喊傅妹妹过来再喝些。天气太热,就算他们之前喝过水,这毒日头下,没一会儿就会口渴。
他扭头往傅妹妹躲阴凉的地方看去,傅妹妹小小的身子都躲到大石头后面,只看见一只小脚丫。
想到傅妹妹露出来两个大脚趾头的鞋子,齐贺不禁琢磨起来,等到了下一个镇子,他一定给傅妹妹买双合脚的鞋子穿。
只是,他忽然想起来,遮在傅妹妹脚边的那些深绿色的叶子,怎么看着很眼熟?
这会儿,傅心慈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身体里的那一点疲惫,被她刻意忽略掉了。
妈耶,不说自己空间里的东西,就是这一手出神入化,巧夺天工的木系异能,只要有种子,他们一家人就不会挨饿了。
在这个家里有粮食就有底气的古代,她把最基本的生存条件给解决了。
傅心慈正在沉思,不防齐贺抱着水囊,乐呵呵的跑了过来。
等齐贺瞧清楚傅妹妹两手中托着的枝叶,登时是两眼放光,大声的叫道:“黑天头!哈哈,这么大棵的黑天头,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齐贺说完就挤到傅妹妹身边,把水囊放到傅妹妹手里,喜形于色的说道:“傅妹妹,你来拿着水囊,我来把这棵黑天头拔下来,咱们带回去和孟爷爷他们一起吃。”
“嗯。”傅心慈就等着齐贺这句话呢。
“看哥的。”齐贺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很有把握的吼了一句:“嘿呦!咦,根扎的还挺深。”齐贺也没有想到,拔一棵黑天头秧,费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没关系,为了能吃到黑天头,使些力气又何妨!
再说了,半大小子有力气,他才不信自己拔不出来。
傅心慈瞧他的架势,立马站到旁边,很怕他摔个腚墩儿,坐到自己身上。
齐贺卯足了劲,又“嘿呦”两声,总算把那一大棵黑天天秧拔了出来,他也摔了一个腚墩儿。
坐在地上,齐贺看着黑天秧上面一颗颗长势喜人的紫黑色小果子,咽了一下口水,回头唤上傅心慈,“傅妹妹,咱们回去。”
“诶。”
“这种天气,能让咱们找到这么一大棵黑天秧,真是老天爷帮咱们,也是傅妹妹的命好,有福气。”
齐贺边走,边喜滋滋的说道。
第14章好吃的黑天天
“齐哥,只是一棵黑天天秧而已,怎么还和命好搭边了?”傅心慈走在齐贺旁边,歪着小脑袋问他。
“当然是傅妹妹命好呀。咱们走这一路,我可是一直都瞅着路边呢,就想寻棵黑天头解解馋。”
傅心慈终于知晓了,这人为啥总往野地里跑。
“可就算看见了黑天秧,不是黄了吧唧的就长那么一小点儿,就是蔫头耷脑的快旱死了,哪像傅妹妹今天寻到这棵,要是摘下来,够咱们好好吃一回的。”
齐贺越说越高兴,扛着黑天秧,就像是扛着了不得的战利品,一路上吧啦吧啦的同傅心慈说个不停。
看着眼前热心的少年,傅心慈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等两个人情绪高昂的走回去,宇儿“嗷”的一声窜了过来,伸出小手指着齐贺肩膀上扛着的黑天天秧喊道:“齐哥哥,黑天天。”
“嗯,这么好的黑天头是傅妹妹寻到的。”齐贺赶紧的开口,替傅妹妹邀功。
“黑天天。”启仁也认得,兴奋的和宇儿一起大声喊道。
孟庆平瞧见这么大棵的黑天天秧,也是惊讶不已。只是他没有想到,启仁他们这几个国公府里长大的孩子,也认得黑天天秧。
孟庆平不知道,孟庆怀一家在国公府里住的院子最偏僻,院子旁边的野菜和杂草都能掩盖小路。
他们院子里伺候的唯二两个婆子,都是乡下庄子里来的。别的能耐没有,认识这些野菜的本事都不缺。
不远处,碾子瞧见齐贺扛着那么大棵的黑天天秧回来,也是两眼放光。“奶奶的,哥这些日子嘴里都忘了别的吃食是啥味道了。齐贺,你这黑天天可得给哥来点儿。”
“好嘞,碾子哥快点儿过来,咱们一边一半儿。”
碾子听齐贺说一边一半儿,当即就乐了,也顾不得给孟氏那些族人分水喝,舀子扔给关虎兄弟,就往齐贺待的方向跑。
碾子一边跑,嘴里还不忘和关虎兄弟交代:“关虎哥,你们分水呀,我去去就来。”
关虎见他跑的飞快,就故意逗他:“碾子兄弟,咱们嘴里也是淡的没味儿,你可得记着哥哥们呀。”
“诶,哥哥们就擎好吧,咋地咱们哥几个一人也得吃上一口。”碾子腿快,嚷嚷着已经跑到齐贺身边。
只是等他看清楚,齐贺肩头上扛着绿的发黑的黑天天秧,也是惊讶不已。“我的娘哎,哥可是头一回瞧见长这么大棵的黑天秧。啧啧,这黑天天长的可真好,匀溜的大个头儿,真稀罕人。”
“我也是头一回瞧见呢。”齐贺的眼睛亮晶晶的,情绪高昂的小脸儿扬起来,巴不得和碾子再说叨一回。
碾子和他想的却不一样,只想快点儿分了黑天天,好痛快的解解馋。
鬼精鬼精的齐贺,哪能瞧不出碾子的想法,立马笑着说道:“碾子哥,这黑天秧长的和小树似的,来,咱们哥俩扯开。”
“好嘞。”碾子就爱听这话,立马就笑着上手了。
碾子今年才十五,是这些官差里面年纪最小的,他是年后才接了他爹的班,进衙门当差的。
本来按他的年岁和资历,在衙门里跑跑腿打打杂混日子就行了,押送犯人根本轮不到他。
只是这次押送孟氏族人去辽东,衙门里的那些老油条都晓得这是一趟苦差事,纷纷找门路躲着。
最后,这差事毫不意外的落在了江头儿身上,而这些跟着江头儿一起来的人,都是平日里受了江头儿照拂的,碾子也是其中一个。
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路行来,碾子比其他人乐呵多了。
原因无他,这可是碾子头一回出押送任务,衙门里比他年岁大的还在廊下听喝呢。
每每想起来这事,碾子眼睛里的喜悦是无处不在。
就是这会儿,他起伏的胸膛配合着眯缝的小眼神儿,一起和齐贺使劲儿。
他们很快把一大棵黑天秧,一分为二。
碾子一边抱着小半棵黑天天秧大步往回走,一边咋舌道:“我的娘哎,这大粒的黑天天吃着铁定过瘾。”
齐贺却不管他了,急火火的带着口水泛滥的宇儿跑回阴凉处,开始一蓬蓬的给大家分黑天天。
“这一蓬给宇儿,这一蓬给启仁,这一蓬给傅妹妹,这一蓬给……嘿嘿。”
傅心慈见小少年忙碌的忘了自己,忙笑着摘下来几蓬黑天天送到他的手边。
少年看着傅妹妹送过来的黑天头,“唔”的一声笑了,心里暖暖的。
宇儿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小身子靠在祖父的腿上,笑眯眯的摘下来黑天天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偶尔还会嘟囔出来一句:“这黑天天个头真大,还好吃,都是黑的,一个红眼儿的都没有。”
见宇儿如此,启仁也学着宇儿的样子,靠在二伯的腿上,吧嗒着小嘴儿吃了起来。
他对黑天天的记忆犹深,每一年的夏秋之际,黑天天是他们姐弟最常见的零嘴儿。
孟启山姐弟也是饿狠了,这会儿得了几蓬黑天天,都万般珍惜的吃起来,仿若是世间最没味的珍馐。
孟庆平也没有想到,野地里寻常的东西,在大旱的年景也成了稀罕物。他一手拿着黑天天往嘴里送,眼神却一直盯着手里还没有吃掉的黑天天出神。
活了五十多岁,他也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大粒的黑天天,怪稀罕人的。
启山和小荷吃了几粒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爹娘的所在位置。
孟庆平知晓他们的心思,就开口说了一句:“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可以吃东西了。还有,身边没有你们几个,他们两个的东西也不会被抢。”
想到爹娘每次都是因为要顾着他们几个,怕他们被打,才被抢了吃食,启山兄弟俩的拳头就握的死紧。
“行了,你们不用担心他们。”后一句孟庆平没有说出来,两个大人照顾不好自己,那就是废物。
“嗯,能照顾好自己。”启仁咽下嘴里的黑天天,顺着二伯的话说道。
现如今,启山姐弟最信任的人是二伯,只要是二伯说的他们都相信。
第15章苞米面糊糊
果然,不大一会儿,官差中有两人担着担子从村长家里走出来。
隔着百八十步远,启田眼巴巴的盯着冒热气的木桶请教孟庆平:“二伯,今儿咱们能吃啥呀?”
孟庆平想到这么快能做好的吃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十有八九是苞米面糊糊。”
傅心慈听祖父说是苞米面糊糊,眼睛登时一亮。苞米面糊糊虽然不扛饿,但是这种炎热的天气里,行远路的人吃正好。
毕竟面糊糊里汤水多,可以补充些水份,总比硬邦邦酸味过重的窝窝头强多了。
孟氏族人也是分外欢喜,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东西吃了。看官差的架势还做了不少,他们一人定能分到一碗。
只有梅氏婆媳,面色不阴不阳盯着孟小荷待的方向暗恨。那个死丫头不在,她们少了半碗面糊糊。
齐贺却不管那么多,见有官差担着木桶过来,就把手里的黑天秧扔到一旁,撒腿就往村长家的方向跑去。
等他再从村长家出来,双手端着一个木盆,头也不回的往他们这边跑。江头儿跟在他身后担心的喊他:“你个嘎小子,慢着点儿,别摔着了。”
见齐贺没有放缓速度,江头儿只好笑着给他解释:“我老头子只说了一句玩笑话,你个嘎小子还当真了。”
“嘿嘿,谢谢江爷爷。”齐贺嘴里回着话,脚下的步子也渐渐的放缓下来,一步接一步的向着孟家祖孙待的地方走去。
“你这个嘎小子啊。”江头儿见齐贺总算是放慢了脚步,才回头指使官差们把余下的面糊糊担过来。
齐贺见孟爷爷他们都看着自己,立马邀功似的露出来一口小白牙:“孟爷爷您瞧,我今儿管大壮哥多要了一些苞米面糊糊,应该够启山他们吃的。”齐贺说完,把木盆放在孟爷爷面前的地上,然后又飞快的跑去官差那儿拿木碗。
启山姐弟几个,看着二伯面前的木盆里,散发着热气的黄澄澄苞米面糊糊,顿时两眼放光。
尤其是启仁,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不停的往下嘀嗒。要不是二伯说面糊糊太热了,不许他们靠近木盆,他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身子扑到木盆上。
看着小侄子的眼神,孟庆平就知晓几个孩子是饿狠了。他没有多说啥,只是轻轻的晃动着木盆,只为了木盆里的苞米面糊糊能凉的快些。
他们这边,几个孩子都听话,就算清晰的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也都默默的咽着口水没有动。
孟氏族人那边的情形可是大不一样,哪怕木桶里的苞米面糊糊热气逼人,间隔一段距离就能感受到面糊糊的热度,那些人也顾不得那么多,都快速的移动腿脚聚拢过来。
不用多说,是人都晓得他们饿呀!
关虎看着孟氏族人眼睛里冒出来狼一样的光芒,立马大声呵斥:“都给老子蹲下,不许在动!不然老子手里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不老实的,可别怪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关豹见哥哥变了脸,也瞪大眼睛凶狠的附和着。
靠前的那几位听了关虎兄弟的话和手里出鞘的腰刀,才如梦初醒般的停下了脚步。
几个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凶神恶煞般的官差,立马认怂蹲下身子。只是眼中的渴望,不曾少了毫厘。
关虎兄弟俩却不敢松懈,担过来苞米面糊糊的两位官差,同样不敢大意。直到江头儿带着其他官差走过来,他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娘的,哪天吃饭都像他娘的饿死鬼投胎似的。”关虎心落下了,才有心思骂人。
“可不是么,天天如此。”关豹和兄长一样的发着牢骚。
“行了,大家伙都待好了,不许在闹咱们就开饭。”江头儿也晓得这些犯人是饿的,没在多废话,让手下的差人给他们分面糊糊。
傅心慈他们这一边,孟庆平已经往木碗里倒面糊糊了。宇儿还好些,昨天夜里他吃了不少小点心,那种诱人的香甜滋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回想。
启仁就不行了,从他跟着大人踏上流放的路,就没有吃饱过。
这会儿瞧见木碗里实打实的面糊糊,肚子里的叫声就更欢实了。
孟庆平也晓得几个孩子的忍耐到了极限,就把头一碗晾的差不多的木碗递给启山。第二碗给了齐贺,然后才把装面糊糊的木碗递给傅心慈姐弟。
启仁见终于可以吃面糊糊了,借着大哥的手扶着木碗,吸溜,吸溜,几口,一碗面糊糊就被启仁喝掉了大半。
等启仁反应过来,瞧见自己吃掉了那么多的面糊糊,立刻停嘴,自责的眼睛都红了。
“哥哥,姐姐,我…。”启仁说不下去了,他为自己的不懂事,惭愧的垂下小脑袋低声的哭泣起来。
“小弟,别哭,咱们够吃的。你瞧,碗里还有很多呢。”启山见小弟因为自责而哭泣了,就忍不住开口安慰他。
“对,咱们够吃的。”启田也顺着哥哥的话头说道。
“是呀!姐姐不饿,姐姐一点都不饿。”作为长姐的孟小荷把幼弟揽到怀里,抱着他柔声的说道。
“我…”
别看启仁年纪不大,人世间的冷暖他早早的体会到了。这会儿他知晓自己多吃了,就意味着哥哥姐姐们要少吃的。
又想到爹爹身子不好,娘生他的时候落下病根。这一路行来都是哥哥和姐姐替换着背他的,而他吃东西的时候,却忘记了姐姐哥哥们的辛苦,他真的很过份。
齐贺还不知孟家小弟为了半碗面糊糊自责的要死,正自顾端着木碗凑到嘴边,三两口下去碗中的面糊糊就悉数被他吞入腹中。
等他把面碗舔干净,才发现孟家姐弟四个的异样。
孟庆平早就把四个孩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暗暗的叹息过后,省下自己半碗面糊糊递了过去。
“二伯。”四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唤道。流放这一路,二伯是唯一一个对他们散发善意,给他们吃食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