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土豆很好吃的
“还好,紧要关头水没有再上涨,只是我和小云困在了高处好几天。幸好那里有座猎人搭建的小屋,可以供我和小云栖身。等水落了,我们两个才回城。”
傅余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一念之差,躲过了国公府的破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我和小云回城,路过方家,就先去了她娘家。”傅余没有说,二人造的灰头土脸的,不是亲娘都认不出来。
当时是方小云提议,他们先去她娘家梳洗一番在回家。毕竟在这座小县城里,因为公公的原因傅余也算是个名人,这样不修边幅的回去,她怕路上遇见熟人瞧见了会笑话他们。
方家住在城郊,是回城必经之路。
“还好方家住在村尾,我们还没到方家门口,就被岳母先认出来了。她老人家见附近没人,就把我们两个先扯进门。”
“岳母看见我们两个,先是哭后是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后来,我们从岳母口中知晓了,我们一家被孟国公府连累,您和两个孩子都已经被押解进京了。我当时很着急,就想马上也进京去寻你们,只是岳母不让,她老人家说:岳父和小涛得到信,就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跟着进京去了。”
傅余到现在还记得岳母说的话:“老天既然让你们小两口活着,你们小两口就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着。等你爹和小涛回来,得了准确的信,咱们在做打算。不然,你们现在就是跟过去了,也是自投罗网,搭上两个人罢了。”
“你岳母是个有成算的。”听儿子说到这里,孟庆平也很佩服自家亲家母的睿智。
“是啊,我们两个就算心如刀割火煎,也得忍住了,等着。还好,等岳父和小涛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坏,岳父又代我出面,把我外祖父留下的院子和田地卖了。”
“你外祖父留下的家当,都是给你和你娘的。你想怎么处置都好,只是…。”孟庆平想到岳父岳母对他们一家的好,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傅余怕父亲继续伤怀,马上接着说道:“马叔叔还偷偷遣小华,把咱们家里能拿的出来的东西,归拢一下送到我岳父家里。”
“你马叔叔他费心了。”孟庆平想到这些年里,他同马县丞一同尽心尽力治理那座小城,心里又是一酸,恐怕有生之年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嗯。您被押解进京的时候,马叔叔代理了您的县令一职。”
“你马叔叔要是能接任县令职位,也是一城人的福分。”
“我们离开之后的事情,就不晓得了。”傅余和父亲的想法是一样的,很想马县丞能够接任做县令。毕竟他是在那座小城长大的,他希望那座小城能够继续繁荣。
“那后来呢?”孟庆平很想知道儿子和儿媳妇找过来的经过。
“我和岳父岳母商量过后,就想小云留在娘家,我过来找你们。只是小云不答应,要和我一起。”想到自家娘子的固执,傅余心里是苦涩中掺杂着丝丝甜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小云适时的开口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北上,再说了,我也想尽快的见到两个孩子,我一天都不想等。”
“是啊,我们都等不了。岳父的本意是想让我们两个跟镖局一起的,那样的路上会更安全些。只是镖局要过几日才能北上,我们两个就趁着岳父岳母去吃席,偷偷的赶着家里的驴车,带上一些轻便的东西上路了。”
“你们两个呀,胆子咋那么大?这北直隶的山匪多如牛毛。”
“多如牛毛?我们咋一拨都没有遇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齐贺好奇的问道。
听了齐贺的问话,不等孟庆平回答,江头儿笑了,“你个嘎小子,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些劫匪个个都是猴精,他们劫这些流放的犯人有啥用?”
“也是啊,这些人,一没钱,二没物,还一个个臭烘烘的。”齐贺的口无遮拦,惹来众官差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你小子就是会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你们笑啥,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对对对,对极了。”碾子拍拍齐贺的小肩膀,笑着说道。
“那后来呢?”孟庆平可没有心思笑,儿子和儿媳妇虽然已经在他身边了,他还是担心儿子和儿媳妇这一路上的遭遇。
“父亲,我们的运气很好,刚踏上北直隶的地界,就遇到了吴大哥他们,他们要去辽东贩货,我们就搭伴一起北上同行。”
“你们的运气是很好。”孟庆平说的是你们,这个你们,不仅傅余听出来了,吴老大也听出来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讪讪的笑了。
很多时候,他们迫不得已的挺而走险,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得活着,他们有家人要养。
所以很多时候,哪怕他们明知道前路岌岌,但是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前行。
还是那句话,他们得养活自己,养活一家人。
况且,去辽东只能是这个时节,不然天气冷了,大雪天的他们还不得冻死在路上。
还好,这一路就像那位傅兄弟的老爹说的,他们的运气很好,没有遇上劫匪。
大家都默默的听傅余说着一路上遇到的事,不防就听见齐贺咋呼道:“碾子哥,你快闻闻,是不是啥东西糊了?我咋闻见了焦糊味。”
齐贺的话落,傅心慈才想起来自己埋进火堆里的土豆,忙伸手指着火堆嚷嚷道:“齐哥,土豆,我埋在火堆里面的土豆。”
“啊?”这会儿齐贺也想起来这茬儿,忙和碾子一起小心的扒着火堆。
等透着一股焦香的黑蛋蛋,被俩人从火堆里扒出来,众人的眼睛瞬间都黏了上去,还没吃晌午饭的一伙行商们,肚子更是跟着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这是啥?”傅余看着黑乎乎的几个蛋蛋,揉了揉瘪瘪的肚子不解的问道。
“是啊,这是啥?味道还怪好闻的。”吴老大也很好奇这是啥东西。
第33章吴老大的打算
“爹爹,我知道是啥。”宇儿靠在娘怀里,还不忘转身告诉爹爹:“这个是土豆,是那会儿姐姐和齐哥还有两位叔叔他们一起冒雨找来的。姐姐还说了,土豆很好吃。”
宇儿说完,还不忘吧嗒吧嗒小嘴儿,又猛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很想尝尝土豆到底是啥味的,是不是像姐姐说的那么好吃。
其实,他很想说,他的肚子里还是空的,他还想吃东西。
……
以吴老大为首的几位行商,正借光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听了宇儿的形容,肚子就叫的更欢实了。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满脸通红的用力捂紧肚子。
齐贺同碾子对视一眼,没有笑,他们的想法和宇儿不谋而合,二人也不管旁边增加了多少人,轻车熟路的抓起来他们刚刚放在破瓦片上的土豆。
还好,俩人虽然好吃,却不贪吃,还晓得只拿起来一个个头中流的,掰开来准备分吃。
只是等碾子把那个烤的黑黢黢的外皮掰开了,露出来里面泛着热气的土豆瓤,登时吐出来两个字:“真香。”
“碾子哥。”宇儿舔舔小舌头,露出来一副我想吃的小模样儿。
不等碾子说话,齐贺已经把属于自己的那半个小土豆塞到宇儿手里,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这土豆还热着呢,宇儿小心点儿,别烫着了。”
“谢谢齐哥。”宇儿接过土豆,惊呼出声:“哇,好烫。”
看见儿子不似夸张的小脸儿,傅余立马把儿子手里的土豆接过来。“是很烫,爹爹吹吹给你吃。”傅余说着,感激的对齐贺笑笑,然后就把土豆掰成小块,放到嘴边吹吹,感觉不热了,才送到儿子的嘴里。
“嗯,真好吃。”宇儿晃荡着小脑袋一脸的满足。
这会儿,傅心慈终于得了空,她给祖父使了一个眼色,就是让他老人家把小土豆掰开了给给几个孩子分分。
这个差事,没有人比祖父更合适了。她怕等会儿,江头儿反应过来了,这些小土豆一个不剩都进了他老人家的肚子。
果然,傅心慈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就在孟庆平按孙女的要求给大家分土豆的时候,江头儿捋捋他的山羊胡,四平八稳的走了过来。
他穿着官差的皂衣,挎着腰刀,吴老大带领的几位行商都很知趣的往旁边靠了靠,给他让出来一条道。
江头儿很满意他们的举动,如往常一样随意的蹲在孟庆平的旁边说话。
孟庆平也没和他见外,趁机把儿子和儿媳妇引荐给他认识。
看着仪表堂堂的傅余,江头儿有些惋惜道:“孟二哥,你们要不是被那艹蛋的孟家连累,大侄子将来肯定也会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好官。”
孟庆平当然了解,儿子的学识在他之上,如果走仕途是前途无量。但是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只能摆摆手,状似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江兄弟,咱们莫提往事。”
“好,咱们不提那些过去的事。文人们不是常说么,咱们得顾着眼前,要及时行乐。”
孟庆平:“……”
江头儿说完了,也不装斯文了,也不用孟庆平谦让,拿起来一个土豆,扒开烤焦的外皮,就咬了一口。
“唔,这个好吃。”江头儿嘴里说着好吃,又咬了一口之后,才同孟庆平继续说道:“孟二哥,这土豆要是在拌上点青酱味道就更好了。”
可这一路上他们做的吃食,别说是青酱,就是粗盐也只能放一点点,多了就没有了。
唉,谁让他们钱袋瘪,上头给的银钱就那么一点点,他们能在路过的衙门里蹭些吃食就是很不错的事情了。像这样荒山野岭的,他们则是能省则省了。谁会给流放的犯人做好吃,那不是有病,还病的不轻。
孟庆平在烤土豆散发出焦香的味道,就预想到了江头儿会喜欢。只是他没有想到,江头儿吃着土豆还惦记着青酱。
青酱也算是金贵玩意儿,就算是在京城,普通的老百姓家里也不是家家都有的,这流放的路上就更别痴心妄想了。
江头儿:也不是非得要吃青酱,他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吴老大却从江头儿的话语中找到了时机,就凑过去讨好的说道:“这位差爷,咱们天南海北的行走,露宿荒郊的时候比较多…。”
“你想说啥就直说,可千万莫和我绕弯子。”江头儿可不喜欢吴老大这样的铺垫,也许是他做这行养成的习惯,他喜欢直来直去,就像竹筒倒豆子那样。
“呵呵。”吴老大讪笑两声,才接着说下去:“咱们带着锅碗瓢盆呢,油盐酱醋虽然不全,豆瓣酱还有半陶罐子。”
江头儿听见“豆瓣酱”三个字,小眼睛又聚光了,那眼神明晃晃的告诉吴老大他想吃。
心领神会的吴老大给自家弟弟飞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吴老三立马打开一个放置吃食的背篓,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木碗,又从一个陶罐子里挖出来一木勺的豆瓣酱,利落的送到江头儿面前。
山上的破庙里还能吃到正宗的豆瓣酱,江头儿笑的有点贱嗖嗖的,算是谢过了,就接过来装豆瓣酱的木碗。
只是刚刚的那个小土豆个头有些小,早就让他吃完了,眼神瞟过几个孩子手里的小小的一块土豆,他也不好意思说他还想吃。
哪怕他肚子里的馋虫在四下游走,他也没敢说啥。
吴老大也是人精,他从进了破庙,就把破庙里的人物偷偷的扫了一遍,得到的信息就是,一队官差押送一群流放的犯人。
别人遇见这样的队伍肯定会啐一口,说晦气。他则不然,心里都要乐开了花。
官差押送流放的犯人,多么好的机会呀。他们要是能和这个押送犯人的队伍结伴而行,那些山贼土匪啥的大概就不会打他们的主意了。
真是越想心里越是那么回事,吴老大要不是怕被这些官差呵斥,他不可告人的心思,他都想扛起来那个干瘦的小老头,赤足在大雨里跑两圈。
第34章腊肉炖土豆(1)
哎呦,我的娘啊,这个想法真是太妙了,他咋这么聪明呢。
吴老大心里默默的打好了小算盘,还偷偷的自夸了一回,就赶紧的干正事让兄弟做饭。“大家都手脚麻利点,今儿晌午多做点儿,咱们吃顿饱饭。”他没有明着说出来,他想请几位官差吃饭。
方小云听到吴老大说要做饭,才十分不舍的把两个孩子松开,说道:“慈儿,宇儿,你们两个乖,娘要做饭了。”
“娘,我帮您做饭。”傅心慈想把那几个大土豆做吃了,对她来说,这样的东西还是装进肚子里比较靠谱,不然总被人惦记也是个麻烦事。
这会儿她娘正好开口要去做饭,她就顺水推舟的说她也可以过去帮忙。
“娘,宇儿也能帮忙的。”宇儿见姐姐要帮忙,他也要去帮忙,他不想和娘分开,一小会儿也不想。
“好,我们宇儿也能帮娘干活了,真是好孩子。”方小云当然也不想和孩子们分开。
“嗯嗯。”宇儿笑呵呵的点头,乐呵呵的跟在娘身后寸步不离。
傅余也积极的过来帮忙,他顶着斗笠,快速的跑了出去,麻利的从自家驴车上的油布下面拽出来一个面袋子里,又踩着积水飞快的跑了回来。
见吴老大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傅余忙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和吴老大小声的商量道:“吴大哥,今儿咱们这顿就吃面疙瘩吧。”
傅余有他的考量,刚刚父亲给他介绍了齐贺,还有几个堂弟妹,以及族里的两个孩子。
他不是狠心的人,他们一家人吃饭,他不可能让几个孩子看着。只是他们驴车上剩下的粮食也不多了,这两顿只能将就着吃,等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他在多买些粮食。
吴老大却和他想的恰恰相反,他今天准备做顿好的贿赂一下这些官差肚子。想着明日天晴上之后,他们才能顺理成章的跟在队伍的后面,同他们一起上路。
只是这会儿,他没有想到傅兄弟两口子要做面疙瘩。
不过,他不是笨人,瞄了一眼那几个半大小子,立马就明白了傅兄弟的处境。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在瞧瞧那几个小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傅兄弟手里的面袋子,他不禁咽了一口吐沫,暗暗的替傅兄弟担心,就他们两口子预备的那点粮食,不晓得够不够这几个小子吃第二顿的。
只是他的担心转瞬即逝,他还要为自己和同伴打算。这不,他拉住傅兄弟胳膊,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吴大哥…。”傅余心里是赞成吴老大的说辞。原因无他,他们之前一路结伴同行,虽然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咋的,总之是没有遇到山匪强盗。
可如今越往北走,人烟越稀少,他们夫妻俩万幸找到了父亲和两个孩子,铁定会与流放的队伍同行的。
可是吴大哥他们…
想到这一路上吴大哥对他们夫妻俩的照顾,他当然是百分之百的赞成吴大哥他们能够和流放的队伍一起走,这样能安全多了。
只是他提醒了吴老大一件事:“吴大哥,咱们与这个押送的队伍同行,虽然赶路的速度会比平时慢一些。但同安全比起来,还是值得的。”
“傅兄弟,我也明白这个理。咱们这一回贩卖的货物都是放的住的日常用物品,所以路上耽搁些也无妨。”
“那就好。”
吴老大和傅余达成了共识,就步履轻快的戴上斗笠,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跑。
“哥,你这是干啥去?”吴老二见哥哥冒雨出去,就忍不住担心的问。
“咱们今儿做顿好的。”吴老大边说边跑到骡车旁,小心的解开蒙在骡车上油布的一角,大手伸进去摸索了几回,才乐颠颠的拽出来一个二尺长的油纸包。
“额…。”吴老二晓得这油纸包里包的是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是他们离开家的时候大嫂给装的,就是怕他们在路上舍不得吃些有油水的东西,事先给他们备下的。
他只是有些纳闷儿,哥今儿是咋的了,咋会舍得拿这块腊肉出来。
吴老大那边还没算完,他又伸手进油布下面摸索一番,最后摸出来一个不大的小酒壶。
“额。”吴老二心里暗戳戳的嘀咕,他哥这回是真的下老本了,自己都舍不得喝的老酒都拿出来了,不晓得哥要干啥。
吴老二心里虽然有很多的疑惑不解,但是他有个优点,就是相信他哥不管做啥都是为了家里好。
江头儿没想到,吴老大两手空空的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居然拿了一个小酒壶。
“…”眼馋的光芒太过于专注,让人想忽视都难。
至于吴老大另只手里拿的啥,他根本就没心思看了。
吴老大: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黑脸大汉:他要低下头,装作不认识那个丢人的小老头儿。
江头儿仿佛多长了一只眼睛,在黑脸大汉低头装孙子的瞬间就瞥了过去。心里暗哼:“老子要不是为了你们几个瘪犊子,能忍到今天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黑脸大汉:他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不怀好意,等他抬头寻摸一圈,又啥都没有看到。
吴老大那边已经掂量好了,这一顿的主食就做两合面的饼子,至于腊肉,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好和啥一起炒才能更好。
他们的骡车上带着干菜,可是干菜要是现在泡发显然是来不及了。至于青菜,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就没处去买。
山道旁到是有些山野菜,只是这个时节早就长老了,咬下去一口柴,根本就没法吃,他可不想糟践这块上好的腊肉。
只是没有配菜,这块腊肉根本就不够大家塞牙缝的。
“哎呀,愁死人了。”
傅心慈见吴老大满地的转圈,一看就是急的不行,就悄悄的给祖父递眼色,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些大个土豆。
“这个土豆炒腊肉行么?”孟庆平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毕竟那腊肉是人家的,是金贵物,要是万一做坏了,就是人家不怪罪,他心里也不舒坦。
第35章腊肉炖土豆(2)
傅心慈挨着祖父的耳朵,悄声的给祖父脑补:“祖父,这土豆虽然不敢说万物皆可炖,但要是用来炖腊肉,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软软糯糯女孩的声音飘过来,一旁侧着耳朵偷听的齐贺,就觉得自己嘴里面的口水早就泛滥成灾。
傅心慈:不遑多让,她也很想念红烧肉炖土豆的味道。
唔,不能在想了。不然,她也要同齐贺一样。想想,也许更甚。
孟庆平没吃过腊肉炖土豆,可孙女儿渲染出的那句味道顶好时的表情,令他也有了一丝期待。忙向儿子招招手,示意儿子过来,他有话说。
傅余这会儿也在为吴老大着急,一块腊肉没有配菜怎么够那么多人吃,恐怕塞牙缝都不够。
这会儿见父亲和自己招手,就忙不迭的快步走了过来,“父亲。”
“余儿,把这几个土豆拿给吴家大侄子,这东西和腊肉一起炖,是一道很不错的菜肴。”孟庆平虽然没吃过这道菜,但是他信任自家的孙女儿。
“这个东西和腊肉一起炖,能好吃么?”傅余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圆不溜丢的玩意儿是能吃的。
也不怪他多想,在父亲的亲自教导下,他也算胸有宏图大志。只是土豆这两个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是没有见过实物。
今天冷不丁的见到了,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傅心慈见便宜爹,盯着那几个大土豆,不停的相面,就把刚刚对祖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爹,土豆和腊肉一起炖,味道很好的。”
她又怕便宜爹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两句:“土豆切滚刀块最好了,和腊肉一起炖,开锅之后大概一柱香的工夫即可以出锅了。”
“哦。”傅余也不是头一回听到女儿说起做菜的事,只是这一次令他觉得新奇。
毕竟女儿年纪还小,听她把做菜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对母亲的思念不免又多了一分。
女儿是母亲亲手带大的,只是这份思念他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不敢让父亲发现毫厘,他怕父亲会更伤怀。
再开口,他就围绕着女儿做菜的手艺说开了:“爹爹没有想到,咱们慈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
“我…。”傅心慈差点儿顺嘴说出来,我会的多着呢。只是话到嘴边,变成了一抹羞怯浮现在小脸儿上,低下头装腼腆。
傅余没有怀疑女儿,慈儿是他和小云的第一个孩子,慈儿的出生给他们一家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祖父祖母,父亲和母亲,都把自己满腔的喜爱悉数倾注在慈儿身上。
祖父更是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总是喜欢亲自下厨给慈儿做吃的。
每次见慈儿吃的香甜,祖父都不禁笑弯了眉眼。
就算后来宇儿出生了,也没有夺走家里所有长辈对慈儿的关怀。
傅余想着女儿成长的往事,心头的酸甜苦辣也一起涌上心头。要不是家里受孟家连累,女儿也是妥妥的官家小姐。
唉,只是时也命也。
吴老大那边已经急的火上房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吴老大,一眼就盯上了傅余。傅兄弟是读书人,办法铁定比他这个粗人多。
我的娘啊,他还挺聪明的,这事找傅兄弟想辙一定错不了。
傅余背对着吴老大正同父亲和女儿说话呢,不防就见吴老大贱嗖嗖的凑了过来。
“傅兄弟,你是读书人,见识比哥多,你现在就帮哥想个辙,用啥玩意儿能和那块腊肉做道菜,最好是能显多的。”
吴老大自己都觉得是强人所难,可是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傅兄弟身上了。
瞅着一脸谄媚的吴老大,还不等孟庆平一家说话,齐贺先开口了。“吴大叔,这个土豆是那会儿傅妹妹冒雨挖回来的。”
齐贺先说明了,这是傅妹妹一个小姑娘顶着大雨挖回来的,让吴老大晓得这东西有多金贵。然后才接着把傅妹妹说的土豆的好处,一字不落的学说了一遍。
吴老大别的一耳带过,脑子里记的深刻的一句话就是:这东西和腊肉一起炖,是绝顶的美味。
“妈亲呢,这东西真有那么好?”也不怪吴老大怀疑,他走南闯北有好些年了,也去过很多地方,就是头一回见到这个叫土豆的东西,他能不好奇么。
还别说,就这大个头看着挺喜兴的。吴老大拿起来一个掂量掂量,心中暗道:都能当砖头使,削谁脑袋上,都得进医馆。
齐贺还不知道,面前这位大叔居然把这么好吃的东西和砖头放在一起对比。他要是知道了,一定要说一句前两天刚在孟爷爷那里学到的一个词语:暴殄天物。
吴老大也不是不识货,他只是不认识土豆而已。再说了,傅兄弟没说话,一个半大小子先开腔了,他心里有点儿没底。
他不在意那块腊肉,他在意的是万一这顿饭整砸了可咋办。
这会儿,他见傅兄弟并没有阻拦小子的意思,就晓得这个叫土豆的东西靠谱。就又贱兮兮的凑到傅余近前小声的嘀咕:“傅兄弟,能不能让你家弟妹辛苦点,帮咱们把这腊肉和土豆一起炖上?”
吴老大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加上一句:“这土豆是新鲜玩意儿,我怕被我那笨手笨脚的兄弟给糟践了。还有啊,等炖熟了你们盛过来一碗,给叔和孩子们加个菜。”
吴老大也晓得他们和傅余之间有同行的情谊,可用了人家小姑娘找来的吃食,他心里总有些不落忍,就想腊肉和土豆炖好了,给孩子们盛一碗。
“行啊。”看着父亲和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的模样儿,傅余没有推辞。他可以不吃,但是父亲和两个孩子要吃点有油水的,何况还有刚刚替他们说话的那个孩子。
傅余对齐贺的印象很好,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一路上却尽心尽力的帮衬自家这一老两小,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能忘。
第36章腊肉炖土豆(3)
这边,傅心慈动手帮忙刮掉土豆皮。方小云看着新鲜,也学着女儿的样子把剩下的土豆皮刮掉。
“慈儿,这个土豆的外皮还挺容易刮掉的。”
“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好刮,用点力气就能蹭下来,放时间长了就不行了。”傅心慈说着话,用水把去了皮的土豆洗干净,让方小云直接把土豆切成滚刀块。
“慈儿,这样行么?”方小云的厨艺不错,刀工也是婆婆一手教出来的,看着一块块大小均匀的土豆块,傅心慈从心里往外的佩服,看这刀工就是一个合格的厨子。
本来让她一个十七八岁的灵魂,喊方小云娘,心里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之前他们可以说是陌生人,可如今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就要承担人家女儿的责任。
哪怕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她也得承认,她以后要顶着人家女儿的身份活下去。
想明白这一点,自己又做了一阵心里建设,再开口也就没那么艰难了,说出来的话,也感觉和方小云亲近了一分。
方小云不晓得傅心慈的心里活动,她心里就是有些疑惑,她和两个孩子分开了一个多月,女儿的言行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她偷偷的打量女儿的脸,瘦了不止一圈,想到这段时间公公和两个孩子受的苦,方小云心里更难受了。
“娘?”傅心慈见方小云神色不对,立马开口唤她,她可不能让方氏起疑。
“啊…?”方小云知道自己走神了,忙给自己打圆场:“慈儿,这个土豆的做法和别的菜一样么?”
“娘,和平常的菜一样的。”
还别说,多唤两声娘,慢慢的突破了心里障碍,在说话就顺溜多了。
方小云好像也听出来女儿话语里的亲昵,好心情立时表现出来。
“慈儿,这点儿活,娘自己就能做好,你身子弱,就坐在一旁歇着。”方小云心疼女儿,她没有想到,只分开一个多月,她原本白白净净乖巧懂事的女儿,就被搓磨成这副瘦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儿,她心里真的很难受。
只是当着外人和孩子的面,她不敢表露太多,一是怕吓到孩子,二是怕给旁人留下话柄。
傅心慈毕竟不是真正的八岁小孩,看着方小云纠结的神情,就把她的心里活动猜到一二。
只是有些话她没法说出来,更没法规劝,她怕说的多了露馅。
还好,方小云要做菜,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
……
这种临时搭起来的简单大灶,傅心慈在末世里是用过的。只是现在的原身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她就没有再冒进,选择了听大人的话。
见女儿乖巧的坐在一旁,和从前一样的文静,方小云的心情好了不少,也让小尾巴一样围着自己转的宇儿和姐姐坐在一起。
宇儿虽然有些不乐意,还是听娘的话,乖乖的坐到姐姐身边。
一对小儿女都在自己的视线里,方小云的浑身上下都似乎有劲头儿。
抬眼,正好看见傅余单手拿着吴老三刚递给他的猪油坛子走过来,吴老大满脸堆笑的跟在后面,态度良好的对着方小云说道:“弟妹,咱们今儿就这一道菜,油盐酱醋啥的都多放些,不用给哥省。只要能让几位差爷满意,哥哥先在这里先谢过你们夫妻俩了。”
吴老大说完,还煞有其事的作了一个揖。
方小云明白吴老大的意思,却没有多说,眼睛却一直瞟着自家相公。
少顷,才在傅余的鼓励下,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应了。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齐贺也凑过来,宇儿见了就往姐姐身边挪了挪,让出来一点地方,小手上面拍拍,让齐贺过来。“齐哥,坐这儿。”
“诶。”齐贺就说么,宇儿是个好孩子,他没有白疼,干啥都能想起他,可比叔叔家的那几个堂兄弟强多了。
等齐贺坐下了,宇儿的小眼睛就落在了方氏拿起来的那块腊肉上面。
肥瘦相间的腊肉,被方小云一刀一刀切成薄如蝉翼般的一片一片。这刀工让在场的人,都叹为观止。
齐贺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都难以置信的张大成了O字形,要不是怕惹人闲话,他都想凑到傅婶子跟前,拿起来一片对着宇儿瞧瞧,肯定是透亮能看到人的。
方小云也没有想到,她的刀工能在这里引起来一个小小的轰动。
这年代对女子不算刻薄,女子可以抛头露面,也可以出门做生意。她做了十年县令家的少奶奶,不说养尊处优,也没做过啥重活计。
家里突逢巨变之后,她一直浑浑噩噩,直到找到一双儿女,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本来自家相公一直为生计发愁,这一路上不知道和她念叨了多少回,想着他们一家到辽东之后做啥营生。
今儿她刚刚切腊肉算是小露一手,从大家惊艳的目光里,她得到的一点启发。
等空闲下来,她要和相公商量商量,不行他们到辽东去开馆子吧,这也算是家传的手艺。
心里有了计较,方小云做菜的劲头儿更足了。
起锅烧油,热锅里放了半勺子猪油,破庙里顿时油香四溢。
“啊切…。”
有人拉长声大了一个喷嚏,更多的人都是猛吸气。
尤其是那些孟氏族人的抽气声,越来越大。害得齐贺和宇儿也跟着一个劲儿的吸气。
“啊…”齐贺还来不及说:“真香,他要流哈喇子了。”
就听见“嗞啦”一声,大铁锅里升腾起一股白烟,紧接着咽口水的声音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江头儿一句:“真是造孽呀!”就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孟庆平的旁边。
孟庆平:…
“孟二哥,你家儿媳妇这手艺打哪学的,都赶上京城大馆子里的大师傅了。”
孟庆平含笑的脸,瞬间就拉长了。
“怎么回事?”江头儿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孟庆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方氏的手艺得到了拙荆的真传。”
第37章腊肉炖土豆(4)
“呵呵,呵呵。”
江头儿干笑了几声,却不好在往下说了,他也不晓得说啥。对于一个大老粗,请原谅他嘴拙。
孟庆平也没有为难江头儿的打算,很快调整了心态,有一搭没一搭的先挑起来话头。
傅心慈的眼睛也一直放在方氏身上,等方氏把土豆块放到大铁锅里,傅心慈就让她多加水。
“慈儿,加那么多的水,那不成汤了,能好吃么?”
“娘,您听我的,没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心慈没好意思说狼多肉少,就算放了几个大土豆也不宽裕,还是多添些汤,这样看着比较实在。
还好,方氏是个好说话的,也是个脑子快的,她采纳了女儿的建议,让傅余帮忙往大铁锅里加了半桶水。
看着大铁锅里飘飘荡荡的大半锅清汤,吴老大的心却提了起来,不晓得这半桶水下去会不会把事办砸锅了。
在吴老大的忐忑不安中,锅盖上面渐渐的升腾起氤氲,大铁锅里散发出来一股浓郁的香气。
他的鼻子紧抽了一口气,大嘴差点儿咧到耳丫子,不大的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
吴老二用胳膊肘捅咕一下吴老三,说出来一句不太招人稀罕的话:“还好大哥有先见之明,没有让你伸手。”
吴老三没接话,他有自知之明。
江头儿那彻底坐不住了,不过这回他换词了。“孟二哥,这么香的味道我都担心把狼招来。”江头儿还不知道,一个时辰后他自己气的打嘴。
在众人的等待中,一柱香的工夫显得特别的漫长,肉香正浓时,傅余在方氏的要求下,帮着把锅盖揭开。
“我的娘诶,可真香。”锅盖揭开之后,黑脸大汉也不装老实持重了,立马端着一个大碗凑过来。
“哈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头儿,咱们开饭了。”
“好啊。”这段日子是真难为大家了,江头儿还是头回见王柱子为口吃的这么拼。
“哈哈,吃饭,吃饭,弟妹的手艺真不错,就这香味,不吃菜也能吃上两大碗干饭。”吴老大默默叨叨的递上小酒壶,趁机拉着傅余坐在江头儿旁边。
江头儿:要不是看这小子会来事,还把傅余拽过来,他非得怼一句:“你抱着饭碗闻味去吧。”他才不承认犯酒瘾了。
他们这边坐下,除了傅余依然斯文,其他人都是夹起来腊肉和土豆大口的吃起来。
他们这边开饭了,孟氏族人那边乱成一锅粥。大人因为惧怕那些官差都强忍着咽口水,可是那些小孩子就忍不了了,一个个的大哭起来,他们好饿,小肚子咕噜噜的乱叫,他们想吃东西,想吃好吃的。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宝儿,哭的声嘶力竭,梅氏婆媳根本就哄不住。
也不怪宝儿哭闹,平时梅氏婆媳俩只顾着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照顾宝儿,宝儿饿了,还是尿了,她们根本就不管。
自从孟小荷被孟启山带走之后,宝儿简直就成了婆媳俩的累赘。要不是有李氏和官差们盯着,小梅氏都想把宝儿扔到路边不管了。
孟小荷听宝儿哭的凄惨,心里很是不忍,就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大弟。
孟启山也不是真冷血,斟酌再三才凑到齐贺身边,和他说了自家那个不争气姐姐的善良。
“这事好办,不就是一个孩子么,咱们仨少吃一口,就够他吃的了。”齐贺说完,就站起身,向着孟氏族人待的地方走去。
他还没走到呢,就见小梅氏不耐烦的怼哒孩子,“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可不是,人家生的是个孩子,你生的是个灾星瘟神。”梅氏为了堵住众人的口,就给宝儿安了一个灾星的名头。这样谁在对她打骂,她就把宝儿推出来挡灾。
也不管孟氏其他族人,一脸鄙夷的看着她们婆媳,她也照说不误。次数说多了,她自己都相信了。
这不,宝儿饿的哭闹,她又跟小梅氏一起骂宝儿。
李氏心疼宝儿,想阻止她们这一对现世报,可是那婆媳俩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骂的更欢实了。
梅氏更不是人,伸出来手指头,一个劲儿的戳着宝儿的额头。
小孩子的皮肤嫩,宝儿的额头都被她的指甲戳破皮了,冒着血丝很是恐怖。
齐贺都看不下去了,紧走两步冲了过去怒吼道:“你个老妖婆,怪不得这孩子哭的这么厉害,你这是想害死他呀?”
齐贺越说越气,抬腿狠狠的踹了梅氏一脚,然后才弯下腰抱起来宝儿就走。
“哎呦。”梅氏趴在地上大声的呼喊起来:“杀人了,那个小崽子杀人了。”
只是她刚喊出声,就被碾子给怼了回去:“臭娘们儿,在嚷嚷信不信小爷砍了你。”碾子气势汹汹的样子,梅氏立马不敢吭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侄媳妇还是消停点吧。”孟五爷早就看梅氏婆媳不顺眼,这会儿得了机会,也呵斥两句。
梅氏不敢和官差顶嘴,可是孟氏族人她是谁都不怕,孟家没出事的时候,她也是以宗妇自居的。
可惜,她刚要说两句,见周围的人都对她怒目而视,顿时萎了。
说来也怪,宝儿到了齐贺怀里就不哭了,还咿咿呀呀的说着齐贺听不懂的婴语。
齐贺屏住呼吸,心里暗自叫苦,这孩子身上的骚臭味,都要熏死他了。
“唔”他快走几步,把孩子塞到启山怀里,才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娘啊,差点儿憋死我。”
启山:他也受不了这味道,赶紧的捣手把孩子送到他姐的身边。然后还捏着鼻子提醒孟小荷:“姐,这孩子身上太臭了,你把他整过来咋办啊?”
孟小荷一口气也差点儿憋回去,思量了一下才想起来说道:“你过去把宝儿的衣物都拿过来,我给他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
“诶。”
宝儿还认得孟小荷,看见她的时候咧开小嘴儿就往她身上爬。
孟小荷忙伸手阻止:“宝儿,等会儿啊,等姑奶给你擦洗干净了在抱。”
第38章腊肉炖土豆(5)
宝儿听懂了,瘪瘪嘴,却没有再动,只是小眼神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孟小荷,眼睛里还包着两包泪。
孟小荷心疼极了,想安慰他,才发现宝儿额头上的伤,心里暗骂一声:作孽呀!就再也说不出来别的。
等孟启山从梅氏婆媳那里找来宝儿的衣裳,好脾气的孟小荷又想骂人了。宝儿的几件衣物根本就没有干净的,有的小裤裤上还沾着黄色的东西。
孟小荷:这是人干的事么?
想想,那婆媳俩好像就没干过人事。
只是宝儿的衣物都是脏的,他们也没有多余的衣物。怎么办!
方氏看出来孟小荷的为难,说了一句:“你等等,我把宇儿的穿小了的衣裳给他找一件,你给他换上。”还好他们出来的时候,把两个孩子的衣物都带上了。
“谢谢嫂子。”孟小荷腼腆的和方氏道谢。
方氏笑笑,转身出去给宝儿找衣裳。回来的时候,也给傅心慈和宇儿拿来一件厚实的衣裳。
孟小荷用破布接了点雨水,在火堆边上烤了烤,给宝儿简单的擦洗过后,才给宝儿换上宇儿的衣裳。
还别说,宝儿擦洗过后干净过后欢实多了。看着冒热气的地方一个劲儿的流口水。
傅心慈看宝儿可怜,就让方氏盛出来两块土豆,在放一勺汤,她把土豆碾碎,又和了一些面糊糊,晾凉一些喂给宝儿吃。
宝儿这些天饿狠了,狼吞虎咽的吃着,傅心慈动作慢点儿,他就咿咿呀呀的催促。
孟小荷看不下去了,拿起来宝儿的脏衣裳,错开庙门,蹲在房檐搓洗。
没人看见她眼眶里含着泪,却忍着没有掉下来。
宇儿见姐姐喂宝儿吃东西,也馋的直吧嗒嘴。
方氏见儿子的模样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她没有忘了吴老大的话,见公爹和相公都被请过去吃饭。就咬咬牙利落的盛了一大碗腊肉炖土豆,送到几个孩子跟前。当然了,碗里多是土豆,她没好意思盛腊肉,汤水到是盛的足足的。
“娘也吃。”傅心慈知道方氏还没有吃晌午饭,就让方氏和他们一起吃。
“对,婶子也坐下吃饭,我尝一口就行。”齐贺很想尝尝腊肉炖出来的土豆是啥味的,真是太香了。
“嗯,娘也吃。”之前宇儿肚子根本就没吃饱,这会儿看见一大碗好吃的就更饿了。
“好。”方氏见孩子们懂事又孝顺,心里更熨帖了。
恰好傅心慈也喂饱了宝儿,就让宝儿自己坐在一旁玩。
方氏是个心善的,她可做不到自己吃东西让几个孩子瞅着。就让傅心慈盛出来半碗,让启山几个分着吃。
大家都是第一次吃土豆,炖的软烂的土豆,浸满了腊肉的味道,齐贺吃了一口,就感觉爱上了这种味道。
“唔,真是太好吃了。傅妹妹,等雨停了,咱们在出去找找。”
“嗯嗯,咱们一起去。”启田嘴里含着土豆舍不得咽下去。
洛儿跟在后面也猛点头。
启山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别说是几个孩子,就是方氏也有这个意思。
那边吃饭的一群人,更是对这土豆赞不绝口。
“真没想到这长的球球蛋蛋的东西,炖出来居然这么好吃。”黑脸大汉第一个出声之后接着吃。
“可不是,刚开始瞧见这东西都时候,我还琢磨着,这要是跟人干仗,能当砖头使,砸哪儿哪青。”
“诶,跟咱们一起混,咋还老想想着干仗?咋的咱们爷们儿就那么好说话么?”那一壶老酒都进了江头儿的肚,在说话,舌头就有点儿打卷。
“没有,没有,哪能呢。”吴老大赶紧的说好话,可不能得罪这位祖宗。
孟庆平却没有接话,他脑子里一直萦绕着孙女儿说的那句话:万物皆可炖。
孙女儿说的是没错,这土豆和腊肉一起炖,味道是真的好啊。只是他现在有些担心,这土豆是孙女儿在哪里找来的?他可不相信是他们几个在这座破庙后面找到的。
今儿吃的最满意的是江头儿,迷离的眼神转了一圈,感觉更迷糊了,他果断的靠在柱子上,闭上眼睛,不久之后就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
其他几位官差也有样学样,都各自找个还算舒服的地,往那儿一靠,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儿。
只有碾子不声不响的凑到齐贺身边,和他一起小声的嘀咕起来。启山听了一耳朵,拉着启田也凑了过去。
“咋样?明儿早上天一亮,咱们就出去寻摸。”
“行啊!说实话,要不是天黑了看不清楚,我都想现在出去找。”
“我也是。妈亲呢,哥长这么大头一回吃到这样的好东西,和腊肉一起炖,竟然就是腊肉味。”碾子现在还想吧嗒嘴呢。
“知足吧,你刚刚和江爷爷一起吃饭,可比我吃的多多了。”齐贺一想到碾子吃的比他多,满眼都是羡慕和嫉妒。
“嘁,不用嫉妒,哥大概也就比你多吃一小碗,这些人都跟狼似的。”说到这儿,碾子四下扫了一眼,见同伴差不多都睡着了,才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就好像八天没吃饭的的饿死鬼投胎。”
齐贺:他没说,他看见了,碾子形容的就是他自己,跟饿狼般似的。
齐贺没有想到,他只是偷偷的形容一下,半夜里就真的看见了差点儿把他吓尿了。
夜深了,雨势渐弱,雨夜的静寂似乎会传染。破庙里,无论是那些官差,还是孟氏族人都已经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只有孟庆平和儿子坐在火堆旁窃窃私语,“余儿,咱们一家人随那些人去辽东,你们夫妻俩有没有啥打算?”儿子还好,孟庆平怕儿媳妇会抱怨他连累一家人跟着遭罪。
“这一路上,儿子也思忖过一些生计,以咱们父子俩的学识最好是去学堂教书。”
孟庆平也感觉这是条路,可他想想他们一家现在的身份,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够呛。
显然傅余也想到了,他停顿了几息之后,才说出来他们父子俩必须要面对的事。
第39章雨夜遇狼(1)
“父亲,以咱们现在的身份,那些学堂未必愿意聘请咱们。”
“是啊,为父也想到了。”
这一刻,孟庆平的心情夹杂着一丝颓废的伤感。
傅余怕父亲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忙开口道:“父亲,咱们虽然不能去教书育人,但是咱们至少还能下地种田。”
“也是啊。就是不晓得是上边分给咱们田地,还是咱们自己出银子购买。”
“儿子倒希望是咱们自己出银子。”傅余知晓律法,“要是上面给咱们分田地,还真的不好办。”
孟庆平想想也是,如果上面真的给他们一家分了田地,那么他们就和孟氏族人的地位就差不多了。
那他的儿子和孙子…,后面的事,他不敢在往下想,只是渐渐变的惨白的脸色,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父亲,您不用伤神,咱们一家不会的。”傅余熟知律法,“既然圣旨上言明咱们一家只是迁徙,就不会错的。”
“哦,为父老了,脑子也不如从前了。”孟庆平难得有服老的时候。
“父亲不老,还同以前一样。”傅余怕父亲徒增伤感,赶紧的开口安慰他老人家。
其实今天一见面,他都差点惊讶的掉眼泪,他随和儒雅的父亲,这一个多月是经历了怎样的磋磨,才落得如此模样。面容岂止是衰老了十岁,头发都斑白了,要不是有两个孩子在旁边,他都差点儿认不出。
傅余又想到瘦成一把骨头的两个孩子,心里的酸涩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
“余儿…。”知子莫若父,傅余心里的变化,孟庆平瞬间就捕捉到了。
“父亲…。”傅余刚想同父亲解释,让他老人家不用担心。就见女儿嗖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目光锐利的看向庙门外。
“慈儿,怎么了?”傅余以为女儿做恶梦了,忙开口关切的询问。
傅心慈目不转睛的盯着某处,这是末世一年多养成的习惯,她怕有一丝松懈,怪物就换了地方,增加战斗的难度。
“慈儿?”见女儿一直没有说话,傅余的心被不安渐渐笼罩。
“慈儿?”孟庆平也觉察出来不对劲,只是此时已经临近午夜,他不想吵醒熟睡的人们就压低了声音唤道。
傅心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某个方向,等她确定不是自己多疑之后,才声音略带着些许暗哑对祖父和爹爹说道:“祖父,爹爹,你们快把人都喊起来,外面有狼。”
“慈儿,你说外面有狼?”孟庆平刚听孙女儿说外面有狼,也是吓了一跳。但他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一方父母官,沉静的气势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傅余则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他依然认为女儿睡懵怔了,还没有清醒。
姜还是老的辣,孟庆平却相信孙女儿的话,立刻大声的招呼大家起来。
“江兄弟,柱子,碾子,吴家侄子…,你们快点儿起来,外面有狼。”孟庆平的喊声不算大,可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尤为响亮。
“父亲。”傅余虽然也惯孩子,但是因为孩子睡懵怔的一句话,就把大家都叫醒了,他还是觉得过火了。
“干啥?咋地了?”第一个醒来的居然是齐贺,他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傅余试图阻止父亲喊醒大家。
“齐哥,你快去把江爷爷他们叫醒了,外面有狼。”傅心慈已经全神戒备,准备战斗了。
“啥?狼?”这回齐贺彻底精神了,睡意全无。他从地上爬起来就飞一般的向江头儿身边跑去。嘴里还叽哩哇啦的叫着:“江爷爷,柱子叔,你们快点儿起来呀,外面有狼。”
少年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带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颤音。
睡的并不实成的吴老大也被喊醒了,懵懵登登的从草席上坐起身子,就条件反射般的操起来放在席子边防身用的棒子,大声的问道:“狼在哪呢?”
“狼在外面。”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酣睡的众人,多数都被吵醒了,只是大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直到外面传来骡马和驴子焦躁恐惧的叫声,以及蹄子敲击地面的声音不断加大。
睡梦中被惊醒的人,才晓得害怕。
“怎么个事?”江头儿一扫平日里的吊郎当,难得一脸的严肃。
“头儿,外面好像有狼。”这是碾子头一回遇到真正的狼,虽然现在还没有和狼真正的打个照面,他的手脚就不知道往哪搁。
江头儿可是见过世面的,狼也不是头一回见,他听见庙门外骡马不停的骚动,经验告诉他外面铁定有狼,而且还不止一只。
“头儿,咱们可以大干一场了。”黑脸大汉不愧是跟着江头儿走南闯北的,这会儿听说外面有狼,握着腰刀的手就不曾松开,闪烁的眸光里隐隐的透出来一抹即将绽放的血红。
江头儿却没他那么乐观,他双眼一直盯着庙外,一边快速的做出安排。
“所有的老弱妇孺,都坐到墙角去,青壮年的男人都待在老弱妇孺外面。老子不指望你们帮忙,但是至少别给老子添乱。”
江头儿吩咐完孟氏族人,又转向手里操着棍棒的吴家兄弟,以及他们的伙伴,说道:“几位兄弟,今儿咱们可要大干一场了,哥希望几位兄弟能给咱们搭把手。”
“那是应该的。”吴老大比谁回答的都快,外面放着他们的骡马和货物,要是这些官差不出手,损失最大的是他们兄弟几个。
显然,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手里的棍棒也攥的死紧,大有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一起冲出去和狼拼命。
江头儿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瞟了一眼左右,几个追随他的兄弟也很给他撑门面,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的立在他左右,大有即将上阵杀敌的威风。。
“好。”兄弟们有这架势,就说明他老江这辈子没白活,交下了人心。
第40章雨夜遇狼(2)
傅心慈却不受后面的人半分影响,只是有这些眼睛看着,她只好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盯着那只头狼。
不过这画面也够诡异的,别的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都吓的瑟瑟发抖钻到爹娘的怀里求安慰,而她一副气定神闲的小模样儿,比她爹还镇定。
……
傅心慈:要不是怕把大家吓到,她早就拎出来空间里那支QBz,把这只可恶的家伙来个透心凉。
“慈儿,咱们要不要一起去那边?”孟庆平是不想同孟氏族人待在一起的,尤其是儿子和媳妇找来之后,他就更不愿意,他怕那些孟氏族人把坏心思打到他们小两口的身上。
“祖父,咱们就待在这儿,哪也不去。”有武器在手,傅心慈坚信她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和那些孟氏族人一起,姑且不论人心难测,就是人多了,她怕家人冲散了,她分不出心来,到时候更要作难。
“好,咱们就听我大孙女儿的,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儿。”
傅余:他怎么发现他的老父亲最近有点儿怪怪的,啥事都喜欢和慈儿商量,他这个儿子好像都要靠后了,成了摆设。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给他解惑。
方氏的想法更是简单粗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行。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孟启山听了二伯和大侄女的话,也毅然的留下来。
洛儿和可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往二堂祖父跟前靠了靠。
“你们往后靠。”孟庆平抓起来地上两根还算粗实的树棍,一根递给儿子,一根自己留着做武器。
启山也把怀里的启仁推到启田怀里,也学着二伯的样子从地上寻了一根结实的粗树枝。
“哥。”启田也想上前帮忙。
“你照看好他们就行,这里不用你。”
“额。”
齐贺:他要待在傅妹妹身边,他要和傅妹妹一起打狼。
只是他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怎么办呢?
“…?”
看着傅妹妹偷偷递过来的弹弓,齐贺激动的差点儿跳起来。他老早就稀罕这东西了,可是他爹不在身边,没人给他做。他也想买一支的,可刘地主家小儿子那支是花好几十个大钱买的,他又没钱买。
今儿傅妹妹是全了她的心愿了,我的妈亲呢,要是没有耳朵拦着,他的嘴丫子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嘘…。”
“嗯嗯。”
齐贺又稳定了一小会儿,才悄悄的对傅心慈说道:“傅妹妹,你是我肚子里的虫么,知晓我想要啥?”
“齐哥,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嘻嘻,傅妹妹,我错了。傅妹妹是天上的小仙女,是最最好看的小仙女。”齐贺觉得,他这样说准没错。
傅心慈却不乐意了,歪着脑袋,白了他一眼,才不太友好的说出来一句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话:“齐哥,有我这样黑不溜秋的小仙女么?”
“…”齐贺不知道说啥了。
傅心慈:她好像把嗑给唠死了。
还好,关键时刻齐贺充分发挥他庞大的想象力,很狗腿的给傅妹妹想辙:“傅妹妹,等咱们到了有水的地方,你洗洗就白净了。”
这回换成傅心慈无话可说了。
今天的这场大雨,她还真想过能不能找机会躲空间里洗个澡。只是后来事情太多,就没洗成。
这会儿,被齐贺大剌剌的说出来,她差点儿把自己埋了。
还好,时间不等人,他们这边孩子贫嘴,那边江头儿已经安排好了。
就是布置人手守住庙门和窗户,等待天亮。
傅心慈:大家要是能毫发无伤的守到天亮,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在场的,稍有些见识的人都知晓,狼既然盯上了他们,就不会无功而返。
不知道何时雨停了,江头儿却紧张起来,他低声嘱咐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要有丝毫的懈怠,不要给狼有可乘之机。
破庙里除了江头儿说话的声音,其他人都闭紧嘴巴听着,就是平日里极为闹腾的小孩子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缩在爹娘的怀里不出来。
宝儿也瞪着咕噜咕噜的大眼睛,怕怕的小神情搂着孟小荷的脖子不肯松手。
众所周知孟小荷的胆子小,被这种气氛吓的更是说不出话。可这会儿偏偏被宝儿黏着,只好仗着胆子装勇敢,只是脸上的表情在火光的映衬下有点儿吓人。
傅心慈全神戒备,她待的位置比较好,破庙里这些人的神色也都尽收眼底。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周围的气氛也更加凝重,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小孩子却渐渐的放松下来,乖巧的靠在爹娘的怀里打瞌睡,皮实的就要开始闹腾。
只是还没等他们闹腾,就听见庙门外百十来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狼嚎。
“都精神点儿,头狼发号施令了,。”守在庙门口的江头儿和黑脸大汉,嘱咐守在窗户那边的关虎兄弟他们。
“头儿,你放心吧,咱们晓得。”
不管平日里他们是怎样的松散,这一刻他们都是认真的。
“唔~嗷~”悠长的狼嚎声,在一次划过午夜的山林,破庙里的人都猜到,狼要进攻了。
透过雨水冲刷的茂密树丛,傅心慈轻易的分辨出四簇寒意逼人的绿色幽光。
它们正快速的向破庙袭来,傅心慈立马压低了声音提醒大家。
“江爷爷,有四只狼向咱们冲过来了。”
“好嘞,谢谢傅丫头给咱们的提醒。”江头儿虽然紧张,可他的言语里没有一丝的慌乱。末了还不忘打趣一句:“四只狼啊,咱们分分,看看咱们一共是几对一。”
江头儿怕大家心里负担太重,幽默一回是让大家不必那么紧张。
还别说,江头儿这一句话,很管用,大家绷的快断弦的心情总算是和缓了一些。
只是众人还来不及回应,四只狼已经扑到了庙门外。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庙门外拴着的那些骡马。
给傅余拉车的毛驴,成了它们的第一拨首要攻击的目标。
“父亲,怎么办?”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在傅余的全身蔓延。
第41章雨夜遇狼(3)
从家里出事之后,傅余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来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一刻尤甚。
“没事的,只要人没事就行。”孟庆平拉住儿子的衣袖安慰道。
“父亲。”傅余还是不甘心,没了拉车的驴子,父亲还要走路。可如今父亲的身体只不过是强弩之末。
尤其是父亲看到他们夫妻俩是全须全尾的找过来,眼神里的变化让他害怕。
他能猜到,有他们夫妻在,两个孩子就有依靠了,父亲他老人家就想着安心的去找他娘了。
这样的情形他怎么允许,他绝对不会允许。
想到这里,傅余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拎着手里的树棍就向外面跑去。
一直严阵以待的江头儿和黑脸大汉,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从他们的身后穿出来,等他们发现想阻拦,显然是来不及了。
“余儿。”
“相公。”
孟庆平与方氏都被傅余的举动吓的面无人色,孟庆平更是手拿树棍也要往庙门外冲去,想要救回儿子。
只是有人比他的速度快多了,小小的身形如狸猫般轻巧的从江头儿的腋下穿过,小手里好像拿着一截小树枝,向着扑向傅余的饿狼投了过去。
“嗷~”那只饿狼惨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左眼被傅心慈投出去的树枝扎瞎了。
堵在庙门口的几个人,呆愣了片刻后是一阵欢呼,江头儿握着腰刀跃跃欲试。
外人看门道,傅心慈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是个八岁的幼女,力气小是她最大的短板。
哪怕她用了木系异能,那只狼只是瞎了一只眼睛,根本就没被她射死。
还好江头儿是个老油条,眼睛一直盯着那只饿狼,见那只饿狼挣扎着起来,立刻操着腰刀冲了过去,一阵没头没脑的乱砍。
黑脸大汉:真是没眼看啊,他也上吧。
好容易挤到庙门口的齐贺也想出去,却被孟庆平一把拽住了。“齐小子,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可是,傅妹妹…。”齐贺很想说傅妹妹都能出去,他为啥不能出去?可他忽然想到傅妹妹刚刚居然把饿狼给撂倒了,他做不到的。
有了这个认知,他的脚没有再往前去。
此时的庙门外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那三只饿狼发现同伴被人砍死了,都一同向他们扑了过来。
傅心慈眼明手快,抓住傅余的衣袖就往树后扯,只是她现在人小力薄,根本就拽不动一个成年的男子。
还好,醒悟过来的傅余反应也不慢,跟头把式的跟着女儿也躲到树后头。
“爹,你与我背靠背站着,你看着后面。”
“额。”
傅心慈想尽快的干掉这三只饿狼,只是以她现在的小身板儿…有点儿太难,太难了。
她一边动用意识控制树枝偷袭饿狼,又一边狠狠的怀念空间里的QBZ。
只是她也非常清楚,别说是QBZ,就是那把小型弓弩她都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
不然,这个谎她没法圆。
除非她能够删除所有人的记忆,可就算累死,她也做不到呀!
真是愁死宝宝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事在后面呢,哈哈,神队友威风八面的上线了。
江头儿和黑脸大汉砍的太投入,太忘我,他们把自己想成了为民除害的打狼英雄,正义的化身。
还有啊,他们可是官差,官差是干啥的?当然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
这不,见饿狼扑过来,二人半点儿都没有迟疑,拎着腰刀就迎了上去。
傅心慈心里当即就给二人连连点赞,就是没数有没有凑足三十二个。
因为她同时催动木系异能,大树的枝条就像有了灵魂一样,缠住了最大的那只狼的两条前腿,然后是两条后腿,死命的往上糊。
狼:懵了。
“爹爹快来打狼。”傅心慈嘴里嚷嚷着,随手偷偷的从空间里拽出来一根小铁棍,卯足了吃奶的劲儿,狠狠的往狼头上招呼。
“来了。”傅余也不管那么多了,女儿让他打狼,他就打呀!还要用力的打。看这几个畜牲还敢不敢打他家毛驴的主意。
傅心慈看着她爹挥动着手里的树棍子,一个劲儿的往狼头上敲打,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还好是夜晚,大家都没有看到。
而埋伏在窗口的关虎兄弟,还有吴老大他们,看着江头儿和黑脸大汉险象环生,不知道是谁先招呼一声,大家就一起冲出来帮衬。
还别说,人多就是力量大,不大一会儿,一众人等很快就把三只狼给砍成肉段。
狼: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被砍成了一段一段的。
“抬进去,抬进去。”江头儿看着四具狼尸是心花怒放,别提多舒坦了。
“真没想到,老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光棍一回。”
“刚刚咱们哥几个扒窗户看的清楚,江头儿和柱子哥可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那大刀舞的跟切萝卜白菜似的,也忒好看了。”
“是啊,大刀挥的虎虎生风,那几只狼想跑,都没跑了,是乖乖的就擒。”
“可不是,看的我是眼花缭乱。”
“是啊……”
吴老大带着几个兄弟,拍了一顿特定的彩虹屁,拍的江头儿和黑脸大汉是晕晕乎乎的,是倍感通体舒畅,连带着看那些孟氏族人都顺眼多了。
这会儿,孟庆平才扒拉开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儿子和孙女儿的跟前,一句话没说,先上去遛后背一人给了一个大巴掌。
孙女儿是放水的,儿子是实打实的。
“爹,是儿子的错。”傅余现在是后怕,他想到如果女儿没有追出来,他今天十有八九要交代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女儿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道道?而且女儿打狼的姿势可比他熟练多了。
他越想越狐疑,抹了一把沾染上狼血的脸,就想追问。
傅心慈可不想现在回答,转身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拉了拉祖父的衣袖,撒娇的说道:“祖父,您陪我去找一个小水坑吧,我想洗洗手和脸。”
第42章颜狗傅心慈
“好,祖父带你去找个干净的小水坑,让我们慈儿洗的干干净净的。”
孟庆平也怕儿子犯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一些招人怀疑的话,就立马带着孙女向庙的左边阴影里走了过去。
等走到阴影里,孟庆平才心有余悸的蹲下身子,同孙女儿说道:“慈儿,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告诉祖父,你刚刚可吓坏祖父了。”
想到前一刻的情景,孟庆平的双手还在颤抖。“慈儿啊,今儿你得向祖父保证,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鲁莽了,祖父的心,那会儿都要跳出来跟着你们父女俩跑出去了。”
本来看见儿子和媳妇找来了,孟庆平就想安心的去了。可今日看了这对父女俩的情形,他哪能放心的去呀,他放不下心啊。
感受到祖父冰凉的手还在不停的打颤,傅心慈心里一酸,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祖父,您别担心我,要不是我爹先跑出去了,慈儿也不会出去的。”
傅心慈也在生气,说起话来就一点都没给傅余留面子:“平时看着我爹还挺持重的,今天也不晓得他哪根筋搭错了,疯狂起来真是让人咋舌。居然一个人跑出去和四只狼单挑。他也不想想,他那小身板儿,够狼嚼巴几口的。”
本来是挺严肃的一件事情,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说出来,怎么有那么一点儿让人想笑的情绪在里面。
孟庆平也没想明白,自己那个稳重自持的儿子怎么了。可是该说的话还得说:“慈儿说的是,祖父也没有想到你爹今天这么讨嫌,还不如我们慈儿听话。等会儿咱们回去,祖父再收拾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出去惹祸了。”
“嗯。祖父您这回可千万别手软。”傅心慈想着,这回一定要给她那个便宜爹留个教训,让他终身难忘,以后再也不敢了才行。
“嗯,等回去祖父揍他一顿,一定让你爹长记性。”
“嗯。”傅心慈给便宜爹上完眼药,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就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怪味。
汗馊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那味道熏的她差点儿喊救命,她要被熏死了。
黑暗里,看不清楚傅心慈小脸儿上的表情,孟庆平见孙女儿不说话,以为孙女儿发现自己受伤了,忙担心的开口问道:“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伤着了?快点儿告诉祖父。”
傅心慈捏着鼻子,万般无奈的同祖父说道:“祖父,我没有受伤,咱们也别说我爹了,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您先去我娘那儿给我要套衣裳来,我得洗洗,要不然我得被自己熏死了。”傅心慈说完,实在没忍住,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
“行。慈儿先站在这里等会儿,祖父进去管你娘给你要一身干净的衣裳。”
“好啊,祖父快去。”傅心慈现在可不敢进去,她怕自己身上的血迹会把破庙里的人吓跑了。
尤其是她娘方氏,准得被她现在的样子吓晕过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她还是先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污,然后在想怎么解释吧。
孟庆平的动作很快,匆匆忙忙的给孙女儿拿来一套衣裳。
“祖父,您在这里帮我看着人,我得好好洗洗。”
“嗯。”孟庆平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孙女儿的要求。
孙女儿是女孩子,要背着人的,孟庆转过身站在破庙的门口,防止有人出来。
傅心慈后退几步。看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景色,慢慢的蹲下身子,她敢确定她不出声,没人能看到她。
最好的时机,她迅速的进了空间,空间里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她都了然于胸,很快的找到了她之前预备的浴盆,里面的清水映衬出来一张小花猫脸。
傅心慈再也无法容忍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脱掉身上的衣衫,就爬到浴盆里。
妈呀,坐在水里的感觉真好,好的,她都想哭。
“呜呜。”不是假装的,是真的哭了,只为了能洗一个干净的澡。
这个理由,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接受。
傅心慈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抹了抹脸上不多的泪水,在浴盆里肆意的扑腾了几下,差点儿呛了水,才手忙脚乱的停下来。
她刚刚差点儿忘了,这个小身子才八岁,坐在浴盆里,真的会演绎没顶之灾。
想明白这一点,傅心慈有点后怕,不敢再折腾了。
又想到还在外面给她望风的祖父,她又良心发现,用力快速的搓搓。
只是等她的眼睛瞄向一旁的花香沐浴露,隐忍了好一会儿,才阻止自己涂抹在身上。
唉,她低头又闻了闻身上,好像还有味。能不有味么,洗个澡跟打仗似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的泡泡。
她好想泡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浴,要是有人在给她来宝宝搓就更好了。
唉,做梦吧!她要是带着一身的香味出去,更没法解释了。
唉…。
也不知道是第几声叹气,傅心慈终于舍得从浴盆里爬出来。回头看着浴盆里的黑汤,她保守估计能浇一片地。
这次的水太脏了,哪怕她的空间有自动净化功能,她也不想把这么脏的水留在空间里。
还好浴盆里底下有活塞,连接的皮管她把脏水排放到了空间外面。做好这一切,她又照了照镜子。
镜中的小女孩肤色微黑略有些粗糙,五官却极其端正秀丽。虽然和国色天香不搭边,却算得上是一枚清秀小佳人。
呵呵,她猜想到,目前微黑的肤色和一路上风餐露宿有关,假以时日好好养养,铁定是一枚水当当,如假包换的真正小佳人。
她很满意这副容貌,她可怕这张小脸儿长的丑绝人寰的,那样她都会考虑,要不要重造一回。
颜狗傅心慈,又拍了拍自己清秀的小脸儿,才笑眯眯的拿起外衣,穿戴整齐之后,才拿起脏衣裳悄悄的闪身出了空间。
破庙里传出来的声音太热闹了吧,空气里的血性味,也更浓了?
傅心慈正在腹诽,孟庆平听到身后有动静,才急火火的回头望过去。
第43章有的吃就不错了
就见孙女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眉眼弯弯的对着他微笑。
孟庆平看着孙女儿甜甜的笑脸,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安稳了。
“慈儿洗好了?”孟庆平晓得为孙女儿遮掩,没有问孙女儿是在哪里洗的。
“嗯,祖父我洗好了,咱们进去吧。”傅心慈说完又停下了。
“慈儿?”
“祖父。”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只是把在空间里拿出来的一盒牛奶放到祖父的手中。
“……”
“祖父,您的身子需要补补,这东西补身子是很好的。”
“嗯,我们慈儿孝顺,”孟庆平也知晓自己的身子状况,他没有推辞,接过来牛奶,很快就喝掉了,然后又悄悄的把空盒子还给了孙女儿。
“祖父,咱们进去吧。”傅心慈没有说出来,他们祖孙俩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好。”孟庆平牵着孙女儿的小手进了庙门。
破庙里的情形把祖孙俩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众人正热火朝天收拾狼肉。
“这是?”
“孟二哥,我瞧着这些肉也是好的,就寻思着咱们一会儿都炖上,大家分分都吃些。不然扔了,或者埋了挺可惜的,就是这柴火好像有点不够用。”江头儿的话孟氏族人是最乐意听到的,别说是狼肉了,就是狼骨头他们也能给嚼了。只是他们不确定,能不能分到狼肉。
“嗯,这个主意不错,四只狼好多肉呢。”
“是啊,是啊。”得到孟庆平的赞同,江头儿觉得自己很英明。
只是他一低头,就瞧见了跟在孟庆平身边的傅心慈。
“还别说,你家这个小丫头拾掇干净了还挺好看。”这句话由他嘴里说出来,略显轻浮,可他是个大老粗也不会说些夸人的话,大家只能将就着听。
孟庆平是知晓的,也没有怪他,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就把孙女儿送到儿媳妇跟前。
方氏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这会儿见女儿洗的干干净净,全须全尾的回来,还是忍不住把女儿扯过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个遍。
见女儿真的没有伤着,才抱着女儿小声的啜泣起来。
“娘,您别哭,我没事的。”
“娘知道你没事,娘是后怕呀。”想到那会儿相公像疯魔了似的往外跑,喊都喊不回来。随赶着女儿也跟着跑出去了,她当时的心啊,就像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样的疼。
“娘,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傅心慈一边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安慰方氏,一边还不忘给便宜爹又上了一回眼药。“娘,要不是我爹无缘无故的跑出去,我也不会追出去找他呀。”
傅心慈:一定让便宜爹有记性。
“对。等你爹过来的,我要和他好好说叨说叨。”
傅余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洗,他正被吴老大几个拽去帮江头儿他们干活呢。只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他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傅兄弟,你过来帮我一下。”
“诶,我马上就过去。”
“哎呀,这么多的肉,要是有盐就好了,咱们把肉腌上,还能吃个下顿。”
黑脸大汉的话,大家伙都是赞成的,可这当口他们可没地整盐去。吴老大那边到是有些,可那点东西炖两锅菜还成,要是腌肉,是远远不够的。
“这咋办?要是不腌上点,几个时辰就得臭了。”
“不至于吧,要是大锅煮上,大家吃一顿也剩不了多少。”
“嘁,这可是四只狼,一只狼怎么也得有百八十斤吧,加一起得有多少斤?咱们一顿哪能吃的完。”
江头儿今天是发善心了,努努嘴,让大家看向龟缩在一起的孟氏族人,“还有他们那一帮呢,咋会吃不掉。”
“头儿,你真的想把肉给他们吃啊?”大壮不愿意把狼肉分给孟氏族人吃,狼肉也是肉,他们这一路上也没吃上几回肉呢。
“一人给一块,不然,这一路上不好过。”虽说有时候气的恨不能抽他们几鞭子,可有些话,江头儿不愿意说出来。那些话,不外乎就是他不想他们的手上沾染人命。
“可是…。”
“…”江头儿没在说话,只是用眼睛制止大壮在说下去。
“头儿,大壮岁数小,有些事不懂,你就别搭理他。”黑脸大汉明白咋回事,让碾子先把大壮拽一边去,他过一会儿在和大壮说。
“快点儿切肉,肉块小点切着,这样能省些柴火。”
“诶,让老三来切。”吴老大也知晓这会儿还是别让方氏粘手了,狼和猪毕竟有很大的不同。所以不等江头儿吩咐,就给自家兄弟自动请缨。
“行,老三来。”
“好嘞,江头儿你就瞧好吧。”吴老三不愧是经常做饭的,这菜刀抡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嘁哩喀喳,咔咔…不大一会儿,一只狼的肉和骨头就被剁好了。
至于块头均匀不均匀,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也是,一群糙汉子,还装什么秀女呀,有的吃就不错了。
方氏见这边的事,她也帮不上忙,就想把女儿拿回来的脏衣裳洗了。
只是外面一片漆黑,又在不久之前杀过狼,她就有些害怕不敢出去了。
傅心慈见方氏手里拿着她换下来的脏衣裳,一直面色为难的看着外面,就猜到方氏想干啥。
孟庆平也猜到了方氏想法,就同孙女儿商量,“慈儿去把脏衣裳拿过来,,祖父去外面给你洗。”
“祖父,您坐那儿歇息一会儿,天亮咱们还得赶路呢,那个脏衣裳我可以自己洗的。”
“还是祖父给你洗吧,你的小手没有祖父的大手有力气。”
傅心慈见祖父执意如此,就只好答应了。悄悄的从方氏手里拿过来脏衣裳,和祖父一起又出了庙门。
天终于放晴了,星子从云层的缝隙间努力的探出头来,空气里的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
“唉,咱们有把铁锹就好了,把这血迹埋了,血腥味兴许就淡一些了。”孟庆平望着周围影影绰绰山林的轮廓,怕血腥味在把啥大野物招来,就有些担心的说道。
第19章枸杞子能吃
清晨的雾气在山林间萦绕不去,几丈之外就变得模糊不清,脚下蜿蜒的官道也似一条小径,渐渐的隐匿在大山之中。
傅心慈的心情很不错,能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何况这里没有末世令人作呕的怪物,没有恐怖的变异植物。
看着周围朦胧的雾霭,剩下的大把时光是给她享受,她的好心情又上升了一个点。
至于发配路上的艰辛,对她这个曾经的末世佣兵,真的不是事,都是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罢了。后人不是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么,“办法总比困难多。”
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对于一个末世人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明亮的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山色,心底里很应景的浮现出一个词:万物皆美好。
不经意的回头,望见身后不远处一长串前路茫茫孟氏族人,她嘴角微微上扬,她不姓孟,她姓傅。
想起这事她就暗自佩服自家祖父高瞻远瞩,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傅心慈越想心情越是舒畅,她一边享受着山风带来的清凉,一边偷偷的查看,昨天没来得及查看的空间里种下的土豆。
昨晚太累,累的她啥心思都没有,现在身子恢复了,她才有精力看看空间里的景象。
哇哦,不看不知道,瞧着长势喜人的土豆秧,傅心慈的心情更是好到要飞起来了。要不是顾忌周围的这些人,她都要兴奋的手舞足蹈。
“…”憋的好辛苦呀,有没有。
傅心慈正在独自腹诽,好心情没人分享,也是一种折磨。就听见齐贺担心的声音响起:“傅妹妹,你咋了?是不是又不舒坦了?”
也不怪齐贺担心,谁让傅心慈忍的辛苦,瘦巴巴的小脸儿都憋成了绯红色。
孟庆平听了齐贺的话也是吓了一跳,立刻就停下脚步,担忧的神色藏不住。“慈儿,要是哪里不舒坦,快些告诉祖父。”孟庆平边说边蹲下身子,想要把孙女儿背起来。
“祖父,我没事的。您瞧,我好好的。”
傅心慈怕祖父担忧,忙伸胳膊踢腿的给祖父看,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让祖父安心。
孟庆平见孙女儿的手脚灵活,眼神灵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提起来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刚刚手足无措的孟家姐弟,也跟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前面的小小举动,因有雾气隔着,后面的人都没太在意。
再次起程,傅心慈的神色已经趋于正常,她不想再把祖父吓到,就分散注意力。
在山林里走路就是有好处,周围的风景足够吸引人所有的注意力。
就在傅心慈畅游美景,齐贺的眼神扫过路旁的灌木,登时一脸雀跃的嚷嚷道:
“孟爷爷枸杞子能吃。”齐贺一脸喜色,指着官道旁一片长着红色小果子的灌木说道。
孟庆平笑了。
傅心慈:…
孟家姐弟:…
齐贺见傅妹妹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就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给她解释道:“傅妹妹,这枸杞子可好吃了。”
齐贺说完,也不管那么多了,回首拉着宇儿就向那片枸杞子跑过去。
孟家姐弟听齐贺说这小果子是能吃的,也跟在齐贺身后一起跑了过去。哪怕被晨露打湿了裤脚裙摆,也没有理会。
傅心慈看着祖父,目光中盛满了询问。
“慈儿,咱们还是等等你江爷爷他们吧。”孟庆平有他的考量,枸杞是好东西,几个孩子跑过去顶多被人说是年纪小不懂事,而他这个年纪在过去,落在那些官差眼里,可就是不好看了。
“嗯。”傅心慈虽然不太明白祖父心里想的是啥,但还是习惯性的的点头应了。
江头儿听见齐贺欢天喜地的声音,就猜到这个嘎小子又找到了啥好东西,等他们走近了看是一片枸杞子,也是一喜道:“大家都过去摘几个垫垫肚子吧。”
孟氏族人早就等着这句话呢,江头儿的话落,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那势头仿佛前面放着的是一个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纷乱的人影,霎那间变的人声鼎沸,一时间把傅心慈看呆了。
“孟爷爷,傅妹妹,快来呀,我们快些摘才行。”
齐贺见孟氏族人都扑了过去,赶紧的喊他们过去帮忙。不然这一片枸杞子,转眼就得喂给孟家的那些饿狼。
显然,齐贺还是低估了孟氏族人的饥饿程度,不出片刻,别说成熟的枸杞子,就是枸杞子树上的嫩芽,都被孟氏族人塞到嘴里。
看着犹如蝗虫过境般的孟氏族人,傅心慈再次震惊的瞪大眼睛。她现在毫不怀疑,只要是能入口的食物,这些人都会转眼就消灭了。
……
此时,天色渐渐明朗,晨辉晕染下的山林似乎瞬间就变的生动起来。还没早起的鸟儿,被孟氏族人吓的扑棱棱的从窝里飞起来。
“鸟,鸟。”
小孩子都是烂漫的乐天派,哪怕是处于困境,宇儿脸上也绽放出一抹红,伸出小手指着半空中的小鸟给祖父和姐姐看。
“鸟蛋。”启仁立刻就联想到了,昨天齐贺说的上树掏鸟蛋。
“嗯,宇儿也想吃。”宇儿不仅想吃鸟蛋,他更想吃鸡蛋,还有祖母用热油煎的香喷喷的蛋饼。
只是想到祖母躺在大箱子里,不管他怎么叫祖母都不肯理他了,小家伙的眼睛里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水汽。
傅心慈看出来弟弟难过,以为他想吃鸟蛋,就低声的开口逗他说话:“宇儿乖,等到咱们休息的时候,姐姐去给你抓鸟蛋。”
“真的么?”宇儿还是年纪小,听姐姐提到鸟蛋,心情立马就好了起来。
“真的。”
“那个,那个…。”启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有些稀疏的头发,他也想吃鸟蛋,可他和这个大侄女不是很熟,他不好意思说,咋办?
还是小孩子最了解小孩子,宇儿见启仁的眼神不停的在姐姐身上溜来溜去,就很大方的说道:“等我姐姐给我抓到鸟蛋,我分给你吃。”
“嗯。”难得启仁裂开小嘴儿笑了。
第44章孟玉堂的悔意
“祖父,您就放心吧,都过了好一会儿了,要招来早就招来了。”
“也是,是祖父短见了。也许这四只狼经常在这一片游荡,把别的野物都吓跑了。”
“嗯,有可能。”傅心慈点头,觉得祖父这回说的靠谱。
孟庆平也是这样认为的,没了顾虑,心情自然就舒畅多了。他借着微弱的星光,寻了一处离庙门口不远,又不会沾染狼血的小水坑边准备给孙女儿洗衣裳。
只是他刚蹲下身子,食物的香气就送到嘴边。
“祖父,咱们先吃点东西在干活。”傅心慈边说,边把手里的五香鸡翅中往祖父的嘴里送。
孟庆平很想和孙女儿说,你先吃,只是他张开嘴,正好被孙女儿递过来的鸡翅中填上了。剩下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余下一个念头吃吧。
还别说,这鸡翅中的味道真好,不仅很入味,还不油腻,又软烂适中,正适合他这样的老年人吃。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孟庆平在孙女儿的投喂下,连吃了三个翅中才停口。
“慈儿,祖父不能在吃了。”
“祖父,没事的,这里血腥味这么大,别的啥气味都被掩盖了。”
“祖父知道,祖父是真的吃不下了。”
“嗯,也是,咱们不能总吃肉,还得来点主食,不然胃里不舒服。”傅心慈说着,又拿出来一个松软的馒头,一掰两半,大半递给祖父,自己拿着小半咬了一口。
“唔,还是这个好吃,苞米面窝头剌嗓子。”
孟庆平听了孙女儿的话,内心是百感交集。一个多月之前,自家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又想到流放路上,两个孩子和自己受的苦,忍不住潸然泪下。
夜色里,傅心慈并没有发现祖父流泪,她还在和半个馒头战斗。直到她把半个馒头消灭了,才发现祖父拿着馒头没有吃。
“祖父?”
“诶,祖父马上就吃。”孟庆平眨了眨眼睛,掩饰好自己的伤怀,大口的吃了起来。
傅心慈虽然觉得祖父有些反常,可她也没有追问。喝了一口水,又把水瓶子塞给祖父。
趁着祖父吃馒头的时候,把脏衣服拽过来,自己洗。
摸着衣衫上被狼血染上的脏污,就从空间里拿出来洗衣液,只倒了一点点,就轻轻的搓洗起来。
嗯,洗衣裳还得是这玩意儿,她向来喜欢这淡淡的花草香的。
今晚上她非常的庆幸,遇到了那四只倒霉的狼,她不仅吃了一顿饱饭,还洗了澡,洗了衣裳。
真是越想越美,要不是怕祖父看出端倪,她都想唱个跑调版的小曲自娱自乐一回。
哎呀,想乐呵乐呵还挺难。
孟庆平吃完馒头,瞧着乖巧懂事的孙女儿在自己洗衣裳,就心疼的拿过来衣裳,说道:“慈儿,你还小呢,手没力道,还是祖父洗吧。”
“祖父,没事的,我都快洗好了,不信您瞧瞧。”傅心慈说完,就伸手展开衣衫,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个头,衣衫的另一端拖到了泥地里。
傅心慈:完犊子了,还得重洗。
“来,还是给祖父吧。”
“嗯。”这回傅心慈没有任何理由,就把衣衫给了祖父。
孟庆平一边甘之如怡的给孙女儿洗衣裳,一边琢磨着他还不能安心的去找老妻。
不然他那个傻儿子,还不定做出来啥傻事,到时候儿媳妇和两个孩子该咋办?
想到孙子孙女儿有可能要受更多的苦,他接受不了,他会心疼死的。
为了儿子一家四口,他以后还要努力的活着,要不然他闭不上眼睛。
傅心慈还不知道,她祖父在生死之间做出了选择。
……
破庙里,又架起来大铁锅,切成一块一块的狼肉被扔锅里。孟氏族人都不睡觉了,眼巴巴的都盯着大铁锅。他们之前可是都听到了,江头儿说会分给他们肉吃。
孟玉堂咽了一下口水,又往祖母的身边靠了靠,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李氏看了一眼瘦了好几圈的幼孙,以及他背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小声的叮嘱:“堂儿,咱们在忍一忍,你可不许去抢,他们会打死你的。”
“祖母放心,堂儿晓得。”
这一路上,孟玉堂挨的鞭子最多,他也从最初那个不停的撒泼打滚,闹腾着要坐车,要吃食的小胖敦儿,迅速的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仅外观瘦了很多,心境也变了。
他也慢慢的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在是国公府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而是流放路上的一个小囚徒罢了。
他心里虽然很难接受这个落差,可事实面前,容不得他放肆。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曾经那个天天把心肝宝贝挂在嘴上,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的亲娘,在半个饼子面前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要不是祖母,在他被官差打了鞭子的时候替他求情,在官差不给他饭吃的时候,偷偷的给他省下一口吃的,他可能早就饿死了。
审时度势这个词,以前先生教时,他不愿意学,也不懂,可这些天的经历他懂了。
他不仅学会了审时度势,还被迫学会了识时务,不敢再闹腾。
李氏见幼孙低着头不说话,就瞄了一眼庙门外。再三斟酌之后,才压低了音量和幼孙说道:“堂儿,祖母老了,护不住你了。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要跟着你二叔祖父。”
孟玉堂:“…?”
“你爹娘惹了太多的人,尤其是你娘,在国公府昌盛的时候根本就不把这些族人当人,不留口德啊。那时候咱们家有权势,这些族人要依附着咱们家,人家忍了。”
李氏说到这里,对梅氏的恨意到了顶点。她深呼了一口气,把深深的恨意压在心底里,道:“现如今,咱们什么都不是了,你父兄都被下了大牢,秋后就要被砍头。”
李氏想到儿子们和长孙都不得善终,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来。
“祖母。”孟玉堂看见祖母的眼泪,也跟着眼睛红了,他也想哭。
第45章去求二叔祖父
“堂儿乖,祖母没事。”李氏知晓,她这个时候哭只能是惹人笑话,所以不等幼孙多说什么,就自己仰着头,把眼泪硬生生的咽下。
“祖母。”孟玉还是很担心祖母,他知道,这一群人虽然都是孟家人,但是关心他的只有祖母。
至于他那个亲娘,还有他那个亲表姐兼大嫂,真真是一对亲姑侄俩,他娘眼里没有他,他那个亲表姐眼里没有宝儿。
“堂儿,记住了,你父母得罪的人太多,你娘更是不修口德,祖母怕这些族人到了辽东之后先拿你开刀。”
孟玉堂听了祖母的话,吓的小脸儿霎时惨白,哆嗦着小手带着哭音问祖母,“祖母,咱们该怎么办?”
“堂儿,你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去找你二叔祖父,只有他们一家能救你。”
李氏想到重孙,又叮嘱幼孙,“祖母老了,护不住你们了,堂儿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宝儿,他是除了祖母之外,你最亲的人了。至于你娘,你就当她是外八路的亲戚好了。”
“祖母。”孟玉堂听祖母提起梅氏,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堂儿,祖母知晓你不爱听,可是一个心里没有丈夫,没有孩子的女人,她就不配为人。”
“祖母,堂儿不是那个意思。”
“祖母省得。”李氏小心的指点着庙门的方向,对着幼孙说道:“堂儿,趁着现在乱哄哄,你二叔祖带着孙女儿在外面呢,你快点儿过去求他收留你。”
“祖母…。”孟玉堂与二叔祖没有任何交集,他甚至同二叔祖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真的怕二叔祖根本就不搭理他。
“堂儿,如果你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就必须得到你二叔祖一家的庇护,不然你没有活路的。”李氏没有说,我们没有活路。
“我…。”孟玉堂现在挺怵和孟氏族人打交道的,就像这一路上,他被好多孟氏族人欺负。有年纪比他大的,也有年纪和他差不多的,那些人不是毫无底线的抢他的吃食,就是找茬揍他。
那些人里,明明有很多都是曾经巴着他要好处的。可现在的那些人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欺负他比别人还凶。
他还亲眼看见,有大人在一旁鼓动那些同他年纪相近的孩子和他打架,他打不过,那些人就笑他是个废物,还说他是只配待在小倌馆里的废物。
他知道小倌是啥,又联想到刚刚祖母说的话,吓的嗖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他不要当小倌。
“你小子想干啥?今儿你不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一个合理的由头,小心哥把你揍成猴腚。”碾子见孟玉堂从地上蹿起来,立马拿起手里的大棒指着他大声的说道。
“差爷,我,我去出恭。”
“出恭?出什么恭,拉屎就是拉屎,还出恭,你进宫得了呗,美的你。”
“差爷,他现在进宫,只能净身当太监。还别说,他这孬种样,还挺像太监的,哈哈哈哈。”孟家旁支里,一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二十多岁男子,不怀好意的大声笑道。
“闭上你的嘴,别哪都有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个娘们儿似的欠儿蹬。”
“额。”男子被碾子噎的不敢再接茬,就狠狠的瞪了孟玉堂一眼,意思好像说:你给老子等着,看有工夫的老子咋收拾你。
孟玉堂见好几个孟氏族人都对他虎视眈眈,他只好装作不知道,眼睛一直讨好的看着碾子。
碾子瞧见他那熊样,哼了一声道:“快去快回,别等工夫长了把狼在招来把你叼跑了,到时候别想咱们救你。”
“谢谢差爷,小的很快就回来。”孟玉堂说完,就飞一般的蹿了出去。就这速度,让碾子不怀疑都难。也跟着“嗖”的一下,飙出去了。
齐贺正围着江头儿他们抓耳挠腮的无处下手,见自己面前两个人影晃动,眼睛一亮,也跟着追出去了。
呵,孟玉堂从破庙里飞出来,直接降落在孟庆平祖孙俩旁边。
祖孙俩聊的正欢,一没留神,旁边多了一个人。
傅心慈:这人是?仔细一看,她认得,这不是原主记忆里经常挨揍的那个胖子么。
只是,他现在的腰板儿,好像和胖一点都没有关系。
紧接着,“嗖嗖”后面又蹦出来俩人。
傅心慈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一眼,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三个是比赛谁蹦的最高,还是比赛谁飞的最低?”
齐贺还没弄明白傅妹妹说的啥意思,就率先的开口给她讲刚才的经过:“我是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跑的挺快,跟逮贼似的,我就跟着跑出来了。在里面太没意思,他们都不添我。”
“那么多大老爷们儿都铺的开,谁添你这个小屁孩。”
“碾子哥,你说这句我可不乐意听。我奶可是说过的,有牛使唤牛,没牛使唤犊。怎么着我也比牛犊子强吧。”
“扑哧。”傅心慈头一回遇见这么二的,都赶上二哥了,居然把自己和牛犊子一起做比喻,他也是真牛。
“傅妹妹,你刚刚是不是在笑话我呢?”
“么有,我在笑二哥。”
“二哥?”
“嗯,二哥。”
“二哥?”齐贺挠挠脑袋,还是没转过来这个弯。他又四下瞅瞅,这里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旁人啊,哪来的二哥?
碾子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转身就往庙里跑,他怕自己在待下去,会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起不来。
碾子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嘀咕:“平时瞧着这小子的脑子挺好使的,今儿咋还锈住了?”
齐贺:…
孟玉堂也听出来小堂妹在揶揄齐贺,可是他可不敢笑。
碾子跑了,他正好可以和二叔祖父说话了。
傅心慈瞟了一眼,慢慢的凑到祖父身边的那个小子,就猜到他也和前面的那几个一样。
孟玉堂壮着胆子,一步一步的挪到孟庆平的身边,咬了咬嘴唇,才鼓足勇气和孟庆平打招呼:“二叔祖。”
孟庆平:…
孟玉堂见二叔祖没有接话,就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孟庆平的脚下。